第一章 流泪的杀手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从城市上空往下望去,一栋栋高挺的建筑如站岗执勤的列兵,密集的列兵们组成一个巨大的迷宫,迷宫中铺着笔直宽阔的马路,马路上熙来攘往,车辆、人群如奔波的蚂蚁。 一名少年上身穿着灰sè休闲运动卫衣,下身一条黑sè绒布裤子,头带一顶灰黄sè鸭舌帽,帽子前面刻着红sè的大写字母“JD”,肩上一个黑sè背包,脚下一双经典红黑配sè的乔丹球鞋,看起来就是一名普普通通城市学生。 阳光越过建筑洒照在少年身上,帽檐挡住了眉目,只露出下半张脸庞和紧抿的嘴唇。他双拳在裤兜中握得紧紧,身体绷得僵硬。周围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少年却如遗世dú lì,充耳不闻,低头迈着沉而快的脚步在路口右转,进入另一条宽阔的马路。 他似乎笔直前行,在摩肩擦踵的人群中没碰到别人,也未让别人碰到他一下,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离。 少年进入一栋大厦,这是一栋写字楼兼公寓,此时正值上班高峰,出入大堂、上下电梯的人很多,少年混其中,并未引起任何关注。当电梯中的人出去一半时,他藏在谈笑的人群中走出。 这一层是办公楼,他贴着墙角一转,从安全通道进入楼梯。尽管是大白天,但楼梯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寂静无声,不甚明亮,充斥着一股灰尘的干燥味道。 少年微微吸一口气,抬起头时紧抿的嘴唇松弛下来,双眼在帽檐下露出光亮,童稚的脸庞在这一刻突然显得刚毅起来。 他从兜里抽出手,双臂一摆,快速奔跑而上。他为何放着电梯不坐,却选择“走”楼梯呢? 一步三阶,转角时身体凌空完成一半变向,落地间,前脚面轻轻一转、一蹬,再度窜飞而出,迅捷灵动。他发力蹬脚时身体如弓弦绷紧,双脚腾空时如飞羽轻盈。这奇异的奔跑方式结合了刚与柔的特xìng,带着奇异的韵动感,是柴老头的得意绝技,名为掠空步。 据说这步法是从蛙泳中领悟而来,蛙泳时每一次蹬腿后必舒展躯体漂流一段,再蓄力进行下一次蹬腿,松紧结合,张弛有度,配合上独特的呼吸法,可以高效提升运动力。 正是因为掌握了这门绝技,笛玉才得柴老头允可,放开监禁,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 从22层跑到35层,笛玉心跳如常,气息不乱不喘。但为了更出sè的完成接下来的事,他还是在天台出口缓慢吐息吸气三次,调整身体与jīng神,由外而内达到和谐的统一。他之所以如此认真,是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并不简单。 巡视四周,确定环境安全后,他单膝跪地,双手稳定如山地组合起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冰凉零件。不久一杆黑sè狙击枪成形,沉重而冷静的黑sè,K-13,笛玉对它再熟悉不过了。 透过瞄准镜,一千八百多米之外另一栋大厦的15层落地窗前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一个星期前,笛玉丝毫不知此人,也从未见过他,但现在,他对此人的下一个动作总能产生某种奇异的感应。 35层猛烈的风在吹,握着黑sè冷硬的钢铁,笛玉感觉自己的心跳、血脉慢慢与它产生联系,逐渐结合,耀眼的rì光无法激起它丝毫热度,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它依旧冰冷。 数天前柴老头将一张照片递给他,告诉他这是他的第一个目标。兴奋和激动将他吞没,目标――他终于可以出任务了――他是一名杀手! 随即他瞬时冷静下来,心底浮上一层yīn影。“目标”――意味着杀人,这是任务,不再是训练或模拟! 柴老头深沉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一切,他竖起右手食指,淡淡地说:“你有一天时间考虑是否接受这个任务。” 柴老头其实一点都不老,撇开他鸟窝似的头发、花花绿绿的衬衫和沙滩裤、走路啪啪响的人字拖,其实还是一个目光深邃,充满成熟男xìng魅力的中年男人。不过要撇开这么多东西,只关注他的眼睛实在不容易。 经过20多个小时的考虑,笛玉决定接受任务。长久以来,他所学习的知识和技能都是为了杀人,没理由在这一刻放弃。而且,他知道除非自己能dú lì完成任务,否则柴老头一辈子都不会允许他孤身出行。 笛玉不认识照片中的人,不知晓他的名字,但他必须了解这人的作息,所以他花了五天时间进行观察,详细到吃喝拉撒,最后他终于选定了动手的时间、地点和方式――今rì、天台、远程狙击! 这是最佳选择,笛玉相信就算是经验丰富的柴老头亲自动手,也会做出和自己一样的选择。 今rì天气晴朗,阵风。为躲避城市里几乎无处不在的监控,他可谓费尽心思。行动到目前都很顺利,甚至可说是完美。现在,任务只剩下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扣动扳机。当然不仅仅是扣动扳机,还必须洞穿目标要害。 笛玉对自己的枪法有着强烈的自信,就连柴老头也不吝溢美之词。这单膝跪地还不足K-13高的小家伙,可以用K-13在三千米外打出九十八环的惊人准度,两千米内几乎百发百中。 瞄准镜中的男人一身笔挺收腰的黑sè西装,白sè衬衫解开上面两颗纽扣,英气潇洒。他从容站在落地窗前,雪茄厚重的灰sè烟雾从他嘴里喷出,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今rì他完成了一桩价值过亿的合同,值得享用一根上好的古巴雪茄,也许应该再来一杯加冰块的威士忌。男人似乎已闻到威士忌浓烈的味道,喉结一阵蛹动。 此时笛玉嘴角也露出了笑容,左手稳架着枪管,枪托顶在胸臂间,风声不响了,世界一片静谧。 “嘭!” 笛玉猛地抬头,凌厉目光shè向响声方位。 一个男人从行李架上抱下行李箱,关上行李舱门时发出大响,他突然发现笛玉慑人的目光,心底一吓,忙拖着行李箱转身走开,隔了一会儿,迟疑地摇摇头,暗自奇怪怎么对一个少年产生惧意。 笛玉收回目光,恍悟刚才只是梦,而自己还在高速疾驰的高铁上。梦其实是回忆,在回忆的余晖中,他“看”到K-13的子弹洞穿双层玻璃,shè入男人胸口,血花绽开,染红整个瞄准镜。 耳里仿佛又听到百米高楼上突然大起来的呼啸风声,那是他第一次杀人,很顺利。他还记得雪茄浓厚烟雾扩散的样子,却早已忘了那个男人的面目。 笛玉微吸一口气,转动头颈、耸肩、动胯,活动一下腿脚,jīng神微微振奋了一些。他jǐng觉xìng高,一向梦少,可能是因为在汽车、飞机、火车等交通工具上耗了近四十八个小时,跨越了大半大陆,也可能是因为他闻到了陌生又熟悉的家乡湿润空气的味道,竟在公共场合陷入如此深沉的梦境,回忆起这样一些事。 标准的普通话报站声响起,笛玉微微一笑,奇异的笑容带着归来的欢喜,还有背井离乡三年的苦涩。普通话,多么熟悉的语言。 下车的人群推推挤挤,笛玉单肩挎着一个军绿sè长筒布包混在人流中,前后左右都是人,若是平时,他一定会与周围的人保持安全距离,但或许是离家太久,他此时竟颇为享受这种人群推挤拥触带着的温度。 已是rì暮时分,天空飘着毛毛细雨,下车的人群提着或多或少的行李从出口涌出,或挤公交或拦的士,一波一波逐渐散去。 笛玉并不着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三年未见了!高楼林立,车声不断,这个地方出乎意料的陌生,连空气似乎都沉闷了许多。 笛玉的目光在周围游弋,发现不少人多瞄了他几眼,还有不少女儿羞怯地偷看他,不过他并不在意,反而露出一点笑容,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陌生人眼中善意的目光了。 三年的历练将笛玉锻造成一个英气挺拔的男子,微黑的健康皮肤,逐渐摆脱稚气的脸庞带着刚毅的棱角,五官开朗严肃中还有几分少年人的狂气。 “小鬼!” 笛玉寻声望去,车站护栏外一辆不起眼的小车摇下窗子,鸟窝头,花绿衬衫的柴老头正在里面招手。 笛玉挎着包,带着笑,走向小车。“小鬼”,这是笛玉在战乱地带历练三年得来的绰号,用英文来说其实应该是“幽灵”,气势倒也不凡,却被中文不伦不类的国际战友们喊成了“小鬼”。不过难得柴老头远在千里之外,竟也知道这个绰号,所以他并不介意。 坐入副驾驶位置,将行李扔在后座,关上车门,笛玉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一口,将烟雾喷向驾驶座。 柴老头摸摸鼻子,不动声sè地发动车子,驶入车流中后才道:“三年时间脾气长了不少。” 笛玉不说话,隔了一会儿,见老头似乎也不打算吭声,才“哼”一声,道:“三年,对你来说是三年,对我来说比三十年还难熬!” 柴老头瘪瘪嘴,笑了,怨气十足,他也知道笛玉这三年不好过,不过既然选择了这一行,有些东西必须抛弃。 车子进入隧道,黄澄澄的光亮中车厢内陷入安静,两人都想起三年前的那件事。 三年前,笛玉接受了一个任务,同样是杀人,不过这次雇主有个特殊要求。 目标是个中年男子,笛玉已忘记他的模样,但一个女孩苍白的脸sè却深深印刻在他脑海里,清晰无比。 笛玉的杀人技艺已纯熟,不论是枪法、刀匕还是拳脚。亮如白昼的屋里,他从床下突然闪身而出,匕首寒光一掠,鲜血狂涌。 目标脖子大动脉被割裂,压力迫使血液飚出,笛玉突然惊叫一声,丢下匕首,手上染血的部位灼热如烧,烫入灵魂,他不知道原来血是热的,热得如此炽烈! 他杀人的技艺的确纯属,下刀jīng准,这得益于他每rì刻苦的训练,但他训练的对象是没有血肉,没有温度的假人。 第一次杀人时,他远在千米之外看到目标人物胸前衣服飘红,他知道血是红sè的,感受并不强烈。这一次,他的手染上了血,才知道血不仅是红sè的,还是热的! 那人倒在血泊中,双手紧紧捂住伤口,但无法阻止奔涌的血流,他腿脚抽搐,喉咙发出“呃呃”的痛苦声音,目光带着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和对另一个世界的惊惧。 笛玉不敢多看一眼,他忽然感觉手臂有异,落在臂的血液诡异地蠕动起来,随着手臂向上流动蔓延,淹没了脖子,又包向头脸。笛玉双目瞪大,又惊又惧,猛甩手臂想阻止血液漫上来,但无济于事,喉咙突然发紧,仿若一股千斤重的气体堵在胸口,猛地“哇”一声,吐得满地狼藉。 “啊~!”一声尖叫突然在旁边响起,笛玉急忙转头看去,一个少女惊骇地木在门口,嘴巴大张,发出高分贝的尖利叫声。 笛玉正不知所措,突见黑影一闪,房中多了一人。那人一手迅捷无声地关上门,一手削在少女后脑,将她打晕。 还好这一带是别墅区,房子距离较远,建筑材料隔音效果上佳,否则笛玉这一刻的迟疑必然害死自己。 黑衣身影转过来,露出笛玉熟悉的一张脸,柴老头,他终于换了花绿衬衫,穿得像个杀手。 “师,师傅,你来了。”笛玉稍微镇静了一点,柴老头是他授业恩师,也是他的养父,但他很少称呼他为师傅,此时此刻却自然喊出这个带着敬意的称呼。 柴老头一言不发,缓了一会儿,笛玉突然意识到或许师傅不是“来了”,而是一直都在。 柴老头脸sè冷峻地扫了一眼屋内,目光在笛玉的呕吐物上停留了片刻。 笛玉满脸通红,低头见到右手上的血腥,胃里又一阵翻腾,憋气苦忍。 他从未见过柴老头这样严冷的神sè,“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完成善后工作,我助你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二,我送你入学,你忘记从前,以后过普通生活。” 笛玉沉默了,柴老头的脸sè让他意识到除此之外,再无别途,他喃喃道:“善后工作……” 柴老头冲墙角处的女孩一点下颚,笛玉的心顿时抽紧。 女孩脸上还带着晕倒前的恐惧,她是目标人物的女儿,本来今天应该呆在离异分居的母亲家中,可能是与母亲拌嘴,半夜离家跑到父亲这边来了。 笛玉挣扎的目光投向平rì亲近的“老头”师傅,但柴老头只瞥了他一眼便背过身,从那片刻的目光接触中,笛玉看到了失望和漠然。 这目光令笛玉气忿,他俯身捡起匕首,脸变得铁青,手上的血和匕首上的血混合,变冷,他感觉体内的血也在逐渐冷硬凝固,变得了无生机。 他又看向柴老头,老头依然背身对着他。笛玉嘶吼一声,倒抓匕首,咬牙对准少女心脏猛扎下去,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闭上了。 柴老头背后长眼一般,突然出手,准确无比地拿住笛玉的手腕,匕首还未触及女孩。 笛玉心神一松! “睁开眼睛,对准部位,一刀致命,这样你才不会给她造成更多的痛苦。” 冷漠的声音如霹雳轰入漆黑一团的脑海,笛玉眼皮颤抖,慢慢睁开眼睛,眼球无法聚焦,模糊一片,握刀的手抖个不停。 “做不到就放弃。”柴老头一声低喝,话音未闭,“呲”一声轻响,锋利的匕首轻快地扎入女孩心脏。 他还是下手了,是不忿还是冷血? 他瘫软在女孩身边,痛哭流涕,双手抱腿,卷起了身子。大量的鲜血从女孩的心脏里涌出,慢慢将两人都纳入血泊中,天地沉暗。 女孩惊惧紧张的脸庞因肌肉逐渐失去控制而松弛下来,死前可能感受到一点痛苦,眉头微蹙,除此之外一张俏脸与睡美人一般生动。 笛玉卷缩着,流干了眼泪,女孩的身体变得冰冷,血液变得冰冷,脸sè苍白一片,他起身着手清理血迹、呕吐物。他动作缓慢凝重,一丝不苟,他不知自己这是冷静,还是麻木。 天sè微亮,晨雾弥漫,笛玉怀里揣着目标被割喉的惨厉照片,晃荡在空寂无人的街上。抹干脸上残留的泪水,他发誓,此生再不为杀人掉一滴泪。他终究不能如愿的! 雇主不知出于何种怨恨,要求将目标割喉。虽然危险系数增加了不少,但报酬优厚。柴老头将全额赏金给了笛玉,或许他接下这个任务并非为了赏金,而是为了看清笛玉的真面目。 三天后,笛玉终于恢复jīng神,也就在这一天,他被柴老头送上一架直升飞机,他不知终点是哪里,不知自己将在那里度过三年光yīn。柴老头只说那个地方会助他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所以他去了。 在直升机螺旋桨的巨大轰鸣声中笛玉高喊:“老头,杀死那个女孩时,我已经合格了。” 柴老头笑,似乎是默认,花绿衬衫在风中乱舞,“那你去那个地方,变成一名优秀的杀手再回来!” 笛玉有时会想,为什么老头一定要将自己培养成一名杀手?为什么不是医生,不是律师? 第二章 被坑的二货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这是一间单身公寓,一室一厅一厨一卫,配套设施设备一一齐全。 笛玉走到落地窗前,打量着外面。窗外弥漫着一层水雾,远远近近的灯火在细雨中朦朦胧胧,长街上大小车辆呼啸而过,高速旋转的轮子带起一圈圈白sè水汽。 笛玉伸手打算拉上窗帘,柴老头道:“单向玻璃,外面看不进来的。” 笛玉刮一下鼻子,放下手。 柴老头嘿嘿一笑,“有yīn影是吧。” 笛玉呼出一口气,没有回答,他杀的第一个人就在这样一栋大厦中,愚蠢的玻璃! 伸了个懒腰,笛玉身子一歪,斜躺入设计简约白底黑垫的沙发中舒服地闭上眼睛,这一路归途叫人疲惫,以他强悍的体魄也需休养一阵。 柴老头坐在旁边一张单人沙发上,吐出一口烟,沉沉地说:“人总是要生活在阳光下的。” 笛玉听着话音有异,睁眼瞅向柴老头,烟雾中他眉头微皱,目光似有些忧郁茫然。捏一下鼻头,在鼻子下方来回刮几下,笛玉将心底的异样感压下,当作什么也没听到,抓起一个抱枕塞在头下,挪动身子,调整一个舒适的体位,再次闭上眼睛。 柴老头默默抽着烟,直到整个屋子中都弥漫着烟雾才深深吐出一口气,站起、离开。 听到关门声,笛玉慢慢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玻璃茶几上的烟灰缸,目光微凝。 虽然三年不见,但笛玉在车站见到柴老头时已发觉他有些变化,当时以为是错觉,又或是岁月的关系,现在看着满满的烟蒂烟灰,他怀疑了。 不过他并不担心,三年的战争生涯将他锻造成一名优秀的杀手,赋予他超越常人的敏锐感应力,从柴老头身上他感受到一股沉静而勃然的力量,这家伙绝对是老练成jīng的硬骨头,无论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他! 年轻人气血方刚,在车上时笛玉多次想出手试探柴老头,也测试一下自己的水平。每次他准备下手时,柴老头总会时机巧合地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瞅他一眼,搞得他手脚僵硬,不敢稍动。 在房中稍微布置了一下jǐng戒,笛玉舒舒服服得连睡三天,醒来时发现客厅茶几上多了一个纸箱,走近一看,上面还有一张纸条。 是柴老头,他来得神不知鬼不觉,一点都没触动jǐng戒,笛玉悻悻地刮一下鼻子,有些无奈。 纸条上写着:小鬼,你身上气味太明显,这箱东西对你有用。这段时间别乱跑,好好休息。 气味怎么用“明显”来形容?笛玉想了想才明白老头说的是什么,在战场呆了三年,战争特殊的气息在他身上留下了明显的印记,就像他现在可以感应到柴老头的力量一样,别人也可以从一些看不到、闻不到,但感受得到的细节上发现他的特殊。 柴老头杀手理论第一课:普通原则,杀手一定要普通,越普通越好。 笛玉年幼时对杀手界高手充满憧憬,有一次他好奇地问老头:最厉害的杀手是谁?你排第几? 老头先是露出嘲弄笑容,嘲笑那飘渺的名声,然后盯着他,以非常严肃的口吻说:“永远别相信排名,出名的杀手死得快。” “但总有最厉害的吧,是谁?”笛玉不服。 “我不知道最厉害的杀手,只知道最致命……”柴老头脸sè沉静下来。 笛玉眼睛发亮,追问道:“是谁?” 柴老头俯视着他好像在笑,笑他天真:“最致命的是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杀手,是最普通,最看不出来是杀手的杀手!” 窗帘紧闭,室内昏暗,笛玉食指一划,不长的指甲却轻易割开胶带。箱子里面整齐摆放四摞书,竟是儒道释三家经典著作和圣经。 “X!”笛玉忍不住爆粗口,这家伙在战场三年都没骂过几句脏话――实际上那三年他也没说过几句话。 儒释道加圣经,有没有搞错?从小就没好好看过几本书的家伙,突然给扔下这么大一箱子书,坑爹呀! 不管多么不情愿,笛玉还是将这些书粗略读了一遍,然后自己还跑了趟书店,买了许多各门各类各种书。 不是他突然喜欢上读书,而是实在太无聊了。醒来第一天他出门逛了一下,发现环境变化太大,这里已完全不是三年前熟悉的那个家乡,陌生感令他懒得再出门一步。 老头限制他出行是因为他身上的气息问题,这段时间静静看书,身上那种悍勇凌厉的气息不知不觉间收敛不少。 在房中窝了近两个月,这天手机突然响了,手机是新买的,知道这个号码的只有老头一个。 笛玉放下手中的《基督山伯爵》,有些意犹未尽,接通电话,老头的话音传过来,“换休闲装,十五分钟后,坐电梯下楼吃饭。” 电话就此挂断。笛玉摇头,满脑袋疑惑,看看左手腕上黑sè皮带机械表,那是他从一个死人手上脱下来的瑞士货,jīng确无比,十一点四十五分。 打开衣柜,正装、休闲装、运动装、内衣物井然有序,全是老头事先准备好的。有时候笛玉很不明白,像老头这样邋遢的人,怎么会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换好衣服,十二点准时出门,按电梯,等候。 电梯从上往下降落,在二十五层时停下,笛玉皱眉,看表,有些不耐烦。 电梯再次动起来,在他面前停下,打开。大厦高三十层,他住二十三楼,知道电梯里肯定有陌生人,他有些不喜,他已经很久没别人接触了。 电梯里只有一个女孩,一条米黄sè毛衣搭配着蓝白sè牛仔裤,衬托着身材更显高挑美好,波浪形微卷的长发垂荡在双肩上,一张俏脸宜喜宜嗔,明眸闪亮,充满青chūn活力,赏心悦目。 笛玉平视前方,恍若没发现女孩的靓丽,冷淡地走到电梯另一角。 女孩洋溢着笑容,抬头看一眼,便低头继续看手中的KFC宣传单,脚下往旁边稍微移开一点, 电梯并没有因为沉默而减速,时间也没有变得格外漫长,在两人的呼吸声中,“叮”一声,电梯抵达一楼。 笛玉在女孩之后走出电梯,跟在她身后两米外,一楼除了做卫生的阿姨和老头保安外并无更多的人,走出大楼外,笛玉环目四顾,没看到老头的身影。 什么意思,不是十二点吃饭吗,人呢?笛玉回忆老头说的那句话:换休闲装,十五分钟后坐电梯下楼吃饭。 这莫非是一个“指示”,并非“邀请”?好吧,按你的要求做,吃饭去!可是……去哪吃啊? 虽然在这里住了两个月,但他对附近一点都不熟,平时除非老头带吃的过来,不然他就直接叫外卖。脑海里灵光一闪,笛玉急走两步,追上刚才电梯里那个女孩。 “诶,那个宣传单可以给我吗?” 女孩愣了一下,轻摇一下头,继续走路。 笛玉跟上,“诶,我在跟你说话。” “诶你个鬼啊!”女孩竖起宣传单,“我自己要用,凭什么给你啊!”心想这白痴家伙真不懂搭讪? 笛玉讶异,这女孩脾气好爆,身子倾后一点,微吸一口气,缓缓道:“那请你告诉我这家KFC的地址行吧,我得去吃饭。” 女孩白了他一眼,上下翻动宣传单,找到地址,没好气地说:“xx路xx号。”说完又扮个鬼脸道:“吃饭就吃饭,还“得去吃饭”,“得”你个鬼!” 笛玉当没听到,说了声“谢谢。”转头看到有的士便伸手拦车。 女孩本已转身要走,余光瞥到这一幕,不由“噗嗤”笑了出来。 笛玉听到声音,看她一眼,她急忙脸sè一正,转过头,笛玉暗感怪异。 的士停下,笛玉拉开车门,一脚跨进车内。 那女孩忽然一声大叫:“诶!”跑过来伸手推上车门。 笛玉脚还在车内,急忙抽出,心里却冒火,这女孩蛮不讲理,正yù责问,女孩没看他,低头与司机交谈。 一会儿后,司机瞪着笛玉,骂道:“乱搞什么东西,浪费老子时间!”发动车子走了。 笛玉郁闷,瞪大眼睛怒视女孩,真想将司机那句话转给她。 “你‘得’去吃饭是吧?”女孩嘻嘻笑着,好像完全看不出笛玉在生气。 笛玉点头,不yù跟女孩一般见识,况且对方总算给了他地址。 女孩嘿嘿一笑,道:“你请客我就带你去,来回路费我出,怎么样?。” 女孩笑得狡黠,但笛玉仔细一想,觉得这笔“交易”可行。 “我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她带我去,我请客是应该的;她打发走了的士,现在路费她出也扯平了。”笛玉还在考虑这笔交易是否妥当时,女孩已转身,招手道:“跟我来吧。” “不打的吗?”笛玉没时间再理清状况,匆匆跟上。 女孩不屑地丢他一个白眼,“跟着就是了,那么多废话。” 笛玉心里很想骂她一句狠,但为完成柴老头的指示――吃饭,还是乖乖跟在女孩身后。 女孩回头偷看一眼,见笛玉跟着,心里暗喜。 身姿婀娜,步态娟娟,女孩大步前进,笛玉一时也被她曼妙的身材吸引了目光。 走到十字路口,笛玉停住脚步,惊讶地张大嘴巴,你丫的!好大一个“KFC”标志高高挂在眼前,离刚才打车的地方不到两百米。 女孩笑得花枝乱颤,笛玉脸sè一板,不理女孩,径直走向KFC大门。 女孩笑得辛苦,双手掐在腰上,拦在笛玉身前,“干嘛呀?说好要请客的,想赖账么?” “请客走啊,进去啊。”笛玉有些气闷。 女孩嘟着嘴左右摇头,目光中满是狡猾之sè。 笛玉心里隐隐有些发慌的感觉,“什么意思?” 女孩忍着笑,不说话,忽然上身往左一歪朝笛玉身后望去,容光瞬时焕亮,欢快地跳起身来挥手叫道:“这里这里,快过来。” 不远处六七个女孩莺莺燕燕簇拥而来,欢声笑语,蹦蹦跳跳,活跃的青chūn气息吸引了周围无数目光。 女孩迎上去,一群花季少女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笑声不断,笛玉发现她们投向自己的目光难掩笑意,知道自己刚才的糗事绝对已暴露――女孩之间好像没有秘密可言。 笛玉等得不耐烦,往店里走去,一个女孩眼尖,急忙冲他一指,众女孩哈哈大笑着跑起来,跟在笛玉身后涌入店中。 八个女孩呼啦啦跑过,带起阵阵女儿香风,笛玉停住脚步,暗皱眉头,不想与女孩们有更多瓜葛,于是在柜台零点了一些吃的,自己挑了张小桌坐下。 女孩们见他故意避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笛玉虽背对着她们,但背后感受到女孩们“火热”的目光,依然觉得有种不舒服的拘束感。 隔了一会儿,电梯里遇到的女孩走过来,笛玉故意不看她,她嘻嘻笑着,绷直双腿,翘起屁股,俯过上半身,俏脸盈盈摆在笛玉面前,道:“我说你请客,没说只请我一个,对吧?” 不等回应,她马上接着说:“你当时也答应了对吧?” 笛玉沉默以对,女孩伸出一只洁白小手到他眼前,四指并拢着往里勾了勾,“给钱呗,放心~我们都是爱美的女生,才不会为宰你一顿暴饮暴食呢。” 笛玉抬头看了她一眼,女孩俏脸洋溢着阳光的笑容,明媚得让人难以拒绝,掏出银行卡放在她白嫩的手掌上,收回手时食指与她掌心摩擦,指腹感受到一阵温暖的柔嫩。 女孩得意地冲女伴们扬起银行卡,众女顿时爆发一阵娇笑。 女孩们叽叽喳喳点完餐,回头时发现小桌旁笛玉已不见身影,不由讶然互视。 电梯女孩晃晃手里的银行卡,笑道:“不用管他,反正卡在我们手上,他走了也得回来。” 众女又是一阵欢笑,均猜测笛玉是上洗手间去了。片刻后服务员陆续端来一盘又一盘冰淇淋、冷热饮料、汉堡、薯条、鸡翅等。 电梯女孩虽然嘴里说“不用管他”,其实还是多次看向笛玉的位置,见服务员已在清理桌面,暗想:难道他已经走了?摸摸兜里的银行卡,又觉得不可能。 众女吃吃喝喝,天南地北胡扯乱盖。 戴着小巧黑框眼镜的短发女孩拱拱电梯女孩,坏笑道:“嘿,那小子到底是谁,我们这样坑他没关系吧?” 电梯女孩见她神sè暧昧,知道有陷阱,摊手坦然道:“那小子是我刚刚坐电梯下楼时认识的,为了让你们坑他一顿我没心没肺费尽心思把他拉过来,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呀?。” “什么叫让我们坑呀?”一个戴着大大的白框眼镜的女孩表示不服。 众人齐声附和,都说:“是你坑了他,我们借你的光而已好不好?” 电梯女孩怒道:“你们吃饱了不认账!” 一个胖嘟嘟的女孩笑道:“我们,没吃饱!” 左右两边的女孩伸出手指在她肚子腰上肉肉的地方乱搓,笑闹道:“肿成这样了还吃!” 电梯女孩高举银行卡站起,兴奋地歪头大叫:“没吃饱,咱们继续!”一群人兴高采烈地跑到柜台前又点了许多甜食。 电梯女孩心里暗气,那个男生果然走了?在座这么多美女,他不过来奉承奉承,竟然走了!点,拼命地点,吃不了兜着走! 笛玉草草吃完东西,完成老头交代的“换休闲装、十五分钟后、坐电梯、下楼、吃饭”的指示,趁众女不注意时离开了。 店里除了那些女生外,还有不少客人因她们的热闹而不时打量到他,他不喜欢被关注的感觉,这让他浑身不自在,老头教过他一条杀手铁律:引起别人注意的杀手往往死得快。这条铁律与“普通原则”相对应,这些年他体会深切。 吃饱喝足,众女孩东倒西歪地靠在沙发椅上,满足地摸着鼓起的肚子。 休息片刻,黑框女孩正sè问:“若若,那男生到底是谁?咱们今天这一顿花了可不少,要不要……” 这一顿花了上千块,电梯女孩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怕掉入陷阱,还是傲道:“不管他,谁叫他自己消失了,关我们什么事。” 胖嘟嘟女孩眨着大大的眼睛,调笑地问:“若若~,他叫什么名字?” “我哪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都说刚认识的了。”见大家不放过自己,若若有些生气。 胖女孩讶异道:“你不知道他名字?我们都知道了你竟然还不知道?” 不止若若奇怪,其他人也是一懵。 胖女孩接着道:“他叫二货不是?” 众女恍悟,笑声一片,或笑岔了气,或笑痛了肚子。 没错,这么家伙的确是“二货”,两百米不到的距离竟然要打车,请客被狠宰一千多元,卡没拿回人就消失了,这么多美女在场竟不懂得过来凑热闹,还有比这个更“二”的吗? 笛玉打开门,马上闻到一股熟悉的烟味,眼睛一扫,果然见柴老头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张八寸彩sè照片。照片上有蔚蓝的海,洁净的沙滩,还有一个笑得甜美可人的光脚女孩拎着一双白sè休闲鞋盈盈俏立,竟正是今天电梯里遇到的女孩。这女孩有一双清亮透彻好像一辈子也不会悲伤的眼眸,让人过目难忘。 “该干活了。”老头颔首示意一下照片。 第三章 杀人仪式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笛玉心里一阵悸动,突然脸sè变了,三年前那个血泊中的女孩苍白的脸庞再度清晰浮现在脑海里。 “有问题吗?”柴老头眉头微皱,隐有不喜。 笛玉缓缓摇摇头,忽然道:“你知道目标就住在楼上吗?” 柴老头点头,嘴角嘲弄的笑意令笛玉恼火无比,“又是测试是吗?你还觉得我不合格!?安排我住这里,十二点坐电梯下楼吃饭。”笛玉露出冷笑,心冷,情冷。 柴老头没有回应,笛玉怒道:“混蛋,你知道这三年我杀了多少人吗?男女老少,我从来没手软过!” 柴老头站起来,轻描淡写的一句“既然如此,何必激动?”将笛玉满腔怨火堵回心间,又问:“有问题吗?” 笛玉咬牙切齿道:“没,问,题。” “好!明天带你去见个人,任务从后天开始,为期一个月。”柴老头简单交代两句,潇洒离开,留下笛玉忿然倒在沙发上。 他成了一名雇佣兵,这三年辗转中东、西亚、中美、北欧等地过着非人的生活,每天枪林弹雨浴血拼杀,不敢有半刻松懈,沙漠、雨林、草原、冰天雪地、城市巷战,在复杂险恶的环境中锻炼出一身杀人本领。 那段岁月不堪回首,身边时刻都有敌人,乱七八糟,敌友难分,有时为了自身的安全,见人就得开枪,有时开枪根本不知道敌人在哪,有时开枪与敌人几乎面对面,shè杀令人心脏狂跳,血液急涌。 后来麻木了,子弹打完了拿枪砸,匕首、短刀、拳头、牙齿、石头、竹子、木头,所有东西都可以成为致命武器。 笛玉想起自己的第一战,那是在中东地带,那时他昏昏沉沉刚抵达战地,炮火一响,抱着机枪,跟着人群便冲出去,紧张得连敌友都分不清楚,一枪也不敢开。 一场混战下来,双耳什么也听不到,眼睛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血sè的,吃不下,睡不着,胃里一阵阵发酸。 但他奇迹般的活下来了,有雇佣兵冷嘲热讽拿他打赌,赌他可以活几天。 一个头发有些发白,看起来饱经风霜的中年亚洲人见他不吃东西,狠骂了他一顿,“不想死就吃,打不过至少有力气逃!” “逃”字如烙铁似的烫在笛玉身上,他猛跳起来,“我不会逃!”全帐篷的人都吓一跳,接着爆发一阵大笑。 笛玉满脸通红,气得直喘息,中年汉子也在笑,却递给他一块烤肉。笛玉狠瞪他一眼,劈手夺过牛肉狂啃。 第二天,笛玉要了一杆狙击枪,这番举动又惹起不少嘲笑,战场混乱,威力强大、shè速快的步枪才是他们雇佣兵的明智之选。 三个小时后,没人再敢小瞧笛玉,一场短促的接触战中,两百米范围内,他狙杀了十八个敌人。 短程狙击!极度危险!不只敌人危险,狙击手自身也危险。狙击手最大的优势在于距离,战场上被敌人接近到百米范围的狙击手必死无疑! 笛玉一点都没夸张,男女老少都杀,从不手软! 有一次他们一队雇佣兵被调到中美洲与zhèng fǔ军联合执行一项剿匪任务,闷热的雨林环境令人烦躁,各种从未见过的虫蚁、蜘蛛、毒蛇虎视眈眈。 五辆卡车轰鸣着,他们正前往一个补给点。 “咻~轰”,火箭炮带着耀眼的火花烟雾袭来,巨响中第一辆卡车化作火球翻腾而起,猛烈的狙击突然爆发,沉闷的雨林变得狂躁,绿荫被映照成一片火红。 第二辆狠狠停住,带起一地泥尘,尚未来得及倒车,一杆机枪疯狂扫shè,弹壳叮叮铛铛如雨般从枪膛中跌出,子弹如梭,光电似的划破虚空,驾驶员倒毙,顷刻间,第二辆卡车吃了数百颗子弹,油箱破裂,轰然爆炸。 笛玉在第三辆车上,听到枪响,旁边一个战友的头颅爆成一团血雾,鲜血溅了他一头一脸,他急忙跳车,就地一滚,俯入路旁草丛中,不断后退。 枪声、炮声、惨叫声,第一波攻击下他们损毁两辆卡车,第三辆基本报废,死伤三十多人。 队长整合人员,呼救,请求撤退。“轰”一声巨响,又一团火球炸起,第三辆卡车彻底报废,翻腾在空中,火焰熊熊。 笛玉躲在树后,子弹“啪啪”打在树身上,树皮炸裂,木屑纷飞,树身狂震。他知道这棵树支持不了多久,低吼一声,猛地窜出,眼睛一扫,扣下扳机,就地一滚,躲入相距三米的另一颗树后。 机枪手被他毙了,他左额被一枚流弹擦过,鲜血直流,迷糊了左眼。 队长看到这一幕,大喜,又示意笛玉击破对方火箭筒。笛玉点头表示明白。队长猛一挥手,七八人从藏身处冒出,举枪狂扫,进行火力压制、掩护。 笛玉在弹雨中狂奔,将体能发挥到极限,掠空步早已融入他的肢体中,敏捷如豹。 掩在路边一颗树后,默数着时间,突然他双目爆亮,猛地跳出,闪现在往后狂倒的第四、五两部车卡之间,第四部车眼看就要撞到他,他俯身倒地,yīn影遮蔽而来,四轮激起满地烟尘,模糊了视线,堵住了呼吸道。 路的另一头边上,一个人影半跪着,肩头举着火箭筒。 笛玉没时间校准,就在车下轮间扣动扳机。大地猛震,那人连火箭筒一同爆成火团,冲击波掀翻旁边一辆军用吉普。 笛玉的子弹正中火箭筒zhōng yāng,引爆尚未发shè出来的火箭炮,猛烈的爆炸阻住敌人的攻势,枪声突止。 队长马上下令登车,仅剩的两部卡车急忙掉头逃命,笛玉急追两步,抓住一名战友伸来的手,翻身上车。 后面的匪军很快就重整旗鼓,紧追不舍,子弹狂飞直掠,发动机连声咆哮,双方在丛林中追逐不停,情况依旧危急。敌方越追越近,火力强猛,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照情势判断,只怕难逃全军覆没的局面。 卡车狂奔到一条分岔路,通讯兵突然大叫:“左转!” 方向盘猛打,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带起一蓬尘土,车尾几人差点被甩出。 “轰轰轰~”发动机剧烈的轰鸣声中,两部车顶驾着机枪的装甲吉普车突然从右边冲出,“咻咻咻咻咻~”机枪子弹如暴雨倾泻,匪军紧追不舍的第一辆吉普爆成火团,翻到在路边。 支援到了! 反击干净利索,五挺机关枪齐扫,压制着匪军节节败退,或逃或擒。 事情并没有结束,这样的遭遇战大大小小,笛玉基本已麻木,之所以这一次如此特殊,是因为之后的行动。 拷问匪军时,他们得知补给点信息泄露,全军覆没,另有多名士兵和医护人员被抓。匪军突发偷袭,补给点来不及发出信息,导致笛玉他们一头扑入,正中埋伏。 将情报反馈给总部后,总部要求他们即刻实施营救,一队人马护送伤患人员撤离,余下一支三十人队简单的补给后,趁黑深入敌后。 笛玉头上包着纱布,肩膀大腿等处还有不少刮伤,本该随队撤离,但他知道队伍这个时候需要一名狙击手,一名优秀的狙击手,所以他主动要求留下。 战友们纷纷拍他的肩膀,表示感谢和支持,今天如果不是他一枪击毙机枪手,又击爆那枚火箭炮,他们恐怕等不及支援就已全军覆没。 穿着丛林迷彩作战服的掩护,他们如幽灵般行走在黑暗中,穿过丛林,涉过溪水,来到一个掩映在丛林中的小村庄前。 本该等候支援到来再实施营救,但隐隐听到村中人质被拷打的惨叫声,大家脸sè越来越难看,还有几声惨叫突然中止,令人心悸。不用亲眼目睹,他们也能想象人质的遭遇。 队长yīn沉着脸,看看手表,距离支援部队抵达至少还需半个小时。队长果断提前行动,下令突击。 笛玉嘴角浮现一丝冷笑,经过消音处理的狙击枪震动不止,一个个站岗的敌人飙血倒地。整个村庄都处于他的狙击范围中,观察员将目标一个个点出来,他移动枪管,稳定的手猎杀一条条xìng命。 突击队员和狙击手相互配合,岗哨一一被毙,突击小队已悄然摸近村庄,还未引起喧嚣,可见狙击效果之佳。 突击小队被发现时已接近人质关押地点,接触战爆发,枪响如雷,沉静的黑夜被喧嚣的战火惊扰。营救行动顺利,匪军没想到遭遇白天的惨重伤亡后,他们会一刻不停,迅速摸上门来反击,兼且村中匪军火力有限,又有笛玉暗中伏击,故而未能形成有效抵抗。 任务完成,突击小队保持战斗队形,护送人质撤退。两名士兵人质因受伤过重已失去xìng命,三名医护人员遍体鳞伤,身上刀刮、火烤、电钻的伤口触目惊心。 惊恐的村民躲在屋角柴堆里瑟瑟发抖,突然一个村民打扮的匪军端枪冒出扫shè,笛玉一直jǐng惕监视着,第一时间将其击毙,但依然有两名士兵腿脚中枪。 这一行为彻底激怒了士兵们,士兵人质遭拷问受伤是常有的事,但致死事件极少,医护人员、红十字会人员一般都会得到善待,这伙匪军的行为极度违背了人道主义jīng神,本来就已怒极的士兵再遭村民偷袭,终于扫shè泄怒。 这里匪军与村民关系良好,不少村民从小接受军事训练,成年后便加入匪军,甚至妇女也熟悉枪械,混乱shè击引发村民反击,最后演变成屠村事件。那天笛玉用手里冷硬的狙击枪击毙了多名持枪的十来岁孩子、年轻妇女和老人。 为避免人道主义者的声讨,雇佣兵将整个村庄化作一团烈火。虐俘、屠村,化为灰烬。 三年的历练令他心肠硬如铁石,他坚信只要有必要,他可以杀任何人,老头做作地营造出这样一种情势,对他而言是一种不信任,自然令他愤懑。 “老头,我恨你!”笛玉诅咒一句,无声回到寝室,脱衣上床,脑海里时而闪过三年前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女孩苍白的脸sè,时而浮现这次目标女孩鬼jīng灵般青chūn生动的笑脸。 良久后笛玉拿起垂在胸口的黑sè合金链坠放在嘴边轻轻一吻,低声念道:“命运。” 链坠呈下细上宽的不规则菱形,中间是一个十字架造型,十字架交点刻着一个“运”字,横竖顶端四点各有一个“命”字,正反面一样,链坠上端菱形两条短边结合的地方有一个小孔,黑sè细线穿过其中,套在笛玉脖子上。 这项链挂在笛玉脖子上已有一年多,杀的人越过,脑袋越麻木,后来的一次经历重新激活了他几乎僵毙的思想。 那天后,他交给司令部这样一个图形,请求帮忙制造这个链坠。那时笛玉已名声在外,拥有一些特权,司令部慷慨地答应了这个请求。从那以后,笛玉每次参加战斗都会亲吻一下这个带边的十字架,念一句“命运”。 “被我杀死是你的命运,杀死你是我的命运。”不知是为杀人还是为救赎,仪式完成,他的心神沉静下来,闭上眼睛,世界一片黑暗,没有sè彩,没有声音。 柴老头再次走进房间时已是中午,笛玉一身黑sè正装加一副黑sè墨镜,一如电影中冷酷无情的杀手。 柴老头看得哈哈直乐,将一个包裹丢在他严肃的脸上,道:“换上这一身。” 笛玉瞪了他一眼,恨恨道:“下次请你说明确切时间!”他自己可能都未发现,尽管三年未见,但他对柴老头的指示依然一丝不苟,不管是否合理、合情、合法。 柴老头说明天带他去见人,他早上六点就准备妥当,只等老头到来,结果一动不动等到中午。 笛玉依言换过衣物,休闲的蓝白sè便西加一双白sè板鞋看起来与学生无异,只是脸上表情过分僵硬。 笛玉抓着胸前的翻领,显得相当不满意,“校服?” 柴老头打量着他,评头论足一番,然后往他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再一打量才露出满意笑容,打了个响指道:“ok,成了!” “成什么了?”笛玉将眼镜甩在沙发上,叫嚷道:“我是杀手,你整些什么东西……” 柴老头忽一瞪眼,“闭嘴!” 笛玉心里一震,柴老头道:“杀手是一种职业,杀手可以并且应该拥有多重身份,你如果连职业和身份都分不清楚就给我滚蛋!” 笛玉突然想起老头说过的一句话,“最致命的杀手是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杀手”。 目标人物是学生,老头要我化身学生去干掉她?笛玉这么一想,平静下来。其实他明白自己的怒火并非针对这一身装束,而是因为昨天的不快。 “我错了。”笛玉低头认错,捡起眼镜戴好。 柴老头这才缓了脸sè,道:“还有,今后别提什么杀手,咱们现在不干杀手了。” 隔着眼镜笛玉眼中的愕然依然一览无遗,“什么意思?不干杀手?你把我扔到战场上杀了三年,回来跟我说咱们不干杀手了?” 柴老头摇摇头,有些失望道:“xìng子还是这么急,不能先听我说完吗?” 笛玉喘一口粗气,眉头紧皱。他能不急吗?现在除了杀人,他什么也不会! “现在‘杀手’是违法的知道不?”柴老头慢条斯理地说。 笛玉心里大叫:“废话,杀手什么时候合法过!”但为避免“xìng子急”这个帽子盖来,他只从鼻中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柴老头继续道:“咱们现在叫‘赏金猎人’,不叫杀手。” “赏金猎人?”笛玉终于忍不住出声。 柴老头显然对这个名号有些不屑,呼出一口气,解释道:“干的活差不多,算是组织化的杀手联盟之类的吧。” 笛玉不太明白,扭着眉毛问:“合法?” 柴老头沉吟着要怎么解释这个东西,半响才道:“‘赏金猎人’这个东西是合法的,杀人还是违法的,除非委托方是zhèng fǔ,或者你所杀的是通缉死刑犯。” “那不是跟以前差不多!” “是差不多,不过……”柴老头不知该如何措辞,停了一会儿,终于不耐烦地挥手,道:“以后你会了解的,走吧,今天有事要做。” “有事要做”仿佛是个神经信号,笛玉神情顿时一肃,jīng神凝聚集中起来,气质大变。 柴老头呷一下嘴,不满意道:“你的职业是杀……赏金猎人,但你现在的身份是学生,你要有学生的样子……” 笛玉闻言尽力放松身体,感觉依然别扭,从雇佣兵到学生这样的角sè转变哪有这么容易。 柴老头撩拨一下他身上的衣物,道:“以后这些东西你都要自己准备,不同的身份各有特异之处,平时就要学会观察,不止是外表、装束,更重要的是不同身份的不同气质。” 柴老头随手指着街道另一侧相向走来的青年,道:“你看那人,手上拎着黑sè公文包,西装笔挺,皮鞋黑亮,发型一丝不苟,一看知道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是白领,但绝对不是老板,注意他的表情,严肃,还有一点焦虑,估计最近业绩不太好。” 笛玉认真聆听,默记在心,这是柴老头在传授经验,有些经验需要自己亲身经历才能获得,有些经验可以间接获取。 “再看那个年轻人,同样是西装皮鞋,但不怎么合身,看他脸上表情,很明显是那种初出茅庐,充满干劲的愣头青,要么刚就业,要么就是在去面试路上。” 说到“愣头青”时,他扫了笛玉一眼,那眼神令笛玉相当不爽。 第四章 逆向任务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老爷,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了,您没必要……” “这事我一定要亲自把关。”一张宽阔的棕sè原木书桌后,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人捧着小紫砂杯子深深吸气,醇厚的茶香涌入肺中,他露出满意舒心的笑容,接着一口吞下滚烫的sè如琥珀的茶汤。 “好茶!”他闭目回味一番,张口说话唇齿留香,又斟了两杯,道:“来,老李,你也喝一杯。” 老李摇摇头,“多谢老爷,我喝茶跟喝水一样,还是算了。”他一身管家服饰,脸sè如深渊似的沉静。 老板苦笑一下,道:“你把这上好云南普洱茶说成水真是令我伤心。” 知道老爷在说笑,老李勉强扯扯嘴角,露出一点笑容。其实老爷与他年纪差不多,不过保养得当,脸sè富态红润,看起来比他年轻得多。 “叩,叩叩”一长两短的敲门声传来,门后两个黑西装保安看了一眼老李,见他点头了才将门打开。 柴老头一身浅灰sè西装,没有系领带,白sè衬衫解开两粒扣子,脸上带着干练清爽的笑,发型也梳理地清清楚楚,一副潇洒的成功人士模样,迥异平时令笛玉佩服不已。 这里的保卫工作相当专业,楼下前台有两名执勤保安进行初步检定身份,电梯中有保安保持监视,顶楼保卫更严密,电梯口布置两名保安,老板办公室内外各两名,每个人都戴着对讲机,时刻保持通讯。 老李双手束在身前,站在老板右后方,老板并未起身,向桌前两张皮椅比划一下,道:“请坐。” 老板打量两人一眼,看着柴老头,道:“木先生?” 柴老头微笑点头,道:“叶老板,你好。” 叶老板点头回礼,右掌虚指笛玉,说:“那么他就是你给我推荐的人了?” 柴老头笑道:“不错,我相信他绝对有能力完成叶老板的委托。” 叶老板点点头,眉头微皱。尽管笛玉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但以他四十余年看人的眼光岂会错判――这个年轻人绝对不到二十岁。 “你叫什么名字?” 笛玉并不回答,柴老头接口道:“叶老板,您知道我们的规矩,委托方和猎人是不应该见面的,这次我们从中调解越过了这道墙,但是……” 叶老板没等柴老头讲完便点头表示明白,却依然皱着眉,肃然道:“但我要确认他确实有能力完成委托。” 柴老头忽然扫了一眼老李,道:“不如请这位先生判定一下?我相信您一定非常信任这位先生。” 老李目光微微一凝,叶老板也暗自惊异,难道他看得出老李得非比寻常? 叶老板并不多言狡辩,打个哈哈,道:“我希望他能展现一点实在东西。” 柴老头沉吟一下,指着门后的保安,问笛玉道:“小鬼先生,请你和那边的保安切磋一下如何?” 笛玉一直沉默不言,此时点一下头,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走向门口保安。 柴老头叫道:“不要杀人!” 笛玉放开气息,战场给他留下的深刻印记露出狰狞爪牙。 老李忽然喝道:“不要大意。” 那名保安隐约感到压力,闻言马上退后一步。 笛玉微低着头,似乎看不到前面有人似的一步一步走去。他双手自然垂放身侧,并无攻击动作,也无防御姿态,那名保安却感觉压力倍增。 三米、两米、一米! 保安有些心神不宁,再退一步。 笛玉依然没有其他动作,继续前进,又迫近安全距离。 保安如坐针毡,不能再退!怒向胆边生,低吼出拳。 叶老板知道自己手下这名保安拳头有多重,见笛玉木然无反应,不由别过头,不忍看他脑门飙血的一幕。 “啊!”一声惨叫,他讶然回头,那是他手下的声音。保安倒地,嘴角溢血,棕sè的实木地板上还有一滩暗红,笛玉手掌如刀横在身前,老李正抓着他手腕。 笛玉看了老李一眼,抽回手,坐回椅内。 叶老板微带讶异,鼓掌赞道:“好身手。” 待两人离开后,叶老板难忍好奇,问起交手情况,老李微吸一口气,道:“小鬼先生相当厉害,阿强给撞断两根肋骨。” “当时是怎么回事?我没看清楚。” 老李以专业的口吻解释道:“小鬼先生先以气势压住了阿强,阿强被迫近一米安全距离才仓促出手,出手便露出防守破绽,小鬼先生用一个矮身错步避过拳头,以肩膀撞击阿强胸部,造成杀伤。” “那你怎么过去了?” “小鬼先生杀气很重,得胜后意图以掌刀砍阿强。”老李眉头皱起来。 隔了一会儿,他见老板不甚明了,又道:“他要杀人!” 叶老板这才“哦”一声。 “老板,我不放心他。”老李颇有疑虑。 叶老板呵呵一笑,问:“怎么了?” “小鬼先生杀气很重,像我以前遇到的越南老兵。” 叶老板点点头,“嗯”了一声,却道:“挺好的啊,只要他是我们的人就行。” 老李闻弦知意,心里默默一叹,不再多说。 笛玉停下脚步,嘲弄道:“木先生?能不能请你给我详细解释一下这个任务或者叫‘委托’的东西呢?” 柴老头嘿嘿一笑,“小鬼先生不要急,叶老板还未确认由你执行这项委托呢,不过我相信他会确认的。” 见笛玉不善地看着他,柴老头扯扯身上的西装和衬衫,道:“先把正事办完,然后我再给你解释,这一身穿得我难受。” 柴老头带笛玉到一个私立学校办入学手续,领取学生用品。 笛玉道:“有这个必要吗?我弄套校服混进去,一天之内就能干掉她。” 柴老头在狭窄的车内腾来挪去换衣服,“很不幸,你不能干掉她,你的任务是保护她。” “什么?”笛玉瞪大了眼睛,“木先生,你跟我开玩笑吧。”他昨天还下定决心要杀人呢,怎么突然变成保护人了? 柴老头换好衣服,斥道:“谁跟你开玩笑了!” 笛玉张嘴,吱唔半响才说:“我只会杀人啊。” “用一点反向思维不就得了。”柴老头轻描淡写地说:“针对杀人的手段采取保护措施,没什么难的。” 笛玉心里叫苦,“真有这么简单”,想着想着,忽然又是一惊,忙问:“老头,你说任务时间一个月,是指……?” 柴老头理所当然道:“保护目标人物一个月啊,从明天开始!” 笛玉脑袋发晕,心底突然生出一丝希冀,缓缓地问:“那个叶老板还没确认这个‘委托’吧?要不你把它消了,或找别人做?” 手机铃声响起,柴老头从兜里掏出手机一瞧,笑道:“哈,来不及了,叶老板已经确认。” 笛玉感觉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叫老头更是自掘坟墓,这老头分明是故意! 老头看笛玉满脸苦sè,幸灾乐祸道:“这可是个美差啊小子,那个叫叶若的女孩长得像她妈。” 这话显然是说叶老板长得不咋地,但笛玉此时哪有这份幽默心思,怒气腾腾地盯着柴老头。 老头无辜地耸耸肩,“别瞪我,昨天我两次问你‘有问题吗?’,你自己说没问题的。” 笛玉苦笑,好大一个坑! 柴老头正sè道:“我现在跟你详细解释一下这个任务。” 笛玉以沉默表达不满,柴老头不理会,继续道:“你的任务是保护目标人物一个月,一个月内必须保证目标人物的安全。另外由于委托人的要求,你不得暴露身份,只能暗中进行保护。” 柴老头说完,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笛玉,见他还是瞪着自己,嘿嘿一笑,道:“任务报酬三十万,也就是一天一万。作为经纪人,我抽百分之二十的中介费。” 前半句让笛玉很开心,后半句他就破口大骂了,“你个吸血鬼!以后我当经纪人,你上前线去!”不过这个报酬的确丰厚,笛玉记得自己在战场时杀一个人才另外奖励二十美元而已,一条命才值二十美元! 柴老头不屑地瘪瘪嘴,“切,经纪人这种高风险、高难度、高技术含量的职业,要像我这样德才兼备,文武双全的社会栋梁才能胜任,你,再混二十年也没机会!” “X!没脸没皮的!” 两人互相叫嚣谩骂――很和谐。 经纪人作为委托方与赏金猎人之间的纽带,地位极为重要,需要广泛的人脉资源,的确非一般人可以担任。当然,柴老头不单单是个经纪人! 阳光明媚,惠风和畅,道路两旁绿荫遍布,茂盛的枝叶间传来声声清脆的啼鸣,chūn夏之交是这个南方城市最美好的季节。 赋闲在家的老人们早早起床在树荫下摆上茶几布好棋局,阿姨大妈们提着篮子聊着儿女的事三五成群逛菜市场,猫儿眯着眼睛在温煦的阳光里伸懒腰,狗儿追着树荫下斑驳的光影扑来扑去。 这里没有摩天大楼,没有车水马龙,静谧安详,绿荫成林,阳光私立学校便坐落在这片旧城区的一角。笛玉走在宁静安详的路边,仿佛闻到曾经熟悉的乡土气息。 “啊!”一声尖叫惊扰了这宁静的清晨,一条干净的青石小巷中三个头发染得黄黄绿绿的男生挡住一名短发女生的去路。 他们同样穿着校服,不过为显新cháo,故意东剪一个破口,西缝一个图标。三男嘻哈玩笑,伸手推搡女孩,把弄她的头发脸庞,步步将女孩逼着后退。 “你们让开啦,我要去上课,让开呀~!”女孩满脸委屈,想推开前面的男生,反被抓住手趁机非礼。 女孩费尽气力抽回手,一张脸急得通红,眼眶中很快浮现一层水雾,“求你们让开好不好?我要上课,我要迟到了。” “迟到有什么关系,我们大家一起迟到嘛。”三个男生嬉皮笑脸地凑近,女孩只得又退两步。 “麻烦让一让。”一个声音突然在后脑响起,三个男生吓一跳,急忙回头,身后一个人影贴得极近,吓地三人一跳,马上后退。 此人自然是笛玉,三人退后时不自觉地散开了,笛玉熟视无睹地往前走。 女孩希冀地望着笛玉,笛玉昂首阔步,带着一阵风从女孩旁边绕过,女孩顿时满脸失望。 “你TD没长眼睛啊!”一男的凶恶大叫。 一男的叫骂道:“,走路没点声音!” 笛玉回过头,看了三人一眼,眉头微皱,似乎在考虑什么,然后刮了刮鼻子,原路返回,又带着一阵风从女孩身边绕过。 三个男生见笛玉穿着阳光学校的校服,会意而笑,往中间一靠,挡住去路。 笛玉大声喊:“麻烦让一让!这回声音够大了吧。” “臭小子,你T傻了吧。” 笛玉抓抓后脑,一脸惭愧之sè,“的确有点犯傻,上学忘带课本,哎……不过算了,回去拿太麻烦,不回了。”接着他突然指着路旁一只黄白肥猫道:“诶,笨猫,你晒太阳也别挡道啊,快让路!” 肥猫懒洋洋翻个身子“瞄”了一声。 指桑骂槐,女生忍不住“呲”一声笑出来,见三个男生瞪眼过来,急忙低头掩嘴。 “臭小子,你T找死!”一个男生挥拳就朝笛玉脸上打去。 笛玉偏头躲过,顺手抓住他的手腕一带,脚下一拌,那男生“噗通”一声摔了出去。 他气冲冲站起来,往下巴一摸,满手是血,顿时红了眼睛,挥手指向笛玉,吼道:“搞死TD!” 另外两个男生见兄弟摔破下巴也急了,怒吼着挥拳打去。 笛玉侧身避开一拳,抓住另外一人的手,背一转,胯部顶出,肩膀扛起,将那人从肩上摔出去。 摔破下巴那个一脚踢来,笛玉更快地一脚踹出,踢在他大腿骨上,痛得他哇哇大叫,抱脚直跳。 另外一个男生给吓住了,但见两个兄弟都受了伤,自己毫发无损似乎不太好,只得大着胆子,握拳大叫冲向笛玉。 笛玉一拳挥出,正中他鼻梁,鲜血狂飙,那名男生捂住鼻子连连后退,酸的、苦的、辣的各种滋味涌入脑髓,痛得热泪盈眶,惨不忍睹。 黄白大猫被惊扰了清净,“瞄”一声挪动肥肥的屁股悠悠走开。笛玉对着肥猫的背影摇头道:“让个路有多难?” 女孩眨着大大的眼睛,还在发愣,看看站着的笛玉,又瞥瞥或倒或蹲或靠墙的三人,这……一打三?是我算错了? 笛玉往前走去,那鼻子破裂,蹲地大哭的男生见他走来急忙蹦着让到旁边。 女孩小心肝砰砰跳,小跑着跟在笛玉后面,脑袋里晕乎乎地数着“一”和“三”。 两人一路默不作声,竟也不觉尴尬,阳光从正前方晒照下来,笛玉的影子往后投shè,将女孩盖在yīn影中。 到了校门口,笛玉回头问:“诶,你知不知道高三八班怎么走?” “啊!?”女孩没想到笛玉会突然停下,差点没撞上,惊愕地张大嘴巴。 笛玉不知女孩干嘛这个表情,只是看着她。 女孩反应过来,马上闭上了嘴巴,满脸通红,停了一会儿,怯怯地问:“你……是高三八班的?转校生?” 笛玉点头,“你怎么知道我是转校生?” 女孩低着头小声说:“我,我也是八班的,我以前没见过你,所以……所以……我带你过去。” 笛玉看不见女孩的脸庞,却发现她短发下露出的一点点耳尖红彤彤,很是可爱。 女孩总是喜欢幻想,笛玉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救她于水火之中,一路走来她脑海里浮想联翩,将笛玉幻想成转校而来的帅气男生,偶遇水深火热的她,意气干云拔刀相助,突然这个幻想成了现实,她自然又羞又甜。 女孩带头走在前面,笛玉跟在后面,转个方向,阳光变成从后面照过来,笛玉的影子往前投shè,又一次将女孩的身影盖入其中。 女孩发现这奇妙的一幕,丰富的想象力再次奔腾起来,这是巧合吗?还是命运? 笛玉完全不知女孩在想什么,目光四处游弋,将周围环境详细记在心里。阳光私立学校,雄厚的师资力量,齐全的教学设施,优美的环境,不愧是本市著名的贵族学校。 沉浸在美好幻想中女孩被一声厉喝吓得一跳,“张雅,你又迟到!” 女孩神经顿时绷紧,头垂得低低的,“张老师,对不起。” 笛玉倒有些佩服,这女孩飘飘忽忽也没看路,竟能顺利走到班级门口。 笛玉上前一步,道:“老师好,我是新来的转校生,我叫木迪。” 张老师三十来岁,面貌姣好,脸sè却很严肃,瞪了张雅一眼,转而对笛玉点一下头,道:“进来吧,张雅先回座位。” 笛玉此时才知道这个女孩叫张雅,坐在第一排中间离讲台桌最近的位置。 张老师叫笛玉上讲台,作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居高临下,笛玉目光随意一扫,马上发现目标人物叶若的位置,不过他并未多作注视。未等他自报身份,突然有个女生瞪大眼睛惊讶地大叫:“二货!?” 老师和同学们都看向她,她急忙埋头避开,然后大家齐刷刷的目光全部shè向笛玉,有人偷笑一声,然后引发一场大笑…… 第五章 惹祸上身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笛玉比较高大,所以被安排在最后一排居中的位置。这对他来说是一个理想位置,视角良好,可将目标人物完全纳入观察范围,后面是围墙,挡住了部分可能的危险,左边隔一张桌子便是后门,关键时刻可以破门出入。 目标人物的位置却比较危险,万一敌人选择从窗外袭杀的话,极有可能得手。虽然笛玉已从柴老头口中得知,对方的目的是绑架叶若以威胁她老子,并非要杀她,但万一狗急跳墙之类的,不得不防。 笛玉还想了解更多情况,柴老头却以职业经纪人的口吻告知他:“无可奉告!” 总结所有任务信息,笛玉发现这个任务其实挺简单,叶老板叶庄生的要求是暗中保护,而且只负责在校时间,离校后就与他无关了。另外柴老头转述了叶庄生的一个特殊要求:不许爱上我女儿。 笛玉嗤之以鼻,不屑道:“没杀她已经算她好运了!”也不知道叶庄生太过相信女儿的吸引力,还是觉得笛玉这个青chūn期小伙子定力太差。 张丽娟是英语老师,在英国留学过,有一口纯正的伦敦腔,这节课讲的是一篇关于古典音乐的课文。 “张雅,你读第一段。”张老师走下讲台,用流利的英语说。 张雅站起来,捧着书本一字一句朗朗有声。 笛玉端正坐着,想不到张雅说话声音怯怯的,朗读课文声音倒很清脆洪亮。 等她读完,张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又叫了另外一位同学继续下一段,而她总是非常认真地聆听,最后一段时,她突然叫道:“木迪。” 笛玉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他的新名字,见张老师看着他,才醒悟站起,惹起不少同学一番偷笑。 张老师并不责备,温和一笑,道:“你读最后一段。” 笛玉感觉脸有些发烫,清清嗓子,开口朗读。他辗转世界各地战场,身边国际雇佣兵战友都以英语交流,所以朗读课文并不费事,有些不认识的字眼他也能凭语感念得似模似样。 张老师点点头,道:“念得很流利,很好。这篇课文你学过吗?” 笛玉还未适应“学校”这个东西,反应又慢了半拍,“哦,没学过。” 张老师道:“你以前学校的进度跟我的进度可能不一致,但我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而调整全班进度,所以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课后要主动问我,知道吗?其他科目也一样,主动找科任老师帮忙,不用不好意思。” 笛玉之前见她因为迟到而呵斥张雅,觉得这个老师很严厉,现在却完全是另一种感觉,点头谢道:“知道了,谢谢张老师。” 张丽娟“嗯”了一声,回到讲台,开始逐句逐句讲解语法词意,严肃认真,一丝不苟。 讲台下学生们全神贯注,奋笔疾书,一边听一边记,有一句金玉良言是:好记xìng不如烂笔头! 笛玉装模作样地在笔记本上涂涂写写,目光扫掠全班,发现同学们原来多才多艺,并非全在认真学习。 个别同学笔杆飞舞,看似在低头写笔记,其实是在作画;几个同学英语课本下压着小说漫画,偷偷摸摸窥看,表情紧张又兴奋;早餐没吃的同学趁隙低头啃面包喝牛nǎi;还有一些人低头玩手机发短信,不一而足。 笛玉好笑地看着,发现当个学生真不容易,待张老师写完板书回过身来时一切瞬间恢复正常,漫画的将书遮得严严实实,作画的抬头望着黑板,咬着笔头,眉头微皱,好像在苦思某一个疑难点,吃早餐的不管咽下没都将嘴巴紧紧闭着,玩手机将手机无声无息地往柜子里面轻轻一推,若无其事地看着黑板。 笛玉默默观察着,发现叶若和另外两个女孩一直低头玩手机发短信,时不时对视而笑或瞥一眼自己,估计聊的内容与“二货”两字有关。 轻缓的音乐响起,这是阳光学校的下课铃声,不过同学们并不稍动。 张老师收起讲义夹、课本等物,沉默了一会儿,语重心长地说:“同学们,再过六十八天就要高考了,我知道大家已经坚持了很久,很辛苦,但希望大家继续坚持下去。今天的辛苦、跋涉、跌撞,会令你们通往未来的道路更宽阔平坦!我知道一节课要保持jīng神集中四十五分钟很难,我也是过来人。” 张老师笑了一下,气氛微缓,同学们也露出一点笑容,接着她脸sè又严肃起来:“但大家一定要时刻提醒自己,当你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要马上回到课堂上来,课堂上的每一小点知识都可能决定你高考的成绩。” 张老师呼出一口长气,将收拾好的课本、讲义夹叠在一起在讲台桌上顿了一下,“下课吧,我希望下节课大家能有更好的jīng神面貌!还有,笔记没记全的同学找其他同学抄一抄,下节课我要检查你们的笔记!” 张丽娟是八班班主任,一贯严厉,尤其现在是高考前期,平时学生有小动作、不规矩,她就严厉斥责,点名批评,令人难堪,今天她这番话说得温情脉脉,语重心长,倒令不少学生心生惭愧。 接下来是数学课,同学们jīng神了不少,小动作也少了,显然张老师下课前的一番话颇有效果,令教数学的老头子又惊又喜,还以为自己功力大增,将沉闷的数学讲得妙趣横生,引人入胜。 课间休息时发生一件事,令八班气氛紧张起来。 一群男生气势汹汹地在走廊外巡视,凶狠的目光透过窗户瞪着班级里面张望的学生,叫嚣着:“看什么看!” 不少学生被吓得直躲,目光也急忙收回。他们从走廊一头一个班级一个班级仔细地巡查,有相识的人问了两句,原来是王少几个被本校某学生打了,现在要找回场子。 王少几个是阳光学校霸王级人物,纠集了一班学生天天招是惹非,横行无忌,没想到这次竟然让人打了,而且还是本校的,谁这么大胆,或者说这么不长眼?众人心里都无比疑惑,好事者跟在他们后面,搞得这支队伍更为庞大。 王少三人不知笛玉是哪个班的,因为他高大,猜想不是高二就是高三,而高三同年级的他们基本都会过面,所以从高二开始找,没发现人又跑回高三班级所在的楼层,结果搞得人尽皆知,他们气焰也愈发嚣张,一群人涌入其他班级,谁也不敢阻拦,倒有不少与他们交好的加入帮忙,队伍从七八人变成十多人。 张雅发现他们呼啦啦十多人满脸怒sè,知道不好,不安地看向笛玉,想示意他赶快躲起来。 笛玉连上两节课,虽然没认真听,但无聊得发困,见叶若几个女孩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聊天并不出门,也就安然趴桌子上闭目养神了。 张雅是八班的,王少等人知道,所以进门时格外嚣张,几个人故意拍门拍桌子,发出砰砰乱响。 十余人挤在张雅桌前,下巴绑着绷带的那个拍桌子喝道:“张雅,那臭小子呢?哪个班的?快说!” 张雅噤若寒蝉,泫然yù泣,紧紧闭着嘴巴不说话。 窗外一大群人窥头窥脑,发现他们竟对一个女孩发火,都暗觉奇怪,有人嘀咕说:“莫非红颜祸水?” 几个本班男生见状,不能置之不理,走上前去打招呼,一人道:“王少,黄少,有话好说,怎么回事啊?” 大腿被笛玉踹了的那个双目一瞪,指着那人道:“许世杰,没你事,走开!” “黄少,你知道我是八班班长……” “我不管你是什么班长,我要找人了结,今天找不到人,”说到这里,他突然双手拍在桌上,吼道:“张雅,你别想回家!” 张雅给吓得一蹦,小脸一皱,险些掉下泪来,其他同学也给吓着了,默默退后。 许世杰见他们身上带伤就知道今天的事非常棘手,再见他们如此蛮横,也不知该怎么处理了。 笛玉虽然趴着,但耳朵一直关注着周围的动静,以防突发事件伤害到目标人物。这群人闹哄哄地闯进来,他当然知道,故意伸了懒腰,发出一声长长的哈欠。 班级此时静悄悄的,笛玉这样一个举动自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黄少眼睛一扫,发现是笛玉,顿时眉毛一竖,骂道:“王八蛋,原来你TMD躲在这里!” 另外两人也骂骂咧咧的,带着一群人推桌子、踢凳子,将笛玉包围起来。 笛玉懒洋洋地站起来,一脸不在乎地问:“有事吗?” 下巴受伤的王少怒道:“有事吗?你丫的麻烦大了!” “诶,诶,诶,请让一让!”三个女生挤入人群。 王少听到这句话就火大,谁TMD又叫他“让一让”,回头一看,见是叶若和另外两名女生,不由强忍怒意,道:“叶若,董佳佳,肖萍,男生的事你们少管!” 身材微胖的董佳佳从嘴里拿出棒棒糖,道:“谁爱管你们了。” 叶若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笛玉,“诶,还给你。” 长相可爱,戴一副大大的白框眼镜的肖萍甜甜一笑,道:“多谢你请客咯,木迪同学。” 董佳佳呵呵笑出一个双下巴,开心道:“我吃得很~饱。” 笛玉接过银行卡放进兜里,说:“不用谢。” 黄少的目光在笛玉和三女之间来回扫视,皱眉问叶若,“你们认识?” “大家都是同学,怎么会不认识。”叶若三女不正眼瞧他们,他们自动让出一条路,让她们回到座位上。 笛玉没想到她们会替自己解围,黄少几个则暗觉棘手,无论叶落、董佳佳还是肖萍都不是好惹的,这个木迪与她们认识,还和她们一起吃过饭,莫非有什么背景? 此时上课铃声刚好响起来,王少等心里一喜,他们的脑袋绝不是一团浆糊,父母早已嘱咐他们考虑问题要以背景为第一要素。他们之前因为受伤气昏了头,此时被叶若一打岔,心里都暗自嘀咕。 王少道:“小子,算你运气好,你等着,这事没完!” 丢下一句场面话,在老师来之前,一群人呼啦啦赶紧离开。 因为这出闹剧,导致笛玉知名度大增,有同学惊羡于他与叶若等女相识,有同学讶异于他敢打黄、王、郭三位小霸王。 第三节课下课铃声一响,张雅脸sè匆匆,捏紧小拳头往外跑去,不少女生还想八卦一下,结果都来不及问她。 许世杰和几个男生走向笛玉,互相认识了一下,许世杰说:“你一来就惹上他们三个可不妙。” 笛玉问了一下,原来被他踹了一脚的叫黄泽,老爹是阳光学校校董,老妈是商界女强人,磕破下巴的是王磊,老爹是地产大亨,校图书馆便是他老爹捐建的,鼻子出血的是郭毅文,老爹是校务处主任。 笛玉听后笑笑,心里突然想:不知我爸妈是什么人? 笛玉这并不十分在意的态度令许世杰有些怨恼,不少女生凑了过来,董佳佳道:“诶,牛郎,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他们三个是你打的?” 笛玉哑口:“……牛郎?” “木迪,牧笛,不就是牛郎咯。在一座遥远的草原上,有个善良的少年郎,他每天勤奋地牧牛羊……” “行了行了行了,”笛玉连忙摆手,不让董佳佳再唱下去,虽然她歌喉的确不赖。 董佳佳不唱了,又问:“真是你打的呀?你一个打他们三个?” 笛玉点头,“是。” “你‘一个’打他们‘三个’?”董佳佳追问不休,笛玉只好再次点头。 董佳佳绕着笛玉转两圈,大大咧咧地捏他肩膀手臂,叹道:“看不出来啊,你这么能打?你也是练跆拳道的对不对?” 她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也不害羞,倒令笛玉有些尴尬。 叶若将她拉到一旁,骂道:“又犯花痴,阳光学校真是没一个不知道你喜欢肖剑了。”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董佳佳自豪地抬起头。 肖萍在一旁偷笑,肖剑正是她哥哥,校跆拳社社长。 叶若无语地摇摇头,然后冲笛玉抬一下下颚,问:“诶,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一来就惹上他们三个?是不是跟张雅有关?” 未等笛玉回答,董佳佳作恍然大悟状,“哦~,我知道了,张雅就是织女对不对?织女被恶霸欺负,牛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董佳佳说着说着,发现大家都无语地注视着她,讪讪一笑,愧道:“这……好像不是牛郎织女的故事嗷。” 此时张雅刚好从门外回来,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哭过。她走过来,低着头说:“张老师让你去一趟她办公室,现在就去。” 她声音很低,还带着哭腔,笛玉不明所以,问:“叫我过去干嘛?” “你去了就知道了。”哭腔又重了一分。 笛玉勉强听清楚了,却不知道张老师办公室在哪里,随口问旁边的叶若,他不敢再问张雅,生怕多说一句她就要哭了。 笛玉走出班级,发现前后门走廊处各有一名刚刚来找茬的同学站着,见笛玉出来,两人会合在一起,跟着他,一人低声在他背后说:“别想溜,躲得过初一,你也躲不过十五。” 笛玉不屑一笑,毫无胆怯之sè,两人又气又怒,狠狠地瞪着他的背影。 张丽娟老师已在高三年段办公室门外等候,远远的,笛玉发现她脸上带着忧虑。张老师看见笛玉走来马上展颜而笑,招呼他过去。 “木迪,早上谢谢你帮张雅解围。” 笛玉心中疑惑,随口道:“应该的,大家同学嘛。” 张老师点点头,“嗯”了一声,又说:“中午放学后你坐我的车走,我送你回去。” “啊?”笛玉连忙摆手,“不用啦,张老师,我自己走路就好。” 张丽娟摇摇头,“……其实张雅是我侄女,她刚才过来跟我说了早上的事。” 笛玉这才恍然大悟,张丽娟道:“郭毅文刚刚去校务处查了你档案,本来这些信息都是保密的,但是……”她露出嘲弄又无奈的笑。 笛玉瘪瘪嘴,张丽娟正sè道:“我也看了你的资料,你父母都在国外,这边就你叔叔木槿沛一个亲人,他也并非什么……呃,所以……” 说到后面时她语焉不详,但笛玉完全能理解她的意思,心里却想:木槿沛虽然并非‘什么’,但只要他愿意,一夕间可以叫那些“什么”全部消失。 不过这些话他自然不能说,只是点头道:“张老师,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处理的。” 还是拒绝,张丽娟有些生气,“你这孩子……”,她“哎”了一声,又道:“你多数时间都在国外,可能不清楚咱们中国有些情况跟外国是不同的,有些事情的处理方法也是不同的,你要学会趋利避害懂不懂?” 笛玉不想欠人情,最后还是拒绝了张丽娟老师的善意,气得她直恼。 回到班级时已经上课了,老师闭着眼睛摇头晃脑沉醉地朗读一段古文,笛玉不知怎么办,只好在门上敲了两下。 这位刘老师已届中年,有些秃头,不喜被人打断,瞥了他一眼,恼道:“不知道喊‘报告’吗?” 现在才知道!要敬礼吗?笛玉乖乖喊了声“报告”,灰溜溜回到座位,经过张雅旁边时,轻轻说了声“谢谢。” 第六章 经纪人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下课铃声响起,不想惹麻烦的同学赶紧收拾东西走人。笛玉慢悠悠站起,下课对他来说意味着今天已经完成一半工作。 张雅心不在焉地整理书包,等笛玉从他身边走过时,拉住他衣服,小声说:“你等等,张老师会过来带你一起走。” 笛玉笑道:“我跟张老师说我不坐她的车了,我自己走,没关系,谢谢你。” 张雅闻言,又委屈又着急。她一向有些怕张丽娟,在学校被人欺负也不敢找她,这次鼓足勇气找她帮忙,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个结果,“你怎么这样子啊?他们要打你你知不知道。” 笛玉见她语带哭腔,安慰道:“放心放心,他们打不过我。” “一个打不过你,三个打不过你,五个呢?十个呢?”张雅气得声音都大了起来,还未离开的同学们纷纷转头侧目。 笛玉有些茫然,不知她在气什么,实际上张雅也不知自己的气从何而来。 叶若上前来眯眼笑道:“张雅,小组作业明天就要交了,辛苦你了哦。” 张雅别过脸去,叶若不知前事,还以为张雅是因为要负责小组作业而生气,吐吐舌头,左手在耳旁比了个“汗”的动作,然后转而对笛玉道:“对了,还没谢谢你那天请我们姐妹几个吃饭呢,我打电话叫我爸爸来接我了,刚好顺路,一起走吧,邻居。” 笛玉还未说话,张雅气得“哼”一声,抓起书包从两人之间撞开离去。 笛玉暗奇,她到底在气什么啊?同时又发觉叶若这女孩心智颇为成熟,之前借“还卡”替他解围,此时明明是为带他安全离校,却说成是答谢请客,即令他不好拒绝,又不至于让他落下逃跑的尴尬。 叶若此时好像看出点端倪,不好意思道:“张雅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笛玉摇头耸肩,“没啊,早上刚认识。” “哦。”叶若可爱地点点头,忽然嘿嘿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早上英雄救美的飒爽英姿打动了张美人,所以……”她点着头煞有介事地说:“……吃醋了。” 笛玉惊讶地张大嘴巴,“不会吧?” “怎么不会!”董佳佳突然冒出来,瞪着眼睛道:“我平时看见别的女生靠近肖剑哥哥就好生气,张雅……嘿嘿~”她别有深意地瞥一眼叶若。 “哎哦也,你别天天提你和肖剑那点儿事好不好。”叶若无语地瞪她一眼。 董佳佳嘟嘟嘴,“女生吃醋天经地义嘛。” 笛玉想的却不是女生吃不吃醋的问题,而是张雅不会真的喜欢他吧?第一次见面呐。 肖萍拉住董佳佳和叶若的手,笑着说:“走啦走啦,吃饭啦,肚子都呱呱叫了。” 笛玉本来想说自己到门口打的就好了,但是想起上次“打的”被她们嘲笑的糗事,所以没好意思说出口。 高三年段在最高的五楼和六楼,他们刚从楼上下来,楼梯口附近一群人便围了过来,堵在另外一边楼梯口的人发现状况也匆匆跑来,边跑边叫:“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被三四十人围着,叶若三女毫无惧sè,董佳佳叫道:“让开!谁敢拦本小姐吃饭,本小姐让他一辈子都只能由别人喂着吃饭!” 董佳佳的父亲也是校董之一,胆气十足。四人往前走一步,周围的人也移一步,包围圈却没有散开。 黄泽道:“董佳佳,你要吃饭没人拦你,但得把那小子留下!”他满脸凶相地指着笛玉。 董佳佳见他们不散开,气得冒火,“他上次请我吃饭,这次我要请他吃饭,怎么了,怎么了!?” “是啊,我们要一起去吃饭,怎么了,不行吗,黄公子?”肖萍娇嫩甜美的俏脸一冷,竟颇有气势。 王磊见三女维护之意甚笃,马上转移目标,讽刺道:“木迪同学,怎么?早上那么威风,现在成软蛋了?躲在女生后面算什么啊!?” “软蛋!”周围一群人配合地齐声叫起来,接着便是一阵热闹的哄笑声。 “萍萍?萍萍!”一个声音在外围呼唤,肖萍挥手应道:“哥,我在这里。” “让开!”一声虎吼,一个高大男生推开人群走入,双目凛然生威。 几人被推得踉踉跄跄差点摔倒,见是他只能低头暗恨不敢吭声。 “肖剑哥哥~”叫得这么亲热的不是肖萍,而是董佳佳。 肖剑体格健壮,孔武有力,身高一米八七,比笛玉还高一分,见到他黄泽等也颇感压力。 肖剑低声问怎么回事,肖萍在他耳旁简单地讲了一下情况。 董佳佳撒娇道:“肖剑哥哥,你把他们全部打倒吧,我要吃饭,好饿了。” “你个熊猫就知道吃。”肖剑有些无语,“我一个人怎么打得过这么多人啊?” 明明知道“熊猫”的意思是说自己胖,但董佳佳还是很喜欢这个昵称,拉着笛玉的衣服说:“还有他还有他,他也练过跆拳道。” “我没怎么练过。”笛玉说。 肖剑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喜,练过就练过,没练过就没练过,什么叫“没怎么练过”,瞧不起跆拳道不成?若在平时,单凭这句话,肖剑怎么也得教训教训他。不过此时暂且搁下,转头对黄泽道:“黄泽,废话不多说了,今天给我个面子,你们有什么事下次再了结。” 黄泽与王磊、郭毅文等互相看看,都觉得今rì的事不好处理,但就这样任凭他们离开又有些丢脸,正迟疑间,一个声音适时传来。 “你们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做什么?放学了还不回去,嫌午休时间太多是吧?嫌作业太少是吧?”张丽娟点了几个同学的名字,严厉道:“都快高考了,还在这里瞎闹,赶紧回家吃饭睡觉,下午谁上课睡觉我打他板子!” 被点名的尴尬不已,赶紧离开,一些人见是老师,也默默低头走了,只剩下黄泽和他几个铁哥们。 王磊不甘心地瞪着笛玉,指着自己受伤的下巴狠声说:“这事没完。”说完挥手示意大家散去。 张丽娟尤有愠恼地瞪笛玉一眼,转身离去。 校门旁一颗树下躲藏着张雅娇小的身影,她紧紧握着的小拳头此时才敢松开,垂下头默默转身走远,长长的睫毛下渗出一滴清泪划过娇嫩的脸庞。 笛玉注视着她离开的纤细背影,心中恻然。 肖剑的座驾是一部咖啡sè别克,肖萍和董佳佳上了他的车,董佳佳非常不道义地将肖萍一个人丢在后座,自己坐在副驾驶座上。 肖剑招呼叶若一起走,叶若指着不远处稳稳驶来的黑sè奔驰摇摇头。肖剑知道那是她老爸的车,也就不再多说。 众人道别,董佳佳又称笛玉为“牛郎”,惹起叶若、肖萍一番好笑。 奔驰车掉个头,后门正对着叶若停下,显示出高超的驾驶技术。 叶若朝车窗里面打量,副驾驶座的门打开,出来的是老李。 叶若有些失望,嗔怪地说:“李叔叔,我爸怎么没来?” 老李露出温良的笑容,道:“你爸在陪客人吃饭,我先送你回公寓再去接他,老爷给你外带了你最喜欢的běi jīng烤鸭。” 叶若喜形于sè,叶庄生生意繁忙,父女俩已很久没一起用餐了。 老李打量了笛玉一眼,问:“若若,这位是……?” “哦,”叶若反应过来,道:“他是我同学木迪,今天刚转校过来的,木迪,这是我家老李叔叔。” 老李微鞠一躬,“我是管家,木迪少爷你好。”隔了一会儿又说:“‘木’这个姓很少见。” “你好,李先生。”笛玉心道:是不多见,就在昨天刚见了一个,管家? 两人好像素未谋面似的拘于礼节,老李见两人并不道别,客气问道:“木迪少爷跟我们一起走吗?” 叶若瞥见不远处黄泽几个依然虎视眈眈地留心着这边,点头笑道:“是啊,木迪和我住同一栋公寓楼,巧吧。” 老李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却笑着说:“巧,真巧。” 笛玉忙笑道:“我刚搬过去。” 老李拉开车门,道:“上车吧。” 叶若先进,挪到另一边,招呼笛玉进来,老李最后关上车门,自己再绕到副驾驶座。 服务礼仪标准高端,笛玉不由更为肯定柴老头的猜测。那天还未进入叶老板办公室,柴老头就因为大楼里的保安工作而暗自惊心。 柴老头断言叶老板身边肯定有至少一名极为高明的保镖头子,从那些保镖分布的位置及他们身上的气息,柴老头感受到一种标准化、制度化的东西。 进了叶老板办公室,看到老李的刹那,柴老头便知这位彬彬有礼的“管家”才是真正的高手。 柴老头怀疑老李可能来自一个神秘强悍的保镖家族,不过这个家族通常只为国家政要及一些特殊人物提供贴身保护,所以柴老头也不敢确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家族姓“李”。 所以叶若称呼他为“老李叔叔”时,笛玉便提高了jǐng惕。柴老头说了,一定要小心这个家伙,如果他姓李的话,千万别与他正面为敌。 笛玉发现老李因自己的住所而产生怀疑,马上回应说“刚搬过去”,他担心叶若暴露两人在此之前就相识的信息,引来老李的猜忌。 老李并不急着去接叶老板,亲自送叶若上楼。电梯里老李的目光虽然没落在笛玉身上,笛玉却感觉他时刻注视着自己。 叶若突然问:“木迪,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哦,没了,我一个人住。”笛玉微愣一下。 “这样啊……“叶若沉吟一下,说:“要不你来我家一起吃饭吧,上次我和姐妹们宰了你一顿可花了不少。”说着她俏皮一笑。 老李目光顿时一厉,笛玉暗叫不好。此时电梯刚好“叮”一声停在二十三层,笛玉忙走出电梯,道:“不了,我叫了外卖。” “好吧。”叶若也不强求,其实她也想独自和父亲一起用餐,说些亲密话。 看着继续上行的电梯,笛玉有些心慌,“千万别与他正面为敌”,连老头都这么说,这个家伙到底有多强? 老李随意地说:“若若,你也太不乖了怎么还宰同学,给你爸爸知道可得挨骂。” 叶若嗔道:“哪有~”好笑地将前天电梯相遇及后续的事简略讲了一下。 老李笑容僵滞,送到门口时叮嘱道:“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不要给陌生人……?” “开门嘛,知道啦,李嫲嫲。”叶若扮个鬼脸,推了老李一下,道:“快去接我爸爸。” 老李微微一笑,边往电梯走,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替我查两个人,一个是赏金猎人,叫木迪,可能是假名,绰号可能是‘小鬼’,十八岁;一个叫木槿沛,职业经纪人,四十二岁左右。” 老李自知提供的信息太模糊,但他相信电话那头的人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断言笛玉十八岁,却无法确定柴老头就是四十二岁,相较而言,他更担心作为经纪人的木槿沛,而非猎人木迪,尽管木迪轻易打败了他手下一名保安。 笛玉回到房内,正想打电话给柴老头,卫生间突然传来冲水声,脸sè一变,马上展开掠空步,抢到门旁,贴墙而立。 卫生间门一开,笛玉右手横斩,同时身子一转,左拳暗招由下往上轰。 右小臂被挡,左拳被包住,两人打了个照面,柴老头笑道:“臭小子,拳头真重。” 笛玉并不买账,反而暗恼,虽然他并非全力,但柴老头依然展现出足以压倒他的实力。 在笛玉发力回夺拳头前,柴老头先放开了手。 笛玉“哼”了一声,道:“臭老头,老得快掉牙了反应还这么快。” 柴老头笑了,笑笛玉的年轻冲动,忽然又有些伤感起来,踟蹰自语,“是老了,时间也不多了。” 笛玉已转身往客厅走,见茶几上摆着六个饭盒,有些开心,也没注意他嘀咕什么,见饭盒里鸡鸭鱼肉尽有,不由赞道:“这么丰盛。” 柴老头嘿嘿笑,“扣除我百分之二十的中介费,你一天净赚八千,这么一顿算什么。” 笛玉斜眼盯着柴老头,“这顿不会还算我头上吧?” 柴老头坐到对面,拿起筷子,理所当然道:“你赚的比我多,当然算你的。” “!”笛玉挥筷挡住柴老头的筷子,忿然道:“我不请你吃。” 柴老头筷子一转,夹住一块鸡肉送口中,笑道:“请小女生吃饭可以,请师傅吃点东西就不行了?” 笛玉一滞,正sè道:“那个人姓李。” “那个人”自然是指“老李”,柴老头会意,却平静无言。 笛玉见他不在意,恼道:“你为什么把我安排在这里,还有那天吃饭的事,那个李什么的现在怀疑我了。” 柴老头放下筷子,冲窗户呶一下嘴,说:“我有看到你和他们一起回来。”见笛玉兀自皱着眉头担忧,他露出轻松笑容,道:“放心吧,不要紧。” 笛玉闻言,呼出一口气,放开胃口,这顿饭花的可是他的钱。柴老头说“不要紧”那就不要紧了。 下午上学时叶若担心黄泽等人会在路上拦截笛玉,所以特意跑到二十三层敲门,发现没人又赶紧打电话,才知道笛玉已经到学校了。 听笛玉声音正常,叶若微松一口气,问道:“路上没遇到麻烦吧?” 笛玉的回答很简洁,“没有。” 挂断电话,叶若心想木迪同学一定很早就去学校了,这倒是个聪明办法,黄泽那些大少爷们才不会大中午在路上拦人呢。 这个季节昼夜温差大,早晚清冷,中午却热得要命。又想木迪大中午的没午睡就去上学也够呛,暗道:得想办法帮他搞定这个麻烦。 张雅早早来到班级,眼睛一直盯着门口,每次有人进来她都格外在意,发现不是她期盼的那人又暗自失望,直到全班都来得差不多了还不见他的身影,她满脸的担心再也无法掩饰,捧着手默默祈祷:不要出事,不要出事,千万别出事。 门外传来脚步声,张雅的心提起来,双手紧扣,双目紧紧盯着门口。 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张雅失望地想哭,来的是叶若,而不是她期盼的那人。她快步上前,抓住叶若的手便问:“你不是和木迪一起走的吗?怎么没和他一起来?” 这问题有点奇怪,叶若给张雅吓得一愣,看一眼笛玉空空的位置,惊讶道:“他还没到?”难道他到学校后出事了?那些家伙不会敢在学校里公然打人吧? 那些家伙有什么不敢的!叶若脑海里闪过这样的想法,顿时也着急起来,“快走,找黄泽。” 张雅虽然怯惧于黄泽一伙,但此时着急起来也顾不了这么许多了,只有找到黄泽才能找到笛玉。两人匆匆往外跑,肖萍、董佳佳见她们在门口说话,然后一脸着急地往外跑,对视一眼,也离开座位,跟了出去。 许世杰等男生对这些寻仇报复的事更敏感,一直不见笛玉,早就猜想他会不会被黄泽一伙拦截殴打,此时见状急忙几个男生也跟了出去。 第七章 河水不犯井水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此时已临近上课,他们急匆匆跑向黄泽所在的三班,经过年段办公室时和几个刚好出门而来的老师差点撞成一团。 其中一位是八班地理老师,他喝道:“快上课了还乱跑!” 张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老师,木迪同学……” “你们~在找我?”笛玉的声音忽然从老师后面传来,众人纷纷扭头看去,面对众人奇异的目光,笛玉疑惑道:“怎么了?” 张雅吸吸鼻子,忍住即将涌出的泪水,不发一言,转身跑回教室。 叶若大大松口气,责怪地问道:“你不是早到学校了吗?” 笛玉尴尬地往身后指了指,“那个,上厕所……” 其他人也看着他,目光不乏责备,但都松了口气。 “好了好了,都回去上课。”地理老师不住催促。 笛玉没想到这些才刚认识的人竟如此关心自己,望着张雅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里有些奇异的感觉。 地理课上叶若没心思听讲,趁老师不注意时低头给肖萍、董佳佳还有那天在KF聚餐的姐妹们群发了一条短信。 下课铃声一响,她与肖萍、董佳佳互相点一下头,便往门外走去,刚到门口,另外几个女生已从别的班赶过来。 笛玉的任务是在校期间保护叶若的人身安全,自然不敢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悄然在远处关注着。 张雅却一关注着他,见他要出门,马上道:“你别到处跑,万一……” 笛玉随口道:“就在走廊逛逛。” 即便如此,张雅还是不放心地跟在他身边,笛玉也不好拒绝。 叶若、肖萍八名大小姐齐聚三班引起一番轰动,没看到要找的人,叶若随口问门边一名男生,“黄泽、王磊、郭毅文他们呢?” 面对八名美女,男生紧张得结结巴巴,“他们,他们下午没,没来上课。” “没来?”八女面面相觑,都觉奇怪。 戴黑框眼镜的短发女孩对那男生道:“喂,等他们来了跟他们说一声,就说我们来找过他们,叫黄泽打电话给我。” 她无需留下姓名,林影,全校闻名的人物,带着眼镜看起来知xìng利索,其实姐妹们都管她叫大姐头,说完她转而对叶若道:“放心吧,这事简单。” 叶若点点头,林影笑道:“你们三个还真关心这个什么木迪牛郎的,一下课便把我们都拉过来。” 另外几个女生也纷纷称是,董佳佳和肖萍急忙指向叶若,意思很明显,关心牛郎兄的是她。 叶若气得扭住两人手指,嗔道:“我们不是坑了他一顿嘛,做点补偿咯,刚好有机会。” “哎呦,不用解释啦,大家都明白滴。”一个女孩反话正说,大家拖长音调“哦~”一声,一阵娇笑,叶若只能苦笑。 张雅见笛玉望着叶若她们,装作不在意地问:“你和她们很熟吗?” 笛玉道:“没有。” 张雅不信,追着问,“那你们怎么会一起吃饭?” 笛玉不喜欢解释,但硬不起心肠,“我刚回来这里,对环境不熟,那天正不知该去哪吃饭,刚好遇到她们,然后……其实也不算‘一起吃饭’,我们去吃KFC,但没在同一张桌子。” 笛玉不知自己为何还要多说最后一句,但张雅听到最后一句,心里却有些欢喜,“那你们也没什么特别关系咯?” 笛玉摇头说:“没啊。” 张雅见叶若等回转,低声问:“你说她们去三班是不是找黄泽他们?”突然想到什么,她又怨又妒道:“她一定是去为你说话,让黄泽他们不要找你麻烦。” 此时叶若她们已走回来,林影远远的便打招呼:“牛郎先生,哈哈,又见面了,谢谢你前天请我们吃饭。” 笛玉瞪了董佳佳一眼,董佳佳眨着眼睛无辜道:“不关我事啦,都怪你老爸,干嘛给你取名叫木迪嘛。” 林影故意逗她道:“要不要怪刘德华呢?” 叶若义正言辞地说:“一定要!刘德华唱什么歌不好,偏偏唱《牧笛》” “不行!”董佳佳怒视两人,双手叉腰道:“怪谁也不能怪刘德华。” 众女哈哈大笑,都知道她是刘德华的超级粉丝。 叶若对笛玉点一下头,说:“黄泽的事不用太担心,大家都是同学,他们不会太过分的。” 林影豪气道:“他敢过分老娘整死他!” 肖萍笑道:“大姐头,你收敛点好不好。” 林影见周围不少人都看着她,“嗯哼”一声,整整眼镜,理一下头发,果然把“老娘”的气势收敛不少。 闲聊几句,大家各回班级,张雅脸sè有些不愉。 放学时,叶若几人又去了一趟三班,发现黄泽他们整个下午都没来。 黄泽躺在床上两眼愣愣地看着放在桌上的一截钢管,钢管长约五十厘米,两指粗细,这便携式打架利器现在却从中弯了,再也无法用来打架。 回想起中午发生的事,他现在还觉得背脊发凉。 中午刚吃完饭,黄泽接到一个电话,出乎他意料,竟是笛玉打来的,简单的一句“老地方见”令黄泽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个家伙竟敢主动邀战,喜的是终于可以报一箭之仇。 “你若敢不来,你就死定了!”黄泽发出威胁。 等黄泽招呼十多个哥们来到早上那条小巷时,发现笛玉早已到了,令人意外的是他竟孤身一人。 见笛玉一脸泰然,黄泽暗自怀疑旁边墙那头会不会埋伏了人手,但半天不见多余的人出现,他冷笑道:“胆子够大的,一个人也敢来。” 笛玉正yù张嘴,王磊冷哼一声,“不用多说,乖乖让我们打一顿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看到我们马上绕道走,我们也不为难你。” 笛玉忍不住失笑,郭毅文恨道:“你TD笑什么。” 笛玉笑容一收,缓缓道:“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乖乖回去睡觉,咱们的事就这样过去了,以后看到我和张雅绕道走,我也不为难你们。” “你TD找死!”王磊气极,从袖子里摸出钢管,其他人也破口大骂,一窝蜂冲上去。 笛玉冷哼一声,突然右手一抬,一拳打在墙上。砖墙碎块嗦嗦往下掉,墙面破了一个缺口。 黄泽等大惊,马上停住脚步,迟疑不已,王磊发狠咬牙喝道:“你T吓唬谁呢?”挥棒冲上。 笛玉见他们冲来,知道必须强悍震慑,令对方不敢再起报复之心,不然以后只会越来越麻烦。 右脚踢出,风声嚯然。王磊只觉得眼前腿影一闪,本来紧抓的钢管脱手飞出,砸中另外一人。 旁边一人扑击而来,笛玉右脚落地,左脚凌空飞踢,“嘭”一声砸在他前胸,将其踢飞,砸在墙上。 笛玉脑袋一偏,躲过左边一拳,右边又有人挥拳袭来,笛玉一拳击出,正面交锋,“咔咔”几声响,那人手指折断,通入心扉,惨叫连连,拖着手臂退到一旁。 黄泽钢管直砸下来,笛玉以手拿住,发力一扯,黄泽哪里还拿捏得住。笛玉夺过钢管yù砸,黄泽双手上举护头,吓得跌倒在地。 众人被笛玉的狠辣吓住,围着他,却不敢出手。 笛玉冷哼一声,双手握住钢管两端,双臂发力,钢管竟慢慢从中弯曲。 一群人目瞪口呆,这需要多大的力量啊?打在墙上那一拳可能做了手脚,但这根钢管绝对是真货。 笛玉瞪眼环视一周,冷冷道:“我不想惹事,你们也别给我多事!” 一群人给吓得直吞口水,纷纷避他的目光,垂头看左右。 他们眼中的惊惧一览无遗,笛玉知道自己的做法已收到成效,将弯曲的钢管丢在地上,道:“今天的事都当做没发生过,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黄泽看看王磊,又看看郭毅文,见他们都拼命点头,吞吞口水,怯道:“好,好,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笛玉将钢管踢向黄泽,道:“带上你们的家伙,记得!今天的事都当没发生过,谁敢外传就是找我麻烦!” 黄泽捡起钢管,王磊等拼命点头,这么丢人的事谁愿意外传啊?而且你简直是怪物,谁还敢找你麻烦啊?受伤的几个被扶起,一群人狼狈离去。 笛玉对他们的背影喊道:“以后不许再欺负张雅知道吗?” “知道,知道。”一群人不敢回头,急忙跑远,笛玉的视线落在背上感觉沉重如山,直到转出小巷,他们才松口气。 黄泽突然从床上坐起,抓住钢管,两手死命往里压,手臂因用力过度而发颤。他又试着往外掰,钢管纹丝不动。他气得扔下钢管,一拳打在墙上,这一拳打得不经意,却含愤而出,着实不轻,痛得自己直咬牙,看看墙面,连墙纸都没破。 想起住院的几个哥们,他烦躁地直抓头发,一个手指骨折,一个肋骨骨裂。摸摸自己的大腿,早上被踹的那一下,现在似乎又隐隐作痛。 笛玉下手的确够狠,但若非够狠又如何能在顷刻间吓住他们令他们罢手。他可不想将十几人全部打入医院,引起轩然大波只会徒增他保镖工作的麻烦程度。 第二天除了几名住院的倒霉家伙外,其他人全部正常到校。果然如笛玉所愿,他们对昨天的事绝口不提,受伤的各找借口,掩人耳目这种事他们倒很擅长。 叶若、林影几人又去找了黄泽,不等她们说话,黄泽先说了:“如果你们是为木迪的事来的话那就不用说了。” 免谈?林影火头“蹭”地冒起,摘下眼睛,抡起袖子,“黄泽,你丫的逼老娘发飙是不是?” 林影老爸是本市**大佬级人物,这些年虽然在她老妈的“训导”下收敛许多,逐渐由黑转白,但在**上依然声望极隆,新任老大通常都要上门拜贺。因为与**人物多多少少的联系,导致林影学了一身匪气。 黄泽额头冒汗,知道误会了,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和木迪事已经结束了,我们不会再找他麻烦。”其实心里话是“不敢再找他麻烦”,不过还是说“不会”吧,这样比较有面子。 林影哈哈笑,重新戴上眼镜,整理一下头发,拍着黄泽的肩膀笑道:“这样才对嘛,大家都是同学,应该以和为贵,和睦相处的嘛,我最恨那些整天打打杀杀的人了。” 周围的同学满脑门黑线,但谁也不敢吭声。 叶若暗觉奇怪,以黄泽他们的个xìng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木迪,不过事件解决了就好。 放学时叶若几人还是有些担心,特意和笛玉一起走,张雅虽然还在生气,但不放心,也一起同行。 走到门口时,黄泽、王磊、郭毅文一同迎上前来,诸女不由担心。 笛玉感觉左手一紧,一只软绵绵的手握住他,是张雅。 黄泽三人停住脚步,立正在张雅身前,鞠躬道:“张雅同学,对不起,前段时间我们不懂事,sāo扰你,很抱歉。” 众目睽睽之下,三人又鞠躬又道歉又说“sāo扰”,羞得张雅满脸通红。 众女呆如木鸡,三人说完微转身子,对着笛玉又一个鞠躬,黄泽道:“老大,以后我们跟你混。” 笛玉一头雾水,骂道:“你们发神经啊。” 王磊着急起来,“老大,求你了,收下我们吧,我们一定跟你好好学。” 笛玉不愿引起过多关注,见周围的同学都被这边情况吸引,纷纷注目而来,忙往旁边走去。 黄泽三人齐齐跟上,满口哀求,“老大老大”叫个没完。 笛玉咬牙压低声音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想跟你学功夫。”三人异口同声。 笛玉恼火,“学校不是有跆拳道吗?你们去学不就得了!” “我们不学跆拳道,我们想跟老大学真正的功夫。”郭毅文想起笛玉一脚踢飞钢管的英姿,心cháo涌动。 “郭毅文!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跆拳道不是真正的功夫?你敢看不起跆拳道!”充满怒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郭毅文骇地缩起脖子扭头看去,果然是肖剑,他正满脸怒s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肖剑见黄泽三人又在sāo扰妹妹等人,马上疾奔过来,没想到竟听到郭毅文侮辱跆拳道。 郭毅文心惊肉跳,但想到笛玉就在身后,胆气一壮,道:“我就不喜欢跆拳道怎样?我不信你的跆拳道打得过我们老大。” “你们老大?”肖剑怒气入脑,顺着郭毅文的手指看去,“木迪?” “我不是他们老大。”笛玉转开目光。 肖剑尚未发觉眼前情况的诡异,却想起笛玉昨天说的一句话,“我没怎么学过”,这话令他火冒三丈,指着笛玉大吼:“我要向你挑战!” “哥~”肖萍发觉不对,急忙拉住肖剑的手,想要将它压下,肖剑的臂力却很强,肖萍整个身子扑上去都按压不住。 “我不会跟你打。”笛玉往旁边绕去,张雅和他握着手,也便跟在他后面。 肖剑箭步一闪,挡住去路,怒道:“你瞧不起跆拳道!”肖萍挂在他手上,被他拖着走。 “我没有瞧不起跆拳道。” 叶若、董佳佳、林影都被眼前混乱的情势搞懵了,外部矛盾突然烟消云散,内部矛盾却莫名其妙地爆发了,为免两人打起来,急忙一起劝说肖剑。 众女叽叽喳喳,肖剑怒火渐息,但看向笛玉的目光依然充满火气。 安抚好肖剑,林影等围住黄泽三人,问道:“你们三个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郭毅文问。 “你们怎么叫他老大?又说要跟他学功夫什么的?”叶若气呼呼地问。 郭毅文嘴快,正要说话,王磊急忙拉他一下,说:“那个,昨天我们不懂事欺负张雅同学,木迪老大揍了我们一顿,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想跟老大学功夫……” 郭毅文恍悟,额头冷汗津津。老大说昨天的事全当没发生过,对谁也不许提半句,自己差点忘了。还好王磊拉了自己一下,不过他的解释实在漏洞百出,整理一下思路,接口道:“是这样的,昨天老大揍了我们,我们当时很生气想报复,但老大也教育我们很多人生道理,让我们明白了许多以前不明白的事,我们很感谢老大的教育,所以想跟老大混,听老大的话。” 鬼话连篇! 肖剑一听郭毅文的声音就火大,吼道:“那你为什么侮辱跆拳道?” 郭毅文吓得躲到一边,肖剑又冲笛玉喊,“你为什么瞧不起跆拳道?” 笛玉有些烦了,“我没有瞧不起跆拳道。”又说:“我有一个朋友就是练跆拳道的……” 肖剑闻言,心情稍缓,笛玉叹口气,想起那名战友的死,略带伤感地说:“他死得很惨。” 肖剑双目一瞪,吼道:“你还是瞧不起跆拳道!” “啊!?”笛玉茫然。 肖剑钻入牛角尖,颠倒了因果,笛玉说他朋友练跆拳道,然后死得很惨,这不是瞧不起跆拳道是什么。 众女又急忙安慰,笛玉不耐烦地摇摇头。 张雅低声问,“怎么回事呀?” 笛玉耸肩无语。 张雅轻轻一笑,低头忽然发觉自己和笛玉一直牵着手,脸火辣辣地一下子红过耳根,小心肝“噗噗”如小鹿乱撞。 第八章 校外活动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笛玉见众女在安慰肖剑,黄泽三人在低声盘算,趁机俯在张雅耳旁低声说:“我们走。” 笛玉的气息如此之近,张雅只觉得脑袋里轰隆隆如打雷,“我们?”嘤咛一声,已被笛玉拉走。 肖剑眼尖,发现他们要走,站起yù追,嘴里大叫:“木迪,不许走,我要向你挑战!” 众女急忙拉住他,黄泽三人拔腿就追。 笛玉回头一看,叫道:“你们三个敢跟着就打断你们的狗腿!” 三人一吓,急忙止步。黄泽机灵,大声道:“老大说不让跟我们就不跟。老大,您慢走。” 王磊、郭毅文也跟着大叫:“老大,您慢走。” 笛玉无语,张雅偷笑。走了很长一段路后,笛玉发觉自己还拉着张雅的手,说声抱歉,急忙放开。 张雅低着头不说话,笛玉沉吟一下,问:“那个……你晚上不回家吃饭……有关系吗?” 张雅有些紧张,小声问:“怎,怎么了?” 笛玉刮刮鼻子说:“我想请你吃饭,谢谢你。” “谢谢我?”张雅指着自己的鼻子,滴溜溜的眼睛茫然睁着,“谢我什么?” 笛玉囫囵道:“总之就是谢谢你啦。” 张雅也并非真要一个解释,想到笛玉和叶若等一同吃KFC的事,突然觉得自己和笛玉两人吃饭就好像赢了叶若一样,喜不自胜。 笛玉的确要谢张雅,其实昨天他并非偶然路过那条小巷。叶若与张雅、董佳佳、肖萍同处一个英语课外小组,柴老头收集到黄泽三人捉弄张雅的资料,于是他便以张雅为突破口,目的是为方便接触叶若。 今天交小组作业时,张丽娟老师安排笛玉与她们同组,嘱咐成绩优秀的张雅在学业上帮助转校生木迪。计划顺利而完美,他本来并无愧疚之感,直到叶若说张雅喜欢他。 说是请张雅吃饭,其实是张雅带笛玉去吃饭。旧城区的美食夜市五六点便开始营业,天sè渐黑,人流越来越多。 一条小河渠蜿蜒盘曲着向前流淌,两旁古sè古香的木头栈道顺着河道延伸,弯弯的月儿挂在天空映在水里,红红的灯笼逐一点亮,灯光、月光、水光相互辉映,明明深处闹市,张雅却觉得这一刻如此安详静谧。 两人提着一袋袋本地特sè小吃,芋泥、礼饼、安南粿、花生汤、线面,吃着喝着,欢声笑语,笛玉已好久没吃过这些东西了。 两人吃撑了走累了便坐在道边长廊椅上休息,笛玉摸摸肚子,随口说:“张丽娟老师不是你姨姨吗?怎么我感觉你们之间好像不怎么亲密……” 刚才还笑靥如花的张雅神sè一紧,闭口不言。两人之间尴尬地沉默了半响,笛玉道:“挺晚的了,我送你回去吧?” 张雅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这里过去刚好不远。” 笛玉并没有多么强烈的绅士意识,何况对方已然拒绝,也就点头道别而去。 学校的rì子过得相当平静,阳光学校是私立学校,门岗管理严格,陌生人不让进出,很大程度上减轻了笛玉的负担。 笛玉与叶若、张雅诸女的关系突飞猛进,令他不爽的是黄泽三人的“sāo扰”,这三人拜师yù望强烈,时不时上门献媚,结果肖剑总是找借口要与他干一架。 笛玉终于知道为什么肖剑痛恨别人瞧不起跆拳道了,因为他的跆拳社仅有几名社员,还是因为与他关系良好而被强行拉入的。 不少女生倒非常想加入他的跆拳社,可是学校为避免各种肢体接触导致的不良事件,特意开设了一个男跆拳社,一个女跆拳社,让不少女生痛恨不已。 这天上完课,张丽娟宣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却令笛玉愁眉苦脸。 考虑到高三同学面临高考的巨大压力,校方决定星期三为高三学子们组织一次校外活动,让大家放松一下。 高三学子每天疯狂复习,各种模拟试卷习题堆积如山,有人加班加点,甚至彻夜通宵,非常辛苦,难得校方竟然如此大方,利用上课时间给大家组织活动,自然令莘莘学子们感激涕零。 要知道为了完成繁重的复习工作,他们有时甚至连每周一次的体育课都被占用,这惨绝人寰的高考啊! 消息一宣布,全班欢呼,接着其他班级也陆续传来欢呼声,整个高三年段都沸腾了,不少人感动得哭天喊地,大呼老师英明,校长英明。 第二天张丽娟老师兴高采烈地宣布他们将参观船政局和船政历史博物馆,引发同学们一声声惨嚎。张丽娟老师又说每人一篇活动小作文,话音一毕,哀鸿遍野。 张丽娟含笑而去,同学们虽然哭哭叫叫,但其实早已习惯了,学校就是这样,通常搞个活动总要写个感想、感言之类的。 早晨八点集中,张丽娟老师一身蓝sè休闲运动卫衣,看起来充满青chūn活力,饱满的身材令女生嫉妒,男生惊叫。 跟着“阳光学校高三八班”字样的小旗,大家上了一辆旅游巴士。随行的还有历史老师姜斌。姜老师虽然刚来不久,但人气极高。他身材修长,文质彬彬,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两撇小胡子充满成熟男人的独特魅力,第一天出现在课堂上就激发了女生们学习历史的强烈动力。 原来的历史老师年纪大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感冒将他打倒在病床上。校方无奈,不得不在高考前期聘请新老师。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最近一次历史小测,同学们的成绩提高不少,尤其是女生。 车辆还未出发,突然三个人噔噔跑上车来,却是黄泽、王磊、郭毅文。 张丽娟伸手拦住,叫道:“三班的车在另一边。” “张老师,是这样的……”郭毅文笑道:“我们三个不想去海洋馆,想去船政局,所以申请跟八班一起。” 校务主任门旁喊道:“张老师,他们三个就麻烦你了。” 张丽娟老师只好同意,这次活动因为人数众多,所以每班随机挑选一个目的地,有的班级去海洋馆,有的去船政局,还有的去化工厂参观等。 司机正要关门,这边又跑上来一人,原来是肖剑,他同样申请了和八班一起去船政局。 笛玉等人坐在后排,一伙人胡吹乱侃其乐融融。黄泽三人时不时向笛玉献媚,又是送水又是削苹果,服侍得很是周到,笛玉不受,倒便宜了几个女孩。 最近一段时间这三人收敛了许多,不再惹是生非,就天天烦着笛玉教他们功夫,搞得叶若等人都很想知道笛玉到底有什么功夫,令他们如此佩服。 车辆东转西绕终于来到船政局,在船政局内部导游人员的带领下,大家开始参观,各种不同大小、不同时代、不同造型、不同动力的船排排分布,众人钻进钻出,了解船身构造等,倒也好玩。 参观完船政局,从后门绕到博物馆,博物馆主要展示的是中国近代以来的大小海战壁画及历史文献材料等,强烈的历史厚重感令人jīng神一凛。 这个时候姜斌老师成了导游,开始讲述那段惨痛的历史和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历史人物。过了一阵,得到张丽娟的许可,多数人开始散开各自活动。 博物馆有上下三层,分别陈列不同类型的展览物品,笛玉与叶若等人悠闲地边逛边小声聊天,看到感兴趣的古文物便驻足欣赏、探讨,只可惜这些东西都装在展览玻璃里,看得见摸不着。 “张雅。”一声熟悉的呼唤。 张雅停住脚步,回头看去,张丽娟老师正冲她招手。 张雅有些舍不得离开这个团体,或者只是单纯地舍不得一个人,但还是笑一下,对大家说:“我先过去了,晚点再去找你们。” 张丽娟牵住张雅的手来到少人的角落,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轻轻唤了声:“雅儿。” 这个熟悉的称呼已经好些年没听到过了,张雅轻轻一颤,迷蒙的眼睛幻起一层水雾,“姨姨~” 张丽娟也动了情,轻轻一拉,将张雅拥入怀中,愧然道:“姨姨不好,这些年一直没关心过你。” 张雅搂住张丽娟的腰,在她怀里摇着头说:“没有,是雅儿不好。”泪水滑落,滴滴答答落在光滑如镜的石砖上。 “傻孩儿,”张丽娟抹抹眼睛,忍住泪水,将张雅推开一点,以便仔仔细细地打量她,打量了一阵忍不住道:“苦命的孩儿。” 张雅泪水如珠,摇着头,却说不出话来。 张丽娟哀然一叹,“你妈妈过世后我没有好好照顾你,反而一直躲着你,对不起。”张雅只是流泪,只是摇头。 张丽娟又道:“其实姨姨不是怪你,只是每次看见你我便会想起她,想起姐姐悲苦的命运。” 想起妈妈,张雅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引得旁人纷纷侧目。张丽娟也是心酸难忍,但毕竟为人师表了,含着泪拉着张雅去了卫生间。 张雅的诞生出于一次意外,父亲在她还未出生前就甩下她们母女跑了,而她母亲也在三年前与世长辞。 当时一辆失控的车子冲向在路边玩耍的张雅,她母亲奋不顾身地扑过去推开了她,自己却难逃厄运。 张丽娟与姐姐感情深厚,她们家境并不太好,姐姐为张丽娟牺牲了许多原本应该拥有的东西,张丽娟出国留学的费用都是姐姐一分一毛省下来的。 所以张丽娟自觉亏欠姐姐许多,她当时最大的愿望便是早点学成归来,努力工作,为姐姐分担家务,在未来的某一刻让姐姐过上好rì子,没想到她刚从国外回来,一场意外却让她最大的愿望成了永远的遗憾。 她忍着心痛,一手cāo办姐姐的身后事。她本来很疼爱张雅,从那以后每次见到张雅却都冷冰冰的,后来干脆不闻不问地将她丢给母亲。 张雅努力做好自己,刻苦学习,尤其专注于英语,以为这样或许可以令姨姨重新疼爱她,但张丽娟依旧对她不假辞sè,她又惧又悔,甚至已放弃希望。 今rì张丽娟主动诉起衷肠,两人冰释前谦,泪流不止洗净了三年的隔阂和yīn霾,隔了好久两人才收拾情绪相视而笑。 “你喜欢木迪是吗?” 张雅没料到张丽娟突然蹦出这样一个问题,膛目结舌,不知如何应对。 张丽娟微微一笑,道:“木迪的确是个让人喜爱的小伙子。” 张雅脸上浮现一层绯红,扭扭捏捏地说:“我……我没有……” 张丽娟疼爱地挠挠她可爱的短发,“傻孩子,姨姨又不会责怪你。” 张雅娇嗔叫道:“姨姨~”她即不想听这样的话,又似乎很想听这样的话。 张丽娟笑了一阵,正sè道:“雅儿,喜欢归喜欢,但你现在要以学业为重知道吗?” 张雅点头“嗯”了一声,目光诚恳坚定。 张丽娟满意地笑笑,又提醒道:“咱们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随便让男人占便宜……” “没有啦,姨姨,你别说了。”张雅羞不自胜。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将脸上的泪痕清洗干净,携手走出卫生间。 笛玉等人参观完第一层便往第二层楼梯走去,黄泽几人在前,笛玉、叶若、肖萍居中,肖剑被董佳佳拉着衣服落在后头。 走到楼梯转角时,黄泽、王磊、郭毅文突然“哎哟”惊叫出声,往下跌去。 叶若、肖萍吃了一惊,急忙伸手挡在身前,但笛玉知道以她们的臂力,绝对撑不住他们的重量,脚下一错,右脚抢上一个台阶,长臂伸展扛在三人后背上,硬生生顶住。 笛玉正要松口气,不知怎得又一股大力涌来,脚下顿失平衡,连退两阶,撞到了叶若和肖萍,黄泽三人也往旁边侧翻出去。 笛玉反应极快,脚下试探一步,马上踩稳,右手一捞,刚好拉住就要跌倒的肖萍,却已拉不住叶若。他被黄泽三人挡住视线,不知什么情况,却听三人又是痛呼又是大骂。 肖剑落在后面看得清楚,笛玉托着三人还未站稳,上面突然冲下三人,猛推他们,顿时令情势一片混乱,他立即大喝道:“你们做什么!?” 三人毫不理会,猛冲而下,在叶若还未跌倒前,两人一左一右架起叶若就跑。 笛玉大惊,对方目的是叶若,马上大叫:“拦住他们!”他放好肖萍,回身要追。一转头,风声飒响,眼前一个拳头迅速放大,急忙低头躲开。 那人显然没想到笛玉竟避得过这一拳,微微一讶,反应却极快,一腿扫向笛玉下盘。 笛玉无奈,只得往后跃开。 肖剑初时还以为他们在扶叶若,再一看,才发觉情况不对,火冒三丈,大喝一声,一记直拳奔向一人前胸。 那人冷哼一声,脚一抬,以膝盖为轴,小腿发力,前脚底凸出,蹬向肖剑膝盖,他身处高位,占据地利,这一脚绝对后发先至。 肖剑大惊,好漂亮的推踢,虽然只是跆拳道基本招式,但时机把握妙极,他只能后退。 肖剑退,他们进,而且进得飞快,肖剑连发招的空间都没有,拦不住了,被逼得跳下台阶。 那两人架着叶若紧跟而下,之前出招那人放开叶若,顺着下台阶的高速,猛跃而起,单脚凌空飞踢直踹。 肖剑双手一并,架在身前,却哪里扛得住如此巨力,双手砸得自己胸口生闷,暗咳两声,跌倒倒滑出去。 另外一人抓住叶若往外疾奔,一切发生得极快,叶若此时才反应过来,大声呼救。 张雅和张丽娟刚从卫生间出来,看到这一幕傻了眼,还是张丽娟反应快,急忙跳脚大叫救命,展览厅里顿时一片尖叫混乱。 张雅见笛玉追在后面,拔腿竟也要追,张丽娟急将他拉住,叫道:“傻丫头,你去干嘛!” 肖剑刚从地上爬起来,与笛玉相斗那人疾奔而来,从后顺脚一扫,肖剑没提防,又一跤摔倒。 肖剑大骂卑鄙,一下蹦起,后方又有风声响动,马上一个后旋踢。 笛玉追得正紧,料不到肖剑突然一脚飞来,已来不及躲避,他反应也够快,竟双膝一跪,上身后仰,险之又险得从他胯下滑过,鼻尖与裤子相磨,一阵火辣。 肖剑一脚踢空,暗叹又一个高手,扭头看时,对方已直身而起,却是笛玉。 门外一阵马达轰鸣声,一部黑sè面包车猛一转弯,车身倾斜,单边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刺耳声音中留下两道黑sè痕迹。 车还未停稳,叶若已被推入车内,跌得痛叫连连。 笛玉大急,疾跃出门,门后墙边一道腿影突然飙出,笛玉料不到对方得手后,竟还留人埋伏不上车,此时身子凌空,顿时被一脚砸在胸口。 这一腿力量好不强悍,踢得笛玉身子都折起来,嘴角溢血,凌空倒飞砸地,滑出五米开外。 肖剑眼睛一亮,大叫道:“横踢!”接着又骂:“你丫的王八蛋,竟用跆拳道干坏事,老子向你挑战!” 那人一招得手,身形如电前奔,听到肖剑的话,回头一声冷哼。 肖剑要追,笛玉大叫:“小心,门后还有一人!” 话音一落,门后果然闪出一道较小身影,跟在那人之后,追上商务车,扬长而去。 肖剑惊呼,“好快的速度。” 笛玉嘴里血腥味弥漫,揉着剧痛的胸口,道:“好jīng密的安排!” 第九章 一怒为红颜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黄泽三人鼻青脸肿,跌跌撞撞地追过来,嘴里骂个不停,其他人经过早先的混乱,此时见绑匪已走,渐渐冷静下来,张丽娟老师马上打电话报jǐng,肖萍没有摔伤,赶过来看肖剑。 肖剑双臂有些麻木,摇头表示没事。 笛玉张嘴说话时露出牙齿都是血,张雅急忙递过一瓶水,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笛玉漱一下口,摇摇头,皱眉沉思。绑匪绝对是有备而来,而且目标明确,他们如何得知阳光学校今rì的活动呢?绑匪作案手法极为高明,埋伏在门边断后的人被叫破位置后马上撤退的果断令他想到职业绑匪。 展览厅的情况慢慢稳定下来,肖萍拨打叶若电话,先是无人接听,接着便关机了。 笛玉揉着胸口,暗怪自己大意,胸口这一腿踢醒了他沉睡已久的杀手之心。一个礼拜平静的校园生活,与漫无机心的纯真少年朝夕相处,让这颗心逐渐沉寂,不见天rì,直到今rì终于重新萌动。 jǐng笛声大作,jǐng察来了,封锁现场,询问知情人士,张老师积极急忙上前反馈情况,恳请jǐng察尽快实施解救。笛玉、肖剑、黄泽、王磊、郭毅文被一一问话,询问绑匪服饰、相貌、体征等。 大体程序走一遭,jǐng察让张老师留下联系方式后便让他们全部离开,并要求在人质解救出来前,不要在任何公共场合谈论泄露此事,以免刺激匪徒。 被jǐng察们这么一吓,众人大点其头,自然不敢多说。笛玉应付好jǐng察,没有泄露身份,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招手叫了一部的士,刚跨入车门,身后一个声音大叫:“木迪,你去哪里?” 笛玉回头一看,肖剑急急追来,再后面是黄泽三人,而后面人群边上,笛玉发现张雅柔和的眼神满怀担忧地望着他。 笛玉不敢多看,道:“开车!” 司机刚发动车子,肖剑箭步一窜,挡在车前,车子猛烈一抖,司机吓得额头冒汗,还好及时刹住。 肖剑拉开前车门坐入,回头气哼哼地瞪着笛玉。 黄泽三人气喘吁吁地赶到,“我们也要去。”不由分说,挤入车中。 司机被肖剑拦车的举动吓着,有些胆寒地问:“去,去哪?” 黄泽迷惑道:“是啊!去哪啊,老大?” 他的脸就对着笛玉,一口气喷在笛玉脸上,笛玉厌恶地把他的脸推开,气哼哼道:“老大你个鬼。”后排挤了四人,他被顶在门边真TNND辛苦。 肖剑坐在前头,暗自偷笑,“木迪,你要去救叶若对不对?”他严肃地盯着笛玉的眼睛。 笛玉扭头看向窗外,没有直接回答,“我去做我该做的事。” 肖剑大声道:“叶若也我们的朋友,要救她的话,我们一起去!” 笛玉低哼一声,心道:“朋友?对我来说这只是任务!”又暗自诅咒:“TD都高考了还不好好呆学校,校外活动?活动你妹!” 肖剑目光一厉,又道:“那个跆拳道败类,我要掉干他!” 黄泽三人也纷纷表示怒忿,摸着身上跌撞的痛处,恨恨道:“对,干掉他们,王八蛋,害得老子一身是伤。” 笛玉听得不耐烦,讽刺道:“你们知道他们在哪吗?” 这一巴掌扇得四人无地自容,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 笛玉扫视他们一眼,无所谓道:“我的确是要去救叶若,你们爱去就去,我不鼓励也不反对。”接着目光一寒,口气越发严厉,“但我jǐng告你们,对方是职业绑匪,是生是死,你们的安全自己负责!” 笛玉已从“木迪”的身份中转换回来,按照一个杀手的思维模式处事。 四人突然感到一股压迫感,有些心慌,肖剑硬气道:“我的安全本来就不用别人负责!” 黄泽三人面面相觑,掩藏着怯意,道:“我们,也,也是。” 黄泽举个手,讪讪道:“那个……可不可以先去一趟我们那边,我们得拿点武器。” 王磊、郭毅文频频点头,希冀地望着笛玉。 笛玉冷笑道:“我再重复一次,对方是职业绑匪,你们想清楚了吗?” 黄泽三人互相看看,终于咬咬牙,目光坚定起来,同声道:“想清楚了,搞死他们!” 司机在一旁听得迷迷糊糊,不由胆颤心惊,这好像不是拍电影? 肖剑道:“先去我那儿,开我的车,方便。” 笛玉无所谓地别过头,不再说话。时间来得及,对方是绑匪,不是杀人犯,时间一到,他们就会提出交涉,提出条件。 当肖剑驾车来到黄泽住处时,他们分别接到电话,是父母打电话来问平安,笛玉相信叶庄生一定也知道女儿被绑架之事了,不由有些心烦。 高中学生正处于一个叛逆期,渴望自我空间,不愿与家里人住在一起,家里有条件的孩子一般都选择在外租住,黄泽三人便同租了一套公寓。 黄泽打开一扇门,三人脸上露出满足自豪的笑容,请笛玉、肖剑先进。 一个三十多平米的房间里,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各种特种兵作战服、军用望远镜、军刺、防弹衣、野战匕首、折叠刀、强光手电、工兵铲、rì本武士刀等。 肖剑惊讶得张大嘴巴,笛玉也是一惊,暗叫自己小瞧了这三个家伙。拿起一把匕首,jīng钢材质,刃口锋利,做工jīng细,虽然是仿制品,但质量比起部队里的家伙也不妨多让,真不知他们从哪里搞来这些危险物品。 肖剑叹道:“你们三个是恐怖分子吗?” 三人得意地对视而笑,黄泽道:“这些都是我们的收藏品,终于派上用场了!老大,要用什么自己挑。” 王磊、郭毅文兴奋地直搓手。 笛玉目光随意浏览,心里对这些东西一一评鉴。肖剑不知该用什么,最后学笛玉在腿上别了一把匕首,他练的是跆拳道,手脚就是最强武器。 黄泽对刀具情有独钟,拿了一长一短两柄武士刀,又拿了一只弹弓和许多钢珠。王磊把玩着两根“卜”形防爆jǐng棍,摆出或攻或守的动作,架势十足。郭毅文握着砍刀,作势虚砍,风声嚯嚯。 又拿了许多备用武器,装得一个长长的黑sè布袋叮叮铛铛响,带足武器,众人回到肖剑车上。 笛玉拿出一个导航仪模样的东西,屏幕上一个红点一闪闪的,接着逐渐显示出地图。笛玉指了指红点,道:“知道这是哪儿吗?” 肖剑看了看,说:“在海边,很偏僻的地方。” 笛玉点点头,道:“就去那!” 四人并非傻子,看着笛玉的目光马上变得怪异起来。这东西只在电影里见过,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吧?黄泽三人突然觉得自己满房间的收藏品都比不上笛玉手中这个小东西。 笛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对他们毫不理会,他们心里暗惊,也不敢吭声。之前或许还不明显,但此时他们已经明确意识到笛玉绝不仅仅是个学生那么简单。 沙滩边上各sè垃圾漂浮在海面上随着海cháo起伏,一股腐臭味混合着海水的腥味飘来。笛玉让肖剑停车,五人徒步往红点位置接近,黄泽三人即紧张又激动,手心都是汗。肖剑心无旁骛,只想干倒那个跆拳道高手,倒显得十分冷静。 沙滩边上搭建着不少临时房屋,有些已经被风雨侵袭得破烂坍塌,有些还能勉强住人。这里本来有柔软的沙滩,湛蓝的海水,这些房屋曾经挂着各sè霓虹灯,夜间一排排点亮,映照着海边一处处篝火,弹吉他的歌手低声哼唱着情意绵绵的歌,游人们欢声笑语,玩耍、运动、烧烤、购物、戏水。 以前这里每年都吸引众多旅游者前来观光、游玩、摄影,后来知名度提升,旅游人数递增,污染rì趋加剧,垃圾成堆,如今变成犯罪分子窝聚的地点。 透过望远镜,笛玉发现了绑匪。一个简陋的搭棚下摆着一张圆桌,桌上零散着丢着啤酒、下酒菜、烧烤食品和零食等物,旁边有一个鲜亮的蓝sè铁皮屋,看起来像最近搭成的。 四人都三十岁上下,敞开衣服翘着腿,或啃鸡腿肉干,或嗑瓜子花生,豪饮不休,大笑不止。 郭毅文低声道:“报jǐng吧。” 肖剑盯了他一眼,道:“要报jǐng早就报了。”说完看向笛玉,知他肯定不愿意。 笛玉低哼一声,“我的任务是送叶若安全回家,谁阻止我我就干掉谁,不管是绑匪还是jǐng察,又或是你们。” 笛玉冷漠的眼神令人惊骇,黄泽等纷纷瞪着郭毅文,怪他瞎扯,搞得老大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郭毅文讪笑一声,“不报jǐng不报jǐng,咱们自己解决。” 笛玉从学生角sè转化为赏金猎人,思考问题的方式极为单纯,思维中只有委托人、保护目标、目标威胁者和无关人等。 隔了一会儿,安静中郭毅文又道:“老大,要不要给咱们这个行动取个代号什么的?” 笛玉盯着搭棚下的绑匪,一言不发。 黄泽、王磊见笛玉没反对,低声与郭毅文商量起来。过了一会儿,肖剑也加入谈论,倒没之前那么紧张了。 静候半响,直到一名少妇绑匪从铁皮屋中出来,笛玉才松口气。绑匪至少有五人,除了掳人的三位外还有一名司机和埋伏断后的女绑匪。 又等了一会儿,没发现更多的绑匪现身,笛玉终于起身翻过栏杆,钻过防风林,迈入沙滩。 肖剑四人暗自郁闷,这家伙行动前不能先吭一声吗? 郭毅文急忙跟上,道:“老大,咱们这次行动叫‘一怒为红颜’怎么样?” 笛玉漠然扫他一眼,目光全无感情,骇得郭毅文后退一步,低声幽怨地说:“名字是肖剑取的。” 这片沙滩偶尔还有本地人或拾荒者经过,直到接近两百米处,笛玉他们才引起绑匪的注意,那名女绑匪在一人示意下,疾奔上路边高处远眺,然后打手势示意附近没发现更多人。 二百米,一百米,五十米,肖剑与笛玉并肩走在前头,黄泽三人落后一步,神sè紧张,眉头紧皱。 绑匪们好整以暇地等候着,酒照喝,花生照吃,看到他们身上又刀又棍,不由发出一阵大笑。 “小鬼,你们来找死吗?”两名绑匪脱去衣服,露出上身强健的肌肉,夸张的胸肌一跳一跳的。 那名跆拳道高手面带冷酷笑容,喊道:“胸骨没断吗,小子?挺耐打的嘛!” 笛玉冷笑道:“不是我耐打,只是你力不够。” 被一番抢白,其余绑匪都笑起来,那人双目一寒,丢开啤酒,猛冲奔来,他速度飞快,双脚蹬起一蓬蓬沙子紧跟身后。接近五米时,他猛一踩脚,凌空跃起,一脚腾空飞踢,攻笛玉胸口。 “嚯”!风响,腿影如幻,高位后旋踢,美妙的弧线由低往高掠过,脚后跟jīng准无比地撞在那人脚板正中。 缓缓放下高举的右脚,肖剑浓眉倒竖,瞪着大眼道:“你的对手是我!” 那人眼中露出讶异,被踢中脚板的右脚一阵酸麻直达膝盖。 另外几人悚然动容,那一腿干净利索,漂亮无比,可见其实力不俗。 女绑匪在另外一名身材并非特别健壮,甚至有些干瘦的绑匪的示意下跑向铁皮屋。 笛玉冷笑道:“不用着急,也不用逃,jǐng察并不知道这里。” 女绑匪讶然止步,回头望着笛玉,这小子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那老大讶异地皱起眉头,接着笑起来,道:“小子,你们想怎样?” 笛玉也笑,笑得冰冷,双目陡然一厉,喝道:“干掉你们!”话音一落,他脚下带起一蓬沙子,猛冲而上。 他直奔那个老大,那人却微微一退,那两名堪比健美先生的肌肉男往中间一靠,左右各出一拳。 笛玉推掌挡住,巨力涌来,只得屈肘缓冲,暗叹两人力量强猛,他上身趁势往后一倒,双腿飞起直蹬。 那名老大眼睛一亮,笛玉应变之快,出乎他意料,不过可惜他遇上的是铜墙铁壁。 笛玉双脚蹬在两人小腿骨上,两人竟不摔倒,只往后退了一点,举起另一脚踏下。 笛玉毫不怀疑被踏中双脚必断,急忙双臂一撑,翻身往左边滚去。 两只大脚踩入沙中,溅起大篷沙子,一人脚在沙中一挪,再踢,大篷沙子激shè而来,笛玉护住脸面,“彭”一声,腹部被另外一人踢中,惨哼一声,贴地而飞,砸在沙里,半个身子陷入其中。 那名女绑匪脚下极快,轻若无物,踩在柔软的沙子上只留下浅浅的印子,她盯着黄泽三人,满脸不屑。 黄泽右手长刀,左手短刀,王磊两根jǐng棍一内收作防,一外扩为攻,郭毅文紧紧握着砍刀,满手是汗,三人都紧张无比,见女绑匪冲来,齐齐挥动武器打去。 女绑匪看出三人不过虚有其表,轻笑一声,身形一转,武器全部打空。顺手一掌推在黄泽左肩,黄泽左刀便往右刺去,王磊正好在右边,吓得两人亡魂大冒,还好左手刀短没刺到,不然王磊死不瞑目。 女绑匪身形飘忽,三人围攻不成,反被她推来打去,好几次差点自己人伤到自己人。黄泽无奈之下自己扔掉长刀。这倒是明智之举,只是很少有人敢放弃。 实力的差距显而易见,女绑匪如穿花蝴蝶似的在三人之间钻来钻去,东打一拳,西劈一掌,打得三人鼻青脸肿,却故意错开要害。 黄泽险些被郭毅文一刀砍中,自己又差点一刀捅了王磊,急忙大叫:“大家分开!” 三人各自退开,女绑匪笑道:“聪明,但是你们分开难道认为一个人单挑打得过我?” 三人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虽然女绑匪还在三人之间,却不敢贸然再上,心里知道就算三人一起也打她不过。 “逃!”黄泽大叫一声,三人转身就跑,把女绑匪搞得一愣,但她只是冷笑一声,当先追向黄泽。 黄泽回头一看,吓得将短刀丢过去,女绑匪轻松接住,举在身前,喊道:“喂,你的刀。”好像要还给他似的,但黄泽可不敢要。 黄泽头也不回,逃入沙滩边单薄的防风林中。林中树木虽然稀薄,但枝叶交叉,光线还是黯淡许多。 女匪紧随而入,双目一扫,已发现黄泽身影。黄泽发现女匪跟入,急忙躲在树后。 那树不过比碗口稍粗,哪里挡得住,女匪轻笑一声,道:“我可看见你了哦。”脚下故意踩着落叶发出唦唦声,慢慢接近。 黄泽大口喘息,随着女匪故意放慢的脚步,高度紧张的jīng神竟慢慢转变为亢奋,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耳目也越来越灵敏,脑海里构成一幅女匪脚踩落叶前进的图景。 猛一个转身,黄泽单膝跪地,左手弹弓,右手紧扯橡皮,几乎没有瞄准,手一放,便听“叮”一声响。 女匪给吓地瞪大眼睛,幸好本能地将短刀一举,巧之又巧地挡住shè速惊人的弹珠,但剧震传来,虎口发麻,短刀落地,女匪双目一厉,喝道:“小鬼!”手作爪状,如影突进。 黄泽一击不凑效,赶紧又跑,借助树木的掩护左转右转。女匪明明比他快数倍,但一时也抓他不着。反倒是黄泽多次伺机回身发shè弹珠,jīng准无比,女匪躲得虽快,右肩还是被一枚钢珠shè中,剧痛无比,青淤一片。 黄泽可是弹弓高手! 第十章 各自为战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女匪大怒,狂追不止,突然面前风声大作,一柄砍刀猛地从树后袭来,女匪反应极快,伸手一抓,抓住握刀的手,顺势一扯,郭毅文被他从树后拉出,腹部中脚。 两声惨叫几乎同时发出,郭毅文被女匪踢飞,女匪驻地的左脚被王磊一棍砸中。原来两人一左一右,一高一低埋伏在侧。 以女匪的实力和jīng明本不该被偷袭,但她因受伤气昏了头,竟没发现埋伏,结果伤上加伤。 王磊还想再打,女匪一眼瞪来,吓得他一愣,女匪正要给他一拳,风声劲响,一枚钢珠冲面而来,急忙低头闪过,钢珠打在一棵树上,“啪”一声,陷入树干。 王磊急忙扶起郭毅文,两人仓惶逃命,黄泽弹珠连发,阻止女匪追击,双方僵持在林中。 肖剑与对手斗得十分激烈,两人用的都是跆拳道,一开始就你争我夺,凌厉的腿法一次次碰撞。 两人同时右脚连踢,强壮有力的长腿在空中连撞三下,砰砰作响,接着同时一个直拳对在一起,脚下推踢而出,以攻对攻,互不相让。 前踢、侧踢、后踢、下劈、后旋踢、推踢、勾踢、横踢、跳踢,灵活多变的步法,简洁高效的腿法,一次次攻击对方,一次次相互撞击,竟不分上下。 跆拳道绑匪有些焦急起来,这小伙子还不到二十岁,跆拳道竟能达到如此高超的水平,耳目灵敏,反应又快,以他多年丰富的战斗经验竟也丝毫占不到便宜。 肖剑却是越打越有信心,他本来自视甚高,但听笛玉说对方是职业绑匪,多少还是有些心怯,任何东西挂上“职业”、“专业”的名头似乎就变得极为了不得。但他全神贯注,还是抗住了对方凌厉的攻势,僵持至此,他已逐渐适应对方狠辣的“职业”打法,腿法也变得更凌厉。 腿脚不知撞击了多少次,两人身上衣服都已被汗水湿透,气喘吁吁。炽烈的眼神缠绕在一起,两人同时暴吼,连多喘息一口也不愿意,再度冲向对方。 腾空侧踢,沙子飞shè,两只长腿笔直撞在一起,落地,谁也来不及喊痛,腿脚重又提起,再踢。绑匪突然拉近距离,一个头槌撞在肖剑面门上。 这可不是跆拳道招式,肖剑猝不及防,脑袋眩晕,鼻血长流,连退两步。 绑匪一招得手,辣手无情,一脚前踢猛踹出去。 肖剑还未从眩晕中恢复过来,应脚而飞,仰面砸入沙中。 绑匪冷哼一声,飞速跟进,不等肖剑站起,一个推踢砸向他面目,这一脚倘若踹中,肖剑必晕无疑。 但他年轻力壮,抗击打能力出乎绑匪意料,已从眩晕中恢复过来,长腿一勾,踢在绑匪后背上。 绑匪一个踉跄扑前,肖剑趁机立起,马上一个后旋踢鞭出。绑匪经验丰富,似乎早已料到,同样使一招后旋踢,两人背对对方,后旋踢冲击在一起,发出“嘭”一声响,凌厉迅捷。 肖剑骂道:“卑鄙!” 绑匪冷哼道:“你以为这是竞技较量吗?” 肖剑想想也是,气道:“有这样一身本领做什么不行,偏去当绑匪!”他也不想想自己年纪比人家小了十多岁,竟以长辈口吻教训人,实在可笑。 绑匪果然回了一句,“白痴!” 笛玉埋身沙中,半响不动,两名壮汉面面相觑,暗觉奇怪,这个家伙不是相当耐打吗?正yù上前,笛玉身体一颤,他们又停住。 笛玉慢慢站起,沙子顺着衣服的褶皱滑落,漠然转身、抬头,眼镜不知道丢到哪里,他突然咧嘴笑了。 两名壮汉突然生出奇异感觉,背脊都是一凉。对手身上似乎有一股气息逐渐浓烈起来,看不见的压迫感越来越强,两人对视一眼,不敢再迟疑,立马上前夹攻。 两名壮汉配合已久,左右前后,上下高低,你一拳,我一脚,攻势凌厉迅猛,势大力沉,激起嚯嚯风声。 笛玉一拳与左边大汗对在一起,拳头明显小一号,但双方都不退半步,打成平手。 壮汉简直难以相信,对方几乎比自己小了一半的身板怎么能爆发出足以抗衡自己的力量。 肌肉越大,肌肉纤维越粗壮,蕴含的力量越强,两壮汉正是因为迷信力量,疯狂锻炼,才练成一身肌肉疙瘩。 相比壮汉块块隆起的肌肉,笛玉看起来简直是单薄,但这其实是因为他的训练方式更科学,更合理,锻炼出来的肌肉线条更流畅。 排除肌肉本身的强度这个因素,肌肉力量的爆发还需要科学的引导才能发挥最强功效。肌肉力量的展现方式是收缩与伸展,如一个弹簧,平时处于伸展状态,一旦将它压缩,力量得到积蓄,从压缩状态恢复到伸展状态便是力量爆发的过程。 这其中有一个要点是距离,想象你全力出拳打一堵墙壁,一种情况是你的拳头离墙壁三厘米,一种情况是离墙壁三十厘米,同样全力出手,打击效果却绝对完全不同。这是因为肌肉从收缩状态转变为伸展状态(即力量的爆发过程)是需要一个足够长的距离。 另外还有一个要点是肌肉收缩和伸展的极限,极限的收缩和伸展才能爆发肌肉最大化的力量。 笛玉的发力方式更符合肌肉运作的原理,在奔赴战场之前,他便一直接受柴老头这方面的严格训练。在战场厮杀三年,这些力量技巧已经融入他的躯体,不用考虑距离,不用考虑极限,每一个本能动作都已做到这一点,得心应手。 论实际力量,笛玉或许输于壮汉,但他运用这些力量技巧,在最有效的距离内爆发自己的力量,兼之忽远忽近地截击对方的拳脚,致使对方击打距离(即收缩到伸展的距离)出现误判,力量无法百分之百发挥,因此不仅足以与对方抗衡,更逐渐占据优势。 一名壮汉一腿扫来,笛玉猛进一步,缩短距离,一脚回踢,半途截住对方的腿,力量完全占据优势,“咔”一声,那人惨叫出口,笛玉知道他的腿骨就算不断,也必然产生裂缝,损失至少一半战斗力。 低头躲过另外一人的拳头,那人长腿横扫而来,笛玉后退一步,那人一脚扫空。 他一进一退,游刃有余,两名壮汉却难受无比,感觉处处受制,要么用力过度打在空处,要么力量还未使足,已跟对方碰撞在一起。 战斗中一切瞬息万变,很多时候这种距离的把握没办法通过思考,只能依靠本能,而笛玉已将这种技法逐渐转化为本能了。 低喝一声,利用一名壮汉的失误,笛玉揉身欺近,右拳由下往上勾击,正中那人喉间下颚。 壮汉惨叫一声,若不是他肌肉强度实在可怕,抗击打能力超级强,这一拳已够致他死地。剧痛之下,那壮汉依然本能地采取反击,一个膝撞抬起。 笛玉左手一压,压在他腿上,顺着他的力量回收一点,利用这点距离进行缓冲,但整个人还是被他的力量打得腾空而起,手臂发麻。 另外一名壮汉终于逮住机会,一脚凌空抽踢而来,笛玉躲不过,只能折起右臂护在身侧。“嘭”一声响,如被车撞,凌空倒飞三米。 晃晃酸麻的双手,见下颚中拳的壮汉慢慢软倒,笛玉残酷地笑了。太久没动手了,肢体需要一个重新激活的过程,不然他可以更快结束战斗。 剩下的那名大汉怒吼一声,踢起一蓬沙子shè向笛玉,含怒出拳。 笛玉矮身从他拳下接近,壮汉却绝非易与之人,另外一只拳头无声无息地从下方击出,待笛玉发觉不妙,已来不及躲开,右手挡在胸口,硬受一拳,趁势倒转身躯,头下脚上,一脚凌空抽在壮汉脑侧。 笛玉先中招,但反击更凌厉,一脚正好踢中壮汉耳朵,壮汉脑袋嗡嗡作响,站立不稳,身躯摇晃。 内耳的半规管与前庭是掌管平衡的器官,至关重要。笛玉也想不到自己这临时一脚,竟踹得如此到位,翻身立起,趁壮汉还未恢复,马上一脚扫踢,将他掀翻,接着又一脚踢在他耳朵上,壮汉顿时晕迷。 笛玉揉揉胸口,痛得龇牙咧嘴。打斗时jīng神集中,痛感被遏制,一旦放松下来便痛苦难当。 笛玉目光一扫,肖剑与对手斗得激烈,一时间还分不出胜负。黄泽三人逃入防风林,那个女匪跟进后也未出来,估计在里面僵持着。自己脚边躺着两个壮汉已经晕倒,人事不知,那个一直旁观的家伙却不见了踪影。 发现铁皮屋的门开着,笛玉暗叫糟糕,别他叫带着叶若逃了。马上发动掠空步,迅若奔雷地突入屋中。 脚未立定,脑后风声飒响,危急关头,笛玉急忙往前扑倒,“噗”一声,剧痛传来,脑后湿热一片,鲜血直流。扭头一看,那名绑匪好整以暇地提着顶端染血的棒球棍冷笑着对着他。 若让这一棒打实,笛玉要么立死,要么昏迷。不过看到叶若安详地躺在弹簧床上,他还是放下心来。 绑匪邪笑着,“这小妞长得不错。” 笛玉缓缓起身挡在叶若身前,一摸后脑,满手粘糊湿热的血。他自己尚未发觉,他对叶若的关心程度只怕已超过只将对方当作保护目标。 绑匪见笛玉神sè紧张,笑道:“不用担心,我不会动她的,因为没必要。” 笛玉懂他的意思,眉毛一挑,道:“这么有信心?” 绑匪还是笑,胜券在握的样子,“那个跆拳道小子不错,再给他几年时间,或许可能胜过我兄弟,”瘪瘪嘴,接着道:“但现在不行!” “另外那三个小子虚有其表,没什么能耐,我女人很快就会搞定他们。”绑匪说完指着笛玉道:“只有你,令我意外。” “你的女人会很惨,你信不信?”笛玉冷笑,“我令你意外,他们同样会令你意外!那三个家伙的确没什么能耐,但他们每一个都比你女人聪明十倍,你以为你女人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笛玉才不觉得黄泽三个会比那个女匪聪明十倍,但心理战这种东西他深谙其道,在战场三年,他经历得太多了。对方欺他年轻,想从心理上瓦解他,其实正暴露出他自身的缺乏自信,因为他自觉武力难以取胜,才会采用心理战术。 绑匪闻言果然皱起眉头,笑不出来了。他本以为打发五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很快,但结果出乎他意料,笛玉竟干倒了他两名得力打手,而他女人,对付那三个乱七八糟的小子竟一去不回。而且他们深入林中,看不见情况,这种未知加剧了他的关心则乱。 笛玉心有定计,接着道:“还有那个跆拳道小子,他从未败过你信不信,再强的对手也无法将他打倒,因为跆拳道是他的全部,胜利是他的唯一追求。还有,这个女孩对他很重要!” 笛玉觉得自己这样信心满满地夸一个人好恶心,绑匪却果然受影响,呼吸一重,目光生寒,骂道:“臭小子!”挥棒便打。 笛玉知道对方心虚了,闪身避过,大声道:“你敢不敢打个赌?” 绑匪有些心神不定,只想快点解决,好出去看个究竟,但还是不自觉地问:“打什么赌?” 笛玉好整以暇道:“你不是对你的女人和兄弟很有信心吗?我对我的兄弟也很有信心,我们就拿他们的胜负打个赌,看个究竟,等我兄弟赢了后,我再跟你单挑。” 绑匪竖目一瞪,骂道:“他们赢个屁!” 笛玉称呼肖剑等为“兄弟”,却觉得这两字好不顺口,不过脸上依然保持着自负的笑容。 这笑容令绑匪难受,发现笛玉眼中似有不屑意味,不由火大,怒道:“好,我们就打这个赌!”接着又冷哼道:“你想拖延时间,我成全你!” 笛玉似被看穿般皱起眉头,满脸不喜。 绑匪冷笑一声,抬脚起步,往屋外走去。 笛玉看了叶若昏睡的沉静脸庞一眼,也走了出去,昏迷中的叶若并不知道有五个男人正为她奋勇相搏。 笛玉并非想要拖延时间,他只是不想在铁皮屋内打斗,以免对方起意挟持叶若,又或者拳脚无眼伤到她。 绑匪之所以没想到这一点,是因为他接到的任务是绑架叶若,且不得对她造chéng rén身伤害。 笛玉虽知此人是绑匪头子,必有高强技艺,但依然自信可将其击倒。不过休息一下恢复体力也无妨,他觉得自己并不介意肖剑等人是生是死。 肖剑与对手已战到最后一刻,体力几乎耗尽,但谁也没有倒下。没有更多的体能进行移动,两人立在沙中,右脚一次又一次的侧踢对攻。速度慢了,力量弱了,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出招的严谨,踢腿依旧笔直。 “嘭嘭嘭嘭”不停地碰撞,十次,二十次,三十次,双眼紧盯着对方,悍勇如魔。战斗至此,取胜的关键已不是力量或技巧,狭路相逢勇者胜,谁也不敢稍露怯意! 笛玉与绑匪头子看得有些疲惫,两人如蛮牛一般,认准了侧踢,同时起脚,同时落下,砰砰作响,带起一蓬蓬沙子飞舞在空中。 按照这样的打法,最后双方腿骨都得折断,但双方好像都未察觉到这一点,还是一而再的侧踢对攻。或者他们都知道这一点,只是不敢多想,怕想多了就怯了。 远处突然传来喝骂声,女匪猛地从林中冲出,一口气奔出沙滩老远。 笛玉一瞧,险些笑出声来。女匪身上衣衫多处碎裂,头脸肿起一个个青淤大包,面目全非。 “王八蛋小子,给我滚出来!”女匪破口大骂。 郭毅文三人在树后探头探脑,叫嚣道:“白痴臭女人,有本事你滚进来!” 女匪气得七窍生烟,偏偏束手无策。林中一番缠斗,她吃亏不小,最后只想冲出防风林,没想到黄泽三人反倒开始限制她,不让她出林。 黄泽弹珠连发,王磊、郭毅文不断偷袭,女匪想冲出林子也不容易,如果不是树木挡着,女匪早已抓到他们大切八块。 三人重重阻截她,却不给她反击机会,她yù反击,三人即逃,她逃,三人则堵。双方互相限制,都受了不少伤。但女匪终究强悍,拼着后背被两颗钢珠击中,还是冲了出来。 女匪气得大口喘息,目光游弋,发现肖剑,顿时心生一计,大声道:“好,你们就在里面躲着,我先去干掉那个跆拳道小子,再回来找你们算账。” 女匪虽这么说,但脚下并不移动。 黄泽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林中安静了一会儿,人影晃动,三人还是走了出来,王磊骂道:“恶婆娘,你卑鄙!” 女匪指着肖剑,冷笑道:“你们敢再进林子,我就过去杀了那小子!” 肖剑垂着头,驼着背,垂着手,身躯摇摇yù坠,似乎已坚持不了多久,黄泽三人不由忧心,没注意肖剑的对手也差不多这个样子。 王磊大胆叫道:“我们不进林子也照样干掉你!” 女匪哈哈大笑,正想要说:“就凭你们。”突然劲风袭来,嘴上大痛,惨嚎一声,鲜血直流。却是黄泽借郭毅文的遮掩,暗发一弹。 隔着太远,绑匪头子看不清情况,听女人惨叫,敌人大笑,恨声大叫:“快干掉他们,还在瞎搞什么!” 女匪捂嘴忍痛,隔了一会儿,张嘴吐出一颗碎牙,怒得哇哇大叫,带着满嘴的血,状若疯狂地冲向三人。 第十一章 正当防卫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三人见女匪追来,急忙分开逃窜,果然不敢再进林子。 空旷沙滩上三人怎么逃得出女匪的掌心,郭毅文先被抓住,王磊过去抢救,结果郭毅文被一掌劈昏,王磊被一脚踹飞,女匪正要补上一脚,黄泽弹珠shè到,王磊连滚带爬逃出。 又过一会儿,王磊也被抓住打晕。黄泽暗叫不好,知道女匪被自己伤得最惨,把自己留在最后,恐怕是要好好折磨自己。 两人追追逃逃,黄泽又shè了几弹,但女匪即有提防,又没他人分散她注意,如何还打得着。 女匪突然猛一个扑跃,一把抓住黄泽后肩。绑匪头子得意地哈哈大笑。 黄泽大惊,握着弹弓回手打去。女匪冷哼一声,捏住他手腕一扭,剧痛袭来,黄泽惨叫一声,弹弓落地。 一脚将黄泽踢倒,女匪残酷地笑着,露出没了一颗门牙又是血又是黑洞的嘴。 黄泽一点都不觉得好笑,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倒退,刚要站起,女匪抢进一步,又将他踹翻。 脸砸在沙中,沙子入口,黄泽“咳咳”猛吐。女匪眼睛一亮,想到一个好主意,随即跨身骑在黄泽背上,将他头按入沙中,左右推移。 坚硬的沙子蹭破脸皮嘴唇,挤入口中与牙齿磨得咔咔响,鼻孔塞满沙子,黄泽呼吸困难,拼命挣扎,双手往背上打,屈脚勾踢。 这些攻击不痛不痒,女匪却气得怒哼一声,抓着他头发往上提。 黄泽痛得龇牙咧嘴,连连咳嗽,满脸满口的沙子,眼泪直流,眼睛却睁不开,刚呼吸半口,女匪猛一使劲,将他的头重重砸进沙中。 女匪哈哈大笑,满脸疯狂之sè,左手按住他颈椎,右手抓着他头发从左往右推磨过去再推磨回来,沙子很快就被血染红。 绑匪头子哈哈狂笑,眼睛却不怀好意地盯着笛玉。 笛玉握紧拳头,眼中迸出怒火,他杀人不眨眼,快、准、狠,正如柴老头所教,不叫人受多余的一点苦,从不折磨人,即便在战场上,他也从参与严刑逼供、虐俘一类的事。 见黄泽被如此羞辱、折磨,他感觉到一股愤慨的火焰越烧越烈,终于再也忍不住,爆喝一声,脚下猛蹬,掠空步发动,疾驰而去。劲风扫来,三步之内,绑匪头子猛力一腿逼得他只得举手挡住,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绑匪头子早就提防着他突施救援,冷笑道:“你不是很有信心吗?再等等嘛,也许他还能反击呢。” 笛玉怒目而视,突然抓起一把沙子甩向绑匪头子,接着就准备蹂身抢进攻击,却听一声惨叫凄厉无比,急忙转头看去。 绑匪头子以手挡住沙子,听到惨叫,大吃一惊,那是她女人的惨叫。 女匪张着双脚直挺挺地跪在沙地中,一柄长长的武士刀斜向上从她腋下穿过,刀头从另一边颈侧出来,鲜红的血挂着刀上淋漓滴落。 女匪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脸颊颤抖,喉间发出痛苦之声,感觉生命的力量正逐渐流失。 黄泽俯身挣扎着从她腿间慢慢爬出,扭头一看,见她满脸满身鲜血,大惊尖叫,双手刨沙,双脚连蹬,倒退三米。 他之前拼命挣扎,双手乱挥乱抓,在沙中摸到坚硬物,想也没想就往后打,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他抓住的是之前丢下的长武士刀刀柄。 猛地意识到自己杀人,他仓惶四顾,发现死党王磊、郭毅文不知是生是死倒在地上,他更是惊惧,目光往远处投去,落在笛玉身上,终于看到一个熟人。 “不!”绑匪头子膛目大叫,拔腿冲去。 那名跆拳道绑匪面向女绑匪方位,见她死在黄泽手上,心底一颤,意志顿时松懈。 此时他与肖剑正同时出脚对踢,双方目光缠绕,他的心怯岂能瞒过肖剑。 肖剑低吼一声,双目凛然,仿若神将,气势陡增,不知从哪涌来的一股力量,腿劲大增。 风声凛冽,两腿相撞,“咔”一声响,绑匪惨叫一声,抱脚倒地,翻来滚去地惨叫。 肖剑也是全身剧痛,摇摇发颤,却咬着牙,一步一步走向绑匪。 绑匪陷在沙中,肖剑凛然而立,阳光从后照来,在他身前投下一片yīn影,恍惚间,绑匪只觉得肖剑高大如山,气势磅礴,令他全无反抗之心。 肖剑低哼一声,蹲下,一拳打在绑匪脸上,绑匪应拳歪在沙中,晕了过去。 肖剑顺着出拳的余势,仰面躺倒。天空格外的蓝,云朵格外的白,风也显得轻柔多情,强烈的痛感从身体各处传来,他却忍不住放声大笑。 绑匪头子狂奔冲来,黄泽却僵硬地盯着女匪布满鲜血的扭曲的脸,那柄斜穿她身体的刀,似乎将他的灵魂也割成两半。 绑匪头子跑到近前,女匪已断了最后的呼吸,头一垂,往前扑倒,沙子红得发亮。他悲愤仰天怒吼,双肩后张,拳头紧握,全身血管爆凸,皮肤涨得通红,狰狞如地狱恶魔。 “你该死了~~~!”血红的目光紧盯着黄泽,狂暴的杀戮气息烧红了天边的云。 黄泽满脸惊惧,眼神溃散,不知后退,不知反抗。 绑匪头子含怒出拳,风压袭面,黄泽骇得闭起眼睛,自道必死。等了半天,竟不觉疼痛,张眼偷瞧,却见绑匪双眼外凸,表情凝固,拳头停在他面前十余厘米处。 绑匪头子艰难地扭过腰,看向后面,笛玉站在不远处,冷漠地看着他。 后心一把匕首取走他的xìng命,救了黄泽的命。鲜血映衬下,黄泽认出匕首手柄,那是他的收藏品之一。 黄泽刚从濒死的惊惧中解脱,马上陷入杀人的慌张,哀声哭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你救了叶若!”笛玉强调道:“你救了叶若,你救了王磊、救了郭毅文。” 黄泽摇着头,眼泪滚滚而下。 笛玉想起当年自己杀死那个无辜女孩时的情景,想起自己当时承受的可怕压力,那一刀将他变成冷漠、无情、功利,只以任务为重的残忍的人。 笛玉突然发觉,此时的他担当的正是当时柴老头的角sè,他发现此时的自己对黄泽何等重要。隔了一会儿,他微转过身,闭上了眼睛,似是不忿,似是不甘,缓缓道:“你是为救人而杀人,属于正当防卫,不用难受。” 黄泽听到“正当防卫”似乎清醒了一点,心绪不宁道:“是……是吗?” 笛玉放开自己介于心怀的前事,转过身来,露出一点笑容,点头道:“是,我很感谢你做了你该做的事,王磊、郭毅文也会感谢你,叶若,她应该感激你!” 提到王磊、郭毅文,黄泽脑袋一清,目光转动,看到两人倒在地上,忙问:“他们怎么样?” “只是晕倒,你弄点水弄醒他们。” 黄泽说“好”,突然发觉嘴里涩得难受,呸呸吐出许多沙子,鼻子吐气,又冲出许多沙子。 看他捡个瓶子跑到海边弄水,笛玉鼻子有些发酸,当年那个夜里他多希望柴老头能温柔一点跟他说说话。 摇头收拾情绪,笛玉正要转身,突然法诀不妥,身体一僵,猛往后跳,第一时间摆开防御架势。 老李一身黑sè装束,右手抓着左手腕垂在腹下站得笔挺,距离笛玉刚才的位置不足半米。 笛玉显然给吓一跳,竟让人无声无息贴这么近,十条命都不够丢! 老李微微吸口气,瞥了笛玉一眼,走向铁皮屋。 笛玉心底暗恨,跟在他身后,突然发现沙滩上还有多名黑衣装束的保镖在游走,自己刚才一个走神,竟全没发现。 黄泽弄醒王磊、郭毅文,肖剑拖着疲惫的身体站起,众人齐聚铁皮屋前。 老李横抱着叶若出来,冷漠地说:“剩下的事你们不用理了,我叫人送你们回去。” 语气让人不爽,笛玉倒无所谓,反正事件已经解决了。 肖剑指着地上的绑匪,问:“这些人呢?” “我们会处理。”老李头也不回。 肖剑等当他只是叶家管家,平时看到他总是彬彬有礼样子,今rì竟如此无礼,不由纷纷露出恼怒之sè。怎么说他们今天也算救了叶若,你不说声谢谢,还一副臭脸!? 轻柔地将叶若放入车后座,老李回身对笛玉五人道:“你们上那部车,司机会送你们回去。” 黄泽因为杀人的事有些心神不宁,脚下不动,老李看透了他的心思,又道:“尸体我们会处理,你们不会有任何麻烦,只要你们自己守得住秘密。” 笛玉率先上了老李所指的商务车,其他人不知不觉间以他为首,也跟上了车。车子开出后,笛玉道:“今天下午的事,大家最好都忘了。” 王磊早已气恼老李的态度,此时闻言,马上顶道:“我们救了人,为什么要忘了?” 毕竟是少年人,做了这么一件大事,救了人,拿下了绑匪,这么光荣的事一辈子都不一定有机会再做,怎么能说忘就忘。 笛玉没说话,黄泽有些慌张道:“我杀了人。” 王磊、郭毅文之前只听到“尸体”两字,不知黄泽杀了人,此时不由都是一吓,郭毅文本来还想说什么,也喏喏闭上了嘴。 但不管如何,几人对老李的态度还是相当不爽,他们可都是大少爷,而老李只是一个管家,竟敢给他们脸sè看! 老李瞪着商务车离去,心头愤怒难抑,他爱护叶若,就算她毫发无伤,受了惊吓也够让他喷火。 转身走向铁皮屋,还活着的三个绑匪被绑在里面,门口两个保镖见老李面无表情,暗道再晚一点,那三个还活着的家伙恐怕要巴不得自己早已死了。 大富豪叶庄生之女被绑架的事并没有引起轰动,甚至连地方新闻都没有播出,学校里也无人讨论,校方宣布叶若已经脱险,禁止大家谈论。 街头巷尾都在谈论沙滩边垃圾堆着火,引燃废弃木屋这事。人们并不在意是否烟头引发了火灾,只是被勾起对那处度假胜地曾经美好的记忆,不少人呼吁zhèng fǔ对环境进行改善,恢复沙滩本来面貌。 笛玉并不关心这些,这几天叶若因绑架之事在家休养,没来上课。笛玉经常会习惯xìng地瞥向她的位置,发现那里空空如也,心里感觉怪怪的,心思老是不知飘往何处。 肖剑因为脱力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便回到学校,jīng神状态极好,还带跆拳道几名学员去别校挑战,结果大胜,凯旋而归,举校庆贺。 王磊、郭毅文第三天回到学校,黄泽还没回来,他的脸被沙子磨破,情况比较严重,需要良好的治疗,以免留下伤疤。 笛玉感觉在学校的时间变得漫长起来,他思索为什么会这样子,想着想着,突然发现自己飘渺的思绪中似乎总有叶若的影子。 每天早晨起床准备上学时,他是总忍不住猜测叶若今天是否会出现在学校。他坐在自己的位置,看着她的位置,直到上课铃响才失落地收回目光。 张雅很关心笛玉的事,第二天课间便不住追问昨天的事,昨天你们五个去哪儿?为什么肖剑他们今天没来上课?她敏感地察觉叶若脱险的事或许与他们五人有关。 笛玉不能告知她那些事,找了点借口搪塞过去。张雅点头好像接受了他的借口,但眼神却流露出哀伤,笛玉不敢直视,直到她离开才抬起头。他对这个女孩心存愧疚,女孩对他越关心,他就越不自在。也许不仅因为“愧疚”,还因为“喜欢”――这是他不敢接触的东西。 五天后黄泽回到学校,脸上多数伤痕已经淡化,只剩右脸还贴着一块不大的方形纱布。也就在这一天,笛玉接到叶庄生的电话邀请,他心里反对雇主与猎人见面,但还是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黄泽等人也接到邀请,五人在门口相遇,老李已在一旁侍立等候,不远处停着一部黑sè加长版劳斯莱斯,老李带着管家式的笑容,俯身探手请五人上车。 车子启动平稳无声,笛玉不自觉地扫一眼窗外,果然发现校门旁有一双柔和的眼睛幽幽望着,这柔和的眼神似乎可以看透车窗深沉的黑sè,直入他眼内。 这双眼睛一直辉映在笛玉脑海里,带着温柔而哀伤的韵味,直到车子抵达一个庄园,他才将它勉强抛开。 叶若一头黑亮的长发披肩而下,白裙飘飘,优雅如兰,董佳佳笑靥如花,甜美可爱;肖萍恬静,林影冷艳。 刚从车内出来,便听门旁林影不忿道:“你们排场够大的哼,姗姗来迟,竟让老……竟让本小姐等你们!”被肖萍拉一下衣角,林影总算把“老娘”两字憋了回去。 王磊、郭毅文急忙上前,一左一右伸出一臂,卑躬屈膝道:“让您老人家久等实在罪该万死。” 林影仰着头微微颔首“嗯”了一声,手掌轻轻搭在他们手臂上,傲娇道:“回宫。”一副端庄尊贵的老佛爷神态逗得大家哈哈大乐。 这是一场家常小宴,除了叶庄生父女外,就他们几个同学。这几天叶若窝在家里静养,董佳佳三人天天过来作陪,笛玉等人自然是因为相救叶若一事而受邀。 众人围着一张宽大圆桌坐着,酒过三巡,叶庄生示意叶若向笛玉等人敬酒,以谢救命之恩。 叶若依言端着高脚杯,真诚致谢。上好的红葡萄酒,酒jīng度虽然不高,但也不低,显然她酒量不差。 林影却恶狠狠道:“一人一杯,你们谁敢逼叶若多喝,本小姐灌死他!”说着她便咕咕一口气吞下一整只高脚杯的酒液,也不知她是示威还是口渴。 即便有长辈在场,林影依然我行我素,叶庄生只是笑,似乎早已习惯她语出惊人。 董佳佳道:“你们几个家伙勇气可嘉,我也要敬你们一杯!” 肖萍也说要敬,却瞪了肖剑一眼,道:“你就不敬了,这么大的事竟敢瞒着我。” 林影嘿嘿笑着问:“那几个绑匪凶不凶啊?怎么就黄泽受了点伤,你们好像都没事?” 董佳佳愤慨道:“那些绑匪胆子真小,要赎金就要赎金,还要求由学生送去,哼!还好你们几个愿意去,不然真麻烦。” 肖剑心里暗道:“绑匪若真胆小就不敢绑人了!” 关于要求学生送赎金之事老李在来的车上跟他们交代过,统一了口径,以免暴露杀人的事。 聊起这个,大家话题多了起来,叶庄生让叶若好好招呼同学,自觉先离场。 众人七嘴八舌,将当rì情景改得乱七八糟,但依然能体现出他们的勇敢和义气。总之他们送去赎金后,绑匪竟想毁约,结果双方打了一架,后来老李带保镖来了才将绑匪赶走,而他们几个也受了点伤。 叶若当时人事不知,也听得津津有味。 笛玉几乎没说过话,在见到叶若之前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跟叶若说,但真的见到了她却又哑口无言,不知可以讲些什么,反而觉得身边口若悬河的家伙好不烦人。 吃得差不多了,老李来到肖剑身边,低声问:“肖剑少爷,你吃好了吗?我们老爷想单独和你聊聊,略表感谢之意。” 肖剑看了一眼叶若,叶若笑嘻嘻道:“去吧去吧,我爸有礼物给你们,我也有礼物给你们。” 肖剑连说不用客气,叶若却将他推出了餐厅,挥手让他跟老李走,自己才回到桌上。 他回来时双手捧着一个jīng致的盒子,众人齐齐想看个究竟,笛玉则被老李唤走。 第十二章 弄巧成拙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叶庄生的书房与他的办公室装修sè调一致,只是办公室更显恢弘,书房更显雅致。推开窗户,外面是一个小庭院,郁郁苍苍的竹子清秀挺直,竹林掩映间一条碎石小巷幽幽延伸。 老李带着笛玉穿过书房侧门,步过小径,来到一个红木八角亭中。叶庄生悠闲地捧着一本古装书,读得津津有味,时不时饮一口茶,恬淡怡然。见到笛玉过来,示意他请坐。 老李站在笛玉身后不远处,目光停留在他背心位置。笛玉隐隐感觉有些不妥,但还是镇定坐下。 叶庄生笑道:“我该称呼你为小鬼先生还是木迪同学?” “随便你。”笛玉不动声sè。 “那我还是叫你木迪同学吧,伪装成学生入学保护我女儿,辛苦了。”叶庄生边说便放好书本。 笛玉道:“这是经纪人的安排,我没意见。” 叶庄生点头,道:“木先生?他的确了不得。”吸一口气,接着说:“我得知你和我女儿租在同一栋公寓楼,这也是木先生的安排吧。” 笛玉点头,叶庄生眼睛微微一眯,闪过一缕锋芒。 笛玉道:“我在接到任务的前一天见过你女儿,还一起吃了饭。” 叶庄生早已知道此事,只是没料到笛玉会主动说出,微微一讶,往椅背上一靠,淡然地问:“这也是木先生的安排?” 笛玉摇摇头,“我说这是巧合你信吗?” 叶庄生没有说话,笛玉好像无所谓他信不信,耸耸肩站了起来,“如果没有其他事我想走了。” 叶庄生看着他的眼睛,笛玉坦然与之对视,过了一会儿,叶庄生笑了一下,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笛玉转身,叶庄生温和醇厚声音从背后传来,“剩下的时间里请你保护好若若,我不希望她出事,也不会放过任何伤害我女儿的人。” “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笛玉没有回头,似乎听不出他的威胁意味。他知道在叶庄生和老李眼里,他从来就不是木迪同学,而是小鬼先生。 回到书房,老李指着桌面上摆放的jīng美礼物,道:“你自己挑一份。” “没我想要的。”笛玉看也不看,往门口走。 “拿一份,”老李伸手拦住,“以免引起猜疑。” 笛玉伸手去推,老李的手如钢铁般纹丝不动。笛玉淡淡一笑,“我想和你打一场,这就是我想要的礼物。” 老李“哼”了一声,放下手,反而退后了一步,显然不愿出手。 笛玉嘴巴一斜,挑衅道:“你很想教训我一顿吧,叶若被绑走……” 话音未落,笛玉突觉背脊发凉,眼前手影疾闪,头瞬间后仰。 “呲”一声,笛玉闪得快,老李手更快,躲过了巴掌,嘴角仍被两根手指掠过,一阵火辣。但他反而笑了,一击掌刀横掠,疾砍老李左腋。 老李低哼一声,左手屈肘竖起,往下顿去,寓守于攻,凌厉无力。 笛玉暗叹:“厉害。”手上力量一松,自然下垂,接着化刀为抓,抓老李肋侧。 老李不予理会,左肘一平,拳头顺势直打。 拳风扑面而来,笛玉大惊,急忙侧滑两步,惊讶地看向老李。 这老家伙从头至尾,只动了一只手,而笛玉竟有些气喘。 老李突然起步,平缓走向笛玉走,他双手垂在身侧,并无发招之态,沉静如渊的脸庞,竟产生难以形容的压迫。 笛玉严阵以待,无孔不入的压力逼得他额头渗出汗水。 老李右手向前平举,肘微屈,指掌成虎口状,抓笛玉咽喉。 他的动作不仅不快,反而慢得一目了然,但笛玉竟不知如何防守,急退一步。 老李姿态不变,继续前进,好像前面站着的不是活人,只是练拳的木头。 笛玉不愿再退,眉头大皱,顶住压力,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右拳直撞老李虎爪。 老李虎爪之形不变,就在拳头打到之际,手腕翻转,落到笛玉拳头下方,由下往上扣他脉门。 笛玉又惊又惧,这老家伙变招之快,匪夷所思。急忙左掌侧推,想拍开他的手。 老李手臂一抡、一晃,奇异地避过笛玉两只手的封锁,脚下猛进一步,虎爪已掐住笛玉咽喉。 老李目露寒光,手逐渐收紧,冷冷道:“我要杀你易如反掌!”说完手一扯,笛玉应手摔了出去,脖颈留下四道长短不一的血印和三块淤青。 将一个jīng致盒子丢在他身上,老李不屑道:“根本不该由你保护叶若小姐!出去!” 笛玉摸摸脖子,终于明白柴老头为何让他千万别与此人正面为敌。没说任何场面话,拿起盒子就走。 笛玉之后,黄泽、王磊、郭毅文陆续拿了礼物,叶庄生将时间把握得非常好,在每个人身上花的时间都差不多,并没有引起注意。当然,肖剑、黄泽对他的身份还是有所怀疑。 笛玉从未遭遇过如此惨重的失败,从来没有人给他施加过如此可怕的压力。他不止一次面对过死亡,但这次不一样,他明知老李不会杀他,但依然感觉到一种惊心的恐惧,深刻体会到老李所说的“我要杀你易如反掌”的含义。 这种生命完全不在掌握的感觉令他险些崩溃,饭桌上他想表现得若无其事,但还是难掩颓败之sè,最后不得不找借口先行离开。 “老头,你在哪?我要见你。”回到别墅没看到柴老头的身影,笛玉难忍焦躁打了电话过去,他需要尽快见到他。 柴老头问:“怎么了?” “我要见你啊!”笛玉狂躁地大叫一声。 柴老头暗觉不妙,“好,你在家里等我,我马上过来!” 他言罢想挂断电话,笛玉在那头又吼又叫,“为什么每次都是你过来这边,我回来这么久还不知道你住哪里,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他信心严重受搓,陷入焦躁状态,易怒多心。 笛玉喊完又安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亦父亦师的柴老头有多么不敬。 柴老头不知是在等他冷静下来,还是考虑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平静地告诉他一个地址。 同样的公寓楼,同样的装修风格,笛玉发现柴老头住的地方跟自己住很像。 “出了什么事?”柴老头开门见山,“我以为经过三年的历练,你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处理一切了。” 笛玉咬牙道:“我今天差点死在那个老李手上。” 柴老头奇异地露出一丝兴奋神采,“你怎么逼他跟你动手的?” 笛玉没有回答,凝望着柴老头的眼睛,“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柴老头愕然,笛玉追问:“你要我试探他的实力到底为什么?我的任务仅是保护叶若还是别有隐情?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柴老头沉默不语,半响后点了一根烟,深沉地说:“再过不久就是你生rì了,过了这个生rì你就十八周岁了。” 笛玉一怔,柴老头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到时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柴老头的语气让笛玉觉得沉重,好像这个“答复”隐藏着许多东西,许多不好的东西,缓缓问:“不能现在告诉我吗?” 柴老头幽幽吐出一口烟,笑了笑,“这么多年你一直没问过我关于你父母的事,这点令我很开心。” 笛玉微微一颤,避开柴老头的眼睛,压抑道:“该知道的你都会告诉我。” 柴老头点一下头,“该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不错,我都会告诉你。” 柴老头想起往事,叹息一声,“按照你父亲的意思,将你抚养到十八岁,我就算完成任务了。” “任务?”这么多年没问任何关于父母的消息,不代表他不想知道,此时不由紧张起来。 柴老头勉强笑笑,摇头示意他别再问了。隔了一会儿,柴老头展颜笑道:“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逼他跟你交手的,李家的人从来不轻易出手。” 笛玉满腹疑团,却也知道自己绝对撬不开柴老头的嘴,深呼吸一次舒缓情绪,然后道:“我用叶若被绑架的事刺激他,他很爱护那个女孩。” 柴老头露出赞赏的笑容,“聪明!”又问:“多少招?” 笛玉边说边比划,“我变了两招,他单手一招把我逼退,然后他攻了一招,我右打左拍,但还是被他拿住咽喉。”说着抬起下颚露出伤痕。 柴老头观察了一下伤口,感慨道:“弄巧成拙啊弄巧成拙。” 笛玉微惊,“什么弄巧成拙?怎么了?” 柴老头摆摆手,解释道:“不是说你弄巧成拙,而是李家拳‘弄巧成拙’。李家拳招式朴素高效,力图以最小的力量、最拙朴的招式达到最巧妙的效果,总纲便是四个字‘弄巧成拙’,最高境界也是这四个字‘弄巧成拙’。” 柴老头感叹道:“当年创下这套拳法的李家前辈才智高绝,令人高山仰止。” 笛玉从未听他说过这样充满倾慕的话,不由也涌起敬慕之感,其实光听这个名字已让他佩服不已,“弄巧成拙”,好奇怪的名字,好奇妙的招式。 李家拳赫赫有名,据传乃隋朝末年李氏所创,后历经数代磨合修简而至大成,唐末战乱频发,李家拳的传承变得断断续续,缺头少尾,能流传至今委实不易。 柴老头缅怀一下前人,见笛玉怔怔地看着自己,“嗯哼”一声,正sè道:“你输得太惨了。” 笛玉脸sè一黯,果然,想从老头这里寻得安慰是不可能的。 柴老头道:“你仔细回忆一下你们的打斗,从最初开始。” 笛玉闻言皱眉回想,自己的第一招、第二招,老李的挡防反击,似乎没问题,完全是实力之间的巨大沟壑。但他们差距有这么大吗?心里又隐隐觉得不对,肢体力量、反应速度等‘硬件’,他都已经达到一个极高的层次,对方仅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家伙,这方面没理由比他更强,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招式?”笛玉眼睛一亮,但慢慢又暗下去,与招式有关,但绝对不仅仅是招式,再巧妙的招式也会有破绽。 笛玉越想脑袋越僵,不知不觉间局限在招式上,没有更多思路。他看了柴老头一眼,柴老头正期许地等着他。 突然脑袋灵光一闪,老头让他回忆时说的两个字给了他一丝灵感,“最初”,从最初开始!老李的第一招应该是在自己嘴上那一掠,那招并没有打实,这就是最初吗?是吗? 不对!笛玉眼睛闪闪发亮,脑袋里极速思索着,眼球动来动去,似乎就要抓到那个点了,却始终追不上。 “气势!”笛玉破口而出,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隔了半响才重复道:“对,是气势!” 柴老头往后一靠,含笑点头,颇有嘉许之sè,“不错,你从一开始就输了。” 笛玉点点头,皱眉沉思。他终于了解自己为什么会输得那么惨、那么不甘,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被夺了气势,一开始就输了。 柴老头道:“发现问题,以平和的心态面对问题,然后解决问题。阿笛,这句话你要牢牢记在心里。” 笛玉点头应是,他已很久没听到“阿笛”这个称呼,这个称呼也许就是柴老头嘉勉安慰他的方式。他知道自己之前在电话中的表现有多糟糕,如果他心态够冷静平和的话,他甚至不应该提前离开叶家庄园。 笛玉有时觉得柴老头是不是老年痴呆,按理说自己的名字叫“笛玉”,他应该叫自己“笛玉”或者“阿玉”,怎么会叫“阿笛”?但想想“阿玉”这个女xìng化的称呼,他还是恳切地祈祷柴老头继续老年痴呆。而关于柴老头的名号,他至今未知,只知他姓柴,而自己已习惯称呼他为“老头”。 隔了一会儿,笛玉道:“老李的气势的确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但是就算排除这方面的影响,我还是要输。” 柴老头点一下头,能说出这句话,说明笛玉的心态已经平和许多。 “我相信论力量、速度,我完全不输于他,但是……”笛玉皱着眉,心里似乎又纠结起来。 力量和速度,决定一个人战斗力的最基本硬件因素,除此之外还有软件因素,如经验、招式、对环境的把控利用能力及气势等。 柴老头道:“三年时间你的软硬实力都提升很多,你完全可以做得更好。” 这句话的肯定意义给笛玉注入了一股活力,眉头慢慢松开。 柴老头循循善诱道:“世间所有的事情都逃不出这个规律,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而已!” 笛玉点头默许,世间万事也许都是这样,但具体如何发现问题,如何解决问题,方法却各不相同。 笛玉依然在沉思,柴老头搓灭烟头,“很晚了,去休息吧。” 笛玉似乎没有听到,依然坐在沙发上,柴老头似有心似无心地说:“你有一个朋友叫肖剑对吧,练跆拳道的,也许你应该和他切磋一下。” 这个提议令笛玉讶然,拒绝道:“他绝对不是我对手。” 柴老头微微一笑,“触类旁通,不是你对手不代表对你没有启示。另外你若有空可以看看太极拳拳谱之类的,那些招式可学可不学,但你若能从那些招式中悟出某些拳理,你,就可以匹敌那个老李了!” 最后一句令笛玉眼睛一亮。老李!奇耻大辱!接着他又想到柴老头的第一句话,“触类旁通”。 夜越来越深,笛玉又困又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叶若终于出现在学校,有过绑架经历还敢来上学,笛玉也不得不佩服她胆大。 叶庄生是想请家教,叶若却不同意,“老爸你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继承你优良基因的你女儿我,能被这点小风小浪吓倒吗?” 叶庄生笑得即骄傲又无奈,叶若还是住自己的公寓,不要贴身保镖,但叶庄生坚持上学放学专车接送,司机自然是身手高强的保镖,叶若只能答应。 上课铃声响起,张丽娟老师与姜斌老师从办公室走出,一路说说笑笑。 张丽娟老师是美女,姜斌老师是帅哥,对这些青chūn期少男少女都格外有吸引力,最近他们走得很近,不少男女都悲愤无比,暗叹女(男)神沦陷。 笛玉脑袋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与老李交手的经过,对方的招式、动作、气势、话语似乎都隐藏着更多的信息,他不断挖掘,越挖越深,只觉受益良多。 时间过得飞快,下课铃响他才回过神来,与叶若、肖萍、张雅等一起走出班级。 黄泽、肖剑四人已在门旁等候、叶庄生与各位男生谈话时隐晦提到叶若可能还会遭遇绑架,故而大家收了礼物,也等于接了在校的保镖工作。 笛玉突然道:“肖剑,你平时在哪练习跆拳道?” “怎么了?” “我想和你切磋一下。” “哦!哦!”黄泽、王磊、郭毅文大声欢呼击掌,他们太期待这两人打一场了。 “好!哈哈哈,”肖剑兴奋大笑,“什么时候?” “方便的话就今晚晚自习后吧。”笛玉平淡地说。 第十三章 学校武馆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肖萍不喜,娇嗔道:“哥~你们干嘛要打来打去呀。” 肖剑抓抓头发,“这不是打架,这是切磋。” 尽管他拖长了尾音,但肖萍还是气地扭过头,“反正你们就是要打对方嘛。” 肖剑头大不知如何解释,他们的确是要打对方。 张雅昨天看着笛玉上了叶家的车,暗气在心,今天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之前走在一起也故意不和他说话,此时终于忍不住拉了一下他衣服,劝道:“别打好不好?会受伤的。” 笛玉淡淡一笑,“不是打,是切磋。” 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双方的理解果然不同,对笛玉、肖剑来说这是切磋较技,互相学习,对肖萍、张雅诸女来说这就是打架,自讨苦吃。 董佳佳嘿嘿笑,“你们不会是为了某个女生才打架的吧?”突然露出惊奇之状,大叫:“难道是为了我?” 众人给她逗得直笑,肖剑却偷偷看了一眼叶若,董佳佳注意到他的举动,脸sè一黯,但很快就恢复爽朗笑容。 叶若止住笑,道:“木迪,你有信心吗?肖剑可是我们阳光学校第一高手呢!” 肖剑听到叶若如此称赞自己,不由jīng神大增,眼睛发亮。 笛玉淡淡一笑,“切磋而已,输了也不要紧。” 肖萍恼道:“干嘛自讨苦吃啦。” 她说的自然是笛玉,王磊却嘿嘿笑,“谁吃苦还不知道呢。” 众女微微一讶,想起黄泽三人一直想拜笛玉为师这事。 肖剑眉头一皱,想起那rì与绑匪的战斗,他战到脱力才搞定一个绑匪,笛玉却干掉了两个壮硕无比的家伙,虽然强壮不代表强大,但那两个家伙体格如此可怕,实力绝对应该不差。从赞美中清醒过来,肖剑沉声道:“很可能吃苦的是我。” 众女面面相觑,然后讶异地打量起笛玉。她们都知道肖剑在跆拳道方面是多么心高气傲,此时却未战先灭自己威风,这可太少见了。 黄泽问:“老大,你之前不是一直不想和肖剑打吗?怎么改主意了?” “‘切磋’而已。”笛玉强调。 黄泽用手臂碰一下郭毅文,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郭毅文意会,眼馋馋道:“老大,你要不顺便再改个主意,收我们三个为徒吧。”黄泽、王磊也一脸哈巴狗式的媚容希冀地望着笛玉。 “再说吧。”笛玉淡淡回了一句,三人对视一眼高兴地直跳起来,“噢耶!” “诶诶,人家又没答应你们。”董佳佳泼冷水。 “但老大也没拒绝啊!”黄泽马上接口。这可是笛玉第一次没有直接拒绝他们,对他们来说这简直堪比“月球一小步”。 决定了时间,笛玉和张雅要去食堂吃饭。黄泽三人因为笛玉口风松动,说什么也要请他吃饭,然后董佳佳表示要蹭饭,最后大家都一起去了食堂。 叶若等人一般都回家吃饭,或者在校外一些餐厅用餐,很少会去食堂。一群人说说笑笑走进食堂顿时引起注意,这几个大少爷大小姐怎么会来食堂?不少同学指指点点,各种猜测。 除了张雅有些窘迫外,其他人都很淡定。学校人数比较多,食堂有三层,一、二层是普通餐厅,三层一半是教师餐厅,另一半是单独烹煮的外包餐厅。 黄泽大少爷请客,当然直奔三楼外包餐厅。走到楼梯口时,众人便看到张丽娟与姜斌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上用餐。 张雅看到张丽娟有些紧张,稍微远离了笛玉一点。张丽娟看到几人上来也有些窘羞,尤其是看到张雅也在,双方打个招呼便分开。 姜斌等他们进了包厢才道:“张雅是你侄女?” 张丽娟点点头,姜斌眉头微皱,“我看她和木迪好像……走得很近。” 张丽娟笑笑,“你想说他们很亲密就说他们很亲密得了,没必要那么委婉。” 姜斌也笑,两人互相对视的眼神温柔多情,隔了一会儿,姜斌关心道:“马上要高考了,希望别产生什么负面影响。” 张丽娟点点头,“也怪我,木迪刚转校过来时我怕他跟不上课程,特意安排他和张雅一组,希望他们多交流一点,没想到……” “没想到他们交流的比你希望的多得多。”姜斌替她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张丽娟无奈而笑。 姜斌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你的英语小组现在还安排课外活动课外作业吗?” 张丽娟左右一看,露出小女儿姿态吐吐舌头,道:“这个礼拜是最后一次,再往后就不敢了,郭主任已经点名批评了我。” 姜斌呵呵笑,“其实高考前这么紧张,让他们活动一下缓解一下压力蛮好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让他们课外活动一下,再写篇英语短文,劳逸结合一举两得嘛。”张丽娟很是开心,因为两人想法相近,接着又叹口气,“哎,可是不仅郭主任反对,连不少家长都……” 姜斌摇摇头表示无奈,然后问:“这次活动的主题想好了?” 张丽娟点头道:“是关于旅游的,今天的课文是国内外世界著名景点的介绍,所以这次想让他们写关于本市周边景点的短文。” “挺好的,刚好也可以让他们玩一下。”姜斌道:“要不,到时我们也出去逛逛,最近大家都比较累。” 张丽娟先露喜sè,马上又变得愁眉苦脸,无奈道:“可能不行,周末有会议,所有班主任都要参加。” 两人聊了很多,关于学生、关于生活、关于娱乐,不亦乐乎。 笛玉等人坐下,各自点了几个菜凑了一桌,没过多久林影也来了。董佳佳自然说起今晚笛玉和肖剑切磋的事,林影也很兴奋,开心叫道:“太好了,天天复习累死了,你们好好打一架正好缓解一下我们紧张的神经。” 看打架缓解紧张!?她已经很克制没蹦出“老娘”了,但这话说得还是让人无语,诸女中就她支持这场切磋。 众人其乐融融,肖萍也忘了“打架”的事,吃得很开心,张雅却一直愁眉不展。吃过饭,离晚自习还有半小时左右,众人便一起在校园内慢悠悠地逛。 阳光学校风景优美,笛玉却从没好好欣赏过。此时正值黄昏,落rì半隐山后,橘红的光芒映照天边,晚霞如雾,路边树木的层层枝叶在地上光影交错,凉风徐徐吹散还在蒸腾的暑气。 叶若走到笛玉身边,低声问:“昨天没事吧,你脖子那边好像受伤了对不对?” 笛玉昨天很注意隐藏伤痕,没想到叶若竟发现了,摇摇头,道:“没事,不小心刮了一下。” 张雅在另一边听到了,她身材娇小,凑近仰头就发现看到笛玉脖子清淤一片,还有长长的血痕,急道:“你昨天又打架了?” 笛玉尴尬,又有些不耐,“昨天跟人切磋了一下。” 叶若吃惊地看着他,“不会是跟李叔吧?” 笛玉点点头,叶若嘻嘻笑,“你还真会自讨苦吃。” 张雅见状,气道:“你还笑。” 叶若吐吐舌头,收起笑容,“李叔可厉害了,以前当兵时是全军区散打冠军,还好你伤得不重。” “还伤得不重,你看,都黑了。”张雅说着伸手去摸笛玉的伤痕,举动有些超出一般异xìng朋友的界限。 笛玉头微微一仰,避开她的手,“我真的没事。”若当真有事的话,他不死也得瘫痪。 叶若接连被张雅抢白,尴尬地红了脸,董佳佳看不过去,道:“张雅,你这么生气干嘛!木迪自己都说没事了。” 叶若一听董佳佳为自己说话就急忙示意她别说,但她还是气哼哼地瞪着张雅。 笛玉实在不会应付这种情境,看了一眼黄泽,黄泽会意,急忙道:“诶,时间过得真快,刚吃饱饭就要晚自习了。” 郭毅文接口道:“可恨的是现在的时间过得快,一会儿晚自习的时间却过得贼慢。” 王磊哈哈笑,“今晚一定会更慢,因为我们已等不及看老大和肖剑大战一场。” 肖剑笑道:“我也等不及。”转头看向笛玉,“晚自习结束后,我在学校武馆等你。” 笛玉点点头,几人说起武功打架什么的,黄泽三人各种变相拜师,五个男生聊起来了,平时叽叽喳喳的五个女生倒沉默了。 晚自习准时结束,笛玉想起得先把叶若送出学校今天的任务才算结束,便走到叶若身边,道:“走吧,我先送你到校门口再去武馆。” 叶若怔了一下,脸上微微一红,然后笑道:“我也想去看你们‘切磋’呢。”接着又低声说:“我替李叔向你道歉。” 笛玉摇头示意不要紧,一旁董佳佳傲气道:“既然你们要上台表演娱乐大众,那我们就大发慈悲给你们面子去看看猴戏好了。” 肖萍摇头失笑。 笛玉也笑了一下,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那一起走吧。” 走到前排,张雅站了起来,说:“我也去。” 董佳佳鼻子一哼,不屑一顾地先走了,笛玉点头“嗯”了一声。 张雅小声道:“你要小心。” 笛玉笑笑,示意放心。 一行人往武馆走去,路上发现许多同行的人。 董佳佳左瞧瞧又看看,讶异道:“怎么回事?平时一个个都急着回家,怎么今天都往这边走?” 叶若也觉奇怪,“是耶,好像大家都是去武馆。”转头问笛玉:“有很多人知道你们今天比武吗?” 笛玉摇头,他完全是临时决定的。 董佳佳拉住旁边急匆匆跑过去的一个女生,问道:“你们去哪啊?这么着急。” 那名女生满脸兴奋之sè,“去武馆啊,有好戏看,听说有一个笨蛋挑战肖剑,嘻嘻嘻,肖剑可是跆拳道冠军啊,这笨蛋真是自讨苦吃。” 女生旁边的女伴催道:“快走啦,赶紧占位置去,肖剑大帅哥,我来了。” 董佳佳又拉住一女生问了一下,那女生兴奋地尖叫:“听说某男与肖剑争风吃醋,为博取一个女孩的欢心两人比武决斗。” 连问几人,各种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但不管男女一个个都兴奋无比,好像这是一场旷世之战似的。 董佳佳回头看向笛玉,“诶,某男、笨蛋,听到没有,快坦白从宽,你和肖剑是不是为了我决斗!”然后作出一脸哀怨之sè道:“不管你们谁受伤我都会很伤心的~” 叶若、肖萍呵呵直笑,张雅跺脚道:“木迪才不会为你做这种事呢。” 董佳佳立刻回击,“更不会为你。” 叶若不想两人闹翻,马上转移话题,奇道:“怎么这么多人知道这事?” 肖萍想了想,道:“估计是林影搞的鬼。” 几人来到武馆,门外摆了两张长桌,一群人挤在那边大声嚷嚷,走近一看,原来竟是公开赌博,肖剑赔率三比一,木迪赔率一比三。 黄泽三人也参与其中,发现笛玉到了,急忙往桌下躲,笛玉喝道:“给我出来。” 三人乖乖站起,垂着头一脸尴尬,黄泽讪讪道:“老大,那个……” 郭毅文道:“老大,这不是我们的主意,是……” “是什么呀?”林影突然从他身后冒了出来,郭毅文脑袋一缩,赶紧闭嘴。 林影哈哈笑,拉起叶若、肖萍的手,“快进去快进去,我给你们留了vip至尊宝座。” 董佳佳道:“什么vip至尊宝座?” 王磊挥舞着手里的几张票,大叫:“来来来,最后十张vip至尊宝座门票了,一张一百,绝对超值,不仅可以近距离观赏偶像武打大片,还可以与偶像亲密合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诶~” 笛玉回头瞪他一眼,王磊急忙扭头避开,郭毅文大喊:“老大加油,我买你赢。” 黄泽、王磊也大叫:“老大加油,我们把一个月的生活费都压你身上了。” 旁边有女生看到笛玉,发现他不是偶像肖剑,愤怒地盯着三人,大叫:“肖剑必胜!” 不少女生跟着叫起来,“肖剑必胜,肖剑必胜!” 肖剑人气极望,不少女生愤怒地瞪着三人,简直恨不得啃他们一口。本来她们并不想参与赌博,但为支持偶像,也纷纷押注,倒令三人暗地里偷笑。 武馆门外人多,里面人更多,不仅高三年纪,连高一、高二的众多学生也蜂拥而来,两千多个阶梯形排列的座位已坐满了人,还有不少人挤在走道上。武馆zhōng yāng只留一块比赛用地,其他地方摆满桌椅,正是所谓的vip至尊宝座。 笛玉不得不佩服林影几个,晚自习这么点时间竟能搞出这么多的花样。 肖剑坐在场边椅子上闭目休息,身上一件白sè黑领道服,腰间别着一条黑带,旁边几个同样装束的男生围着,阻止蠢蠢yù动的女生靠近。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睛,站了起来,笛玉冲他点点头,他也点头,然后又坐下,满脸认真。 “木迪,你也休息一下,等我把剩下的几张vip门票卖了就可以开始了。”林影安排大家坐下,自己又匆匆离开。 肖剑身边几个学员打量着笛玉,暗想这个家伙胆子好大,竟敢挑战老大。 不少女生发现叶若等人坐在肖剑旁边,纷纷吃醋,大声鼓嚷,说那边的才是vip至尊宝座,要求换位,但马上被其他女生阻止,交耳低语几句后安静下来。 叶若左看看笛玉,右看看肖剑,眨着亮亮的眼睛,道:“你们两个说好了是切磋哦,别受伤了。” 肖剑道:“我们有分寸的。” 笛玉微笑点头。 肖剑道:“木迪,你要不要换件宽松点的衣服,穿校服可能不好打。” 笛玉说没关系,肖剑身边的学员怒了,这家伙什么意思,小看我们老大吗?竟敢穿校服打! 过了一会儿,武馆大门关闭,林影拿着一个话筒走到zhōng yāng说了几句开场白,然后请肖剑、笛玉两人上场,分别介绍,最后宣布比武开始。 肖剑鞠躬,笛玉还了一鞠,因为肖剑不穿鞋,所以笛玉也只好脱下鞋子,两人光脚踩在木地板上,摆开架势。 之前还激动无比的观众慢慢安静下来,看着场中的两人。肖剑是闻名人物,笛玉虽然刚来不久,但也有不少人知道他,经过林影这么一闹,木迪之名今夜之后必然也将响彻阳光学校。 肖剑显得格外严肃,因为他知道笛玉是高手,因为他不想输,见笛玉没先出手的意思,他开口道:“我来了!” 笛玉点头,肖剑连跨三步,一个跳步横踢直踹笛玉胸口,招式凌厉果决,风声飒响。 “好!”旁边穿道服的几人马上叫好,笛玉闪身往右避开,他们又叫“可惜”。 肖剑可没希望自己第一脚就能踢中笛玉,右脚甫一落地,马上一记侧踢飙出。 笛玉再闪,他此战并非以打败肖剑为目的,而是如柴老头所说的“触类旁通”,学习对方的jīng妙处,印证自己的弱处。 肖剑毫不气馁,右脚落地,身体一旋,左腿飞起,连贯凌厉的后旋踢令不少练过跆拳道的同学大声叫“好!” 笛玉往后一跳,再度避开。他发觉肖剑重心稳定无比,连发三脚重心始终随着肢体动作移动,保持身体高度的稳定。正是这份稳定使得他发招连贯,又不露空隙。 肖剑叫道:“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周围不少男生跟着叫嚷,“一直躲还打个屁,干脆躲回家里好了。” 笛玉一怔,自己这样的确有些过分,微微一笑,“好,我来了!” 第十四章 直曲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笛玉右拳直捣肖剑胸口,肖剑不等笛玉接近,一腿由上往下劈落。 笛玉右拳收回,左拳勾击。肖剑右臂一掌砍下,笛玉身子一斜,左拳一别,肘部往上顶在肖剑掌缘。“噗”一声响,笛玉再正回手臂,往前一拳打出,正中肖剑右胸。 这一拳变来变去已没多少力量,肖剑硬受一拳,右膝一抬,大腿发力,传至小腿,脚掌猛蹬。 笛玉脚下连错两步退开,肖剑突进,右脚上中下三连踢,这是跆拳道高级腿法,最困难的是保持重心稳定,肖剑这方面做得极好,打得得心应手。 劲风嗦嗦,笛玉左臂连挡上中路两脚,右手握成尖拳,回击斜打下路。 拳腿交击,两人分开。笛玉左臂酸麻,右拳骨痛。不过他尖拳的力量极为集中,也让肖剑小腿一阵剧痛。 笛玉发现自己小看了肖剑,这家伙的实力比他想象得更强。 肖剑也是同样想法,经过上次海边一战,他实力更进一层,腿法更加凌厉,本以为可以打倒笛玉,没想到竟丝毫占不到上风。 笛玉抖手,肖剑扭脚,两人都在缓冲酸痛。 观众们只见两人分分合合,战况激烈,但没几人看清两人动作,个别有武术基础的虽然能看清,但也觉得迅捷无比,完全不是自己所能做到或防御。 跆拳社几个学员也是如此,意识到笛玉绝对是一个可以匹敌自己老大的强悍人物。 两人停下动作,观众们报以热烈掌声,大群女生高呼“肖剑加油!肖剑加油!” 张雅气得左看右看,大叫“木迪加油。”喊完之后,见周围的人都在看她,又羞得满脸通红,只好在心中默喊。 肖剑喊了一声“再来!”,双脚一前一后顺步前进,却见笛玉冲击过来,马上一记侧踢攻笛玉脑侧。 笛玉脚下一定,上身后仰,任由腿风从面前掠过。 肖剑身体顺着重心翻转,露出背后空门,笛玉yù再进一步,乘隙攻击,没想到肖剑重心稳当无比,右脚侧踢落地,左脚一记后旋踢狂飙而来,风声飒响,比第一脚更为凌厉。 笛玉暗叫一声“好!”,场边一大群观众也纷纷叫好。肖剑发招连贯迅捷,凌厉中又充分展现了肢体刚强的美感,赏心悦目令人叹为观止。 笛玉眼里一道亮光闪过,见这一脚凌厉,不敢冒险,双手在他脚上微微一拖,借力退后。 再度逼退笛玉,肖剑反而皱紧了眉头。他大力发招,对手却轻描淡写地避开,双方动作幅度一大一小,消耗能量也天差地别,他怕自己战到后期力量跟不上而落败。 笛玉退后两步后奇怪地愣在原地,皱眉沉思。肖剑那一脚后旋踢掠起的凌厉弧线在他脑海里频频闪现,耳里似乎还能听到那一脚带起嗦嗦风声。 笛玉感觉自己似乎要把握到什么了,但始终差一点,肖剑的身形在他脑海里慢慢淡去,只剩下那一腿凌空划过的轨迹。 这是一条几乎完美的弧线,从起点到落点,肌肉收缩、凝聚、伸展、爆发,一条弧线将这一切完美地演绎出来,同时充分利用身体重心移动而产生的离心力加持了腿力,令威力大增。 笛玉又想起肖剑的第一脚侧踢,这一脚走的轨迹几乎是直线,从地上直接飞掠而起,打击高位,这条轨迹距离更短,力量爆发得更急促,但力量似乎也弱了许多。或者应该说第一脚完全是肖剑肌肉力量在短距离内的急促爆发,第二脚却充分利用距离和离心力,令攻击力倍增。 笛玉双目一亮,“对了,就是这样,借力、弧线,更长的轨迹给肌肉伸展带来更大的上限,从而达到力量更大的爆发。” 肖剑见笛玉脸sè变幻不定,忽喜忽忧,不知发生何事,等了半响见他还是凝立不动,低声道:“诶,你怎么了?” 笛玉脑海里已闪过千万个想法,但思维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其实也不过眨眼时间,听到肖剑的话,他忍不住喜sè,赞道:“你刚才踢的那一脚很不错,叫什么?” “后旋踢啊。”肖剑眉头微皱,这只是跆拳道中的基本招式? “后旋踢?”笛玉轻点一下头,“后旋!果然!” 肖剑虽然招式熟稔,但还未达到探索这些招式深沉内涵的层次,等得不耐烦,正yù催促,笛玉道:“再来。” “好!”肖剑大叫,快步奔近,接近五米距离时,猛地重踩一脚,腾空而起,一记凌厉飞踢从高往低斜下。 笛玉觉得这脚有些别扭,肖剑身下破绽大露,猛低身一进,瞬间逼入肖剑长腿下方,一拳捣出。 肖剑身在空中,却全然无惧,飞踢的右脚原势不变,本来缩起的左脚却猛踏而出。 笛玉终于知道为何自己感觉别扭,对手却有恃无恐,原来这左脚还有妙招。 拳头与左脚对在一起,胳膊拧不过大腿,笛玉连退两步。 肖剑借力翻身落地,背脊却冷汗直冒,笛玉的速度令他惊讶,尤其是那瞬间爆发的极速,还有他对时机的把握。 这一腿凌空飞踢身在空中时是有破绽,但因为速度极快,仅有瞬间机会,对手如冒险强攻,只要稍慢一线,正面就要挨上重重一脚,得不偿失。 但如此冒险的举动,笛玉竟完成得轻松自如,令肖剑如何不惊,还好他留有余力,左脚再一次飞踢,不然这一下就要吃大亏。 笛玉越来越兴奋,这种“切磋”当然不比战场激烈,但正因为不“激烈”才给了他更多的时间探索、思考、印证,从而推进自己的进步。 战场上一切都已置对方死命为目的,瞬息万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思索,学到的都是如何已最快最省力的方式杀死敌人,而非真正的武术。 笛玉忍不住笑起来,这一战改变了他以前一些观念,令他受益匪浅。 肖剑却完全摸不着头脑,这家伙怎么有些不对劲!? 笛玉哈哈笑道:“再打过!” 两人再度逼近,拳脚交击,观众们看得紧张无比,张雅两手交叠握成拳头,满脸担忧地注视着笛玉。叶若等人也紧张地看着场中的两人,谁打了谁一拳,她们就一声惊呼,谁挨了谁一脚她们又感同身受地叫痛。 随着体力的消耗,两人动作都慢了下来,一次肖剑重踢后重心不稳,竟背对着笛玉趴着。笛玉把握机会,一拳打去,他知道这次肖剑绝对没机会用后旋踢了,因为来不及。 肖剑反应极快,双手撑地,重心前移再后移,顺着重心移动凝聚出强大的力量,右脚后直踢崩了出去,反将笛玉踹了个跟头。 笛玉哈哈大笑,这一脚力量虽然不及后旋踢猛烈,但因为走的是直线,距离短,速度快,不仅很好地防住了,而且反将一军。虽然挨了一脚,但正印证了笛玉心中关于“曲线”与“直线”的概念,不悲反喜。 肖剑踢完这一脚,再也没力气站起,扭个身,放开撑地的手,直接躺倒,“我不行了,不打了。” 笛玉也是全身大汗淋漓,累得气喘吁吁,这一战对他来说不甚激烈,但体力、脑力消耗甚巨,肖剑真的给了他很多惊喜,正如柴老头所说“触类旁通”。 “直”与“曲”的概念在他脑海里生成,让他对力量有了更深入的认识。他知道这还远远不够,以前他未明确认知到这两个概念,但某些动作招式已然带着这样的道理,纵使如此还是被老李牢牢压制,所以他知道自己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笛玉也躺倒,背后湿漉漉粘着木板,感受着木板的僵硬和凉爽,笛玉哈哈大笑道:“不打了,今天玩得很畅快!” 肖剑也哈哈大笑,这一战他同样有所得。 叶若等见他们两个都躺在地是发神经似的哈哈笑,急忙奔过来看望。观众响起热烈的掌声,这一战未分胜负,但jīng彩无比。 叶若等还想多关怀一下肖剑,结果他的粉丝们呼拥而至,争相合影,几个围在他身边护卫的学员被一票女生直接推到一边凉快去。 笛玉还好,虽然这也算是他在阳光学校的成名战,也有不少女生想要和他合影,但他闪得快,见势不妙,招呼叶若、张雅马上走。 肖萍见哥哥被一大群女生包围着,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也只好溜走,只留下肖剑一人在人群中惨叫连连,差点连衣服都被拔了,不过绝大多数男生都觉得他幸福无比。 送叶若到门口,上车时叶若道:“木迪,要不坐我的车一起走吧,我看你今天也够累了。” 董佳佳和肖萍对视一眼,似乎交流了一些什么信息,张雅在后面停住了脚步,迟疑不前。 笛玉想了想说:“不了,我走回去刚好放松一下。” 叶若并不强求,眼神中似乎有些失落,笛玉不敢多看,挥手道别。 肖萍和董佳佳也各自走了,笛玉、张雅两人顺路一起走,张雅秀眉微蹙,低着头沉默着,笛玉也没说话,他本就不是多话的人,也怕多说话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明月高挂天空,夜空明亮,皎洁的月光柔和娇媚,凉风吹拂着枝叶唦唦作响,显得这夜更加宁静闲淡。 张雅突然抬起头,“我有话想跟你说。”一张娇俏的粉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格外美丽。 笛玉突然觉得有些不妙,微微避开一小步看着她。 面对笛玉的目光,张雅又低下了头,左手动来动去不知放哪里好,右手捏着衣角,扭捏半天急红了脸也没说出话来。 笛玉摸摸鼻子也保持安静,只希望张雅不要说出来。之前一段时间他读了许多书,书中或多或少都有甜蜜或苦涩的爱情故事,他了解这种时候通常会发生什么。 张雅还是鼓足了勇气,深深吸口气,道:“木迪,你……你知道我……我……” 张雅唯唯诺诺地说不出来,笛玉也紧张无比。 隔了一会儿,张雅闭上眼睛,飞快地说:“我喜欢你。” 笛玉心里蓦然一叹,半响说不出来话来。 张雅低着头等待笛玉表态,两人却都沉默了。 半响后,笛玉微吸一口气,歉然道:“张雅,我……我很抱歉,我不适合……那个,我有一些不得已的苦衷……” 笛玉解释地不清不楚,张雅已泪流满面,总之就是拒绝嘛,谁听不出来。一个女生大着胆子说出这样的话却遭遇拒绝,这是多么难受、难堪的事。 笛玉轻叹口气,张雅突然拔脚跑开。 笛玉叫道:“你去哪?” “不用你管!” 笛玉当然不能不管,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她跑入一个房子里。叹息一声,轻声说了一句“抱歉。”他摇头离开。 他敬畏女人,不敢亲近女人,女人对他来说是一种惹不起,只能躲的生物。 三年前杀害一个无辜女孩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后在阿富汗战场上一些经历令他对女xìng又敬又畏,所以产生一种“惹不起就躲”的心理。 他看到一个被子弹打中、血流不止的怀孕女人,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以惊人的毅力生下婴孩。枪林弹雨中,婴儿充满生机的哭声似乎具有某种魔力,比任何枪炮声都更为震慑人心。 女人鲜红的血液、浊黄的汗水、苍白的眼泪和完成使命的伟大笑容,还有孩子充满生命力的高亢哭声永远留在笛玉记忆里,那一天之后,他脖子上便多了一个挂坠,女xìng是伟大的! 后来又一群女人对他造成了极大的震撼,那是一群为报复而疯狂的女人,她们扮成jì女混入军营,进入士兵帐篷后“轰轰轰”引发了大爆炸。 根据爆炸现场的调查表明这批女人竟将炸药藏入下体,从而避过了jǐng卫揩油式的搜身。 那天笛玉运气好,他帐篷中同样进了三名jì女,一群雇佣兵都很兴奋,他不想看到苟合的场面便抱着狙击枪出去了,刚走出帐篷背后便传来一股猛烈冲击力将他远远炸飞。 笛玉没死,巨大的冲击力造成内出血,双眼血红一片,回首时帐篷已化作一个大坑。笛玉无法想象,她们到底以怎样的意志才能做到这个程度? 笛玉相信生命的伟大,也相信命运的神秘。他有意识地让自己相信他侥幸逃过一劫是命运的安排,因为他必须用命运的必然xìng和神秘xìng才能保证自己继续持枪杀敌。 从那以后,杀人对他来说不再是一件轻松的事,他亲吻带框的“命运”十字架,他用“命运”这个信仰来支撑自己。 这些对他造成巨大影响的都是女人,所以笛玉很敬畏女人,不管她们是母亲、女儿、还是妻子。 回国后他接到任务,以为要杀害叶若时他很纠结,但在“命运论”的支持下,他还是承担了这个任务。我的命运是杀死你,你的命运是被我杀死,如果我没杀死你,反而被你杀死这也是命运。这就是他的命运论:命运即是必然的,又是无常的。 最后得知这是个保护任务,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他真的不愿杀女人,不愿伤害女人。但他今天又了解到原来不用刀枪,男人同样可以伤害女人。 这一夜,笛玉频频亲吻“命运”链坠,却始终内心难安。内心纠结了一夜,一大早笛玉便打电话给柴老头,开门见山地问:“老头,我们这样的人可以,可以有爱情吗?” 柴老头本来尚在迷糊,闻言大惊坐起,“你不可以喜欢那个叶若!” 笛玉感觉柴老头反应过激了,虽然这个保护任务有这个狗屁要求,但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烦道:“没有,我不是说她。” “哦,哦。”柴老头松了口气,“那你说谁?” 笛玉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露底了,“没说谁,就随便问问。” 柴老头嘿嘿笑,“是不是那个叫张雅的可爱小妹妹啊?很有眼光哦,据我观察,这种女孩若是跟了你便是一辈子的事,绝不会背着你劈腿偷情。” 笛玉想象着他贱笑的模样,心底很不爽,一辈子的事,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威胁,他现在还难以想象什么是“一辈子的事”。 “还是算了吧。”笛玉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临时去买了一部黑sè山地车,笛玉不想在上学的路上碰到张雅。既然做了这样决定,那就干脆避远点,赶紧结束这一月的任务,离开阳光学校。 柴老头躺在床上,把玩着身边一个美人完美柔滑的身体嗤嗤笑。 “干嘛一大早弄人家啊?”女人喃喃而语,推开柴老头的咸猪手。 柴老头开心笑道:“阿笛谈恋爱了。” 女人迷迷糊糊的,“你就记挂着你的阿笛阿笛。”突然眼睛一睁,猛地坐起,“他不会喜欢那个叶若吧?” “不是不是,是那个叫张雅的小女孩。”柴老头说完,女人也松口气,倒下又睡。 如果笛玉知道这两人都如此紧张自己是否爱上叶若的话,他或许会发现一些隐藏的东西,只可惜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甚至柴老头现在呆的这个地方他之前也不知道。 第十五章 触类旁通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笛玉在课堂上几乎不敢看张雅一眼,放学时张雅经常第一个急匆匆走出教室,而笛玉总是等叶若起身后才跟她后面,等她上了车,他便自己骑车走。 接连几天都在这样,叶若等人似乎发现了某些异常,也不拿他们两人的事开玩笑。黄泽三人依然是天天磨蹭,肖剑也经常过来找笛玉交流一些格斗心得。 笛玉这几天上网寻找了一些中国古武术的材料,有太极拳、八极拳、八卦掌等,这些拳法流传至今或许不全,或许失了原有的威力,但其中一些拳理依然让笛玉获益匪浅。 其中太极拳是笛玉最看重的,他不仅看了拳谱,还学习招式,这些又软又缓的招式给他带来别样体验。 太极jīng髓是“借力打力”,借助这套拳法的练习,他从“曲直”的领悟中,又体会到了“快慢”、“刚柔”和“yīn阳”等概念。 他发现太极拳的慢只是一种“形”,实际上追求的是行云流水的“流畅”,是对力“平衡”的高度把握。它的“柔”也只是外在表现,这种柔在很多情况下往往会爆发出极为刚强的力量。 通过学习太极拳,他掌握了“寸劲”的发力技巧,虽然还不熟练,但效果非凡,尤其是与“借力打力”一并运用,往往能达到四两拨千斤的神奇效果。 笛玉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模拟练习、尝试理解、灵活运用,将其慢慢融入自己的格斗技中。这种钻研jīng神令他的格斗技在短时间内又有了飞速进步,也许运用在实际战斗中还不成熟,但对他将来的成就却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这天他心思依然不在课堂上,思索着自己的武学领悟,政治老师正好讲到“矛盾”的观点,讲到事物的双面xìng。 他本来并未注意老师讲什么,突然“矛盾”两个字印入脑海,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他一下子愣住了。 他猛翻书,看到“辩证法”、“矛盾观”、“普遍xìng”、“双面xìng”、“对立与统一”,又发现“相对论”等神奇的概念,这些新奇的知识马上与他近rì的领悟结合在一起。 没错!不管“曲直”、“快慢”、“刚柔”、“yīn阳”这些不都是矛盾吗?不正是矛盾的正反两面吗?这些不都是相对立的概念吗?他马上回想起与老李的那次交手。 老李抓他咽喉的那一爪正充分展示了快慢结合的技法,他的动作开始时又慢又直,但在遇到外力反击时却一曲,避开了笛玉的拳,再一快,抓笛玉脉门,笛玉左手再反击时,他本来缓慢的速度突然激增,以曲线突破笛玉双手的封锁,瞬间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笛玉咽喉。 笛玉眼睛闪闪发光,直到此刻他才真正解析了老李抓他的那一攻是如何达到那样神奇的效果,他巧妙地结合了快慢的奇异变化,利用突变的快慢节奏迷惑了对手。 “妙啊!”笛玉心里大叫,嘴上竟也忍不住嘣了出来! 全班静默,齐齐转头看他,苍老的政治老师扶扶眼睛,“木迪同学,你怎么了?” 笛玉反应过来,急忙站起,尴尬道:“老师,我,我说你讲得真妙,令我茅塞顿开。” 不少同学埋头偷笑,忍俊不禁,政治老师欣慰地缓缓点头,“坐下吧,好好听课。” 柴老头绝对没想到自己一句“触类旁通”,竟令笛玉将格斗与哲学、社会学、物理学等联系起来,也正是这一rì起,笛玉初步形成了自己的格斗观! 晚自习结束,送叶若上车后,黄泽三人又提拜师之事,笛玉沉吟不语。 三人没听到意料之中的拒绝都是一怔,黄泽率先反应过来,大喜道:“师傅,你答应了!?” “别叫我师傅。”笛玉微吸一口气,略带讶异地问:“其实你们为什么不学跆拳道呢?肖剑很强,你们亲眼见过的。” 郭毅文说:“我就讨厌那架势,打就打嘛,天天摆这个造型那个造型,又不是走秀!” 王磊也深有同感,趁肖剑不在,又道:“再说那个是外来物种,咱们热血中华男儿看不上!” 黄泽笑不拢嘴,“师傅啊,你是不是答应了啊?” “别叫我师傅。”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老大你肯传我们一手叫啥都成!”黄泽哈哈直笑,又说:“老大你今天一定有喜事!” 笛玉笑了一下,并不否则,今天的感悟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心喜之下格外希望与别人分享,也就没再拒绝三人的恳请。 郭毅文问:“老大,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学功夫啊?” 笛玉考虑到高考在即,皱眉道:“你们高考都无所谓吗?” 三人抓抓后脑,有些尴尬,高考成绩对他们来说是挺无所谓的,不像多数人那样为高考呕心沥血。 笛玉见他们神sè就知道答案,摇头感叹一下社会的不公,道:“我可以教你们一些格斗技巧,但我有几条规矩。” “老大放心,几条规矩我们都遵守,第一条是不是不能叫‘师傅’,我们就一辈子叫你老大行不,老大?”郭毅文满脸媚笑。 笛玉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但的确不希望被称为‘师傅’,因为他觉得自己还不够资格拥有这样的称呼,所以点点头。 郭毅文三人拍掌叫“耶”,这家伙话里藏着玄机,不能叫“师傅”是一回事,叫一辈子“老大”可是另一回事。 笛玉脸sè一正,示意他们安静,“第二条,高考结束前你们不能旷课,要好好听讲,保证每门课程及格。” “啊~~!”三人发出杀猪似的惨叫,这也太折腾人了,王磊哭道:“老大,我们不行啊,我们成绩都很烂。” “你们觉得自己可以学好格斗吗?”笛玉反问。 黄泽信誓旦旦道:“只要老大肯教,我们一定学得好!” 笛玉耸耸肩,“那不就得了,你们没有格斗基础却可以学好格斗,为什么学业不行?” 三人这才发现被笛玉绕进坑里了,愁眉苦脸地发出一声声苦嚎。 “还有!”笛玉一出声,三人立刻安静聆听,“尊敬、尊重女xìng,不得欺悔女xìng。” “没问题,老大!”三人齐声说,王磊凑近脸庞眨着眼道:“老大,张雅那小妞明显对你有意思,你怎么不下手啊?” “不得欺悔女xìng!”笛玉一拳敲在他凑过来的脑门上。 王磊痛得直叫,满脸委屈,“谈恋爱怎么算欺悔嘛。” 笛玉摇摇头,“暂时先这样吧,其他的等我想到了再说。” 这规矩定得可真不规矩,竟然“等想到了再说”。不过黄泽三人一点意见也没有,笛玉答应传授他们格斗,已令他们感恩戴德。 笛玉拍拍手,“我知道你们很急着学……” “是啊是啊”三人一脸馋样。 “那就从今晚开始,从基础开始!” “好啊好啊!”三人兴奋得眼睛发亮。 “你们,跑步回家!”笛玉伸手往前一指,“出发!” “老,老大,你开玩笑吧……”三人脸都皱起来,简直要哭。 “开什么玩笑!”笛玉眼睛一瞪,“你们基础这么差,不好好锻炼怎么行!告诉你们,任何武功技击都依托于下盘,没有稳固的下盘别想达到多高的水平!” 说到下盘时,他一脚踢在黄泽膝盖内侧,黄泽应脚而倒,王磊、郭毅文见笛玉看着自己的脚,似乎还想继续踢,急忙避开,叫道:“跑,跑,马上跑!” 笛玉骑车跟在旁边,认真道:“我学的东西很杂,七拼八凑的也谈不上什么武功,姑且算格斗技吧,等我以后整理清楚了,再取一个名目。”“名目”两字令他想起李家拳“弄巧成拙”。 沉思一会儿,他又道:“从今天开始,你们每天坚持跑步上学放学,明白吗?” “明白了。”三人应得有气无力。 笛玉又说:“为了不影响你们的学业,我决定每天中午抽一小时午休时间教你们格斗,有没有问题。” 说到“格斗”,三人马上jīng神一震,大叫“没问题!” 笛玉满意而笑,“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们会过得很辛苦,晚上要注意休息好,不得熬夜玩游戏,上课别给我偷睡,另外饮食营养要跟上。” 这话一出口,他倒真有几分爱护学生、循循善诱的导师模样。 接受任务入学前,笛玉绝对想不到自己竟也会“为人师表”,他不喜结交的冷漠的心正慢慢开放,慢慢向“正常十八岁少年”靠拢。 第二天黄泽三人早早起床,果然一路跑步上学,累得气喘吁吁来到校门口,发现笛玉扶着自行车在等,急忙卖力地飞奔而来。 “老大。”三人齐声问好,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息。 旁边不少同学看到这一幕都惊讶地张大嘴巴,木迪这个名字现在也响彻阳光学校了,早前黄泽三人便一直叫他为老大,但没人当真,因为黄泽三人经常是车来车回,笛玉却经常走来走回,今天黄泽三个跑步而来,笛玉骑车而来,这才是老大和小弟的区别。 笛玉点点头,“去洗把脸,赶紧上课去。” 郭毅文叫道:“老大,我们还没吃饭呢。” “我不管,”笛玉脸sè一肃,“总之我的要求必须做到,不许旷课,认真听讲!” 黄泽试探道:“那老大,我们一边认真听讲,一边吃点东西可以吗?” 见笛玉瞪眼,他急忙脸sè一肃,指着王磊说:“那肯定是不行的,尊师重道懂不懂!怎么可以在课堂上吃东西!” 王磊:“啊~?”他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竟被黄泽教训了一顿。 笛玉无语摇头,更让他无语的是,课堂上三人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吃早餐,忍得很是辛苦,最后怒不可泄,公然指责:“xx同学,上课不许吃东西,一点纪律都不懂!” 不仅同学愣住了,连老师都愣住了,这家伙什么时候当纪律是一回事了? 中午在食堂吃过饭,笛玉四人找到一个yīn凉僻静处,躲在树荫下,笛玉示意三人围成圈坐在草地上。 黄泽讶然,“坐着?” 笛玉点点头,又说:“把笔记本拿出来。” 三人怎么会带笔记本,临时就近跑到校内超市买了纸笔再跑回来,心里暗自嘀咕,不是教我们格斗技吗,怎么还要纸笔? 笛玉一脸认真之sè,“今天先讲徒手格斗,所谓格斗说白了就是运用你的身体,包括拳头、肘部、肩膀、膝盖等有效攻击部位进行打击、制服对手。” 黄泽三人齐齐点头,笛玉又道:“徒手格斗有五个基本原则,你们要记住。一,充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关键时刻你可以用头顶,甚至用牙咬。” “二,以最大力量主动攻击对手最弱点,倚强凌弱,石头碰鸡蛋,懂不懂!?当然,敌人不会告诉你他的弱点在哪里,自己要学会观察发现。” “三,保持平衡,不管攻防都要保证自身的平衡,很多时候制服对手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令其失去平衡。” “四,善于借用对手的运动增强自己的力量,比如对手朝你冲来,你可以往旁边躲开,用脚轻轻一绊,他就倒了。这只是粗浅运用,还有更高深的运用方式,这个比较难,以后要做专项练习。” “五,在准确掌握基本动作的基础上,要不断练习,将基本动作融入身体转变为本能。这个完全靠练习,能不能成就看你们自己决心够不够了。” “这就是格斗的基本原则,你们要牢记在心,平时练习时做到,真正格斗时更要做到。下面讲讲我们的身体,徒手格斗,身体就是武器。” 笛玉接下去详尽讲解了身体各个部位的运用,关于手掌就可分掌外侧,即掌刀,要求五指并拢,拇指紧贴食指;小拳,即以手指第二关节形成的拳刃,正常拳头打击面积约为52平方厘米,小拳打击面积约13平方厘米,着力更强,要求腕关节保持挺直;尖拳,凸出中指指节作为打击点,要求相邻两指碶牢中指两侧,腕关节保持挺直;实拳,即握拳时坚硬的拳小指外侧,打击似锥子凿冰;掌后部,即手掌与手腕连接的下半部分,要求手指微曲,手掌后仰,使掌后部尽量坚硬。 笛玉猛喝一声,黄泽三人惊地睁大眼睛,昨晚跑步,早上又跑步,又上了一上午的课,中午艳阳高照,三人刚才有些昏昏yù睡。 黄泽委屈道:“老大,你不教我们真正的格斗,却给我们说这些没用的……” “没用的!?”笛玉怒睁双目,自己辛辛苦苦地讲解竟换来这样的结果,“这些是格斗的基本知识,你们若连这些都不懂怎么学格斗!” 见三人不以为然的样子,笛玉气上心头,“哼,不学就算了,我还不爱教!”甩手离开。 走出两步,笛玉回想起当年柴老头教授自己这些知识时,自己如何态度端正,一丝不苟。这些知识若非昨晚整理一下,他真的忘得差不多了,不过他已将这些知识融入战斗中。 黄泽三人慌慌张张地追上来,“老大,老大,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学,我们学。” 笛玉“哼”一声,“今天就到这里,你们自己回去好好反思,今天的内容我不会再重复!” 连续几天笛玉都在讲授格斗基本知识,尤其是关于人身要害,他讲解得尤为仔细,还要求三人回去好好学习生物学,熟悉人体构造。 他讲得很细,连如何持刀都一丝不苟,一如当年柴老头传授他时那样严肃认真。 黄泽三人不敢再放肆,认真做笔记,孜孜不倦,比平时上课还认真百倍,不懂就问,笛玉也一一解答,尽人师本分。 这天周末,笛玉、叶若、张雅、肖萍、董佳佳在学校集合,准备去郊外的清泉寺参观、野餐。前天上课时张丽娟老师拿了一个抽奖箱进来,让每个小组组长上台抽取,大家以为有什么好事,没想到抽出来的便签上写着周边一个个景点,才知道原来是这个礼拜的小组作业。 黄泽三人本想一起凑热闹,但这段生活太“充实”,身体亟需休息,所以没有跟来。肖剑临时有事也没有随行,集合时只多了一个林影,这火辣辣的妹子嬉皮笑脸地说:“木迪同学,今天你可是超级护花使者啊,这个包你背着呗。”说着就甩过去一个大大的包。 笛玉接住,竟十分沉重,“什么东西啊,这么多?” “不是野餐吗?这么多人不用带吃的啊?”林影又收了叶若等人随身带的包,然后全部堆在笛玉身上。 笛玉叫苦不迭,叶若诸女哈哈大笑。 张雅把自己的包拿回来,面如寒霜,“我自己背。” 众女发现笛玉与张雅两人不大对劲,但谁也没说什么。 叶若、肖萍也拿回自己的包,董佳佳也要拿回自己的包,却被林影拉住,“不行,佳佳一会儿要爬山的,你这胖嘟嘟的身子板可受不了。” “滚,我这是凹凸有致的丰满身子板。”董佳佳怒视林影。 第十六章 清泉险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由叶若的保镖开一辆奔驰白sè七座商务车载六人前往郊区,本来笛玉想坐副驾驶位,让五个女人聚在后面聊天瞎闹,结果张雅却抢先一步坐了车头,笛玉知道她与其他几位女生似乎也不太交谈,也就不求换位。 笛玉自觉坐到最后一排,林影和董佳佳毫不谦让,占据了中间一排的位置,将叶若和肖萍推挤到后排,还好后排宽敞,也不拥挤。 本来笛玉是靠窗坐着,林影、董佳佳一起起哄,终于把笛玉揪着放在叶若和肖萍中间。 叶若笑道:“刚好,我正好可以看风景。” 肖萍淡淡地笑着,不以为意。一群女生,一个男生,众女自然频频拿笛玉开刷。 笛玉展现出赏金猎人的尽职尽责,尽管被众女一再调笑,依然淡定地保持笑容。车子转弯时产生的离心力将他甩来甩去,一会儿压到叶若,一会儿又碰到肖萍,肢体接触,两女都没说什么,笛玉倒颇觉尴尬。 他本想用手去扶住前面的椅背以保持平衡,但又觉得两女都不介意,自己如此着意不太好,最后不得不脚下发力保持重心平稳,对抗着车子转弯的离心力。两女似乎没这么多心思,车子左转右转,她们自然随着座位滑动,偶尔也碰笛玉一下。 有林影在的地方永远不会枯燥,这女孩话题多,又善于活跃气氛,一车子其乐融融,笛玉也颇为享受这份难得的青chūn无忌。 张雅始终一言不发,如果不是因为这是一份小组作业,如果不是因为英语老师偏偏是张丽娟,她可能宁愿挨老师骂也不想参与这份作业。 她家境一般,在自尊心的驱使下不愿与叶若这些大小姐交往过密,在这强烈的自尊心背后掩饰的其实是她孤苦的自卑。 因为笛玉的缘故,她与叶若等人的交往也多了起来,但还是经常感到不自在,难以融入她们这个富贵的群体。表白遭笛玉拒绝后,她更是自怨自怜,见笛玉与她们交好,便觉得笛玉是贪慕她们的财势背景,而嫌弃自己的贫寒。 其实她真的不了解笛玉,这份心理的根源还是因为她的自卑。这从小失去父母,小姨也离她而去的孩子外表可爱羞怯,受伤时伪装坚强,其实内心极为脆弱和辛酸。 来到郊区,空气顿时清爽起来,阳光明媚,凉风徐徐,张雅的情绪似乎好了一些,打开车窗,欣然观赏郊外的纵横阡陌,盎然绿意。 笛玉注意到她嘴角露出的一缕笑容,心情也舒畅了一分,毕竟这是一个曾经喜欢过自己的惹人怜爱的女孩。 车子转上一条泥土路,猛地一颠,叶若一时没注意整个人跳了起来,歪倒在笛玉身上。这边轮胎刚落下,那边轮胎又跳了起来,叶若刚起身,肖萍也颠一下与叶若一般倒在笛玉身上。 车子平稳后,林影哈哈大笑,“若若投怀送抱,萍萍不落人后,你们两个小妖jīng是要两女同事一夫吗?” 这玩笑叶若、肖萍也有些受不了,羞红了脸。 董佳佳装模作样地叫起来,“哎呀,太过分了,都不给人家机会,人家也要牛郎哥哥嘛~” 林影小手勾住董佳佳嫩滑的下巴,粗着嗓子道:“小娘子,你还是乖乖陪哥哥我吧。” 董佳佳含羞看她一眼,偎进她怀里,眼波流转甜甜怩叫道:“哥哥,你抱紧点人家嘛。” 笛玉尴尬傻笑,叶若、肖萍气恼,对视一眼,同时从后面偷袭,一人对着一个后脑一指头弹敲下去,同声大骂,“你们这对jiān夫yín妇。” 全车都在笑,只有张雅似乎全然没听到,专注着窗外的风光美景。 车子颠颠簸簸地停下,车道到此为止,再往上只能徒步。干净的条石小径一路向上延伸,路边绿荫郁郁,漫山遍野覆盖着重重森林,小松鼠吱吱叫着在树梢跳来跳去,鸟鸣蝉鸣响成一片,偶尔出现一两道清泉从石上潺潺流过,美景宜人,清风送爽。 众人拾阶而上,被叶若称为“阿平叔”的司机兼保镖远远跟在后面,即不影响她们游玩的乐趣,又可看到她们的安危状况。 清泉寺不大,有天王殿、罗汉堂和三世佛殿,三座殿堂由低往高错落在这座无名小山上。众人沿着小径一路攀爬,尽管山间yīn凉,但随着rì头渐高,大家还是流了一身汗。 林影从交给笛玉的大包中拿出防晒霜等瓶瓶罐罐,又涂又抹,然后又将包裹丢给笛玉。 笛玉郁闷,不满地怪叫一声,“说好的吃的呢?” “不是野餐吗?吃的当然自己野外摘啊!”林影据理力争。 费尽千辛万苦,众人终于来到天王殿门口。清泉寺只是个小寺,名声不显,只有佛家特殊rì子时才会有香客上山,平时一般就小青年、学生团体偶尔到此玩玩。 今rì一路上山就一个人也没看到,只有他们在山间留下欢声笑语和哭累汗水。 众人进了天王殿,闲逛一圈,然后舀一口小井里的水喝,井水清洌甘甜,众女争抢水瓢,互相泼水,嘻哈玩闹。 “阿弥陀佛,各位小施主,这里是我佛清净之地,还请安静。”一个慈眉善目的黄衣白发老和尚拖着扫帚沿着小石径一路清扫过来。 叶若、肖萍可爱的吐吐舌头,低头表示抱歉,林影“嗯哼”一声,正正脸sè,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董佳佳“咕咕”又喝了一大口水。 老和尚道:“这水好,可以多喝。”说完他接着一路扫过去,众女都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只听着扫帚与小石径摩擦的唦唦声。 笛玉背着包落后大家几步,此时刚好从小石径一头的阶梯上来,老和尚见到笛玉停住了脚步,奇异地打量起他。 众女也静静看着,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笛玉以为自己挡住了老和尚的路,便让到一边,但老和尚脚下不动,依然深深地看着笛玉。 隔了半响,老和尚好像突然回过神来似的宣了一声佛号,施了一礼,口诵:“桃花迷障,劫难重重,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施主身具慧根,与佛有缘,望能早rì勘破红尘,斩断情丝。” 笛玉有些迷糊,老和尚说什么他没听明白,但和尚的声音中正平和,带着直透人心的奇异力量,竟让他油然而生濡慕景仰之情,急忙躬身还礼。 董佳佳“噗嗤”一声偷笑出来,老和尚柔和一笑,施礼走开。 董佳佳强忍着声音嗤嗤笑,叶若伸指封口“嘘嘘”,示意她安静一点。 董佳佳媚叫道:“牛郎哥哥,你是不是还有另一个身份呀?” 笛玉心里一惊,“什么?”难道肖剑或谁透露了他的身份。 肖剑等人一直怀疑他的身份,但谁也没有追究,因为他们都知道笛玉没有危害他们。 “你还有一个身份是唐三藏对不对?不然刚才那位‘大师’怎么那样跟你讲话,哈哈哈,你是唐三藏,我们是女儿国,”董佳佳扫视众女,嘿嘿笑道:“到底谁是女儿国国王呢?” 笛玉松了一口气,暗叫这女孩想象力也忒丰富了,什么唐三藏、女儿国都跑出来了。同时又陷入深思,董佳佳称呼“大师”时扮了个鬼脸,显然并非信佛之人,笛玉也不是信佛之人,但刚才听到和尚清和中正的声音心中便充满敬意,半点不敢无礼,难道董佳佳众女没感觉吗?按理说他“经历”丰富,意志比董佳佳诸女更为坚忍,更不容易受他人影响才对。 “你们不觉得刚才那位大师是德高望重之人吗?”笛玉认真地问。 董佳佳瘪瘪嘴,“才不呢,我最讨厌他们弄虚作假到处骗那些无知愚昧的人。” “别乱说!”叶若捏住她胖嘟嘟的嘴,“笨丫头,这是什么地方,你说这样的话。” 董佳佳嘟起嘴,扭过头,不说了。 林影嘻嘻笑着说:“就你这个与佛有缘的唐三藏才觉得他是大师,我们这些没慧根的哟只能在苦海里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说到“慢慢变老”时她竟唱起《最浪漫的事》来,董佳佳大是快意,跟着一起唱,硬是在这佛家清净地唱起了温柔的情歌,诸女边唱边走往罗汉堂方向远去。 笛玉回头看了一眼,小石径绕个弯,正好可以看到黄衣和尚下方一颗树旁清扫落叶,动作舒缓流畅,看着他背影笛玉觉得自己似乎能感受到他怡然自得的心态。 逛了罗汉堂,众人继续走,直奔三世佛殿,山腰处董佳佳叉着腰累得走不动,看到一个小亭子,连忙说要休息。 大家也都觉得累,表示同意,擦着额头的汗走入亭中,张雅却不停步,径自往上爬,“我不累,先上去了,你们慢慢走吧。” 等她走远一点,董佳佳气愤道:“她怎么这么讨厌呀?傲气什么也不知道!” 肖萍安慰董佳佳,笛玉也不说话,心里有些愧疚之感,他体力当然不是问题,但他的任务是保障叶若的安全,所以也找块石头坐下休息,没有跟上。 亭子中有石桌石凳,众人拿出零食饮料纷纷坐下,吹着山里的凉风聊天听歌。 董佳佳爱八卦,忍不住用手臂碰了笛玉一下,道:“诶,你和张雅是不是分手了呀?” “什么分手啊?”笛玉苦笑,“我们并没在一起吧。” 董佳佳摇头晃脑地偷笑,“你们两个最近一句话都不和对方说好好玩哦。” 叶若见笛玉面有不愉,转移话题聊起了偶像明星,董佳佳果然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 笛玉感激地对叶若笑了一下,这个生在富豪家庭的女孩活泼、体贴又细心,真的很难得。 休息了一会儿,阿平叔也走到了这里,叶若叫他来亭中一起休息,给他递水和零食。 阿平叔也不拒绝,坦然接受,叶若这位大小姐很体贴他人,很得人心,虽然发工资的是叶庄生,但叶府里里外外的人都更亲近叶若。 阿平叔走到亭子边上,靠着栏杆,注目远眺。笛玉搀和不到女孩子的话题中也走到边上,亭子有小半凌空飞出,悬在崖外,下面一棵老松从岩石缝中蓬勃生长出来,青青郁郁。 阿平叔对笛玉笑笑,低声说:“小子胆子真大,刚跟李队交手。” 笛玉马上意识到他说的是老李,笑笑,仰起头露出咽喉还未化去的伤痕,“差点没被他捏蚂蚁一样捏死。” 阿平叔点点头,笛玉坦然认败倒有分豪气,令他颇为欣赏,“知道李队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笛玉摇摇头,阿平叔道:“他很爱护若若,叶家每个人都很爱护她,我们很多人都愿意为她死。”说着扭头慈爱地看着叶若。 笛玉讶然,这个女孩竟有如此魅力?想想与她相识至今,笛玉发现她真的很吸引人,与她相处就是一件令人愉悦开心的事。 阿平叔道:“所以你要好好保护她,不能让她受伤害,不然会有很多人找你麻烦的。” 笛玉哑然失笑,阿平叔咧嘴大笑。 叶若听到他们的笑声,大声道:“你们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董佳佳挥手招呼,“你们一起过来玩会儿游戏呗。” 笛玉、阿平叔齐齐摇头表示不玩。 肖萍突然惊“咦”一声,“姜斌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众人回头看向阶梯处,姜斌老师正从下往上走来,旁边还有一个脸sè僵硬的青年。 诸女齐齐站了起来,以示尊敬,姜斌老师满脸笑容,“你们也在啊?这么有闲情逸致出来玩呢。” 董佳佳嗔道:“哪有,是张丽娟老师安排的作业,不然我现在一定在埋头苦读,浴血奋战,为高考鞠躬尽瘁,呕心沥血。” 她说得声sè俱佳,握拳作势,一副好学生的楷模样子,令林影笑得眼泪都飚出来,“董佳佳你个不要脸的,这话也说的出口。” 叶若笑得喘气,竟也发挥幽默细胞,狠狠来了句:“贱人就是矫情。” 肖萍乐不可支,却披露道:“若不是张丽娟老师安排了这个作业,你现在不是在吃就是在睡要不就在看偶像剧。” 董佳佳无地自容地垂下脑袋,“我幼小柔弱的心灵被你们无情狠毒的话语深深刺伤了。” 笛玉、阿平叔也无语而笑,姜斌老师莞尔摇头,随口问:“张雅不是跟你们一组吗,怎么不在?” 肖萍乖巧答道:“她体力比我们好,先上去了。” 姜斌点点头,转身往阶梯上方看去,回身之际手中突然多了一支黑sè手枪。 “都别动!”姜斌厉声一声,目露凶光瞪着众人。他那名朋友跟着也掏出手枪,指向亭中。 笛玉、阿平叔心里叫遭,但已来不及反应,诸女给吓坏了,战战兢兢,目露惊恐。 董佳佳嘴里含着太多薯片难受,轻轻一咬,发出咔咔咔的声音,一片静谧中显得尤为刺耳。 姜斌怒目瞪她,她急忙又张大嘴巴,不敢再动。 林影迟疑道:“姜老师,你,你开玩笑吧?” 姜斌冷酷一笑,“全部退后!”用枪逼着他们退到一起。 阿平叔伸手护着诸女,沉声问:“你们要做什么?”姜斌手上的是真枪,这当然不是开玩笑。 董佳佳嘴里被薯片咯得难受,吐又不是,吞又不行,好不痛苦,委屈叫道:“老,老师,我……”她用手指着自己嘴巴,竟还称呼姜斌为老师。 “吐了!”姜斌哼了一声。 董佳佳“呸呸”吐出大片的部分,已咬成小片的则被她吞下,顿感舒服许多。 姜斌叫了声“阿亮”,头一摆,示意了一下阿平叔,那人走到阿平叔身边,搜走了他的配枪。 姜斌控制了局势,微微一笑,这才回答阿平叔的问题,“做笔生意,挣点钱花而已。”接着脸sè一寒,威胁道:“我只要叶若一个,其他人给我识趣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笛玉和阿平叔对视一眼,心中焦急,对方的目的果然是叶若,而且有枪在手,这个太难对付了。笛玉不得不佩服姜斌心机深沉,竟暗藏学校这么久,今rì才露出真面目。 “叶若小姐,乖乖走我们走一趟吧,只要你配合,这里没人会受伤,三天后,我就放你zì yóu,怎么样?”姜斌又露出董佳佳等熟悉的亲切笑容。 叶若经历了上次绑架事件,这次竟很快地冷静下来,坚毅地咬着牙点头,说:“好,我跟你们走。” “不行!”阿平叔急忙大叫,脚下一动就yù上前,阿亮枪口一移,逼得他又急忙定住。 “啊!!”突然一声尖利惊叫响起,众人齐齐往山上望去,是张雅,她已参观完三世佛殿回来了,看到这一幕,顿时失声尖叫。 姜斌和阿亮也被惊叫吸引了注意,转头去看,枪口也跟着发生转移,阿平叔把握机会,猛扑而上,压倒阿亮。 笛玉正yù上前,“嘭”一声雷鸣般的枪响,叶若、肖萍诸女齐齐掩耳大叫。 笛玉定住了脚步,阿平叔的身体僵了一下,接着被阿亮推开,滚落在一旁,胸口一滩鲜血正缓缓涌出。 “你的!”阿亮骂骂咧咧,感觉脸上溅了温热的血,伸手去抹,结果整张脸都被血染红了,看起来如恶魔般恐怖。 第十七章 高抬贵手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姜斌听着哭叫,不耐烦,喝道:“不许叫。” 笛玉伸手将诸女拉拢过来,诸女止了尖叫,低声抽噎。叶若却泪如雨下,一声声哭叫着,“阿平叔,阿平叔。”想要过去,腰硬被笛玉紧紧拉住。 阿平叔还未断气,嘴里冒着血泡,听到声音想抬起头看一眼,却使不上力来,挣扎半响又垂了下去。 阿亮指了指上面,问:“那个女的怎么办?” 姜斌抬头看了一眼,张雅已不见踪影,冷哼一声,道:“不管她!叶若,不想死更多人就过来。” 叶若推开笛玉的手跑了过去,跪地俯在阿平叔身边,哭得梨花带雨,伤心叫着:“阿平叔,阿平叔……你不要有事啊……呜呜呜……”一向怕血的她此时什么都忘了,死死捂住他胸口的血洞,却无济于事。 姜斌示意一下,阿亮扯起叶若,给她穿套上一组攀岩用的安全带,又用塑料封绳套紧了她的手脚。 笛玉等人被赶到一边,手脚也被捆绑。 阿亮俯身在亭子靠悬崖那边拨弄半响,拉上来一条绿sè安全绳。这根安全绳绑在崖下亭子的柱脚上,被松树挡住了,难怪之前笛玉和阿平叔都未发现。 笛玉眉头大皱,他们竟早有准备!他之前就在猜测,姜斌能隐忍这么久才动手,可想绝对不是傻瓜,但他选择在山腰动手,却要如何离开,等他带着人从山路下去,山下早已被包围了。 看到这根安全绳,本来想不通的笛玉现在明白了,他们要从这里直接滑到山下。 姜斌和阿亮身上也套好了安全带,姜斌轻松地笑了一下,对亭中众人道:“你们乖乖在这里等会儿,晚点自然会有人来找你们,千万别冲动,做傻事!” 姜斌跨过亭子护栏,套好绳子,缩紧,将自己固定在半空。然后阿亮将被绑住手脚的叶若抬过去,令她双脚踩在姜斌肩上,将她的绳子套好,然后冲姜斌竖起大拇指表示ok。 姜斌点点头,慢慢松开绳子,控制速度往下滑去。 阿亮弄好一切,转身看一眼笛玉等人,也准备下去。 突然笛玉暴吼一声,如炮弹般猛冲向他。 阿亮大吃一惊,枪口一动就要扣下扳机。 寒光一闪,血箭飚飞,阿亮惨叫一声,痛得丢了枪,一枚小梭镖深深扎在他手背上。 笛玉趁机一肩撞在他胸口,阿亮踉跄连退,知道后面是悬崖,本能的向前伸手,抓住了笛玉的衣服。 笛玉双手由下往上在身前一挥,打脱了他的手,阿亮后腰砸在护栏上,重心后倾,整个身子顿时翻了出去,惨叫一声,直直跌落崖下。 笛玉追到亭边,姜斌托着叶若已滑下三百多米,之前姜斌一直控制着速度缓慢下滑,以防伤到叶若,听到惨叫他开始加速,待见到阿亮从上跌落,他几乎已是全速下滑。 “叶若!”笛玉扑在栏杆上嘶声大吼。 叶若泪水涌出眼眶,抬头模模糊糊看着亭边的身影,叫道:“木迪!”,高速下滑的她喊出的声音被狂风吹散,笛玉几乎难以听闻。 笛玉恨得一拳砸在亭柱上,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上次绑架事件后,他身上重新装备了“命运”飞镖,外形与他脖子上“命运”链坠差不多,只是框架尖头打磨过,锋利无比。 飞镖虽小,但合金材质使其重量和硬度都达到一个很高的层次,兼之合理的将重心前移,使其更具破坏力,所以才能深深扎入阿亮指骨中造成剧痛。 笛玉与众女被绑在一起,借助林影、董佳佳的掩护,他让肖萍从他口袋中摸出一枚飞镖,然后割断了塑料封绳。 当时叶若已被放在安全绳上,她手脚被捆,套在安全绳上也谈不上安全,笛玉只得忍耐、等待,终于抓住机会一举干掉了阿亮,为阿平叔报了仇,但叶若终究还是让姜斌掳走了。 蹲下身子,轻呼两声,阿平叔回光返照清醒过来,怔怔地看着笛玉,“一定要把若若安全救回来。” 笛玉郑重点头答应,实际上当他抱住叶若的腰,阻止她跑向阿平叔时,他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这个女孩。 她哭得那样伤心,连带着他也心痛了起来,抱着她的腰,他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原来女孩的腰可以如此柔软,但这不是重点,他希望这个女孩脸上永远挂着笑,而不是泪水。 阿平叔得到回答,一口气咽下,闭上了眼睛。 笛玉心里酸酸的,这个刚刚还和自己言笑甚欢的保镖就这样走了,耳里仿佛还能听到他要求自己保护叶若的话音,他愿以生命为代价保护她,而他也果然这样做到了。 笛玉割断肖萍等人的捆绑,冲山上大叫:“张雅,张雅。” 张雅其实并没有走远,听到笛玉的呼唤,伸头窥视一番,见亭中已看不到绑匪,急忙奔下山来,一脸泫然yù泣之sè。 张雅已经报jǐng,笛玉交代肖萍打电话给叶庄生,然后在这里等候救援。他脱下自己身上的纯棉T恤,撕成两半,包在手掌上,又从阿平叔身上脱下西装外套,穿在自己身上。 诸女愣愣地看着他,张雅问:“木迪,你做什么?” “我去救叶若,你们自己小心。”笛玉翻身跳出亭外,诸女皆是大惊,急忙奔近。 笛玉抓着安全绳,双脚一绕,将绳子盘在腿上,双臂同样缠着绳子,以增加摩擦力。 肖萍担忧道:“你这样怎么能下去,太危险了。” 张雅痛心摇头,“为了叶若,你什么危险都不怕是吗?”言下之意却是说笛玉喜欢叶若。 “木迪,你不要冲动……”肖萍又叫了一声,眼泪涌出美丽的眼睛。 笛玉往下看了一眼,云雾渺渺,层岚叠翠,以他身上的“设备”下滑近千米的高度危险无比,但他没有迟疑,“我必须去。” 张雅摇头滴泪,肖萍三人各自担心。 笛玉慢慢松手,下滑不到百米,绳子紧勒着手臂火辣辣得疼,长腿以膝盖为中心,小腿翘起,压住绳子,以减缓速度,若掀开裤管,可以看到他腿上已被勒出深深的红痕。 肖萍等一直扑在栏杆边担忧地看着他,突然齐齐尖叫起来。 姜斌带着叶若顺着安全绳没入一片树林中,降落在一个气垫上,以最快的速度解开身上的安全带,爬出气垫。 姜斌抬头一看,发现安全绳上挂着一个人影大吃一惊。 叶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小小的黑影,不由惊叫道:“木迪?”虽然看不清楚,但除了他还能有谁。 姜斌冷笑一声,解开固定在树干上的安全绳活扣,下方失去固定,本来斜往下的绳子自然变回垂直状态,在笛玉体重的牵引下,以速度极快撞向崖壁。 笛玉张嘴大叫,大风涌入口中。 看到这一幕,叶若在下方哀声惊叫,肖萍等人在亭中哭泣哀号,只有姜斌哈哈大笑。 叶若蹦跳着撞向姜斌,哭叫喝骂,“你说过不会死更多人的,你答应我的!” 姜斌一推开叶若,叶若脚被绑住,重心不稳,顿时摔到。 姜斌冷哼一声,“他害死我兄弟就得偿命!” 叶若倒在地上,便屈起双脚去踹他,但哪里有多少力气,姜斌根本不以为意,俯地将她扛在肩头,飞快离开。以叶家的能力,这里很快就会被包围,再不走就晚了。 肖萍等在亭子中大叫,“木迪,木迪……”,下方却一点回应也没有。 狂风扑面,在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极短时间内,笛玉重重撞在崖壁上,剧痛直透骨骼,手一松,往下猛降,这股下落的力量太大,他双掌死命抓住绳子依然不能阻止下落。 “咔咔咔”一棵破壁长出的小松断了几根树枝后终于撑住了他,他紧抓着绳子的手掌已磨破,棉布渗出鲜血。 还好那块崖壁没有凸起的石头,不然那股巨力撞击下,笛玉只怕当胸就被石头砸死。全身剧痛,笛玉抬头上看,这块崖壁凹陷着,这个角度已看不见亭子,往下看,距离大地还有两三百米的距离。 深呼吸几次,笛玉小心钻过小松树层叠的树枝,整理好绳子,将绳子在腿上、腰上、手臂上各缠绕几圈,忍着手掌剧痛,再度抓紧绳子,往下跃去。 姜斌将一切都计划得妥妥当当,扛着叶若跑出一段距离后就来到一条小路边,掀开树枝伪装,一辆不起眼的小车露出来。将叶若塞入后座,他打了一个电话,发动车子,立刻离开。 从张丽娟嘴里套出叶若她们本周末要去清泉寺时,他马上拟定计划,做好充分准备。今rì一切基本顺利,除了阿亮的死亡,其他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等叶庄生的人包围来到山脚时,他早已驾车远去。 脚下踩着实地,笛玉却感觉虚飘飘得发软,他有过高空跳伞的经历,但远没有今rì这般惊险。坐到在地,解开身上缠绕的绳子,揭开手上的棉布,两道深深的血痕横在手掌上,腿上、臂上、腰间都火辣辣得痛,不用说肯定都磨破了。 缓一口气,判断一下方向,笛玉马上往林中钻去。 叶若想到阿平叔和笛玉的死便痛心不已,却早已收住泪水,俏脸如霜,恨恨地盯着姜斌,暗自发誓绝不在他面前露出软弱之态。 笛玉发现气垫,仔细观察一番,找到姜斌离去的脚印,追着就去。等他追到路边时,只看到地上留下的车痕,哪里还有人影,心中苦叹。 “施主,你需要车。” 听到声音,笛玉骇然转身,黄衣老和尚正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高深莫测。 见笛玉面带惊愕,黄衣老和尚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路边丛林,笛玉疑惑地翻开遮盖的树枝杂物,下面竟掩藏着一部绿sè高xìng能越野摩托。 黄衣老和尚指着姜斌离去的方向,道:“那个人是我徒弟,还请施主高抬贵手……替我收拾了他。” X!笛玉心里怪叫一声,还以为是“高抬贵手放了他”呢,一点头,飞快跨上摩托,发动车子。“轰隆隆”强劲的马达声响起,轻便的越野摩托喷出一股浓烟,如劲箭般狂飙而去。 笛玉越追越远,周围的车子渐渐多了起来,最后上了一座立交桥,终于再也找不到可以追踪的痕迹,颓然靠边停下,举目四顾,心中茫然失措。周围车来车往,姜斌就算有留下蛛丝马迹也早已被破坏。能追这么远已经十分不容易,但笛玉还是痛恨自己无能为力。 正茫然无助之际,手机铃声响起,笛玉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阿笛,目标在葛棋村,你穿过立交桥然后右转进入八一路,再走三环……” 电话中传来陌生女子的声音,笛玉赫然打断,“你是谁?” “我是你可以信任的人。”女子的声音冷冷的,继续告知路线,最后说:“目标开的是一步黑sè沃尔沃车,你进村后可以找到。” 话音一毕当即挂断电话,笛玉“喂”了几声,收起手机,眉头大皱。今rì情况甚为诡异,先是黄衣老和尚,接着是电话那头的神秘女子,笛玉满心疑惑,但此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依言驱车前往葛棋村。 天sè渐黑之际,笛玉抵达葛棋村,将车子停在村口边上,随便遮掩一下,徒步进入村中。 正是晚饭时间,家家户户炊烟袅袅,老人们赤着沾满泥土的脚扛着工具,吮着香烟,三三两两慢悠悠往家里走,妇女们门前门后忙碌着,张罗饭菜,照顾婴孩,放学的小孩子们不会感到饿,一群群聚在一起玩游戏。 笛玉注目四顾,没看到几个青年,估计都外出打工了,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不由眉头暗皱。不少农人妇女奇异地打量着他,他低头看看自己,发现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比流浪汉还惨,的确引人注目。 村子不大,笛玉飞快绕了一圈,在一道排水沟渠边发现车轮胎痕迹,小心翼翼地追踪而去,七转八转,终于发现一部黑sè沃尔沃车停在一栋三层房子前。 房子黑漆漆一片,并没有开灯,笛玉小心翼翼地接近,摸了摸车子前盖,发现还有些温热,心中越发肯定起来。 葛棋村家家户户门前一般都会种一两颗龙眼荔枝什么的,即可乘凉又有果子吃。 这座房子前也有,笛玉踩着树枝,爬倒二楼,往里瞅了一眼,发现没人,尝试推窗,还好没锁上,急忙一个翻身溜了进去,再关上窗户。 先检查了二层,又到三层,房子空空荡荡,家具蒙了一层灰尘,像是久无人居。笛玉往一层看去,楼下同样没有灯光,没有人声。 微吸一口气,笛玉小心地踩着楼梯,谨慎地不发出一点声音,如果姜斌和叶若真的在这里的话,只能在一楼了。 一楼大门边上摆着一张长条沙发,叶若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手脚依然被绑着,嘴巴被胶布封了起来,微微垂着头,似乎已经累得睡着了。 笛玉从楼梯下来,贴着墙慢慢前进,伸头窥看,发现叶若的身影,不由大喜,却讶异没见姜斌,正自奇怪,突然后脑剧痛,“嘭”一声响,被打倒在地,想要爬起,肋侧又被踢了一脚,肺部受创,差点回不过气来。 抬头间,黑漆漆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脑袋,姜斌狞笑着看着他,哼道:“小子,命够硬啊,悬崖没摔死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叶若被“嘭嘭”声惊醒,看到笛玉,眼睛一亮,又惊又喜,想喊他,却只发出“呜呜”的声音。 笛玉冲她一笑,“啪”一声,脸上马上挨了姜斌一巴掌。姜斌利索搜身,发现一枚有锋利边缘的不规则菱形飞镖,“哼”一声,将飞镖丢到一旁,又将他的手机砸在地上猛踩,直到四分五裂。 捆了笛玉,封了嘴,姜斌将两人一起丢到地下室一个房间中,锁上了门。 没有灯光,房门一关,顿时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这个房间应该是放谷物用的,笛玉进来时看到只有两口大缸和一个木架子。 两人靠在一起贴墙坐着,被封了口,一句话也不能说,黑暗中只能通过肢体接触相互安慰、支持。 感觉到笛玉身上的温暖,叶若心里稍安。笛玉后脑遭遇重击,还有些昏沉沉的,一时也没有逃脱主意。 姜斌处理好两人,急忙出门查探。还好他及时发现了笛玉的踪迹,抢先设计埋伏,不然搞出大声响来就麻烦了。 出门巡视一番,没发现更多的人,姜斌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冷笑一声,“木迪!” 其实上次船政博物馆绑架案发生时,他就对笛玉产生了怀疑,当时笛玉的表现和反应完全超出一般同学的范畴。 那次叶若安全救回后,没有增加保镖贴身保护这完全不合理,唯一的可能就是叶若身边已经有贴身保镖了。 心中有了怀疑,再印证转校时间等因素,姜斌基本确定这个人就是笛玉,只是因为笛玉年纪幼小,所以他还有几分迟疑,直到此时,笛玉孤身犯险让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第十八章 古武术之威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笛玉逐渐清醒过来,马上有了动作,他扭动着身躯,被绑在身后的双手必须解脱,不然什么也做不了。 习惯了黑暗后,他们已能模糊看见一点点东西,叶若感觉到他的动作,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表示询问。 笛玉又如何能回答,继续自己的动作,费力将背在身后的手臂往屁股下移,想要将双臂绕过双腿下方,然后回到身前,但这个动作极为困难,因为从背后绕过来还得经过屁股,而屁股的体积可是有些大的。 死命地撑,始终卡在屁股上,挣扎半响,笛玉已出了一身汗,叶若焦急地注视着他,看不清楚,但能感受到笛玉有多努力。 笛玉用鼻子深呼吸着,在黑暗中看不见不能开口,但叶若却奇异地体会到了他的心绪,他似乎在下某个决心,很困难的决定,需要很坚定的决心。 在鼻子发出的喘息声中,笛玉喉间发出一声低吼,黑暗中只听“咔”一声,笛玉双臂竟猛地绕过了屁股,来到了膝弯处,却满头大汗,喉咙里断断续续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缓缓地收脚,令双手从脚下方绕出,终于将双臂绕到身前。 叶若看不清发生了什么,黑暗的沉静中只听得笛玉大粗重的喘息,他似乎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笛玉左肩脱臼了,他刚才发猛力震脱左肩,才使得双臂之间出现足够的空间以绕过屁股,这种自残解困的手法是他在军队中学到的,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 缓缓举起右手,尽量不牵动左手,笛玉扯下自己嘴上的胶布,大口喘息一阵,听到叶若嘴巴唔唔作响,笛玉转头看去,叶若一双妙目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注视着他,伸手过去,在她娇嫩的脸庞上一阵摸索,摸到胶带边缘,然后轻柔揭下。 黑暗中笛玉不知道,他的手碰到叶若的脸庞时,她的脸火辣辣得羞红了。胶带撕开,叶若痛得发出“嗤嗤”声,然后意识到自己可以说话了。 笛玉痛得满头大汗,左肩脱臼接回前,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解开胶带像打一场战争一样,累得靠在墙上喘息。 叶若嘴巴zì yóu了,马上靠过去,急急地问:“木迪,你怎么来了?你,你从悬崖上……你怎么可以这么冒险。” 她话还没说完,笛玉“啊!”一声痛叫,左肩被她碰到。 “怎么了?怎么了?”叶若语气里充满担心。 “我没事。”笛玉缓缓呼吸,以意志力忘记疼痛,问:“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你是不是受伤了?”叶若难掩担忧,心想笛玉这么冒险来救自己实在太感动了,这黑暗的小屋不是高级餐厅,更没有浪漫的风景,但她却觉得这里比她以前呆过的所有地方都更光明更温暖。 “你听我说。”笛玉声音一肃,叶若回过神来,点头应是。他接着道:“姜斌现在一定怀疑这个地方暴露了,他会出去查探情况,然后转移地点,在他回来之前我们一定要解开束缚,逃出这里,不然只能任他宰割了。” 叶若轻轻“哦”了一声,逃离的意愿似乎不强。笛玉暗自奇怪,又道:“刚才进来时我看到那边有几口大缸,我要打碎它们,弄几块锋利的碎片来割断胶带。” 叶若又“哦”了一声,笛玉道:“我们得尽快!” 叶若灵机一闪,突然说:“我有指甲剪。”说着开心地从兜里摸出一串钥匙在笛玉面前晃啊晃,发出叮叮铛铛的声音。原来姜斌搜了笛玉的身,却没搜叶若。 笛玉大喜,突然脸sè一讶,奇道:“咦?你的手……刚才不是被绑在后面吗?怎么……回到前面了?” 叶若后知后觉地说,“你的手不是也在前面吗?” 笛玉没说话,叶若解释道:“我练过柔体术和瑜珈,刚才发现你的手似乎在身前,然后我也想把手放前面便把肩膀扭一扭。” 把肩膀扭一扭!?扭一扭就成了?笛玉简直想哭,心里大叫:老子可是运用了难度极高的手法硬生生震脱了左肩啊!你怎么不早说啊,大姐!然后又意识到刚才她被封住了嘴想说也说不出来,但马上又想到她的手既然可以轻易扭回身前,那揭开胶布不是轻而易举,想说话不是简简单单!? !笛玉觉得自己亏大了! 笛玉半响没声音,叶若嗫喏地问:“怎么了?” “没,没事。”笛玉忍住在眼圈里打转的泪,柔体术、瑜珈,老子也要练,太欺负人!还好你趁早拿出指甲剪,若等老子用牙啃、用头撞才打碎那些厚厚的大缸,你再说你有指甲剪,老子非得吐血而亡! 笛玉口鼻并用,深深吐吸几口,咬牙猛甩左肩,以巧妙的角度撞在墙上,“咔”一声接上个骨头,却痛得“啊啊”叫。 “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伤了?”叶若关心地问。 笛玉脑门冷汗直冒,缓了一会儿,略含怒意回道:“没事。” 叶若低下头,扭捏地说:“木迪,你……为了救我,冒这么大危险,我,我真的,真的很感谢你。” “应该的。”笛玉随口应付一句,他肩上还痛着,又在费力一点一点剪开塑料封绳,没察觉她语气中蕴含的感情。 剪开塑料封绳,笛玉示意叶若呆在原地别动,自己摸索着来到铁板门前,轻轻拉动,门微微一晃发出几声轻响马上卡住。 笛玉低声骂了一声“!”,一脚踹在旁边墙上,显得有些焦躁,进来时他看到门外的锁很大很结实,被锁上想从里面打开基本不可能。 叶若似乎并不在意,见笛玉如此,便安慰道:“我们不会有事的,放心吧,我爸爸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她想最坏不过像上次那样用钱赎身罢了。 笛玉脸sè一肃,“记得姜斌说过三天之后放你吗?” 叶若恍然点头,喜道:“那不是更不用担心了?” 笛玉摇头,“他抓你是以你来威胁你父亲,从你父亲那里获得好处,若三天内你还不能回到你父亲身边,你父亲必然答应他们某些条件,而这些条件一定是于你父亲有损的,明白吗?” “我明白呀。”叶若眨眨眼睛,“但我相信我父亲一定会心甘情愿的。” 笛玉无语,“我相信你父亲很爱你,心甘情愿为你做一切事,但没人喜欢被威胁着做某事!” 叶若“哦”了一声,却呵呵笑出来,“你平时话不多,现在口才却这么棒,都把我说服了,呵呵呵~” 笛玉微微一愕,似乎也觉得奇怪,叶若突然道:“我父亲愿意为我做一切事因为他是我父亲,你呢?你为什么要冒险……冒险来救我?” 这个问题大胆无比,因为叶若心里想得到一个她想要的答案,一个甜蜜的答案。 笛玉迟疑了一下,皱眉说:“我答应了阿平叔要把你安全带回去。”而且我是你爸花钱请来的保镖,后面半句他说在心里,但是话一出口,他心里又自问:仅此而已吗?没有更多东西了吗? 叶若不满意这个答案,笛玉似乎为避免某种情况的发生,马上说:“阿平叔死了,你不要太伤心。” 本来还能忍着的,被你这样一提怎么还忍得住。叶若又哭起来,“阿平叔对我很好,早上还说已经给我准备好了生rì礼物……”她在姜斌面前可以不哭,但在笛玉面前却并无顾忌,竟越哭越大声。 笛玉顿感尴尬又愧疚,是不是太残忍了,竟用这种办法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嘘,”笛玉突然伸手示意她别发出声音,将耳朵贴到门上倾听,接着脸sè一变,马上回到墙边,拉着叶若坐下,将胶带随便往嘴上一贴,双手如被捆绑似的束在身后,剪断的塑料封绳小心翼翼地摆在脚踝上,看起来并无异状,又示意叶若将头靠在自己肩上,贴得紧密些,相互遮挡。 两个堪堪坐好,“啪”一声,门上部一个小小的活动窗口打开,一点光线露进来,姜斌探头一看,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放下心来,接着便是开锁的声音。 笛玉推开叶若,让她坐正,自己无声无息来到门旁。 姜斌伸手推门,脚下却不急着迈入。 笛玉暗叹对方小心,虽然机会并不好,但依然闪电出手,一把抓住姜斌的手,猛然发力,拖进屋内,脚下再一绊,将他甩向那些大缸。 姜斌虽然小心,但究竟猝不及防,甫入黑屋,什么也看不见,凌空飞起,接着身下磕在那些厚重的大缸上。 笛玉正yù上前,“砰”一声枪响,“别动!”在摔倒的瞬间,姜斌已拔枪在手,反应之快令笛玉措手不及。他为免伤到叶若,朝天花板开了一枪,但已吓住笛玉。 叶若一声惊叫,捂住了耳朵,黑屋太小,枪声极大,吓到了她。 笛玉暗叫倒霉,那些大缸又厚又重,竟然一个没碎,不然碎片还可以对姜斌造成一定的威胁,举起手,不敢稍动。 虽然门打开着,但因为是地下室,所以黑屋虽然稍微亮了一点,但依然难以看清。姜斌摸着大缸边缘,慢慢站起,枪口始终对着笛玉。 “混蛋,诡计倒多!”姜斌慢慢走近,右手持枪,左手一巴掌“啪”一声打在笛玉脸上。 “不要打他!”叶若大叫,“你要什么尽管跟我爸爸说,只要你不伤害我们,我保证你要什么我爸爸都会给你。” 姜斌后背摔得痛,扭一下肩膀,又一巴掌打在笛玉脸上,“我就打他怎么了!木迪,哼,你隐藏得够深啊!” 叶若又气又怒,急得要掉泪。 笛玉脸上挨了两巴掌,红肿一片,闻言马上知道自己的身份被他发现了。眼见他又一巴掌大力扇来,笛玉眼睛猛地一亮,姜斌的重心随着肢体动作发生轻微转移,就在那一瞬间,他脚下一踏,逼近一步,一个头槌猛砸过去,正中姜斌鼻梁。 姜斌哪里料得到笛玉被枪口逼着竟还敢乱动,两人本靠得近,笛玉动作又突然,而且他以头攻击,直逼姜斌面目,利用人体眼部受到威胁时往后退的本能,一举成功。 但姜斌反应极快,鼻梁破裂飙血,剧痛袭脑,却马上扭枪shè击。笛玉最防的就是枪,头动手动,双手抓他手腕,往下一掰。“砰”一声,姜斌已开枪,但子弹却打在地上。 一只手肯定拗不过两只手,笛玉连续三次扭动,姜斌手腕剧痛,终于丢了枪。 笛玉冒险成功,他不得不冒险,因为姜斌即已知他身份,为防万一,极有可能会杀了他。 冒险需要付出代价,姜斌左手还是趁机一拳轰在笛玉脸侧,笛玉只觉得半边脸都麻了,颧骨碎了一般,这家伙的拳好重。 笛玉几乎被一拳打飞,姜斌马上俯低要捡枪,笛玉怎么能再让他拿到枪,马上一脚踢去, 姜斌单臂格挡,滚到一旁,但笛玉想捡枪却也不能,因为他一低身,姜斌马上就会一拳落在他背上。 两人离枪都不远,都想捡,但都不敢。 姜斌哼一声,摆摆右手手腕,被笛玉拗来扭去伤到了筋络。 笛玉则张嘴虚咬两口,活动一下颚骨,半边脸还是麻的,又红又肿。 两人摆开架势,知道现在只能拳脚论胜负了。 姜斌弓马一张,重心压下,左拳在前,右拳在后,双拳凝在身前,一股浑然庄重大气俨然而生。 笛玉暗惊,看这架势,姜斌拳脚功夫极强,想起老和尚说姜斌是他徒弟,莫非这家伙跟少林之类的有关联? 笛玉这些天上网查询古武术资料,自然不会放过少林寺,话说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寺的地位可见一斑。 笛玉不敢大意,双脚不丁不八站着,膝盖微曲,以保证有足够的爆发力,双手握拳,同样是左前右后,但幅度却比姜斌小许多。 黑屋亮度有限,叶若看不清楚,只知道气氛异常沉闷,令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不敢发出声响。 姜斌率先犯难,弓步一走,拳发虚招,猛撩起一腿,踹笛玉腰侧。 劲风嚯嚯袭来,笛玉不敢退后,双手一推,借力跳开一小步,马上一脚横踢,不给姜斌俯身捡枪的机会。 姜斌却不捡枪,全力逼近,左手竖起小臂挡住笛玉的腿,借机跃起,右拳猛砸笛玉胸口。这一招凌厉威猛,更迅捷无比。 笛玉大骇,双手立马格在胸口,挡住拳头,但姜斌跃起下击的力量强猛无比,硬生生将他打退三大步。 姜斌知道自己若捡枪,笛玉马上就会扑过来偷袭,得不偿失,所以弃枪不要,追击而上,脚踩七星步,左搬右冲快如风,左右流星奔当胸,双拳猛轰笛玉胸口。 姜斌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他曾是少林俗家弟子,学的是少林先天罗汉拳,达摩十八手,讲究上下相随,步随手变,身如蛇摆。 双拳袭来,笛玉憋气压住胸口沉闷之感,俯身一脚掠地横扫。 姜斌冷笑,摇身晃膀似蛇行,流行轻快如走冰,身形一摆,如想冰上滑过,右脚顺势一屈,膝盖顶出,正对笛玉面门。 笛玉背脊发凉,好可怕的古武术,双臂猛一撑,身子往后倒shè跃起避开。 姜斌脚下一进,右拳又来,头正、身正、马正,力量刚勇无比,脚步更是快得出奇,笛玉不得不举手抗住,双臂骨头似要断裂,胸口更是闷得透不过起来,咳一声,竟呕出一口血,已受内伤。 “小子,去死吧!”姜斌低喝一声,双脚重重一踩,力量倍增,一脚当中直踹。 猛烈的劲风扬起笛玉身上西服下摆,可见这一脚多么力大势沉。 笛玉在这一刻脑袋奇迹地冷静下来,jīng神放松无比,脑海里空空如也,只剩下这一脚猛踹而来的轨迹,一瞬间,笛玉突然领悟到“任他如泰山压顶,我自当清风拂面”的神奇境界。 时间仿佛变得很慢很慢,笛玉闭上了眼睛,却清晰地“听”到了这一脚的轨迹,这一脚直踹自己腹部丹田,但他夷然无惧,只当清风拂面,双手微微一动,来到腹前。 脚到,掌到,笛玉双掌虚抱成太极,一引一拂,最后再往旁边推送而去。 “嘭”,姜斌感觉笛玉手掌心仿佛有一个黑洞,自己发出的力量如泥牛入海,腿不受控制地歪到一边,然后不知从何处回归的力量突然涌来,他的脚不由自主地踹到铁门上,震得脚骨几乎碎裂,因为这股回归的力量比发出之前更强,还多了对方“赠予”自己的力量。 笛玉微微呼出一口气,一脸自若之sè,任他如泰山压顶,我自当清风拂面。 姜斌惊道:“太极!?” 笛玉微微一笑,“如封似闭。” 其实他这一招根本不是正宗的“如封似闭”,但却已具其神,充分发挥了太极四两拨千斤的要义。 他手掌形成的小太极先缓住对手的冲击力,再卸推到一边,叠加上自己的力量,将他全部推到铁门上,铁门给踢得变了形,但姜斌的脚也绝对不好受。 太极或许不像传说中那般可以纳对手之力为己用,但的确能有效的缓冲,而其卸劲技巧更巧妙无比,令笛玉逃过一劫。 “姜斌,清泉寺大师让我替他清理门户!”笛玉目光一寒,一股慑人之威涌现。 第十九章 智勇相争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姜斌闻言大惊,猛扑过去,拳脚交加,来势更加凶猛。 笛玉却夷然无惧,摆正心态,平静地看着拳脚带着凌厉劲风呼啸而来,双手左引右推,兜来转去,一一化解,越打越顺,对太极要义的理解更加深刻,对格斗有了更深层的领悟。 姜斌越打越惊,突然被笛玉运劲一推,一掌拍在后背上,踉跄扑地。这一掌看似不重,但笛玉用了寸劲,爆发力、穿透力极强,打得姜斌痛入骨髓。 姜斌气势已泄,动起歪脑筋,顺势一滚,直奔叶若。 笛玉大惊,追已不急,猛扑在地,捡起手枪,重心一正,单膝跪地,瞄准。 但姜斌已一把捏住叶若咽喉,身子躲到她后面,只露出一只眼睛。 “放下枪!”姜斌厉喝一声,手上一用劲,叶若顿时发出一声痛呼。 笛玉咬牙切齿骂道:“亏你还是习武之人,欺负一个弱质女流要不要脸!” 姜斌冷哼一声,目露凶光,手上又加劲,“放,下,枪!” 笛玉难以抉择,他对自己的枪法有信心,但瞄准部位实在太小了,见叶若痛苦得泫然yù泣的表情,他紧张得手心冒汗。 姜斌也紧张,一会儿从左边冒头,一会儿从右边冒头,唯恐被笛玉瞄准。 半跪在地,笛玉的手端得笔直而平稳,僵持一会儿,姜斌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狰狞地大喝道:“放下枪,不然我马上掐死她!”他的手已经在发力,叶若“呃”一声,小脸马上涨得通红。 笛玉一吓,急忙大叫:“好,我放下!我放下!”摊开手,任由枪挂在手指上,慢慢站起来,说:“你赢了,我放下。” 姜斌顿时露出笑意,“放地上。” 笛玉道:“你放开她,我任你离开,我保证。” 姜斌先是一喜,接着露出残忍笑容,他不只要保住xìng命,还要完成任务,获得报酬,狠辣道:“你以为我会让你搅黄我的生意!?放下枪,踢过来,马上!” 他瞪眼露齿,一脸狰狞之相,“我数三声,你再不放下枪我就杀了她。哼,她死了你也不好受吧?木迪同学!” 这话自然是点明笛玉身份,要他以一个保镖的价值观来判断情势,但听在叶若耳中却完全是另一回事,两个男人都未注意到,叶若涨红了脸,呼吸困难,眼波流转中却充满柔情地望着笛玉。 笛玉咬牙点点头,慢慢放下枪,姜斌又道:“踢过来!” 叶若艰难道:“不要……”若枪到了姜斌手中,笛玉只怕xìng命不保,叶若本是聪慧之人,电影中又时常演到这种情况,主角放下枪后总会挨反派的子弹。 姜斌马上发力掐住,阻止她说话,叶若面露痛苦之sè。 笛玉急忙摆手示意姜斌放松,深深看着叶若,摇头苦笑一下,依言将枪踢过去。 黑屋中除了三人的呼吸外,只有枪与地板摩擦发出的“沙拉沙拉”声,枪逐渐接近姜斌,意味着胜利的天平正倾向他,意味的笛玉的生命越没保障。 枪终于停下,停在姜斌脚边,姜斌露出兴奋之sè。 叶若泫然yù泣,yù哭不能,摇着头好像在说:这样不对,这样不行。笛玉只能苦涩地皱眉笑。 姜斌一手掐着叶若,另一手压住她颈椎,低声道:“蹲下。” 叶若娇柔的身躯挺得笔直,好像没听到,她知道枪落到姜斌手里,她或许没事,但笛玉可能就没命了。 姜斌大怒,之前一直都很配合的叶若,此时竟也敢反抗,不由凶喝道:“蹲下!” 这声大喝就在耳旁响起,叶若吓地一跳,泪流满面,深深地望着笛玉,却不蹲下。姜斌气极,若叶若不蹲,他捡枪之际必然要放开叶若的咽喉。 笛玉见他脸sè发红,似乎血已涨到脑子里,急忙冲她点头,示意她蹲下,配合姜斌。 “不,你快逃……”叶若说了半句,“啊!”一声痛呼,屈身倒下。 姜斌在她膝盖上一顶,放倒了她,趁机俯身拿枪,几乎在同时,笛玉身形一动,朝门外猛扑yù逃。 “砰”枪响,昏暗中枪口蓝烟袅袅,门前微亮的光线中一朵红sè血花炸开,笛玉发出惨叫着扑倒在地。 “木迪,木迪……”叶若凄凉哭叫。 姜斌哈哈大笑,一脚推开俯在地上的叶若,举着枪,朝笛玉走去。 笛玉右手按住左胸上部近腋处,指缝间渗出的鲜血在光线中闪着红光。 笛玉与姜斌对视着,慢慢挪动身子后退,姜斌一步步逼上,枪口对着笛玉的脑袋,“臭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叶若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地起身,大叫着扑向姜斌。 姜斌看也不看,冷笑一声,轻松避开,一掌推在她背上,枪口始终对着笛玉。 叶若收不住脚,跌得手脚多出磨破,暗怪自己无能,嘴里颓然喊道:“木迪……” 姜斌上前一步,轻轻一笑,双眉往上一抬,“去死吧。” 笛玉一声爆喝,突然一脚扫出,同时姜斌也扣下扳机,“咔”,意料中轰鸣的枪声没有如期响起。 姜斌小腿骨剧痛,一跤跌倒,骇然睁大双目,脑海里闪过疑惑,怎么回事? 笛玉双脚一夹,扣在姜斌腰间,上身借力挺起,右拳猛锤而下,拳小指侧面凸出的骨节如锥子般坚硬。 “砰”,姜斌脑侧太阳穴遭到重击,一头垂下。在笛玉发力挺身发拳的瞬间,他又连开了两枪,但只发出“咔咔”两声响,没有一颗子弹shè出。 笛玉此时才大大吸一口气,一颗提到喉咙的心落回原位。 叶若瞧得目瞪口呆,半响才反应过来,大哭着扑到笛玉身上,紧紧抱住了他,叫道:“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可以把枪给他,你怎么可以把枪给他,你没看过电影吗,啊?” 笛玉左肩受到压迫,痛得“呀呀”叫,却哭笑不得,怎么跟电影扯上了。见叶若哭得梨花带雨,只好忍着痛,轻拍她后背,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叶若呜呜哭着,喃喃低语,“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能这样冒险知不知道?” 半响之后,她突然瞥到笛玉的肩膀还在流血,急忙放开他,叫道:“我们快去医院,你中枪了。”她突然又意识到自己刚才抱着一个男生,脸上顿时浮出一层红晕,还好在昏暗中不甚明了。 笛玉慢腾腾站起,几点金光从他袖子里滑落,掉在地上叮叮作响,正是姜斌无法shè出的黄澄澄的子弹。 在姜斌逼迫笛玉放下枪之时,笛玉已料想他必然会拿走枪,因为在拳脚功夫上,他已失去制胜信心。对峙间,笛玉冥思苦想,灵机一动,悄悄卸下弹夹,将一颗颗子弹弹入自己袖子里。他当时双手握枪,动作幅度小又隐蔽,兼且黑屋光线昏暗,姜斌未能察觉。 笛玉也可以直接卸掉弹夹,但失去弹夹和子弹,重量改变明显,姜斌拿到枪时就会察觉,若枪不能用,他肯定不会放开叶若。所以笛玉只卸子弹,但卸到最后一发时,在对峙的压力下,姜斌竟承受不住,状若疯狂地掐叶若,笛玉无奈,只好马上推回弹夹,故意大声说话,以免被他听到弹夹推上时的机扣声。 将枪踢了过去,枪膛里还有最后一发子弹,笛玉知道自己的处境依然危险。他作势yù逃,逼得姜斌仓促开枪,在移动中想一枪打中已属不易,要一枪击中要害更是困难至极。 而笛玉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躲子弹的本事也发挥了作用,他侧身减小可能被击中的面积。结果虽然还是中弹了,但所幸不是要害。 亲眼看到血花炸开,看到笛玉倒地,姜斌放松下来。人经常就是这样,以为胜券在握时便容易被喜悦冲昏头脑。如果当时他再开一枪就会发现不会,但他偏偏想在笛玉面前展现胜者的高傲。 笛玉反击,姜斌反应极快,马上开枪,但枪只发出一声空响。他察觉不对,本该弃枪,弃枪的话,他还可以挡住笛玉的拳头,但人就是有侥幸心理,他认为可能是机械故障,所以又开了第二枪,第三枪,结构一败涂地。有枪在手,他把枪当成了自己最大的优势,忽略了自己还有一双铁拳。 笛玉探一下姜斌鼻息,发现他只是晕过去,不由佩服他的抗击打能力,太阳穴遭受重击还不死,这家伙相当可怕。 叶若道:“快去医院呀,你还在流血。” 笛玉将枪踢到一边,淡淡道:“先把他处理了再说。”简单包一下伤口,找了根绳子将姜斌手脚捆绑起来,拖上一楼。 见笛玉拖得吃力,叶若急忙上前帮忙,楼梯狭窄,两人分别拉着姜斌一只手吃力上爬,肩膀屡屡相触碰撞,两人都有所察觉,又似乎颇为享受这种接触,都没有揭破。 上了一楼,将姜斌丢在地上,叶若又催促去医院,笛玉摇摇头,“这是枪伤,不能去医院,先给你父亲打电话。” 叶若还想问为什么枪伤不能去医院,忽然想起电影里的情节,而笛玉已挥手示意她快打电话,叶若无奈,只好找电话,打电话。 笛玉巡视房子,查看有无安全隐患,顺便找到了药箱,回到一楼时,叶若还在打电话。他来到厨房,小心翼翼地脱下衣服,清洗伤口。 “你……身上这么会有这么多伤痕?” 笛玉回头,叶若惊讶地注视他裸露的上半身。古铜sè的皮肤上错落着七八处疤痕,这是这些年战场给他留下的纪念品。 微微皱起眉,笛玉淡淡道:“以前不小心受的伤,没事。” 叶若修长的眉头微微一蹙,怀疑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笛玉高强的身手,面对危机的冷静,处理种种情况的手段都不像一个普通高中生,她如何不疑。 笛玉没有回答,问:“你父亲怎么说?” 叶若却不肯放弃,“别把我当成傻瓜,你,你……” “我要把子弹取出来,你帮我。”笛玉沉静地看着她。 叶若愕了一下,急忙上前。 姜斌是习武之人,医药箱中药品工具齐备。 笛玉递给叶若一支镊子,指着胸前血红的伤口,道:“弹头在里面大概两厘米处,你把镊子伸进去,找到它,然后夹出来,敢不敢?” 叶若从未经历过这种事,笛玉平淡的口吻似乎这只是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小事,点头道:“我敢。”她伸手擦去笛玉脑门上冒出的汗,这家伙明明痛得不行,却还在逞强。 轻柔的小手贴着额头传来柔滑清凉的感觉,待她拿开手时,笛玉竟很是舍不得。 叶若轻轻撑开一点伤口,伤口血肉模糊,丝丝缕缕的血水渗出来恶心血腥。镊子缓缓伸入伤口,镊子与肌肉接触,产生奇异的触觉,叶若心一慌,松开了手,镊子“铛”一声掉在桌上托盘里。 笛玉痛得“呲”一声,眉头大皱,叶若急忙道歉,深呼吸几次,又拿起镊子。 笛玉平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没事,尽管挖。” 平静的眼神,淡然的微笑令叶若紧张的心神松弛下来,郑重点一下头。 笛玉紧紧咬着牙,任由叶若在伤口中搅动,叶若的手在颤抖,幅度越来越小,然后竟出奇的平稳。 笛玉撑在台子上的手却抖个不停,越抖幅度越大。汗水一颗颗冒出来,从笛玉的额头,还有叶若的额头,两人都在大量冒汗,一个剧痛,一个紧张。 镊子传来坚硬的金属触感,叶若大喜,忍住激动之情,小心翼翼地夹住,慢慢拉出。 弹头掉在托盘上,叶若一扔镊子,惊喜地拍手大叫:“成功了,成功了。” 笛玉脑袋一昏,晕倒在地,脸sè苍白。这个取弹过程整整经历了三十分钟,以他钢铁般的意志也承受不住。 在战场上,他同样有过未经麻醉就实施取弹的经历,但取弹的是专业人士,动作快,效率高,哪里像这次! 叶若大惊,跪在他身边,扶住他半边身子,大叫:“木迪,木迪,你别死啊,你别睡着啊。” 笛玉被她摇晃几次,慢悠悠醒来,还有心思开玩笑,缓缓地问:“别死我理解,为什么睡也不行?” “呜呜呜……”叶若今rì真是把未来一年的眼泪都流光了,喜极而涕,“你没死,你没死。”又抹掉泪水,笑着说:“电影里都是这样的,那些人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笛玉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迷失在她带着泪水的笑容中。 过不多久,门外传来紧迫车声,接着门被撞开,大量的脚步声闯进来,笛玉示意躲入桌底。 “若若!若若?”急切忧虑的呼唤声响起,叶若大喜,急忙爬出,“爸爸,爸爸,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一行人蜂拥而来,老李当先奔进厨房,锐利目光一扫,见叶若从桌下爬出,桌下另外还躺着一人。 叶若见到老李,马上指向桌下,“是木迪,是木迪,他受伤了,快送他去医院。”叶庄生跟着进来,微胖的身子倒是不慢,叶若劫后重生,扑入他怀中,唤道:“爸爸,爸爸。”双眼迷蒙,蓄满泪水。 叶庄生带了医生来,老李将昏迷的笛玉拉出,医生要给叶若检查,叶若让他先替笛玉治疗。 笛玉之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叶若想亲自送笛玉回家,但叶庄生坚决不许,说她现在处境不安全,跟笛玉在一起反而会给他带去危险,又柔声安慰说笛玉的伤已处理好,接下来只需静养,承诺将家里一名佣人调过去服侍笛玉,叶若这才答应回庄园。 三天后笛玉恢复清醒,打发走叶家的佣人,笛玉躺在床上陷入沉思,先是叶若,他一遍又一遍想起她跪在自己身边脸上挂满泪水而欣喜无比的笑容。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不该想这些,他答应了不能爱上这个女孩的,这样想似乎有些危险。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最后将意念集中到格斗技上。 与姜斌的一战是他在实战中第一次成功运用太极拳的技巧,他终于给自己的格斗技取了个名字――《逆来顺受》,虽然名字奇怪,但这门格斗技绝不奇怪,虽然现在尚未成熟,但未来必将震惊四海。 晚餐时柴老头来了,带了盒饭,满脸喜sè,“看你小子要死不活的样子真令人开心。” “!”笛玉心里暗骂一句,转头不理。 “起来吃饭。”笛玉还是不理,柴老头嘿嘿笑道:“这顿饭花的可是你的血汗钱。”他强调了“血汗钱”,扬了扬手里一张银行卡。 笛玉“唰”地夺回卡,“一个月时间不是还没到吗,怎么钱先给了?” 笛玉有些奇怪,像这种雇佣关系一般是先支付百分之二十,事成后再支付剩下的百分之八十。 柴老头道:“任务提前结束,反正没差几天,不过钱当然是一分不能少的。” 笛玉闻言心里突然一空,这是不是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他无需再去学校,然后……再也见不到叶若? 柴老头见他僵在原地,讶道:“怎么了?” “哦。”笛玉反应过来,坐下,“没事,吃饭,吃饭。”心神却不知飘往何处去了。 一个任务完成,意味着与这个任务相关的一切都将消散,而且必须消散得很快,甚至连记忆都该遗忘,这或许就是一个杀手赏金猎人的命运吧,他们只能孤独。 第二十章 成家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叶若这次被绑架同样没引起轰动,不过几个女孩子都给吓到了,毕竟亲眼见到杀人,几人还是高中生遇到这种事难免惊慌。 叶庄生派人安稳好几个女孩,做了些思想工作,让她们别张扬此事,以免对叶若产生不良影响。几个女孩得知叶若、笛玉都已安全后也就放心下来,正常回校上课。 虽然报了jǐng,但jǐng察并未参与其中,叶庄生通过关系把案子销了,知道此案的人都不会轻易谈论此事,故而并未引起过多注意。 叶庄生很清楚是谁在暗中搞鬼,事情过去后,也就任由叶若zì yóu活动了。 前段时间叶庄生的叶氏集团与另外一个大集团都在争取一份价值过百亿的项目,最后叶庄生获得了胜利,他的竞争对手在合约签订后,上前握手致贺,同时低声说了句:“替我向侄女说声抱歉。” 叶庄生笑笑,大度地说:“我女儿很好,不好的事只会促进她茁壮成长。” 那人佩服道:“如此说将来你女儿也必是一员商场虎将啊!”两人再度握手。 生意就是这样,有些时候明面上的优势不明显,人们就会通过地下暗面找些优势,虽然有时候暗面同样要失败。 笛玉多rì没去上课,自然也有同学担心,董佳佳、肖萍、林影都跑去问叶若,叶若只能摇头表示不知,她知道笛玉受了枪伤,但现在应该可以回校了吧?毕竟高考将近。 又过了几rì,张雅也忍不住去问了叶若,虽然两人之间已不可能,但作为一般朋友,也应该关心一下的,然后黄泽三人也跑来询问。叶若还是摇头,她真不知道。 最后几人一起去问张丽娟,才知道笛玉竟已退学。众人大为讶异,笛玉转校过来还不到一个月,现在快高考了怎么又退学? 张丽娟老师也不知道更多情况,她最近一直不开心,因为很谈得来的姜斌老师突然一声不吭地消失了。她绝对踩不到,姜斌被笛玉一拳打到太阳穴,虽然不死,但脑神经受损,疯疯癫癫成了傻子。 张雅问叶若:“木迪不是和你住同一栋公寓吗?你没见到他?” 叶若摇摇头,肖萍秀眉微蹙,“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要不我们去看看他?” 叶若也正有此意,一行人放学后便一起去了笛玉所住的公寓。 笛玉拉开门,看到这么多老同学疏无喜意,但还是打开门,请大家进入,他毫无叙旧的意思,直接问:“你们找我有事吗?” 众人不觉有些尴尬,黄泽几人摇头晃脑装模作样地打量着公寓,叶若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肖剑讶然道:“你受伤了?什么家伙这么猛竟能伤到你。” “是……是枪伤。”叶若露出愧疚之sè 其他人纷纷惊异,枪伤?笛玉被枪打中了? 笛玉平淡地说:“好得差不多了,多谢关心。” 这话显得十分陌生,但众人体谅他受了伤有怨气在所难免,所以也不介意。说到枪伤,大家都是又惊又惧,直叹叶若这趟被绑架真是惊险,赞笛玉勇武胆大。 张雅突然说:“他胆子当然大,为了某个人敢从悬崖滑下去,还怕一支枪么!” 发觉她语气中分明带着醋意,众人都不说话,叶若却露出一丝又羞又喜的笑容。 张雅自然关注着她的神sè,见状冷笑道:“他受了伤你很开心吗?” 叶若愕然,张雅走到一旁,不说话了。 众人都觉得在张雅在针对叶若,董佳佳本想帮叶若说两句,但见张雅自己识趣地走到一边,也就“哼”一声不理会她,轻挽叶若手臂表示安慰。 笛玉似乎什么话都懒得说,又道:“你们找我什么事?” 肖剑自上次与笛玉大战一场后,交流rì多,感情不错,笑骂道:“没事便不能找你吗?真是的。” 这纯粹是一句玩笑话,笛玉却脸sè一冷,“没事请不要打扰我,我要休息。” 一群人就这样被笛玉轰出门外,林影气愤道:“这家伙有病吧?怎么这样!” 肖萍拉住她激动地挥舞着的手,低声说:“他受了伤,可能心情不好,也算有病在身吧。” “你就会为他开脱。”林影瞪她一眼。 肖萍脸上微微一红,“哪,哪有。” 笛玉那么冲,令肖剑尴尬又郁闷,“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我也这么觉得。”董佳佳深有同感。 林影瞪眼瞧董佳佳,说:“你别肖剑说什么你都附和。” 她真被笛玉的态度气死了,竟频频对闺蜜开炮,肖萍还好,董佳佳气得直跺脚。 叶若垂头不语,她觉得笛玉真的变了,变得好陌生。 黄泽三人倒没什么感觉,可能他们被笛玉拒绝习惯了,所以觉得他还是正常的。 其实也许笛玉真的变了,他不得不变。在学校时,他是学生木迪,现在,他是以杀人为生的赏金猎人,两个身份千差万别。他刻意表现得冷漠,只为了断开两个身份之间的连接。 沉默半响,叶若缓缓道:“可能他心情不好吧,算了,大家去我那边坐坐吧。” “不坐了,我走了。”林影甩手扭头而去。 黄泽三人也举手表示要走,跟着林影一起进了电梯。张雅等他们走后,进了下一部电梯。肖萍、董佳佳、肖剑也没进叶若的公寓,送她上楼后也走了。本来大家高高兴兴地来看望笛玉,没想到最后不欢而散。 其实笛玉又哪会开心,众人离开后,他一脸愁苦地倒在沙发上。他从小就被柴老头严格教导杀人技艺,从来没交过朋友,在战场提心吊胆的三年也只有战友没有朋友。 而在阳光学校虽然不到一个月,但轻松自在,身边都是充满青chūn活力的少年,这样宽松的环境,这样简单的生活对他有极强吸引力,且叶若、张雅、肖剑、黄泽等这些个xìng不同,但感情同样丰富的家伙同样深深吸引着他。 但任务结束了,他得回归到本来的生活轨迹上,无论那一个月的rì子多么美好,他都不得不告别。但美好的事物,谁能轻易撇过? 敲门声又响,笛玉打开门,门外的是叶若。叶若似乎经过了一番心理斗争,神sè刚毅果断,但一见到笛玉,还是眼神一颤神sè有些软化。 “有事吗?”笛玉又变成一副冷漠模样,这次他挡在门口,不让叶若进入。他怕,怕自己让她进来后就舍不得她离开。 叶若见状又气又难过,跺脚骂道:“你混蛋!”说完扭头就走,她本以为现在就他们两个人,说话会方便一点,笛玉态度会有所变化,没想到还是这样。 笛玉胸口一阵起伏,咬牙收回目光,“嘭”一声将门关上。身躯无力地靠在门后,缓缓滑下,瘫坐在地。 他如何能忘记黑屋中女孩笔直挺立不愿蹲下时的坚决勇敢,如何能忘记女孩以娇弱身躯冲撞姜斌时果决刚毅,如何能忘记女孩在危险解除后抱住自己时欣喜忘情,如何能忘记女孩为自己夹取弹头时的认真小心。 但他除了忘记外,还有别的选择吗? 夜渐深,明月高悬,孤星无伴。 敲门声响,笛玉突然一阵激动,是谁,是叶若吗?他飞奔过去,打开了门,却一脸失望。 柴老头吸吸鼻子,挥手扫开眼前弥漫的烟雾,“怎么回事?你抽多少烟?” 屋内黑漆漆一片,烟雾缭绕,沉闷的气息令人呼吸难受。柴老头开灯,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月光透shè进来,轻风卷动青蓝的烟雾,飘渺如一首低沉的曲子。 柴老头见笛玉懒洋洋地倒在沙发上,踢了他一脚,道:“起来,我带了客人。” 笛玉倒有些意外,他不知道老头竟也有客人,“你的客人干嘛带到我这里?” “让你认识一下。”柴老头对门外呼唤一声,门外进来两个女子,前面一个年纪较大,身穿黑sè紧身皮衣短裤,露出白皙的胳膊细腰,体态婀娜,胸前一对**似yù裂衣而出,脸上带着开朗的笑容,看起来豪放而野xìng。后面那个不过二十岁左右,清冷如霜,一身黑sè连衣裙如一潭沉静的水。 笛玉没想到竟会是两个女子,柴老头亲热地搂住前面那个女子的水蛇腰,道:“叫师母,这位是你师姐。” 笛玉不怎么叫柴老头作师傅,但“师母”、“师姐”还是叫得出口。师母名为柳如烟,师姐名为柳寒冰,柳寒冰是柳如烟收养的孩子,也是她的弟子,同样都是赏金猎人。 笛玉一听柳寒冰声音就想起来了,她就是那天给他打电话告知姜斌和叶若所在位置的女孩。 柴老头说:“以后如果我不在了,你要听你师母的话,她会照顾你。” 柳如烟咯咯笑道:“什么照顾不照顾,阿笛这么大了自己能照顾自己。” 笛玉因为之前得到过柳寒冰的帮助,所以很快就接受了两人,但柴老头的话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讶然道:“你不在了?” 柴老头打个哈哈,兴高采烈地站起来,道:“走,出去吃宵夜,咱们四人也算凑成一个家了。” “家”字一出口,柳如烟、笛玉和柳寒冰都极为震动,就连柴老头自己也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柳如烟笑着笑着,不知为何眼泪忽然掉下来,柴老头将她抱入怀中,轻声安慰几句,又示意笛玉和柳寒冰也一起过来,四人抱成一团。 为了不给脑袋空闲的余地,笛玉埋头研究自己的格斗技——逆来顺受,将相对论、快慢节奏、刚柔寸劲、太极卸劲技巧等自己所知的各种手段融合在一起,“逆来顺受”并没有特定的招式,确切的说只是一种力量的运用方式,包括打击技巧、防御技巧。 笛玉与柴老头较量了一下,柴老头大为惊讶,笛玉天赋之高让他震骇,这些技巧或许每个人都知道一点,但能真正将其融合运用的人凤毛麟角,而笛玉已初步形成“理念”,柴老头相信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一定会成功。 这是笛玉第一次有信心战胜柴老头,虽然两人并非真刀真枪地较量,但依托《逆来顺受》笛玉有信心战胜任何人,包括老李。 笛玉沉迷武学,叶若等人因为高考迫近也专注于学业上,连黄泽三人都没缠着笛玉要学格斗。 但一空闲下来,笛玉便全身难受,脑海里时不时闪过叶若的身影,有时候想的事明明与她无关,突然不知被什么东西触动一下,马上又想起叶若,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想叶若时,总是竭尽全力抽离出来,虽然艰难,但也能成功,可恨的是一不小心莫名其妙又想到她。 他简直痛苦极了,这种感觉太折磨人了,他从来不知道忘记一个人原来这么难。他把自己封闭在屋中,连饭都不出去吃,深怕自己一走出门外就忍不住去找叶若——他想找叶若,但他知道自己不该找她。 屋中一片黑暗,有一股沉闷的烟味,窗帘拉得紧紧的,一点光线都透不进来。 柴老头推门时见到的便是这番场景,成了一“家”人后,笛玉知道柴老头的名字了——柴玉。开灯,拉窗,窗外灿烂的阳光洒照进来,笛玉忍不住掩住眼睛,他已经好久没接受阳光的照shè了。 “拉上。”笛玉说。 柴老头沉声问:“你到底怎么了?” 笛玉没有回答,将头埋在沙发中,闷声问:“找我有事?” 柴玉有些恼怒,瞪着笛玉瞧一会儿,叹口气,道:“有生意,你做不做?” “做!”笛玉猛地坐起,他太需要做点什么了,他知道自己若处于闲置状态必然时刻想起不该想的。 柴玉点点头,将一个文件夹放在茶几上,笛玉好像一刻也等不及似的,马上抢到手上翻看起来。 “偷?”笛玉讶然,见柴玉点头,他大叫:“我们又不是小偷。” “小偷能做的我们也能做,而且风险又小。”柴玉望着笛玉,“现在我们统一都是赏金猎人,只要有赏金,是偷是抢是杀都一样!” 笛玉呼出一口气,接受了,说起来作为杀手其实也是偷东西,只是偷的东西比较特殊,他们偷命。 柴玉走到门口,回头说:“这事不要急,你和阿冰商量一下,两人合作。” “我一个人可以搞定!” 柴玉好像没听到,继续道:“阿冰晚上会来找你,以后你们要多多配合,互相照顾。” 笛玉还要表示拒绝,但柴玉已经走了。他觉得有些奇怪,最近柴玉一再提到“照顾”,让他疑惑,但他此时哪有心思深究。 晚上柳寒冰依约而来,两人面对面坐着,却一句话也没有。 笛玉现在没说话的心情,柳寒冰一向清冷,除非必须说话,不然她一句话也不会说。 两人枯坐到晚上十点,柳寒冰起身走了。笛玉微微松口气,虽说是一家人,但毕竟认识还不久,孤男寡女他竟有些紧张。 灭了灯,这间公寓再度陷入黑暗。 叶若也灭了灯,躺在船上,耳机里传来轻柔悲伤的歌《cryingintherain》,但她没有哭,却痴痴地笑了。她感觉好累,每天往脑海里填入好多好多的习题、课文,占据所有的空间,必须把所有的空间都占满,不然总会有偷偷摸摸的思念悄然渗入引动悲伤。 累了,睡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黑沉沉的夜,呼呼作响的风,有经验的人都知道今晚会有大暴雨。此时在一栋黄白sè欧式大宅前的一棵树上正猫着两个人,他们一身黑衣,仿佛融合黑暗中的鬼魅,在黑沉沉的树荫中难以辨认踪影。 大宅所有的房间都已陷入黑暗,只剩下大门门柱上还亮着两盏灯,大宅前庭有一片草地,左边有两个狗窝,狗窝里趴着两头雄壮的德国牧羊犬。 万籁无声,只剩下风吹动枝叶唦唦作响,两道身影缓缓顺着树干滑下,悄然隐在黑暗中前进。 他们自然不敢从正门进来,因为那边有监控器,绕到围墙另一边,一人扎个马步半蹲着,双手互叠在一起,另外一人单脚在他掌上一踩,腾空而起,挂在墙头。 扎马那人递了一包东西上去,挂墙上那个接住包裹,打开,从中拿出两片还带着血腥味的牛排,甩手扔入狗窝中。 两个大狗反应迅速无比,马上翻身而起,在牛排上猛嗅,口水直流了一地,两只大狗终于忍不住,片刻就将牛排啃完,然后“呜呜”叫着倒下了。 这两人正是笛玉和柳寒冰,两人踩点后,决定今夜来此行窃,夜黑风高正是好时机。 翻身进了围墙,厚厚的草地消除了落地的声响,两人化作黑影从狗窝前掠过,途中避开两个摄像头的扫视,两人贴近屋角,攀上二楼,从一个打开的窗户溜进屋中。 窗户里面是一条走廊,长长的走廊不甚明亮,只零星开着几个shè灯,两面墙壁挂着sè彩明亮的花草画。 两人驾轻就熟地来到一个房间前,笛玉用一根细铁丝鼓捣几下,打开了门。这是一间书房。根据柴玉收集的资料,他们这次要偷的是一枚被称为“女王的微笑”的蓝宝石,宝石正是被这家主人收藏在书房。 书房中并没有监控设备,两人打开手中的小手电筒进行搜索。 第二十一章 不杀原则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两人手脚都很轻,一个从左到右搜查,一个从右到左,几乎没发出一点声响,但两人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书桌、书架的暗格也没落下,甚至连每本书都抽出来抖一抖,还是没发现“女王的微笑”。 笛玉低声道:“难道情报有误?但以老头的情报一向不会错的。” 柳寒冰似乎也认同这点,点一下头,没有说话,以惊人的耐心又搜了一遍,笛玉摸摸鼻子,也只好再搜一遍。 柳寒冰回到原来的位置,低声说:“卧室。” 笛玉叫道:“什么?” “不在书房一定在卧室。”柳寒冰一如既往得简洁明了,说完就拉开门往外走去。 笛玉不是没听清,而是惊异,拉住她的手臂,掩上门,道:“东西可能在卧室,但人肯定在卧室,你疯了吗?” 一个是“可能”,一个是“肯定”,这么贵重的东西肯定放在重要的地方,但卧室有人,他们怎能行动? 柳寒冰皱着眉,黑暗中一双美目闪闪发光,笛玉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慌乱,放开了她的手。 柳寒冰深沉道:“我师傅和你师傅很相爱你知道吗?” “呃……知道。”笛玉刮刮鼻子,晚辈讨论长辈的爱情感觉有些尴尬。 柳寒冰转过身子,面向着门,“我想把‘女王的微笑’送给他们当定情之物。” 笛玉愣了一下,这不是一个任务吗!?哎,不管了,什么任务都不比老头的幸福重要,什么微笑都不比师母的微笑更美! 柳寒冰又拉开了门,这次笛玉没有阻止,两人来到主人卧室,贴门倾听,里面传来沉睡的呼噜声。 两人一个左耳,一个右耳贴着门,面对面半蹲着,听到呼噜声,心中各自一定,突然发现对方的脸离自己如此近,呼吸可闻,急忙立直身体。 嗯哼,现在不是尴尬的时候,笛玉收摄jīng神,专心把门打开,两人鱼贯而入,脚下落地无声。 主人在床上酣睡,两人都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拉开抽屉,摸索有无暗格,笛玉在一张沙发桌前摸索,柳寒冰来到床头柜处。 两人在黑暗中作业着,柳寒冰忽然惊喜叫道:“在这里。” 酣睡中的主人猛然惊醒,从床上弹坐而起,叫道:“谁!?”黑暗中他只看到床头柜处有一个黑影,意识到危险,正yù大呼,一只手从另一边伸过来,蒙住他的嘴,将他的声音硬生生按回嗓子里。 笛玉瞪了柳寒冰一眼,暗怪她疏忽。他一手将主人肥油油双手卡在身后,一手按着他的嘴。那人“呜呜”叫着,使劲摇头,笛玉感觉手心一阵cháo湿,知道是那人的口水,虽然戴着手套,但还是大觉恶心。 柳寒冰从后腰摸出一柄寒光闪动的匕首,那肥油油的胖子马上停止挣扎,惊恐地望着她。 “乖乖把嘴巴闭紧,不要喊不要叫,不然你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凄冷的声音如寒风掠过,不仅那胖子主人背脊发凉,冷汗直冒,连笛玉都觉得有些凉飕飕的。 胖子点头表示同意,柳寒冰示意笛玉放开他,笛玉有些气恼,今晚本来不该动刀子的,他们只是偷东西,来无影去无踪最好。 柳寒冰指着床头柜最下面的一格,低声问:“‘女王的微笑’是不是在里面?” “什……什么女王的微笑,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胖子颤颤巍巍地说。 柳寒冰冷笑一声,“你不知道‘女王的微笑’?” “不,不知道。” 笛玉此时才发现柜子里面还有一个黑sè保险箱,不过他还是冷眼旁观,因为她拔出了刀子,这让他不高兴。 明知你不怀好意,谁还会告诉你真相!不过柳寒冰却好像很满意这个答复,轻轻地笑了,笑得相当愉快,“好,既然你不知道‘女王的微笑’,那它突然失踪了想必你也不会心疼。” 胖子眼睛一大,冷汗不止,柳寒冰声音一厉,喝道:“打开!” 笛玉摇头苦笑,这女孩手段倒也高明。 胖子好像没听到似的没有动静,只是汗却越冒越多,柳寒冰将匕首往前一逼,他急忙举手求饶,“我开,我开!” “敢耍花样你就死定了!”柳寒冰再度威胁,胖子的膝盖好像已无法承受他肥大的身躯,跪倒在地,笛玉不得不佩服她的手段。 胖子在保险箱上输入密码,又从脖子上取下一把长长的钥匙插入钥匙孔。这小小的保险箱竟有两套钥匙系统,里面的东西就算不是“女王的微笑”也必珍贵无比。 胖子打开了保险箱,又停住了动作,显然是舍不得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柳寒冰轻哼一声,胖子吓得一抖,颤颤巍巍地从保险箱中捧出一个jīng致的小盒子。 柳寒冰的匕首抵在胖子颈椎上,示意笛玉取盒子。 盒子一打开,绚烂的蓝光如温柔的水似的溢出来,不愧是“女王的微笑”,这美丽的光华足以令任何女人微笑,连笛玉都刹那失神,柳寒冰却好像不是女人,一声冷哼盯着胖子。 胖子痴痴地看着蓝宝石温柔的光华,柳寒冰一手夺过,“啪”一声盖上盒子,将匕首递给笛玉,道:“杀了他。” 这命令的口吻令笛玉相当不爽,却吓得胖子不住后退,缩进床脚。 笛玉摇头,“我们只是来偷东西。” 柳寒冰盯着笛玉,以绝对的口吻道:“这不是偷!他既然不知道‘女王的微笑’,估计这也不是他的,对不对?” 后面一句却是问胖子,胖子一脸哭样,频频点头,“对,对。” “我捡到了这个东西,这个东西自然就是我的了,对不对?”她又问。 胖子还是点头,不管她如何美化“偷”的事实,他都没意见,就算说是他心甘情愿送的也行。 柳寒冰看向笛玉,清亮的眼神仿佛在说:“看到了没有?我捡的,不是偷的。” 笛玉无语。 柳寒冰声音一冷,“但他骗了我却是事实,我不喜欢被人骗,骗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胖子急忙道:“我把宝石送给你,送给你。” 这个代价显然是很大的,但柳寒冰并不满意,目光冷得冰人,“宝石是我捡的,你送的我还不要!” 胖子yù哭无泪,不知如何是好。 柳寒冰对笛玉道:“记得来时你师傅说的话吗?这次行动听我的!我是你师姐!” 笛玉皱眉,没有说话,柳寒冰又道:“替我杀了他。” 胖子叫道:“不要啊,不要啊,我还有其他宝石,我还有,我还有……” “闭嘴!”笛玉只扫了胖子一眼,胖子却觉得一股冷气从心底冒出冻住了整个大脑,马上意识这个男人比那个女人更可怕。 笛玉奇怪地看着柳寒冰,“为什么要杀他?有必要吗?” “我说了,骗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柳寒冰比冰更寒。 笛玉摇头,将匕首丢还给她,转身朝门外走去。笛玉还未出门,背后便一阵风掠过,一声短促压抑的惨叫戛然而止。 笛玉没有回头,但却知道那胖子已经死了。他停住了脚步,隔着衣服握了握胸前的“命运”项链,柳寒冰冷漠地从他身边走过。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他死,但我知道绝对不是因为他骗了你!”笛玉低声说了一句。 柳寒冰坚定往前的脚步停了一下,但什么也没有说。两人悄然从沿路返回,一路沉默,然后分开。 黑暗中的大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笛玉的心却沉重了许多,他杀过很多人,一定比柳寒冰更多,但他觉得今天这个人没必要杀,可以不杀! 笛玉沉声道:“我们杀了那个人?” “什么人?”柴玉正专心剪指甲,抬抬眉,随口问。 “‘女王的微笑’的主人。” “是你下的手还是寒冰?” 柴玉无所谓的态度令笛玉不满,“这是关键吗?我和她谁下手有何区别!” 柴玉耸肩瘪嘴道:“是寒冰。” 笛玉默认了,“我们只是去偷东西而已,没必要杀人。” 柴玉问:“你们被他发现了?” 笛玉点头又摇头,“但我们都蒙着脸。”接着又问:“她很喜欢杀人吗?” 这个“她”自然是指柳寒冰,柴玉避而不答,吹吹指甲上的粉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杀就杀了吧,那个胖子也有该死之处。” 笛玉怒道:“你教过我的,不杀没价值的人,不杀没报酬的人,不杀没把握的人!” 这是杀手的另一条原则,不杀原则,柴玉当然知道,这是他教笛玉的。放下指甲剪,他直视笛玉双目,认真地说:“你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何必挂心这一个。” 笛玉心底一颤,是啊,自己已杀了那么多人,现在凭什么一副卫道士的嘴脸。 柴玉起身,“既然任务顺利,那我可以走了。” 笛玉道:“寒冰说要把那颗宝石送给你和师母,作你们的定情之物。” 柴玉停了一下,似乎在考量什么,然后才点头“哦”一声,说:“也行,你师母会喜欢的,多谢你们的心意。还好是公开任务,没人知道宝石被我们拿了。” “公开任务?”笛玉不懂。 柴玉沉吟半响,问:“你打算一辈子走这条路吗,赏金猎人?” 笛玉吐出一口气,“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吗?” 柴玉说:“好,我给你赏金猎人的网址,你注册账号成为正式赏金猎人,以后你就可以接你自己喜欢的任务了。” 笛玉奇道:“你不当我的经纪人了?” “你不喜欢我给你的任务不是?”柴玉反问一句,又说:“你迟早要dú lì的!” 笛玉迟疑了一下,说:“我只是不想无缘无故地杀人……” 柴玉走了,离开前说了最后一句话:“阿冰杀死的那个人叫李孝先。” 笛玉疑惑,老头为什么要郑重其事地告知他这个名字,莫非杀他竟是老头授意的?他想问,但老头已离开。 叹口气,笛玉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脑袋里乱七八糟,老头的表现似乎越来越奇怪了,从他第一天回来就发觉老头怪里怪气的,之后几次聊天也有这样的感觉,有时觉得老头在隐瞒什么,有时简直像在交代后事。 想起老头说过十八岁生rì时给他答复,他尽量让自己沉静下来,到那天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脑海里各种念头转来转去,不知不觉想起了叶若,想起两人的第一次相遇。第一次相遇并不愉快,至少他并不愉快,但此时回想起叶若当时坑他时得逞的偷笑,他却又傻又痴地笑了。 他想起阳光学校,想起张雅、肖剑、黄泽他们,他们阳光、可爱、充满青chūn活力。对比一下,笛玉觉得自己好像从来不知道何为生活。 啊!!!笛玉心里在狂吼,越想越觉孤单,这感觉如附骨之疽一点一点蚕食着他的心灵。从小到大都没朋友,但他从未觉得孤单,但现在他体会到这种感觉了。他想起不知道从哪儿看到的一句话:孤单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从你爱上一个人的那一刻开始。 苦笑。王菲的《传奇》在耳畔萦绕: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地思念,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 听着听着,叶若明媚的眼神、灿烂的笑脸、俏丽的身影竟忽远忽近地闪现出来,迷蒙如幻。 笛玉迎来两个神情严肃的陌生男人,三件套西装,皮鞋黑得发亮,头上戴着绅士帽,这身装束本来不奇怪,只是现在是大夏天。 笛玉正常是不会让陌生人进房间的,但这次他却开门表示欢迎,因为这两个人来自赏金猎人协会,负责对他的审核。 按照柴老头的说法,赏金猎人协会组织松散,所以笛玉没想到来的两个人会如此严肃。 两人话不多,自报身份后宣读了“入会须知”,然后让他填一份材料、交一千元入会费,最后给了他一张赏金猎人卡。程序简单得出奇,若不是网址是老头给的,他几乎要怀疑这两人是网络诈骗分子。 暗金sè的卡片如银行卡一般大小,质感很奇特,不知是哪种合金,一面写着“赏金猎人协会”,下面是一个“LR”标志,另一面刻着一个序列号,LR:200020XX19527,下面是一个二维码。 “LR”是猎人标志,2000是赏金猎人协会创立时间,20XX是入会年份,后面的19527表示他是今年第19527个入会的成员。 笛玉微微一惊,现在还是上半年就已经有近两万名新晋赏金猎人,难道赏金这么好拿?猎人这么好当?想想这个入会程序,笛玉这才觉得老头说得没错,这个组织果然松散,成员素质只怕也参差不齐。 登陆赏金猎人网站,下载客户端,打开客户端,利用客户端的扫描工具扫描猎人卡的二维码,这才进入一个全新的网站界面,真正的赏金猎人网站。 网页编排合理,按悬赏任务的xìng质、金额、难度进行分隔,还有人工服务,简单明了,即便不怎么懂网络的人也可以轻易找到自己想要的任务。 有些任务是公众的,即所有人都可以接,谁完成了,将完成证明交给协会,协会就会支付赏金,像偷取“女王的微笑”便是这种xìng质的任务。 还有一些是限制任务,这类任务是有等级限制的,一般危险系数比较高,当然报酬也高,而且可事先获取百分之二十的佣金,若任务失败则需赔偿百分之四十,不过很多猎人任务失败又无需赔偿,因为这类任务通常失败就意味着死亡! 赏金猎人由低到高分D/C/B/A/S五级,相对的任务也有分级别,低级猎人不得接高级任务。猎人通过完成任务,获得积分来升级,也可以用钱买积分,只是代价昂贵。 其实靠赏金吃饭并不容易,一个任务赏金一百万,猎人完成任务能获得六十万收益就算不错了。因为有时为完成任务,猎人还需要跟协会买消息,这个消息可能就值二十万,完成任务过程中还需要各种装备等,花费甚巨。 稳赚不赔的是协会,像“女王的微笑”这个任务,这颗宝石市价三百多万,黑市价一百多万,但这个任务的赏金只有一百万(低于黑市价),差额就落入协会口袋中了。当然,协会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协会负责销赃,不需猎人露面,保证了猎人的安全,收益少了也心甘情愿。 如果猎人本身是个珠宝收藏家的话,他可能会选择保留这颗宝石,只是这种情况很少,猎人多数都情愿手里揣着实实在在的钞票。 另外协会还要抽取赏金的百分之五,双方面收,大赚。而猎人如果请了经纪人,经纪人还要抽百分之二十,猎人能得到的就更少了。 当然如果请经纪人的话,猎人自身会更安全,因为只有经纪人知道他的身份,连协会都不知道。 赏金猎人协会虽然管理似乎松散,但这个系统其实极为完善,协会坐着就可以数钱数到手抽筋。 笛玉并没认识到这个协会的真面目,他随意浏览一下网站便退出了,暂时还没有接任务的打算,这段时间他心绪难宁,竟有些怀念战场的rì子。 那段岁月每天枪林弹雨,但饿了就吃,倒下就睡,苦在身上;现在的rì子悠哉悠哉,但食难下咽,睡不安寝,苦在心里。 这天下午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来了,林影,这个霸气的女生气冲冲地大力擂门,大喊大叫:“混蛋木迪,给老娘开门,快给老娘开门!” 第二十二章 四人大轿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笛玉开门,有些无奈地看着林影,林影冷哼一声,一掌大力推在笛玉胸口,笛玉让开一步,林影冲入屋中,卧室、客厅、卫生间,一处都不放过,带着凶恶的眼神到处查看,不知在找什么。 “你既没金屋藏娇,为什么不回学校?你不高考了吗?”林影好像完全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别人家里。 笛玉皱眉道:“该回学校的是你吧,不用上课吗?马上高考了还逃课!” 林影没想到自己反被教训,气得直瞪眼,“你,你,你个混蛋!” 笛玉懒得理她,林影气哼哼地左看看右瞧瞧,很想拿点东西砸碎了发泄一番,看到茶几上摆着七八本书,手一扫,将书全部打在地上。 笛玉脸一寒,“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影指着自己小巧的鼻子,鼻中呼呼喘着粗气,“我想做什么!?”她瞪着大眼盯着笛玉,猛地拉住他的手,叫道:“走,跟我走!” 笛玉不愿动,手一挥,撇开林影的手,林影往前一冲,差点摔倒,不由大骂:“好啊,你还敢打女人!” 笛玉想说自己没打,但终于还是闭上了嘴巴,跟这种女人没办法讲道理。 “你这个混蛋,害了若若,又害了萍萍,现在还敢打老娘,老娘今天拼了命也要把你拉去学校见人!”林影气哼哼地扑上来,双手抓着笛玉往外拽。 笛玉也不敢再扫开她的手,脚下牢牢站定,动也不动,恼道:“你胡说什么!?” 林影吃nǎi的劲都使出来了,还是动弹不了笛玉,气愤地瞪着笛玉,忽然脸一皱,“哇”一声哭出来,坐在地上双脚直蹬,边哭边骂:“你个混蛋,你个混蛋……” 笛玉可以应付蛮不讲理的女孩,但没法应付流眼泪的女孩,心一软,叹口气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呀?” “混蛋,混蛋,你害了若若,又害了萍萍。”林影哭个不停,骂个不停。 笛玉无语地直摇头,“你除了哭还会什么啊?” “我才不哭呢,该哭的是你,害了两个好女孩,你一定会天打雷劈的。”林影竟真的收住了泪水,不过笛玉并没有天打雷劈。 林影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手从兜里掏出两张照片,“你自己看,你个混蛋,混蛋。” 两张照片是刚照的,可能还是偷拍的,一张是叶若,一张是肖萍,背景是学校班级。 叶若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却掩饰不了长长的睫毛下封锁着的浓得化不开的思愁。这个女孩本来多么阳光,一笑就露出一口晶莹的贝齿,现在也笑着,却仿佛顶着一片乌云,笑得压抑、勉强。 肖萍也笑着,曾经浅笑倩兮的她现在笑得更腼腆了,镜片下的双眸似乎竭力想表达出欢喜,但微蹙的修长双眉还是出卖了她。 笛玉心里一颤,针刺般的感觉一次一次锥在心头,竟痛得全身是汗。 林影抹不尽泪水,气愤道:“若若就算了,怎么说你们也算共患难过,萍萍,萍萍这个白痴竟也傻傻地落入你的陷阱,她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但她怎么瞒得过我。你个混蛋,你如果不喜欢萍萍也就算了,若若呢,你敢说你对她没感情,你对她没感情为什么要三番两次地冒险救她!” 林影说着说着又想哭,“我两个好姐妹都被你害了,你个混蛋,竟敢一个人躲在这里,你就躲一辈子吧你,没种的臭男人!” 她从地上站起,顺手捡起两本书砸在笛玉身上,甩手出门而去。 书本砸在身上,笛玉恍若没有任何感觉,“啪”书掉在地上,书面朝上,一本是《简爱》,一本是《傲慢与偏见》。 笛玉俯身收拾书本,眼前模糊一片,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似乎又清晰看到了叶若、肖萍勉强的笑容。他知道叶若对自己有感情,但他完全不知道肖萍竟也如此,这个可爱、可亲的女孩。 林影走了,似乎也带走了笛玉的心,他枯坐一整天,不吃不喝不睡,但他也终究没去学校,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亲吻“命运”链坠,告诉自己,这是命运的安排,这是命运的安排。 阳光明媚,海天一sè,周伟焕踩着冲浪板在浪花里滑行,他已经六十多岁,但身体比多数年轻小伙子还棒,肌肉依然紧绷,连皮肤都未松弛,如果不是因为一头白发,相信多数人都难以想象他已退休多年。 在浪花里翻腾了一个多小时,周伟焕心满意足地停下动作,躺在冲浪板上,由海水将他带回岸边。 往常冲浪后他总是很开心,他会躺在自己的沙滩椅上安详地喝一两瓶冰镇啤酒,看周围的比基尼美女们扭来扭去的动感身材,但今天回到岸边他却满脸不喜,连冲浪板都丢在沙中不理。 他的椅子上坐着另外的人,他的啤酒被别人拿在手中,这个人他很熟悉,至少曾经很熟悉。 沙滩椅上的人递过浴巾,掀起宽大的太阳帽前沿,露出一张深具成熟男人魅力的笑脸,竟是柴玉。 “你又来做什么?”周伟焕劈手将浴巾打在沙滩上。 柴玉微微一笑,俯身捡起浴巾,抖去沙子,披在周伟焕肩上,又请他坐下,淡淡笑道:“伟哥不要生气,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马上消失……只要你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 周伟焕目光一厉,喝道:“柴玉,你太过分了!” 柴玉耸耸肩,露出一丝邪笑,“有什么好过分的,你都退休了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你明知我退休了还要让我晚节不保?”周伟焕瞪着眼睛,“破坏规矩的下场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柴玉点头,笑得邪乎,“但我不在乎!伟哥你也不必在乎,你,退休了!” “退休了我也不能出卖组织!”周伟焕忍不住大喝,周围不少人侧目看过来。 柴玉左右看看,示意周伟焕平静一点,递一根烟给他,替他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根,蹲在他旁边。 两人沉默了半响,周伟焕叹息道:“柴玉,我知道你有情有义,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何必再把它翻起来。” 柴玉沉沉地说:“十六年了。” 突然他又露出笑容,喜道:“伟哥,十六年前赏金猎人协会还没成立,你怎么着也不算出卖组织。” 周伟焕微微一愕,但脸sè马上又一肃,“无论如何,作为一名经纪人都不能出卖雇主,就像我不会出卖你一样!” 柴玉叹口气,当年他作为一名杀手,周伟焕正是他的经纪人,经纪人即不能出卖雇主,也不会出卖杀手,因为经纪人若无法保守秘密,就会失去最重要的人脉,没有人脉的经纪人也就再无用武之地。 见柴玉还不走,知道他没得到满意答复是不会离开的,周伟焕忿然道:“李孝先已经死了,你还不满足!?” 柴玉沉痛地摇摇头,“不够,一个李孝先还不够。”勃然大怒大怒道:“十六年前他连个屁都不算,怎么买得起木槿沛的命!”他双目发红,又痛苦又激愤。 周伟焕被他狰狞的面目吓一跳,脸sè有些发白,却喝道:“柴玉,你给我收敛点!” 柴玉一声低吼,双拳打在沙中,白沙飞扬,他狠狠咬着牙,脸sè慢慢恢复正常,“伟哥,告诉我,十六年前买木槿沛xìng命的到底是谁?” “柴玉,听我的,算了吧。”周伟焕语重心长地说:“当年他们就可以花那么大的价钱买木槿沛的命,现在他们的实力更膨胀了不知多少倍,你斗不过他们的……” “斗不过也得斗!”柴玉双目寒光闪烁。 十六年前有人出价五百万买木槿沛的xìng命,那时候五百万一条人命简直是天价,无数杀手愿意为这个价格赴汤蹈火。 也正是因为这单生意金额巨大,所以时隔十六年,周伟焕还记得这件事。数月前,柴玉着手调查此事,第一个找的人便是周伟焕。 当时周伟焕一句话也没有说,后来被柴玉缠得烦了,又看在一百万元的份上,他才给了柴玉一个名字。经纪人的确不能出卖雇主,除非他有利可图,更不巧这个经纪人已经退休! 柴玉盯着周伟焕,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椅子上,“一百万!告诉我,还有谁?” 上次柴玉用一百万撬开了他的嘴,这次,他却只是摇头。 柴玉摇头又拿出了一张卡叠上去,周伟焕脸sè一变,这不是钱的问题,这第二张卡显示了柴玉的决心,他非得抓住主谋不可! 周伟焕眼中闪过挣扎之sè,还是摇头,“你把钱拿走,我一句话也不会说。” 柴玉深深吸口气,目光松散,似乎要站起来,却突然出手,闪电般抓住周伟焕的右手腕,使劲一扭,周伟焕顿时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叫,他不敢大声,因为若有人注意到这边,柴玉可能杀了他。他了解杀手,所以他怕! “不要逼我!”柴玉的手不断加力,停在一个临界点上。 周伟焕痛得大汗淋漓,手臂已被扭过肩,过了这个临界点,他的手就要断了。他暗怪自己大意,他未曾想过柴玉会对他出手,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被拿住手腕,他曾经也是一名优秀的杀手,后来功成名就才转职做经纪人。 “冯习康,冯习康!”周伟焕终于说出一个名字。经纪人不会出卖雇主,除非他的安全受到威胁,有时候这比金钱更有效率。 周伟焕缓缓转过手臂,剧痛仍在,一个礼拜内这只手都无法正常活动。两张银行卡依然在椅子上,他用左手托着右臂,yīn沉地看着柴玉的背影在沙滩上留下两道脚印越离越远。两百万,买你自己的命好了! 毫无疑问,破坏规矩的人要付出代价! 柴玉回到自己的公寓,强烈的疲倦感让他脑袋昏沉,全身乏力,明明阳光明媚,他却阵阵发冷,眼眸中痛苦无处隐藏。 若笛玉看到这一幕一定无法相信,他从未见过柴老头失意或痛苦的样子。 浴室中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水雾弥漫,半透明的玻璃中模糊可见一具浮凸有致的身躯在里面扭动。 柴玉拉开玻璃滑门,里面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接着是娇嗔,然后是娇喘,模糊的玻璃内两具**激烈碰撞着,水花飞溅,啪啪有声。 伴随着一阵痉挛,柴玉软倒在柳如烟美胸上。柳如烟先温柔地替他擦干净身上的水渍,然后将毛巾盖在他头上,双手互搓,替他擦干头发,柔声问:“怎么了?你没事吧?” 柴玉似乎恢复了一点jīng神,双目中依然带着深沉的痛苦,却露出笑容,拦腰抱起柳如烟光滑娇嫩不着一物的躯体,将她扔在床上。 柳如烟哈哈大笑,发出一声欢喜兴奋的尖叫,柴玉扑上去,紧紧压着她,吼道:“我没事,你有事!” 柳如烟娇笑连连,扭动蛇一样柔软的腰肢,反将柴玉压在身下,“臭男人,多大的事我都不怕!”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满足后的两人拥在床上,柴玉靠着床头板,柳如烟贴在他身上,点着一根烟送到柴玉嘴边。 柴玉张嘴叼住烟头,深情地注视着她闪亮如星的双眸,这样体贴的女人谁不爱! 深深吸一口,吐一口,柴玉缓缓地说:“我得到一个名字,冯习康。” 柳如烟欢喜的脸sè猛然yīn沉下来,一言不发,柴玉看看她脸sè,亲吻她光洁的额头,好像在道歉,她却不理。 柴玉叹息一声,道:“该是还债的时候了。” 柳如烟气哼一声,“还债还债,该还的不是你,你还得还不够吗?” 柴玉正将烟往嘴里送,却被柳如烟劈手夺过,她大吸一口,一个不慎,给呛得连连咳嗽,鼻子、嘴巴喷出一股股烟,弥漫的浓烟又呛到眼睛,难受无比。 柴玉替她挥手扫开烟雾,从她两指中拿回只剩半截的烟,弹掉烟灰,笑骂道:“傻女人。” “你才傻呢!”柳如烟“哼”一声,爬下床,穿衣服。 柴玉问:“你要去哪?” “去当面跟那小子讲明白,他要敢忘恩负义,老娘干掉他!” 柳如烟还在整理衣服,柴玉马上又把她的衣服剥下来,“不许去,你这女人还没服侍好老公怎敢到处乱跑!” “滚,你是谁老公了”柳如烟大骂。 柴玉僵了一下,柳如烟一愕,难堪地停下了动作,两人竟奇异地沉默下来,恍若木雕,只是一个衣衫不整,酥胸半露,一个没穿衣服,场景甚是奇怪。 柴玉沉默半响,突然抬起头,深深地看着柳如烟,“女人,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妻子,即便我快要死了!” 本来求婚是多么浪漫的事,这混蛋男人将仪式破坏得如此粗俗就算了,还提“死”这样悲伤的字。 柳如烟却情难自禁,泪如雨下,哭得稀里哗啦,不知是感动还是感伤,一头扑到柴玉怀里,竟如少女般打情骂俏,“我愿意,我愿意,你个臭男人,大混蛋!” 柴玉紧紧抱着怀里的女人,未察觉眼角的湿润,一滴泪滑下脸庞。 女人等这句话已经很久很久,久得以为永远也不会听到了,这个男人也未曾想到自己生命最后的一段光yīn竟会向一个女人求婚! 柳如烟抹去泪水,泪眼带笑,“我要钻戒,我要婚礼,我要蜜月旅行!” 柴玉抓抓头发,“啊!这么麻烦?那,要不……” “要不什么?”柳如烟瞪大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柴玉脖子一缩,“要不……要不先洞房吧。”说着便把柳如烟压倒在身下。 笛玉绝对不知道柴老头已走到生命的最后岁月,虽然柴玉一点都不老,还健壮如牛,但他已决心赴死! 得知柴老头要结婚,笛玉自然不胜欣喜,有情人终成眷属,以后就是实至名归的“师母”了,但欣喜之后他又想到自己。 老头可以找一个女xìng赏金猎人结伴,自己呢?自己是个杀手,而叶若却是一个好好学生,还是一个富豪家族的独生女。 经过几天刻骨铭心的思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叶若的感觉,但也只能哀叹造化弄人,命运难测。 不巧这天林影又拍门来了,上回拉不动笛玉,她毫无气馁,这回反而满脸自信。 “混蛋木迪,给老娘开门!”林影一贯的“敲门”方式,砰砰作响,笛玉不开不行,因为他不开,她会一直拍下去,直到左邻右舍人尽皆知。 “这会你躲不了了,乖乖跟老娘见人去!” 尽管承认自己对叶若的感觉,但笛玉不得不拒绝这份感情,两人区别太大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任务,两人这一生也许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会有交点。 林影嘿嘿坏笑,“木迪小朋友,你别逼我用强哦!” 笛玉不理她,自顾自地看书。 林影忽然拍掌三声,三响后,门外进来四个又高又壮的彪形大汉,黑sè短裤短袖下肌肉高高隆起,四人都黑着脸,如金刚如恶棍。 “你开什么玩笑?”笛玉喝问。 林影露出尖尖的虎牙,得意洋洋地笑,“我不是开玩笑,我是非常严肃地威胁你!” “非请勿入,请出去!”笛玉转头对四名大汉说。 “他们是我请的。”林影摇头晃脑,一脸得意。 “这是我家!”笛玉怒目而视。 “我管你!”林影瘪嘴偷笑。 真是有理讲不清!林影朝门口呶呶嘴,道:“走吧,木迪大少爷,不然我可要用四人大轿了。” 第二十三章 难辞其咎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笛玉森冷的眼眸令一向胆大的林影也有些害怕起来,不过她却觉得自己有义务为好姐妹做点什么,在这个念头的支持下,她胆气又壮起来,气哼哼地反瞪着笛玉。 笛玉惊异于这丫头的胆大,林影已挥手道:“四大金刚,动手!哼,不要弄伤他,抓住,抬走!” 这四人是她父亲手下的打手,在本城黑社会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本来也不搀和小孩子的事,但这次林影大小姐似乎十分愤怒,直接找上他们,他们也只得屁颠屁颠地跟来了,路上林影还特意交代他们要凶神恶煞点,吓死那小子! 她可小看了笛玉,四大金刚也小看了笛玉。 见笛玉坐在沙发上,两个大汉也不留意,伸出蒲扇似的大手一左一右抓笛玉的肩膀。 笛玉双手抓着靠背,一个后空翻离开了沙发。 林影叫道:“你们别小看他,这家伙很能打。跟猴子似的。” 后面那句是说给笛玉听的,笛玉见四人又逼过来,冷声道:“你们别逼我出手!” 四个大汉当然不愿欺负一个小孩,但大小姐下了命令,再尴尬他们也得出手。 “小兄弟,对不住了!”一个大汉说了一句,突然出手,虎爪生风,还是抓笛玉肩膀 笛玉肩膀一缩,手一拂,拍在他手背上,这一招看似简单,但已经用上“逆来顺受”的诀窍,大汉竟感觉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往边上斜冲了一步才稳住身形。 大汉一惊,讶然看向笛玉,笛玉面无表情,大汉抱拳道:“多谢手下留情。” 刚才笛玉完全有机会趁胜追击,但他没有。大汉自然知道,他瞧瞧林影,又看看笛玉,商量道:“小兄弟,要不你跟我们大小姐走一趟吧?” 笛玉摇头,“你们尽管出手!” 大汉无奈,给旁边三个兄弟打个眼sè,道:“一起上!” 其他三人也不是没有眼光,知道笛玉不好对付,一个个脸sè都严肃起来,林影催促道:“你们快点上啊!” 四大金刚齐齐扑上,他们四人不管个人格斗还是配合都有极高的水平,一出手就封锁了笛玉所有空间。 笛玉脸sè一正,不敢大意,脚下一掠,主动进了一步,冲向当前一人,手成虎爪抓他面门。 那人拳头一捏,打向笛玉的手爪,拳头对爪,自然是胜券在握。 笛玉却冷笑一声,虎爪半途便向,速度暴增,向左掏去。 左边是另外一名金刚,他趁笛玉攻击伙伴时,一手已快搭着笛玉肩膀,突然脸侧风声袭来,眼角余光一瞥,顿时大惊,急忙退后一步。 笛玉掠空步一踏,左踩一脚,紧跟那名金刚之后,双拳猛击。 那人见他拳速不快,伸手去抓,突然眼前虚影一晃,笛玉拳速猛增,在他双掌还未合拢前突破他身前防御,“嘭”一声打在他胸口。 那名金刚连退两步,胸口发闷,没料到笛玉的拳速竟变幻无端,如此难以捉摸。 另外三名金刚更惊,虽然他们并未全力出手,但四人合力,竟反被一名高中生抢先伤了己方,简直不敢相信。 笛玉也不追击,他知道若非对方一心抓他而非伤他,他也不能如此轻易打中对方。 林影大叫道:“你们怎么这么没用,还说什么四大金刚,连一个学生都奈何不了,我看你们就是势头笨熊!” 四人面面相觑,深吸一口气,再度扑上,这回却是要动真格,气息顿时一烈,笛玉身处包围圈竟有些呼吸困难。 四大金刚在**中成名已久,盛名之下无虚士,岂是易与之辈。 不过笛玉领悟了《逆来顺受》的诀窍,效果非凡,在四人合击下进退有度,防守严密,反击凌厉。 一名金刚大脚踹来,腿风嚯嚯,笛玉心神宁静平和,不为所动,双手一抱,顺势一推,那名金刚大脚一转,竟踹向自己人。 趁他们手忙脚乱之际,笛玉闪身上前,一掌拍那名金刚背心,他用柔劲发力,两名金刚顿时撞在一起,齐齐摔倒。 另外两名金刚施手来援,一个攻左,一个攻右,笛玉身子一矮,从两人拳下穿过,两人敏捷扭身,再度冲拳而上。 笛玉不退反进,猛冲一步,两名金刚也打出了火气,大喝一声,猛然发力,拳头如炮弹冲击。 笛玉微微一笑,身形突然定住,奇异无比,两名金刚大感不妙,巨力轰出的拳头打在空处,难受无比。招式已老,他们只得脚下加劲,再冲击一拳。笛玉笑得更开心了,脚下错步后滑,两名金刚竟追不上。 “差不多了!”笛玉心里一吼,停住身形,双手探出,jīng准无比地一左一右拿住他们的小臂,借自己后退之势与对方前进之势发力猛扯,两股力道并在一起,两名金刚顿时把持不住,一头撞向后面墙壁。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笛玉进退、速度变幻都极为细微,除非像四大金刚这样身处其境,或眼力非凡的超级高手,否则一般人根本无法体会其中的奇异处。 此时另外两名金刚还未从地上站起,林影见状,气得跺脚,“你们死了算了,这么没用!” 四大金刚眼睛滴溜溜一转,互视一眼,大嘴一张,齐齐发出惨嚎,竟都躺在地上不起来,抱着胸口腿脚好像已身受重伤。 笛玉倒没想到这四个大个子这么聪明,其实他们受的都是小伤,这一切不过是做给林影看的。 果然,林影气得跑过来,对倒地不起的四大金刚又踢又打,“四头笨熊,没用死了!” 四大金刚倒不是真这么没用,只是林影又要他们抓笛玉,又不许他们伤到他,这可太为难人了。 林影叫骂踢打一阵自己有些累了,见笛玉好整以暇地旁观在侧更是生气,指着他的脸道:“好,你行!”狠狠瞪他一眼,然后转身起步,突然又回头道:“你就安心坐在这里看你的书,你等着,若若死了一定化作冤魂一辈子缠着你!” 笛玉怒了,怎么敢拿叶若的生死开玩笑,不由吼道:“你瞎扯什么!” 林影反气势汹汹地瞪着他,“怎么?你也会担心吗?你是担心若若还是担心她死后缠着你!?” “你住口!”笛玉身形一闪,猛然出现在她身前,一巴掌挥下。 四大金刚大惊,齐齐跃起扑来,林影却夷然不惧,双目瞪着紧盯笛玉。 一巴掌终于没打下,停在林影脸旁不足十厘米处,带起一股劲风却吹动了她的头发。 “打啊,你打啊!”林影叫嚣着,她不怕,但眼里却蓄着难过的泪,为叶若和肖萍难过。 四大金刚盯着笛玉,笛玉放下手,一字一顿威胁着说:“别在我面前提‘死’字!” 林影“哼”一声,转身而去,“你等着看新闻吧,你会看到若若为情自杀跳楼的消息!” “你,”笛玉大怒,一把抓住林影的手,将她拽过身子,四大金刚瞪大眼睛也来不及反应。 笛玉狠狠瞪着林影,迸出一句:“你――放屁!”他不知该如何骂女孩。 林影手如被铁块箍着,好不疼痛,却针锋相对回视着他。 笛玉怒道:“叶若不会自杀,她不是那种女孩!” 林影冷笑一声,“对,她不会,但我会!我会把她带到天台,我要跟她说,她喜欢的男生是多么窝囊,多么没种,连过来看她一眼都不敢,我会告诉她,那个男生根本不值得她喜欢,她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你,我会告诉她:你这样一个大美人喜欢一个那样的男生,那样的男生却不当你是一回事,你不仅瞎了眼,更丢尽了脸!最后!我会跟她说:你死了算了!” “啪!”笛玉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扇在林影脸上,出手后他自己却愣住了,四大金刚反应过来瞬间扑上,擒住他的手脚,将他按倒在地。 林影连珠炮的话恶毒又骇人,尤其是最后一句,她说得又缓又重,好像一切已经发生眼前似的,令笛玉再也忍不住怒气。 屋中寂静无声,笛玉被压倒在地,一声不吭,四大金刚担心地看着林影,林影捂着脸,眼里流下又痛又恨的泪,她挪开手,雪白的脸红肿起来印着四道指痕。 林影吸一下鼻子,收住眼泪,喝道:“放开他!” 四大金刚面面相觑,依言放手,退开,笛玉依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走!”林影冷冷扫了一眼如尸体似的笛玉,竟不理他,不报复他,转身出门。 四大金刚正要抬脚,风声掠过,本来躺地上的笛玉突然拦在了林影身前,他低垂着头,漠然道:“打我。” 林影只是冷哼,要从他旁边挤过。笛玉挪步,又拦住去路,还是说:“打我。” 林影却倔强无比,冷笑道:“我不打,我要你永远忘不了这一巴掌,我要你愧疚一辈子!” 笛玉双眉紧紧锁在一起,他本来躺在地上想任由林影打他的,没想到这个女孩心思竟如此深重。的确,如果林影不打回这一巴掌的话,他一定会愧疚一辈子。 林影又往另一边挤,还是被挡住,林影不挤了,退后一步,道:“打我一巴掌你会愧疚是吗?那你害了若若和萍萍就不愧疚!?” 笛玉脑袋一轰,膝盖竟微微打颤,难以立定。在他想法里,这一巴掌打下去,他是主动施加方,他要负全责,但情感这种事谁也谈不上主动或被动,伤害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xìng质,他之前一直选择将其无视,但此时林影却用这一巴掌提醒他情感的伤害比肢体伤害残酷百倍千倍。 沉默半响,笛玉终于开口,“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他的声音又沉又缓,似乎压抑着深深的痛苦,林影不说话。 笛玉接着道:“我不是学生,我也不叫木迪,我是叶若她父亲请来保护她的赏金猎人,你知道什么是赏金猎人吗?” 林影愕然,她不知道赏金猎人是什么,但即是负责保护叶若的,那应该和保镖差不多。她恍然大悟,难怪叶若前后两次被绑架,笛玉都表现得那么积极,甚至甘冒生命危险。 然后她有些明白笛玉的难处,这对男女的身份差别太大了,之前她把笛玉当成普通少年,觉得就算笛玉家世不怎样也没关系,因为叶若这样的女孩不会介意这些,但现在……她有些明白了。 林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大声道:“那有怎样呀?只要你喜欢她,他喜欢你就可以了啊!你是保镖怎么了?公主还可以和乞丐结婚呢,你们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你难道连乞丐都不如!?” 笛玉从来没瞧不起乞丐,也没瞧不起自己,也不觉得家世背景有多么重要,但可能正是因为‘喜欢’,他才自惭形愧,觉得自己配不上叶若,他想拥有叶若,但又觉得叶若可以并且应该拥有更好的伴侣,一个可以给她美好生活的伴侣,一个像肖剑那样有家世、人品好、又喜欢她的伴侣。 见笛玉沉默地低着头,林影却想越气,猛地一冲,撞开笛玉,跑出门外,笛玉还沉浸在自己惭愧的心境中,如僵尸般木然。 林影喊道:“我放学后就拉若若上天台!” 笛玉一惊,猛然抬头,大叫:“你发什么神经!”他追到电梯旁,但电梯已往下走,任凭他怎么按按钮都没用。看着电梯一层层降下,他痛苦又无奈的一拳打在墙面上。 四大金刚走上前来,一人道:“小兄弟,你还是去见一趟吧,我们家大小姐一向说得出做得到的。” 四大金刚走了,笛玉回到屋中,坐立难安,叹息不止,一根烟接一根烟地往嘴里送。时间滴答滴答慢慢地走,他困惑,挣扎,起身,又坐下,双手不知放哪里好,一会儿交握,一会儿抱头。 天啊!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一次有一次忍不住抬头看钟,发现时间原来可以如此缓慢,内心已纠结了无数次“去与不去”,时间却只走过一分钟。 他怕,他怕晚了,叶若已被林影“送”下天台,他更怕去了,去了便表示他公开承认对叶若的感情。 在未下定决心冲破一切束缚与叶若在一起前他不敢去,他不敢去,又怕去迟了,这种煎熬令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漫长无比。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笛玉一惊,几乎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差点把手机掉地上。 “喂,喂……”笛玉的声音有些发颤。 “笛玉,我是柳寒冰。” 清冷的声音传来,笛玉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真担心传来噩耗。 “什么事?” 柳寒冰问道:“你准备好结婚礼物了吗?” 笛玉微微一讶,她说的自然是师傅与师母的婚礼,“我……还不知道要送什么。” “你师傅要杀一个叫冯习康的人,”柳寒冰道:“我不想你师傅在结婚前期去杀人,不吉利……” 柳寒冰还未说话,笛玉已经明白过来,“这个人交给我。” 柳寒冰迟疑了一下,“你一个人没问题?” 笛玉眉头一皱,他讨厌被人怀疑,声音一冷,道:“这个你无需担心!你的礼物是‘女王的微笑’,这个冯习康算我的礼物。” 柳寒冰放下电话,旁边一个男人笑着问:“怎么样?” 柳寒冰微微一笑,“他答应了,明天动手!” 男人正是柴玉,他点点头,满意地笑了。 柳如烟走过来,挽住柴玉,道:“现在你满意了,千方百计也要阿笛亲手杀冯习康。” 柴玉有点尴尬,摸摸鼻子道:“抱歉,不得已才用婚姻这个理由。” 柳如烟温柔一笑,“没关系,只要能达成你的心愿就好。” 柳寒冰看着深情地两人,眼睛一红,扭头跑开,隐隐有抽噎声在回荡。 柳如烟看着她的背影,苦叹一声,“这孩子……” 笛玉抱着柳如烟,苦笑道:“对不起。” 柳如烟摇头,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眼眸中却难掩感伤。 笛玉以为是自己帮柴玉杀个人,实际上却是柴玉设计安排他去杀人,杀一个叫冯习康的人,为此不惜以神圣的婚姻为借口。 笛玉依旧处于一种煎熬中,虽然明天要去杀死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但现在,他却处于儿女情长的纠结中。 太阳西移,时光飞逝,阳光学校大门突然冲进一红sè保时捷轿跑,拦车的栏杆都来得及完全升起,还好保时捷车身低,不然栏杆就给撞毁了。 年轻的保安大怒,想要追车,年长的保安拉住他,摇头说:“算了,算了,学生。” “学生?学生敢这么嚣张!” 年长保安无奈道:“是学生,嚣张的学生,阳光学校最嚣张的学生!” 年轻的保安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惊讶看向长者,长者颔首示意,年轻保安缩缩脖子。他今天第一天来上班,但几个老前辈已多次叮嘱他该注意什么。 保时捷甩个车尾,后轮在地上磨擦滑行,发出刺耳的声音。 靠窗的几个班级的学生听到车声,侧头张望,见是林影和她的爱车也就不奇怪了,但有眼尖的却发现林影一边脸似乎肿了,大大的墨镜遮掩着,看不真切。 见她气势汹汹的样子,不少人互相提醒今天千万避远点,不然可能无缘无故也会遭殃。还好,快放学了! 第二十四章 你是我的天堂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放学铃声响起,林影不等老师宣布下课,急匆匆闯进教室,老师一看是她,也不敢骂。 林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叶若,又拉起肖萍和董佳佳,“走!” 叶若尴尬地看一眼无奈的老师,老师扶扶眼镜,当做没看到,宣布下课。 叶若见她又急又冲,低声问:“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 “终身大事!”林影不由分说,拉着人就走,走廊上她俯视校门口一带,没看到笛玉的身影,心头憋着一股火。 叶若三人闻言却笑了起来,董佳佳道:“终身大事?莫非你林影大小姐找到意中人了?” 林影不回答,是终身大事没错,但不是她的。 董佳佳伸手想去搓她腰眼,林影抓住她的手,喊道:“别闹!” 董佳佳悻悻地收回手,三女发现她一边脸又红又肿,像给了人打了,面面相觑,暗自奇怪出了什么事,谁敢打她? 林影拉着叶若,“我们上天台!”四女一个拉一个,往楼梯跑去。 天台是个好地方,晚上经常有一对对情侣在天台约会,早上许多好学生会在天台朗读,课间犯烟瘾的同学会在天台找个角落抽烟,偶尔某些同学有争端,还可以约在天台解决。 林影伸手推门,平时一推就开的门今天却奇怪地封闭了,林影双手推,肩膀顶,门被大力推开一点又关了回来,可以看见门下面被一根铁管顶住了。 叶若怕她弄伤自己,拉住她,柔声道:“影,影,你做什么呀,不痛吗?” 林影不甘心,还要去撞门,董佳佳、肖萍也忙拉住她,董佳佳劝道:“算了,影,可能上面有人在做什么吧,你是想找个僻静的地方聊悄悄话吗?要不我们去咖啡屋。” 林影闻言,眼睛一亮,她只听到“可能有人在上面”,其他的都没听到,她扑到门上,用肩膀挤出一点门缝,朝缝隙里大喊,“木迪,你个混蛋,是不是你在上面!?” 叶若三人皆是一愕,木迪?木迪不是退学了吗?他来学校了?他来学校做什么?几个问号闪现在三人脑中,然后又想林影怎么知道是木迪? 任凭林影又拍又踢,打得门砰砰响,又吼又叫,天台也没人答应一声。 叶若拉住她,“你别发疯了,怎么会是木迪?你又干嘛非得去天台呀?” 林影不回答,肖萍突然问:“你后来又去找过木迪,对不对?” “对,我就是去了,还去了好几次!”林影气哼哼地说。 肖萍见她这么冲,有些怯懦地微低下头,脸上一阵发红。 叶若尽量表现得平静,问:“你去找他干嘛?” 林影“哼”一声,还是不说。见开不了门,她拉着人又跑下楼梯,回到走廊,三女被她整得团团转,而她一脸急切愤慨之sè,偏偏又不把话说清楚,都不知该怎么办,只得跟着她跑来跑去。 林影在走廊四处查看,探出栏杆外往上看天台,又看楼下,三女猜她应该是在找木迪,但不知她和木迪之间是怎么回事?莫非木迪当真来学校了? 林影简直快气爆炸了,她知道一定是木迪把天台的门堵上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平时二十四小时都开着的门偏偏今天就给卡住了。 突然她眼睛一亮,把叶若、肖萍都拉到身边,紧靠着栏杆,大喊起来:“木迪,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里,你这个胆小鬼,你以为你可以躲多久?” 不少师生还在校园中,听到她如此大声喊话,纷纷抬头看来,暗自惊奇是什么状况。 “我告诉你,木迪胆小鬼,你卡住天台的门没用,这里是六楼,这里跳下去一样会死人的!” 她刚喊完,叶若、肖萍大惊失sè,急忙奋力拉住她。林影失心疯似的大笑起来,叶若和肖萍竟认为她要跳楼,她才没那么傻。突然觉得腰一紧,他回头一看,竟是董佳佳扑过来,用力抱住了她的腰。 她表现得如此激动,倾出栏杆,又蹦又跳,难免别人误以为她想不开,个别老师已经在楼下大喊,“诶,那孩子,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不要想不开啊!” 高考临近,老师们也紧张,担心是考前压力太大,学生想不开。不少同学听到她喊木迪,猜想可能是情感出了问题。 但所有人都想错了,林影大笑,伸手推搡抓着自己的三个闺蜜,“你们发神经啊,我才不会跳楼呢。” 三女却不敢信她,依然紧紧抱着她,林影笑得发颤,主动往后退了几步,睁大清澈的眼睛一一与三人对视,缓缓地说:“放心,我没有想不开,我不会跳楼!” 三女见她似乎恢复了冷静,相视一眼,微微松开了一点力量,六只手依然抓在她身上。 林影又好笑又幸福,有这样三个关心自己的好闺蜜当然幸福,虽然她们偶尔也会吵架拌嘴,但每次矛盾之后她们之间不但不会产生间隙,感情反而更深刻。 林影跟三女示意一下栏杆边,缓缓走过去,三女跟在她身边。林影神情平静,身子并不倾出,又开始大喊,声音还是那么洪亮,“木迪,我现在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叶若!?” 楼上楼下的师生皆是大讶,怎么回事?不少人都已认出她是林影,但她怎么问木迪喜不喜欢“叶若”,难道她连自己的名字都搞错了? 董佳佳三人却懵了,叶若惊地捂住嘴巴,怎么也没想到林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这多尴尬啊!这么多人的学校,这么多人看着,如果木迪根本没在这里,根本没人回答,她该多丢脸,就算木迪在这里,如果他说他不喜欢,那更丢脸…… 肖萍娇躯微微一颤,秀眉微蹙,紧紧握着手,目光闪烁不定。 叶若又惊又忿,恼怒地盯着林影,严厉叫道:“林影,你发什么神经啊!?” 董佳佳放开了林影,又紧紧抱住叶若,怕她想不开。 林影也知道现在的场面有多难堪,但她已无计可施,她转头看向楼下,又喊:“木迪,你还要继续躲着吗?” 一个戴着遮阳帽的人从一颗树下走出,缓缓来到教学楼前,抬起头,正是笛玉。他的确不能再躲了。林影这个屎丫头不仅聪明,而且狡猾,甚至可以说是心狠口辣,笛玉怎么斗得过。 见到笛玉出现,林影也暗自松了口气,如果他不出现,她和叶若的友谊破裂事小,万一叶若真的想不开,她就后悔莫及了。 “你终于不躲了!”林影高声喊。 围观的人马上意识到这个男生正是她口中的“木迪”,不少人已认出他。 这家伙刚转校过来就打了黄、王、郭三位大少爷,和叶若、肖萍等大小姐都是熟识,后来又和跆拳道第一高手肖剑大战一场,不分胜败,风头极劲,后来不知为何,突然退学消失。 听到林影的话,肖萍迟疑了一下,慢慢走到栏杆旁往下看去,叶若定在原地,不知如何自处,董佳佳半抱着她来到栏杆边。 林影转身把她拉到近前,让楼下的人都能看到她,笛玉自然也看到了,这个他魂牵梦萦,时常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花一样笑着的女孩。 她似乎清瘦了、憔悴了,笛玉愣愣地仰视着她。在来之前,他心底已经跟自己说:只要她喜欢我,我喜欢她就行了!他跟自己说要大胆点,拿出男子汉气概来,要大胆表达出自己的情感,不管结果如何。 但不论如何,有些话在心里讲容易,当真要说出口,说给别人听却没那么简单。笛玉张嘴yù言,但话到嘴巴又总是卡住,嘴皮哆嗦不止。 围观的人早已群情激越,看看男主角,看看女主角,只等最后结局!这可是大事件,阳光学校的大事件!从未有人公开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白过,虽然高中已不算早恋,但又有几个人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张口向喜欢的女孩表白。 围观的人紧张得等候着结果,男女主角更紧张,可能比男女主角更紧张的就是林影和肖萍了。一个担心笛玉说出狠话伤害了叶若,一个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他们在一起,她当然为好闺蜜开心,但同时也意味着她只得将这份感情永远埋藏,如果他们没在一起,她又不得不为闺蜜伤心。 笛玉多少次想张嘴说出那句话,他心中已没有疑虑,是的,只要我喜欢她,她喜欢我就行!是的,我想和她在一起!他肯定而明确地这样告诉自己,但他一向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如今要在这么多公众眼下说出这番话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老大,加油,我们支持你!”响亮的声音突然传来,笛玉扭头看去,原来是黄泽三人在人群中呼喊。 郭毅文跑到近前,偷偷摸摸递过一本小册子,道:“老大,《真爱表白大典》,里面收纳了人世间最情真意切,最感人肺腑,最荡气回肠的表白语……” “同学,我这本是《手到擒来表白三百句》,绝对是公鸡中的战斗机,一网成擒,万无一失,借给你了。” “同学,《浪漫满屋真心相爱大辞典》,随便那一句都可以令女孩感动得稀里哗啦,水漫金山,借你了!” 不少围观的同学竟比当事人还积极似的,纷纷献上法宝。 笛玉没有接,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大手作喇叭状放在嘴边。 围观的人知道他要说话了,叶若也知道他要说话了,但谁也不知道他会说什么,所有人都屏息等着。 笛玉感觉自己的胸腔里有一股磅礴的热量,心脏如战鼓轰响,紧张浑身发颤。 “叶若,我喜欢你!”他终于说出来了。 简答的语言,洪大的音量,全校师生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从阳光学校响起,似乎传遍了整个城市,树上的鸟儿惊飞鸣叫,风和云停止了流动。 寂静中“啪”一个异响,郭毅文手一颤,《真爱表白大典》掉到地上,他摇头叹息,“老大,你糗大了,这么烂的表白……”俯身捡书。 “我也喜欢你!” 郭毅文差点摔倒,叶若回应了。 叶若脑海里只剩下了笛玉的声音,这个声音不只响在耳侧,还响在她的心灵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响将她淹没,情难自禁澎湃地从口中爆发出来。 郭毅文愕然的脸僵硬着,表白如此简单?他晃晃脑袋站起来,地上依然躺着《真爱表白大典》,他顺脚将它踢飞,骂道:“X,这书是哪个混蛋TM瞎编的!” 另外几名献书的仗义之士也将什么手到擒来,浪漫满屋一丢,摇头叹息,“原来表白只需要四个字!” 笛玉大笑,又喊:“我喜欢你!”喊第一句时他紧张,紧张得难受,喊第二句时却很轻松很畅快。 “我喜欢你!”叶若也喊,晶莹的目光湿润了,充满欣喜,好像整个世界都光亮起来,深情的目光将彼此缠绕,再锋利的刀也无法割断。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周围的同学开始起哄,声浪越来越响,掀翻了整个校园。 “你等我,我上来!”笛玉大叫一声,拔脚往楼梯跑去。 “我下来!”叶若欣喜地看着自己的三位闺蜜,笑得跟花一样娇艳。 林影三人纷纷对她点头表示庆贺激赏,叶若转身往楼梯跑去。 “错了,错了,是左边!”有人见笛玉往右边楼梯跑,而叶若也往右边跑,马上大叫起来。两名面向相对,都是右边便要错过了。 笛玉急忙转身,往左边跑。 “错了,错了,右边!”又有人喊,一阵阵哄笑声,同学们发挥恶搞天赋,大声欢唱起来,“面对我的右却是你的左,也许你的对却是我的错。” 有人接着唱,“想说,为何需要假装沉默,难道虚伪不是大jiān大恶。” 合唱的人越来越多,阳光学校成了欢乐的海洋,学生大笑大唱,连不少老师也情难自禁跟着唱起来,“说,我该说就说,我该做就做……” 大家都很欢乐,笛玉却被整惨,患得患失,徘徊不定,不知左右,他又急又气,吼道:“黄泽,到底是左还是右!?” 黄泽哈哈大笑,抬头上看,手往上指,“上!绝对是上!” 笛玉真想砍死这小子,上?难道我还能一下蹦到六楼不成。 “木迪……” 笛玉突然一颤,缓缓转身,左边一个女孩从楼梯口疾奔出来,然后停住了脚步。 “叶若!”笛玉低喊一声,慢慢走,慢慢加速。叶若笑,两人奔向对方,紧紧相拥,深情对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肖萍眼眶已容不下更多的欢喜和悲伤,泪流满面。 林影抱住她的头,又哭又笑,“没事,你还有姐姐我。来,姐的肩膀借你靠。” 肖萍忍不住哭出声来,她的眼泪一半甜一半苦,一半为叶若开心,一半为自己伤悲,林影的泪也是一半甜一半苦,一半为叶若开心,一半为肖萍悲伤,董佳佳也哭,全是欢喜的感动。 三个女孩紧紧相拥,泪湿衣衫。 别克车缓缓从门口驶过,肖剑竭力强迫自己不要转头去看,只当若无其事,若无其事。 叶若非常感谢林影,但林影却愧对肖萍。没其他人的时候,她问肖萍,“你怪我吗?” 肖萍浅浅地笑着,“怎么会?我明白你的心意,长痛不如短痛嘛。” 这种信任让人不胜欣喜,但林影也理解肖萍笑容下隐藏的苦涩,只希望这种苦涩早点消散。 晚上大家凑成一桌,笛玉请客。肖剑没有来,男人有时候需要独处才能处理好一些情绪。 林影挽着肖萍进入包厢,笛玉起身欢迎,林影一巴掌甩出,“啪”狠狠打在笛玉脸上。 众人皆惊,笛玉却笑了笑,说:“没事,该打。” 林影“哼”一声,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扭头坐下,凑到肖萍耳边,亲昵地说:我替你扁他!” 肖萍责怪地瞪她一眼,又“呲”一声笑出来。 黄泽三人怕出状况,急忙开酒,替大家满上一杯,道:“来来来,大家敬……” “敬牛郎织女一杯!”董佳佳大叫一声,大家轰然而笑。 晚自习结束后,笛玉用自行车载着叶若,旧城区街道上寂静无人,只有清风明月为伴,叶若安安静静地侧坐在后座,一手揽着笛玉的腰,两条长腿开心地晃来晃去。 此时无声胜有声…… 叶若的公寓中,黯淡浪漫的彩灯下,两个人抱在一起,轻声说着话。 笛玉说:“我不叫木迪,我叫笛玉,我不是学生,我是赏金猎人。” “地狱?”叶若并不惊讶他的身份,只是奇怪他的名字,甜甜地笑道:“你才不是地狱呢,你是我的天堂。” 没有彻夜长谈,没有风花雪月,一个告别吻后,两人道了晚安。笛玉叮嘱道:“早点休息,早点起床,不要做噩梦。” “嗯!嗯!嗯!”叶若一下一下乖巧地点着头,嘴角蓄着甜甜的笑。 笛玉终究不敢告诉她,他是赏金猎人中的特殊分子――杀手! 回到自己的公寓,客厅的灯没开,沙发边一盏小台灯亮着,笛玉看到了柳寒冰。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公寓的确是公寓,公共寓所,谁都可以随便进。 柳寒冰问:“你喜欢用枪还是刀,你好像没什么称手武器。” 第二十五章 枪战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国内枪支管制非常严,回来这么久,笛玉只见过姜斌手中一把枪,而且还是非常老旧的枪,不由讶道:“你能弄到枪?” “手枪。”柳寒冰的回答一贯简洁。 笛玉点一下头,问:“WM-19.45、DF.50有吗?” 柳寒冰点头,“不错的选择。” 这两把枪威力比较大,准度也高,DF.50可以加装小消音器和手电,很方便。 笛玉说:“给我多准备点子弹,还要一柄匕首。” “行。”柳寒冰点头站起,桌面上留下一个文件夹。 笛玉又问:“枪用完后我可以留着吗?” 柳寒冰停了一下,道:“我给你多准备一支,开过的枪你自己处理掉。” “谢谢!”笛玉话音未落,柳寒冰已消失在门口。 茶几上有冯习康的材料,这是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人,多数成功商人都是这副模样,肉肉的脸,油光发亮的头发,有点小肚子,笑容充满自信。 第二天早上,笛玉起床时见到茶几上的枪支和匕首不由露出一点笑容,他已经很久没摸过枪了。 洗脸的时候,笛玉亲吻了一下“命运”链坠,然后穿戴整齐,开门。 门外一张莹莹笑脸对着他,是叶若,他本来还想上楼去叫她呢,没想到她竟比他还早。 “吃早饭去呗!” 笛玉问:“你想吃什么?” “随便,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笛玉露出无奈的笑,“不如这句话让给我吧,我随便,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不行!”叶若摇头,露出狡猾的笑容,“我已经先说了。” 两个人在一起,有时候吃早餐都不能随便。笛玉想了想,带叶若去旧城区学校附近吃了蛋花酒酿和拌面,饭后再一盒猕猴桃酸nǎi,叶若相当喜欢。 今天笛玉没骑自行车,而是骑着一辆摩托车,一辆黑sè哈雷摩托车,霸气的车身,轰鸣的马达,从城市中呼啸而过,路人纷纷惊艳侧目。 叶若紧紧抱着笛玉,享受着风驰电掣的感觉,猛烈的风吹来,令人呼吸都有些苦难。 “轰隆隆~轰隆~轰隆~”进入旧城区后,笛玉马上减速,吃完早餐,时间还来得及,两人不想惊扰小城的宁静,选择步行前往校园。 笛玉今天之所以骑摩托车是原因的,车是柳寒冰交给他的,与叶若分别后,他马上驾车狂飙前往市区。 狂风呼啸,马达轰鸣,笛玉连人带车化作幻影在马路上狂飙,大风将他的夹克吹着拖在身后,从旧城区杀到新建城区域,路上车辆渐多,行人也越来越多,哈雷霸道的马达声吸引了许多路人的注意,但笛玉带着头盔一点都不在意。 前方慢车道上行驶着一部白sè奔驰老爷车,笛玉猛一加速,哈雷带着强劲的轰鸣穿过车流来到奔驰旁边。 笛玉往车里扫了一眼,看到后座上穿着白sè西装的微胖男子正是冯习康,他身边还坐着一名保镖,发现笛玉出现在车旁,露出jǐng戒之sè。 笛玉微微一笑,冲车里的人竖起大拇指,表示这是一部好车。冯习康笑着点点头,这是他的爱车,他嗜好不多,车子是他的最爱,尤其喜欢古董老爷车。 那名保镖的手已经放到背后,随时准备拔出武器,笛玉油门一加,哈雷“轰”一声,超过奔驰往前疾冲而去,那名保镖见他车子走了才放松下来。 目标确定!保镖配枪!笛玉真搞不懂柴老头是怎么想的,都要结婚了还接任务,缺钱吗?而且这任务危险xìng还挺高,对手有枪啊!幸好柳寒冰给他配了枪,不然赤手空拳对上人家至少两把枪,九条命都不够玩。 驾着哈雷一路狂飙,笛玉脑海里转着各种主意。为免引起怀疑,在下一个路口他转向进了另一条路。他知道冯习康的目的地是哪,也知道他的路线,所以不怕跟丢。 转了一圈,他绕到另一条和冯习康平行的路上,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在冯习康的车后远远地还跟着另一部车。 白sè奔驰缓缓停在十字路口,前方红灯,横向的车呼啸而过,突然一部黑sè哈雷冲出,带着猛烈的轰鸣声,“吱”一声剧烈的摩擦,猛地定在路中。 车上的人掏枪转身,双手笔直前身,枪口火花耀眼,“砰砰砰”,枪声大作,子弹穿过车前窗,司机和副驾驶座的保镖身上炸起一团团血雾,车内鲜血飞洒。 坐后座那名保镖反应极快,听到哈雷的轰鸣声已察觉不对,急忙将冯习康的头按下,举枪反击。 行人见发生枪战,纷纷尖叫躲避,驾车的人有些趴下躲避,有些加速闯过,“嘭嘭嘭”车车相撞,十字路口乱成一团。 车前窗洒满鲜血,笛玉看不到里面,油门一扭,哈雷甩个尾巴,向奔驰冲去,他右手控车,左手持枪shè击,枪口喷出一道道火花,子弹纷飞。 后座保镖听到车声逼近,转移枪口反击,始终尽职地将冯习康护在身下。 哈雷与奔驰交错而过,枪声中笛玉可以听到冯习康惊慌的大叫中气十足,恐怕连擦伤都没有。 “砰砰砰~”猛烈的枪声突然从前方传来,笛玉大惊失sè,转头看去,前方一部车中跳下三人举枪朝他shè击。 笛玉没料到怎么突然冒出三名枪手,急忙扭转车头,转身压低身子躲避,哈雷就要经过奔驰旁时笛玉跳下车子,哈雷轰鸣着顺势前冲,枪声骤枪,车内那名保镖反应极快,听到车声就shè击。 当他发现车上没人时大惊失sè,急忙转身面向另一边,“砰砰砰~”,已经来不及。 笛玉跳车的瞬间,身子凌空一扭,凭借惊人的腰力翻个身子,掠到另一边。保镖转身过来,笛玉的枪已经对着他脑门。 白sè奔驰前后座都被染成红sè,笛玉没来得及查看冯习康是否已死,后面子弹激飞,打在车上,火花四溅,铛铛作响,将车子打出一个个大洞。 怎么回事?这些人不是冯习康的保镖?他们怎么shè击车子?笛玉矮身蹲下,手脚并用爬到车头蹲下。 身后枪声一片,子弹打在车上铛铛作响,笛玉不用看也知道对方正压迫而来,自己的处境危险无比,哈雷就躺在右前方三米不到的地方。他几次想要冲向车子,但子弹飞掠,逼得他连头都不敢冒出,只能伸手胡乱地朝后shè击,减缓对方的脚步。 “轰,轰隆隆~~”熟悉的轰鸣声响起,笛玉惊现讶sè,这强劲的声音绝对是哈雷。 果然,眨眼功夫,一部哈雷横向冲出,高速狂飙的车子突然定住,车上的人脚一抬,翻身下车,双手平举,“砰砰砰~”火花爆闪,一颗颗子弹击出,那三名枪手急忙找掩护。 那人喊道:“快上车!” 笛玉一怔,是柴老头的声音,他也来了,还好他来了!笛玉猛冲而出,扶起哈雷,发动车子。 柴玉动作也不慢,将枪一丢,翻身上车,两部哈雷呼啸而去,一路狂飙,冲出车流,后面枪声断断续续,越来越远。 柴玉在前领路,走了不知几条街后,两人冲下大路,顺着沿河的一条泥土路来到一座火车铁轨桥下。桥下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小车,正是笛玉刚回国时柴玉用来接他的车。 “走吧!”柴玉示意笛玉上车。 笛玉回头看一眼那部哈雷,仅仅驾驶不到半天,他已经深深爱上这动力十足,cāo纵感极强的猛兽。 “就这么丢了真可惜!”笛玉有些感慨。 柴玉瞪他一眼,道:“命比车重要,这还是赃车!” 两部哈雷太显眼了,如果有人一心追查,他们留着车子就等于找死。笛玉可不敢忘了普通原则,越普通越好,越不显眼越好。 笛玉上车,恋恋不舍地看着挺立在河旁如铁血男子汉似的哈雷。 “喜欢?”柴玉露出一丝笑意,“买一部送给你当生rì礼物怎么样?” 笛玉喜形于sè,“好啊好啊好啊。嗯哼,这么大方,难道是因为我帮你杀了那个目标?”他想故作正经,偏偏开心得笑不拢嘴,表情很是奇怪, “切!”柴玉瘪嘴道:“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我来了,你连逃都逃不了!” 笛玉尴尬地摸摸鼻子,嘴硬道:“不过我还是杀了那个冯习康了不是!” 柴玉递给笛玉一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然后将火柴弹向哈雷。 哈雷上已经洒满了汽油,遇火马上燃烧起来,柴玉将车倒后,哈雷“嘭”发生爆炸,而他们用过的枪、头盔、手套全在火中。 笛玉发现老头今天心情挺好,便无赖道:“这个冯习康便算是我给你的结婚礼物了。” 柴玉笑笑,不甚介意,“可以,不过你还得送份礼物给你师母!” 笛玉愕然,要送双份?好吧…… 隔了一会儿,笛玉正sè道:“老头,我怀疑有人想干掉你!” 柴玉皱眉问:“怎么说?” 笛玉将柴玉出现之前的情景讲述一遍,指出疑点,“这次任务是陷阱,那三个枪手不是冯习康的保镖,是来杀人的。” 柴玉吐着烟圈,沉吟不语,笛玉又道:“他们的车与冯习康的车之间还隔了十几辆车,保镖不可能离这么远,而且他们开枪极为大胆,根本不在乎冯习康的死活。” 柴玉微笑点头。 笛玉眉毛一挑,“你明白了?” 柴玉又点头,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笛玉恼火,明白了还这个死样表情,“你被人出卖了懂不懂啊?那三个枪手知道有人要杀冯习康,他们的目标是杀冯习康的那个杀手,是你!” 柴玉淡然笑笑,“对,因为他们不知道你会代替我去杀冯习康,而且你还戴着头盔,他们不知道你是不是我,只知道你要杀冯习康,所以他们便要杀你。” 笛玉凝视着他,他平静得简直温顺如绵羊,突然灵光一闪,道:“你知道是谁要害你了?” “大概猜得到。” “还有什么人知道你要杀他?” 柴玉微微叹口气,“一个老熟人!” “那现在怎么办?” 柴玉露出一丝邪笑,“他既然要杀我,我只好先送他上路了!” 笛玉深沉地说:“我替你去,新郎官别瞎闹!” 柴玉笑着一巴掌刮在笛玉脸上,“臭小子,你也会关心我?” 笛玉推开他的手,不屑地扫他一眼,“谁关心你,我只是不想师母守寡而已!” 柴玉哈哈大笑一阵,接着脸sè一沉,“无论如何我都得自己走一趟,就算他没派人暗算我,我也要再找谈谈!” 笛玉奇道:“谈谈?不干掉他?” 柴玉摇摇头,“把旧恩怨搞清楚再说!” 此时海边一座木屋别墅中一个男人正大发雷霆,“失手?三个人还杀不死一个人,你们是吃屎长大的吗?” 三人大男人被骂得狗血淋头,却战战兢兢连头都不敢抬,因为他们面前的男人虽然退休了,但依然具有震慑人心的权威。 周伟焕瞪着三人,难平心头之怒,半响后才冷静下来,问道:“冯习康呢?” “死,死了。”一个男人低声回答。 周伟焕眉头微微一皱,但并不生气,这个人死了最好,不死反而麻烦,又奇怪地问:“你们说他们有两人?” “是,是,本来我们已经压制住杀冯习康的那名杀手了,没想到突然又杀出一人,结果被他们逃了。” 周伟焕闻言,眉头紧皱,在他印象中那个男人一向独来独往,怎么会有两个人? 沉吟半响,周伟焕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鼓鼓的纸袋,扔给三人,“十万元,先找个地方躲躲,走吧。”不管如何生气,这些人终究还有用。 三人唯唯诺诺地点头,本来说是二十万的,但现在没杀死人,能得十万就不错了,三人也不敢要求更多。 “周老哥,太抠了吧,收了我三百万,就花十万买我的命?”柴玉好像回到自己家一样,推门而入。 周伟焕脸sè一变,那三名杀手愣在原地,茫然得面面相觑。周伟焕深吸一口气,目光四处扫视。 柴玉安然坐在一张沙发上,悠闲点上一根烟,笑道:“不用看啦,你看不到他的,不过你放心,他一定看得到你,而且保证一枪致命,瞬间死亡,不会让你太痛苦的。” 周伟焕脸皮一颤,打个哈哈,笑道:“柴老弟怎么突然来了,也不事先说一声,我好招待招待你。” “招待?你的子弹大餐我已经吃得够饱了。”柴玉瞥瞥那三名僵在原地的杀手。 周伟焕冲他们打个眼sè,骂道:“滚,该滚哪里滚哪里!” 三人急忙奔出,柴玉竟也不阻拦。 周伟焕换上笑脸,坐下赔笑道:“这个,其实这真的不关我事,你知道,你,那个破坏了规矩……” 柴玉摇摇头,道:“你觉得我会信吗?不过没关系,我虽然不信你的话,但我理解你的行为。” 周伟焕先了脸sè一僵,接着露出一点笑容,呵呵道:“理解万岁,理解万岁。”想到外面有一名杀手正瞄准自己的脑袋,他额头冷汗直冒,什么谄媚的话也说得出口。 柴玉脸sè一正,道:“周老哥,我并不想为难你,但你好像一直在耍我!” “怎么会,怎么会,”周伟焕讪笑道:“咱们这多年的交情,我怎么会耍你。” 柴玉冷哼一声,“李孝先,冯习康,光凭这两个家伙还不够格,你一笔买卖分两次来做就算了,消息还不详不实,这还不是耍我!?” 周伟焕脸sè一变,呼吸粗重起来,解释道:“那个,人老了,记忆不好,那件事毕竟过去那么久了对不对,你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如果有份的还有其他人我一定告诉你。” “是你点时间想想还是给你点时间再找其他人来杀我?”笛玉冷冷盯着他。 门突然又被推开,那三名杀手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一人喊道:“周老板,外面没人。”原来这三人刚才是到外面巡查去了,周伟焕虽然骂他们是吃屎长大的,但他们终究也能理解他打眼sè的意思。 外面是一大片沙滩,就几颗小树可以藏身,三人急匆匆搜索一圈,什么也没发现,马上回来汇报。 柴玉脸sè一变,周伟焕目露凶光,噌地立起,从身后拔出一支枪指向柴玉,同时柴玉也拔枪在手,比周伟焕更快一步,那三名杀手也已拔枪指着柴玉。 柴玉虽然比周伟焕快,但他没有开枪,他是可以抢先杀死周伟焕,但那三名杀手绝对会要了他的命。 周伟焕露出残忍的笑,“放下枪。”一对四,他稳cāo胜券。 柴玉自若一笑,果然乖乖把枪放下,“我不会开枪的。” 周伟焕怕他耍手段,紧紧盯着他。 “砰砰砰”枪响突然响起,开枪的不是笛玉,那三名杀手却惨叫着倒在地上,三人脚掌鞋面都破了一个血洞,痛得哇哇大叫,连枪都拿不住。 周伟焕脸sè大变,原来真的还有第二个人!他抬头看向枪响位置,二楼栏杆处一支手枪的枪口正徐徐冒着青烟,看得见握枪的手,却看不见握枪的人。 第二十六章 杀人专家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柴玉微微一笑,伸手取下周伟焕手中的枪,道:“外面没人不代表里面没人,还有,你拔枪的速度慢了。” 周伟焕任由他缴了枪,无力地坐倒。他的身体虽然保持得不错,但已多年未经历生死拼搏,慢了在所难免。重点是他发现的每一步似乎都在对方意料之中,被克制得动弹不得,这种无力反抗的感觉令人挫败。 笛玉隐在二楼暗中看着柴老头自信潇洒的风度真心佩服,果然老尔弥辣,这老头子还是非常厉害。 笛玉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杀人专家,但相比老头的老辣成熟,还是自愧弗如。 两人抵达时,笛玉本想跟老头一起进门,但老头拦住了他,说:“你不出现比出现更具威慑力。” 笛玉当时不明白,直到他在二楼听老头暗示外面有枪瞄准他们时才恍然大悟,周伟焕一众被吓得只得唯唯诺诺。 不得不说,柴玉对人xìng极为了解,一句话即暗示威胁了敌人,又转移了敌人注意力,未曾发觉他的潜入。 柴玉扫了那三名保镖一眼,道:“你们还舍不得走?” 那三名保镖面面相觑,难道今rì吉星高照,这样的情势下竟还能走,忙不迭地爬起来,相互搀扶着滚了。 笛玉见他们出门,暗奇老头就这么轻易放了他们,但想想以他的老辣绝不会犯错,也就任由他们离开。 周伟焕满脸颓败之sè,好像一下老了十岁,“你想知道什么,说吧,我全部告诉你……” 本来听到这句话,柴玉应当很高兴才对,但周伟焕没在他脸上看到兴奋神采,心底更凉了。 柴玉压低声音说:“其实我知道的不比你少……” 周伟焕闻言,双目剧睁,骇然看着他,“你,你故意激我找人杀你……”他突然感到彻骨的寒冷,这家伙与以前判若两人,简直变成了魔王,疯狂诡秘的魔王。 柴玉露出嘲弄的笑容,目光一冷,道:“现在,你可以安心地去了,当年的事你也要负责!” “我要负什么责,我只是个经纪人,动手的是……” “砰”周伟焕还没说完胳膊马上中一枪,骇然看着柴玉,闭上了嘴巴喘气。 柴玉冷哼一声,叫道:“阿笛,杀了他,我现在不想杀人!” 周伟焕双目放大,嘴巴张开,没说出话来,枪响,脑门马上已经出现一个骇人的血洞。 笛玉吹散枪口冒出的青烟,坐着楼梯护栏滑到一楼,问:“那三个家伙呢?” 柴玉道:“那三个还有用,暂时不杀。” 笛玉点点头,果然,老头自有安排,这老头才是真正的杀人专家! 笛玉以为老头是因为要结婚了,所以“现在不想杀人”,事实却是柴玉巧妙用计让他亲手杀死这人,这才是柴玉送给笛玉的真正生rì礼物之一。 这是一份非常沉重的生rì礼物,包括李孝先、冯习康,已经三条人命。 笛玉瞄一眼周伟焕,随口问:“这家伙是什么人?” “他叫周伟焕,不是好人!” 笛玉瘪瘪嘴,“嘿,我们也不是好人。” 柴玉眉头一皱,露出沉思回忆的表情,半响后才道:“对,我们也不是好人。这老头以前是我的经纪人,后来成了赏金猎人协会的元老,现在已经退休。” “哇!”笛玉一惊,“元老!这么厉害?那我们杀了他会不会有麻烦?” “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岁月!他十六年前就该死了!麻烦?我柴玉一生从未怕过麻烦!” 豪气干云!笛玉心中这老头突然无比高大起来,“从未怕过麻烦”,有些人说这话其实是因为无奈,只有极少数人说这话才是因为无惧! 柴玉淡定地点了根烟,吐出一个烟圈,又说:“杀他的是你,就算有麻烦也是找你。” 笛玉愕然张大嘴巴,恨恨道:“你够狠!”心中老头的高大形象瞬间垮塌。 落rì垂在海平线那头,火红的rì光洒照在海面上,海水与天边的晚霞相互辉映,唦唦的海浪细响令海边显得格外宁静,不和谐的是熊熊燃烧的别墅散发的猛烈热浪。 两部悍马越野车呼啸而来,巨大的轮胎霸道地破沙旋飞,激起满地烟尘。 车子戛然停住,下来八人,六个彪形大汉保镖,身着黑sè西装,带着黑sè墨镜,目光四处扫掠,时刻戒备着突发情况。一人四十岁左右,咖啡sè西装陪着茶sè墨镜,严肃的脸上带着权威者的傲然,他就是本市猎人协会会长,段昊权。另一位捧着笔记本文件夹身材婀娜的年轻女xìng是他的秘书,谢菲。 别墅大火飞扬,印在众人的墨镜上,火焰越发鲜红起来。 段昊权难掩怒sè,一脚狠狠跺在沙中,“给我查出来到底是谁干的!” 谢菲利落点头应是,飞快地在笔记本飞快完成备注。她知道这栋别墅住的是谁,也知道段昊权为何如此生气。 这栋别墅是协会赠予退休元老周伟焕的养老之所,周伟焕地位尊贵,仅次于创始人和总会长等有限几人,现在出了这种事,段昊权这个分会长难以免责。 谢菲很惊讶谁敢惹周伟焕,谁敢惹猎人协会,但她脸上毫无惊讶的表现,因为不管这人是谁,触犯协会高层必死无疑!赏金猎人协会拥有一般人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 不到半天功夫,那三名脚掌中枪的杀手就被揪出来,他们受了枪伤需要治疗,不敢去正规医院,只能找地下医生,而全城的地下医生都和赏金猎人协会有联系。 子弹刚刚取出,三人就被一群黑衣人带走,他们所知的一切,不管愿不愿意都不得不一一吐露出来。 此时笛玉正与叶若相拥在沙发上聊天,叶若好奇笛玉今天都做了什么。 “今天完成了一个任务,义务的,没有赏金。”笛玉转移话题道:“过几天我师傅结婚,我想带你去见他,你愿意吗?” “师傅?”叶若惊奇地问。 笛玉点头道:“我父母都不在了,是师傅抚养我长大的,他是赏金猎人,所以我也……。”他耸了一下肩,表示没得选择。 对笛玉来说,柴玉亦师亦父,他希望柴玉接受他的女朋友。 虽然笛玉话里没多少父母“不在”的悲伤,但叶若还是温柔地抓抓他的头发,笛玉了然,抓住她柔软的手,笑道:“你这是安慰我还是想弄乱我发型?” 叶若嘻嘻笑,歪着脑袋道:“婚礼耶,我是不是要盛装打扮一下?” 笛玉眼睛一亮,“你答应了?” 叶若嘟嘴道:“你见过我爸爸,我也得去见见你师傅,不然我多吃亏呀!” 这话好像有些见家长谈婚论嫁的意思,两人心里又甜蜜又羞喜,年轻男女不知情爱的艰辛,往往全心全意地投入,期待对方接受自己身边所有的人。 叶若有些紧张地问:“你师傅凶不凶啊?他会不会喜欢我?” 笛玉“哼”一声,傲道:“他敢凶你我扁他!” 叶若闻言,眼睛一亮,马上可以猜想笛玉他师傅定是非常温和好玩的人,不然当徒弟的怎敢如此数落师傅,嘿嘿笑道:“不要,我讨好他,让他喜欢我,比喜欢你还喜欢我,然后以后你凶我的时候,我就要你师傅替我教训你!” 笛玉竖目一瞪,“你个妖女!看来我要禀报师傅说你是白骨jīng,让他提防你的**计!” “那你就是孙猴儿!”叶若笑嘻嘻地反驳。 笛玉从未像此刻这般开心过,爱情让两人饱尝甜蜜,两人如胶似漆地争取所有可以在一起的时间,一起吃饭,一起走路,有时笛玉还混入班级一起上课,两人在一起就有话题聊,怎么说也说不完。 更多的时候讲话的是叶若,女孩子渴望将自己的一切都和心爱的人分享,而笛玉总是认真地听,一起欢笑,一起悲伤。对他自己的过往,他语焉不详。杀手的事绝不能说,他还没做好准备,他相信叶若也没准备好接受他是一名杀手,不过雇佣兵的一些情况他倒说了一些,身上的每一处伤疤也都让叶若看遍了。 两人时常相互抚摸亲吻,但没有突破最后一步,两人都克制着,理xìng地知道还未到那个时候。 这天周末叶若穿着一身白裙,看起来清纯又可爱,白sè纺纱帽让她多了一分活泼的气息。 笛玉露出惊艳之sè,开玩笑道:“你穿这么漂亮去参加婚礼不怕抢了新娘风头吗?” “去!”叶若气恼地白他一眼,心里暗喜,嘴里却道:“新娘一定比我漂亮。” 笛玉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评头论足道:“唔~新娘身材比你好!” “去死吧你!”叶若将手提包丢在他身上。 淡灰sè的外墙、jīng致冷肃的雕塑,古老的哥特式教堂充满朴素亘古的气息。头发发白的年老神父捧着圣经,看着一排排空椅子,错愕地问,“亲朋好友都还没到吗?” 柴玉一身白sè西装礼服,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看看表,答道:“快了。” 教堂一旁的小门打开,柳寒冰一身白裙扶着充满成熟女人味的柳如烟款款而来,柳如烟一身洁白如雪的婚纱,香肩裸露,露出幸福又甜蜜笑注视着回过头来的柴玉。 柴玉迎上前去,两人手挽着手,慢慢走到神父面前。 大门“咔咔”两声被推开,神父心道:“终于来了吗?准时的‘亲朋好友’们?”令他惊奇的是来的人只有两个,两个年轻漂亮的男女。 柴玉、柳如烟、柳寒冰齐齐回头,柴玉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 笛玉尴尬道:“抱歉抱歉,路上堵车。” 叶若赔礼鞠躬,目光一扫,暗觉奇怪,偌大的教堂加上他们俩就六个人,一排排本应坐满祝福的人的椅子空空如也,没听到浪漫的音乐,也没看到一簇一簇的鲜花。若不是新娘身上穿着婚纱,叶若几乎以为他们走错地方了。 柴玉有些僵硬地笑了一下,指了指叶若,问:“这位是……” 笛玉知道柴玉一定认识叶若,至少见过她的照片,不过身份不同了,他们应该重新认识过,“她叫叶若,是我女朋友。”又替叶若介绍了大家。 柳寒冰也笑得有些不自然,只有柳如烟不改幸福的笑容,对叶若温柔地点点头。 “女朋友?”柴玉似乎有些不信。 笛玉点头,呈上一个小礼盒,道:“恭喜师傅师母喜结良缘,师母,这是我送您的礼物。” 柳如烟接过,拆开,盒子中是一对蓝宝石耳坠,刚好可以和“女王的微笑”配对,“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递给柳寒冰让她收着。 神父看看表,问:“还有其他嘉宾吗?” 柴玉转过身来,“没了。” 柳如烟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柴玉苦笑一下,微微叹口气,换上开心的笑容。 神父觉得奇怪,“嗯哼”一声,还是依照规定程序说了一席话,然后两人交换戒指,亲吻,礼成,柴玉和柳如烟正式成为合法夫妻。 婚礼简单得出奇,叶若问笛玉怎么会这样子。这是因为他们都是杀手的关系,杀手从来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不能付出信任,怎么会有朋友?但笛玉不能这样解释,只好说是师傅师母都是赏金猎人,不得不低调。 “将来我结婚的时候一定要‘非常’热闹,‘非常’浪漫,‘非常’温馨……”叶若环视教堂,脑海里幻想着高朋满座的场景。 笛玉凑近笑道:“那是必须的,摆上一百桌,连庆三天三夜。” 叶若一指头点在他脸上,将他推开,“去,关你什么事,将来我又不一定嫁给你。” 两人笑闹一阵,随车到了柴玉的别墅。 同样没有客人,不过音乐、鲜花、彩灯令这里终于有了浪漫的婚礼气息。 餐后,柳如烟柔声道:“阿冰,若若,你们来帮我一起洗碗好不好?” 柳寒冰道:“师傅,你今天是新娘子,怎么能做这些?” 叶若附和道:“是啊阿姨,我们来做就好了。” 柴玉站起来,故作严肃道:“阿笛,刷盘子去。” 叶若哈哈直笑,见笛玉一脸郁闷,便把他推了起来,道:“快去,快去,就该你洗。” 柳如烟温柔地笑笑,忽然瞪眼瞧着柴玉,“你也去。” 柴玉指着自己的鼻子“啊?”了一声,满脸错愕。 柳如烟露出嗔怒的神情,柴玉将头一低,“我去……” 笛玉无良地大笑起来,柳如烟三女互视一眼,掩嘴偷笑。 柳如烟一手拉着柳寒冰,一手拉着叶若,三人到客厅看电视、聊天,两个大老爷们在厨房里刷碗洗碟,哐当作响。 柴玉突然冒出一句,“她是叶庄生的女儿?” 笛玉点头,柴玉又问:“你喜欢她?” 笛玉放下碟子,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可以喜欢她嘛,但那是任务期间啊,现在我又是她的保镖,叶庄生管不了我。” 柴玉露出一丝苦笑,却马上掩饰过去,所谓“不可以喜欢叶若”不是叶庄生定的,而是他的要求。“你怎么会喜欢上她呢?记得吗,当初你还能下决心杀她的?” 笛玉气道:“你还好意思说,当初不跟我说清楚任务情况,害我纠结一整晚。” 柴玉讪笑一下,眉宇间难掩苦sè。 笛玉低头刷碗没注意,痴痴笑道:“我怎能不喜欢她,她可爱、活泼、善良、聪明、体贴……”笛玉觉得所有美好的词汇加起来也不足以形容叶若的好。 “喜欢上她我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快乐,我发现我以前的生活是简直枯燥极了……”他忍不住摇头叹息,好像过往的生活不堪回首。 柴玉目光愣愣地定在前方没有焦点的虚无处,心事重重。 笛玉回头看他一眼,用肩膀靠他一下,道:“臭老头,别以为今天你是新郎就可以偷懒,快洗碗!” 柴玉收住混乱的思绪,勉强笑一下,右手拿着抹布在水里兜两下,抹着左手的盘子,随口说:“你还小,我看你只是一时被她的外表迷昏了头,过段时间就不觉得她可爱体贴了。” “切!”笛玉丢给他一个白眼,大声道:“我可是很专情的人,而且我看重的是她的内涵,才不像你呢!” 的确,叶若最吸引笛玉的是她的聪慧体贴,从“还卡解围”、“顺路同车”这两件小事中便可见她这种品质,笛玉深深为之吸引。 柴玉没在意笛玉这话中对自己夫人的不敬之意,又问:“那你会做让她不开心的事,或伤害她的事吗?” “当然不会!”笛玉讶然转向柴玉,这还用问!又奇道:“老头,你今天话好多啊。” 柴玉长长吸出一口气,再缓缓呼出来,轻笑一声,踢了他一脚,骂道:“臭小子,师傅结婚了,多说两句还不让是吧!” 笛玉这才感觉柴玉恢复了正常。 笛玉和叶若离开后,柴玉和柳如烟回到婚房,柳如烟问:“你和他谈了?” 柴玉点点头,叶若的突然出现出乎柴玉的意料,柳如烟帮忙制造出私下谈话的机会,让他终于了解了笛玉的心意。 将两人的谈话内容全部告知柳如烟,柴玉苦笑道:“那小子说起叶若就笑得很开心,非常开心……哎,我现在不知该怎么办……” 柳如烟温柔抱住他的头,默默一叹,新婚之夜,新娘新郎却似乎齐齐叹息,真是怪事! 第二十七章 来者不善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燥热的夏季沉闷得令人窒息,只有到处都是水的地方才令人欢喜。水上乐园里笑声、尖叫声、欢呼声一阵接一阵。 后天就要高考了,叶若去水上乐园放松一下,这个提议激发了大家的活力,于是叶若、笛玉、林影、肖萍、董佳佳、肖剑、黄泽、王磊、郭毅文齐聚水上乐园,叶若还邀请了张雅,不过她以复习为理由拒绝了。 张雅听说了笛玉在学校数百师生面前表白的事,她暗地里偷偷哭了一次,后来就恢复正常了,好像还成熟了许多,与大家相处得很友好。 笛玉和肖萍见面有些尴尬,不过玩闹一下也就放开了。大喇叭、蟒蛇通道、魔力回旋、彩虹飞毯,各种各种的水上项目让大家都玩得不亦乐乎。 放肆地尖叫、大喊、欢笑,什么高考、大学、未来,暂时全抛到脑后。黄泽三人最大胆,什么刺激就玩什么,刺激产生的窒息感令大家都发声大叫,叫完之后似乎各种压力、不快也跟着喊声消散在空气里了。 兴奋之后,大家舒服地泡在蓝汪汪的水里,这段时间真令人压抑,他们这些少爷小姐本来可以不用紧张,但整个学校都是这种大战前的氛围,谁又能超脱? “今天真开心!”黄泽昂头对天大叫,“今晚我请客,喝酒!不醉不归!” 董佳佳打起一瓢水冲在黄泽脸上,道:“喝酒你个头!还不醉不归你!” 肖萍笑道:“吃饭可以,但可千万不能喝酒。” 郭毅文也说不喝酒,这段时间他父母对他管教得很严。 黄泽本本还想和董佳佳瞎闹几句,没想到肖萍和郭毅文都这么说,只好悻悻闭嘴。 王磊悄悄绕到郭毅文身边,捧起池水突然倒入他口中,哈哈大笑:“不喝酒就喝水吧!” 郭毅文正眯着眼睛,仰面对着天空,给水呛地连连咳嗽,骂道:“王磊你个王八蛋!”说着便扑过去要打他。 众人大笑,王磊见他过来,急忙双手推水,大篷大篷的水花砸得郭毅文睁不开眼,嘴里还大叫:“多喝点,多喝点!” 郭毅文气地双手乱挥,也打起水花反击,他闭着眼睛,结果一蓬水打到肖剑脸上,肖剑大叫一声,“泥煤!”也打水攻击。 笛玉哈哈大笑,跟这些充满活力的人在一起,他老成的心态逐渐重回年轻。 肖剑突然一掌对他拍出,一股水花顿时打在他脸上,笛玉竖目一瞪,“靠!”马上拍水反击。 场面顿时大乱,女生被殃及,怒而加入,也不管敌友,相互攻击不休,水花四溅,笑声骂声不断。 众人带着满足的笑容依依惜别,各自回家。 因为高考的关系,需要有人照顾rì常生活,所以叶若也被她父亲强行带回庄园。笛玉目送她离开,自己回公寓。 休息了三天,高三学子们踏入考室,终于要正式面对“高考”这头猛兽。 笛玉也在这天遇到了一头猛兽,一头咆哮着昂首阔立的高大猛兽,哈雷摩托。油门一加,哈雷有力的低吼咆哮令人振奋,制动一放,哈雷狂奔而去,大风迎面呼啸,笛玉兴奋大笑。 在废弃的停车场狂冲几圈,笛玉头发都被风拉到了脑后,却全然不在意,开心大笑,“老头,谢谢你!” 柴玉微微一笑,眼眸中隐藏着一丝深切的悲痛,兴奋的笛玉却没注意到。“别玩了,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笛玉闻言一怔,想起以前多次发脾气,老头说等他生rì的时候再给他解释的事。这段时间他和叶若在一起,开开心心,以前的很多事都放开了。 柴玉看着他的笑脸,转过身去,摸摸额头,似乎有些头痛。为了这件事,他昨晚还和柳如烟吵了一架。 “我决定把所有事都告诉阿笛,一切都让他自己决断。” 柳如烟惊恐道:“不行!” 柴玉道:“没什么不行的,这本来就是计划好的事。” 柳如烟着急起来,“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情势和以前不同了。” 柴玉恳然望着妻子的眼睛,伤感道:“我对不起你,也许当初我不该向你求婚的……” “啪!”柳如烟一巴掌打在柴玉脸上,“我一点都不后悔,你早就已经跟我说清楚了!” 柴玉被打了一巴掌,却感动得地笑了,温柔地搂住柳如烟。 柳如烟躺在他怀里,喃喃道:“但是计划变了,计划变了……” 柴玉轻叹一口气,“计划的确变了,但我的责任没变,该还的总是要还。” “你已经还了十六年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对自己这么残忍,对我这么残忍?”柳如烟已泪眼朦胧。 柴玉摇头苦笑,低声说:“对不起……” 柳如烟忽然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大声说:“你不能告诉他,绝不能!” “他有权……” “是!他是有权知道,他也有责任告诉他!但他呢,他到底愿不愿意接受呢?你有没有站在他的立场想过这点?”柳如烟盯着柴玉的眼睛,“你有没有想过,你告诉他的是一个多么令人悲伤的消息,这消息会毁了他现在的快乐,甚至是他未来的幸福。” 柴玉目光一颤,脸sè一白,如遭重锤。 柳如烟接着道:“你听到了,他喜欢那个叶若,非常喜欢,上一代的恩怨不该让他们这一代人承受的。” 柴玉凭着最后的一点坚持,喃喃道:“他有权知道,他有权知道……” 柳如烟脸sè一冷,“他有权知道没错,但你之所以要将一切都告诉他不是因为他有权知道,而是因为你想推卸责任!” 这话如闪电劈入柴玉脑海,他双目一圆,怒道:“你……” “你就是推卸责任!”柳如烟针锋相对紧盯着他,“你就是想把一切都告诉他,解除自己肩上的责任,然后安心去死!你就是这样想的!你就是想死!”说着说着眼泪就涌了出来。 柴玉被击倒在沙发上,脸sè苍白。是这样吗?我之所以要告诉他这一切不是因为他有权知道,而是因为我要完成自己的责任? “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为了解除自己的责任不管他是否能够承受,也不管我,你这样做太自私了……”柳如烟泪流满面。 柳寒冰出现在门口,脸上也布满泪痕,“师傅,师父,请恕徒儿大胆,我……我也觉得不该告诉阿笛那些事。”她说完转身就跑了,作为徒弟,她本没有资格评论上一代的事。 柴玉迷茫了,一切都只因为叶若突然成了笛玉的女朋友,笛玉突然喜欢上了叶若。他后悔,也许当初不该让笛玉去保护叶若的。 柴玉点了一根烟,吐出一股烟雾,正sè道:“阿笛,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下面告诉你的事并不是什么好事。” 笛玉眉头皱了起来,“是关于我父母的?” 柴玉无言地点点头。 笛玉深吸一口气,俨然道:“你说吧,我准备好了!”他的确准备好了,最糟糕的也不过是父母双亡嘛,父母的面目在他脑海里早已模糊不清,他今年十八岁,却已十六年未见过父母。 柴玉沉沉地说:“你爸妈十六年……就死了。” 虽然早有意料,但笛玉心里还是一痛,血浓于水,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他双手覆5在脸上抹了一把,吸吸鼻子,勉强扯开嘴角,露出一点笑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柴玉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抽着烟。 笛玉仰起头,眼泪抵住了重力的作用,在眼眶里打个转没有掉下来,半响后,他缓缓地问:“他们是怎么死的?” 柴玉迟疑了一会儿,道:“……车祸。” 笛玉难过地点点头,道:“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今天才告诉我?” 柴玉别过头,“这是你爸妈的要求,因为……因为那天我也在车上,开车的是我。” 笛玉瞪大了眼睛,脸涨得通红,“到底怎么回事?” 柴玉忍住眼眶里的湿润,从头开始讲,“你爸爸叫木槿沛,你妈妈叫兰欣,你……叫木迪。那天你生rì……” “我生rì就是我爸妈的祭rì?”笛玉喃喃自语。 柴玉苦着脸点头,“那天我们出来庆祝,喝了很多酒,你爸爸说打车回去,我偏要自己开车,他们不放心我一个人……” 笛玉已经可以猜测后面发生事,大声叱问:“你喝多了为什么还要开车!?” 他现在应该叫木迪了,他怎么没想到自己在阳光学校暂用的名字竟是他真正的名字。 柴玉没有解释,通常喝高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醉了。车祸是个谎言,他今天的话半真半假,情感却是真的。他在木迪面前低下头:“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爸爸妈妈。” 木迪愤慨地瞪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死了!你却没死,为什么!!?” 柴玉脸上也滑下泪水,他没有擦拭,吸一下鼻子,接着道:“他们临死前将你托付给我,要我至少把你养到十八岁。” 柴玉忽然笑起来,笑得很苦,“他们明知道我是混蛋,明知道我连车都开不好却还把你交给我,我知道,他们其实不是把你托付给我,而是把我托付给你,他们怕我想不开,所以才故意要求我抚养你……” 柴玉摇着头,泪流满面,“他们是非常伟大的人!” “你却是个混蛋,混蛋!”,木迪忍不住怒吼,一脚揣倒了非常喜欢的哈雷。 柴玉点着头,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匕首,木迪一怔,柴玉将刀柄递给他,“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改名叫笛玉吗?因为我希望你与玉为敌。” “玉”自然就是指柴玉,木迪愣住了。 “你可以杀了我,我绝对无怨无悔,我已写好遗书,表明我是自杀的。”柴玉一手匕首一手信。 木迪大吼一声,夺过柴玉手里的匕首,却没有刺向他,而是远远地扔飞到草丛里,那封信也被他撕成粉碎。“我恨你!”他大叫一声,转身跑远,哈雷不要了。 柴玉愣愣地看着他狂奔而去的背影,被撕碎的信纸洒落在他身上。 柳如烟和柳寒冰从暗处走了出来,柳如烟捧起柴玉的手,用力地握住。 柴玉道:“阿冰,你去跟着他。” 柳寒冰点点头,飞速奔去。 柳如烟道:“阿迪虽然生气,但他并不恨你,你不要再自责了。” 柴玉道:“我骗了他。” 柳如烟道:“这是为他好!” “我本该为他们偿命的!”柴玉双目通红。 柳如烟摇着头,“你该好好活着,抚养他们的孩子并保护他。” 柴玉沉默了,柳如烟知道自己的话对他终究是有用的,他并不畏死,甚至早已打算死了,但柳如烟改变了他。 木迪这一跑就跑到天黑,他停下脚步,全身都是汗,累得几乎虚脱,这种疲惫感有个好处就是让他的心痛减轻了许多。 路边有个小摊,他从冰箱拿了瓶水,咕咕灌了下去,又叫了一碗牛肉丸。他很饿,他以为自己要吃很多,但只吃了一口,便再也难以下咽,不是因为不好吃,只是因为不想吃。 过了一会儿他掏出手机想打给叶若,又想起她要高考不该打扰她,茫然四顾,黑黑的夜空,举目无亲,突然袭来的孤独感让他忍不住流下泪来。无父无母,现在连师傅也不再是师傅。 漫无目的地乱走,不知不觉间笛玉竟到了阳光学校,看到校门时他惊愕地笑了,原来他竟很怀念这个地方。 他没有进学校,也没回自己的公寓,对他来说,那个公寓已不是他的,是柴玉的,他不想再进去。 他敲了敲叶若的门,果然没人答应,他苦笑一下,上了天台。 天台的风很大,夜空依稀可以看到几颗星星,小时候漫天繁星的美景再也看不到了。他开始喝酒,啤酒、白酒、葡萄酒,各种酒来者不拒,他成心要醉倒自己。 柳寒冰一直暗中跟着他,直到柴玉来了,她才离开。 第二天木迪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熟悉的床,正是他一贯睡的那张。 客厅里柴玉坐在沙发上,双目布满血丝,烟灰缸里装着满满的烟头,看情形是一夜未眠。 木迪脸sè冷漠,也不看他,直接往门外走。 柴玉道:“该走的是我,这公寓是用你爸妈的钱买的,是属于你的。” 木迪停下脚步,柴玉站了起来,“你可以恨我,如果你想杀我为你父母报仇的话,随时可以动手,或者你要我自杀,我也一定做到。” 木迪心里闪过这两种可能,他发现自己绝对无法对柴玉下手,让他自杀也许是个好主意,但他这个想法仅闪了一下就消散了。他知道柴玉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但他也突然明白了,自己虽然恨他,但绝对也不想他死,所以他还是没有开口。 柴玉吸口气,从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你爸妈的遗产在这张卡里,密码是你的生rì。另外我想跟你说的是你要注意隐藏身份……” “不用你管!”木迪冷冷地说。 柴玉无奈,鼻子里发出一声叹息,接着说:“你爸妈生前有一些很可怕的敌人,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父母的名字,包括叶若。” 木迪气极,“我说了不用你管。”刚刚得知自己父母的名字,竟然被要求将其隐藏,这的确过于残酷。 “如果有人查到你的身份,不只你有危险,你身边的人也有危险,你可以保护好自己,叶若呢,你觉得她能保护自己吗?你能时刻在她身边吗?”柴玉突然怒目一瞪。 屋里一片沉默,“叩叩叩”敲门声显得异常响亮。 木迪伸手要去开门,身边一阵风掠来,柴玉猛地抓住了他的手,以严厉的目光阻止了他。 柴玉透过猫眼往外看,大声问:“谁?”同时拉着木迪来到电视柜前,打开电视柜,拉开隔板,隔板后面竟有一个小空间,木迪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竟完全不知此事。 柴玉示意木迪进去,木迪甩手不干,柴玉瞪着他,目光严厉又含着诚恳。 门外的人答道:“我们是赏金猎人协会执事,请开门!” 木迪脸sè一变,柴玉似乎早已知道,低声道:“你进去,我能处理好,我把他们引开后你马上离开,另外找个住的地方,不要找我。进去!” 把木迪按了进去,关上柜子,柴玉刚刚转身,便听“嘭”一声,门已被撞开,两个黑衣冷酷男持枪闯入,他们一身同样的打扮,胸口挂着一个猎人协会铭牌。 柴玉指着门,道:“要赔的。” 一名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我们会赔的,我赔副棺材给你。” “我给你写副挽联。”另外一人没有笑,因为他不是开玩笑。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柴玉脸sè一变,惊慌地往后退,撞到茶几,摔倒在地,“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会长要见你,如果你配合的话,你可以竖着去,如果你不配合,会长也不介意你横着去!”两名黑衣人的手已插入上衣内里,随时可能拔枪出来。 “我已经退出协会了。”柴玉大叫。 “进协会容易,退出却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 第二十八章 旧账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柴玉嗫嚅道:“好,我跟你们走。” 两名黑衣人对视一眼,露出轻蔑之sè,伸手去抓。 柴玉突然一个敏捷轻巧的后空翻,躲入沙发后。 两名黑衣人大怒,马上从怀里掏出手枪,大叫:“出来!” 柴玉脸上哪有半分惊慌之sè,从沙发底下摸出两把枪。 木迪从柜子气孔往外看,正好看得一清二楚,他却不知道这沙发下面竟藏着枪。 柴玉就地一滚,从沙发另一头跳出,举枪便shè。 “砰砰砰”,枪声大作,两名黑衣人大惊,急忙斜跳闪避,躲到沙发桌子后面,同时开枪反击。 柴玉一边开枪一边跑,猛冲出门外,两名黑衣人马上起身追赶。 走廊里传来五六声枪响,然后突然安静下来,木迪终于忍不住拉开柜子,一窜溜出。房间里已没有人,他谨慎地在门口偷瞄一眼,走廊也空无一人。 杀赏金猎人协会一个元老果然是有后遗症的,木迪没发现血迹,料想柴玉应该没受伤。他从柜子中拿出一把手枪插在腰里,随便收拾几件衣服,马上离开。 他没有走远,在对面大厦的三十层找到一个房间,居高临下,刚好可以看到他本来的公寓。然后他掏出电话想打给柳如烟,询问她柴玉是否归来,他不敢打给柴玉,不是因为两人之间产生的隔阂,而是担心柴玉正处于对敌时刻,电话可能对他造成不良影响。 但他号码还未拨出,马上接到柴玉的电话,“你现在在哪?” “我就在对面公寓,你安全了吗?”木迪急忙问。 柴玉道:“我没事,我给你一个新地址,有事就去那边找我,以前的公寓别墅可能都暴露了,你不要再去。” 木迪不由感慨,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狡兔三窟,这狐狸还不止三窟,而且这只狐狸还长着狼爪。他现在奇怪的是猎人协会怎么来得如此刚好,刚好是柴玉正在这栋公寓的时候,因为柴玉很少在这里,也幸好今天柴玉在,不然现在醉醺醺的木迪哪里应付得了。 木迪放下心来,同时又有些疑惑,柴玉为何故意留那三名枪手不死,以至于暴露自己呢?他到底有何目的? 那两名猎人协会执事一个见了阎王,一个成了血人,左右臂各中一枪,能捡回一条命已十分不易。 受伤那人叫赵贤,失血过多,导致极度虚弱,但段昊权来到病房,他还是不敢躺着,在谢菲的协助下,半靠着床头。 “有什么发现?” 赵贤双臂吊着,脸sè苍白,显得很没jīng神,缓缓地说:“我听到他说十六年前的旧帐什么的。” “十六年前?”段昊权眉头一皱,十六年前猎人协会还处于筹划成立阶段,能有什么旧账?他转头对谢菲道:“把十六年前的材料整理出来,只要是跟柴玉和周伟焕有关的我都要看到!” 谢菲点头应是,马上着手办理。 段昊权又问赵贤,“他还有说什么吗?” 赵贤摇头,吃力地说:“没有了,估计他就是要我传话,才故意放我一条生路。我和王刚追得他抱头鼠窜,没想到原来是陷阱……” 段昊权低哼一声,冷冷地道:“这个混蛋害死我们一名元老,又杀死我们一名执事,我一定要他血债血偿!” 猎人协会虽然人多势众,但执事都是难得的能手,本城仅有三十六名执事,损失一名是一名。 赵贤咬牙发狠,目露凶光,“血债血偿!”隔了一会儿,他又道:“会长,我觉得那个柴玉绝不是单独行动,可能有某个组织在背后支持。” 段昊权缓缓点头,露出深思之sè,道:“你先养好伤再说。” 酒还未醒,木迪随便吃了点东西马上又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电话突然响起,他吓了一跳,马上接起电话,原来是叶若。 叶若的声音听出来很开心,高考结束了,哪个高三学子不高兴,不管考得怎样,结束了就结束了,结果已无法改变的,接下来就是等成绩。 “喂,你今天都干什么了呀?” 虽然看不见人,但木迪听出叶若在笑,所以他也笑,“没干什么。”他还真不好意思说自己几乎都在睡觉。 叶若怨怨地说:“什么也没干?也没想我?” 木迪急忙道:“就干了一件事,想你!” 叶若哈哈直笑,在她的培养下,木迪这个木头似的家伙也会说亲密话了。 “我明天生rì,你来吧。” “去你们家庄园那边?”听到叶若开心的声音,木迪心情好转了许多,问:“还有谁?” 叶若道:“林影、萍萍、佳佳她们都会来。” “没有男生?”木迪苦叫一声。 “没胆鬼!”叶若嗔怪一句,“有男生的啦,肖剑、黄泽他们也会来,不只有男生,还有男人,我爸还邀请了他的朋友。” 叶家庄园一大早就开始布置,后院宽阔的草地上摆好桌台,放满了自助水果饮料等,泳池边还有烧烤架子,调料食材应有尽有。 叶若亲自到门口迎接木迪,明媚笑道:“你终于来啦。” 木迪也笑,说的却不是“生rì快乐”,而是“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叶若敏感地发现木迪情绪似乎不是很高,但她没来得及多问,见到林影她们也到了,拉着木迪兴高采烈地迎上去。 木迪终于还是没能找个人倾诉一番,对男人来说,这种需求并不多,而且一经压抑,便不再愿意找人诉说。他眉头轻轻一皱,转而又露出笑容,好好的生rì,干嘛要说不开心的事,算了。 众人齐声祝叶若生rì快乐,肖剑见到木迪,大声道:“笛玉,我最近新学了几招,有空我们再切磋切磋。” 木迪愕了一下,道:“以后大家还是叫我木迪吧,其实这才是我的真名字。” 众人微微一怔,怎么这家伙的名字变来变去。 不过对黄泽三人来说,他的名字是一直是“老大”,“老大,放假了,什么时候教我们功夫啊?” 木迪看着他们一张张开心的笑脸,低一下头,再抬起来时眼神里已多出一分笑意,道:“只要你们愿意吃苦,什么时候都可以教。” “走啦,走啦,快进去吧,你们这些男生是不是只知道打架。”肖萍跺跺脚,拉着叶若先走了。 林影道:“木迪小朋友,有空也教教我啊,我也想学。” “林~影~”肖萍转过头来,发出又低又怨的声音。 林影一颤,“诶,来了!”马上跑着跟上。 众人哈哈大笑,想不到霸气十足的林影偏偏被温柔恬静的肖萍克制。 叶若刚一脚踏入后院,三个乐师拉着小提琴出现,琴弦上跳出活跃的音符,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欢喜之情。 周围形形sèsè的人纷纷鼓掌,叶庄生牵着叶若的手一起上了一个装饰着飘飞的白sè丝带的小台子,叶庄生清清嗓子,表达了对来宾的欢迎,请大家尽情玩乐。 木迪发现不少阳光学校的同学,另外还有一些看起来颇有身份的中年人,应该是叶庄生的生意伙伴。 叶若被叶庄生拉着到处应酬,林影等人各有各的朋友,三三两两聚着聊天,木迪孤单一个人在临时搭起的棚子下找了张椅子坐下,视线随着叶若移动,突然发觉两人之间差距真的好大,交际圈几乎没有交集(实际上他几乎没有交际圈)。 奇异的感觉浮山心头,木迪开始怀疑自己和叶若在一起到底是对是错,曾经坚定的决心开始动摇,毕竟他曾经非常敬畏女xìng,一度与女xìng保持距离。 不过叶若还是心怀木迪,虽然不得不跟着父亲到处走,认识那些一年可能就见一次的叔叔伯伯。她发现木迪一个人孤零零的,合起双掌对他表示抱歉,木迪摇头笑笑表示没关系。 叶庄生发现女儿的举动,低声道:“那个木迪……” “爸,他现在是我男朋友。”叶若喜滋滋地说。 叶庄生讶然,“他……”他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叶若却笑道:“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他都告诉我了。但是,爸爸,我喜欢他,他喜欢我,这就够了,不是吗?” 叶庄生微微叹口气,点点头,道:“你喜欢就好,不过他的职业比较危险,你还是建议他改行吧。” 叶若轻轻“嗯”了一声,她也有这样的想法。 “老大,上次不能喝酒,今天可以喝了。”黄泽三人围了过来。 木迪心里一暖,周围热热闹闹,他却一个人,这种时候身边就算多一只猪,他也会开心许多,何况是三个对他充满敬意的人。 木迪举杯示意,四人一起干了一杯。 木迪随口问:“你们考得怎么样?” 三人都一脸苦sè,显然考得不理想,但马上又笑了出来,“管它呢!老大,你应该问我们最近练武练得怎样?” 木迪讶道:“你们一直在练习?” 三人齐齐点头,“一天不落。” 木迪摇头失笑,“你们如果用这份热情学习功课,清华北大恐怕都不是问题。” 黄泽学李小龙的经典姿势,一搓鼻子,傲道:“那是,以我们三个的智商,若真要好好学习,别说清华北大,哈佛牛津我们也照样上!” “但是!”王磊义正言辞地说:“为了给其他考生多三个清华北大的名额,咱们只好牺牲自己。” “义无反顾!”郭毅文收尾。 木迪哈哈大笑,这三个家伙还真不要脸。不过他们学习格斗的热情却是真的,木迪之前随便传了他们几手格斗技巧,他们竟真的坚持每天练习,令他相当意外。 “好,如果你真的有心学格斗,明天可以去我家找我。”他把新的住址告诉三人,三人大为兴奋。 一个轻轻的脚步声传来,黄泽忽然站了起来,叫道:“妈。” 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贵妇走了过来,她淡淡地笑着,眼神却似刀锋般锋锐,让人有些望而生畏。 王磊和郭毅文也忙起身问好,“伯母好。”木迪也转身问好。 贵妇点点头,打量着木迪,问:“泽,这位是……” 黄泽道:“他叫木迪,是我们三个的师傅。” “师傅?” 黄泽解释道:“师傅武功很厉害,我们拜他为师。” 木迪讪讪一笑,道:“没有的事,我们只是瞎闹,伯母……” 贵妇微微一笑,道:“很好,这三个毛孩子最近听话了很多,估计跟你有关吧。” 黄泽喜道:“是啊,妈,师傅说想跟他学武必须先把学习提高上去……” 贵妇满意地点点头,“小伙子,很好,谢谢你。” 木迪尴尬地笑笑,不知该说什么。 贵妇转头环视四人,道:“别窝在这里了,出去和大家玩玩,记得祝叶若生rì快乐。” 四人齐齐应是,贵妇离开后,王磊当先开炮,一掌拍在黄泽脑门上,“你怎么没说你妈会来。” 黄泽无辜道:“我也不知道啊。” 木迪已看出黄泽三人都有些惧怕这个女人,不过他也能理解,这个女人的确有一种极为优越的高贵感,让人透不过气来。 郭毅文摇头苦笑,“你妈妈太厉害了,每次看到她,我都不敢张嘴。” 黄泽有些讪然,“说实话,有时候我也不敢跟我妈讲话。” 众人聊了几句,王磊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张卡片,木迪吃了一惊,猎人卡! 王磊压抑着兴奋之情,道:“老大,我们也都成了猎人了。” 黄泽、郭毅文也兴奋无比,从怀里摸出卡片,却小心翼翼地不然别人看到。 木迪道:“这是怎么回事?” 黄泽道:“是林影告诉我们的,她听你说起赏金猎人,后来问了四大金刚,然后我们就……” 木迪摇头无语,这个猎人协会是不是交得起入会费就什么人都收啊! 三人兴奋地讨论起赏金猎人协会,神神秘秘的样子。不多时,叶若回来了,林影等人也聚了过来。 叶庄生看着黄泓容端着酒杯款款而来,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道:“好久不见。”他本没想到她会来。 黄泓容淡淡一笑,“是好久了,从你和那个女人结婚后。” 叶庄生目光一冷,“她是我妻子,也是你的好朋友!” 黄泓容看着他的目光,摇摇头,“她死了这么久你还爱着她,真不容易。” 叶庄生低哼一声,转身要走。 黄泓容道:“我有话跟你说!” 叶庄生停住脚步,却不转身。 黄泓容笑了笑,道:“好好好,我跟你道歉,我不提她就是了,你别给我脸sè看。” 叶庄生神sè微微一松,这才转过身来,道:“什么事?你说。” “李孝先死了,冯习康也死了。” 叶庄生闻言,眉头一皱,道:“我知道。” 黄泓容道:“你不觉得奇怪?” 叶庄生没有回答,没有回答即是默认。 黄泓容努嘴示意一下木迪的位置,低声道:“你看那个人。” 叶庄生不解,她怎么突然转移话题? 木迪目光随意浏览,忽然瞥见黄泽之母和叶庄生在一起,而且似乎在看他,他脸sè不变,心下却有种奇怪的感觉,感觉他们在讨论自己。 叶庄生不经意地转开目光,“他怎么了?” 黄泓容远远地对木迪举杯点一下头,然后转开目光,道:“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像某个人?” 叶庄生摇头,疑惑道:“像谁?” 黄泓容轻嘬一口红酒,还来得及说话,老李突然来到叶庄生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叶庄生眉头一皱,对黄泓容道:“我现在有点事,我们晚点再聊。” 书房中已有人在等候,一个高大的人影正站在一副山水画前,听到脚步声转了过来。 叶庄生哈哈笑道:“老段!好久不见。”他今天已不止一次说了这话,因为他今天不止见到一个老朋友。 段昊权哈哈笑,两人拥抱一下,段昊权正sè道:“这次来可不是为了叙旧。” 叶庄生道:“我知道你是大忙人。 “我长话短说,”段昊权微吸一口气,道:“我怀疑有人要杀你。” 叶庄生皱眉讶异,“谁?” 段昊权道:“一个叫柴玉的家伙,他手上可能掌握着一股不小的势力。” “柴玉?”叶庄生有些疑惑,“我好像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段昊权道:“他有很多个身份,目前我们只知道他曾经是杀手,周伟焕是他的经纪人。” “伟焕,也是老朋友。”叶庄生露出一点笑意,似乎并不将杀手的事放在心上。 “周伟焕已经死了。” 叶庄生这才悚然动容,“死了?” 段昊权默然点头。 叶庄生依然有些难以相信,“是那个柴玉干的?” 段昊权又点头,道:“我们得到消息,他似乎在探究十六年前的一桩事,而且可能已从周伟焕那里得到了消息,所以你有危险。” “十六年前?”叶庄生极力回想前事,但十六年毕竟太过久远。 段昊权俨然道:“这事不止与你有关,与李孝先、冯习康也有关,与周伟焕也有关,还有……” 叶庄生眼睛一圆,骇然之sè一闪。李孝先、冯习康已经死了,周伟焕也死了,下一个可能就是他。李孝先、冯习康两个也是老朋友,十几年前的老朋友。 “你想起来了?”段昊权问。 叶庄生点点头,“与我们都有关的只有一件事。” 第二十九章 线索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叶庄生深吸一口气,回想起十六年前的一桩往事。那时金融市场动荡不平,波诡云谲,他与冯习康等几个朋友却以惊人的cāo作力在沉浮商海中大捞了一笔。 有了这段时间的资本积累,他们才慢慢冒出头来。相比他现在的成就,那段岁月当然谈不上最辉煌,却绝对是他今生最壮烈、最激扬的时刻。 当时成功的人极少,能取得像他们那样辉煌成功的更少。但另外一对年轻夫妇却更令人侧目,木槿沛夫妇,他们以极少量的资金在短短两个礼拜中狂卷数百万资产,令人瞪目结舌。 英雄重英雄,当时叶庄生几人便与木槿沛夫妇取得了联系,希望双方能合作,攫取更大的利益。 但木槿沛夫妇拒绝了,他们不想再碰金融市场,他们觉得金融衍生市场终究是投机行为,有人发财必定有人破产,所以他们想转行投资实业。 冯习康等人却认为木槿沛不过是想独自发财,而且想和他们对着干。冯习康等人当时年轻气盛,一言不合怒向胆边生,决定不惜代价杀死木槿沛夫妇。于是他们联系到周伟焕,集资买木槿沛夫妇的xìng命。 叶庄生没想到这十六年前的旧事竟还会被翻出来,脸sè难看无比。 段昊权肃然道:“我们从周伟焕、冯习康、李孝先这几件事中找到线索,发现你也参与了此事,所以特意来提醒你。” 叶庄生问道:“这个柴玉到底是什么人?和木槿沛又是什么关系?” 段昊权微吸一口气,眼中寒光闪烁,“当年周伟焕正是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柴玉,柴玉就是杀害木槿沛夫妇的杀手!” 叶庄生一怔,半响后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段昊权缓缓遥头,“我也猜不透,我也觉得不合理,但目前好像只有这个解释。” 杀手为目标找雇主报仇,这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沉默了半响,显然都难以理解,段昊权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叶庄生,道:“这是柴玉的照片,你一定要小心,我留下两名执事保护你。” 叶庄生看着照片里的人,摇头道:“不用,我有老李在。”照片里的人高瘦挺拔,有一双冷厉的眼睛,的确正是年轻时的柴玉,却和叶庄生见过的木先生经纪人不同,所以他还不知道木先生就是柴玉。 段昊权迟疑着,这件事不仅与叶庄生有关,周伟焕死了就与猎人协会也有关了,而目前看来只能以叶庄生为饵才能引出他,他留下两人保护叶庄生是一回事,当然还想拿下柴玉。他半响说不出话来,“这个……” 叶庄生心思一转,马上明白过来,道:“你放心,我抓到他一定交给你处理。” 段昊权这才笑道:“好!” 与聪明人谈话就是简单,有些不好讲的话根本不需要说出口。 叶庄生心绪难宁,直到晚宴即将开始,叶若在门外叫他,他才走出书房。 后园灯光亮如白昼,jīng心布置的场景看起来如梦幻国度,清凉的风,欢快的音乐,美酒佳肴,令人愉快。 叶若和叶庄生跳了一支舞,第二支曲子响起时,叶若想要木迪陪她跳舞,木迪却只能摇头苦笑,他不会! 灯光下叶庄生又看到木迪,突然眼睛一大,骇然失声,摇摇yù坠。老李急忙奔过来,扶住他。周围的人发现异状,齐齐聚拢过来。 叶庄生勉强立起,脚在草地上擦了两下,道:“没事,没事,滑了。”对全场摇手示意了一下,众人才散去。见叶若担心地看着自己,他宽慰笑道:“去陪你的朋友吧,老爸年纪大了,进去休息一下。” 叶若点头,老李扶着叶庄生进了屋子。 叶庄生在书房坐下,对老李道:“帮我找黄泓容。” “我已经来了。”黄泓容出现在门口,端着酒杯,高贵地笑着。 叶庄生示意老李关上门,黄泓容浅笑一声,道:“你发现了?” 叶庄生点头道:“像。” 黄泓容微吸一口气,眼神露出回忆的光泽,“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像他那样的男子总能让人记住。” “李孝先、冯习康死了。”叶庄生缓缓地说。 黄泓容道:“我知道,我说过。” “那你知道周伟焕吗?他也死了。”叶庄生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没加冰块就喝了下去,胸腹中火辣辣的,反而令他jīng神轻松了许多。 黄泓容显然对别人的死并不关心,问道:“你还有什么消息?这事到底是谁做的?是不是针对我们?” 叶庄生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全跟她讲了,黄泓容冷笑不已,“好奇怪的人,杀人的是他,现在报仇的也是他,他怎么不先杀了自己!” 叶庄生道:“他可能想先杀了我们,再杀自己。” 黄泓容目光一凝,瞪了叶庄生一眼,冷哼道:“段昊权到底跟你交情好,跟你说了这些,却不通知我,他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吧。” 叶庄生叹息一声,并不回应,黄泓容自觉没趣,瞥了叶庄生一眼,走了。 眼看她就要走出门,叶庄生忍不住提醒道:“小心点,多找些保镖。” 黄泓容冷笑一声,“你也会关心我?” 叶庄生愁眉不展,当年他们几人本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生意伙伴,他和黄泓容还是情侣,后来黄泓容介绍自己的闺蜜给叶庄生认识,没想到叶庄生和她闺蜜反而结婚生气了。从此两人便断绝了来往,然后冯习康、李孝先也先后分散,大家分了钱,各做各的。 切完生rì蛋糕后,宾客逐渐散去,剩下都是叶若最好的朋友。 林影提议去KTV接着玩,刚刚高考结束,欢乐暑假正式开始,这个提议让人欢欣鼓舞,毕竟这个生rì宴太枯燥,太公式化了。 于是一群人哗啦啦去了一家KTV接着玩乐,木迪虽然不会唱歌,但作为女主角的男朋友还是被逼着唱了好几首歌,虽然歌喉不咋地,但至少情深意切。 直到夜半三更,众人才尽兴而散,一一道别。 KTV绚烂的霓虹灯下只剩下木迪和叶若两人,叶若低着头,呢喃道:“我今晚回公寓。” 回公寓!木迪心头一颤,忽然觉得今晚的月sè绮丽靡荡起来,不由有些脸红气粗。 叶若见木迪半天没反应,气气恼地白他一眼。 木迪忙道:“我,我送你回去。” 两人亲密接吻,唇舌抵触,贪婪地吮吸着对方,气息越来越粗重,木迪的手在叶若身上游走,先是隔着衣服,慢慢地伸入裙中,光滑娇嫩的肌肤令木迪愈发难以控制自己,他越来越不满足,大口用力地在她脸上、脖子上啃咬吮吸,慢慢的,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消失不见了,叶若娇喘连连,紧紧拥住木迪,两人忘了自我,忘了世界,沉浸在激扬的甜蜜中。 一番大汗淋漓后,叶若俏脸娇红,沉静在甜蜜的喜悦中,木迪呼呼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叶若躺在木迪怀里,道:“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有很多话想跟我说吗。” 木迪微微一笑,心中的不快悲伤早已随着这番剧烈运动消散。对男人来说,心爱女人的体贴和尊重是一种极为强大的力量,可以给予他们强大的信心,击倒所有一切。 父母的死亡真相对木迪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心中积郁着悲愤抑郁,他不想在叶若生rì之时影响她的好心情,故而将其深藏,这种情绪藏得越久爆发出来越可怕。幸好叶若这番献身给了他强烈的信心,让他忘了之前的所有不快,他现在甚至觉得自己和叶若看似遥远的差距似乎也微乎其微。 “我只想跟你说我好喜欢好喜欢你。”木迪揽住叶若嫩滑苗条的细腰。 叶若吃吃笑,“有多喜欢呀?” 这个木迪可不懂怎么回答,只好摇头。 叶若嗔道:“你个笨蛋,笨蛋……” 柴玉和柳如烟坐在沙发上,柳寒冰坐在对面整理着手里的文件夹,道:“根据线报我们发现段昊权亲自去了叶府,在叶庄生书房中呆了近一个小时,段昊权离开后,叶府马上加强了jǐng戒。” 柴玉微微一笑,“看来段昊权已经发现我,也发现当年那桩事了。” 柳寒冰点头道:“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最大的幕后主谋就是叶庄生了。” 柴玉故意放那三名枪手离开正是故意留下线索,让猎人协会替他找出幕后的尚未被揪出来的黑手,而段昊权已经替他找出一个。 柳寒冰迟疑一下,又道:“当时木迪也在叶府,叶若生rì。” 柴玉幽幽叹口气,柳如烟轻抚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柳寒冰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柴玉沉吟半响,道:“这个人留给阿迪自己吧,只希望叶庄生不要发现他是木槿沛之子。” 柳如烟吁一口气,笑道:“那我们现在是不是没事了?” 柴玉摇摇头,“段昊权既然已经查到我头上,肯定会追究到底,现在我们要小心猎人协会的动作。” 柳如烟沉默了,这个敌人岂非强大的可怕。 柴玉对柳寒冰道:“你让人继续监视,也许还有漏网之鱼。” 柳寒冰点头应是,拿起文件夹离开。 rì上三竿,明媚的阳光开始变得毒辣,燥热的气息令人难眠,木迪终于从一夜缠绵中醒来。 叶若就躺在他身边,嘴角带着淡淡的幸福笑容。 木迪轻抚她娇嫩的脸庞,叶若似有所觉,发出“唔,唔”的声音,抓住了木迪的手。 木迪轻轻一笑,另一手开始不老实起来,探入被子下面,在叶若娇躯上游走揩油。他心底也许还敬畏女人,但叶若对他来说就是只小猫。 “大坏蛋……”叶若终于被折腾地睁开眼睛,惺惺忪忪道:“人家还要睡觉啦。” “太阳都晒屁股上了还睡,快起来。”木迪轻轻拱她。 叶若恼地蹙起眉头,发出不甘的“唔唔”声,嘟高了嘴。 吃过早饭,木迪带叶若去了他在对面公寓租住的房子,叶若问他为什么要搬,他含糊其辞,随便找了个借口。 叶若打量着这个地方,突然眼睛一亮,道:“我们来重新装修吧,我正好要学习室内设计。” 下午黄泽、王磊、郭毅文来了,公寓所有的家具都铺上了白布,木迪和叶若穿着工装正在抹油漆。 黄泽三人本是来学武的,在叶若的yín威下无奈成了苦力,王磊道:“我们是按小时收费的。” 叶若道:“好,按小时收,一小时收你们一百。” 郭毅文叫道:“不是吧?是我们一小时收你一百才对。” 叶若哈哈大笑,“如果不是我,你们哪有机会玩油漆,所以当然是你们付钱啦。” 黄泽叹道:“老大,你也不管管你家婆娘。” 叶若俏脸通红,砸了一瓶红茶过去,“去死。” 不多时林影也来了,原来是黄泽秉着“有福同享”的jīng神,通知她来跟木迪学两招。 发现中计,林影狠揍了黄泽一顿,接着又把肖萍、董佳佳也拉来了,肖萍自然把最强壮的免费苦力肖剑也带上了。 抹油漆、搬家具、扫垃圾,一群人忙得不亦乐乎。 晚上木迪叫了外卖,一群人在天台摆了张桌子,吹着凉风喝酒吃饭玩闹。 木迪教了黄泽三人几手格斗技,肖剑也围上来凑热闹,木迪把“逆来顺受”的技法跟他一说,肖剑大为惊叹,竟要当场拜师,惹得众女哈哈大笑,林影拉着肖萍、董佳佳也说要学。 连肖剑这样的高手都觉得“逆来顺受”的确厉害,黄泽三人更是信心大增,刻苦练习。 这天黄泽正要出门,黄泓容道:“泽,你去哪?”这几天他经常一大早出去,很晚才回来,整天不见人影,回来就是一身大汗。 黄泽转头一看,母亲正坐在餐桌旁看报纸,他哈哈一笑,道:“我去学功夫。” 黄泓容道:“是去找那个木迪吗?今天不要去,你叫王磊和郭毅文也别去。” 黄泽想不到母亲还记得木迪,有些高兴,却疑惑问道:“为什么呀,妈?” “叫你别去就别去!”黄泓容神sè突然一冷,黄泽顿时一吓,噤若寒蝉。 “怎么了?怎么了?”一个腰间绑着围裙的中年男子急匆匆从厨房跑出,左手平底锅,右手一个木柄铲子都没来得及放下。 黄泓容道:“没事。” 男子打量母子一眼,笑了笑,道:“一大早你们怎么就板着一张脸啊,来来来,吃早餐。”他娴熟地将炒蛋从锅里摊在盘子上。 黄泽一脸郁郁之sè,黄泓容终于看不过去,柔声道:“妈今天有事要你和王磊、郭毅文帮忙,今天不去学功夫行不行?” 黄泽默然点一下头,黄炫伦“咭”一声,点着黄泽脑门,道:“你个臭小子,你妈妈有事要你帮忙,你怎么一脸不高兴。” “我没有……”黄泽推开老爸的手,默默吃完早餐。 木迪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新居,默默一叹。浅绿sè、天蓝sè为主的墙壁,这里一只乌龟,那里一只白兔,这里一道彩虹,那里一条流水,简直是大杂烩。叶若的室内设计天赋发挥得非常彻底,当然少不了林影等人的创意。 木迪掀开被子,被子下还有趴着另一具娇嫩的身躯,叶若,两人现在几乎算是同居了。 感觉身上没了被子,叶若只得睁开眼睛,爬起来。她满意地看着房间鲜亮的五颜六sè,“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我们”两字让木迪很是开心。 早餐时,叶若试探地问:“阿迪,你有没有想过换个行业?” 木迪眉头微微一皱,没有说话。 叶若又道:“赏金猎人总是有危险的,我怕。” 木迪道:“但是,我好像不会做别的了。” 叶若眼睛一亮,笑嘻嘻道:“不会可以学嘛,你才十八岁,要不你和我一起上大学去呗,我们就上阳光大学好了,你想学什么专业呀?” 木迪一愕,还没决定去不去呢,怎么就开始选专业了? 叶若摇晃着他的手,满脸希冀道:“去啦去啦,陪我一起上大学嘛。” 木迪摇头无语,这丫头明亮的眼眸流露出的纯真情感总是让人难以抗拒,“好好好,去去去。” 叶若拍手叫好,“yeah”个不停,木迪轻轻地笑,上大学? 傍晚时叶若回公寓拿换洗衣物,木迪一个人看了会电视,突然敲门声响,他微微一笑,喊道:“小迷糊,又忘带钥匙。” 拉开门,一股劲风袭来,木迪猝不及防,被一脚踹在腹部,整个人飞了出去,砸倒一个衣架。 来的不是叶若,是两个黑衣大汉。 两人破门而入,一人倒抓匕首,扑击而下。 木迪急忙手脚并用,往后疾退。 那人一刀扎在木地板上,一时拔不出来。 木迪还未站起,急忙一脚飞扫,踢开匕首。 另外一人猛进两步,大脚疾跺,木迪双臂一撑,猛地跃起,一拳打他脑门。 那人伸掌挡住,从背后摸出一柄匕首直刺而出。 木迪随手抓起桌上台灯砸去,打飞他的匕首,接着拿起闹钟、相册等物一一砸出。那两人举臂挡住,木迪趁机飞扑过去,双脚猛踹,将两人齐齐踹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取你xìng命的人!”两人翻身而起,劲腿直踢。 第三十章 陷阱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木迪往后一退,避开。那两人一前一后一个交错,连环出去,拳脚如暴雨般倾泻而出。 木迪已退无可退,双臂挥舞格挡,双腿敏捷移动挡击,却几无反击机会,这两人手上功夫强悍无比,配合更是滴水不漏。 左边一人重拳出击,木迪闪过,见他肩后有破绽,一拳轰出,还未击中,另外一人已从后边插上,一脚直贯而来,木迪只能改变拳势,一拳打在他脚心。 重力交击,木迪拳头发颤,手臂发麻。 当先那人已缓过气来,一腿横掠,木迪举臂挡住,以“逆来顺受”之势侧退一步,再猛然发力,合身挤推过去,一拳轰出,打在他大腿根上。 那人惨叫一声,跌倒在地,若非大腿肌肉结实,这一拳就要就打断他腿骨。 另外一人抓住机会,一记扫堂腿踢在木迪小腿上,踢得他身形一歪,跌倒在地。 地上那人忍痛急扑过去,想要压住木迪。 木迪一脚踹在他肩头,“咔”一声响,肩骨断裂。 另外一人大怒,双臂发力,抓起一张沙发朝木迪砸去。 木迪翻身跃起,沙发已近在眼前,双臂格挡在前,巨力涌来,连退两步,沙发落地,劲风贯面,一人凌空飞踢而来。 木迪深吸一口气,沉着应对,双手在前一抱,正好抓住他的脚尖和脚跟,顺势退后一步,双臂发力一扭,大喝一声,借力将他甩出,砸在一张桌子角上。 另外一人正回肩骨,再度冲来,木迪已趁机冲进卧室,从衣柜底下摸出手枪。 那两人刚踏进卧室,木迪已举枪回转。两人大惊,齐齐飞退,一溜烟冲出门外,木迪追之不及,也不敢开枪,呼呼喘息,脑海里还未理清状况。 这两个强悍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自己?难道是因为上次杀了猎人协会的周伟焕,但按柴老头的说法,猎人协会绝对没发现自己,他突然想起柴老头要自己注意隐藏身份,说自己的父母有些很可怕的敌人,难道是他们? 他还来得及深思,门外一声尖叫,急忙窜出查看,见叶若满脸惊慌,手中的袋子掉在地上,衣物散落出来。看到木迪,她终于回过神来,泫然yù泣,道:“阿迪……这,这是怎么回事?” 木迪上前轻揽住她,安慰道:“没事,没事,放心。” 叶若抽咽着,慢慢缓过来,含泪问:“这是怎么回事啊?”屋中一片狼藉,桌子、衣架、茶几、沙发各种东西都被打翻。 木迪沉声道:“若若,你必须回家,回庄园。” “为什么?”叶若着急地问。 木迪深皱着眉,却没有开口。 “你有危险是不是?有人要对付你是不是?”叶若满目担忧,泪痕尤在。 木迪只能点头,“你放心,我能保护好自己,我就怕连累到你。” 叶若眼睛一红,又蓄满泪水,“我不怕,我要和你在一起……” 木迪轻笑一声,宽慰道:“你放心,你先回家,等我解决了这个麻烦就来找你。” 叶若是个聪明的女孩,她知道自己只会拖累木迪,迟疑半响后轻点一下头,道:“要不我找我爸爸帮忙,他一定有办法的。” 木迪摇头道,“傻丫头,我自己有办法搞定,还记得我师傅吗?他可是个厉害的老头。” 叶若伤感地望着他,“那你要早点来找我。” 木迪一再郑重保证,叶若这才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这个他们好几天辛苦才装修好的房子,默默离去。 木迪拦了部的士,说了一个地址,车子缓缓启动加速。木迪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找柴玉,他先打了个电话,却无人接听,不由心里暗急,难道柴老头那边也出状况了? 开门的是柳寒冰,两人打个照面,都有些惊讶。 木迪道:“你住这?” 柳寒冰点点头,道:“你是来找师傅的?” 木迪点头,道:“他不在吗?” 柳寒冰答道:“他和师母接到一个大任务,带几个师弟一起去了,我,留下来看家。” “还有师弟?”木迪讶然,又暗自感动,柳寒冰所谓的“看家”估计是老头担心他来时没人在。 柳寒冰点头道:“师傅一直在为你铺路,培养了一些人保护你。” 保护?木迪半响才明白过来,师傅说他父母有厉害仇家,培养这些人估计为了对付仇家。轻轻叹口气,木迪摇头苦笑,暗想:师傅对我这么好,我还冲他发脾气,恨他,真是该死。 柳寒冰今rì竟很愿意说话,又道:“你来找师傅有什么事?” “哦,”木迪道:“没什么,就想和他聊聊。” 柳寒冰闻言,眼睛一亮,喜不自禁道:“你不恨他了?” 木迪一滞,尴尬道:“……那些事,你知道?” 柳寒冰也有些尴尬,轻点一下头,“我希望你别恨他,他真的很关心你,为你做了很多事。” 木迪吸口气,点头道:“我知道,我很感谢他。”接着奇道:“你到底是师母的弟子还是我师傅的弟子?” 柳寒冰沉吟一下,道:“他们都是我师傅,他们其实已经认识很久了,因为,因为十六年前的事,师傅一直很愧疚,一心想死在你手上,所以从未想过结婚,直到前段时间……” 木迪尴尬地跳脚,讪讪地摸摸鼻子。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柳寒冰道:“你找师傅有什么事?如果是急事的话就跟我说吧,我也是你师姐,而且师傅基本上把所有事都交给我处理了。” 木迪突然觉得柳寒冰今天不像师姐,更像师傅,沉吟一会儿,问道:“师傅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个,不知道……” 木迪听柳寒冰说了半天,得知许多以前不知道的事,也不想再拖延下去,点一下头,道:“好,我跟你说。”接着声音一沉,“下午有人闯入我的公寓要杀我。” 柳寒冰神sè大变,“什么!?是什么人?” 木迪摇头道:“不知道,他们逃了。” 柳寒冰眉头大皱,“据我所知,你个人本身好像并没有什么仇敌……” 木迪点一下头,“所以我怀疑是上次杀周伟焕引发的后果。”木迪话一出口,突然双目一圆,耸然动容,急道:“上次杀冯习康时,师傅被周伟焕出卖了,这次……” 柳寒冰同样露出惊容,“这次任务是从猎人协会接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大觉不妙。 木迪道:“如果杀我的人真是受猎人协会委派的话,就表明我的身份暴露了,我身份暴露了,柴老头的身份肯定也暴露了。”木迪骇然失sè,“这次任务可能是陷阱!” 木迪急忙掏出手机,柳寒冰立起,道:“没用的,他们做任务时手机都关机,我们快走!” “你知道他们在哪?” 柳寒冰从房中拿出两把枪扔给木迪,木迪接过,别在腰身,两人疾步出门,驱车而去。 午夜一点,天sèyīn沉,月光黯淡。 郊区一个包装工厂还亮着灯,工人已下班,工厂当中一块空地却有两拨人马对峙。 四周叠放着一层层纸箱,几部拖车停在角落里,空地上摆了一张桌子,桌旁一左一右坐着两人,左边这位白净英气,随意坐着,左手吊着烟,右手搁在桌上,手背上纹着一只红蜘蛛,正是蜘蛛帮老大,火蜘蛛。 右边这位身形雄壮,肌肉虬结,一脸络腮胡子,皮肤黝黑,就像一员黑金刚,他正是金刚会老大,黑金刚。他身后五六米外站着二三十人,一个个同样雄壮健硕,手中或持钢管,或提砍刀。 火蜘蛛后面的小弟也不少,虽然身板看起来比金刚会的小了一号,但一个个眼神yīn兀狠烈,绝非易与之辈。 桌子中间是一个头发半白半黑的老者,是本城**前辈老徐,他身后跟着一个眼神锐利的青年保镖,老徐正以长辈的身份喋喋不休地要求火蜘蛛和黑金刚以和为贵。 工厂面积很大,除了当中这块区域亮着rì光灯外,其他地方一片昏暗,几个敏捷的身影从二楼悄无声息地潜入,谁也没有察觉。 下面的谈判还在进行,双方都不肯让步,剑拔弩张,小弟们摩拳擦掌,已准备火拼一场,对他们来说谈判完全是多余的,靠嘴巴有什么用,拳头才是硬道理。 黑影在昏暗中潜行,他们接到任务要杀火蜘蛛和黑金刚,付钱的正是调和双方的老者,这老头年纪不小,野心却大,竟想一举干掉两帮会老大,趁机吞并他们。 底下人虽多,但黑影毫不担心,因为他们有枪,他们的目标只有火蜘蛛和黑金刚,两个人负责杀他们,其他人负责阻延那些帮众,只等老徐一个暗示“我不管了,你们自己爱怎么解决怎么解决”,他们就会下手。 工厂外一栋员工宿舍楼天台正聚着一群人,其中一人双臂用白sè绷带吊着,正是赵贤。他恶狠狠地盯着工厂里的情况,放下具有夜视功能的望远镜,道:“会长,鱼已经入网。” 段昊权微微一笑,打一个响指,谢菲会意,推着旋转椅来到阳台边,赵贤将望远镜递给他。 这个男人很懂得享受,即便今晚是个很紧张的时刻,他没有吸烟,怕火光引起怀疑,他没有喝酒,怕影响判断力。他怕的东西越多,思虑越慎密。但无烟无酒,他也依然是在享受,小桌子上有去皮切块的西瓜,有鲜红的桃子。 “再等等。”段昊权是个极为谨慎的人,黑影已潜入工厂,他还不动声sè,回到桌旁,用牙签扎起一小块西瓜放入口中,甜蜜清凉的汁水涌入腹中,全身舒坦。 为了今晚的行动,他煞费苦心,此时终于到收网的时候了。 赵贤依然端着望远镜紧盯着工厂里的情况,他的手臂已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很想将两颗子弹还给那人。 火蜘蛛在拍桌子,黑金刚怒目圆睁,双方已谈不拢。 老徐深深叹口气,道:“行,行,你们这些年轻人都行。” 埋伏在各处的黑影jīng神齐齐一振,知道时候到了,果然,老徐接着道:“我不管了……” 黑影已准备动手,枪口在灯光下闪光。 “你们自己爱怎么解决……” 突然所有灯光齐齐灭了,工厂化作一片黑暗,而老徐的话音也断了。 黑影大惊失sè,这是怎么回事?底下脚步声急窜,乱作一团,黑影无法开枪,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火蜘蛛和黑金刚的位置,贸然开枪只会暴露自己。 灯光突然又亮了起来,很亮很亮,亮得刺眼,处于黑暗中的人都极力睁大眼睛想看得更清楚,被剧烈白光突然一照,眼前幻影重叠,什么也看不真切了。 工厂铁皮大门“咔咔咔”拉高,一群人出现在门口,工厂里脚步声急响,似乎四面八方都是人。 黑影暗叫不好,莫非竟是陷阱! 门口一个人高声道:“柴玉,放下枪,走出来,八个人,一个也不要少!” 黑影齐齐一颤,果然是陷阱,因为他们的确是八个人,因为领头的的确是柴玉。 段昊权又道:“我派了四十八人封锁各处,外面还有两杆狙击枪对着你们藏身的地方,加上蜘蛛帮、金刚会五十六人,你们绝对逃不出去,所以我奉劝你们还是乖乖出来比较好。” 柴玉探头一看,之前还势不两立,气势汹汹的蜘蛛帮人马和金刚会人马此时竟然全聚集到了一处,慢慢撤到了门口。 果然是陷阱,柴玉无奈叹息一声,从容站起,身边一个黑影拉了他一下,但他唯有苦笑摇头。 “段昊权,你真行。”柴玉拍拍手,从一个个纸箱上跳下。 段昊权道:“叫其他人也出来,事实上我还埋藏了炸药,他们躲着也必死无疑。” 不用叫,柴玉既然出来了,其他人也不得不出来,穿着黑衣服暴露在灯光下,众人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柴玉看到段昊权身边一个猥琐男人,冷笑道:“钱老五,你行!” 钱老五身材矮小,尖嘴猴腮,正是柴玉的经纪人,这次任务正是他极力推荐的。柴玉冷厉的眼神令钱老五一颤,想退后又觉得丢人,局促不安地吞咽一下。 柴玉道:“其实你本来不用出现在这里的,你怕,对不对?你一定要亲眼看到我死了才安心,不然你一定没一天能睡得安稳。” 钱老五的心思完全被看破了,他的确怕,怕柴玉不死! 段昊权微微一笑,赞道:“你是个聪明人!” 柴玉却摇头苦笑,“再聪明的兔子也逃不过狐狸的狡猾。” 段昊权被比作狐狸,却一点也不在意,反而甚是开心,“为了把你引出来,我费了不少劲。” 柴玉看看火蜘蛛和黑金刚,点一下头,道:“连两帮老大都听命于你,看来你们猎人协会才是最大的帮派啊!” 火蜘蛛、黑金刚闻言脸顿时一黑,段昊权也是脸sè一变,这混蛋死到临头还在挑拨离间,缓口气,笑道:“他们两位都是我的好朋友,这次为了把你揪出来,我只好请动他们大驾。” 不给柴玉再说话的机会,段昊权接着道:“我请他们两位假装不和,故意在街上闹事终于使你中计。” 柴玉点头道:“我虽不信钱老五,但我还是信火蜘蛛和黑金刚的,没想到连他们都成了你的工具。” 段昊权知道柴玉绝不会说出好话,本想阻止,但柴玉最后那句话却说得极快,他想拦也拦不住。 火蜘蛛微微一笑,示意段昊权不用介怀,大声道:“出来混不过是为了钱财,段老板出手大方,我兄弟们出来摆摆样子就有钱赚,何乐而不为!” 黑金刚轻哼一声,并不说话。 柴玉一边鼓掌一边点头,“好好好,有钱赚何乐而不为,说得好!”他转而看向段昊权,“你这次为了对付我到底花了多少钱?其实你把这笔钱给我,我直接就把头割下来跟你换了,何必搞这么麻烦。” 这次计划的确麻烦,段昊权费尽心力才查出柴玉在猎人协会的代号是老刀,他基本上已退休,久未接过任务,光让钱老五游说他接任务就是一个大麻烦,而且还要将他手下的人也调出来。所以这个任务既要有高额赏金,又要够大,需要足够的人手,最重要的是要可信,可靠。 为此段昊权不得不请火蜘蛛和黑金刚帮忙,两帮故意闹事,打砸对方场子,然后由老徐出面调和。段昊权相信柴玉手上一定掌握着一股不小的势力,如果这个任务毫无根据一定骗不了他,所以蜘蛛帮和金刚会相互砸场子这件事虽小,却是整个计划的关键,这一步做得越好,柴玉就越不会怀疑。 赵贤怒道:“你的狗命不值钱。” 柴玉看到他,目光一寒,冷笑道:“上次放你一条生路,这次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这次死的一定是你!”赵贤恶狠狠地盯着他。 柴玉道:“既然死定了,不如拼一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他说着就要拔枪。 段昊权伸手虚拦一下,道:“你不要冲动,你还有机会。” “机会?”柴玉冷眼盯着他。 段昊权点一下头,指了指柴玉身后的人,“你的命我是一定要的,但他们可以不死。” 柴玉回头看一眼柳如烟及另外六名弟子,他们眼里都有几分惊惧,毕竟被这么多人围着,困兽之斗,几个人能冷静下来。 第三十一章 火海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柴玉叹息一声,笑了一下,“好,你赢了。除了我的命外,你还想要什么?”任何机会都需要代价来换取,柴玉岂会不明白。 果然,段昊权笑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你手下除了这些人外,还有多少人?”段昊权开始提问。 柴玉道:“还有三个。” “让他们把面罩拿下来。” 柴玉摇摇头,“我死后就让他们解散,离开本城,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我也不想你找他们麻烦。” 段昊权沉吟一会儿,点头表示可行,他知道如果自己逼急了,对方肯定会拼死反击。他又问:“你为什么要杀周伟焕?” “因为他出卖了我。”柴玉说着瞅了一眼钱老五。 “冯习康是你杀的?另一个下手的是谁?” 柴玉道:“冯习康,周伟焕都是我一个人杀的。” “李孝先……” “也是我杀的!” 柴玉的口气不容置疑,段昊权也无可奈何。“你为何要杀他们?”他的目光锐利起来。 柴玉却笑了,“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问。” 段昊权也笑了,却吁一口气,“我是知道,但我不明白。” 柴玉沉吟半响,然后缓缓道:“木槿沛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恩人。当年我保不住他们夫妻的命,只能等到现在为他们报仇。” “你既是他们的朋友,为何要接下任务?”段昊权目光一凝。 柴玉盯着他,冷哼道:“我接和别人接有区别吗?” 的确没区别,就算柴玉不杀他们,他们同样会死在别的杀手手上。当年柴玉接到任务,当面与木槿沛和兰欣摊牌。 两夫妻先是大惊,但马上镇定下来。柴玉让他们逃,木槿沛却说:“逃不了,我也不想一辈子生活在逃亡中。” 他们交代完后事,将两岁大的儿子交给柴玉,夫妻双双自尽。 段昊权道:“我听说木槿沛当年留下了一个两岁大的儿子。” “死了,后来被我杀了。” 段昊权不信,“你为何杀他?” “斩草当然要除根,我不想等他长大后找我报仇。”柴玉说得理所当然。 段昊权却冷笑道:“那为什么你现在又要为他们报仇?” 柴玉脸sè一白,“因为……因为他们一直不放过我。” 工厂里虽然灯光明亮,但众人还是觉得背脊一阵发凉,风吹动一扇未关紧的窗户,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气氛显得更加yīn森。 就在这时,柴玉行动了,他突然拔枪在手,“砰砰砰”,“喀琅琅~”他打的不是人,是灯。 柳如烟和另外六人似乎早已得到他的授意,也同时出手,“喀琅琅”声不觉,一盏盏灯被打碎、破灭,砸在地上。 在枪响的第一时间,段昊权已下令开枪,包围在附近的手下疯狂扫shè,子弹如雨打在工厂zhōng yāng地带,却听不到一声惨叫。 整个工厂只剩下远处零丁几盏灯,zhōng yāng部分的灯全部被打破,柴玉等人打灭了灯后,却没有再开一枪,猎人协会人员的枪口依然在喷着火花,却同时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咻咻咻”利刃低啸,黑暗中寒光突闪,三个埋伏在二层的人惨叫一声,身上插着匕首,跌出栏杆外,砸在地上,血肉模糊。 “咻~”又一声厉啸,段昊权听到身边一声惨叫,扭头一看,一把小刀插在钱老五喉间,鲜血正汩汩涌出。 段昊权顾不得危险,大喊道:“别开枪,快撤出工厂。” 几乎在他开口的瞬间,两柄小刀朝他shè了过去,不过他早已料到,边喊边跑,躲了开去,而他身后另外一人却被小刀shè中胸口。 段昊权带人往门口退去,工厂中到处都是包装纸箱,有人磕磕碰碰,发出乱七八糟的响声,有人用打火机照明,结果马上有枪声响起,被一枪打死,段昊权的人只顾着逃,竟无人反击。 段昊权发现身边一人要打火,一巴掌打了过去,将那人扇倒。 双方都处于黑暗中,柴玉一方人少,各自埋伏中,看到亮光,看到人便开枪,开完枪马上转移位置,而赏金猎人这边却不敢开枪,一开枪就暴露位置,而且一不小心还会打到自己人,如此一来,情势扭转,反被柴玉等人杀死了十多人。 段昊权退到门外,大喊“快出来,快出来。” 赵贤满头冷汗,想不到如此情势下,还被对方搞得如此狼狈,也跟着大喊,“快出来,快出来,炸死他们,炸死他们。” 柴玉心底一凉,喊道:“换衣服,冲出去。” 段昊权目眦尽裂,“快出来!关门!” 工厂里一片黑暗,人影憧憧,也分不清敌我,门外光亮通明,一目了然,而大门已咔咔往下降,将彻底分割光明与黑暗,也分割生与死。 段昊权喊道:“出来的人不得乱跑,否则格杀勿论。” 有一名蜘蛛帮小弟惊慌失措,跑出门外后,又跑了老远,狙击手得到示意,“砰”一声,将那人毙在当场。 段昊权在身边亲信保护下,高喊道:“出来的人谁也不得乱动,把陌生人隔离出来!” 段昊权不愧是赏金猎人协会会长,当机立断,手段果决狠辣,势不容柴玉等逃离。大门已经降下,不少人来不及逃出,却阻挡不了段昊权的决心。 门外空地上,火蜘蛛和黑金刚分别整编自己的人,段昊权让赵贤等人整编猎人协会的人手,同时按下手中引爆器,埋藏在工厂各处的火药轰隆隆爆炸开来,顷刻间整个工厂化作火海。 段昊权还是不敢大意,亲自清点人数,猎人协会的人他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认识,但每个人都必须认识其他人,蜘蛛帮、金刚会的人他也一一盘问,确认所有人都相互认识,绝无陌生人混入。 剧烈的爆炸,火光映红半边天空,附近的人都被惊醒,纷纷出门查看,段昊权又怒又气,想不到柴玉和他手下的人竟如此悍不畏死。 虽然整个工厂都化作了火海,虽然清点人头,没发现陌生人混入,但没亲眼看到柴玉的尸体,段昊权总觉得不够稳妥,总觉得不满意。 已经有人报jǐng,周围聚齐的人多了起来,段昊权又命人四处巡查一番,未发现有人从火海中逃出,终于下令撤退。 等木迪和柳寒冰抵达的时候,工厂还在燃烧,却只剩下破破烂烂的外壳,三部消防车的运作,水龙冲击,焦烟四起。 柳寒冰惊地愣在原地,木迪骇然叫道:“就是这里?” 柳寒冰沉重地低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冒出,滚滚而下。 木迪喘着粗气,就要扑过去一同救火,柳寒冰急忙拉住他,“不行,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木迪甩开她的手,“师傅他们可能还没死!” 柳寒冰紧紧拽住他,压低声音道:“如果这真是陷阱,敌人现在可能还在旁边观察,我们这时候冲上去只会暴露身份。” 木迪还在挣扎,柳寒冰接着道:“不管他们死没死,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为他们报仇!” 木迪终于被柳寒冰说服,两人上车,匆匆而去,幸好周围聚拢的车辆、人群都很多,他们并未引起注意。正如柳寒冰所料,段昊权的确还留了手下密切关注着这里。 木迪泪流满面,对着墙壁又打又踢,气愤不已,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傅他们陷身火海,无力相救。 “你不要伤心了……”柳寒冰想安慰他,却不知怎么开口。 木迪痛恨道:“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那天我还说我恨他,他把我养到十八岁,我还说我恨他,我简直不是人……” 看木迪痛不yù生的样子,柳寒冰很是不好受,张嘴yù言,却又难以启齿。她从未见过一个男人如此伤心,如此痛哭,特别是他知道这个男人其实很坚强。 柳寒冰吸口气,脸sè一正,“其实……”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柳寒冰停住不说,木迪抽咽着接起电话。 “阿迪,阿迪,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在哭?你是不是出事了?”叶若越问越急,问到后面语调中已带着哭腔。 木迪吸吸鼻子,忍住眼泪,道:“我没事,我没事。” “你不要骗我,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听得出来,你一定哭了。”叶若却是聪慧的姑娘,哪里瞒得住。 木迪仰头深呼吸了几次,慢慢收住眼泪,跟柳寒冰示意自己要到门外接电话,柳寒冰点点头,见他走出门外,又默然一叹。 半个小时后,木迪回到屋内,情绪已经开朗了许多,看来叶若做了不少工作。 “对了,你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要跟我说?”木迪找到柳寒冰时,她正在整理一个房间的床铺。 柳寒冰“哦”一声,想了想道:“没什么,我忘了。”然后又说:“你今晚就在这个房间休息。” “谢谢!”木迪即不好意思又有些尴尬,他没想到一向冷冰冰的柳寒冰师姐竟会为他铺床,而且表现得这么温柔。 柳寒冰铺好床,露出一点牵强的笑容,道:“没什么,师傅本来就跟我们交代过,如果他……不在了,要照顾好你。” 提起师傅,木迪又一阵难受,但却不想引得柳寒冰也不开心,也牵强笑笑,又说了声“谢谢。” 临出门时,柳寒冰回过头,道:“对了,我觉得你的身份应该没有暴露,下午对付你的人可能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木迪皱起眉头,“可是我没有仇……家……”说到后面时,他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与柳寒冰对视在一起,柳寒冰微微点头,木迪骇然道:“是我爸妈的仇家?” 柳寒冰道:“极有可能。师傅一定会尽一切办法保护你的安全,所以我相信他一定不会让猎人协会发现你,而且……” 柳寒冰突然停住,木迪大急,“而且什么……” 柳寒冰为吸一口气,道:“我见过你爸爸的照片……” 木迪不知她怎么突然扯上这个,他也见过,那天柴玉告诉他那些往事时就给了他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 柳寒冰见他毫无所觉,又道:“你自己可能没发现,其实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 子女像父母很正常,只是很多子女都不觉得自己跟父母像,但见过的人却都觉得像。 木迪讶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父母的仇家发现了我,他们见过我?” “极有可能。”柳寒冰。 木迪深深皱起眉头,他的交际圈很小,除了师傅、师母、师姐外就叶若等一些朋友,如果仇家能注意到他的相貌的话,绝不可能只是在路上匆匆一瞥,应该相遇过,甚至交流过! 木迪想着想着,突然心底发寒,不住喘息。 柳寒冰深深看他一眼,道:“别想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去那个工厂探探情况。” 木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为何,黄泽的母亲黄泓容的脸一而再闪现在他脑海里,那个看起来高贵无比的女人也会买通杀手杀人吗? “阿迪!?”叶若一声尖叫,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噩梦,惊得她一身冷汗,头发湿漉漉地粘在脸上。 昨晚木迪告诉她柴玉等人葬身火海的事,她一心宽慰他,自己却也担心无比,睡也睡不安稳,梦里她见到木迪一身是血,有人拿刀砍他,有人开枪shè他,最后同样陷身火海,那真是可怕的一幕。 吃着早餐,叶若显得魂不守舍,叶庄生见状,低声问道:“若若,你是不是有心事?” 叶若沉吟半响,还是决定请求父亲的帮助,目光一定,道:“爸,有人要害我朋友,我想要你帮我。” 叶庄生心里一紧,忙问:“怎么回事?”这段时间,他也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叶若和木迪的事怎么瞒得过他,但他又怀疑木迪的身份和目的。 叶若和盘托出,叶庄生却松了口气,至少木迪没有伤害叶若,而且危险时刻,懂得将叶若送回家,不过他还皱起眉头,道:“好,我找朋友查查是怎么回事,你放心,但你这几天必须呆家里,不要出去。” 叶若喜形于sè,双眸亮晶晶地看着父亲,点头答应。 叶若回房后,叶庄生给段昊权打了个电话,问及木迪被人偷袭之事,询问是否有人要杀木迪。段昊权让谢菲马上搜查,结果协会里并没有这样一个任务。 叶庄生点头道:“行,谢谢了,那个木迪是我女儿的男朋友,如果有人要弄他的话,你提前跟我讲一声。” “没问题。”段昊权干脆利索地答应了,两人已是十多年的老朋友。 叶庄生沉吟半响,又给黄泓容打了电话,这是十多年来,他第一次打给这个久违的老朋友。他开门见山就问:“木迪那件事是你做的?” “怎么?你还把他当女婿了不成?”黄泓容的口气充满嘲讽,也等于默承认了。 叶庄生吁一口气,果然!他又道:“据我所知,那孩子是个孤儿,你不要还未确认清楚就随便……” “哼,”黄泓容咄咄逼人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软了?孤儿,父母双亡当然是孤儿!” 叶庄生被一番抢白,一时无话可说。 黄泓容道:“你最好叫你女儿小心点,别和他靠得太近!” 叶庄生目光一厉,喝道:“你若伤到我女儿,我不会对你客气!” 黄泓容轻蔑道:“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 叶庄生再次无话可说,黄泓容“哼”一声,打算挂断电话,叶庄生似有所觉,急忙问:“你从哪找的人?” 黄泓容发出一声冷笑,“总之不会跟段昊权要人!” 叶庄生还要再问,电话中已是“嘟,嘟”的盲音。这个女人简直疯了,而疯女人总是非常可怕的,尤其是这个疯女人手中还掌握着巨大的财力! 叶庄生不知如何是好,这件事若解决不好,不止木迪要受伤害,他女儿也要受伤害,他自己也要良心难安! 黄泓容挂断电话,叫道:“泽,约你师傅出来吃个饭,感谢一下人家。” 黄泽蹬蹬蹬从楼上房间跑下来,“啊!?妈,不用,我们平时……” “什么不用?”黄泓容瞪他一眼,“你这段时间乖了许多,我和你爸爸都很感谢你那个师傅,你们平时怎样是你们的事,你爸爸妈妈另外也要好好感谢一下他。” 黄炫伦听到声音,从厨房探出头来,道:“对,应该的。泽,不如你叫他来家里吃饭,我下厨。” 黄泽觉得这个注意不赖。 黄泓容却道:“别,咱们出去吃,找家高档餐厅,这样才有诚意。” 黄泽讪讪地抓抓头发,黄炫伦迟疑了一下,笑了笑,说:“好,好。” 黄泓容对黄泽道:“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你师傅,就约今晚吧。” 黄泽点一下头,道:“那我问一下老大他今天有没空。” “老大?”黄炫伦脸sè一沉,“不是师傅吗?” 黄炫伦是大学文学讲师,喜欢下厨,人很随和,但对与**有关的一切都极为抵制,“老大”两只字就犯了他忌讳。 黄泽急忙解释道:“我们师傅说他学艺未jīng,还未到收徒的时候,所以不让我们叫他师傅,所以我们只好叫他老大,并不是那个……” 黄炫伦又露出笑容,“好,这孩子不错,达者方能为师,年轻人谦虚点好。” 第三十二章 天意弄人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黄泽跟王磊、郭毅文说晚上请木迪吃饭,两人马上留着哈喇子说要蹭饭吃,黄泽表示欢迎。等到餐厅时,王磊和郭毅文发现黄泓容也在,齐齐愣住,正想转身偷偷离开,黄泽已发现他们的踪影,挥手叫道:“这里。” 两人偷瞄一眼,发现黄泓容也看了过来,只好强颜欢笑走上前去,却背着黄泓容狠狠地瞪黄泽,黄泽心里哈哈笑,脸上却不动声sè。其实他找两人来,主要是怕木迪尴尬。 木迪见他们来了,对他们点点头,王磊、郭毅文齐声叫:“伯母好,伯父好,老大好。”然后才坐下,一副又乖又怂的模样。 这是一家rì本餐厅,喝了点小酒,黄泓容似有意似无意地问起木迪的家庭情况,木迪含糊其辞,说父母都在国外。 黄泓容已做过调查,关于木迪的材料不多,却也知道他是孤儿,明知他撒谎,偏又也不能揭破,因为揭破即表示她调查过他,令她相当不爽。 黄炫伦觉得妻子表现得有些不正常,几次暗咳示意她别再问这些不适宜的问题,黄泓容似乎毫无察觉,作出一副关怀的模样,一心探知木迪的私密。 木迪只觉得心底生寒,难道真的是她,他仿佛看到这个女人高贵的笑容后面隐藏着的狰狞的利齿。 黄泓容起身表示抱歉,说要去补个妆,等她走后,黄炫伦歉然笑笑,对木迪道:“阿迪,不好意思,泽他妈平时不这样,估计是真的很喜欢你这孩子。” 木迪摇头表示没关系,黄炫伦也起身去洗手间,估计会跟黄泓容谈谈这个问题。 黄泽尴尬道:“老大,我妈平时不怎么管我的事的,这次不知怎么回事,抱歉啊。” 木迪笑笑,突然道:“对了,你们昨天打电话说不来学功夫是怎么了?” 王磊气道:“还不是他老妈,说要我们帮忙干嘛干嘛的,结果把我们拉到公司,又啥事也没有,无聊死了。” “是吗?”木迪微微低下头,喝了口茶。黄泓容恐怕想不到她想探木迪的底,自己的底却被王磊三人掀了起来。 黄泓容和黄炫伦一起回来,餐桌上安静片刻,黄泓容又问木迪一两句,黄炫伦示意地瞅她一眼,为阻止黄泓容再问些不适宜的问题,他主动与木迪聊天,聊他们学校,聊他们学习的武术。 一顿饭在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众人走出餐厅,在门口告别,黄炫伦和王磊去开车,黄泓容拉着黄泽和郭毅文走到一边说话。 木迪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就在此时,突然一个人猛扑过来,将他压倒,接着便听到枪声响起,几发子弹打在餐厅门口的灯柱、阶梯各处。 巨大的枪声吓得人群混乱奔走,黄泽、郭毅文被黄泓容推进车中,黄泽回头大叫:“老大?老大?” 木迪没有受伤,却不敢答话,将他扑倒那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寒冰师姐叫我们来保护你,快走。” 王磊已开了车过来,听到枪声也吓到了,将头探出车窗四处扫视,大叫:“老大,老大?你在哪?快上车!” 黄泓容大叫:“开车,快开车!” 木迪已看到几个持枪黑衣人冲过来,推倒木迪那人拉起他,两人在混乱的人流中跑进餐厅,身后枪声大作,尖叫不断,火星四溅。 人群混乱,黄炫伦被逼得只得开车,郭毅文大叫:“王磊,快走!” 王磊又叫:“老大呢?” “不知道!”枪声几乎就在耳侧,王磊的车屁股被打中一枪,吓得一缩头,急忙发动车子。 木迪的心彻底寒了,难怪黄泓容问得这么明显,完全不怕露底,因为她已决心今晚就要木迪死。 上次动手的只有两人,有刀无枪,这次动手的却有八人,八支枪,而且还有一支狙,如果不是被人扑到,木迪恐怕已经死了。 跑到洗手间,窝在墙角,木迪听到餐厅里餐盘打碎,桌子掀翻,人群乱奔的混乱声音,枪手也跟进来了。 木迪问:“你是谁?” 那人将一支枪塞入木迪手中,“晚点再说!” 木迪看到他的样子,是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无论如何,这人都救了自己xìng命,只能先相信他,又问:“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我?” “我们一直跟着你,刚才发现那边楼顶有不寻常的反光,果然没猜错,是狙击枪的瞄准镜。”那人突然往外跃出,枪口喷出一口口火花,门外闯进来的七名黑衣人一人中弹,另外六人纷纷闪躲,那人往后一瞥,大喊:“走!” 木迪矮身一滚,接着冲势立起身子,往后门疾奔。 那人双枪在手,“砰砰砰”shè击,掩护后退,两人冲到后门。 后门小巷中已停着一辆车,后车门打开着,坐在驾驶座那人,看到两人冲出,大喊:“快上车!”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钻入车子,车子喷出一股浓烟,“吱~”一声狂奔而去,身后枪声砰砰作响,后窗玻璃被打碎,他们急忙俯低身子,枪声停顿后,才敢坐起来,往后一看,枪手已不见踪影。 木迪盯着身边的人:“你们到底是谁?” 那人微微一笑,道:“我叫阿泰,他是阿宁。” 开车那人回头打了个招呼,同样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阿泰道:“我们比你大几岁,不过其实是你师弟。” “你们一直跟着我?” 阿泰点头道:“从今天早上开始。” “早上?”木迪还在怀疑,问道:“早上我去了哪里,去做什么?” 阿泰似乎明白木迪的意思,正sè道:“早上你和寒冰师姐去了那个工厂,后来又潜入了停尸房……” 说到这里,阿泰沉默了一下,木迪也沉默了,露出哀伤之sè。 工厂里找到了二十多具烧焦的尸体,其中有两具手握着手,无名指上带着结婚戒指。他们偷听到猎人协会的人在数尸体,对人数,又听到他们打电话汇报情况,“人数已确认,一共二十三具尸体,我们的人死了十五个,另外八具是敌人的尸体。” 段昊权终于松了口气,二十三具尸体就对了。 木迪和柳寒冰悲从中来,匆匆离去。 阿泰微吸一口气,拨打了一个号码,将手机递给木迪,道:“你不用怀疑我们。” 电话那头是柳寒冰。 车子驶过一条街,突然后面传来轰鸣的马达声,木迪回头后望,“砰砰”子弹扫shè而来,打在车上叮铛作响。 阿宁手一推,挂高档,油门一踩,车速猛增。 后面三部车子车窗中探出一颗颗人头举枪shè击,穷追不舍。 此时已近郊区,路上车子不多,阿宁全力加速,四部车子在大道上上演追逐战,木迪和安泰也举枪反击,但车子飘来拐去,子弹飞掠,双方想打中对方都很难。 后面追击的三部车子xìng能极佳,竟越追越近。 前方一个十字路口亮着红灯,阿宁大叫:“坐稳了!”,还没等木迪、阿泰反应过来,他已猛打方向盘,车轮磨地,车尾狂甩,车头几乎贴着中间隔离带转了三百六十度,往回冲去。 追击的第一部车子来不及转弯,猛冲到路中,被过往的一辆车撞上,翻倒滚动。 阿宁哈哈大笑,得意不已。 另外转得及时,车身却在隔离带上摩擦出灿烂的火花,但终究还是跟在后面。 木迪回头看,被撞翻那部车中下来两人,持枪夺了一部车再度追来,开车的司机似乎已经死了。 从后视镜看到后面的车子越追越近,阿宁郁闷大叫,“可恶,早知道开老子自己的车来,让这帮孙子见识见识什么叫速度!” 阿宁车技好,还是个改装专家,被别人的车这样追近,自然不爽。 阿泰突然叫道:“走海边!” 阿宁会意,在路口又一个猛转,木迪和阿泰在后座被甩来甩去,痛苦不堪。 阿宁左拐右拐,三部车紧追不舍,气得阿宁哇哇叫,油门已经踩到底,还是无法再提速。 阿泰和木迪又开了几枪,但都徒劳无功,也不想再浪费子弹,抓紧车顶手把,俯低身子,跟着车子漂移。 终于来到海边,阿宁、阿泰都松了口气,阿宁突然叫道:“准备!” 阿泰道:“抓紧!” 木迪本能地抓紧手把,突然车身猛震,阿宁竟自取灭亡般冲上护堤,车子腾空而起,“噗”一声大响,冲入海中。 后面三部车子的人全都愣住了,猛踩刹车,停在海边,下车观望。他们见车子浮在海面上,马上开枪扫shè,打得车子一个个洞窟,有些子弹冲入水下,被水流一阻,只冲出一两米便失去动能,缓缓落下。 海面漆黑,他们拿着手电筒四处照shè,始终未发现木迪三人的踪影,也看不到鲜血。 jǐng笛声响,越来越近,他们面面相觑,只能驾车撤离。 木迪在两人引导下,往水下深潜,潜到水底,阿泰揭开水草缠绕的网,抓起一个氧气瓶给他,自己和阿宁也各拿一个,又将水草网重新覆盖上去。 大概半个小时后,一部车子驶入这人迹罕至的一角,柳寒冰到了。 木迪已经憋了很久,对阿泰、阿宁两人问了半天,两人就一个回答,“你还是问寒冰师姐吧”,“你还是问寒冰师姐吧”,让他想哭,他还真想不到柳寒冰这个师姐竟有这么大的能力! “师傅到底收了多少徒弟?” “你们到底是怎样的组织?” “我爸妈的仇家到底是谁?黄泓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柳寒冰深深吸口气,道:“好,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但你要保证你可以冷静面对这一切。” 木迪一滞,没有贸然答应,咬着拳头走来走去,其实这些问题在问出来的时候他已觉得后悔,他知道这些疑惑全部揭开的话,他可能会发现一个丑陋难堪,甚至血腥的真相。 柳寒冰一直默默看着他,等着他,木迪终于想好了。有些事情终究要面对的,躲也躲不过! 木迪示意柳寒冰可以说了,柳寒冰一时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想了半天,终于开口,“其实师傅本来只有我一个徒弟,你父母过世后,他又收了你,因为你爸妈的仇家很不简单,他想为你爸妈报仇就必须……” “等等,”木迪突然拦住她,“……报仇?” 柳寒冰点一下头,凝重道:“你爸妈并非车祸身亡,是有人买通杀手……” 木迪脑海轰隆隆作响,一片大乱,“那师傅为什么说是车祸,还,还说当时开车的是他,还要我杀他?” 柳寒冰凝望木迪的眼睛,低声道:“你要保持冷静。” 木迪紧抿着嘴唇,用鼻子大力呼吸,发出“嗤嗤”的声音,缓了半天才道:“你说。” “那个杀手就是……师傅!”柳寒冰话音刚落,笛玉双目一瞪,“噌”一下站了起来,“啊啊!!”大叫,跺脚走来走去,手一次次发力虚打空气。 难怪!难怪!难怪! 柳寒冰依然坐在沙发上,低声说:“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木迪叫了半响,双目通红,面如烧炭,紧紧抓着拳头坐了下来,语音发颤:“还有什么!” 柳寒冰见他全身肌肉都紧紧崩着,脸皮也在发颤,吁口气,接着道:“师傅并没有杀害你爸妈,他把任务跟你爸妈说了,你爸妈……选择了自杀。” 木迪强忍悲痛,低喝一声,“说别的!” 柳寒冰突然感觉眼睛很涩,眨一下眼,吐出一口气,她的压力一点都不比木迪小,“师傅又收了十二个徒弟,将他们训练成一流高手,即为保护你,也为报仇。” “仇家到底是谁?是不是黄泓容!?”木迪现在只觉得“师傅”两字刺耳无比,真的不想听到。 有时理智和情感打架,情感总是会胜,因为情感是火焰,理智有时只是薄冰。 木迪的情感此时正跟火一样爆烈汹涌,但他的声音却偏偏如此冰冷,柳寒冰听着竟有些怯迫,几乎不愿再说下去。 “李孝先、冯习康。”柳寒冰还是说两个名字。 木迪一愕,转而明白过来,难怪柳寒冰要叫他杀李孝先,又找借口让他去杀冯习康,“还有!”冷厉的声调,令人心寒。 “雇佣……师傅……杀你爸妈的人只有经纪人周伟焕知道,但他只给了我们李孝先和冯习康的名字,另外的人我们是凭一些蛛丝马迹确定的,但没有实际证据。” “还有谁?”木迪紧咬牙关,追问不休,紧握的拳头令指甲陷入肉里,鲜血丝丝渗出,他却毫无所觉。 “黄泓容可能也是雇主之一,这点我们今天才发现。另外还有一个人,也是我们怀疑的对象。”柳寒冰迟疑不定。 “还有谁?”木迪已经忍受了足够多,足够久。 “……叶庄生。” 听到这个名字,木迪耳侧如雷鸣炸响,脑海里唰一下完全空白,险些晕倒。 “叶庄生!叶若!”木迪眩晕着,脑海里闪过叶若明亮的眼眸,甜蜜的笑靥。他想起婚礼时,柴玉看到叶若出现的奇异表情,他想起保护叶若的任务中,“不可喜欢上叶若”的奇怪规定。 他猜到了,全明白了,全明白了! 因为柴玉怀疑叶庄生,所以才让他去保护叶若,伺机试探老李,因为他喜欢上了叶若,情况突变,所以柴玉才扯出车祸的谎言,因为叶若的生rì,他见到了黄泓容,黄泓容也见到了他,因为他与父亲面貌相似,才引起了黄泓容的怀疑。 那叶若呢?叶若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猛掏出电话,就要打给叶若,柳寒冰突然按住他的手,深深地凝望着他,眼波冷静而坚定,缓缓摇头。 木迪好像突然失去了全部力量,手一软,手机掉在地上,人也倒下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哭了一夜还是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两只眼睛又红又肿。他终于没给叶若打电话,选择了关机,因为他知道到点了叶若就会打过来,而他不愿看到。 柳寒冰问:“你现在想怎么做?” 木迪深吸一口气,勉强道:“你们本来想怎么做?” 柳寒冰看看他糟糕的脸sè,缓了一下才道:“……师傅本来打算告诉你所有真相,然后和你一起杀了所有雇主,为你爸妈报仇,最后再自杀在你面前,或由你杀了他。” 木迪摇头苦笑,眼泪从干枯无神的眼中渗出,缓缓滑入嘴中,又苦又涩。 “现在怎么做就看你了,师傅本来就有遗命交代我们以后听你的。” 柳寒冰刚说完,木迪便忿然大喊:“听我的?我像傻子一样被耍来耍去,现在你说听我的!?” 柳寒冰闭口不言,默默承受,阿泰、阿宁走了过来,也没有说话。 木迪很快恢复过来,他知道这一切都不能怪柳寒冰,也不能怪柴玉,甚至连黄泓容、叶庄生也不能怪,只怪天意弄人,才令他如此痛苦。 狠命地摇晃一下脑袋,木迪冷然道:“先替……替师,师傅报仇。” 阿宁、阿泰齐齐瞪眼,柳寒冰动容道:“你的意思是……猎人协会?” 木迪漠然点一下头,神sè出奇的冷静。 阿宁、阿泰哇哇大叫起来,“这事大条,这事大条!不过我们喜欢!” 赏金猎人协会,一个势力遍布全国,已开始向其他国家扩张,逐渐国际化的超级组织。他们,现在竟要对这个庞然大物发起挑战! 第三十三章 独立个人独立责任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赏金猎人协会是一个庞大而严密的组织,尽管只是本城一个分会也拥有极为强大的力量,不仅本身成员众多,而且到必要时刻,会长甚至可以利诱威逼,发动本城地域内所有猎人。 柳寒冰苦笑摇头,以他们的力量对付猎人协会简直是蚍蜉撼大树,“太冒险了,阿迪,这是以卵击石……” 木迪道:“以我们几个人的力量去对抗整个赏金猎人协会当然是以卵击石,但集合我们几个人的力量去对付一个人……那就是以石击卵!” 柳寒冰讶异地盯着木迪,他的目光坚定而冰冷,她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如果他决意对付某个人的话,不管对方多么强大,都有办法将其扳倒。 阿泰、阿宁兴奋地颤抖不已,热血一股股涌上心头,好像集合他们的力量真的可以击倒一切,化不可能为可能似的。 “逐个击破?”柳寒冰领会了木迪的意思,心头震颤,口气却不甚自信。 “逐个击破!”木迪语声冷厉。 阿泰、阿宁交手一握,同声道:“逐个击破!” 木迪对柳寒冰道:“你把所有人都集合起来,如果,如果有人不愿干也不勉强,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一定会做下去!” 阿泰和阿宁哈哈大笑,阿泰道:“你放心,只要你想干,大家一定陪你!” 柳寒冰苦笑,这群暴力分子,一个个满身jīng力无处发泄,现在给了他们这样一个大好机会,他们怎会放过!?但她真的很担心,担心一步踏出,万劫不复!但看木迪的神sè,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除非师傅重生,或许还能阻止他。 这段时间来,木迪经历了大起大落,无论情感、生活、还是格斗技,各方面几经变换,差点将他彻底摧毁。 但既然这些打击无法摧毁他,就必然迫使他更加强大,他曾经是一个专业的、强悍的、杀人如麻的雇佣兵,他的智慧、勇武、坚强都超人一等,若非环境变迁得太剧烈,他岂会像无头苍蝇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现在一切都明朗了,清楚了,他的目标也确定了,一股勃然悲愤的力量充斥在体内,这股力量激发了他各方面的能力。 吴振山、小强、阿红、阿紫,四人分别从各处赶来,却几乎同时达到。 吴振山二十六岁,是众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位,戴一副黑框眼镜,面无表情,看起来斯文又显得不近人情,镜片后的眼神不时掠过寒芒,他看人像王蛇盯着猎物。 小强十九岁,年龄小,身材大,肌肉发达,孔武有力,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眼睛黑得发亮。 阿红、阿紫是一对双胞胎姐妹,短发浓妆,姐姐阿红一头红发,是神枪手,炸药专家,妹妹阿紫一头紫发,是一名超级黑客,格斗技也尤为强悍。 大家相互认识了一下,吴振山道:“要对付猎人协会第一步是收集材料,这一块要寒冰师姐和阿紫出力,我要人手一份本城猎人协会所有人员的名单,附上照片、住址等,信息越详细越好。” 柳寒冰虽然入门最早,贵为大师姐,但吴振山的话,她也不敢不听,因为他是柴玉最信任的一名弟子,一直是柴玉的军师,左膀右臂。 三天后,寒冰和阿紫完成了初步工作,本城赏金猎人协会有分会长一名,元老三名,执事三十六名,另外还有普通业务人员六十六名,其中一名元老和执事是最近才提拔的,寒冰和阿紫调查得一丝不苟。 吴振山面无表情道:“我决定第一个打击目标为本城猎人协会会所总部。” “什么!?”柳寒冰猛地立起,骇地瞪大眼睛。 木迪也惊地发颤,按他的意思,他们的第一目标应该是猎人协会的执事级人物,找出他们的位置,逐个击破,慢慢收拾,毕竟他们力量弱小。 所有人都惊骇地看着吴振山,虽然一直信服他的决定,但此时也觉得他发疯了。 吴振山依然冷冰冰的,他的冷和柳寒冰不同,柳寒冰是清高冷艳,他是毫无情感的冷,冷血动物那样的冷。 “第一目标一定要大,要有震慑力,我们要给段昊权一个下马威,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我们一旦暴露,他必然大举来犯,我们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吴振山的声音冷,但却很有说服力。 木迪讶异道:“你的意思是虚张声势?” 吴振山道:“一半一半,首先我们要造成杀伤,这样才有足够的震慑力,然后才是虚张声势,如此一来,在情势未明之前,他自然不敢贸然围剿我们。” 木迪喉结动了一下,长长吁出一口气后,道:“我同意!”他竭力控制自己,才不让自己语声发颤。 这个吴振山“师弟”太可怕了! 阿泰唯恐天下不乱,马上举手表示同意,阿宁和他同穿一条裤子,也跟着举手。阿紫、阿红对视一眼,无所谓地耸个肩,瘪个嘴,也举手了。 小强大大的眼睛,分明地盯着柳寒冰,柳寒冰拍拍脸,勉强笑了一下,面对吴振山,冷冰冰的她也要拍脸让自己冷静一点,“我,同意。” “我也同意!”小强马上举手大叫。 吴振山道:“好,寒冰师姐,你和阿红准备武器,阿宁、阿泰负责踩点,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不得擅自脱离集体,大家养jīng蓄锐,准备大干一场吧!” 吴振山第一次露出笑容,冰冷残酷的笑意令人背脊发凉。 木迪躺在躺椅上,天台凉风徐徐,夜空有零星几点闪亮的明星一眨一眨的,他手里拿着手机,手机却是关机状态。 天台的门发出咔咔声,木迪扭头一看,吴振山端着两杯咖啡上来,递给了木迪一杯。 咖啡的浓香让木迪jīng神一震,吴振山将杯子放在护栏沿边,双手撑着护栏,深深吸气再吐气。 半响后吴振山开口了,他指了指木迪手里的手机,说:“你不可以给她打电话。” 这家伙冰冷冰冷的,但木迪偏偏觉得他是最可信、最可靠,甚至是最可亲的一个。木迪为自己的奇怪感觉摇头失笑,“我不会打。” 吴振山也笑了一下,木迪忽然道:“你总是不笑的?” 吴振山一阵错愕,好像没想到木迪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他僵僵地说:“没什么可笑的。” 木迪的好奇心被激发出来,又问:“师傅收你的时候你几岁?” “……12岁吧,忘了。”吴振山好像回忆起了一些东西,眼神变得有些朦胧,发现木迪似乎还要再问,他抢先道:“关于你和叶若还有叶庄生的事,你想怎么处理?虽然现在还可以缓缓,但你要早做准备。” 木迪突然奇怪地哈哈大笑起来,吴振山也失笑呵呵两声,他知道自己的心思被木迪看破了,他只是想转移话题。 木迪笑了一阵,道:“你这一招还真狠,把我一点好奇心都打回去了。” 吴振山眼神柔和起来,扯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含笑意的奇怪笑容,道:“你能笑出来,这点很好。” “谢谢!”木迪猜想吴振山一定有极为不堪悲痛的过去,十二岁入门,十二岁的孩子已经知道很多事了,既然他不想说,木迪也不愿再继续探究下去,因为他自己的麻烦还没解决。 别说叶若和叶庄生,就是黄泽和黄泓容,他也不好解决,毫无疑问,黄泓容就是要他死的仇家之一,但黄泽却应该是无辜。刚转校那会儿,他对黄泽毫无感情,要杀他也下得了手,但后来…… 叹息一声,木迪仰望星空,任由思绪被轻风带往广博的虚空。 吴振山也看着星空,两人沉默无声,却不觉尴尬,好像已有一种奇异的默契在两人之间。 小强三下两下蹦上来,道:“诶,吃宵夜了,寒冰师姐亲自下厨。” 木迪一讶,“寒冰会下厨?” 小强笑道:“寒冰师姐啥都会!” 吴振山转过身子,神sè淡然,眼神冷酷――又恢复了原状。 木迪突然伸手拉了他一下,道:“等等。” 吴振山停了下来,示意小强先下去,木迪沉吟半响,然后抬头直视吴振山,道:“师傅说要想成为一名超级杀手必须无情,你怎么看?” 这是杀手的无情原则,木迪以为吴振山一定将它奉为金科玉律,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无情。 但吴振山却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觉得师傅无情吗?” 木迪一滞,论杀手技艺,柴玉无疑是超级强手,达者为师,他的杀技已经可以传道授业解惑!但他真的无情吗?他有情吗? 木迪问自己,柴玉若有情,怎会逼死好朋友夫妇,逼散一个家庭?他若无情,怎会从孩子还在尿床的时候开始将他抚养chéng rén,最后甚至甘心自裁? 木迪又一声长叹,这无情原则是柴玉的教导,他曾经以为这是真理,但现在他却开始怀疑,信念动摇了。 吴振山似乎知道他想要什么,又道:“其实我从来没在乎过什么杀手原则,我有我自己的原则!” 木迪道:“你的原则是什么?” 吴振山一眼似乎能看透木迪的灵魂,看到他动摇的心,他本不想说,因为这仅仅是他的原则,别人不需要遵从,不需要听任。 但他还是说了,“我认为不管一个人有多复杂的社会关系,他始终都是dú lì的个体,一个dú lì的个体必须dú lì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所以我只杀有该死之处的人,同时我自己也随时准备赴死,因为我也是该死之人。” 他露出嘲弄的笑容,又说:“当然,这个‘该死之处’到底如何判断全在我个人!”他不止嘲讽众生,还嘲讽自己, 木迪也笑了,这个原则真――好玩!每个人都是dú lì个体,必须为自己的行为dú lì负责,这句话他是同意的,这个‘该死之处’又令他迷惑了。 木迪沉思着这句话中包含的深刻内容,吴振山便往门走去。 木迪突然又道:“那我问你,你认为叶庄生该不该死!?” 他终于直接问了出来,这才是他目前真正最迫切需要的。 吴振山没有转身,没有回头,甚至没有感情,“这就看你自己怎么判定了。” x!木迪摇头无语。该死之处!这是一个多么模糊的东西啊!如果说这个东西还有个标准,那就是法律了吧,难道跟杀手谈法律。而且木迪突然又发现各国的法律还不同,是否该死的判断也不同,有些国家甚至各州的法律都不同。 他再次仰望星空,再次深深叹息,似乎广博无垠的星空可以给他某些启示,但直到柳寒冰亲自来叫他,他还是一无所获。 柳寒冰的宵夜原来是水饺,速冻水饺。 阿宁看到木迪下来,带着惊讶的表情道:“我听小强说你和振山师兄在天台聊天?” 木迪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点头。 阿宁马上露出佩服神sè,竖起大拇指,摇头表示难以置信,叹道:“你牛,你太牛了。” 木迪转移视线,看了看,发现其他人也一脸惊讶佩服,还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叹。 小强道:“我说了你们还不信!” 木迪发现吴振山不在,问了一句。 阿泰道:“他吃了几个饺子就回房休息了。” 木迪点点头,心里有些了然,想必吴振山真的不爱说话,他今天破例跟自己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开导自己,让自己有更好的状态对付明天的一场硬仗。 夜里无眠的人很多,早该睡觉的叶若还在书房等着叶庄生,她快着急死了,连续数天打电话给木迪都拨不通,关机,关机,叶若一听到电话里传来的那个系统的女声就要哭。 叶庄生终于回来了,他亲自去找了段昊权,请他发动猎人协会的力量找木迪,不管他是生是死。 他与黄泓容会面,黄泓容坦然承认她对木迪下手了,但她请的杀手却不知道木迪到底死了没,只知道他们开车坠海了。 他又找了jǐng察局局长,得知海边事故中并无发现人员伤亡,坠海的车布满弹痕,但却是空车。他请求局长帮忙,派出蛙人潜海查看海底是否有尸体,结果还是一无所获。不过这总算是个好消息,没找到尸体就表明木迪没死,至少没死在海里,至少暂时没死。 这些还不够,他又找了**上的朋友,让他们帮忙寻找木迪的踪迹。 现在几乎全城都在找木迪,木迪却毫无所知。 叶庄生累得筋疲力尽,结果还是一无所获,见女儿一直等在书房中,哭得两眼红肿,他心里一阵阵痛。 他一直以为年轻人在一起不过是玩玩新鲜,感情未必深刻,但他此时终于知道年轻人的感情其实很纯真,很深切,至少他女儿便是如此。 但他怀疑木迪的感情,这个年轻人是否有如他女儿这般深刻的感情?是否也如他女儿这般心痛悲伤吗? 他甚至怀疑木迪的用心,这个年轻人接近他女儿当真是感情自然发生?还是刻意图谋,玩弄他的女儿,报复他? 叶庄生心里有个想法,他已经确定木迪就是木槿沛的遗孤,他怀疑木迪并没有死,而且行动也未受到限制,木迪要么本来就知道自己就是他的仇人,为了玩弄叶若的感情才接近她,所以此刻突然消失,要么就是突然得知叶若是仇家之女,故而不堪面对,突然消失。 两种可能必有一种成立,但两者都不是好事,所以叶庄生虽然有这个想法,却不能直言告诉女儿,只能在心里忍着痛。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有没有消息?找到他了吗?”叶若急忙奔了过去,希冀地望着父亲。 叶庄生心痛地摇摇头,不是为找不到木迪,而是为叶若,这个可怜的女孩,她多么无辜。 叶若脑袋一晕,险些摔倒,叶庄生急忙抱住她,柔声道:“若若,若若,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你……” 她已好几天食难下咽,睡难安寝,整个人憔悴了一整圈,身体疲惫,jīng神更是劳累,此时竟再也忍不住,失望地看一眼父亲,闭上眼,晕了过去。 “若若?若若?”叶庄生打电话叫医生,又让厨房为她准备营养流食。 老李的出现就像黑暗中的一只火烛,叶庄生忍不住道:“老李,你帮帮忙,为了若若,你做点什么吧。” 老李深深叹息,然后缓缓点一下头,“我试试……” 老李按下一列号码,手竟有些颤抖,半响后,电话终于接通,“家,家主,我是十八……” “嗯,这么晚了,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威严的老人声音。 老李听出他的不喜之意,嗫嚅道:“我,我想请家主帮个忙……” “十八,别老是怯怯懦懦的,说清楚!”那人有些恼。 老李一颤,急忙道:“我想找到一个叫木迪的人。” 电话那头的人呼出一口气,道:“你找小五,他负责情报科。” “是,是,多谢家主,多谢家主。”老李还未说话,电话那头的人已经挂断。 电话那头到底是什么人?竟让强悍的老李也颤颤巍巍,不敢大声讲话! 第三十四章 完美行动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三部车缓缓驶来,前后各一部黑sè奥迪,中间一部高贵大气的黑sè加长林肯车,三部车停在一栋五层建筑前,奥迪车上匆匆跑出六名黑衣保镖来到林肯车门边。林肯车打开门,左右先下来一名保镖,然后才出来段昊权。 高大的保镖将段昊权严密地保护在zhōng yāng,没有留下任何破绽,任何人从任何方位想要伤害段昊权,都必须经过保镖。 就在此时,前方突然一阵sāo乱,夹杂着碰撞声、叫骂声、惊呼声。 一众保镖顿时jīng神一紧,转头侧目望去。原来是一部面包车失控,撞上街边一家店面门前的大冰箱,司机下车跟老板道歉解释,老板骂个不停,旁边几个路人也在说三道四。 段昊权只看了一眼,施然走上阶梯。 sāo动发生时,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吸引了过去,没人注意到,有一个人影已趁机滚入最后一部奥迪车底部。三部车子继续往前开去,进入地下停车场,停车场门口同样有两名保安,看到是会长的车,与司机打个招呼便放行了。 建筑门上写着“LR分会楼”,外人根本不知道这栋楼到底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LR”到底是什么,除非拥有猎人凭证,否则连门都进不了。 门口保安见到段昊权,马上立正敬礼,动作标准,干净利索。他们虽然没有配枪,但高达健壮的身形已足以让任何人望而生畏。 段昊权点点头,表示赞许,门口里一米处有两个安检门,所有进出的人都要经过安检程序,任何金属、液体、电子产品等都会被检测出来。 一楼大厅每时每刻都有十二名保安在巡逻,大厅正对大门是一排窗口,六个“办事处”,两个“咨询处”和一个“VIP接待中心”,除此之外还树立着十二个类似电话亭的小间,小间里是一部自主咨询机,只要凭借猎人证就可以登陆咨询系统,搜寻任务、接任务和提交任务。 此时还早,大厅除了协会工作人员外,并无其他到来的猎人,其实即便是最繁忙的时刻,大厅中的猎人也不会超过十人,因为猎人其实并不多,而且很多任务根本不需要亲自到总部交接。 段昊权直接进了电梯,上到五楼,保安和窗口里的服务人员齐齐松口气,他们工作还是蛮轻松的,平时基本没什么业务,但在段昊权会长面前,谁也不敢嘻嘻哈哈,他要求所有人都必须保持jǐng惕。 其实他们都觉得没必要,因为这里的保安系统极为完善,因为谁也不敢挑衅猎人协会,因为他们太强大了。 一个衣着暴露,身材火辣,胸部几乎半个都露在外面,头戴一顶红sè牛仔帽的女子挽着一名穿着白sè运动背心,露出一截rǔ沟,下身一条布满口袋的草绿sè军装裤,带着鸭舌帽的女子款款走来。 两女都戴着墨镜,耳鬓厮磨,神态亲密,让人一眼就觉得她们是同xìng恋。两名保安对视一眼,大觉可惜,又颇感兴奋。 两女要进楼,两名保安交手一拦,一人道:“请出示有效证件。” 身材火辣的红帽子女子从包里掏出两张猎人卡,那名保安检查了一下,对另外一人点头表示无误。 另外一名保安便指着旁边一扇小门,道:“除了你们自己和身上的衣服,其他东西不准带入,请到那边卸下身上物品,包括包、首饰等,里面有行李柜,你们的物品可以储存在里面,离开时请记得带走。” 职业化的口吻,一丝不苟,那名火辣女子乐呵呵地笑,胸部颤颤巍巍地抖,另外一女却冷哼一声,有些气愤,大胸女儿摇晃一下她,软语安慰,挽着她进入小门。 小门中又分男女,两人都进了女更衣室,室内一个卫生间、一个洗手池、一面化妆镜、靠墙立着一组物品柜。 两名女子将身上的东西都清理下来,帽子和墨镜却依然戴着。 一名保安道:“墨镜和帽子也不能带入。” “什么!?”运动女忿然道:“你们什么意思,一点**都没有了吗?” 大胸女低声安慰她一句,又对保安说:“通融一下啦,我们只是好奇,想进去看看,一会儿就出来了。” “不好意思,这是规定。”若是平时,保安看到眼前白花花的胸肉,或许可以通融一下,但今天会长在楼里,谁也不敢乱来。 “C,稀罕吗?老娘不进去了,老娘也不干这个什么鸟赏金猎人了!”运动女甩开大胸女的手,气哼哼地往阶梯下走。 大胸女见劝不住,又道:“诶,我们的东西还在更衣室呢。” 运动女气得迷糊了,这才想起来,两人又进了小门,出来时,运动女恨恨地瞪着门口保安,大胸女则对他们歉然而笑。 两名保安才无所谓,他们都是优越感极强的人,猎人在他们眼里不过如此!倒是大胸女给留下了他们良好印象。 地下停车场布满监控,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死角,设计这些监控摄像头的绝对是专家,以最少的摄像头监视了最大的范围。 “三,二,一,动手!”司机离开后不久,一部奥迪车底下突然窜出一个人影,她一身黑sè作战服,胸部隆起,应该是名女子。她身手敏捷无比,从兜里掏出一块块砖状物,或贴在柱子上,或粘在墙壁某处,或直接摆在车上。 她带着一个对讲机,耳机里传来倒数的声音,从三十秒开始倒数,“三十、二九、二八……”她动作很快,心跳也很快,不过手却很稳。 她只有三十秒的时间,在这三十秒内,车库中的摄像头全都成了摆设,屏幕上显示的只是断开连接前的图案,但仅有三十秒。 “五、四、三、二、一。”几乎在最后一秒时,她将最后一块东西贴在一根柱子上,身子一掠,来到地下室入口上折的位置,这里已超出监控范围。 地下停车场路口处,两个脖子挂着单反相机,戴着太阳帽和墨镜,一副旅行者模样的青年正在问路。 她呼呼喘几口气,心脏差点从嘴里跳出来,“完成!”她对着对讲机说了一句。 对讲机那头的人也松了口气,然后又道:“我数三秒,你马上往出口冲,小强、阿迪准备动手!” 三秒后,女子“噌”一下往上飞掠,十余米的距离,一秒不到便冲到了出口,出口的保安听到身后有风声,回头观望,看到黑影掠出,齐齐吃了一惊,伸手便要掏出jǐng棍。 女子不得不佩服他们反应之快速,但反应太快正加速了他们的死亡。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那两个旅行者突然出手,一人一个扭断了两名保安的脖子。 女子与两名旅行者对视而笑,高大黑壮的那个旅行者叫了声“寒冰师姐。”三人迅速离开。 大胸女和运动女转入一条街,大胸女摘下帽子,从胸口掏出两个假rǔ,骂骂咧咧道:“娘的,坑死老子了。”她的声音竟是男的。 运动女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大胸女直勾勾地瞪着她颤抖的美白胸部,道:“师姐,别笑了,想不到你挺有料的!” 运动女顿时俏脸一寒,瞪他一眼,道:“快走!” 大胸女转眼间竟变成了阿宁,只是他脸上还抹着粉,画着妆,看起来妖艳无比。 监控室里的两名保安发现地下室入口的保安消失了踪影,一个保安道:“怎么回事?” 另外一人摇摇头,无语道:“估计又偷懒吸烟去了。”他说着拿起对讲机呼叫,呼叫三次竟还无人应答,两名保安齐齐变了脸sè。难道出事了?这栋楼还从来没出过事! 突然一个保安指着一个屏幕,叫道:“你看,那是什么?” 另外一名保安控制着摄像头,焦距一缩,两人见到五架玩具直升飞机飞过墙头,落在大楼天台上,他们看得分明,直升机下面还挂着一包东西,看直升机的飞行姿态,那包东西重量不轻。 两名保安对视一眼,眼里闪过怀疑之sè,难道有问题?怪事一件可以理解,但接连发生就绝对有问题,两人急忙报告保安队长。 距离大楼不远处一行人扔下遥控器,上了部黑sè面包车。他们除下伪装,正是木迪一行。 潜入地下车库的是炸药专家阿红,接应她的是木迪和小强,阿宁和寒冰配合演戏,虽然两人都不情愿,但除他们之外,别人还真做不来了,控制电脑设备的是阿紫,她黑入大楼的电脑系统,短暂干扰了监控设备,吴振山制定指挥着了整个计划,开车的是阿泰。 车子从大楼门前呼啸而过,来到千米之外的一栋高楼,阿泰停下车,和阿宁交换了位置。高楼门口还停着一部一样的面包车,吴振山拉开那部车的车门。 车子经过改造,后面的座椅全部被去除,摆满了电子设备,阿紫正在监控、cāo作着,示意他们赶快,她监听到保安队长派人到地下城车库入口和楼顶天台查看,估计两分钟之后就会发现问题。 吴振山从里面拿出一个个黑sè提包递给木迪等人,木迪接着包,就往楼里走去,包里是寒冰早已准备好的狙击枪。 他们动作很快,但有条不紊,并不显得着急。上了天台,马上架起狙击枪,吴振山看了众人一眼,众人齐齐点头,吴振山低声道:“引爆!” “收到!”阿紫接到命令,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猎人总部已发现保安死亡,已发出jǐng报。 两名发现车库同伴死亡的保安刚刚汇报完情况,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一股猛烈的火浪从地下车库入口喷出,两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恐怖的火浪吞没。 爆炸先从天台开始,巨大的轰隆隆声,火花暴动,接着更为恐怖的爆炸在地下车库发生,火浪冲天,大楼震颤,多处钢化玻璃破裂,墙体出现数道恐怖的裂缝。 在顶层五楼办公的段昊权一阵心悸,震动爆发,大楼摇晃,头顶似乎有一阵热风掠过,墙壁竟产生裂缝。 数名保镖冲过来,护住段昊权,急忙往楼梯奔去,电梯不能坐。所有人紧急撤离,爆炸似乎没造chéng rén员伤亡,但所有人都给吓破了胆,匆匆下楼,往门外狂奔。 阿紫从瞄准镜中看到大楼冒起的火焰和裂缝,微微露出一点笑容,却又遗憾道:“可惜,若能给我三分钟,我保证将整栋楼都炸塌!” 众人都觉心寒,虽然大楼未塌,但这恐怖的爆炸绝对会吓死人,街上的人早已跑得干干净净。 吴振山一直盯着门口,突然眼睛一亮,又叫了一声,“引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之时,门口处火光爆闪,又发生一次恐怖的爆炸,火焰从旁边更衣室冲出,门板砸飞,钢珠四shè,那是阿宁和寒冰放入更衣室的。 刚从楼上下来,逃到门口的一群人,包括段昊权,被气浪掀飞,冲天火光中,吴振山下令shè击。 六杆狙击枪喷出一道道火光,一颗颗高速飞翔的子弹划过千米距离,shè入人群。 猎人协会的人乱作一团,不知该往里跑还是往外跑,里面爆炸余威还未平息,大楼还在震颤,外面又传来惨叫声,有人大喊“有狙击手埋伏!” 火焰弥漫,烟雾冲天,木迪每人都开了十枪,不敢贪功,吴振山下令撤退。六人收拾枪械,马上下楼。阿紫和阿宁已坐在驾驶座,人一上车,两部车子呼啸撤离。 此时猎人协会的人还未镇定下来,还未发现狙击手的位置,分别躲藏在各处掩体中,半响没听到子弹声、惨叫声后才慢慢走出。 段昊权脸sè铁青,手臂鲜血直流,喝令搜查附近,敌人一定一直在观察着这里,不然不可能那么刚好,就在他从门口冲出时,更衣室发生爆炸,将他身边两名贴身保镖炸死,他也中了一枚钢珠。 等他们赶到木迪等人狙击的大楼时,他们早已撤离,踪影全无。 整个行动几乎在十分钟内完成,但这十分钟却分秒必争。这十分钟是吴振山数天统筹策划的结果,并一举大获成功。 实际上爆炸基本没造成多少人员伤亡,大楼结构还保持完好,并未坍塌,但爆炸造成的恐慌却深入灵魂,连段昊权一时都无法反应过来,其实大楼里面比外面更安全。 更衣室的爆炸只造成了五六人死亡受伤,狙击干掉了十余人,整个事件中死亡人数为二十一,没死的基本上只是擦伤而已。 段昊权怒火滔天,自赏金猎人协会成立以来,从未遭遇过如此可怕的恐怖袭击,从没有人如此挑衅过猎人协会。 他双目赤红,比手上流出的血更红,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静地思索,到底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对方到底有多雄厚的力量敢对抗猎人协会?本城到底有几个组织能做这样的事? 没有,他的印象中没有!对手像一只黑暗的深海下的庞然大物,突然冒出海面咬了他一口,大大的一口! 回到别墅,木迪等人不由都十分畅快,这一战打得极为漂亮,不得不佩服吴振山的策划能力,整个行动看似简单,但每一步都经过他的jīng密计算。 木迪问道:“现在呢?” “趁热打铁!”吴振山露出一丝冷厉笑容,肃然道:“不过大家要非常小心,轮流休息,轮流出动,保证充沛的体力,因为段昊权随时可能发现我们,若让他发现我们其实就八个人,他一定会全力围剿我们!” 阿泰道:“为什么不化整为零呢?” 吴振山摇摇头,“时候还未到,等我们被发现了,要逃亡的时候就得化整为零了,现在是我们主攻的时候。” “逃亡!”两个大大的悲呛的气眼闪现在众人脑海里,吴振山已做好逃亡的准备了,他们真的终究难逃逃亡的结局吗?真的无法打倒猎人协会吗? 本来欢欣鼓舞的气氛为之一抑,木迪本想给大家打打气,吴振山却给他使了个眼sè,他似乎是刻意为之。 大家吃过饭后,各自休息,木迪和吴振山又在天台碰面,木迪想起之前的谈话,问道:“你为何故意打击大家的志气?” 吴振山点点头,一般人恐怕很难理解,两军交战,怎么可以打击自己的志气,但木迪见他点头,却觉得他一定有道理。 吴振山道:“他们还年轻,年轻人容易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 木迪轻轻笑了一下,其实吴振山也不过比大家大几岁而已,同样是个年轻人,不过他的经历可能特别多,心理年龄可能很成熟。 木迪又问:“你认为段昊权要多久才会发现我们?” 吴振山深深吸口气,木迪的问题换个角度来看就是:他们什么时候要开始逃亡? “如果单凭赏金猎人协会的力量的话可能要一个月,但凭段昊权的人脉力量,只怕不用半个月就会发现我们!”吴振山的口气很严肃,情势并不乐观。 吴振山突然问:“你后不后悔?” 木迪一愕,“后悔什么?” 吴振山道:“我们的行为名誉上是为师傅报仇,实际上与送死并无区别。” 木迪一震,他当初之所以有此决定或许只是心里藏着寻死、回避的念头。但吴振山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或许只有他真正看清了这点吧。 第三十五章 掷硬币 - 杀手原则 - 落草风中 () 吴振山见木迪不说话,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必须早做决定,在不见面的情况下拿不定主意的话,你就设法和她见一面好了。” “你觉得我该和她见面?” “不见面能解决最好!”吴振山耸一下肩。 木迪沉默不语,吴振山忽然道:“掷硬币。” 木迪失笑,这种完全随机的东西有什么意义。 吴振山却正sè道:“你别小看掷硬币,其实心理学上很肯定这个方法,在非此即彼的情况下,这个方法极为有效。” 木迪摇头表示不信,甚至不想再听下去,但吴振山还在说,“当你抛起硬币时,你心里会闪过一个想法,你会期望是‘字’或‘花’,这个时候你就会知道你内心更倾向的选择了。” 木迪一讶,原来不是真的看“字”或“花”,这是个心理测试,听起来似乎挺有道理的。 吴振山留下一个硬币,离开了阳台。 叶家庄园里,叶庄生最近放下了生意上的事,天天在家陪着若若,生怕她突然出了什么意外,庄园的保卫也加强了,他必须提防着,提防来自木迪的报复。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入屋中时,叶若醒了,她迷茫地望着窗外,女佣大婶温柔地替她把窗帘拉开,让清晨的轻风,后院的芳草气息涌入房中。鸟儿啼鸣,清脆可人,叶若脸上露出一点淡淡的笑容,为这充满活力的清晨,但她的脸sè很苍白,眼神也是苍白无光的。 叶庄生亲自端着一碗喷香的小米粥进来,笑道:“若若,来,吃点东西,一会儿陪爸爸到后院走走好不好?” 她已经好长没时间没下过床,好像全部的jīng力都已流失殆尽,只能如植物人似的躺在床上。 若若点点头,眼睛微微有了点神采,她知道,为了她,爸爸、老李叔还有家里的大大小小佣人都cāo着心,都过得不快话,平时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叶庄生见女儿点头,顿时露出惊喜之sè,他感觉女儿似乎正在恢复活力。 叶若攀着父亲的胳膊,两人踩着柔软的草地,慢悠悠走着,清晨的阳光很温顺,风也很轻柔,几只鸟儿在树丛中飞来飞去,叶若看到一根树干上依偎着两只鸟儿,心神一颤,一滴泪便掉在了草地里。 叶庄生并没有发现,他只是觉得女儿已经慢慢从创伤中恢复过来,这就太好了,让时间抹平那些不快乐的事吧。 午餐时,老李面带喜sè地来到餐厅,叶庄生眼神一亮,但紧接着心里又突然一颤,急忙示意示意老李不要开腔,对叶若笑了一下,示意老李去书房。 叶若淡淡一笑,并不以为意,她真的吃不下,但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她总得吃点。 “有消息了?”将书房的门关上,叶庄生急切地望着老李,老李总有一些非同常人的手段。 果然,老李点点头,“找到他了,就在xxx。”老李说了一个地址,又问:“现在怎么办?……我,去把他抓来?” 叶庄生沉吟着,挥手示意他不要着急,眼神沉凝着jīng光,隔了半响,他吁出一口气,沉声道:“杀了他!” 老李一震,显得有些难以置信,但马上又恢复冷静,老爷说杀就杀。 叶庄生看着他,突然有些气弱,“你觉得如何?” 叶庄生从来不需要征询别人的意见,他是个果断明智的决策者,但今rì他也不禁怀疑自己的决定,因为这个决定关系着他女儿一辈子的幸福,这是金钱无法衡量的。 老李深深吸口气,眼神镇定而冷厉,“杀!”。他知道叶庄生既然决定了就不会更改,他也了解自己说得出做得到! 叶庄生似乎在安慰自己似的,低语道:“若若会忘记木迪,然后会找到一个更喜欢、更优秀的男孩,肖剑那孩子就很不错,她本不能和那个男孩在一起的,她会度过这段低迷,然后重新焕发活力……” “阿迪,有什么好事啊,笑得这么开心?”阿泰见到木迪时,忍不住问了一句。 木迪道:“啊?什么?我有笑吗?” 阿宁从他身后走来,道:“你嘴巴都咧到后脑去了,看你后脑勺都知道你在笑。” 木迪摸摸后脑,脸sè一正,怒道:“滚!” 众人大笑,阿宁道:“我可以闭合眼睛马不停蹄地滚,但是不管我滚多远,我都会找到回来的路!” 阿泰知道阿宁一定有下文,故作惊奇,道:“闭着眼睛滚多远都能找到回来的路?难道你是狗,一路闻着自己房间的臭味回来?” 阿宁摇头道:“不,不,不,我的鼻子没那么厉害,不过我的眼睛还行,不管滚多远,只要一睁开眼,就会看到一个傻呵呵的大笑脸像灯塔一样指引我回来!” 众人听着两人演双簧,再也忍不住,轰然大笑。木迪又窘又无奈,恨恨地瞪阿宁一眼,不再理他,转而将一个硬币抛给吴振山,说了声谢谢。 吴振山接住,“决定了。” 这话似乎是问句,但语气却很肯定。 木迪点点头,笑了一下。他的确决定了,所以他才笑得开心。当他在想要不要杀叶庄生为父母报仇时,他抛起硬币,硬币在空中翻滚着慢慢落下,他脑海里闪过叶若的容颜,他突然意识到不能杀,杀了他就再也没机会和叶若在一起了,因为叶庄生不仅是他仇人,更是叶若的父亲。 当他考虑要不要见叶若时,硬币才刚刚离手,他马上抓回了硬币,不用再抛了,他要见她,马上、尽快! 吴振山又将硬币抛回给他,道:“留着吧,也许以后还用得着!” 木迪一愕,耸一下眉,将硬币放进口袋。 吴振山摊开一张地图,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点,道:“今晚我们干掉这个人。” 地图上红点很多,其中最大一个上写着“段昊权”三个字,稍小一点的红点有三个,标注出赏金猎人协会三名元老的住址位置,最小的红点表示赏金猎人协会的执事。另外还有一些黑点,表示赏金猎人协会的产业,包括已经被他们炸得乱七八糟的本城“LR分会楼”。 吴振山道:“这个人就交给阿宁、阿泰了,小强负责接应。” 三人点头受命,自己商议具体行动细节去了。 吴振山对木迪道:“你的事我们需要计议一下,不能让你单独去见叶若,能理解吗?” 木迪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头,他知道吴振山在担心什么,不担心叶若,但他们得提防叶庄生。 柳寒冰听到木迪要见叶若,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喜。她单独找到吴振山,问:“你让木迪去见叶若?” “是他自己的决定!”吴振山回答,虽然柳寒冰是师姐,但他口气并无什么敬意,他对师傅讲话况且如此,自然不在乎柳寒冰怎么想。 柳寒冰气道:“你至少有唆使的成分吧!” 吴振山皱一下眉,沉吟半响,道:“是。”这是事实,他并不否认。 柳寒冰气得跺脚瞪眼,吴振山道:“这样不是很好吗?他不打算报仇即解脱了自己,也解脱了我们,不是吗?” 柳寒冰眼波颤动,有气又无奈,无话可说,甩袖而去。 吴振山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却深深皱了起来,寒冰师姐对木迪的感情不一般。其他师弟们都不知道,但他却是知道的,柳寒冰师姐虽然只比木迪大两岁,但小时候却一直悉心照料着更小的木迪。那时候的木迪已会叫“姐姐”,但现在的他已经忘了。 阿泰、阿宁、小强已出发,他们计划今晚动手,但必须提早抵达,观察环境,确定退路等。 木迪从监控室出来,阿紫刚和他换了班。吴振山极为谨慎,他在别墅四处装了监控摄像头,以防被赏金猎人协会打个措手不及,既然装了摄像头自然得有人盯着摄像头。 木迪晃晃脑袋,盯着屏幕瞧了半天,他一直在考虑要怎么跟叶若说,说十六年前的往事,说他最近的遭遇,说木家与叶家的恩怨。 吴振山已经替他定好了约会的时间、地点及最重要的保护措施,现在他真的要打电话联系她了,却突然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不过既然是已经决定的事,木迪也绝不会拖延,而且电话里讲不清楚,也许见面却可以简简单单地说出来,甚至可以不说——情人之间不就是这样吗?有时候一个拥抱就可以胜过千言万语。 电话终于拨了过去,木迪静静等待着叶若的声音响起,他甚至未察觉,他握着电话的手很紧。 “你好……”叶若看到一个陌生的固定电话号码,她的声音显得有些空洞无力。 木迪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一颤,眼泪径自流了下来,这个女孩本来有着清脆欢乐的嗓音,但现在这个声音却像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若,若若……”木迪张开嘴,哽咽着发不出声音。 “阿迪!?”叶若似乎跳了起来,木迪听到那边蹬蹬的声音,她充满惊喜地叫道:“阿迪,阿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是我,是我。”木迪泪流满面,他终于听到她的声音,而叶若也已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苍白的脸浮现一缕红晕,眼神忽地唤起了神采,“阿迪,阿迪!” 两人亲切地喊着对方的昵称,竟一句别的话也没有。 半响之后,木迪才敛住泛滥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后,道:“若若,你听我说,我要见你。” “我也要见你,我要马上见到你,我以为你出事了,让爸爸找你,可是到处都找不到你,我好担心,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叶若说着说着又哭了出来。 木迪也是热泪盈眶,却极力忍住,因为吴振山已经站在他身边,他抹抹眼睛,道:“若若,你听我说,我们在阳光学校见面,今晚八点,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对你爸爸也不能说。” “好,好,我现在就过去。” “不!”木迪急忙道:“若若,若若,你平静点,一定记住,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爸爸,也不能让他看出来你是要来见我,这点很重要,非常重要。” 叶若似乎感受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终于从惊喜中清醒过来,声音也慢慢平静下来,“好,我记住了,今晚八点,阳光学校,不要告诉别人。” 木迪“嗯”了一声,笑了笑,道:“晚上见,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很想你。”若若瘪着嘴,紧紧忍住眼眶中的泪。 吴振山对木迪点点头,对他脸上的未干的泪痕没有发表任何评论,计划已经确定,他转身离开。今晚八点,也许是一对恋人久别重逢,也许是……他脑海里闪过体型硕大的母蜘蛛将交配后的公蜘蛛吃下的场景。 傍晚的天边浮着红云,黄橙橙的落rì又大又圆,木迪和吴振山坐在天台的太阳伞下喝茶,没有说话,清茶一杯,凉风掠过枝叶,唦唦作响,远处一条小溪流水潺潺,波光被落rì映得又红又润。 小山村显得格外宁静,太阳还未落山,蓝白的月亮已经高挂天穹。 吴振山耳朵一动,突然疾步走到护栏边,凭高远眺。远处一部奥迪商务车和一部奥迪小车正跨过小溪上的石桥疾驰而来。 吴振山眉头一皱,这个小山村车辆极少,像这么高档的奥迪商务车更是绝无仅有。 “阿迪,下去!” 木迪也看到了那两部车,心里突然有些发颤,是赏金猎人协会吗?难道他们已经被发现了?怎么可能这么快!? 两人匆匆奔下楼,柳寒冰和阿红已在客厅,阿紫正要通知他们集合。 阿紫手里捧着电脑,电脑上有四个屏幕,两部车子正朝他们的别墅驶来。五人面面相觑,吴振山神经紧绷,眼睛发亮,难道低估了赏金猎人协会的力量?“准备突围!” 电脑就在摆在客厅桌上,五人已将枪械上身,各自埋伏在沙发、柜子后面,阿紫依然捧着电脑,果然,两部车子停在了他们门前。 木迪大惊失sè,“老李!” 车中当先下来那人赫然是叶庄生的贴身保镖,老李! “是什么人?”吴振山问。 木迪恨恨答道:“叶庄生的人!” 吴振山闻言却松了口气,虽然惊异于叶庄生竟能找到他们,但至少他没有错估赏金猎人协会的实力。 车上的人都下来了,没看到叶若,也没看到叶庄生,除了老李外,另外八人都是黑装保镖。老李看了一眼屋檐下的摄像头,眉宇间掠过一丝yīn霾。 他示意手下的人停在原地等候,自己只身走到门口敲门。 木迪站了起来,柳寒冰示意他不要妄动,但他还是走了过去,无奈之下,只好转移位置,更好地掩护他。 木迪打开了门,两人面对面,同样面无表情,木迪冷笑道:“好久不见。” 老李完全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淡淡地说:“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木迪沉默以对,老李接着道:“一,叶家与你家的仇……” “我知道!” “好,”老李点一下头,又道:“二,你是否喜欢叶若?” 木迪冷笑一声,“有区别吗?”他恨这个男人高傲的态度。 老李依旧冷漠得像塘死水,“你若不喜欢她,我就杀了你,你若喜欢她,我给你自杀的机会。” 木迪哈哈大笑,恨声道:“被你杀死与自杀又有何区别!?” “有,你若不喜欢她,即是玩弄她的感情,所以我杀你前会折磨你,让你痛不yù生。你若自杀,你可以自己选择时间、地点,体面地去死。” 这个男人的确高傲,他的高傲像种仪式,将一切都坦然告诉你,再将你置之死地,好像当你是蝼蚁,不在乎你的想法,不在乎你的反击,这种不在乎是一种冷酷的不屑! 木迪气愤无比,他可以向叶若低头,但绝不会向叶庄生、或老李及任何人低头。 “既然这样,我选择杀死你!”话音一落,木迪双目陡然发亮,右拳一握,直击老李面门。 老李无动于衷,他和木迪交过手,根本不认为他能伤害到自己。 但这一次他似乎失算了,木迪的拳头突然化作剑指,食指与中指一并,速度激增,劲风锐响,对准他的咽喉直插过去。 老李双目一瞪,显得极为震惊,但他反应还是极快,头往后仰,右手一动,以惊人的速度挡在咽喉前。 木迪低哼一声,手势再变,手指一收,化作尖拳,中指指节突出,顶在老李掌心。 指节自然比指尖有力得多,撞在老李掌心,老李竟挡不住,磕在咽喉上,脸sè发白,一口气险些回不过来。 木迪一招普通的直拳竟奇迹地叠加了三个变化,这份本领可高明得很,这正是“逆来顺受”的诀窍。 老李怎么也没想到,短短时rì内,一个人的实力能如此突飞猛进。但他终究是老姜,辣得呛人,脚下猛然一撩,这一脚快得不可思议,木迪全力进攻,防守出了破绽,腰间顿时被踹中,暗哼一声,砸在门框上,而老李则趁机猛退,脸sè一阵红一阵白。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