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章 那个孩子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山月松筱下,月明山景鲜。 聊为高秋酌,复此清夜弦。 月光如雪,温柔地洒满落雁山西面的林海。 树冠之上,少年白衣如雪,柔顺的长发海浪般地浮动,朱唇轻启,悠扬的箫声伴着晚风吹向山间的每一个角落。 蝉鸣,鹿吠,蛙歌,人与自然的合奏如春风般和睦,宛如天宫仙乐。 一曲终了,万物复苏。少年睁开双眼,如水般的眸子里映出一抹笑意,他摇摇头,看向山下那条蜿蜒至天际的小小河流,轻声叹息:“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随即扭头看向身后。枝叶繁盛的树杈上不知何时已鬼魅般地多了一人。 那人须发斑白,一袭黑衣,飘来浓烈的腥臭之气,容貌丑陋,半边脸皮诡异地呈现出赤红色,模样十分可憎,神色狰狞古怪,正直勾勾的盯着少年的双眼。 白衣少年转过身来,向来人拱了拱手。月影下衣袂飘动,宛如天上仙子。 “向前辈请安,不知老先生所来何事?”言语中七分恭敬,却也带着三分警惕。 “你不认得我?”老者声音古怪而沙哑,像盘踞砂石之上的蜥蜴的嘶吼。 “恕晚辈愚钝,在下乃落雁门第十三代掌门灵观上人亲传大弟子轩辕青云,不知先生是?”少年颇有礼数地道出来路,怎料老者却并不理会,只是冷冷道:“没听说过。滚下去,你在这吹这鸟曲子影响我看月亮了!” 少年一怔,旋即哑然失笑:“前辈所言,在下倒是头一回领教。晚辈方才所奏为当代点苍大师欧阳老先生的得意之作——春雨舟渡曲,粗闻可抚慰生灵,细听可增进内修,不知是哪一节让前辈不......” 咻! 空气中只听见一声细微的空响,不过瞬息之间,那少年脸色就已变得青紫,浑身僵硬如枯木一般地栽倒下去,身体在半空中可以清晰地看到,脸上的笑容还未逝去。 嘭! 那千锤百炼的躯体重重地砸到草地上,竟如同一块烂西瓜一般,爆成一团血浆。血水弥漫之处,花草皆枯萎如死灰。 “小小毛孩,真是啰嗦。”老者神色自若的走到先前少年所坐的位置,对地上那团血肉竟看也不看一眼。“嗯......月有银尾,此药应当在山南方......”老者点点头,飘飘然从树上落下,反手从草丛里揪出一条碗口粗的锁链,叱骂道:“跟上!” “是......”树丛后传来一阵有气无力、参差不齐的应和声,老者将铁链用力一抖,牵扯出十来个赤身裸体,脸色怪异的孩童,连滚带爬地跟向老人的步伐。 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撅起嘴吹了声口哨。 像是回应,不远处的阴暗灌木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蛰伏在里面。 ...... 深夜,幽暗潮湿的土牢里。十几个浑身赤裸的孩子围坐在湿湿黏黏的草席上,捧着一个发黑的馒头一点一点的啃咬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浓的雄黄粉味,时不时有孩子抬头看向墙壁上那个透气的破洞,窟窿外,是满天的繁星。 “水不够了,二妮子又发高烧了。”角落里两个孩子的其中一个忽然说道。 “我的怕是不行了,我已经能感觉到下面火辣辣的疼得厉害,喝小阿土的吧,他这半个月没怎么用内服的,都是试一些外用的。”一个年龄稍大的孩子接话道。 那个半边身体严重溃烂,被唤作小阿土的孩子点了点头,接过了那只还有半盏浑水的瓦罐:“等一会儿,我有感觉了叫你。” 于是众孩童又沉默下来。几个体力不支的抱在一起,昏昏沉沉的睡去。 半晌,忽然有一个孩子哭叫起来,众人连忙爬起围过去,只见那个小女孩四肢诡异的扭曲着,在地板上痛苦地打着滚儿,不一会就没了声息,直愣愣的僵在那里,双眼绝望地瞪着天花板。 孩子们紧张地注视着她,仿佛是在等待什么变化。 噗嗤!一只遍体晶莹的红色小蝎子撕咬开皮肉,从女孩的咽喉钻了出来。众孩童警惕的退散开,但那只小蝎子瞧了瞧四周,显然对他们不是很感兴趣,只顾埋头咀嚼着那具新鲜的尸体。过了一会儿,它仿佛被什么所吸引,爬下尸体,径直穿过牢门钻了出去。 孩子们见那毒物爬远了,这才敢靠过来。 “她养的血蛊的确差不多该成熟了。”一个孩子叹了口气,扭头望向另一角落里的一个孩子:“小阿圆,你感觉怎么样?”斜倚着墙壁的小胖子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我感觉还可以。” 说是胖,却不是一般所指的“胖”。那孩童脸色和众人同样饥黄不堪,但全身上下却呈现出诡异的浮肿,像是被什么撑大了一样。仔细看去,他薄薄的皮肤下面,数不清的线条状物体在不停地扭曲涌动着,两侧密密麻麻的触手清晰可见。 他年幼的躯体里,满满的全是吸食血肉的蛊虫。 这,便是这群孩子的命运。他们大多在幼年时被杀人不眨眼的有“西域第一毒师”之称的赤面老魔掠去,沦为他炼制邪物、实验新毒的容器——统称药奴,他们没有希望,没有未来,更没有尊严。无论曾经或现在多么努力的活着,到最后都只能和那个小女孩一样,蛊毒成熟、不堪重负时,在痛苦和挣扎中绝望地死去。 孩子们熟练的卷起一张草席,将小女孩的尸身草草包裹起来,轻轻放在了墙角。 这时,先前的那个孩子忽然开口了:“再卷一张吧,二妮子死了。” 忙完了一切,众孩童再无睡意,索性聚在一起聊起了天。他们井然有序的一个接一个,绘声绘色的讲家乡的山,家乡的水,麦田里的癞蛤蟆,秋天树上的枫叶,村口水井里的小金鱼,以及各种各样的零食和玩具。 孩子们不是受过训练的演说家,但仍然用童贞的语气、稚嫩的词汇努力把自己经历的那些美好分享给伙伴们。每当有一个孩子开始讲时,其他孩子就闭上眼,拼命去想象那些物什的模样、气味和触感。 他们握紧了彼此的手,一直握着,直到最后一刻。 “如果你们能逃出去,会做些什么?”墙角的小阿圆忽然开口道。 众孩童沉默了一会,然后小心又兴奋的说道: “我要吃肉包子!喝甜豆脑!” “我想去吃糖葫芦,然后买一个拨浪鼓!” “我想走得远远地,去一个老魔头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我想去学堂继续读书,将来做大官!” “我...我想回家,看爹娘有没有人埋......” 众孩童叽叽喳喳的讨论了好一会儿,突然一齐沉默下来。 “小结巴,那你呢?”小阿圆看向人群里一直沉默不语的一个孩子。众人闻声,也齐刷刷的看向他,似乎这个孩子有着什么异于他们的特殊之处。 那个孩子怔了一会儿,颤颤巍巍的慢慢站起,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外面的星空,张开嘴铆足了劲儿,却没有声音出来。众孩童不禁有些着急,纷纷催促他:“小结巴你快说呀小结巴!” 良久,那孩子才铿锵有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要...报仇!” 众孩童呆住了,眼神惊恐地望着这个说出了他们最想却不敢想的话的孩子。 贰章 莫家武馆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跑!向前跑! 夜色笼罩的阴暗森林里,小结巴跌跌撞撞,没了命的奔跑着,赤裸的小脚在布满枯枝落叶的植被上发出沉闷的碎裂声,留下了一串串凌乱的脚印。 藤条划烂了他的皮肤,荆棘刺破了他的双脚,惊吓和疲惫充斥着他虚弱不堪的躯壳,喉管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灼着他,让他只想停下来,扶着一旁的树干干呕。 可是他不能,即使浑身酸疼,即使精疲力竭,他也不能停下来。 身后,伙伴们的尖吼和惨叫仿佛还萦绕在耳边,催使着他,令他恐惧、懊悔的同时,又给予他一直向前的力量。小结巴哭了,沙哑的哭声。但因为干渴,他流不出一滴眼泪。 “你走吧,你是我们当中唯一还有力气的,离开这里,别忘记了你说过的话!” 小胖子蛮横的咬开自己手腕的皮肉,夹杂着许多长虫的血液喷泉一般的溅到墙壁上,竟把土墙腐蚀起阵阵白烟。 “挖!大家快挖!” 没有铲子,没有护具,十几双稚嫩的小手,在满是毒虫毒血的墙壁上疯狂的挖掘着。那小洞外的星空一点一点的放大。 “快!上去!”一双双血肉模糊的手掌,奋力的托举,送出去的,是生的希望。 没有人有任何异议,孩子们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视死如归的平静。 “小心!” 那盘龙一样的黑色身影飓风一样地席卷而来,一个孩子猛地跃起,将上方的身影拉了下来,自己则被那巨物的腭牙钳住,像拎一只老鼠一样拖了出去。其余的孩子来不及悲鸣,一股脑地把小结巴推了出去! “就是现在!跑啊!快跑!别回头!跑啊!” “不要停下来,使劲往前跑,替我们...好好...” 话未说完,便被一声声惨叫取代。小结巴喘着粗气,回头看去,那看守它们的巨物已经将半个身子钻了进去。 虽然没说完,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 替大家...好好活! 所以小结巴必须跑,不停地跑。逃离这里,是他唯一的活路,也是唯一的希望! “你们胆敢把我最好的药奴给放跑了!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 浑厚的内力荡漾开来,几乎整片森林都能听到赤面老魔勃然大怒的声音。 小结巴吓的魂不附体,他几乎以为那老魔已经跟在他身后了。 他吓得尖叫起来,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拨开小径旁茂密的次生林,一头钻了进去。 哎哟!他脚踝猛地一痛,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但小结巴没有办法管它,在他看来只不过是身上无数伤痕的其中之一罢了,现如今哪怕是断了手脚,他爬也得离开这里。 其实,方才咬他的是一条已经成年的五步蛇,因为老魔的缘故,整座山的毒物几乎都汇聚到了这附近。 他在一片杂草枯树间爬行了许久,忽然前方隐隐闪烁的荧光吸引了他,脑袋有些昏沉的小结巴茫然的拨开长草,将身子探了出去,却不知前方其实是一处植被茂密的山崖,那荧光不过是折射了月光的星星。 他惊叫着,磕磕绊绊的滚落下去,只听噗通一声,小结巴身子一冷,眼耳鼻里不断地有东西灌进来——原来误打误撞地掉入了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河。小结巴挣扎着沉重的身子,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游动起来。慌乱之中,他抱住了一块浮木,便再也不肯撒开手,随着浮木顺流而下。 水很凉,也很甜。这蕴意着生命的水流托举着这个坚强又脆弱的小生命,带着他往更远的地方。 他眯着眼抬起头,星河璀璨,真美,简直就像画里的世界一样。 可惜他们......却再也看不到了......小结巴鼻子一酸,终于按奈不住内心复杂的情感,嚎啕大哭起来。良久,他哭累了,于是闭上眼,迷迷糊糊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记不清有过几次日落月升,全凭一口气吊着的小结巴随着这块浮木顺着河流一直前行着。他的身体已经被泡得毫无知觉,他的眼睛已经无法捕捉两岸的风景,只有声音,水流的声音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在此后长达数天的昏迷中也随那些尖叫和哭喊萦绕在他的梦境里。 渐渐地,水流的声音似乎慢慢变小,河流似乎也慢慢变浅。最后小河变成了小溪,淤泥变成了鹅卵石,浮木再也飘不动了。小结巴松了手,趴在了河岸边一块光滑的大石上,彻底闭上了眼。 朦胧中,他听见了一个女人的惊叫,但那声音很快随着脚步离去了。像极了娘的声音...... 是娘亲吗?他想。不,不会是的。爹爹和娘亲早已经在他面前被老魔杀了。 那会是谁呢?小结巴混沌的大脑无法细致的思考,他只一心盼望这母亲的声音再度响起。 很快,脚步声再度接近,只不过这一会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晦气!洗个衣服都能碰上死人!你急急忙忙叫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吗?还不快收拾东西回家去!” “可是相公,我看这孩子好像还有生气啊,若是带回去精心照顾说不定还有救!” “夫人,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世道!救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万一惹出什么事,你肚里的孩子可怎么办呐!” “正是因为肚里的孩子啊!我们整日吃斋念佛,就是为了保佑这个孩子平安出生,现在如果见死不救,又怎么对得起菩萨的庇佑呢?” “唉......也罢,也罢!就当结了个善缘吧!你先回去叫郎中,我来背这个孩子!嘶!受了这么多伤,是不是被狼掏了......” 小结巴感觉身子被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抱起,就像很久之前,骑在父亲的肩上去城里看花灯一样,父亲的双手也是这般温暖有力。小结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在男人怀里沉沉睡去。 救了小结巴的夫妇二人,名为莫问和杨玉琴,是当地平安县城中莫家武馆的主人,莫问祖传一套莫家拳拳法刚猛,攻守兼具,凭借过硬的本领,莫家武馆在城中也是颇有名望。 郎中以银针顺气,药食理身,在夫妇二人的照料下,终于将奄奄一息的小结巴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家在哪里?”“......肖...䍃......”小结巴只应了一句,便再度昏睡过去。 郎中在看到脚上牙印的时候还特别确认了一下,但因为并没有毒发的现象也就草草敷药不了了之。 七日后,肖䍃苏醒的同时,莫家夫人顺利临盆喜得千金,莫妻更加认定是这段善缘救了自己和女儿,因此给女儿取小名叫“缘生”。 又半月后,能下地活动的肖䍃很自觉的包揽了馆内的大小杂务,扫地,煮药,洗碗,喂马面面俱到,让莫家一行人轻松了不少。于是馆主莫问也就慢慢打消了赶肖䍃走的主意,一个勤快少言,模样又清秀老实的小杂役,正是他们需要的。为此,夫妇二人还特别在柴房里给小肖䍃准备了一张干净的小床,取了些布料缝了几件简单实用的衣裳,还特别允许他同桌吃饭,这可是很多馆内学徒求之不得的厚遇。 于是,肖䍃也就渐渐地在这个小县城里安顿下来。 但是,他从未忘记那天夜里,伙伴们的惨叫和哭喊,和那句没来得及说完的“替我们,好好活下去”。也从未忘记,那个半面赤红,残暴嗜杀的老魔头。 复仇的种子深深扎根在少年的心里,只待有朝一日羽翼丰满,破土而出! 叁章 板凳拳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一晃,已是半年光景。小肖䍃的元气已恢复得七七八八,三天两头的肉食也让他不再像之前那般面黄肌瘦了,只是旁人依旧能很明显地看出,这孩子的身体明显比一般孩子要弱些。用郎中们的话说,他是“伤元亏本,内有隐疾”。 其实这隐疾,不过是之前赤面老魔在他身上常年试毒日积月累所致,只不过这寻常的江湖郎中又怎能看出那西域奇毒呢? 不过由于这羸弱的体质和结结巴巴的口吻,使得小肖䍃成为城里不少孩童的捉弄对象,他虽然获得了自由,却失去了囚室里那群真心朋友。莫师傅为人虽然吝啬小气了点儿,却也会替肖䍃呵斥那些欺负他的坏孩子,这倒是让肖䍃发自内心的感激,于是乎便更加不愿惹事,忍气吞声。 那帮孩子也就更加的变本加厉,这让小肖䍃心里十分的委屈,却也毫无办法。 这天,日头正烈,莫问在院里柳树下一边乘着凉,一边看着面前一干弟子汗流浃背的练拳,整齐的呼喝声十分悦耳。 莫师傅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想靠在椅背上小憩一会儿,忽然看见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偷偷扒在墙角处,对着院里的学徒们看得出神。 莫问好奇的走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肖䍃你在这里做什么?菜买好了么?” 小肖䍃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低着头应着:“回...回师傅,买...买好...好了......” 莫问疑惑的打量着他,当看到小肖䍃拳头上也缠了两根捡来的破布条时他立刻就明白了。莫师傅有点生气,又感觉有几分好笑:“你可知道不论在什么地方,偷学武艺都是大忌?” “对...对不起师傅,但...但是......”小肖䍃扑通一声猛地跪倒下来磕起了头,“求...求求您了,教我...教我...武功吧!” 这突如其来的拜师倒是又把莫问吓了一跳,他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不同意——要知道,武学这桩子事儿从古至今,师父对徒弟多少都有点儿“藏私”,压箱底的绝活往往不会轻易示人,不然你抢了师父的饭碗,那师父吃什么? 尤其是开武馆的莫问,若不是为了那几两银子养家糊口,他才不愿意把祖传的拳法教给这帮外人呢——纵使现在教了,也并没有给出其中精髓——交了钱的都如此,更何况是个在自家白吃白喝的傻小子? 那声“不行”已经在口边呼之欲出,但看着把头磕得山响的小肖䍃,莫问此时又有些于心不忍,他只好咳了咳,把肖䍃拉起来,故作深沉道:“这个......此事非同小可,待我前去和你师娘商量商量!”“谢...谢谢师傅!”小肖䍃开心的笑了。 “玉琴!玉琴!”莫问推开门,大手大脚的走了进去。“嘘!糙汉子!你嚷什么呀,孩子刚喂完奶,正睡着呢。”杨玉琴嗔怪的瞪了丈夫一眼,看着襁褓中女儿粉扑扑的小脸,甜蜜的笑了。“你过来,我和你说点事儿!”莫问立刻轻手轻脚,嘴里的声音也变成了虚声。“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那两个又来和你约架了?”杨玉琴轻轻将宝宝放在床上,走过来问道。 “不是啊,是肖䍃那个傻小子,刚才求我教他武功呢!”莫问说。 “切,就这个啊,他想学你就教他呗!咱们家是开武馆的,又不是不会!”杨玉琴松了口气,满不在意的说道。 “啧,可是这个......”莫问搓了搓手掌,一脸为难。 杨玉琴顿时明白了相公的心思,但看着屋外那个来回踱步的小小身影,又有些心软,于是便想了想说道:“我看那孩子也蛮可怜的,既然缘分到这儿了,我们又怎好拂了他的意,这样吧,我看你就随便教他个一招半式,权当让他练练身子了,你瞧他那瘦弱劲儿,以后指不定要怎么被人欺负呢。” 莫问挠挠头,似乎有些犹豫,踌躇间他瞟到房间里的一个老物什,顿时一拍手掌道:“有了!” 正午,门徒们拜别了师父四散回家了,得空的莫问摆弄出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把小肖䍃叫到了庭院正中间。 小肖䍃看着师父这忽然严肃的脸,顿时紧张的出了一手汗。 莫问背过身去,看着庭院外面,悠然道:“我问你,你为什么想要习武?” 其实莫问已经想好了,若是肖䍃说得理由令他不甚满意,他就搪塞一句“你心境未稳”再拖他个一年半载的。 “是...是...是为了......”小肖䍃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是不是为了报复那些欺负你的孩子们啊!”莫问猛地转身,直勾勾的盯着他。 “不...不...不是的!”小肖䍃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我的...爹娘...被...被一个很...很厉害的人杀了,我...我要替...替我的爹娘...报仇!” “呃!”这倒是令莫问十分意外,不只是因为他一时找不到理由回绝,也是因为之前无论怎么问小肖䍃的身世,他都抿着嘴只字不提。 联想起之前这孩子在梦中说的一些梦话,和常常看见他独自在角落里抹眼泪,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这...这样啊,”莫问干咳了两声,“是我错怪你了,既然如此,那我就破例收你为徒,传你一套武学吧!” 小肖䍃喜极而泣,连忙跪地行礼:“谢...谢谢...弟子...拜见师父!” “好了好了不必来这套,你且听好,我教你的这套拳法,可是十分的高深莫测,而且需要配合一样‘兵器’......”莫问侧过身,露出身后一条老旧的长板凳。这条板凳是莫问刚刚从杂物堆里翻出来的,四条凳腿还有一条是断的。 小肖䍃瞪大了眼睛,轻声道:“师...师父要教的...莫...莫非是...板凳拳?” “哎?你听说过?”莫问神色顿时有些慌乱。 “听...听师兄们说...说过,板凳拳...拳...是烂大街的...的入门...招数......”小肖䍃有些嫌弃。 莫问头皮上顿时沁出几颗豆大的汗珠,连忙道:“才...才没有呢!那是他们没能领悟到这套招数的...的...的精髓嘛!对!精髓!” “精...髓?” “正!是!”莫问眼珠一转,抄起身后的板凳,随手舞了几个花儿,看唬住了小肖䍃,他才继续忽悠道:“要知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不论是绝世武功,还是这看似普通的板凳拳,它们的潜力都是一样无穷无尽的。所以,一个人能修炼到什么地步,完全看他付出的努力和心血,以及一点点机缘!” “哦!”小肖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似乎认同了一点。 莫问看有所成效,心里顿时得意了几分,但脸上仍是面不改色,沉声道:“正所谓:‘一条板凳三尺长,四腿八叉赛霸王。上山敢同猛虎斗,下水敢打海龙王!’退后,你且看好!” 正说着,莫问就舞起了手中的板凳,在腰间华丽的转了几圈,然后虚步架开阵势,喝道:“进可攻!”那板凳先是平身一冲,然后左右横扫开,笨重的板凳在莫问手里被挥舞得呼呼作响。 “退可守!”莫问收回劲道,已身体为中心,往四面八方作出了招架的姿势,仿佛展开了八卦阵一样。凳腿时而外,时而被握住,手臂扭转之间,凳面舞得如同一只风车。 “好...好招数!”小肖䍃此时已是两眼放光,迫不及待的跃跃欲试。 噔!莫问一手握住横杆往地上一敲,收了招式,反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笑道:“你看!这板凳是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无用?” “有..有用!有用!师...师父,您...您就教我这个!”小肖䍃那里见过大世面,这三招两式在行家看来不过是平平无奇规规矩矩的几个招式,但在他看来可不比那老魔头的招式差个多少! “那好!这条板凳我就送给你了,切记!习武最重要的是专心,不可浮躁,要用功!”莫问见已经忽悠的差不多了,便心满意足的将板凳交了出去。 小肖䍃慌忙接过,把这条缺了腿的板凳宝贝似地紧紧抱在怀里。 只要我肯用功,就一定能打败那个老魔头! 莫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敷衍了事的几句话已经被面前的这个孩子牢牢地刻在骨子里,成为影响他一生的座右铭。 “师...师父!我现...现在就想学!”小肖䍃恳求道。 “呃,”莫问想了想,旋即道:“好!那我就传授你第一招,也是最重要的一招!” “是...是什么?” 肆章 赤诚之心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坐! “坐?”“没错!正是一个‘坐’字!但这个坐可不是一般的坐,看似简单,实则大有学问!” 此时的莫问搪塞糊弄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他可没打算这么快就开始教肖䍃:“首先呢,这个坐,要坐得端正!腰板要挺直,身体要硬直!要坐出气场,坐出威势!” 莫问说着,就摆好板凳,扶着小肖䍃的肩膀让他端坐在板凳上。 “哎哎......”缺了一条腿的板凳极其不稳,稍微挪了一下屁股就让小肖䍃差点摔倒。 “来来来,臀放中部,抬起头,哎对了,挺胸,踏腰!双手扶住板凳的两个短侧!左脚脚尖点地,右脚脚掌踏地!要让你的对手看见你的坐姿就惧你三分!” “师...师父,”小肖䍃有些为难,“我脚尖踮起来也够不着地啊。” 莫问言语中颇有不耐:“哎呀那你就悬着吧!一只脚高一只脚低!” 阵架倒是摆好了,若不是小肖䍃眼神里无法掩饰的慌乱,倒还真是有模有样。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三条腿的板凳要维持平衡本来就不容易,再加上小肖䍃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个子比同龄人普遍矮上一节,双脚无法着地的保持坐姿更是难上加难。 “好,这样就完成了!记住,坐阵是板凳拳起式中的起式,基础里的基础,如果连坐都坐不好,那这套拳法你也就不用学了!师父我先离开一会儿,等会儿再来看你坐得怎么样!” “是......是!师父!”小肖䍃忙不迭的打起精神,对他来说,宁愿失去一条腿也不愿意失去这个宝贵的机会。 “嗯,甚好甚好。”莫问松了口气,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走进了里屋,只留下小莫问一个人在院子里做苦工。 “玉琴,饭好了没有啊?”“刚刚哄咱家小缘生,还没开始洗菜呢,你累了的话先休息一下吧。”“嗯,我知道了!”莫问又打了个哈欠,在堂前的竹椅上坐了下来,看着被阳光洒满呈金色的院落,一阵睡意袭来,他竟迷迷糊糊地的睡了过去。 全然忘记了屋外头还有一个孩子正在忍受煎熬。 正值酷夏,午时的太阳尤其毒辣,把屋头的树叶烤的焦黄,连知了也都有一声没一声地叫得慵懒。 端坐庭院中的小肖䍃,自然也感觉到了层层热浪翻滚而来,扑腾得他汗流浃背,浑身发痒。 可是他不敢松懈,他害怕自己一分神不小心倒下,就恰巧被迎面走来的莫师傅撞见得清清楚楚。这样他就会觉得自己学不了功夫了!小肖䍃咬了咬牙,他决不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他必须坚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里的莫问还是没有要走出来的迹象。 师父...师父他肯定是在考验我!小肖䍃宽慰地想着,身体更加的板直了。他浑然不知自己的那位好师父此时正在阴凉的屋子里打着鼾睡得正香呢。 他的头皮从一开始的干裂感,到现在火辣辣的疼; 他的嘴唇失去了血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纸; 他的身体出的汗越来越少,浑身上下麻痒难当; 他的双手双脚开始抽筋,难以忍受的疼痛充斥着他幼小的躯壳。 可是他还是忍下来了! 和灌下赤面老魔的毒药相比,这些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肖䍃安慰着自己,他相信,下一分钟,下一秒,师父马上就会走出来的! ...... “吃饭啦吃饭啦!起来吧懒鬼!” 莫问满意地伸了个懒腰,搓了搓脸从竹椅上站了起来。 “都睡了快一个时辰了,还慢慢吞吞的!”杨玉琴笑骂道。 莫问笑了笑,天气太热,这一觉睡得身子黏糊糊的,虽然解了乏,却并不怎么舒服。 看着桌上散发着香气的饭菜,莫问迫不及待地舀了一碗饭,夹起一块肉就往嘴里塞:“嗯~夫人的手艺真是没得说!” 杨玉琴娇嗔地拍了一下莫问:“就你嘴甜!手也不洗!哎?小肖䍃呢?” 莫问一怔:“怎么,他没回来?” “没有啊,他不是跟你出去了吗?” 莫问脸庞抽了抽,嘴里的速度越来越缓慢,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最终,他停止了咀嚼。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杨玉琴担心的问道。 “坏了!那傻孩子!”莫问猛地一拍桌子,连滚带爬地蹿了出去,杨玉琴连忙小跑着跟上。 只见肖䍃那瘦小的身子已全然倒在了那里,双目紧闭,苍白的小脸上毫无血色。莫问顿时僵在那里,一时间头脑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真的愿意在这酷热的太阳下保持一个姿势,直到昏过去。杨玉琴连忙跑过去想要把肖䍃扶起来,但当手掌碰到肖䍃的身体时,却如同摸到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你还愣着干什么呀!还不赶快过来帮忙把孩子扶进去!” 莫问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跑过去,此时眼前的一幕令他彻底震惊了: 这个孩子,即使昏倒了,也依然保持着自己要求的坐姿! “这……这……”莫问感觉喉咙里有东西哽住了。 这是何等的决心,何等的毅力!先不说武馆里那帮一有机会就偷奸耍滑的小子们,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如此的定力和恒心。 看着眼前倔强的孩子,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爷爷,想起了小时候坐在屋檐下面,看着爷爷练拳。莫问的爷爷是几代人中将莫家拳发挥的最炉火纯青的一人,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的好汉。无论是三伏暑天,还是寒冬腊月,只要到了点,爷爷都会毅然决然的来到后院打拳。哪怕是最苦最穷的时候,爷爷饿着肚子也要打够时辰,如此往复几十年,风雨无阻。 直到他站不起来的那一天。 这种品质,他和父亲都没能坚持下来,也间接导致了如今莫家拳“一代不如一代”的现状。 而眼前的这个孩子却展现出来这种超凡的意志。 莫问被震撼到了,他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该重新审视这对这孩子的态度了? 小肖䍃似乎听到了莫问的声音,他虚弱的睁开眼,看着来人,张了张嘴,第一句话却是:“师…父……对…对不起……我…我没能……”莫问长叹一声,将小肖䍃搂在怀里:“什么也别说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师父答应你,会好好教你!” “真…真…真的?”小肖䍃眼角滑落了几滴泪水。 莫问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 肖䍃笑了,但发出的声音却是哭声。 日渐西沉,已是傍晚。 穿过武馆,走过一片水田,有一座矮矮的山坡。山坡上有一片矮矮的树林。 树林里的树都细小得像孩子的胳膊,却有一颗树又粗又大,要几人合抱才能围住。肖䍃觉得这棵大树是林子里所有树苗的母亲。 小肖䍃此时正跪在那棵大树面前,虔诚的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嘴里轻声的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爹……娘…我…我好开心,师父他…他…愿意教…䍃儿武功了……” 他的面前有一个由树根巧妙围绕起来的小树洞,里面端端正正摆放着两个石头叠起来的石塔,一个是三块石头,一个是两块石头。 小肖䍃没有朋友,也不好意思叨扰师父和师娘。他就偷偷跑到这里,把这两座小石塔当作自己已故的爹爹和娘亲。 每当有什么新鲜事儿,受了什么委屈,亦或者是自己离开家后在老魔那里的辛酸遭遇,他只要得了空,就会偷偷跑来告诉它们。 哪怕它们不能安慰自己,但至少不会嫌弃他口吃结巴还在这儿唠叨。 肖䍃真心觉得,有时候,石头都比人温柔许多。 “……我…我一定会……努力练习……将…将来……替大家……报…报仇!哎…哎呀,时候不…不早了,爹,娘,我…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们!” 小肖䍃对着石塔虔诚的拜了拜,然后高高兴兴的一溜烟跑走了。 就在肖䍃离开不久,那棵大树的浓密树干忽然摇晃起来,只闻一声闷响,树上稳稳当当落下一个小男孩来,他看了看肖䍃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树根底下的石塔,耸耸肩,做了一个与其年龄绝对不符的无奈表情,随即从另一个方向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伍章 小乞丐和小板扎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从那天之后,莫问对待小肖䍃习武的态度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上午,让肖䍃和武馆的弟子们一起练拳,肖䍃小小的个子每次都得站在第一排才能看清师父的动作;到了下午,则是莫问手把手一对一地教他板凳拳。 这板凳拳与其说是拳法,用体操来形容倒是觉得更为贴切一些。江湖上的人打板凳拳大多也是拿这个来表演花架子的。一套规规矩矩地板凳拳有三十六式,但严格来说能算上招数的并没有几招,大多是一些对形体和姿势的要求,以及板凳的拿法。这些玩意儿在莫问看来又浪费时间又没什么大用处,他已经有些愧疚当初忽悠小肖䍃学这个了。 莫问曾多次旁敲侧击地试图让小肖䍃放弃板凳专心练他最拿手最放心的莫家拳,试图弥补自己的过失,但是遭到了小肖䍃的坚定拒绝。 就这样,小肖䍃上午练莫家拳,下午练板凳拳,每天弄得身心俱疲却也不亦乐乎。除此之外,莫问还细心地教给他一套吐纳法理顺内气、活络经脉,虽然只是江湖上最常见的内家功法,却也对小肖䍃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改善——就这样练习了两个月后,小肖䍃在逐渐掌握那三十六式地同时还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口吃竟然好了不少,现在只要情绪不是很激动,他说话吐字也能像常人一样连贯了! 只是不知何时又多出来了一个毛病——咳嗽,也不是一天咳到晚,就是每次活动身子过后,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咳那么两下。不是风寒,也没有发热,他偷偷的找过郎中,却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于是索性就不了了之。 这让小肖䍃对自己所练地板凳拳愈发痴迷,他用麻绳扎了一个小背带,不管是上街买东西,还是出去遛弯儿,都背着那条破板凳,简直是爱不释手。这让街道上地行人们是啧啧称奇,孩子们也给他取了一个新的绰号:“小木头,小板扎,背着板凳找妈妈,妈妈面前耍花架,砸到脚趾哭哇哇!”接着就是趁他转身丢一些石子土块,怪笑着做着鬼脸。师娘对他也哭笑不得:“你这傻孩子,总是背着那个破板扎做什么?”一来二去,几乎全城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背着板扎的小板扎。 小肖䍃纵使已经学了那么一招半式,却还是一声不吭,遇到别的孩子欺负他时,只是把身子缩在板凳后面,快步退开——这让时常在角落偷偷观察的莫问倍感欣慰。 武馆里的弟子们也不怎么待见这个平平无奇却得到师傅看重的小不点,经常有那么三两人当着大伙的面以“交流拳法”的名义找来小肖䍃“切磋”,然后利用自身的蛮力把他摔到地上蹭个一身灰,然后出言讥讽,以此为乐。 小肖䍃却每次都一脸认真,一次次地爬起来,直到门徒们没了兴致为止。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让他试试自己的拳法。 他一招一式的确有模有样,但可惜劲道太小,打在这群习武之人的身上不痛不痒。 “还撂手冲拳呢!我去你的吧!哎呀,没劲没劲,走啦走啦。”又是单手拎起一个翻摔,众人哄堂大笑,四散离去。小肖䍃翻了个身从地上坐起来,看了看自己被磨得皮开肉绽的双手,眼里满是落寞和无奈。 滴答!一滴红的落了下来,小肖䍃一怔,连忙捂住鼻子。 “喂!你没事吧?”不远处走来一个孩子的身影,小肖䍃的目光顿时有些警惕,但看见来人手上并没有拿着土块和石子,才稍稍放下心:“我...我没事......” “用这个擦擦吧。”那小男孩身材精瘦像只猴子,看起来与他年龄相仿,眼里满是笑意,模样脏兮兮的,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不怎么好闻的气味,但此时他的手上却有一块很干净的手帕。 “谢谢。”小肖䍃小心地接过那块干净的手帕,虽然不脏,但是沾染的气味却不怎么好闻,这不禁让他皱了皱眉头。 “不好意思啊,确实不好闻,”那孩子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我还在工作中!” “工作?”肖䍃看着他,目光里满是不解。 “嘿嘿,这还看不出来?”那孩子兴奋地转了个圈,展示着身上的破烂衣衫:“我的职业是一名乞,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颇为自豪,“可不是一般的乞丐哟!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记名弟子哟!” “好...好厉害!”肖䍃羡慕地赞叹道。 “嘿嘿,认识一下,我叫齐泽辉,你可以叫我辉少!”那孩子笑得灿烂,对着肖䍃伸出了一只手。 肖䍃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你...你好,我叫......”“哎,我知道你叫什么,你叫肖䍃对吧?”齐泽辉一脸得意。 “你怎么知道?”肖䍃一脸惊讶。“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呢!你师父叫莫问,师娘叫杨玉琴,他们俩救了你,生的女儿叫莫玲玲和你醒过来是同一天对不对?”齐泽辉调皮的看着他,“我还知道有一个很厉害的人叫‘赤...赤面...老魔头’!对不对?” “你...你...你......”肖䍃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用手指着齐泽辉一时说不出话来。齐泽辉握住了那根手指拍了拍肖䍃的肩:“放轻松放轻松不要紧张,听我慢慢和你解释......” 原来齐泽辉为了避暑气,常常会爬到林子里那棵大树上乘凉睡觉,有一会迷迷糊糊间就听到了肖䍃在树下的自言自语,这让天性捣蛋的他来了兴致,每天一有时间就跑到树上等肖䍃来这里说悄悄话,听那些不为人知的小故事。县城土生土长的齐泽辉哪听说过什么西域毒药,什么奇功杀人,就这样一来二去,竟听得着了迷。 不过这两天由于肖䍃练拳练得偏晚,没有去林子里,这让两次失望而归的齐泽辉以为出了什么事,就想偷偷跑来武馆里瞅瞅他,结果到了半路就看见肖䍃被一帮年轻人围在中间打得鼻青脸肿。 不过肖䍃庆幸的是,面前的这个少年只是断断续续地听,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和全部,漏掉了很多隐秘和重要的事。毕竟有些东西他还没有做好公诸于世地准备,师父和师娘都不知道的事情,怎么方便让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听?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点上了,我也不能再让你吃亏啊是吧?这样吧,我就赏你个面子,交你这个朋友,如何?” “朋...朋友?” “是啊!怎么,做我丐帮记名弟子的朋友,面子可是倍儿大的!”齐泽辉言语里很是自豪。他见肖䍃有些犹豫,以为是他有些质疑自己的身份,便故作深沉的叹了一口气,从腰间掏出来一个用麦秆编织的造型精巧的小麻雀,神秘的说道:“你看,这个,就是丐帮长老临终前给我的信物,他说先给我记个名儿,待我以后离开这里,找到真正的丐帮,就能直接进帮当六袋弟子了!” 肖䍃看了看那只雀儿,造型精巧,栩栩如生,的确不像是一般小孩能捏出来的。他咳了咳,苦笑道:“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和我交朋友,那...好吧!很高兴认识你,辉少!” 齐泽辉则是高兴地快要跳起来了,他勾住肖䍃的肩,笑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齐泽辉的朋友了!以后要是他们再敢欺负你,你就报......呃......报丐帮的名号,看谁还敢动你!” 肖䍃无奈地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却被齐泽辉蹦蹦跳跳的拦住了去路:“这位朋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把关于那个老魔的事情再给我讲讲呗!” 肖䍃挠了挠头:“可是我还要练拳,没时间啊。” 齐泽辉眼珠子转了转,随即笑道:“你看你,整日窝在武馆里对着空气苦练,到头来连那帮整日游手好闲的师兄弟们都斗不过!正所谓实战是检验武术的唯一标准,正巧的是,鄙人也曾有幸学习了一套丐帮绝学,旁人我是不轻易展露滴,但鉴于咱俩是朋友,告诉你也无妨......” “你会丐帮的武功?”肖䍃眼睛里放出了光。 “不错!”齐泽辉点了点头,“以后我陪你练拳,你给我讲故事,咱们相互促进各取所需,怎么样?” “成交!” “好!一言为定!” 陆章 问拳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平安县城的历史由来已久,三面环山,林海环绕,城池居中是为天险,自古无山贼马匪之忧患,可谓当今乱世不可多得的世外桃源。有河流一条,引三山泉水穿城而过,四季不绝,使小城亦无洪乱之忧。 河流到了城外地势平坦的地方,慢慢分散开,经过数百年的岁月,滋养出大片肥沃的土地,智慧的劳动人民在修建城池时开采出木材和石块,在腾出的空地上用辛勤的双手开垦出许多农田,春种秋收,丰年可起市,灾年能自足,这种古朴简单的生活方式直到现在也在延续着。 从山间带出的泥沙沿途铺散在河道的两边,常有老人和孩子光着脚在河滩上耐心的寻找着河蟹、河虾、河螺以及其它水产,之后兴高采烈地回家吃上一顿鲜美的大餐。 潮湿松软的泥沙地既是捕手们的天堂,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也是个颇为不错的练习场。在这里,跌了不痛,倒了不麻,鼻子尖先着地也是毫发无伤,热得大汗淋漓时,清澈凉爽的河水触手可及,脱下衣服跳进河里更是舒爽,不可不谓痛快至极! 此时,肖䍃和齐泽辉二人就赤裸着上身和小脚站在这里,一个负手而立,努力憋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一个端端正正坐在板凳上,也努力营造出一副气定神闲地模样。但由于久违地兴奋,二人的脸都憋红了,看起来滑稽至极。 “出手吧,辉少!”小肖䍃捏紧了拳头,稚声稚气的大声道。 “好!你可要瞧好了!”齐泽辉一前一后抬起两只虚握着拳头的手,一本正经的回道:“我可要上了!” “来吧!” “呀!”齐泽辉大喝一声,尖尖的童声听起来有几分女儿气。紧接着他大步跨出展开双臂,作出大鹏展翅的模样腾空而起! 说是腾空而起,其实也就离了地面几寸而已。 肖䍃作势从板凳上跳将下来,却差点跌倒,连忙稳住身影,摆出莫家拳的阵势正面迎了上去。 齐泽辉身子一倾闪过一拳,虎口顺势擒住肖䍃的那只手腕,右手挥拳就要打向他的小臂。肖䍃忙不迭地出掌架住,却因气力不够被震得生疼,只让那拳稍稍移了方位。而那移了位置的拳头又很不巧的打在了齐泽辉自己的手背上,疼得他“嗷呜”一声叫了出来...... 小肖䍃一招一式倒是有模有样,但总是显得有形无神,高难度的招式他使得十分蹩脚,一些基本招式的微妙之处每每也少了些气力,出去十分力打到身上能有两三分就不错了;齐泽辉毕竟乞丐出身没少打野架,每招每式之间多半是按着性子来,一些薅头发揪衣服的动作也是层出不穷,但肖䍃毕竟是系统地练过一些基础身法,每每都能挣扎着避开他的拳头。就这样,两个孩子摆着各自的架势厮打在一起,你来我往之间,双方都挂了点彩,却都谁也不服谁,打得愈发起劲了。 “呼...呼...你...你怎么打来打去躲来躲去就那么几招啊!”齐泽辉喘着粗气,笑着问道,此时的他脸上身上有不少青肿,看起来狼狈不堪。 “呼...呼...呼......我笨,学得慢!咳...咳咳......”肖䍃也喘着气回应道。他身上虽然没什么青肿,但是腰上背上却布满了指甲和手指留下的抓痕和指印,若非是个小孩子,让别人瞅见了估计会以为他刚刚和谁做过一番翻云覆雨的激烈运动呢。 “你咳嗽什么啊?不会被我几拳就打出内伤了吧?”齐泽辉叉着腰哈哈大笑。 “不不,不是,这是我自身的毛病,我还没说你呢,你这街头泼赖的打法真是没劲,还说自己会什么‘丐帮拳法’,我看你就是为了套我的话瞎说的!”肖䍃感觉自己上当了,十分生气。 “啧,我可没瞎说,我师父是正宗的丐帮弟子,武功盖世!这些是我亲眼所见!只不过他在让我背下招式口诀后就死了,我只记得形式,却没人指导我精髓,我自己也没怎么练,你要知道做乞丐可是很难的!所以就半半落落成这样了。”齐泽辉摊开双手,无奈的耸耸肩。 肖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问道:“你想不想学武功?” “想啊!我当然想!”齐泽辉点头道,“自从我第一次见到我师父的时候我就想学了!哇塞,他蹭的一下就跳到了屋顶上,跳来跳去想飞一样!大手一挥,就把身边几个拿刀的黑衣人给震飞了......”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捂住了自己的嘴。 肖䍃好像并不在意这些:“那不如这样吧?师父说过‘天下拳法大同小异’,你把你背的招式写出来,我拿去问我师父怎么样?他肯定能帮你的!” “这可不行!”齐泽辉皱了皱眉头,“我答应了师父,不可以把关于这套拳法的事情说出去的!而且就算可以说出去,但是我写不来几个字啊!” “好像也是啊......但是直接带你去见师父是肯定不行的......”小肖䍃托着下巴想了想,忽然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不如这样吧,你自己先练着,有什么理解不了的地方你告诉我,我替你去问我师父!” “哎!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我现在就有问题,你过来过来,我告诉你你帮我问问哈?” 齐泽辉对着肖䍃的耳朵轻声说了几句,肖䍃听罢,道:“这个我都可以告诉你!意思就是下盘要稳稳当当的,但是又不能太僵硬!”齐泽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道:“我还有几个问题!” 肖䍃很认真地听完,在口中又默念了几遍,等确定自己记住了,就别了齐泽辉,一溜烟地跑回了武馆。 饭桌上,莫问埋头吃得香,肖䍃则是很乖巧地只夹自己这边的菜,杨玉琴看见了,只好自己夹上几块肉放在他的碗里。 肖䍃恭敬地说了声谢谢,但表情却有些心不在焉,他正在盘算着什么时候问莫问才最为妥当。想着想着,手里的筷子就慢了下来。 “肖䍃,想什么呢?”莫问看在眼里,于是问道。 “啊,师父,我...我在想......这‘一拳一动又一静’是什么意思啊?”肖䍃强作欢笑,声音有些颤抖。 “哦,你说这个啊,意思是拳法的一招一式要打得磊落打得明白。”莫问又埋头吃起饭来,并没有太过于在意。 “是这样啊,”肖䍃暗暗记在心里,“那‘势如鲲鹏气定闲’呢?” “你从哪里听来的?”莫问发觉有些不对劲,“莫家拳和板凳拳里有这些口诀吗?” “不...不是的,”肖䍃顿时有些紧张,“是...是...是今天我在街上,遇到了几个武者打扮的人,他们在讨论这个被我听来了,我有些好奇,就跑来问您了。” 不怎么撒谎的肖䍃此时已是小脸通红,好在莫问专注着吃饭,并没有注意到。 “哦,是这样啊。”毕竟要知道,这平安县城虽然不大,武馆却不止一家,拳法有赵家莫家王家,棍法有吴家李家刘家,另外还有教刀法的黄家和教枪法的杨家。 再者说,毕竟也是官家统辖的地方,并不是与世隔绝,偶尔出现几个江湖人士也并不奇怪。 所以莫问并不怀疑,只是点点头道:“是这样啊,告诉你也好,多了解别人的招数对你日后行走江湖也有好处,这些等会儿吃完饭我在告诉你——哎,倒是你,为师前几日教你的莫家拳九招十一式你背熟了没?” “背熟了,”小肖䍃立马来了精神,“起手式,收式,第一招海底擒龙,第二招雄鹰顶,第三招独臂擎天,第四招游龙九式,第五招凤凰单展翅,第六招......” “行了行了,”莫问笑着打断他,“能记住就好,习武之路艰苦悠长,你现在只学了最基本的冲拳和马步,还算不上是习武之人,可莫要与旁人过分争斗哟。” 肖䍃发觉莫问目光停留在自己满是抓痕的头颈处,脸不禁更红了:“是,师父!” “快吃吧,饭都凉了,记住,往后你习武的担子会愈发加重的,到时候可不要哭鼻子哟!” 柒章 新年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小城悠然的时光,闲散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 肖䍃还是会替齐泽辉问一些拳法上的问题,一直问到连莫问也答不出来为止。 两个孩子一有空就聚在一起互相切磋,那套丐帮拳法十分玄妙,齐泽辉虽然只领会了几分,却也已足够对付肖䍃,每每几招过后就将其打倒在地,就连使出板凳拳也很难翻盘,这让肖䍃很是懊恼,也更加激励着他勤学苦练。 两个人打累了,就一起坐在那棵大树下面乘着凉聊着天。齐泽辉会绘声绘色地给肖䍃讲乞丐们争地盘的情景,小偷们是怎么顺走钱袋的,青楼的娼妓们每晚接的客人都有谁,还试着教小肖䍃掷骰子和赌钱——不过好像并没有什么成效。 肖䍃也遵守了约定,告诉了齐泽辉一些闻所未闻的新奇玩意儿:用蛇毒酿的酒,喝一口会兴奋一整天;某些蝎子的尾巴切下来,蛰一下可以变成让人暂时没有知觉,切开皮肉都没有感觉;蜈蚣切断毒腺部,油炸吃起来苦苦脆脆的......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奇花毒草、珍禽异兽,让齐泽辉对他的见识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关于聊天,两个孩子也有彼此的小默契——齐泽辉纵使说话成瘾,却也闭口不提关于自己师父的任何事;肖䍃也刻意隐瞒了自己过去遭受地那些惨无人道的实验,对那段恐怖的往事选择了埋藏。关于这两点,他们二人纵使好奇,却也十分知趣地谁都不问。 莫问也慢慢发现了端倪,却也并没有制止。在他看来,肖䍃终归是个过客,迟早是要离开武馆去完成他自己的事情的。只要不犯王法,不背弃道义,至于他和谁交朋友,做些什么,他管不着,也打心底不乐意去管。 莫问相信自己的眼光,肖䍃他是个好孩子。 因为自从肖䍃踏进武馆大门以来,他从未给莫问惹过一点麻烦。哪怕一般的孩子早已不是他的对手,在受欺负地时候他仍然选择低着头走开,连一点生气的表情都没有。 连自己那帮早已成年的学徒们都没有他这般稳重,时不时还和别的武馆打上一架,给莫问带来了不少“惊喜”。 几十年的东闯西闯,莫问也曾见过全家被恶人灭门的孩子,不是变得疯疯癫癫,痴痴傻傻,就是极度暴力和偏激,像肖䍃这般心平气和地孩子倒真是头一回见。 他不怀疑肖䍃那天告诉他的事情的真实性,于是猜想这孩子会不会把情绪发泄在其它地方? 但当莫问看见肖䍃抱着自己偷养的小白兔尸体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他释怀了,又困惑了。 莫问曾在一个晚风徐徐的夏夜冷不丁地问肖䍃:“那些人欺负你的时候,你明明可以反击,为什么不还手呢?” 肖䍃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师父师娘对我这么好,供我吃供我穿,我若是惹是生非,岂不是太对不起师父和师娘了?况且那些也没什么,随他们开心就好,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因为和他们斗气而耽搁了!那样就太不值得了。” 莫问赞许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况且平日里肖䍃在武馆,虽然学得总是比旁人慢不少——旁人三天就能学会的招式,他可能要练上小半个月——但是一旦他学会了,就比旁人要扎实很多,并且很快就能运用到实战上来。并且肖䍃打拳不像旁人初学时那般古板生硬,他可以像经验丰富的老武师一样,把学会的招式临场组合出一套十分实用的连招,这是初学者基本不可能做到的,但是肖䍃做到了。这让莫问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这个小徒弟,到底是愚笨迟钝呢,还是天赋异禀呢? 所以,肖䍃在莫问心中的形象是坚毅、憨厚和颇有潜力的,他忽然觉得日后在这个孩子身上,指不定会发生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年难留,时易损,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年,三年之后又是三年,现如今,肖䍃已经十六岁了,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瘦弱结巴的小个子了。 他清秀的模样已经组件成型,千锤百炼的身体也日益强壮,对莫问所传授的招式也已烂熟于心——值得一提的是,由于肖䍃学得慢,莫家拳一十八招共二十式他只学了个九招十一式,而三十六式的板凳拳他倒是学全了,这让莫问感觉有些愧疚,毕竟在江湖人士看来,板凳拳太过稀松平常,完全达不到精深武学的条件。而肖䍃却因为自己当初忽悠人的一番话对它痴迷的不得了,不过事已至此,莫问也是毫无办法,只能让事态自己发展下去。 但这并不影响小肖䍃现在的实力。现在武馆里的师兄弟们已经发现,自己若是再找这个小师弟切磋,非但不能再把他摔来摔去,反而要受上一套皮肉之苦。 莫问也慢慢发现了不对劲,面前的这个少年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是体内却有着一团极为磅礴的“气”,俗称内力。之前似乎一直潜伏在丹田里,但自从肖䍃日积月累的修外功顺内气,这股内力就慢慢随着他自身的筋脉运作开始运转了。 莫问曾亲手试过,肖䍃地体内的劲力不同于常人体内的内力醇和敦厚,反而极为狠毒霸道,少说也有四十年的功力,但是却极为絮乱,仿佛只是寄生在他这里,并不能完全为他所用。 肖䍃也极力否认自己曾研习过什么内功,也未曾得到过什么高人传承,对于此事他自己也摸不着头脑,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正值年初,小城四处敲锣打鼓,张灯结彩,准备迎接这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 莫家武馆也挂上了灯笼贴上了桃符,肖䍃穿着一身师娘缝制的崭新大红棉衣,护着怀里的小师妹在院子里放烟火。“肖䍃,你过来!”“好嘞师父!”肖䍃咳了咳,挥挥手散去身前的一股硫磺味,牵着小师妹小跑到莫问跟前。 “爹爹!”小师妹松开肖䍃的手,一颠一颠地跑过去奶声奶气地要抱抱。 “哎!宝贝女儿,来,让爹亲一口!”莫问抱起女儿,在空中转了几个圈,眼角的皱纹因为笑意显得十分明显。“呐,这是给你的!”莫问从腰间掏出一小串用红绳编好的铜钱,“先不许花掉哦,拿去给你娘,晚上睡觉要放在枕头底下。”“谢谢爹爹!”小师妹“咯咯”地笑着,一溜烟跑进了屋子里。 肖䍃笑着看着这父女二人,眼里有说不出的复杂神色。 莫问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肖䍃:“怎么?嫉妒啦?”肖䍃连忙道:“师父您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会......”“行啦行啦,都这么大人了,还是不长脑子,分不清什么是笑话!”莫问拍拍肖䍃的肩,笑着道。肖䍃挠挠头,觉得有些难为情,忽然觉得有一阵劲风刮过来,他下意识的闪身接住,却发现手里的也是一串红绳编的铜钱。“好身手!”莫问赞许道。 “师父,您...您这是?”肖䍃看着手里的铜钱,有些错愕。“这有什么,给你的压祟钱,新年图个好兆头!”莫问面带微笑。“我...我也有吗?”“为什么不能有?”莫问用温暖的手掌摸了摸肖䍃的脑袋,“莫家武馆的弟子到了十六岁,做师父的都会发这一串钱,我父亲是如此,爷爷,爷爷的爷爷也是如此。你也是我莫问的徒弟,为什么不能有?” 肖䍃的眼眶湿润了,自打八岁那年被老魔掳去后,压祟钱这种事,他再也没敢想过。毕竟终日与蛊虫毒药为伴,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好啦好啦,我先回屋了,你去玩吧!”莫问笑道。 “是!师父!”肖䍃毕恭毕敬地退了一步,磕了个响头,然后转身跑走了。 锣鼓喧天的大街上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卖糖葫芦的糖人的面具的炒货的年货的烟花的玩具的小摊小贩们高声叫卖着,还有表演杂耍木偶皮影戏的手艺人们,被一群脸上乐开了花的行人们围着,笑着叫着,好不热闹。 远处几个踩着高跷的人,一边做着滑稽又高难度的动作,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长幅,上面用毛笔龙飞凤舞地写着“恭喜某老板回鹤楼开张大吉”“祝某老板新店生意兴隆”等字样。 街道两旁的店铺里满是涂脂抹粉的妇人,一边瞅着外边的热闹街景,一边叉着腰拿着中意的商品和老板讨价还价。 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的糖饼猪肉师傅们这会儿尊贵了起来,人们争先恐后的说着好话送着礼,预约着为数不多地几个名额。 小城上下满是快活的气息,唯一冷清的,就是日前客满为患的烟花之地了。卸下浓妆的仙女们露出乏力的疲态,凭栏而望着街道上家家户户忙活的身影,眼中满是落寞与茫然。 同样是过年,有的人是迎接新年,有的人却只是重复去年的日子罢了。 捌章 舞狮大会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阿辉!阿辉!”钻过汹涌的人潮,肖䍃好不容易找到了齐泽辉,他还是穿着一套脏兮兮的破烂衣衫,只不过厚了点,此时正在闹市的中心低着头弯着腰拿着一个缺了口的碗,用乞丐们独有的半哭腔嚷嚷着:“行行好哟,可怜可怜我哟,大过年哟,图个彩头哟~哎嘿,好嘞!谢谢大爷~” 肖䍃凑上去,把他肩膀一拍:“走啦阿辉!”齐泽辉见是肖䍃,不耐烦的挥挥手:“走开走开,没看见我正工作着呢吗?嘶!你怎么还背着那破板扎啊,不扎人啊?”肖䍃连忙正了正绑着板凳的麻绳,说道:“别叫唤了,大过年的,我们去吃点好的!”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也想快点去消遣消遣啊,可是你看我这碗里头,”齐泽辉摇了摇手中的破碗,里面孤零零的几枚铜板叮当作响,“这点怎么够啊!吃碗阳春面老板还不给放猪油呢!” 肖䍃嘿嘿一笑,亮出了手里的那串铜钱:“你看,这是什么?” “他娘的!”齐泽辉顿时双眼放光,“有钱你就是大爷,走走走,今天咱们也当一回气派人!” 这家酒馆没有招牌,没有酒旗,位置偏僻却能经营十几年,原因有二:一是因为酒馆主要面向街头巷尾的穷汉浪人,东西不算难吃却也不贵;二是因为不远处就有家赌场,凡是赢钱的输钱的免不了都要大醉一场。现如今临近新年,有家的没家的离开家的汉子们又统统聚了进来,捧着酒碗喝得满面红光。 “我数数看.....哇塞,足足六十文钱!你师父对你还真大方!”齐泽辉爱不释手地摆弄着那些铜板,“他奶奶的,弄得我都想拜入他门下了。”肖䍃耸耸肩,招了招手,店里跑堂的这才慢悠悠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道:“二位小哥,吃点什么?” 肖䍃不假思索地说:“一只烧鸡,一盘牛肉,一壶茶,谢谢。” “不要茶,来一壶酒,一碟花生米!”齐泽辉倒是毫不客气,从红绳下飞快的点出几十枚铜钱然后递了出去。 因为这家酒馆招呼的都不是什么有钱的主,怕一些死皮赖脸的人来吃白食,所以这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先付银子后上菜。 “好嘞,二位稍等!”跑堂的瞟了一眼手中铜板的数目,这才露出一抹笑容跑开了。 肖䍃挑了挑眉,算是默许了伙伴的行为。 “剩下的这些铜板,你用得着吗?”齐泽辉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剩下的那些铜钱,怪笑道。 “你想也别想,难道又忘了自己上次赌钱出老千被人家差点打断腿吗?”肖䍃毫不留情的道,“你把手挪开,酒上来了。” 齐泽辉挠了挠鼻子,调笑道:“今天肖大公子请客,我齐某人先干一杯,以表敬意!”说着,仰头就是一杯,“哈”地吐出一团白气:“过瘾!” “想喝你就直说,用不着来这一套。”肖䍃没好气的笑道。 “哎呀哎呀,肖公子严重了,来来来,哎我给你斟酒——”齐泽辉手拿酒壶,手腕游动,漂亮的耍了个花,一杯满又不溢的酒就出现在了桌上。 “你的功夫还是那般好!”肖䍃由衷的赞叹了一声,旋即稳稳当当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呃!”辛辣的冲劲令他头脑一震,不由得叫出声来,这一窘态顿时引来了齐泽辉的嘲笑。 这家小酒馆只卖一种酒,既是头牌也是招牌,酒是用最便宜的山芋干酿造的,估计酿地时候混进去不少烂的坏的,酒劲儿出奇的大。不过也正因为这出了名的烈劲儿,这种酒在县城卖苦力的群体里很受欢迎。 其实肖䍃不喜欢喝酒,更不喜欢这种劣质的烈酒,只不过他偶然发现越是烈的酒,他喝下去反而越是舒坦,并且能保证他几个时辰不再犯那咳嗽的毛病。这其中的道理连酒虫上脑的齐泽辉也搞不懂。 烧鸡的味道极其油腻,牛肉也又老又硬,但这对二人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食,所以他们吃的很香很快。肖䍃吃得很少,因为他知道等会回武馆还有一顿团圆饭在等着他,而自己的朋友就不一样了。 “咕噜咕噜!”齐泽辉将壶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随即长舒了一口气:“过瘾!兄弟谢谢啊,新年快乐!” 肖䍃笑了:“好好好,新年快乐,辉少你好像有些醉了?” “醉个屁!”齐泽辉没好气的道:“我像是那么不能,嗝,不能喝的人吗?” “都打酒嗝了就别逞强了,走,我扶你回去。” “放屁!那是饱嗝!是饱嗝!”齐泽辉没好气的锤了肖䍃一下,“不用你送,你拿这只炮仗点着了往天上一扔,就会有人来接我了!” 忘了提了,齐泽辉凭借自身的悟性,和莫问间接的帮助,日夜苦练下武功已算有些小成,然后他自然而然的当上了平安县城部分乞丐们的老大,成立了一个叫做“丐小帮”的奇怪组织,不劫富也不济贫,倒是把欺负肖䍃的那帮少年揍了个遍,这让肖䍃甚是哭笑不得。 “我的腿可能是有点醉了,但是我的脑子还没醉,你啊,就管好你自己吧,舞狮大会上你可要把招子放亮点,别让人家把腿给打断了!”齐泽辉一边打着嗝,一边摆着手道。 “什...什么大会?”肖䍃听得一头雾水,“为什么要打断腿?” “什么?你没听说过?”齐泽辉笑了,“您老人家可别逗了,莫家武馆在这里少说也有十几年了,会不知道舞狮大会?” “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肖䍃急切的说道。 “这...好吧,你听好了!”齐泽辉见肖䍃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舞狮大会是本地流传百年的传统,每三年举行一次,只有城中有名望的武馆才能参加,说是舞狮其实也不用武馆的弟子们学舞狮,只是进行各种各样的比试罢了。最后决胜的武馆可以得到象征堂口霸主的金狮子头,在下一届舞狮大会开始之前也就是三年内,抽其它全部武馆的分红,坐庄!” 肖䍃听得惊之又惊:“这么大的事儿,师父为什么从未向我提起过?”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啧啧。”齐泽辉揉了揉鼻子,“其实也不是强制性非要参加,但是不参加大会和弃权的都视为输家,照样要被抽三年分红,规矩是破不了的,毕竟城里想要开武馆都是拜一个堂口的嘛,所以如果你师父没告诉你,多半是弃权了的,嘿,这就奇怪了哈,这莫家拳按理来说也不比别家差多少啊,怎么可能甘愿被抽分红呢?” 肖䍃沉默地思索着,脑海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他想试试代表莫家武馆赢下舞狮大会,让师父高高在上痛痛快快地抽三年分红! “就是嘛!你看看别人家武馆,多大,多气派!收费那么贵人家还是挤破头了想往里面钻!其实呢,人家馆主根本不教,只是不知道从哪里雇了几个教头就来糊弄那帮傻子!”齐泽辉认同的点点头,“你看看你师父!事事亲力亲为,结果弟子就那么十几个,简直他娘的憋屈!你要是能赢下来,哇塞我算算,赵莫吴李,黄孙杨刘,啧啧,整整七家的分红!你师父估计半年之内就能买个大房子了!” 肖䍃看了看红绳上的铜钱,不多不少,还剩十六个,他顿时有些心酸:师父本来日子就拮据,居然愿意为了自己这样一个白吃白喝的外人付出这么多心血,他怎能不感动? 肖䍃把这些铜钱紧紧捏在手心里,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赢下大会,以此报答师父! “舞狮大会?”饭桌上,莫问和杨玉琴听到这四个字,脸色齐刷刷变了。莫问放下筷子,面有愠色:“肖䍃,这是谁告诉你的?”杨玉琴担忧的看着自己的相公,又看看肖䍃,用眼神偷偷向他示意着。只有小师妹天真无邪的唱着歌儿甩着小腿。 肖䍃感觉气氛不太对,不禁有些紧张:“是...是......” “不用说我也知道,是那个小乞丐告诉你的,是吧?”莫问冷冷道,“真是可笑,他以为他知道的很多?他是万事通了?哼!”说着,莫问的语气开始激动起来。 “阿问......”杨玉琴轻轻拉了拉莫问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太激动。莫问缓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径直走到门口,独自一人吹起了冷风。 “小䍃,你和师娘说,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舞狮大会?”杨玉琴温柔的看着肖䍃,她相信这个孩子对那件前尘往事是不知情的。 “我...我想让师父和师娘拿七家武馆的分红,日子过好一点......”肖䍃神情有些呆滞,他从未见过师父像今天这般如此生气。 杨玉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是这样啊......小䍃,师娘不把你当外人,你坐过来,师娘讲个故事给你听......” 玖章 陈年往事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莫问早年在中原走南闯北,未曾得志,于是于二十多年前和妻子来到这平安县城,图谋发展。早年的莫问可不像现在这般拮据低调,因为他那时可不是孤身一人,和他一起走南闯北的,是他自己的亲弟弟,莫名。 莫家兄弟在舞狮大会的前一天拜了堂口立了招牌,第二天就一鸣惊人,在舞狮大会上技压群雄,一鸣惊人。此后应对各家武馆的挑战书也是毫不惧色,胜多负少,很快就成了县城武馆的龙头。 此后连续三届大会,莫家兄弟都凭借出色的武艺夺得头魁,武馆的门面越来越大,慕名而来的弟子门客也越来越多,最辉煌的时候,武馆里有十二名教头,三百多学徒,盘踞在县城中心的黄金地段,令人眼红。 那黄铜精铸的金狮子头摆在大厅上,都落了一层灰。 正当莫家兄弟二人在县城打拼的风生水起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时间在救下肖䍃的前两年,又是一年新春佳节,莫家武馆的金红相间的大旗早早立在了会场上。按照规矩,馆主是不能参赛的,而莫家兄弟的馆主之位是共任的,于是他们便习惯轮流来参赛。 那天参赛的是莫问的弟弟莫名,和莫问的儿子莫辛,以及二人最看好的徒弟陈阿三。 比赛如同往日一样顺风顺水,莫家三人一路过关斩将,眼看着就要再次捍卫金狮子了,却不曾想在最后一关,也是莫问最放心地武馆决斗环节出了问题。 莫名和莫辛就如同中了邪一般,在擂台上束手束脚,全然没有平日里半分英气。面对他人的攻势,全然没有招架之力。按照大会的规矩,只有一方投降认输,或者滚下擂台才能作罢。 莫名和莫辛没有高喊认输,也没有机会离开擂台。 比赛的结果,就是莫问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在擂台上被活活打死,弟弟莫名被打得奄奄一息滚下擂台,抬回家后不久就断了气。 这样的晴天霹雳对莫家武馆的打击是毁灭性的。痛失手足和爱子的莫问整个人精神恍惚,其余武馆趁机前来挑战,无心恋战的莫问一败再败,莫家武馆威名大减,直接导致学徒数量一少再少,武馆渐渐入不敷出,门客教头们纷纷作鸟兽四散。杨玉琴为了还债只好一再变卖家产,到后来连武馆的门面都保不住了,沦落到如今在临近城郊地地方置办了这巴掌大地地方,靠着少得可怜地十几个弟子们不温不饱地磨着日子。 现如今,莫问虽然已经从失去至亲地阴霾里差不多挣扎了出来,靠着双手给武馆挣回了一点颜面,但莫家武馆却再也没有参加过舞狮大会,任由自己每年被抽一大笔分红。 “......那是你师父这辈子永远也挥之不去的噩梦,所以你现在懂了吗?”杨玉琴心疼的看着丈夫的背影,“以后莫要再提参加什么舞狮大会了,唉。” “可是,师娘,我...我不明白,”肖䍃紧张得又有些结巴,“师叔和师兄那么厉害,为什么那天会输成那样?” “这......”杨玉琴神情有些为难,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 “我来告诉你!”莫问猛然转过身,“他们俩那天,是被人下了药!” “下......药?”肖䍃呆住了。 杨玉琴痛苦地捂住了脸,低声哭了起来。 莫问地眼圈也有些红红的:“不错!正是如此!那天他们本来精神和气力都是极好的,偏偏在临近决斗的时候就开始头昏眼花了!你师叔只以为是有些疲倦,执意要上去,我……我当时真应该拦住他们!” “结果到了擂台上过了几招,那药性一动真气就随着筋脉挥发了!他们二人一一开始还占了些上风,到后面别说还手了,连招架都招架不住!” “我亲眼看着他滚倒在擂台边缘,我当时……伸手就可以摸到他的脸——我对他吼,问他怎么了,他看着我,我现在还记得那个眼神,惊恐,又无助。直到后来回想起来我才明白,他想滚到擂台下面来,却被拖了回去。紧接着那帮人就涌过来把我往后拽,我就这样错失了唯一一次救他们的机会......” “我看着他们瘫软在擂台上,被人家一拳一拳地殴打着,血肉模糊,脸都变了形,那拳头也在抽打着我的心啊!我向他们大叫,让他们认输,可他们张了张嘴,原来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求他们停止比赛,说我们认输,认输了,可那帮人,一个个的眼神!”莫问声音越来越愤怒,眼睛红得像一头歇斯底里的野兽:“是那么的冷漠!口口声声地说着规矩规矩,说什么没喊认输就是还能打!” 小师妹被这阵势吓哭了,母亲温柔地把她搂在怀里,抱去了里屋。 “直到我弟弟和儿子的血,把整个擂台都染红了!他们才假惺惺地去叫大夫!可...可是......”莫问悲痛至极,缓缓蹲了下来,沧桑的脸庞上已是泪水纵横。 “是......是......是谁干的!”肖䍃被情绪感染,也哽咽起来。 莫问久久地不说话,过了很久,他的情绪才逐渐平复下来。他看向肖䍃,露出了一个惨然的笑容:“肖䍃,师父我活了快五十年,可以说是一事无成,唯一学到的东西只有一个,那就是,世道!” “世...道...”肖䍃喃喃地重复着。 “等你以后去江湖上闯荡,早明白这点就能早一点少受罪!这世界上,最美好的是人性,最肮脏、腐臭、龌龊、最不能直视的,也恰恰是人性!善恶这种东西是很难分清的,朋友这种东西也是假多真少。那些人表面是在恭维你帮助你,其实大多都是想找机会挤掉你......” “另外你要记住!民,不与官斗,强龙也不压地头蛇!你师父我就是早年来这里的时候有点本事就骄傲,得罪了不少人,到最后,民家官家联合起来整我莫家!所以——” 莫问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师父我现在的追求就是安稳活着就好。做人一定要懂人情世故,要变得圆滑,有些事能忍就忍了吧,为人处世能不争就不争,世道就是这样,明哲保身才是首要的,平淡一点也没什么的.....” 谁知道,一直安静聆听地肖䍃却忽然摇起了头:“师父,或许,你说得对,但是,恕我不能同意你的想法!” “嗯?”莫问怔住了,六年来,这还是肖䍃第一次顶撞自己。 “师父,你说做人都要圆滑,都要苟同,这点我不能同意,”肖䍃表情十分认真,“或许那样活着能轻松不少,但却不是我想要的!” 莫问看着肖䍃,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师父,这个世界的确很黑暗,弱肉强食,为了名和利,谁都想吞了谁。但也有那些心存高洁的人存在,不是吗?这个大家口中单调、黑暗的世界不就是因为有了这些人的存在才多姿多彩的吗?” “您总是教导我们习武之人,修武先修德,这正是因为我们有着比常人厉害不少的本事吗?有这份能力不就代表着我们应该为这个江湖做些什么吗?” “您让我遇事都忍气吞声,先考虑明哲保身。可要是人人都忍气吞声先考虑自己,谁来做那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举?说书先生口中那些为国家,为江湖,为知己甘愿牺牲自己换取大义的大侠们,难道他们的血都白流了吗?他们也在为使这个江湖不再那么冷漠献出了一份力啊!” “我也想成为那种,为了道义流血、流泪的,或许我也会忍让,也会苟且,但是我发誓,绝对不会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而做这些事!我要做那种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人,我宁愿在阳光下伤痕累累,也不去做一个躲在面具背后完好无损苟且偷生的宵小!师父,我相信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既然总要有人来做一回英雄,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莫问呆住了,他望着肖䍃的双眼,是如此的坚定和耿直。 仿佛看见二十年前那个还没“死掉”的自己。那时他也是这般,意气风发,四处拔刀相助打抱不平。只要旁人有困难,哪怕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愿意倾囊相助,敢在公堂之上拽官老爷的小辫子不松手。 可是他又得到了什么呢?莫问苦笑了一声,自己当初做了那么多侠义之举,自己最后又落个什么下场?那些自己帮助过的人,在自己有难的时候,又帮了自己什么呢? 所谓侠义,只不过是旁人借以偷懒索取的狗屁罢了! 他冷哼一声,刚想反驳,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又让他忽地怔住了。 真的什么也没帮吗? 莫问想起来,自己目前这十几个弟子,对自家的武馆多少有些嫌弃,但是为什么他们的父母却从来没有让他们离开这里呢? 他想起,那个米缸空空如也的冬天,那个突然造访送来了猪肉和萝卜白菜的瘦小老农。 他又想起,那个中秋之夜,划一大匹上好布料给自己妻子却执意不收钱的财迷老板。 以及那些他记不清名字的,时不时送几条鲜鱼活虾的老钓客,逢年过节给自家送画的穷画师,总是请小女儿吃糖葫芦的瘸腿妇人...... 有些回报和善意,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吝啬,而是因为他们的能力、他们能付出的善意仅限于此。 每个人其实都很努力、很想善良率性的活着。但是经受了生活的风吹雨打,很多人变了初心。 但也有人在风雨中苦苦支撑,胸膛里摇曳的小小火苗还没有熄灭。 我们都有能力成为任何一种人,重要地是你怎么选择。 莫问沉默了,是因为他已经投降了,他对那段噩梦般的遭遇有了强大的心魔,令他畏缩,令他恐惧。面对眼前这团烧得炽热地火焰,他的双眼被刺痛了,他开始发抖,因为他无法直视。 “所以,师父,您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替咱们武馆争口气,我不会输给他们的!”肖䍃的声音沉稳而坚定,有着不可抗拒的信服力。 “不不不……你不明白,你不明白……”莫问痛苦地抱住了头,慢慢蹲了下来。 拾章 这个江湖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肖䍃不明白吗?他确实不明白。 但是他理解莫问,发自肺腑的理解。 莫问遭受的,是人性的冷漠、龌龊和扭曲,而肖䍃经历的,则是人性最最恐怖的地方。 那个地方叫“自由”。 没有道德的束缚,没有法律的约束,生杀大权全凭一个他们反抗不了的人的喜乐。他们就像一群被牵着走的羔羊,无论过程是什么,下场几乎都一样——在痛苦和绝望中挣扎着死去。 若不是肖䍃的身体有着异于常人的耐毒性从而得到老魔的重视,随便一个略大剂量的蛊毒都能轻而易举的带走他。 所以这师徒二人的经历,其实大同小异。 只是肖䍃还不能说出来,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给莫家人平淡闲适的生活带来无穷的恐惧和担忧。 他现在只想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替师父拿回本该属于莫家的东西。 他甚至突发奇想,如果自己愿意代表武馆出席,说不定可以调查出当年给师叔师兄下毒的真凶! “真凶吗?”莫问惨笑一声,“何必那么费神?我都可以告诉你——打杀他们的,是黄家武馆的人,下毒的,则是当年我最最信任的那个徒弟——陈阿三。”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肖䍃。 “可是......为...为什么?”肖䍃想不明白。 “这有什么难懂的,”莫问冷笑,“收了别人的钱,自然要替别人办事!想来真是可笑,多年的师门情谊、两条人命,居然比不上一沓死气沉沉的臭银票?”说着,莫问抓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你也不必追问他现在在哪里,做出这档子事情,他也自然没有脸继续在城里待下去!” “可是师父,我......” 莫问举起手,示意肖䍃停下。他扭头看向屋外漆黑如墨的天空,缓缓道:“肖䍃,师父明白你的心思,可是舞狮大会险象环生,再加上我们莫家早已被排挤针对,想要不出乱子是不可能的。你是个好孩子,师父不希望你有个三长两短,况且你不是还有大仇未报吗?你的路还很长,不能断在了这个小小的县城里!” 肖䍃垂下了头,双目紧闭,似乎在努力忍耐着什么。良久,他抬起头:“师父,我还是要去。” “你怎么这么倔!”莫问有些恼火。 “师父,我要面对的那个人,在整个中原,甚至整个江湖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这些年我努力提高自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和那个人一战。可如果我连家门口这一关都过不去,那还谈什么闯荡?谈什么报仇呢?”肖䍃的语气不容置疑。 莫问深深地看了肖䍃一眼,道:“是不是西域蛊毒之首,有天下第一毒师之称的赤面老魔?” “师,师父,您......”肖䍃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承认还是回避。 “早年就听说那老魔头素爱掳用童男童女作药奴,当初我还以为只是吓唬孩子的传说,现在看来不假。”莫问轻笑,摸了摸额头。联系起当初肖䍃那副伤痕累累、病弱交加的躯体,再加上他体内的那团说不清来历的霸道内劲,如果用长年累月积累的毒素来解释,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师父,我......”肖䍃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来,肖䍃,你坐下,”莫问拉出两张凳子,“你可知道,这个江湖有多大?” 肖䍃茫然的摇了摇头。早年在牛家村父母的羽翼下,他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后来被赤面老魔掳去,虽然走过了不少江川湖泊,却并没有机会去正视这个世界;现在身处平安县城,他虽然自由自在,但是对外面的江湖却依然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好吧,你且听好,”莫问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江湖很大,大到超出任何人的想象。如今的中原,最大的自然是朝廷,但却也不是占据绝对的统治地位:对外,北有匈奴,骁勇善战;西域异人,神秘莫测;东海倭寇,骚扰不断;而中原内部,朝堂上皇子将军争权夺势,江湖里,有武当、峨嵋、崆峒、昆仑、点苍、华山、丐帮、少林八大门派,也有明教、唐门、万象阁等一些算不上名门正派却也不容小觑的势力。 “我们小小的平安县城,只不过是这万千世界里的沧海一粟,莫家拳法也算不上是上乘的武功——师父虽然说过,习武重在个人,不在功法,这话不假。但上乘武功之所以是上乘,自然有他的道理,像一些江湖传说的武林绝学,没有通天的本领是难以将其降服的,这些你懂了吗?” 肖䍃很认真的听着。 “你悟性一般,但好在根基扎实,练功勤奋,前日与师父过招能略居上风,已是极为不错。但因为缺乏实战,放在江湖上,也不过是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小卒子而已。那老魔的手段傲视群雄、出神入化,岂是你现在所能够抗衡的? 肖䍃点点头,神情有些沮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莫问忽然话锋一转,“你若执意想去那舞狮大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时过境迁,我莫家弟子在大会上必定险象环生。你是个好孩子,师父不希望你同师叔他们一样,被奸人所害,误了前程啊!” “师父!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真的不怕!”肖䍃捏紧了拳头。 “那好!你便去吧!”莫问沉吟良久,点头道。 肖䍃大喜,连忙跪地拜伏道:“多谢师父!” 莫问苦笑道:“你先别忙着高兴,眼下第一个难题,怕是就难以解决。” “师父,什么难题?” “舞狮大会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必须是县城里的武馆,这不难,难就难在第二条——参会者必须有三人,馆主只可旁观,不可插足。你看你那帮师兄弟,平常练功也就偷奸耍滑勉勉强强,有了早年的前车之鉴,他们又怎么会愿意为了武馆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 肖䍃挠挠头,道:“师父,你且试试吧,这种事说不准的。” 第二天清早,莫家武馆庭院。 “大过年的也不让人睡个好觉,一大早把我们叫过来干嘛啊?” “就是就是,真的是,冷死个人!” 一群睡眼惺忪的学徒们打着哈欠,在院子里唉声叹气。 “咳咳!”莫问重咳了两声,等徒弟们安静下来,这才缓缓道:“为师叫你们此次前来,是为了三日后城里的武馆盛典——舞狮大会!” “舞,舞狮大会?”学徒们顿时鸦雀无声,惊恐的望向彼此。早年的事情沸沸扬扬,他们这些武馆里的弟子又怎会不知道? “没错,舞狮大会!”莫问点了点头,“我已经决定让肖䍃参加这次大会,你们可有人愿意陪他前去?” “呃......这个......”弟子们面面相觑,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莫问看在眼里,心里已是十分悲凉,但他还是强打精神,指其中一人道:“毛家阿金,你平日修行还算可以,愿不愿意陪你师弟一起前去?” “师父,这......”那名弟子打了个寒颤,瞬间决定日后练功要偷懒三分:“师师师师父,我这几日吃坏了东西,上吐下泻,恐怕不适合去那里......” “刘习文,你呢?” “师父,那个,我风寒未愈,头疼得紧......”这名弟子也连忙推辞道。 肖䍃看不下去了,他跑过去拉起一个人的手:“张师兄,平日你我最为要好,你可愿意?” 张师兄苦笑着抽回自己的手,老老实实地道:“肖师弟,你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师父都不一定打的过你,我们这帮初窥门径碌碌无为的师兄弟又怎能帮你?只不过是拖后腿去丢人现眼罢了,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肖䍃退了两步,眼里满是失落和无奈。 “罢了,罢了!都散了吧!”莫问大手一挥,怒斥道。 “是!师父!”弟子们如蒙大赦,连忙各自跑回了家。 “肖䍃,你也看见了,这般鸦雀,怎能委以重任?”莫问摆摆手叹道,“你还是好生待着吧,大不了我腆着老脸带你去会场看看吧。” 肖䍃挠挠头,忽然道:“师父,我有一个朋友,应该愿意陪我一起去,只不过他不是武馆的人,可能要劳烦师父做做样子,收他做记名弟子了!” 莫问怔了怔,道:“你是说......那个小乞丐?” 拾壹章 会场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要搞定齐泽辉很容易,对这点肖䍃再了解不过了。 解释了前因后果时,他还在打着哈哈试图推辞,但当肖䍃略施激将之法,齐泽辉立马就上了道,义愤填膺的嚷嚷着“管他下毒还是下尿!他就是往天花板上摆满了刀子,爷爷我也敢去闯一闯!” 简单的拜过师后,莫问就收下齐泽辉做了个挂名弟子——名义上他是武馆的弟子,但莫问不负责教他任何东西。 “师父,那还有一个空缺怎么办?” “唉,这件事再说吧,或许他们念在以往的情面上,愿意通融一下?” 转眼间,三日就已过去。按照惯例,陪同的人除了馆主,还可以有其它弟子旁观,这一点学徒们倒是心照不宣,也不管自己有多么“不方便”“不舒服”了,一大早就集合在武馆门口整装待发。 “哎,你们就穿这个去吗?”师娘叫住了肖齐二人,眼里带笑地看着他们。 肖䍃和齐泽辉面面相觑,望着彼此身上臃肿的大红袄子和破麻布拼凑成的破衣烂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拿着,换上这个。”师娘转身进屋,拿出了两件颇为利索的短打劲装,胸口绣着一个龙凤凤舞的“莫”字。 “谢谢师娘!”肖䍃喜出望外的接过。 “哇塞,谢谢婶......师娘!”齐泽辉一时还不怎么习惯叫师傅和师娘,正在努力的调整适应中。 衣服十分贴身,二人穿上后,感觉手脚都完全放开了,无论是出拳还是踢腿,都十分顺畅自然。 不愧是为习武之人定制的短打劲装! “师娘那我们走啦!”肖䍃挥挥手道。 “不急,你师娘也去。”一旁一直沉默的莫问忽然开口道。 “什么?”肖䍃有些惊讶,“师娘也要去吗?” “是啊!”杨玉琴挤出一个看似灿烂的笑容,“舞狮大会,师娘上一次去看也是很久之前了啊......” 莫问看着自己的妻子,她的心思自己这个做丈夫的再了解不过了。 当初自己精神恍惚,是她独自一人打理武馆上下,一声不吭的扛起了所有的担子。 明明她才是最伤心的那个人。 而如今......莫问扭头看着肖䍃,这个踌躇满志的少年,她似乎早就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来看了吧?她现在跟过去看,也是为了做好最坏的打算。 其实自从那次之后,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莫问笑了。 “走吧!”莫问大手一挥,弟子们整齐的列成两队,跟在师父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城中心走去。 舞狮大会现场,锣鼓喧天,人潮涌动。广场四周早已搭建起高高的看台,拉起了厚厚的帷幕,将武馆之外的闲杂人等挡在外面。除了武馆的人,只有城中少数有头有脸的人物才有资格进入会场观看比赛。但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百姓围在四周,伸长了脖子往里面探。 “师父,你看!”会场入口处,几个目光敏锐的弟子捕捉到了什么,连忙拉了拉前面一人的衣角。那人转过身来,脸色忽地变了:“莫家武馆的人?” “你们跟紧我,登记的地方在前面......” “莫师傅!好久不见啊!” 莫问打量着面前这身材矮壮、面露凶气的汉子,也是忽地怔住了。 仇恨,无法抑制的仇恨几乎要从莫问眼里窜出火焰来。 “莫师傅,这位是?”眼尖的齐泽辉发现了莫问神色不对,连忙压低了声音问道。 “肖䍃,齐泽辉,你们俩过来,”莫问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声音咬牙切齿:“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黄,师,傅!” “黄师傅?黄家武馆的馆主?”肖䍃和齐泽辉都呆了一下,立刻后退了一步,冷冷地打量着面前这位浑身煞气的壮汉。 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师父的死敌,真是意想不到! 黄师傅身后一群神情不善的武馆弟子察觉到两拨人对视的不善眼光,纷纷上前一步。 “哎!这是做甚?”黄师傅傲慢又得意地摆摆手。身后的弟子见状,立刻垂下头退到一边。 “莫师傅,别来无恙啊!” “哼。”莫问冷哼一声。 “莫师傅,怎么忽然有兴致来看这舞狮大会啊?”黄师傅笑眯眯的道。 “不好意思,我莫某人此番前来,是参加大会的!”莫问毫不客气的说道。 黄师傅眼角抽了抽,似乎十分意外。 这时,身后一个黄家武馆的弟子猛地跳了出来,恶狠狠的道:“呸!一帮丧家之犬罢了,牛什么牛?难道你忘了你儿子和弟弟是怎么被打死的吗!” 轰!此言一出,一片哗然,莫家武馆众人气的懵住了,莫问更是双眼血红,怒发直立,额头青筋暴起,捏紧了拳头几乎都要冲过去了! 黄师傅一声不吭的转过身去,揪起那名弟子的衣领“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刮子:“混账东西!”旋即他又笑眯眯的转身拱手:“不好意思啊莫师傅,我们武馆的弟子太莽撞了,您不要见怪啊!” “相公,忍住,不值得,不值啊......”杨玉琴也上前拦住莫问,眼中带泪的哀求着。 “哼!”莫问怒哼一声,一拳将旁边一根立着的竹竿拦腰打断:“无耻小人!我们走!” 莫家弟子们恶狠狠地瞪了黄家武馆的众人一眼,扭头随莫问去了。 黄师傅一直笑眯眯的目送着他们走进去,然后亲切地拉过方才被打的那名弟子,从口袋里摸出一锭银子:“不错!聪明!做得好!”那名弟子连忙接过,顶着肿的老高的两边脸,开心的笑了。 舞狮大会会场,登记处。 “一定要三个人吗?”莫问的声音有些急切,又有几分恳求。 “不好意思啊莫师傅,规矩您是知道的,我们不能改动的!”负责登记的那名弟子摆着一个让人十分不舒服的微笑脸。 莫问回头看了看自己那帮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弟子,心里纵使十分恼火,却也无可奈何。 “怎么回事?为什么吵吵闹闹的?”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忽然响起,莫问一惊,连忙回身拱手:“孙会长!” 肖䍃循声看去,来人是一个须发花白,身材肥胖的老人,正脸色惊奇地看着莫问:“这不是莫师傅嘛!好久不见啊!怎么,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不敢!”莫问还是拱手低头。 只见那名弟子在胖老人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孙会长立刻释然的笑了:“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不就是少了个人吗,无妨,无妨!让莫师傅他们参赛!” “可是,会长,方才......”那名弟子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孙会长的眼神,只好又把话咽了回去。 “没事了,莫师傅,你们进去吧!”孙会长和蔼的道。 “那就多谢孙会长了!”莫问道了谢,领着众弟子们往里面走去。 待莫问一行人走远,那名弟子才敢试探地问道:“会长,这样真的好吗?” “你担心什么?”孙会长轻蔑地笑了一声,“莫家武馆怎么说也有十几个弟子,却连参赛的三个人都凑不齐,还能成什么气候?来了,也不过是出丑罢了!” 露天会场内部的结构类似一个八边形,八大武馆各执一边而下座,场地是一个实木搭建的圆形擂台,上面林林总总立满了梅花桩,几个舞狮的戏班子正在上面敲锣打鼓卖力的表演着。在入口的正上方,有一个十分精致的看台,似乎是为了某位尊贵的来宾准备的。 肖䍃一眼就看见那看台上用红绸围着的一个东西—— 金狮子头! 此时场内已有不少武馆人员入座了,他们或是兴高采烈地的摩拳擦掌,或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那生龙活虎的舞狮。 但当莫家武馆一行人进入场地之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连擂台上几个舞狮的都停住了。 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停在了他们身上,有惊讶,有轻蔑,更多地是好奇。 肖䍃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齐泽辉倒是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得意地挺直了身子转了个圈,好让所有人都看清他得意的脸。 莫问并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他领着一干弟子,熟练又略显生疏地往莫家武馆的地方走去。 奇怪的是,原本应该是莫家武馆看台的地方此时空空落落,没有一张桌椅,只有几个闲人站在那里磕着花生瓜子,看台上满是果皮垃圾。 若不是那上方还皱皱巴巴地悬着一幅绣着“莫”字的旗帜,还真想不到这是给武馆准备的看台呢。那几个吃着零嘴的闲人见到莫问一行人,忙不迭跑开了,临走时还故意把手里剩下的东西扔在那里。 “真是欺人太甚,我们的椅子呢?”似乎是听到了周围传来的嗤笑声,一名弟子忍不住骂道。 肖䍃侧过脸,看到几个神色匆忙搬着椅子的人影在后台一闪而过。 “真是不好意思,会场现在桌椅紧张,只剩下一条长板凳可以坐。”两名会场杂役抬着一只满是灰尘的旧板凳,满脸堆笑的跑过来。 “你们!”齐泽辉气的牙痒痒,忍不住挥拳要打。那两人吓得“哎哟”一声,丢下板凳就跑了。 “罢了,罢了!”莫问拿起板凳,长袖一挥,将板凳上的灰尘拂得一干二净:“肖䍃,齐泽辉,你们两坐吧。” “不用了,师父,我们平常马步都能连着扎几个时辰,和大家一起站一会儿又如何呢?”肖䍃摇摇头,“还是给您和师娘坐吧,师娘抱着小师妹很辛苦的。” 莫问欣慰的点了点头:“也好,玉琴,你抱着孩子坐下吧......” “县——令——到——” 会场外,忽然传来一声吆喝,会场的众人立马起身,准备迎接县令大人。 “恭迎县令大人!”呼喝声如雷震。 肖䍃这下终于知道,那个精致的看台是为谁准备的了。 “莫师傅,县令大人他经常来看舞狮大会吗?”齐泽辉歪着脑袋,看着那个穿着官服的老人气喘吁吁地往看台上爬。 “据我所知,之前是没有的。”莫问托着下巴思考着,突然造访的县令?他感觉到这次舞狮大会并不简单。 拾贰章 如此局势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大家,大家不必多礼,都,都坐下吧!”老县令气喘吁吁地入座,摆摆手道。 “多谢县令大人!”又是一声齐刷刷的应和,众人拱手行礼后,坐了下来。 “诸位,诸位请安静下来!” 看台后面慢悠悠站出一个精瘦的八字胡男人,肖䍃和齐泽辉都认出这是县令的万年跟班——许师爷。 “怎么回事,不应该是孙会长发言吗?”莫问挑了挑眉头,心中隐隐有不安的预感。 县令他老人家年迈力衰,很多撑场面的事情由都是这位师爷来完成的。 “诸位武馆的师傅们弟子们,我许某在这里,代表县令大人说几句话!”许师爷捋了捋胡须,笑眯眯的道:“首先!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那就是我们县令的爱女,已经和黄家武馆黄师傅的长子,定亲啦!” 什么?会场内众人传来一片惊愕之声,莫问看向那看台,端坐在县令大人身边的正是一脸淡定的黄师傅。黄师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把目光投了过来,眼神里满是得意。 “不过是定了个亲,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惊讶?”肖䍃感觉到了现场众人紧张的气氛,有些摸不着头脑。 “唉,你这都想不明白吗?”齐泽辉一脸无奈,“你看啊,这黄狗和县令他俩的崽子定了亲,那么他俩就是亲家,黄家武馆的弟子也就是县令亲家的弟子。他们早不通知晚不通知,偏偏在大会即将开始的时候通知,摆明了就是借此机会欺负人!” “欺负?”肖䍃似乎明白了一些,但并没有完全弄懂。 “哎呀,就是今天这场大会,谁跟黄家武馆的弟子过不去,那就是打了县令的脸,和官府作对!”齐泽辉揉了揉鼻子,“谁愿意和官家作对呢?你看,现在另外六家武馆的都垂头丧气,官家的面子谁敢不给?我看今年的金狮子花落谁家,已成定局了,咱们啊,还是趁早回去吧......” “......七日后的黄道吉日,还请各位师傅们赏脸,来黄家武馆吃酒席!最后祝本次舞狮大会顺利进行!”许师爷字正腔圆地说完,还一本正经的鞠了个躬。 “呵呵,一定一定......”众人强颜欢笑,打着哈哈。 肖䍃眉头紧皱,要放弃吗?他有些不甘心。但要是继续打下去,难免会和黄家的弟子交手。替莫家惹恼了官府的人,可不是他的本意! 他捏紧了拳头,又放松了,罢了,不过是再等三年而已,等自己学全了剩下的莫家拳,再战不迟!想到这里,肖䍃揉揉脑袋,转身打算和师父说自己的想法,可是一扭头,就发觉莫问的眼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师父,我......”肖䍃张开嘴,却发觉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了。 “你想好了吗?”莫问撇撇嘴,示意签生死状的环节已经开始了:“是现在走,还是继续?” 肖䍃脸庞涨的通红,他看了看场上的师傅们,又看了看莫问,张了张嘴,艰难的道:“师父......我...我不能给莫家惹上麻烦......” 他呼出一口气,眼中带泪:“......咱们还是走吧!” 莫问笑了:“你若是怕师傅受难,大可不必如此。”说着,他站起身,就要走下看台去签字。 “不,师父,”肖䍃连忙上前拦住莫问,“我的目的是报答师父,而不是替师父惹上惹不起的人!如果师父因为我今天参赛而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莫问刚欲回答,忽然,脸色阴沉了下来。肖䍃一怔,扭头看去,只见黄师傅已经笑呵呵地来到了众人面前:“莫师傅,我和诸位师傅在那边等你半天了,怎么还不见你来?” 莫问看着他,说道:“黄师傅今天倒是分外热情。” 黄师傅摆摆手,道:“哎,哪里话,大家都是同行,今日久别重逢,大家都对莫师傅您想念的紧呐!” 莫问皮笑肉不笑的牵了牵嘴角,道:“想念?这倒是稀奇。” 黄师傅也不再废话,面带微笑的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师父,您别......”肖䍃还想说些什么,被莫问扬手制止了。 莫问大步流星的走上擂台,对着师傅们拱了拱手,拿起笔,在生死状上龙飞凤舞的写上“莫家武馆,莫问”几个大字,旋即把笔重重地拍在纸上,头也不回的走了回去。 肖䍃和齐泽辉面面相觑,满是茫然和犹豫,莫问却笑着道:“尽管去,师傅不怕他们,不要顾虑,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他顿了顿,把目光转向肖䍃:“别丢了莫家武馆的脸!” “是!师傅!”二人抱拳道。 当!一声锣响,胖胖的孙会长终于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热情的说道:“下面,我宣布,平安县城三年一度的舞狮大会,现在,开始!” 当当当当当当......锣鼓急促的敲打了起来,肖䍃和齐泽辉对视一眼,连忙起身站到擂台边上预备起来。 四周看台上准备参赛的武馆弟子们也纷纷跑了下来,面色不善的望着周围的其它选手们。 一声鼓响,满堂皆寂,看台上看台下的人们都紧紧盯着孙会长,等着他大喝一声“开始”便喝起彩来。 但这一声大喝却迟迟未到。 只见孙会长看了看众人,不急不慌地道:“抱歉诸位,今年的舞狮大会略有变数,请大家稍安勿躁!” 变数?会场内的众人面面相觑,满是茫然和惊疑。 孙会长看着交头接耳的人们,一滴冷汗从他的脑门上滑溜下来,他连忙用手抹了抹,一抬头,就看见县令、师爷和黄师傅冷冷地望着自己。 他暗叹一口气,强颜欢笑道:“根据官府和讲武堂几位元老的商量,我们一致决定要把舞狮大会的比赛环节精简到最少,因此,原本的前两关就取消了,直接进入到最后环节——武馆会武!” 什么?取消?舞狮大会从百年前延续至此,缩减环节还是头一回!人们顿时低声议论起来。 “他妈的!”齐泽辉愁眉苦脸的嚷嚷道,“亏老子还为那个双龙戏珠和金狮狂舞苦练了半天呢!” “没事没事,”肖䍃安慰地拍拍他的肩,“直入主题也好!”他看向看台上与县令师爷谈笑风生的黄师傅,冷冷道:“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识见识黄家武馆的弟子们有多么厉害了!” “并且!”孙会长提高了音量,“会武环节由以往的六人对决略微转变了一下,为了体现出会武的公平性,长老们决定将决赛在保留以往梅花桩的基础上,改为一对一的四局三胜回合制!” 嘶!听到这个消息,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于善于单打独斗的师傅们,这个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不过那些素来喜欢打阵法配合的武馆,可就没那么好脸色了。 “另外,”孙会长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为了打得精彩,打得漂亮,在会武的第三四回合,特别允许大家携带除暗器、毒药以外的兵器参加比试——不是以往的木刀木枪,而是可以用真家伙!” 什么?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会场顿时炸开了锅。四局三胜,还能用兵器?那些主练刀枪棍棒的武馆们自然捡了个大便宜,但那些主练拳法——比如莫家武馆,可不是只能伸长了脖子让别人砍? 这真刀真枪可不是闹着玩的,稍微一不留神,一条胳膊一条腿就废了! “真他娘的邪了门了!什么狗屁规矩!” “就是啊!你们这也太欺负人了!” “想一家独大就直说,何必玩这些阴的?” 几个师傅和教头们带头怒叱起来,武馆里打抱不平的弟子们也愤怒的挥起了拳头,会场里瞬间嘈杂吵闹起来。 “安静!各位请安静!”孙会长已经满头大汗,他一边努力挥舞着手臂想制止躁动的人群,一边可怜巴巴的偷瞄着台上的县令等人。 “怎么了,是要造反了不成?”师爷尖细的声音悠悠传来,“县令他老人家可还在这里呢!” 这话一出,人群总算安静了下来。一个穿青色长衫的中年男人强忍着怒气,对看台上抱拳道:“县令大人,您来评评理,这么做对我们这些练散拳的公平吗?” 县令呵呵一笑:“习武本来就是各凭本事,弱些就是弱些,和规矩并没有太大关系。你说是不是啊,黄师傅?” 黄师傅也淡淡地笑了:“县令大人高见,言之有理。” “你!”那青衫汉子愤怒的指着黄师傅,“欺人太甚!” “王师傅若不想参赛,大可以就此离开,黄某绝对不会拦着。”黄师傅轻蔑地笑了。 “走就走!姓黄的,咱们来日方长!”王师傅大手一挥,身后王家武馆的弟子们齐刷刷站了起来。 “王师傅好性子!我们赵家也不奉陪了,你们慢慢玩吧!”赵师傅毫不客气的拱了拱手,作势也要走。 “别呀,别呀二位师傅......”孙会长自知理亏,想挽留,一时却找不到好借口。 这突如其来的改变哪里是什么多方商议定下来的,不过是方才黄师傅和师爷县令私下决定的。 目的就是为了夺个头彩,给两家结亲的时候多加些噱头。 毕竟有县令他老人家撑腰,在这个小城里,有什么事是压不下来的呢? “哦?还有谁要走吗?”黄师傅毫不客气的道。紧接着,他对台下的站着的一位师傅使了使眼色。 吴家、李家、刘家、杨家四位舞枪弄棒的师傅们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叹了口气,上前道:“我们四家也自愿退出。”他们身后的弟子们听到,却也面不改色的站起了身,好像早有预料一样。 黄师傅心中十分满意,却也面不改色的道:“不过,诸位不用担心,这本就是我与县令大人商量的改革方案,既然诸位都不满意,那么下一届舞狮大会还是按照以往的模式举行吧!” 这不明摆着耍阴招吗?在场的师傅们气的脸色发青、四肢颤抖,却碍于县令在场不好发作。 “既然诸位都不愿意参赛,那么这金狮子,我黄某就——” “慢着!” 一声大喝,众人纷纷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去。 只见两个身穿短打劲装的少年已青松一般挺立在擂台上,傲然道:“想拿金狮子?问过我们莫家武馆了吗?” 拾叁章 口诛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肖䍃,齐泽辉!你们快下来!”莫问和杨玉琴完全没注意这二人的动向,此时已是惊慌失色:“真刀真枪的打,你们会吃大亏的!” “他妈的,莫师傅,您老人家不必多言!”齐泽辉毫不客气的用手指着看台上的黄师傅,骂道:“我早看这黄狗不顺眼,先是在外面挤兑我们,现在又在这里挤兑我们大家,早年时候,是不是你唆使旁人下药毒了莫家的子弟!一点武德都没有,你怎么忍心把他俩活活打死!什么仇什么怨?真是丧尽天良,好不要脸!” 包括莫问在内,谁也没料到这两个忽然跳出来的混小子居然口无遮拦的把事情说得如此赤裸,一时间,不少师傅和年纪稍大的弟子都蒙了。 “你!”黄师傅哪怕再沉得住气此时也乱了阵脚,“那里来的野小子!居然这样口出狂言、血口喷人?” “呸!我喷你奶奶的坟我喷!”齐泽辉叉起了腰,一副泼皮骂街的仗势:“你不过是靠着和官家结亲才敢这么嘚瑟,现实里呢?你不过是一条仗势欺人的癞皮狗罢了!我也搞不懂,你堂堂一个县令,明摆着被人利用,和全城的师傅们结仇,怎么还乐意和这黄狗在一起胡闹?” “你......你......”县令被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众人见到这种稀奇情节,表面上面不改色,其实心里已是又惊又喜,乐开了花。 “刁民!你好大的胆子!”师爷见情况不对,连忙跳了出来:“你一介草民,胆敢和县令如此讲话?信不信我叫差役把你拘押起来,打入大牢!” “叫叫叫,叫你奶奶个腿!”齐泽辉丝毫不惧,在梅花桩上跳了两下,叱骂道:“老子还没骂你呢你个狗皮膏药!成天走街串巷,仗着自己是条狗腿子蹭吃蹭喝,拿着根鸡毛当令箭,对别人吆五喝六的,私下里收了人家多少礼你怕是自己都数不清吧?到底是他当县令,还是你当县令?” “噗嗤!”有个武馆弟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师爷气得脸色发白,“来人!啊不县...县令大人,快让人把这小贼抓起来!” “哟呵,你还来劲了?”齐泽辉盘膝在木桩上坐了下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你说,一个月前,你和县令的老婆在通泗街上逛,趁机摸了她的屁股,你说对不对?” “什...什么!”师爷脑壳一炸,“你胡编乱造!” “还不认怂?这县城里小爷知道的事可多着呢!”齐泽辉笑呵呵的,提高了音量:“半个月前的亥时,湖边上的亭子里,你看四下没人,不仅拉了县令老婆的手,还亲了她——哎呀一大口~对不对?” “别,别胡说!”师爷已是惊得浑身冒汗、双腿颤抖,他瞟了瞟身旁一言不发的县令,心里大叫不妙。 “哦~那三天前彩云客栈,你偷偷塞给掌柜许多银子,让他给你在楼上开个雅间——” “住口!”县令“啪”的一拍桌子,腰不酸了腿不抖了气也不喘了,“噔噔噔”走下看台,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师爷脑袋“嗡”的一声,他已是浑身无力,连连后退了几步,瘫倒在看台上。 “才几句话就倒了?小爷还有更猛的没说出来呢。”齐泽辉得意地吹起了口哨,暗暗跟肖䍃互相比起了大拇指。 “呼——呼——”黄师傅深吸了几口气,恶狠狠的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鬼!我就说看你怎么这么眼熟呢!莫家有个成天背着长板凳跑的傻小子不够,还找了个要饭的臭乞丐做徒弟!” “嘿,我说你——”齐泽辉挺直了身子,对黄师傅怒目而视,众人屏住呼吸,以为他又要说出些什么惊人之语,却不曾想他深吸一口气,直接像地痞流氓一般骂道:“你个死不要脸阴险狡诈吃狗屎喝马尿老婆偷人儿子智障兄弟反目女儿做娼祖坟冒黑烟祠堂长白蛆的卖屁股的老,龟,公!肏狗狗都嫌弃你的屌物够不着它的腚眼子!” 这下不仅是其它武馆的师傅和弟子了,连黄家武馆的几名弟子都因为憋笑憋得花枝乱颤了。 “我砍死你个!”黄师傅怒不可遏,从看台上提起随身带的刀纵身一跃,大步流星的冲过来,作势就要动手,却被几个高大的身影挡了个结实。 黄师傅抬起头定睛一看,却是莫问、王师傅、赵师傅三人。为首的莫问笑呵呵的道:“黄师傅,按照规定,馆主只可旁观,不可上台的,这件事,您忘了吗?” 黄师傅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大手一挥:“黄立,黄令,黄易!” “在!”身后传来几声整齐的吆喝,三个魁梧健壮的弟子站了出来,对着黄师傅恭敬的抱拳。 “你们仨,上!”黄师傅不耐的挥了挥手。 “弟子领命!”三人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身手矫捷的跳上了擂台的梅花桩。 “孙会长,还是您来主持吧?”莫问转身看向一旁已是极为尴尬的孙会长。 “这......好吧......”孙会长看了一眼瘫倒的师爷,和县令早已离去的会场入口,长叹了一声。 “哼!我倒要看看,一个傻子,一个乞丐,能做些什么名堂出来!”黄师傅狠狠的甩了一下衣袖,转身走回了原处。 “莫师傅,我们......”王师傅赵师傅对莫问拱了拱手,言语里透露出几分尴尬。 “回去吧,”莫问对他们摆了摆手,“看结果。” “辉少,你确定你要先来?”肖䍃此时已经下了梅花桩,上身趴在擂台边上有些担忧的看着场上摩拳擦掌的齐泽辉。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齐泽辉满脸兴奋的看着对面一脸阴沉的黄家弟子,扭了扭脖子掰了掰手指,把关节按压得噼啪作响:“这头彩,我替莫家拿定了!” “双方预备!”擂台下传来孙会长浑厚的声音。 “黄家武馆,黄立!”人高马大的黄立有些警惕的看着略显瘦削的齐泽辉,当看见来人整洁干净的短打劲装下居然是一装又黑又烂的破棉鞋,左脚还露出两只满是泥垢的脚指头时,目光里透露出几分嫌弃和不屑。 “莫家武馆,黄立他爹!”齐泽辉懒洋洋地拱手,回道。 “猖狂!”黄立怒喝一声,脚踏木桩大步流星的冲了过来。 “我还没喊开始呢!”孙会长的声音有几分无奈。 “我看不必了!”齐泽辉笑嘻嘻的回应道,从丹田里提起一口气,也飞身迎了上去。 台下的众人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二人。 “喝啊!”黄立大喝一声,抬手对着对方的鼻梁就是一拳。齐泽辉步伐灵动,略微侧身躲过了这一招,紧接着右臂一个裸绞,试图将黄立的手臂缠住。 黄立心中一惊,连忙抽回手臂,却被齐泽辉趁机擒住手腕,他咬牙忍住,一拉一提,顺势一脚踹向来人小腹。 齐泽辉笑道:“这招式你破解得着实不如那愣子。”言语间,他前倾身子提起左膝,结结实实地挡了这一脚,擒住黄立手腕的右手却借着这股劲儿顺势往下狠狠地一压。 “啊!”黄立惨叫一声,全力抽回右手,连连后退了几步,险些从木桩上掉下去。 不少眼尖的都看得清楚,仅仅过了一招,那黄立的手腕就已经肿了起来,再打下去恐怕会伤的更重。 “疼不疼啊,要不要擦点药药啊~”齐泽辉扭动着身体,阴阳怪气的道。 “妈的,我宰了你!”黄立疼得眼中带泪,却不肯示弱,怒吼一声,再度扑过来,一连几招,招招对着头颈腋下会阴下死手。 齐泽辉一边怪叫着,一边闪躲,他敏捷的在梅花桩上四处游走,宛如一只在屋檐漫步的花猫。每当那拳头脚尖快要碰到他的身体,就险之又险的擦身而过,次次如此。 拾肆章 连胜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招招打出,招招落空,那黄立又是羞愧又是疼痛,心里愈发着急,招式也愈发散乱。这下几招打出去虽然增加了不少力道,但准度却大不如前。 齐泽辉却不再反击,只是一边招架,一边蹦蹦跳跳的闪躲,嘴里还时不时蹦出两句极为气人的流氓话,惹得那黄立出招愈发凶狠。 “这少年,虽然言行举止泼皮无赖,但是身手的确奇妙罕见,那脚步飘逸灵动,左右自如,看似杂乱随意,实则隐隐有些章法。”莫问看着场上身手矫健的齐泽辉,心里已是啧啧称奇,对他的来历也是多了几分好奇。 另一边的黄师傅也看得目不转睛。两个人死死地盯着齐泽辉的身法,都知道里面有些套路,却怎么揣摩也揣摩不清。 他们又怎会知道这个整日在垃圾堆里讨生活的孩子,曾得到过丐帮高人的指点呢? 看台上,众人看的是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一些惊险之处,引得不少人不由自主地喝起彩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黄立明显不是齐泽辉的对手,在擂台上看似凶狠无比,实则是被戏耍得团团转。 照着他现在蛮干下去,以他现在的修为,怕是气力吃不消。 果不其然,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那黄立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了。而齐泽辉还是那副痞痞的模样,在擂台上手舞足蹈,看样子并没有多大消耗。 黄立试着抹去自己额头上的汗,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肿的像个萝卜了。 “再不用心,你可就真像个龟儿子了,那样你求我当爹我怕是也不会答应了。”齐泽辉在木桩上蹲了下来,笑眯眯的道。 “呃啊!”黄立红了眼,攒紧双拳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使出一招“饿虎扑食”,没头没脑地朝齐泽辉飞扑过去。 这一破绽百出的招数引得不少黄家弟子发出叹息,哪怕是个半吊子的孩童,也怕是能轻而易举的躲闪过去,让他脸朝下在擂台外边摔个狗吃屎。 齐泽辉这次却没有闪避。 他收起笑容,弓起身子,像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半空中越来越近的身影。 嘭!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侧下身子,单手扶住木桩猛地将身体撑起,双脚笔直的踢出,直直的击中了黄立的腹部。 黄立惨叫一声,吐出一口苦水,身体像只断了翅膀的麻雀一样,重重的砸在木桩上面。 “好!”台下传来一片叫好声。 齐泽辉慢慢走到已经无力还手的黄立跟前,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充满威胁:“你说,我要是像当年一样,现在把你在这擂台上活活打死,你的好师父是不是也只能无能为力的替你默哀?” 黄立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惊恐。 齐泽辉冰冷地看着黄立,半晌,忽地笑了出来:“可惜小爷我不是那种畜生!”言罢,他一把拉起黄立,故作滑稽地把他推搡了下去。 “三回合,第一场,莫家武馆胜!”孙会长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无力。 “好哎!漂亮!”齐泽辉如同凯旋的英雄一般,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莫问一行人中间,身边的师兄弟们众星捧月一般围着他,他却并不怎么理会。 “做得好!”虽然实际意义上齐泽辉并不是莫家武馆的徒弟,但莫问还是发自心底的为他高兴。 “没什么莫师傅,应该的。”齐泽辉笑嘻嘻地道。 “不过小兄弟,你的武功......”莫问对齐泽辉那灵动潇洒的身法很是惊讶和好奇。 “呃呃呃啊啊啊对了,肖大愣子!你准备的怎么样?下一场的对手肯定要厉害不少!”齐泽辉见势头不对,连忙转移话题。 “没事,我能行。”肖䍃活动了一下身体关节,显得有些紧张。毕竟严格来讲,这是他第一次与人正正经经的打,不像平日里点到即止的切磋那般,一着不慎,可能就会伤筋动骨。 另一边,几个黄家武馆的弟子小心翼翼地把黄立架到自家的看台上,检查着他的伤势。 “输给一个乞丐,真是丢人。”身边传来一个嘲讽味十足的声音,黄立艰难的抬起头,原来是自己的师弟黄易,正在一旁抱着肩膀满脸轻蔑。 黄立气得牙床紧咬,却也无可奈何。 “等着吧,我的好师兄!”黄易蹲下来,重重的拍了拍黄立的肩膀,让他本就有些错位的关节此时更加疼痛:“看看那莫家的狗崽子咬人到底是有多疼。” “第二场!莫家武馆肖䍃,对阵黄家武馆黄易!”孙会长目光复杂的看向看台上脸色阴沉的黄师傅,他此时既希望黄家武馆能扳回一局,又不想莫家武馆这场输给他们。 这一轮比赛的结果无论如何,这个胖老头的面子和良心,总要丢一个。 “承让了!”肖䍃认认真真的对着对手抱拳行礼,他的小腿因为兴奋和紧张有些哆嗦。 “嗯。”这回倒是黄易有些不在乎礼数,随便拱了拱手就拉开架势。 由于黄家武馆主练刀法,馆中弟子对于赤手空拳搏斗的理解显得没有那么深入,所学的乃是一套江湖中常见的象形拳中的虎拳和龙拳,龙拳主打气势,讲究先发制人;而虎拳主打攻势,招式凶猛,咄咄逼人。 二人都是刚猛正阳的武学套路,拳脚相加之间,都是规规矩矩的硬碰硬打法。 不过很显然,此时的肖䍃武学造诣明显比齐泽辉差上不少,没能像之前那样视擂台如儿戏;而那黄易却是比他的师兄要厉害不少。不过好在肖䍃基础扎实,根基牢固,此时与那黄易过招在一起,一时间也是打得势均力敌、难解难分。 那黄易身形被架开,趁势一招后高踢直奔肖䍃胸口,肖䍃交叉双臂,结结实实地挡了这一下,却也被震得后退了两步,连忙强提真气,在梅花桩上稳住身形。 “咳咳!”突如其来的喉咙一痒,肖䍃忍不住咳了起来。这一咳仿佛是肺中有沉积的千年老痰一样,随着咳嗽一下一下的抽动,胸口闷得十分难受。 黄易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使出一招“猛虎扑爪”,身形左旋巧妙的躲开了防守,随即一爪拍在肖䍃的后颈上。肖䍃心中暗道不好,却也无可奈何,结结实实地吃了这一招,向前栽去,眼看就要摔下擂台。 说时迟那时快,肖䍃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一手紧紧抱住一根木桩,一手撑住另一根,双脚在四周的木桩上连踩,几番借力一个翻身又上了擂台。 “好!”“漂亮!”莫家弟子们打气一般喝起彩来。 那黄易有些恼怒,先是一式“虎仔弹腿”连踢数下,再接“猛虎洗爪”穷追不舍。肖䍃展开双臂,以莫家拳的“游龙九式”左右防御,却也难敌这暴风骤雨般的攻势,在身子中了几下后连连后退,黄易见机只攻不守,打得愈发凶狠,不过三五招后,那肖䍃眼看就要被逼到擂台边缘了。 眼看莫家弟子陷入苦战,看台上的众人屏住呼吸,脑中已经幻想出肖䍃被一脚踢下擂台的场景了。 “肖䍃!雄鹰顶!”一直一言不发的莫问猛然站了起来,大喝道。 肖䍃听罢,连忙收起游龙,小腹被狠狠的踢了一脚,他却不敢怠慢,咬紧牙关支起小臂,架住了扑过来的黄易,一条腿弓步向前,膝盖狠狠的顶向来人胯下。 黄易大惊,妄图一招“恶虎翻山”挣脱开,却被肖䍃的手臂从腋下往上牢牢扣住两肩无法脱身,他只好交叉双掌抵住肖䍃顶过来的大腿,让自己的胯下少受了八分的气力。肖䍃却也反应过来,趁机一脑袋砸向黄易的面门,尽管黄易尽力扭头想要避开,但自己右边的半边脸还是挨了一下。 “夺鬓捣肋!” 黄易还没从脸疼中反应过来,就发觉自己的一条手臂被高高撑起,紧接着,他的太阳穴和浮肋处就又各挨了一下,他哀嚎一声,头晕目眩的向后退去,却一脚踏空,手舞足蹈地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这回不用莫问指点,肖䍃也明白了,他大喝一声,一记撂手单冲拳狠狠抽在黄易的脸上,黄易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从擂台上飞了出去。 “好!好!”现场的众人纷纷鼓起掌来。 “第二场,莫家武馆胜!”孙会长神色复杂的和莫问对视了一眼,道。 肖䍃兴奋的摆了摆手,却腹部一痛,又弓下身子咳嗽起来,莫、齐一行人连忙上前,将他小心翼翼的扶了下来。 “不好意思啊师父,我差点就输了。”肖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 “没事,你只是实战经验少了一些,若是不咳嗽那两声露了破绽,那黄易是决计讨不到半分便宜的。”莫问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 “师...师...父......”黄易躺在地上,看着身旁走过来的人影,眼中噙满了泪水。 黄师傅一言不发的盯了他良久,冷冷道:“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废物。”说着,一脚踩在黄易的胳膊上。 黄易惨叫一声昏了过去,随后被几个弟子毫不客气的拎起双腿,一路拖出了场馆。 “莫问,我是不会让你坏了我的好事的!”黄师傅冷冷地看着看台上红光满面的莫问,口中喃喃道。 拾伍章 变故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往年的舞狮大会,都是拳对拳,兵对兵,虽然没有明确规定,却也潜移默化的分成了两个组,决胜出来的最后两家再来几局混合式的比武——也会用上兵器,却也只是些竹子和木头扎成的练习刀剑。 这样一来尽管有些繁琐,却也不失公平。 现在已经有不少武馆的师傅们领着弟子来到莫问面前小心翼翼地恭贺了,莫家武馆的看台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被打扫得焕然一新,还多了些整洁光润的红木桌椅,和一些瓜子花生茶水。 莫问一边皮笑肉不笑的抱拳回礼,一边不忘回头看自己的身后,杨玉琴正细心的掀起肖䍃的上衣,往那些青肿的地方涂上药膏。 “我已经快摸清他们的招式套路了,下一场,我一定能赢!”肖䍃咧开嘴傻笑着。 “哎哎哎得了得了,”齐泽辉捧着茶碗翘着二郎腿像个少爷一般躺坐着,“还是我去吧,瞧你那样,啧啧,您老人家还是悠着点好生歇着吧!” “胡说!我还能——嘶!疼!”肖䍃倒吸一口凉气。 杨玉琴笑道:“你还是让你朋友去吧,他应付得来,正好小师妹在这里,你陪她玩玩。” “抱!抱!”小师妹手脚并用屁颠屁颠走到肖䍃的身边,牢牢抱住了他的大腿。 “这......好吧,辉少你可要小心点!”肖䍃挠挠头,妥协道。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齐泽辉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笑道。 “第三场——” “开始了!”齐泽辉连忙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几个箭步飞身冲上了擂台。 “莫家武馆齐泽辉,对阵黄家武馆黄令——”孙会长忽然扭头直直的看着齐泽辉,眼神有些奇怪。 “大爷您发什么呆啊,快喊开始啊!”齐泽辉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胖老人,“不要因为小爷我长得帅就一直盯着我看,我会害羞的!” “孙长老......”一边一直抱肩不语的黄令忽然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孙会长:“可以开始了吗?” 孙长庚慢幽幽地吐出一口气,缓缓说道:“开始!” “嘿呀!”齐泽辉怪叫一声,左右横跳着冲向面前人高马大的黄令。 黄令的眼神沉着冰冷,摆了个龙拳的起手式,在众人以为他要发起进攻时,他却一改常态,只守不攻,弯腰躲过两招后,迅速前进拉开距离。面对齐泽辉明明有破绽可循的花哨招式,却依然不愿意出手,而这和黄家武馆的武学宗旨是大相径庭的。 齐泽辉有些奇怪,脸上却面不改色,眼珠子一转又开始了言语挑衅,希望能够激他发火。 但黄令依然面无表情,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是鲁班大师打造只会遵循齿轮和轮轴运转的木头人。哪怕齐泽辉已经毫不客气的把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黄令依然一声不吭的闪身、后退、避躲。 他在等什么? 齐泽辉心里充满了不耐和疑惑,一时半会儿却也毫无办法。他所练的丐帮拳法名唤《逍遥游》,取庄子典故,有鲲鹏风起、浮游梦生之意,所擅并非拳脚上的攻击,而是讲究身法上的灵虚缥缈,以动制动,见招拆招。凡武学必有疏漏破绽,这套拳法的精义在于等别人出手露出破绽,也就是主打闪躲和后发制人。 而黄令这番死守的架势,着实令齐泽辉有些无可奈何。争斗了小半柱香的时间,齐泽辉实在憋不住了,一个后翻退开三尺,一脸好奇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打法?猫不猫狗不狗的,是要让小爷陪你耗到天亮吗?” 黄令淡漠的看着他,右手放到身后,手指轻轻搓了搓,露出了一个奇怪的微笑:“别管什么猫什么狗,你再打两招就知道了。” “打就打!”齐泽辉“哈哈哈”大笑三声,起身冲了过去,一记鞭腿直直的扫向黄令的脑袋。 黄立负手而立,眼睛眨也不眨,只是杵在原地,仿佛愿意挨下这一招。 齐泽辉心里有些糊涂,却也暗暗窃喜,腿上足足用上了十分力,带起了“呼呼”的劲风。 “这人是傻了吗?”看台上的众人瞪大了眼,十分不解。 肖䍃扭头看向黄师傅,却发现他气定神闲,全然没有之前的窘态。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喝啊——哎?”那鞭腿眼看着就要抽到那黄令的脸上了,却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了下去,在众人的一片惊疑声中,齐泽辉连忙在空中翻滚了两圈收回攻势,等再度落在木桩上时,他居然颤颤巍巍的坐倒了下来。 而擂台上的齐泽辉则更是心惊肉跳,他举起双手,想要捏成拳头,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捏不紧。 好像......浑身的力气正在被什么抽走一般...... “我......我这是......”齐泽辉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逐渐绵软的双手,声音微弱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现在,你知道这是什么招数了?”黄令露出一抹冷笑。 “呃!”齐泽辉闷哼一声,双耳爆发出一阵强烈的耳鸣,他摇摇晃晃的站起,作势就要从梅花桩上栽倒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全都不明所以。 只有孙会长和黄师傅的表情一个不忍,一个平淡,显得一点都不意外。 就在这时,黄令闪电般的冲了过来,一手将即将要摔下擂台的齐泽辉拉了回来。 “哎?”连齐泽辉自己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被对手不明不白的救了? 不过当黄令硕大的拳头狠狠的朝他冲过来后,他顿时明白。 一声闷哼,齐泽辉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无力的挂在木桩上面,黄令毫不留情,紧接着上来对着他的手就是一脚。 “呃啊!”齐泽辉痛苦地抬起了头,露出满脸的鲜血和一只被打歪的鼻梁。 “怎么回事?反击啊!打他啊!”肖䍃着急的大喊道。 齐泽辉艰难的举起一只手臂,但很快就垂下了——黄令拽住他的衣领,将齐泽辉拉起,对着他小腹恶狠狠的来上了一拳。 “噗!”齐泽辉吐出一口苦水,头也彻底垂了下去。 “师父!这是怎么了?”肖䍃和一干弟子对着莫问着急的喊道。 莫问拿起齐泽辉之前喝过的那个杯子,闻了闻,随即脸色变得很难看。 肖䍃顿时就明白了,气急败坏的跳下看台,作势就要冲上去,却被一干杂役和黄家武馆的人拦了个结结实实。 “肖䍃!”莫问一行人急忙跟了过来,对着黄家弟子们怒目而视。 全场的目光瞬间投向了这边。 “哟哟哟,莫师傅,武馆馆主不可参加比试的,您未免太心急了一些。”黄师傅悠悠地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笑容和善。 “黄老三,你又下药!”莫问死死地盯着黄师傅的眼睛,黄师傅连忙笑着扭头避开这目光:“莫师傅,您可不能冤枉我,咱们习武之人,说话做事是要讲证据的。” “我不是馆主,让我过去!”肖䍃愤怒的大喊道。 黄师傅“哦”了一声,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我们没有挡你的路,小朋友,可能巧就巧在你要去的地方我的弟子们恰好就要站在那——你说巧不巧?” 肖䍃被推推搡搡的人群团团围住,气得脸庞赤红,看着擂台上的好友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瞬间忍无可忍动起手来。 “干死这群黄狗!”“打呀!早就不想忍了!”两拨人如同一个火药桶一碰就炸,瞬间扭打在了一起,隐隐听见有刀剑出鞘的声音。 会场顿时骚乱起来。忽然间,锣鼓大响,只见之前瘫软在地的师爷已经恢复了精气神,正满脸威仪的领着一大群官兵将众人围住:“停手!一群刁民,怎么敢在此闹事?” 众人连忙停手分开,由于黄家武馆人数众多,还有杂役相助,莫家武馆的弟子们身上大都挂了彩。 “师父!”肖䍃连忙扑了过去,他看见莫问手臂已经被刀划出了一个长口子,血流不止。 一名黄家武馆的弟子挑衅般的扬了扬手中的匕首。 “没事,我闪得快。”莫问抽了抽嘴角,安慰道。 “你!聚众打架,寻衅滋事,来人!带走!”师爷趾高气扬的指了指莫问,几个官兵立刻上前,蛮横的将莫问架起。 “明明黄家武馆也在,为什么不带走他们?”肖䍃声嘶力竭的吼道。 “官家做事,需要你多嘴?”师爷冷笑,大手一挥:“带回去!审问清楚!” 拾陆章 金狮子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不!”肖䍃痛苦的呐喊着,“你们不能带走我师父!” 师爷冷笑,一声令下,明晃晃的尖刀亮成一排,每一柄刀的刀锋都抵着莫问的喉颈。 杨玉琴抱着大声啼哭的小师妹,流着泪跪倒在地。 肖䍃后悔了,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是真不应该惹出这档子事来。这个江湖果真是师父说的那样,扭曲,冷漠,肮脏,下贱,是不可救药的。 噗通!那黄令打得肌肉发酸,终于肯将已经半死不活的齐泽辉丢了下来,冲着人群不怀好意的扬了扬满是血污的拳头。 黄师傅见奸计得逞,笑眯眯的坐回了看台上。在他看来,把武艺最精湛的那个乞丐打趴下,剩下的这个愣头青根本不足为惧。 “嗯?”黄家弟子见莫家众人有意上前,组起的人墙又上前了一步。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是这天真的少年所能够掌控的。肖䍃只觉得浑身无力,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喊道:“师父!都是我不好......我就不该来这里!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你......” “住口!”莫问和师爷同时吼道。师爷诧异的看向莫问,后者却根本不理会他的目光,只是冷静的看着肖䍃:“肖䍃,你站起来!” “师父,我......”“我叫你站起来!” 肖䍃用力的抹去满脸的泪水,用力的撑住地面站了起来。 “你听好!”莫问的声音十分坚定,“生而为人,跪天,跪地,跪父母,谁允许你向这帮宵小之徒下跪的?” 肖䍃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莫问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少年,忽地笑了出来:“肖䍃,你说的对。” 肖䍃抬起头看着莫问,满脸不解。 “错的不是我们,是这个江湖!”莫问语气平缓,却又充满了力量:“即将我们没有错,就不必低头!” “师父这些年忍辱偷生,活得像一条狗,是你的那一番话提醒了我,趁着心头血还未冷——” 莫问猛地提高了声音—— “——就该做一些真男人的事情!” 肖䍃怔住了,停止了哭泣。 “擦掉眼泪!”莫问命令道。 “转身!” 肖䍃照做。 “去吧,打赢他们,”莫问露出了一个微笑,“在我回来的时候,要看见那只金狮子头摆在桌上!” “......是......”肖䍃猛地吸了几口气,将溢出的情绪狠狠按压回胸腔内:“是!师父!” 他朝着莫问,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良久,他转向擂台,奔跑起来,顺手抄起了旁边的一条长板凳。 铛!黄令也从看台上拿起自己的佩刀,白森森的刀面映射出他那张充满嘲讽、不耐和得意的脸。 “走!带回去!”师爷看着这师徒二人的身影,不知为何心底总有些发毛。他转过身快步离去,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真的拿一条破板凳?”黄令看着肖䍃,笑得有些猖狂。 “板扎硬不硬,”肖䍃的语气冰冷无比,“你伸头试试就知道了!” “舞狮大会,武馆会武第四场,开始!” 两人同时大喝一声,各提兵器飞快的向彼此冲去。 黄令将刀提到眉心,一招斜劈直奔肖䍃左肩,肖䍃也是毫不惧怕,拉开阵势向左侧纵身起跳,双手紧握板凳横杆,借上升之势向左侧撞去。 只听一声闷响,那凳面上顿时多了一条深深的刀痕,肖䍃咬紧牙关运转身形,一手抓住一条凳腿,手腕运转间,凳侧朝着黄令劈了过去。黄令一个后跳让肖䍃落空,与此同时一刀横扫过去,肖䍃板凳刚刚砸落,见来不及收回,连忙松开手下腰向后闪去,凌冽的刀锋险之又险的贴着他的鼻尖掠过,带起一缕湿漉漉的发丝。 黄令见肖䍃松开了手,停顿了一息,连忙俯下身子去夺那板凳。肖䍃心中暗道不好,连忙伸出一只脚勾住横杆带起板凳,那黄令猝不及防,被板扎不轻不重的击中了面门,他眯住眼怪叫一声,手中刀锋乱舞,把肖䍃的小腿划出一道血痕。两人因此又互相架了开,重新过招在一起。 看台上的众人看着这刀光凳影,吓得是大气都不敢出。 倒是黄师傅有些诧异,看着场上的弟子被一条呼呼作响的板凳耍得占不到便宜,他不禁着急了起来,怒喝道: “黄令!你在搞什么名堂?” 黄令听见师父发怒,原本平静的内心此时也有些激荡起来,攻势愈发凶猛,刀刀都是杀招,全然不顾后果。 肖䍃纵使左右招架,奈何功力不够,也只能节节败退,那条漆木黑凳也是被砍得满目疮痍,伤痕累累。 “咳......咳咳......”不经意间,烦人的咳嗽又涌了上来,肖䍃的招架不禁絮乱了些,趁着他一式翻凳,黄令抓住机会,猛然伸出手臂抓住凳腿,一拉,一扯,硬是将板凳从肖䍃跟前挪开了半分。紧接着黄令高举手中钢刀,一招“力劈华山”朝着肖䍃的脖颈狠狠的劈了下去。 危急关头,肖䍃连忙使出一招凳底藏身,试图格挡住这一杀招。 “喝!”只见那黄令发了狠,将全身劲力灌注到刀身上,居然直接将那板凳砍进去了七八分。 “呃啊!”肖䍃惨叫一声,那刀已经嵌入了他的左肩,此时肩膀上已是一片鲜血淋漓。 黄令松开凳腿,双手都握在刀柄上,狠命地往下压去。 肖䍃疼得嘴唇发颤,眼睁睁地看着那刀锋在自己的肩膀上又没进去一分。 看台上,众人纷纷发出了一声惋惜的叹息声。看来,莫家也到此为止了。 “别搞笑了,拿着个破板扎,也妄想和我们黄家作对?”黄令的眼神十分可怕,他看着苦苦挣扎的肖䍃,出言讽刺道。 “你们莫家只不过是一条断脊之犬,乖乖在阴沟里伏着安安稳稳的吃屎不就好了?” “你......才......吃......屎......”肖䍃咬着牙,尽全力撑着身前的板凳。 “死到临头还嘴硬?”黄令冷哼一声,歪过头看了看,然后一脚踢在肖䍃膝盖上。 肖䍃闷哼一声,单膝跪倒下来。黄令趁机探身向前,居高临下,几乎是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这柄刀上。 嗤——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肖䍃几乎能听见那刀锋摩擦自己骨头的声音。 “去死吧,狗杂种!” “我不是......狗...杂...种!”肖䍃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他只觉得有一股强烈的悲伤感海浪般的席卷而来,促使他抬起头,发出愤怒的长啸。 我不能死,我不是杂种! 我有爹娘,我还有一个必须要杀的人! 决不能......在这里倒下! “再怎么吼也没有......哎?” 就在这时,黄令惊讶的发觉,肖䍃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那没入肩膀的刀锋一点一点被抽离出来,带起一朵血花。 黑色的纹路,从肖䍃领口以下的地方蔓延上来,蛇一样,顺着一根根血管蜿蜒向上,等黄令回过神来,肖䍃的嘴唇已经乌黑的如同墨色。 他忽然从心里感到了一丝恐惧。 下一秒,黄令只感觉身下传来一股巨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直直地将他推得倒飞出去。 他惊恐地看着肖䍃,只见那少年散乱着头发,如同魔神一般威风凛凛的站起,一声不吭的仅凭蛮力就将那张板凳扯成了两段。 仅仅一息之间,那肖䍃就已猛地贴了上来,暴发的速度是黄令活了二十多年,只在桥头的说书人那里听说的。他还未从半空中反应过来,就被肖䍃两手的板凳两面夹击,狠狠的打中了脑袋。 轰!那两段板凳在黄令的脑袋上拍得粉碎,后者的脑袋也是顿时裂得血肉模糊,狠狠的摔在擂台下,当场就没了气。 这一幕令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他们惊恐地望着场上长发飘动的少年,纷纷僵住了。 “不!我的爱徒!”黄师傅眼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徒弟被活活打死,顿时气得咆哮如雷,提起钢刀就往擂台上奔去。整个会场一片寂静,竟无人敢拦。 “呔!纳命来!”黄师傅刀如奔雷,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势,几十年的功力可见一斑。 肖䍃转过身来,面对着黄师傅,后者惊讶地看见前者的双眼,此时已没有眼白,和嘴唇一样黑得发亮。 这一吓,刀顿时慢了两分。 肖䍃虽然眼珠漆黑如墨,眼前却一片赤红。无尽的愤怒,悲伤,和从丹田蔓延到全身上下难以忍受的痛苦,都令他咆哮、嘶吼、怒不可遏。 “镗!”他侧过身去,那刀贴着他的足尖将一根木桩几乎砍成两截。黄师傅还欲提刀再砍,却已经被肖䍃掐着脖子一手拎了起来。 “你...到...底......”黄师傅在半空中极力的扭动着身子,健壮的躯体在少年面前却仿佛一只无力的小鸡。 “血债血偿!”肖䍃凶狠地直视着他,扬起另一只手掌,内力运转之间,掌面隐隐有黑气缭绕。 “不...不...”黄师傅恐惧地挣扎起来,双手用力掰扯,试图挣脱肖䍃铁一样的擒握。 噗!那只带着黑气的手掌毫不留情地狠狠拍在黄师傅的胸腹上,他猛地颤抖了一下,喷出了一口黑血,旋即停止了挣扎,瞳孔放得老大。 肖䍃松开了手,黄师傅毫无生气地坠落下去,冰冷地摔在了地上。 看台上的人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不禁纷纷往后缩了缩。 “嗯?”肖䍃猛地把头扭向了孙会长,胖老人吓得一哆嗦,几乎要瘫软在地上。 “给我......那个!”肖䍃看着他,手却指向了金狮子。 孙会长如梦初醒,连忙连滚带爬地冲上了看台,举起了金狮子,高声道:“我...我我宣布!本届舞狮大会...会的胜者!莫家武馆!” 肖䍃冷冷地点了点头,忽然哼了一声,在擂台上倒了下来。 黑色,像是有意识一般,顺着血管慢慢往下消退,最后在肚脐附近消失了。 拾柒章 结局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肖䍃很清楚自己现在是在做梦,那个日日夜夜重复了千万次的梦境。但他无论如何就是醒不过来。 又湿又黏的梦,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魇,将他牢牢拖在旋涡的中心。 很臭,浓烈的焦臭。肆意卷虐的火焰呼呼的咆哮着,将一切都燃烧殆尽。肖䍃站在屋门前,看着火舌将自己父母血淋淋的尸体卷入一片热浪之中,他捏紧了拳头,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怔着,任凭泪水雨点一般的落下。 “桀桀桀——”那个半面赤红的老人怪笑着,将他拎小鸡一样的提起一只脚。肖䍃无力的挣扎着,却不能改变什么,稚嫩的双手抓挠着地面,拖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恐惧,直到现在依然恐惧。那个魔头的力量是无法反抗的。 下一幕,是阴暗的小屋内。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和草木腐朽的味道。一个个赤身裸体的孩子浑身颤抖地排成一排,在老人森冷可怖的注视下,一个接一个喝下碗里碧绿的浓浆。 疼痛,难以言喻的剧痛,先是肠胃,再到浑身上下每一个器官,每一块皮肉,都仿佛是被刀刃反复切碎、碾磨一般。孩子们一个个开始咳嗽、呕吐,四肢抽搐,然后眼白外翻,白沫喷吐,最后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老人满意地欣赏着孩子们的尖叫和哭喊,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一旁苦苦坚持、摇摇欲坠的肖䍃身上。 四周又如水墨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土牢里孩子们肮脏的身体和清澈的目光。 “小结巴,你忘了你说的话了吗?”孩子们问道。 “我......我很难受......”肖䍃模模糊糊的回应着。 “小结巴,你忘了你说的话了吗?”孩子们看着肖䍃,忽然一个个都膨胀成了气球那般巨大,“嘭”地炸开后,满地血块里,是一条条嘶叫扭曲的蜈蚣,恶狠狠地朝着肖䍃冲过来。 “你忘了你说的话了吗!” “呃啊!”肖䍃惊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嘶——他妈的,你睡个觉都一惊一乍的!”身旁传来一个熟悉的抱怨声,肖䍃扭过头看去,是浑身包扎得只露出一张脸的齐泽辉。 “醒了?睡了好几天了,要不要喝点水?”一边,莫问、杨玉琴二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莫玲玲十分专注的靠在母亲腿上,摆弄着一直小木马。 “咴!”一阵颠簸让肖䍃差点摔倒,他撑手扶住地面,却是柔软的干草。肖䍃这才发觉自己正处在一辆马车动荡的车厢内。 “师父,师娘,小师妹,还有辉少?我们...我们这是......”肖䍃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莫问刚要开口,就被话多的齐泽辉抢先道:“妈的!咱们这回可真是他妈闯了大祸了!还连累了莫师傅!” 莫问笑了笑,摇摇头没说话。 肖䍃接过杨玉琴递过来的一碗水,急忙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是赢了吗?” 齐泽辉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伤感:“娘的,哪有那么容易!” 接下来的故事,虽然莫问讲得语气很平静,但肖䍃却是听得胆战心惊。 那天莫问被师爷和一干官差带走后,没有审讯,没有定罪,二话不说就被关进了牢里。 不久后,他就听见狱卒交谈舞狮大会上肖䍃在擂台上怒杀黄家武馆师徒的事情。当时莫问虽然有些担心,但考虑到擂上生死状的事,便没有过多紧张。 当夜,他正在牢房里睡得迷糊,忽然感觉到四周有些细微的响动。莫问睁开眼,正好看见两个狱卒拿着匕首在向他逼近。震惊之下,莫问出手将狱卒制服打晕,夺过钥匙解开了手铐,并穿上了其中一人的衣服,趁着夜色溜了出去。 路过县衙时,莫问见到深夜时分衙内仍然人影晃动,心中存疑,于是便贴过去偷听。结果正好听到县令和师爷与几个官兵密谋假借串通山贼造反之名,杀掉莫问一家,和肖䍃齐泽辉两个徒弟。 “这么久了,牢里应该已经把他办了吧?”县令冷笑着道。 听见此事的莫问怒火中烧,情绪激动之下,冲进了县衙,拔刀一阵乱砍。血肉横飞间,县令师爷的人头全部落了地。 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的莫问赶忙回了武馆,带着妻小和肖齐二人,在一位老车夫的帮助下,以重病求医为借口突破了关卡,连夜逃离了平安县城。 说到这里,莫问长吁了一口气,不再多言,扭头看向车帘外飞速掠动的树丛和飘飘渺渺的远山。 杨玉琴把头轻轻靠在丈夫的肩上,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 车头不时传来老车夫挥鞭驭马的声音,滚滚的马蹄声,提醒着众人这段旅途还没有结束。 良久,莫问扭回头来,看见肖䍃直直地跪在那里,狠命地垂着头,眼泪一点一滴地落在干草上,湿了一片。 “对不起师父......我...我......”肖䍃再也抑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莫问举起了手,又默默地放下了,他此时地内心也十分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旁的齐泽辉张了张口,说道:“哎我说,其实这事儿吧,也不能全怪我俩,那个黄狗和县令本就该死,现在不杀,以后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出......” “你闭嘴!”肖䍃低吼道。 齐泽辉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肖䍃发这么大的火。识趣地他只好闭上嘴,把头扭向一边,却因为牵动了筋骨疼得直咧嘴。 “莫师傅,前面就是曲州地界了。”车头的老人忽然开口道。 莫问点了点头:“到了曲州应该就差不多安全了,这次多亏了你啊老伯,莫某多谢了。” 老人笑了笑:“莫师傅哪里的话,莫师傅和徒弟为民除害,替平安县城的百姓出了一口恶气,这是老朽应该做的。不过到了之后,莫师傅一定要小心那些官兵啊,等风头过去再说吧。” 莫问应了一声,看着抽泣的肖䍃,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肖䍃的头:“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好了好了,一个男子汉哭成这样,成何体统?” “可是...可是师父原本可以在县城过得很好.....都怪我!” “很好?过得很好吗?”莫问笑了,他捧起肖䍃满是鼻涕眼泪的脸,轻声说道:“被人欺压的日子,一点也不好。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是你教给师父的!你忘了吗?” 肖䍃看着莫问柔和的目光,用力地点了点头,又立马用力的摇了摇头。 “说起来,师父还要谢谢你呢,”莫问笑道,“你替师父完成了这辈子最想完成的事情,师父也替百姓们完成了他们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这个江湖!”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理儿!”齐泽辉应和道。 “唯一的遗憾,是剩下的几招拳法,师父不能教给你了。” “师父,”肖䍃怔住了,“你要赶我走吗?” “哪里的话!”莫问有些哭笑不得,“现在可不像当初,你我都是被官府通缉的罪人,在一起走,很容易出事的。” “师父,我...我不明白......” “哎呀,果然是个木板扎脑袋!”齐泽辉指点道,“到时候官府的通缉名册上,肯定是写着一起五口人潜逃,我们分开走,就是一家三口和一对哥们儿,到时候再稍微打扮一下,那官兵能看出来吗?” “不错!”莫问赞许道。 “可是......师父、师娘,我...我...我舍不得......” “肖䍃,”杨玉琴开口道,“这个江湖很大,我们都很小。你既然肩负着血海深仇,又怎么能安居一隅,不去闯荡呢?以你和你师父的武功,对付那个......什么人,是绝不可能的。你需要寻找更好的门派,更好的老师,懂了吗?” 肖䍃“噗通”一声坐了下来,看着神情是懂了七八分。 “肖䍃,你千万记住,”莫问的声音忽然严肃了起来,“你那丹田里不知来源的邪气,我细细看过,一遇大悲大怒便迸发出来,虽功力大增,但伤及肝脑心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任由它肆虐,知道了吗?” “是,我记住了。”肖䍃回想起那充斥着全部脑海的杀气狂意和那遍及全身的剧痛,心中也是阵阵后怕。 “好了,睡了这么久也饿了吧,来,吃点东西。”莫问从车厢里找出两个面饼,递给了肖䍃。 肖䍃接过来,虽然饥肠辘辘,但他吃得毫无心思。 太快了,这一切都太快了。肖䍃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么一个紧张、混乱、毫无准备地状态下离开平安县城,离开一直照顾自己的师父师娘。 他想起小城的街道、房屋,通泗街上捏糖人的大伯,很便宜也很难吃的穷人酒馆,桥边说书的老先生,还有青楼总是对他抛媚眼的仙女们。 他早已把平安县城当做了自己第二个家,但是现在,他又要远远离开那里,再回去时不知是哪年哪月了。 他忽然想起后山上大树下的两座小石塔,心目中寄托着父母灵魂的石塔。 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啊...... 肖䍃摸了摸小师妹的头,看着小师妹安静熟睡的小脸,他心里涌出一丝羡慕。 多么幸运的小女孩啊。 “嘿,肖大板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旁的齐泽辉忽然开了口,“给你,在我腰下面。” 肖䍃一怔,伸手往他腰间探去,摸出了一块扁圆扁圆的石头。 “这...这是......” “时间紧急,只来得及拿一个,不好意思啊。”齐泽辉笑了笑。 肖䍃眼眶湿润了,他有些语无伦次,只好用力拍了拍兄弟的肩以表感谢,却让齐泽辉疼得怪叫出来。 三日后,曲州边界。 风很大,吹得人睁不开眼。肖䍃扶着骨折了一条腿的齐泽辉,远远地望着莫问一行三人。 身后的老车夫提马回缰,不一会儿就远远地看不见影子了。 “师父!我该去哪里找你们!”肖䍃大声呐喊着。 莫问挥了挥手,张口说了些什么,但是肖䍃却听不清。 “师父!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肖䍃用尽全力哭喊着,言罢,跪了下来,用力磕了三个响头。 风沙中,莫问点了点头,转身抱起女儿,和妻子一行远去了。 拾捌章 羁縻之州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你真的想好了?不和你师父师娘一起去曲州?”蜿蜒不见尽头的官道上,齐泽辉拄着一条木杖,和肖䍃一齐不紧不慢地前行着。 “嗯,我想好了,我要去大理。”肖䍃身上背着两人的行囊,里面揣着二人的衣服、干粮和莫问硬塞给他们的散钱。 “大理?南宁州?”齐泽辉有些意外,“南宁州有什么?” “当然是昆仑和点苍啊,”肖䍃眼里闪起了光,“师父说,昆仑身法和点苍指法乃当今一绝,若是能有幸讨教到一招半式,对我的武功一定有很大的帮助。” “得了吧,人家点苍和昆仑是什么来头?怎么会看得上你这个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小板扎?”齐泽辉撇撇嘴道。 “总得试试吧——那你呢?”肖䍃看向他,“你想去哪?我看你这伤痕累累的模样,你才是那个应该留下来静养的人吧?” “这个......嘶,”齐泽辉疼得停下来喘了几口气,“这我还真没想好,总之小爷我随自己高兴,去哪都行。要是能趁巧碰上丐帮的人,解开我师父的谜团,那就更好了。” 肖䍃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但其实他去南宁,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他的家,生他养他的那个地方,就在南宁。 刻在骨子里的南宁。 就这样,二人风餐露宿,一路饮山泉摘野果打野味,遇到有山民的牛驴马车路过,他们就打招呼,编出一套理由乞求载一小程。令肖䍃有些惊讶的是,齐泽辉身受如此多的伤,依然能够忍受这段路途的长途跋涉。 这一日,风和日丽,气温舒爽。齐泽辉的身体稍稍恢复了一些,不再是走几步就要停下来的窘境了。 后方传来阵阵马蹄声,齐泽辉随意的踱步回身看去,随后惊喜道:“快快快板扎,快伸手拦车!一条腿走了两日,可把我给累的!” 肖䍃埋头走路,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从魔怔里回过神来,那辆马车已经自己停下来了。中年车夫看了他俩一眼,扭过头对着车厢里说了些什么。 刷!从马车上冷不丁跳出两个官兵,满脸狐疑的看着他们。 肖齐二人顿时僵在原地,惊出满背冷汗。他们这才看见马车上印着官家的印记。 “喂!你们!哪里来的?”一个官兵厉声质问起来,另外一个官兵掏出一沓纸来,眼尖的齐泽辉立马看到那是四张通缉犯的画像。 画像上画的赫然是他们俩和莫问夫妇二人。 “我...我...那个......”齐泽辉看着紧握着刀柄的官差,额头冷汗直冒,当下大难临头,纵使他平时有铁齿铜牙之能,此时看着自己的画像也是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那个官兵偏偏选出了二人的画像,贴在二人的脸边细细比较,表情愈发微妙起来。 要动手吗?齐泽辉暗自揣摩起来,可现如今他不久前才断了三根肋骨掉了两颗牙,一条胳膊一条腿都是折的,现在还夹着冰冷的夹板呢。现在要是动起手来,自己别说反抗了,就是逃跑不出两步,必定被一刀劈成两半。 可是这种情形之下,僵持不动又和等死没有区别。 齐泽辉眼珠子一转,打算想出一条计策分散官兵的主意力。 “你,走开,没你的事了!你,凑近点!”那名官兵忽然示意齐泽辉离开,反倒把矛头指向了肖䍃。 原来是齐泽辉被药膏布条包扎得像个粽子,官兵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个一瘸一拐脸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人和杀人犯联系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从平安县城来的?”官兵死盯着肖䍃,腰间的刀已抽出来一半。 齐泽辉紧张地看着他,悄悄捏了一把汗。 “这位官爷您误会了,”肖䍃的语气居然出奇的冷静,“我是来自南宁的白尼,我叫阿鹏。” “白尼?”两个官兵面面相觑,看着肖䍃与画像上八九分相似的脸,显然不怎么相信。“呵,这他妈倒是巧了,我俩也是在南宁当过差的,你怎么证明?” 齐泽辉懊恼地扶住了额头,这小子扯什么不好,非要扯自己是白人,这下好了,完蛋了,准备被砍头吧。 肖䍃微微一笑,居然真的开口说了几句白族话,虽然口音有些生疏晦涩,但依然流畅有力。 两个个官兵愣了一下,立刻笑了出来,其中一个也用一样的语调说了几句,肖䍃听了,立刻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三人立刻你一眼我一语地交谈起来,聊得甚是火热,只留下一旁一脸茫然的齐泽辉。 三人又聊了几句,就看见两个官兵点了点头,上了马车。肖䍃对齐泽辉摆了摆手,道:“来,我扶你上去。” “我的妈呀,”齐泽辉看肖䍃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你们刚才叽里咕噜说些了什么啊?你莫非真是白人?” “嘘,小点声,”肖䍃连忙压低了声音,“反正现在没事了,我说我是游历回乡,你是被山贼抢掠被我所救,待会儿人家要是问你你可千万别露馅了。” “待会儿?我们还不走?”齐泽辉眼神里露出恐惧的神色,“这不是在找死吗?” “哎,别担心,”肖䍃安慰道,“他们恰好也是运送公职文书去南宁州的,有官家捎我们一程,就不用担心路上的岗哨和关卡了!你莫非还想爬山吗?” “呃,这个......”齐泽辉还是有些迟疑不决。 “嘿,两位小兄弟,还不上来是在等什么?”卸下防备的官兵格外热情。 “好!来了!”肖䍃应了一声,率先爬了上去,向齐泽辉伸出了手。 齐泽辉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丢下木杖,拉住肖䍃的手,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蹬了上去。 “真抱歉啊两位小兄弟,来来来,渴了吧?喝口水,你们啊,看起来和逃犯是真的太像了!” 确认了二人的“良民”身份,两个官兵顿时平易近人了不少。 “没关系没关系,二位大哥为百姓做事任劳任怨,我俩要是只是被盘问几句就发起火来了,那岂不是辜负了大哥们的一番苦心了?” 上了车,肖䍃又恢复了那副寡言少语的模样,倒是松了一口气齐泽辉又开始吊儿郎当起来,凭借着一张嘴很快与二人打成一片。 “来来来介绍一下,我叫陈功,他是杨名,赶车的老哥姓李,你们随便称呼就行!” “好的好的好的,陈大哥!杨大哥!李大伯!小弟齐…阿七,多谢各位相助,谢谢,谢谢!” “阿七小兄弟不必客气,我们哥俩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大理的老乡!刚好顺路也就一起走,不碍事的!阿七小兄弟又是哪里人呢?” “呃,这个……哦,哪里人是吧?”齐泽辉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瞎扯道:“我……我是京城来的!” “京城?”陈杨二人顿时对齐泽辉肃然起敬,“真没想到啊,阿七小兄弟居然是京城人,想必也是名门贵人家出身吧!” “嘿嘿嘿,没有没有,不敢当不敢当~”齐泽辉受到如此恭维,十分得意,脸上都乐开了花。 “阿七小兄弟,我们哥俩活了这半辈子,一直守在那些边疆小城,从来没去过京城,能不能劳烦你,给我们讲讲那京城里都有些什么好东西?”陈杨二人对视一眼,对着齐泽辉拱手道。 “呃!这个嘛……”齐泽辉一愣,顿时大窘,连忙向一旁的肖䍃投去求助的目光。 可谁曾想,肖䍃此时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仿佛没听到众人的对话一般。 但是从他微微勾起的嘴角能看出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喂,我说阿七小兄弟,”杨名有些不太高兴,“我们只是好奇一下而已,用不着这么藏私吧?” 陈功点点头应和道:“是啊,又不是要你带我们去京城。你不会是在糊弄我们吧?” “哈!怎么可能!”齐泽辉脸涨得通红,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见死不救的肖䍃,随即挺直了脖子抬起头狡辩道:“怎么会糊弄你们呢?我阿七确实是来自京城嘛,只不过…只不过京城太大了嘛,我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讲起而已嘛!” “真的假的……”陈功和杨名看着脸红脖子粗的齐泽辉,一时间有点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齐泽辉咬咬牙,心中暗道:反正你也没去过,我也没去过,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随便扯给你听好喽! “呐,两位大哥且听好,你们去过的街道,两边的房子有几层?” “呃…大概一两层吧,高的话有三四层的,怎么了?”陈杨二人一时有些没弄明白。 “呐呐呐,这就是你们孤陋寡闻了!”齐泽辉大手一挥,牵拉的疼痛感让他直咧嘴:“嘶,要知道,京城里的,三四层的地方啊,都是用来当茅厕地!” “什么?三四层的茅厕?”陈杨二人吓了一跳,“那拉屎掉下去到坑里得多久啊?” “不懂了吧,这就叫阔气!人家乐意!”齐泽辉骄傲的挺起鼻梁,“京城两边的商铺酒楼啊,最矮的也有十来层!再矮了人家都不愿意去!” “亲娘哎,那高的呢?” “高的?足足有三十来层呢!” “我的妈!”陈杨二人惊得一哆嗦,“那么高?爬上去不会累嘛?” “所以京城人身体好啊!有钱,聪明,还注重养生!在京城,家家户户都吃肉,那白米一缸一缸的,餐餐吃都吃不完!”齐泽辉轻蔑的挥了挥手,好像他也顿顿吃米吃肉一样。 “珍珠啊宝石啊首饰啊,满大街都在叫卖,一筐一筐的,只不过人家都不乐意买,你知道的,多了嘛,就卖的便宜,但要是便宜起来,又怎么能显示出老爷们的阔气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是是!”陈杨二人吞了吞口水,对齐泽辉的语气愈发恭敬起来。 陈功忽然问道:“阿七小兄弟,那你有没有见过皇宫?里面是什么样的?” “啊,那个,皇宫嘛,我经常去看!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比外面更阔气了一点,那满地的砖不是石头,是一块块白花花的银锭子;那几百座宫殿都是用黄金砌成的,太阳一照就金刷刷的闪着光……” 齐泽辉越说越来劲儿,扯得也越来越自然,卯足了劲儿,把昔日里听说书先生说的、坊间流传的那些神话传说、市井流言一股脑的搬了出来。 陈杨二人哪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此时见齐泽辉说的如此引人入胜,心里顿时对这位阿七小兄弟充满了羡慕与敬佩。 肖䍃虽然知道齐泽辉又是在瞎扯,但耐不住旅途寂寞和故事精彩,也慢慢把脑袋凑近了些。 就连赶车的李大伯,也放慢了马蹄,饶有兴致的听着车厢里的少年的故事。 拾玖章 贵人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生活就是如此,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未知性,你或许能清楚说出三十年前某个下午你做了些什么,却永远无法猜出下一秒面前会发生什么变数。 就像莫问,他本以为拿到金狮子是一个完美的开始,却不曾想过那些人是铁了心想要置他于死地; 就像现在的肖䍃和齐泽辉,还未领略到大理境内秀丽山川的风景,就遇上了一件几乎要了他们命的事情。 “陈大哥,杨大哥,我们走了这么些日子,还没到大理吗?”齐泽辉此时正是生长断骨的时候,浑身上下痒得厉害,再加上他的毛躁性子,在这狭小的车厢内真是一点也坐不住。 “不急,再越过这座山头,前面就是大理了。”李大伯笑呵呵的道。 “唉唉,我都有些后悔来这里了,风景没看到,美女没看到,倒是这寒冬刚过不久,怎么此地就已经如此闷热,嘶——他妈的,这里的蚊子也毒,一口下去拳头大个包,疼死人!”齐泽辉抓挠着身子,抱怨道。 “这就是大理特色啊,小兄弟要学着慢慢习惯才好,啧,不过这蚊子确实有些烦人——”杨名对着空气一阵拍打,忽然瞥见了一旁气定神闲闭目养神的肖䍃,顿时有些好奇:“我说肖䍃小兄弟,怎么你身上一个包都没有啊?蚊子不咬你吗?” 肖䍃怔了怔,旋即苦笑道:“呃......不知道,可能是我的血没你们的甜吧?” “哎,别听他胡扯,”齐泽辉焦躁地摆摆手,“自打我认识他开始,夏天就没见过蚊虫近过他的身!真是奇了鸟怪了......” “每个夏天?”陈功杨名二人诧异的对视了一眼,“你们俩不是半路上碰见的吗?” “呃......这个——”齐泽辉瞧了瞧扶额苦笑的肖䍃,事发突然,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什么说辞。 轰!就在车内的空气愈发紧张时,忽然,马车外传来一声巨大的爆响,只听见拉车的马儿嘶叫连连,众人来不及反应,就随着车厢被汹涌的气浪掀翻在地。 “哎哟我的妈!我的耳朵!耳朵哟——”齐泽辉双耳迸发出强烈的耳鸣,他一时间失去了听觉,只能急的嗷嗷乱叫。 “别慌!大家有没有事?”杨名挥散开眼前的浮尘,咳嗽着道。 “我没事,就是手撞了一下,暂时使不上劲了。”肖䍃道。 “我居然也没事,连擦伤都没有——嘿嘿,真稀奇!”齐泽辉兴奋的道。 “那就好,先出来!”杨名一脚踹开上方散乱的木板,让阳光照射进来。 三人搭起手来,一个接一个的爬了出去。 “等等!陈大哥呢?”肖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三人连忙向车内看去。 只见陈功双目圆瞪,鼻孔流血躺倒在车厢里,已然没了气息。 “撞断了脖子。”杨名悲痛地看着尸体,沉声道。 齐泽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顿时笑不起来了。 “杨大哥,赶车的李大伯不见了!”肖䍃环顾四周,两边是高高的山坡,并没有看见车夫的身影。 杨名看了看前方路面被火药炸出的大坑,说道:“先不管了,这件事情绝非偶然!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肖䍃和齐泽辉对视了一眼,前者二话不说,转身扶起后者就走。 杨名趁二人背过身去,连忙将半个身子探入车内,从里面翻出了一个小布包塞进了腰间。 就在这时,两旁的山坡上突然鬼魅般的冒出了许多人影,他们预练好的一般推下石块树干,将前后的去路堵了个结实。 肖䍃和齐泽辉被滚落下的土石震得摔倒在地,茫然地看着四周一脸凶气的汉子们。 遇见山匪了?齐泽辉看着汉子们身上明晃晃地刀枪,吓得吞了吞口水。 “辉少,要是我和他们打起来,你能跑多远?”肖䍃和齐泽辉背靠着背,小声道。 “我估摸着跑不出三丈就被干趴下了,哎我说,你能打多少个?”齐泽辉警惕地看着周围,回问道。 “没试过,不好说,大概三四五六个?” “那还打个球啊!这里少说也有四五十来号人,赶紧老老实实投降吧......”齐泽辉一边说着,一边率先跪了下来,不过由于他只能弯下一条腿举起一只手来,模样看起来十分奇怪。 铛!杨名刷地抽出佩刀,冷冷道:“大胆!你们这帮不知死活的贼人瞎了眼,官府的人也敢拦?” 为首的一个穿兽皮的黑壮汉子向前道:“废话少说,你我都知道这趟是为了什么而来,交出来,我或许可以考虑放你走。” “休想!”杨名一咬牙,恶狠狠道:“来!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帮乱民有几个能近我杨某人的身!” 黑壮汉子也不啰嗦,大手一挥道:“放箭!” 咻咻咻!一时间,两坡的山匪顿时张弓搭箭,毫不客气地对着杨名射来。 杨名挥舞着佩刀抵挡了几下,最后被一支箭贯穿了后心窝,兵服上顿时鲜血淋漓,他闷哼一声,“噗通”倒了下来。 这时,从一旁山坡的树丛后闪出一个人影,带着几个山匪小跑下来。 肖齐二人一眼认出那正是为他们赶车的李伯。 李伯先是在破碎的车上搜寻了一阵子,无果后又到杨名的尸体上摸索起来,当摸出那个布包的时候惊喜的叫出来:“寨主!找到了!” 被称作寨主的那个黑壮汉子连忙赶了过来,从李伯手上一把夺过布包将其打开,翻出一叠纸翻看起来。齐泽辉眯起了眼,依稀看见那纸上画满了图案,圈圈叉叉勾勾点点,像是地图。 “禀报寨主!还有一个官兵死在了车里!”一旁的喽啰跪地拱手道。 “嗯,知道了,在胸口上补一刀,确认死透了!”寨主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是!”那山匪接了令,立刻拔出匕首跳入车内。 “喂!那边那个缠着布条高举手臂的小哥,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寨主头一撇,忽地把目光投向了肖齐二人。 “呃,没有,没有!”齐泽辉这才意识到自己动作的别扭,连忙摆摆手道。 “没有了吗?来人,把他俩给我砍了!”“是!” “哎等等啊等等啊,我们是不相干的人,不是和官兵一伙的啊!”齐泽辉快吓哭了,连忙叫道。 寨主仔细审视了这两个衣着朴素、稚气未脱的少年,确实不像是和官府有联系的人:“哦,这样啊,那没事了,你们可以滚了!” “谢谢!多谢大爷,多谢大爷!”齐泽辉喜出望外,拉起肖䍃就要走。 “等等,寨主,不能放!这两个小哥的身份可不一般呐!”一旁的李伯连忙道。 肖齐二人身子一僵。 “哦?怎么个不一般法?”寨主一边看着手中的图,一边心不在焉的道。 “左边那个看起来老实的啊,其实是杀人犯,有官家在内的四条人命在手上;右边那个贴着药膏的,据说是京城来的贵人,指不定有多富呢!”李伯谄媚的道。 “京城来的贵人?”寨主顿时来了兴趣,“来人!把他俩给我带回去!” “是!”几个山匪立刻向肖齐二人飞奔过去。 “姓李的!我操你大爷!”齐泽辉嚎叫起来,挣脱了肖䍃的手一蹦一跳地向前跑去。 山匪哪里肯放人,张牙舞爪的向二人扑去。 肖䍃大喝一声,拉开架势,与其中两个山匪扭打在一起。 “哎!”寨主眉头一皱,“对杀反抗官府的勇士不得无礼!” “是!”那两个山匪顿时收了刀兵,面对着肖䍃恭敬的退到一旁。 “不得无礼?那我是不是......”齐泽辉脚步缓了缓,还未回头看去,就被身后赶来的二人提刀架在了脖子上:“肥羊!再跑砍了你的脑袋!跪下!” 肖䍃和齐泽辉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愣神了。 “收拾东西!回寨!尸体拖回去喂狗!”寨主大手一挥,带领众人威风凛凛地向山间走去。 “请走吧?两位贵人?”李伯笑眯眯地走上前来,对着肖齐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贰拾章 真正的贵人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齐泽辉躺在一堆干草木屑泥土混杂的湿漉漉的地板上,双眼无神的望着阴暗肮脏的天花板。 空气中满是灰尘、蟑螂和虫子的难闻气味,在潮湿的环境里显得十分厚重黏糊,但是他并不是因为这些个他早已习惯的事物而悲伤。 他悲伤的是自己的朋友此时在山寨的大厅里和绿林好汉们把酒言欢,而他却只能待在这个邋遢的小囚室里等待着自己那远在京城、虚无缥缈的家人何时会寄来一笔赎买自己的赎金。 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嘴呢?齐泽辉真想抽自己两个耳光。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囚室的门打开了。齐泽辉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肖䍃这家伙。 “辉少,我和寨主说过了,我俩都是杀狗官的好人,你那番话是编出来骗车上的官兵的!”肖䍃挺着肚子憨笑着走了进来,“起来,咱们走吧?” 说着,他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空气中顿时多了一股酒肉香气。 “他妈的!”齐泽辉拍了拍身上的脏物,愤愤不平的道:“想想就火大!” “怎么了?”“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齐泽辉气得脸庞通红:“你在外面吃着烤肉喝着烈酒逍遥快活,留下小爷我在这臭气熏天的地方吃老鼠屎!你什么意思?” “呃,我那不是饿了嘛,走了这么久也没吃啥好的,就寻思着先吃两口——你看,我这不是来了嘛?”肖䍃有点难为情的又打了个嗝。 “你大爷!”“那...那你想怎么样?” “我不管!”齐泽辉歪着脑袋气冲冲地道,“你...你必须也给小爷我弄点吃的去!” 说完,他的脸更红了。 当齐泽辉跟着肖䍃重新回到大厅的时候,宴会才进行到一半,脱下外袍兵器的好汉们端坐在大厅两旁,面前摆着烤的焦黄的兽肉和酒碗。几个皮肤黝黑的女人在大厅中间跳着他从来没见过的舞蹈,看起来很有力量感,但美感嘛,着实一言难尽。但是两旁的汉子们还是看得十分起劲,不时爆出一阵喝彩声。 先前见过的发号施令的寨主端坐在大厅最上面的交椅上,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先前得到的那张图看得津津有味。 齐泽辉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李伯的身影,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啊!重归故里的朋友和来自北边的朋友!”寨主注意到了门口有些尴尬局促的两人,高兴的站了起来:“先前让你受惊了,真是万分抱歉!我们黑风寨的好汉最欣赏敢于与官府作对的英雄!” 看着身旁的肖䍃笑得一脸灿烂,齐泽辉心说你别搁这儿和小爷废话行不赶紧拿吃的来!但脸上也只好唯唯诺诺的陪着笑。 接着,寨主示意道:“别客气!入座吧!欣赏一下我们大理的舞蹈!不要急,休整两日我就送你们下山!” “来人,上酒肉!” “他妈的终于来了!”齐泽辉暗喜,连忙杵着木棍屁颠屁颠找地方坐了下来,对着酒肉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 肖䍃端坐在齐泽辉身旁有些局促,屁股底下没有板凳让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有一件事两人都注意到了,虽然寨主对他们十分客气,但是当二人在场时,他始终没有说关于那张图的事情。按理来说,这场宴会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庆祝得到那张图啊? 虽然肖䍃说这是人家内部的事情本来就轮不到他俩管,但齐泽辉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毕竟按照先前杨名的举动,那图似乎是对官府来说很重要的东西。这个山寨看起来不过一百来号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居然敢和官府对着干? 黑风寨的欢宴一直持续到了入夜,在寨主和几位头领言行举止有意无意的暗示下,肖䍃和齐泽辉很知趣的回道了安排好的房间里。 “啧,睡床真爽啊,可惜小爷身上疼,不能愉快地打着滚。”齐泽辉单手枕着头,在床上惬意的扭动着身子。“希望过两天我们走的时候这个寨主能给点路费,往后的日子也滋润点——要知道,昆仑虚无缥缈,点苍深居简出,可都难找的很呐!没有前,只有把你推到街上表演胸口碎大石去了。” “你想得倒美!”肖䍃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但心里也是十分忐忑,这次意料之外的出行本就准备不足,还未到境内就已经险象环生,往后的路没有钱确实十分难走。 不知道师父、师娘和小师妹怎么样了,按计划他们应该在曲州小避风头就要去中原的,路途遥远,又是拖家带口的,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肖䍃叹了口气,拉开阵势扎起了马步。平日里除了白日,每晚睡前也要练上一个时辰才肯入睡。这些天风餐露宿的荒废了,趁着现在酒足饭饱身体有劲,肖䍃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对他来说,每一次训练都是往缸中滴下一滴水,只要坚持不懈,终有一日会装满的。 半夜,齐泽辉那如雷的鼾声如山峦起伏般一波波涌起。睡得迷糊的肖䍃闭着眼,熟练的扯下自己的袜子塞进了身旁人的嘴巴里,后者传来一阵细密的呓语和咀嚼声,不一会儿鼾声就小了下去。 但山寨大厅的灯火一直没有灭下去。 肖齐二人在黑风寨休整了三日,后来也没有再受到过分热情的款待,但是赶车的李伯一直没有出现,齐泽辉问了寨里的兄弟,得到的答复也是“外来的,不知道,不关心”。 这一日,小雨刚过,天气略显凉爽,二人趁次向寨主拜别。寨主也没有亲自送二人下山,只是派了一个脚快的弟兄领着,还颇为客气地装满了二人的行囊。不过令齐泽辉失望的是,囊中只是多了些干粮,并没有银钱,但他也十分知趣地没有发作出来。 山上的植被并没有十分茂密,有些地方还裸露出了黄褐色的泥土,有些泥泞。 “嗨,现在不算什么,等到暑季一来,满山的草啊树啊疯长都看不见路,毒虫蛇蝎啊也满山跑,到时候可就难走多了喽!”领路的汉子一边走一边热心的介绍着。 “嘶,”齐泽辉面露难色,“我现在确实后悔来这个鬼地方了——你说咱俩去中原找个大门派拜师他不快活吗?” 肖䍃笑了笑,没有应答。 走着走着,领路的汉子忽然停下了脚步,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大哥,怎么了?”肖䍃好奇的问道。 “看...看山下!”汉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肖齐二人走到跟前,眯着眼往山下望去,只见远处的山脚下尘土飞扬、旌旗舞动,马匹嘶叫声不绝,似乎有大批官兵正聚集在下面。 “快!快随我回去!这帮家伙好像要攻寨!”汉子大手一挥,连忙招呼二人原路返回。肖䍃见大事不妙,让齐泽辉撇下木杖,连忙背起后者就往山上跑。 “不好了!不好了!”那汉子跑在最前面,一边跑一边大声高呼。 “怎么了大成兄弟,什么事儿急急慌慌的?”哨塔上的汉子奇怪的问道。 “快!快开寨门!大事不好了!官兵来了!”那汉子焦急的道。 黑风寨大厅内,寨主脸色阴沉地听完手下弟兄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后,冷静地道:“还不清楚他们的来意,但是不得不防!” “大哥,你说,会不会是我们干的那档子事,被那两个家伙走漏了风声?”一旁一个身材肥壮的汉子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肖齐二人,说道:“我看不如先剁了他们俩!” “你!”齐泽辉气得跳起来就要骂人,被肖䍃连忙拉回去捂住了嘴。 寨主想了想,道:“不会,他们初来此地,没有熟人,也并没有离开山寨,更何况还是通缉犯,是不会冒险做这件事的。” “那我们怎么办?那些官兵来势汹汹,难不成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不好说,”寨主道,“这附近毕竟还有一个黄林寨,半个月前他们劫了一批官粮闹出了不少动静,也可能是奔他们而去。” “万一真是奔我们来的呢?” 寨主站了起来:“官兵们不识山路,从山脚上到这里至少也要两个时辰,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应对——叫兄弟们准备好家伙,不管是奔着黄林寨还是我们黑风寨,都不能坐视不管!我们虽然是一介乡野村夫,却也懂得唇亡齿寒之理!传令!集合人手,准备干他一场!” “是!”大厅内传来一阵整齐的吆喝。 肖䍃和齐泽辉面面相觑,很自觉的退到了一边的角落里。 令所有人都十分意外的是,仅仅过了半个时辰,官兵们就把黑风寨包围了个水泄不通。洋洋洒洒,足足来了五百多人,除了红笠蓝袍的杂兵,其中不少还是身披铁甲的骑士,正握着手中亮闪闪的长枪,神色冷峻的盯着山寨哨塔上张弓搭箭的绿林好汉们。 人群中,一位身穿官袍的中年男人一脸愠色的走了出来,对着寨门怒喝道:“叫你们寨主出来?” “你爷爷我在此!”黑风寨寨主神色自若的站在高高的哨塔上,大声回道。 底下的寨匪们顿时哄堂大笑。 那人忍着怒气,道:“我不与你个山匪多争论,你几日前抢的那件东西呢?速速交出来!然后立刻带着你的人缴械投降!不然别怪官府手下无情!” 寨主不禁嗤笑:“带了几个穿铁皮的就以为爷爷我怕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算什么?”那人冷笑,“你看我这身绯袍,还不明白吗?” 寨主看了看那人,忽然脸色变了变:“刺史?” “不错!本官正是南宁州刺史!” 寨主和一干兄弟的脸色顿时阴晴不定,一旁的肖䍃和齐泽辉脸色也变了,居然连南宁州刺史都请来了?那陈功和杨名二人到底是护送了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要我说官府也傻,这么重要的东西只请两个兵护送,不丢才怪!”齐泽辉撇撇嘴。 “不然,我觉得其一是此地山匪颇多,人少方便隐藏,人多反而打草惊蛇;其二是快马加鞭的赶可以缩短行程。此行若不是那个姓李的出卖是不会出大事的。”肖䍃思考道。 “切,说这么多不还是没了吗。”齐泽辉又竖起耳朵,透过木墙的缝隙往外看。 “刺史就刺史!你以为我们黑风寨一百多口好汉是吃素的?不怕死就来啊!”先前的肥壮汉子高举手中的狼牙棒,怒吼道。 “哼,真是顽固,若真只有本官在,自然要掂量三分......”刺史冷哼一声,“只可惜,此行不止我一人!” 阵前忽然敲起了鼓,众兵士包括刺史恭敬的让开一条路,一人伴随着战鼓声,威风凛凛、大步流星,朝寨门走来。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来人身高九尺,魁梧强壮,头戴一顶飞羽虎齿兜鍪,身披一身狮纹玄铁链子甲,手提一柄银尾龙头戟,面容坚毅,皮肤粗糙一看便久经沙场;眼神冷酷,甲带血气宛如杀星下凡。如果威压有实体,那这个人的气场足以荡平山河! 这个男人光是看着,就觉得煞气十足,令人心生恐怖,更别提曾经或即将与他交手的那些可怜虫了。 “我等,恭迎璋王!”众兵士纷纷下跪行礼,齐声喝道。 “你......你是!”此时黑风寨一行人已然大惊失色,寨主本人更是面无血色,他不敢相信,自己一个贪念,居然引来当世沙场第一猛虎——璋王! 如同放屁崩来了山神爷,做梦一样。 “你...你...你是璋王,皇子李纪?”寨主的声音软如棉花,若不是身后有人扶着,他此时已经跪倒在地了。 “这里没有李纪,”璋王声音冰冷无情,手中的长戟在地上划出点点火花:“只有胡纪!” 贰拾壹章 细作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要说这胡纪是何许人也,光提名字可能不怎么响亮,但一提到“中原猛虎”、“西北雄狮”,当今世上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是当朝皇帝的第六个儿子——六皇子。大皇子早逝,前面有四个为争权夺势斗得水深火热的哥哥,性情淡泊的他成了不受皇帝关注的那一位。 再加上胡纪从小醉心于武艺兵法,不喜权术,十四岁那年边境动乱,在他自己的要求下,皇帝更是直接将他送到了边疆为将。就这样,终年流连于西域和北境的六皇子与朝堂的关系更加疏远了。 不过胡纪并没有什么怨言,他本就对争权夺势勾心斗角之辈嗤之以鼻。右手长戟,左手宝剑,驭骏马驰骋于烽火山河,这才是他想要的。 连年战功,西北雄狮的称号让敌人闻风丧胆,有胡纪在的地方,贼匪和敌军总是出奇的乖巧。 皇帝很满意,赐予他的儿子一堆没有实用的牌匾,封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璋王”,意思很明显,想让他一辈子留在边境为国效劳。 当然有人要问了,当朝的皇帝明明姓李,为什么他的这个儿子却姓了“胡”呢?这要从十几年前的一个故事说起。 那一年,西域铁骑来犯,十万兵马来势汹汹势不可挡,永昌守军寡不敌众,铁骑入关,连下十五城。当时的边关将领奉命死守数月,未能反攻,朝堂内百官纷纷上书意欲割地求和。 值此危难之际,李纪率领两万轻甲死士于涪陵江死战,没有粮草,没有后援,死战十五日。打到最后,尸横遍野,血流漂橹,两万人的军队只剩下一十二人。李纪身中十余箭,大小数十创,居然活捉了此次敌军主帅,西域可汗的儿子。西域铁骑大败,李纪班师回朝,京师设大宴为将士们庆功。 这本该是一个很完美的结局。但谁都没有想到,这变故竟发生在皇帝那里。 战后半年,西域可汗派使者向朝廷进贡,所带珍奇异宝二十车,和一张割地赔款的文书。 但最让皇帝心动的,是高坐车队龙头的一个女人。异域风情,身材婀娜,妩媚妖娆,姿色倾城。 可汗的要求很简单,换回自己被软禁的儿子。 朝堂上,百官们意见纷纷,但是皇帝看着那个美女,态度很坚决。 这件事传到了李纪的耳朵里,他不顾自己重伤未愈,快马进宫向色迷心窍的父亲进谏。 他心里明白,可汗王子被俘时不过舞象之年,率兵打仗就已经有如此作为。此时同意,无异于放虎归山,将来后患无穷。 没有人清楚那一日李纪在朝堂上对皇帝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皇帝十分恼怒,盛怒之下,令左右侍卫重打李纪二十大板,还将他贬姓为“胡”。 朝堂中没有人敢为这位触怒圣颜的失宠皇子说话。从此,胡纪再没有回过京城。但是他的事迹被百姓们编成了童谣和故事,流传在大街小巷之间。 此时,黑风寨的众人已然吓得浑身颤抖,寨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在考虑到底怎么样投降才能少受点苦。 肖䍃和齐泽辉看着这个男人,呆滞的目光里满是仰慕。 “呸!穿着龙袍就说自个儿是太子了?真正的璋王早在千百里外打仗呢,你当老子是吓大的?”先前的肥壮汉子仰天大笑,恶狠狠地道。 “我的妈呀,这家伙是不是脑子缺根弦啊?”齐泽辉看着那个黑汉子,咂咂嘴感叹道。 “你大可以来试试。”胡纪神情淡漠的回道。 “老二,你别......”“大哥莫怕!管他真的假的,老子狼牙棒一挥,神仙也得躺下!来人!开寨门!” 随着大门缓缓推开,那满脸横肉的汉子披上半边肩甲,拖着狼牙短棒就向前走去。 胡纪依旧挺拔地站在原地,连姿势也未曾变过。 众人紧紧盯着他们俩,大气也不敢出。 二当家闷哼一声,双臂筋肉顿时凸显,那百余斤的铁棒被他婴孩一般的抡起,在空中打着转,他加快脚步,朝着胡纪笔直的冲了过去。 “吃爷爷一棒!” 轰!巨大的力道震得大地抖了三抖,尘土飞扬之间,传来金石锵地的声音。 胡纪只是微微侧身,就将这一招躲了过去。那胖汉握着狼牙棒弯着腰,整个身体毫不设防的暴露在胡纪身边,显得十分尴尬。 “喝啊!”二当家恼羞成怒,再度抡起铁棒扭腰对准了胡纪的腿狠扫过去。 “哼。”空气中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冷哼。 只见胡纪手握长戟借力,纵身一跃有三丈之高,那龙头戟随着腾空翻转的身体,折射出森冷的银光—— 刷! 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汉子的人头就已经被挑飞,带着一股如红绸般飞起的血浆,稳稳的落到哨塔上寨主的脚边。 稳稳地翻身落地,胡纪将目光投向哨塔上黑风寨的众人。 冰冷地、毫无感情的目光。 “别!别!我们投降!” “晚了。”胡纪缓缓举起了右手,“全军将士,听我指令!” 随后是不留迟疑的挥落:“随我,冲杀进去!” 战鼓起,胡纪一人当先,率领着一干轻甲骑士疾风一般冲向山寨。 “快,快抵住大门!别让他们进来!”寨主此时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可为时已晚。身经百战的甲士们攻城略地都不在话下,面对这个山寨简陋的木桩门,居然仅凭血肉之躯就齐力撞开! “生擒贼首,其余一个不留!”“是!” 胡纪长戟在手,面对这群山贼毫不留情,一行人冲入敌阵,如同割麦子一般屠杀起来。 “真是日了狗了,这么厉害!”齐泽辉看得眼睛都直了。 “还看,赶紧逃命啊!”肖䍃吓得够呛,一把背起齐泽辉转身就往寨内逃窜去。 哨塔下,几个山匪喽啰押着自己的寨主跪在原地,磕头求饶道:“大爷您行行好,您要的人我们给您抓了,求您把我们几个杂碎当成一个屁,放了吧!” 胡纪领着两个甲士满身鲜血地走了过去,路上还顺手刺死了一个趴在地上装死的山匪。他看了看那两个疯狂磕头地喽啰,轻蔑地笑了笑:“卖主求荣,这就是你们的为人处世吗?” 那二人对视一眼,愣住了。 “你们若护着他死命拼杀,说不定我还真会放你们一马......”长戟一抖,鲜血珠子一般连串洒落: “只可惜你们选错了。砍了!” 两个甲士毫不迟疑大步上前,刀光一闪,两个山匪的人头就落了地。 “现在......”胡纪拔出佩剑,抵住了寨主的脖子:“那张图在哪里?那东西不是你这种人应该奢望的。” 寨主吞了吞口水,心想自己的黑风寨今天算是完了,咬咬牙道:“您...您找错人了,什么图?小的不知道......” “还狡辩?”胡纪冷哼一声,毫不客气手起剑落,那贼首惨叫一声,低头看去,自己的半个手掌已经被削没了。 “真的...真的没有啊!真的没有!”那寨主痛苦地痉挛着身体,仍不肯松口。现如今山寨覆灭,家底子没了,他全指望靠那张图上的东西东山再起。 “我欣赏你的勇气,”胡纪道,“那我就对你耐心一点吧。来人,把人头拿过来!” 门外的刺史立刻对身后的官兵们说了些什么,寨主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官兵提着一颗血淋淋的新鲜人头走了过来。 如果肖䍃和齐泽辉还在这里,他们一定会很惊讶。因为那正是那个出卖了陈功杨名二人的赶车李伯的人头。 “两天前,这个人来到南宁州府上,报信说‘东西’被一伙儿山贼截去了,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他说他记得去山寨的路,想以此邀功。恰巧本王在刺史大人的府上歇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点了几百兵马,” “等他说好了上山路线,本王立刻就斩了他——延误军机还敢请赏,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胡纪拎起那颗鲜血淋漓的人头,眼里露出一丝轻蔑的神情: “所以,你现在还要在本王面前狡辩吗?” 寨主看着那颗人头,一时间又是惊讶愤怒,又是觉得好笑,这个家伙两面的钱都想捞,却不知到头来遇到了璋王这个瘟神,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看来的确瞒不住了。寨主闭上了眼,长叹一口气,然后闭上了嘴巴。 胡纪看他表情不对,连忙出手抵住寨主的咽喉,但是为时已晚,一缕鲜血从寨主的紧闭的嘴角滑落—— 他已咬舌自尽了。 胡纪深深地看了一眼尸体,沉声命令道:“搜!彻查这个山寨!就是翻个底朝天也得把图给我找出来!”随后,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传令下去,把这个人的尸体挑个地方,埋了。” 贰拾贰章 脱身之计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好了,一时半会儿他们应该还搜不过来......” 肖䍃和齐泽辉躲在山寨深处的房间内,屋外是嘈杂的人声和刀剑声,他俩蜷缩在床底,大气也不敢出。 房间的装饰物并不多,但依旧能察觉到主人的身份不一般。墙上钉满了各式各样毛色亮丽的兽皮,从大到小一应俱全,连床上的被褥、椅子的坐垫都是上好的虎皮缝制而成的,摸起来十分温暖光滑。 “爷爷啊,这些东西拿出去卖应该值不少银子吧?”齐泽辉探出头环顾着四周,眼里闪烁着金子发出来的光。 “这里应该就是寨主的屋子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钱钱钱?赶紧想想办法怎么逃出去吧!”肖䍃一把将他拉了回来,怒道。 齐泽辉被扯得后脑勺磕在了床底板上,疼得他“哎哟”一声,刚要发作,忽然神色一变,道:“哎我说板扎,这声音不对啊?” “啊?什么声音?”肖䍃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齐泽辉伸出手在床底的边缘轻叩了几下,边缘处发出了实木应有的沉闷声响;然后他又将手指往后移了几寸,这一次,床板发出了空荡荡的回响。 肖齐二人对视了一眼,顿时弓起身子在床底摸索起来。 “找不到机关啊!”“妈的,我也找不到,你干脆给它两拳砸穿了看看?” 说干就干,肖䍃深吸一口气,提起手肘对着床板就是一阵猛槌,那薄薄的木板吃不住力,顿时裂开一个大口子,肖䍃伸手向里面摸去,哗啦啦带出一片铜钱和碎银。 “应该是寨主背着夫人藏私房钱的地方吧?”肖䍃想起从前莫问总爱把铜板塞到花盆下面买酒喝的情景,猜测道。 “管它什么屌事,你再摸摸看,之前他们抢的那张图是不是也在里面?”齐泽辉一边往兜里塞着钱,一边道。 肖䍃点了点头,再度伸手向深处探去,不一会儿,一个做工粗糙的小木盒子就被拿了出来。 “这就是屋外那阎王爷要的东西吧?你认识字你快瞅瞅,上面都是啥?”齐泽辉听着外面的声音有些接近的趋势,连忙道。 二人此时也不管那些官兵甲士了,小心翼翼地捧着盒子从床底下钻了出来。齐泽辉关紧房门,点上了一盏油灯,肖䍃在地板上铺开那张图,借着灯光细细揣摩起来。 “上面画了些什么?好像有山又有水?”齐泽辉看着那些作为标注的文字,满头雾水。 肖䍃眯起眼,画上是一副构造精密的地图,根据描述,是昆仑山的某个山谷处。标志性的地标就是一处弯如鹰嘴的悬崖,下方有溪水流过。路线复杂又详细,三尺画卷,连遇见几块石头几颗松树要走几步路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画卷中间极为明显的画了一个记号,应该就是放置宝藏的地方了。 “这应该是一副藏宝图,但具体埋了些什么东西还真不好说。但那东西应该就在昆仑山的某个地方。”肖䍃头也不抬地道。 “藏宝图?里面会是什么?金银珠宝还是绝世武功?”齐泽辉来了兴趣。 “要是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我会不说吗?”肖䍃没好气的道。 齐泽辉拎起那张有些发黄的纸,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道:“板扎,你能不能把这张图完完整整地记下来?” “记下来?”肖䍃有些疑惑,“你要作甚?” “哎哟你就说能不能吧哪来那么多废话!” “这...当然能了!”肖䍃再次端详了一番图纸,肯定地道。 要说肖䍃有哪些过人之处,不得不提的就是他的记性了。在资质、福缘和悟性都不怎么样的情况下,要想不让师父烦躁还学好一门功夫,就只有把它完完整整地记下来,在脑海里不断重复、重复、再重复。肖䍃就是用的如此办法。虽然比不上那些过目不忘的天之骄子,但是多看几遍,却也能牢记在心。 “好,我已经记下来了......你!你做什么!” 肖䍃目瞪口呆地看着齐泽辉一把扯起那张图纸,在油灯下引了火,烧的一干二净。 “板扎,今天咱哥俩的生死,就全靠你了!”齐泽辉的目光狡黠而又坚定。 话音未落,就听见屋外传来一个男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大大大大爷,我们寨主的房间就在这里了,您就放——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屋门被一脚踹开,胡纪和两个甲士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眼就看见吓得呆若木鸡的肖䍃和齐泽辉,以及地板上一摊亮着火星的灰烬。 “图呢?”胡纪的声音十分压抑,他心里已经猜到了半分。 “烧...烧了!”肖䍃紧张地说不出话来,还是齐泽辉梗着脖子结结巴巴的说道。 “放肆!你怎么敢!” 胡纪怒不可遏地嘶吼道,他顿时拔出佩剑,用力一蹬,宛如一座山岳一般飞冲过来,脚下的地板都震出了几道裂痕。 那宝剑带着不可抵挡的威势,笔直的刺向齐泽辉的咽喉。 “但我们背下来了——” 叮,剑尖在触碰到皮肉的一刹那停住了。胡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低喝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背下了那张图!”齐泽辉感受到一缕温热从自己的脖颈上缓缓流下。 胡纪冷冷地看着齐泽辉的双眸,半晌,开口道: “怎么证明?” 肖䍃忙清了清嗓子,道:“万...万祖龙脉之山,西天王母之地,自大理往西十里,有山泉十丈,缘此东行......” “够了!”胡纪一摆手示意停下,肖䍃立刻闭上了嘴。 接着,他缓缓放下了佩剑。 噗通!齐泽辉顿时跌坐下来,浑身冷汗直冒。 “你们若敢有半句假话,本王就一刀一刀把你们剁成肉泥!带走!”两个甲士立刻过来押起二人,胡纪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顺手一剑将那张床劈成两半。 马车上,胡纪和肖齐二人对面而坐。肖䍃此时紧张地浑身冰凉,一路低着头;倒是齐泽辉此时愈发自在,掀起马车的车帘兴奋地嚷嚷着“哇好大的山”“好漂亮的河”“好高的瀑布”...... “你如此悠闲,就不怕本王砍了你?”胡纪看着手舞足蹈的齐泽辉,忍不住呵斥道。 “哎,你非但不能砍了我俩,还得好吃好喝地招待我俩呢!”齐泽辉淡然一笑,道。 “哦?”胡纪冰冷地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此话怎讲?” “我们呐,是娇气人,”齐泽辉笑呵呵地道,“受不得半点苦,要是吃的喝的不好,睡得不舒服,这人啊就不顺心,一不顺心啊,脑子就容易忘事儿~” “本王有几百种方法可以强迫你开口!” “哎呀呀,您看我俩这模样,一个呆头呆脑身心脆弱,一个骨瘦如柴还伤痕累累,怕是大刑还没开始就吓成失心疯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齐泽辉依旧笑眯眯地道。 胡纪气得额头青筋直跳,良久,才幽幽地挤出一句:“很好!”此后,一言不发。 肖䍃看了看神色自若的齐泽辉,心中满是佩服。其实后者的手心和后背已经湿了一片了。 车马走了几个时辰,已是午后,车队缓缓在一座气势恢宏地府邸前停了下来。 “妈哎,真不愧是璋王,家建的有够阔气!”齐泽辉看着门口那两个大石狮子,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这是刺史府衙。”胡纪翻身下车,冷冷地丢下一句。二人看着胡纪和刺史在门前相互拜别,刺史大人对着冷冰冰的胡纪客套了几句,然后神色尴尬的回了府。 “回府!” 璋王的府邸相对于刺史府衙,清冷了不少,或者用有些寒酸来形容更为贴切。府门红漆斑驳,砖石有待修缮。府邸占地不大,建筑简单,瓦屋和草屋紧密相连、共处一地。府内没有鱼池,没有观园,看不见假山怪石,只有几株开得萎靡不振的杜鹃在风中摇曳。 几个仆役恭恭敬敬的替主人卸下血迹斑斑的铠甲,胡纪微微点头,扭头用眼神示意肖䍃和齐泽辉跟上他。 “我说,璋王好歹也是个立下赫赫战功的皇子,怎么就住这种鬼地方?”齐泽辉贴近肖䍃的耳朵,低声道。 肖䍃摇摇头,也表示一头雾水。二人随着胡纪过了前庭,直奔大堂,厅内没有什么字画花瓶,正中高悬着一块皇帝亲笔的牌匾,上面从右到左书着四个大字“忠心为国”,此时也已落满了灰尘。 一位神态庄重、面容慈祥的老者正领着几个下人在厅内打扫着尘埃,但唯独没有擦拭那块牌匾。 “殿下,您回来了。” “许伯,你去弄点吃的喝的,给这两个人,等他们吃完了,就给他们纸笔让他们写!顺便派人看住他们,如果他们胆敢有什么逃跑的举动,立刻砍了!” “是,殿下!”许伯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你们俩,听到本王的话了吗?”胡纪转向肖齐二人,冷冷道。 “我们怎么知道我俩乖乖写完之后你会不会砍了我们?”齐泽辉耸耸肩,说道。 “如果你再废话,本王现在就剁了你一只手!” “来呀来呀!剁得干净利落一点,到时候哪个郎中来小爷我都不用,就让那张图烂在我俩的脑子里吧!”齐泽辉也有些恼怒,脸红脖子粗的吼道。 但是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性情刚烈的璋王胡纪岂是甘愿受人威胁之辈,他怒目圆瞪,拔剑就朝着齐泽辉砍来! 这一剑势如破竹,纵使肖䍃反应过来,以他目前的功力也是决计抵挡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剑影愈来愈近—— “殿下,您回来了?”一旁忽然传来了一个柔弱的声音。 咻!那不偏不倚的剑身顿时歪到了一边,贴着齐泽辉的裤脚深深的劈入了地板。 肖䍃扭头看去,只见来人竟是一绝美的女子,冰肌玉肤,姿色倾城。只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行走要人搀扶,似是重病在身,少了几分生气。 齐泽辉白眼一翻顿时昏了过去,肖䍃连忙扶住了他。 “熙兰,你怎么出来了?你们这些侍女怎么做事的!” 胡纪连忙上前扶住那女子,连剑也顾不上了。众侍女害怕的退到一边,不敢吭声。 “殿下千万莫要怪罪她们。殿下为了熙兰四处奔走,三番四次为我涉险,熙兰心中感激无以言表。方才熙兰听闻殿下回来,心生欢喜,便执意要来......”那女子只是说了几句话,便好像已用尽全身力气,扶住墙壁捂住胸口急促地喘息起来。 “好,好,先不说了,我扶你回房歇息......”胡纪小心翼翼的搀扶起女子,眼神中满是爱怜,每走一步都轻手轻脚,生怕自己弄疼了她。 走了几步,胡纪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肖䍃,语气居然出了奇的平静:“本王答应你们,画完图纸就放你们走,绝不刁难!但烦请二位莫要故意推延,本王真的很需要那张图!” 言罢,胡纪不再啰嗦,小心翼翼的扶着女子离开了。 贰拾叁章 何物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烦请?这倒稀奇,肖䍃笑了,想不到像璋王这样一个戾气如此重的人,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面前居然如此的温顺—— 他看着那柄劈裂地板的佩剑,感叹道,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菜食端了上来,没有过分的奢华,一壶酒,一锅饭,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就像百亩之家的平常饮食一样,丝毫不稀奇。 这一点让刚刚缓过来的齐泽辉颇为不满,一边往嘴里大口塞着肉,一边嘟囔着:“这还他妈皇子呢?连个县令混的都比他多条鱼!” 肖䍃笑着把方才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齐泽辉立刻从饭桌旁站了起来,感慨道:“英雄啊!这他妈就是传说中的,巾帼,不让那啥须眉吧!嘿我还真想向那姑娘学两招,看看能不能把这个杀神附体的家伙也唬得一愣一愣的!” “你也想?下辈子投胎时向阎王借把剪刀吧!” “去你妈的!来,喝一杯!”“喝!” 二人当着满屋的甲士嬉笑起来,全然不像两个囚犯,倒是真像受邀参宴的客人。 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许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看待肖齐二人的目光顿时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酒足饭饱,二人靠在大厅的椅子上惬意地打着饱嗝。齐泽辉翘着二郎腿哼着曲儿,看着佣人们收拾碗碟。肖䍃则正襟危坐着发呆。 “敢问二位小哥,是何出身呐?”许伯忽然来到二人跟前,开口问道。 “东海龙王三太子!”齐泽辉借着酒意嚷嚷道。 “老伯你别听他胡说,”肖䍃苦笑道,“我们两个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身份普通,但是胆识可不普通啊!”许伯微笑着道,“老汉在这璋王府里管事十几年了,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你们倒是头一个敢和殿下如此说话的人。” “老大爷,你确定这是皇子的王府吗?我怎么觉得这地方还不如一个破县衙?”齐泽辉有些不屑地道。 “璋王性情,正直刚烈,不喜财权。这边境之地啊,动乱就没停过,也就殿下坐镇之后才好了不少。但凡有多余的财物和粮食,殿下都会分给那些穷人和灾民——在大理的百姓啊,就没有一个不说璋王好的......”许伯长叹一声。 齐泽辉沉默了,璋王虽然看起来杀气重了点,但人家不声不响,一直为国为民做着好事。国家需要时他浴血奋战,边境太平时他安居一隅,结果到头来——他抬头看了看这古朴简陋的屋子——就因为一句谏言,前功尽弃,落得如此待遇,甚至连姓氏都被剥夺了。 “妈的皇帝真操蛋...呜!”肖䍃连忙捂住了齐泽辉的嘴。 许伯眼里流露出一丝赞赏:“我看得出你们俩是真性情的好孩子,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呢?” 肖䍃犹豫了片刻,还是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不过在齐泽辉的眼神指使下,他将二人逃亡的缘由隐去了,只说是“出门游历”。 许伯听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旋即笑道:“你们被殿下在山寨中发现,自然是有些许误会了!” “误会?他两次想砍了我!”齐泽辉看着地板上留下的剑痕,心有余悸的道。 许伯微微一笑,起身从一旁取来笔墨纸砚,道:“二位小哥先写吧,待老汉我去和殿下解释解释就好了!” 肖䍃接过纸笔,许伯拱了拱手转身欲走,忽然被肖䍃叫住了:“老伯,晚辈还有一件事希望您能够指点一二。” “嗯?请说,老汉知无不言。” “这地图所藏之物,到底是什么?”肖䍃有些紧张,紧接着又道:“晚辈只是好奇,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也无妨。” “你看璋王那样,肯定不是为了钱财和武功秘笈吧?估计是关于西域异族来犯的情报吧?” “非也,”许伯叹道,“是为了一本医书。” “医书?”“怎么?学武救不了中原人他要改行做郎中?” “告诉二位也无妨,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许伯道,“先前与殿下一起的那位女子,二位也都看到了吧?” “女子?”肖䍃怔了一下,随即恍然道:“莫非璋王殿下执意求书,是为了救那位女子?” “不错,正是如此。”许伯点了点头,“那位女子正是王妃,半年前王妃她出门游玩时误入了山间低谷的一处沼泽,吸食了过多的瘴气中了毒,从此愈发虚弱,身体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不到三个月,连走路都十分困难了。殿下他心急如焚,四处求医,却无人能治,只说是时日无多,让殿下准备后事了。” “两个月前,就在殿下万念俱灰时,泸州传来消息,一伙摸金的在一座古墓里意外发现了一张皮纸,上面居然记载着一本失传已久的千古奇书的下落——《神农本草经》!” “那个,老大爷,您说的这个什么什么被操经,是个什么东西?”齐泽辉好奇地道。 “《神农本草经》,传说是九天玄女传给黄帝,黄帝传给神农氏,再由神农氏族人代代相传下来于东汉写成的一本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奇书,上面原先记载着一千零九十五种药方子,后因战乱、天灾以及种种因素损毁丢失了一大半,只剩下三百六十五种。”许伯并没有因为齐泽辉的话而产生愠怒的神色。 “哦,我明白了,璋王是想通过找到这本,呃,神仙传下来的医书,来救自己的夫人!”齐泽辉一拍手,道。 “不错,但那张皮纸经过了千百年的岁月,早已变得脆朽不堪,那几位摸金的盗墓贼趁着皮纸损坏之前将上面记载的东西一一临摹下来,这就是先前你们烧的那张纸,”许伯苦笑道,“这张纸一出现在江湖上,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出土不过半月,就已经牵连了数百条人命!殿下辗转多日,煞费苦心,终于从唐门那里找到了这张地图!” “他妈的原来如此,我们俩烧了他夫人救命的东西,怪不得他发那么大的火呢!” “是你,不是我们俩!”肖䍃怒道,随即他又问向许伯:“可是,既然是一本外行人拿了也没用的医书,为什么那么多人抢着要、甚至不惜因此丧命?唐门,唐门好像是天下第一暗器门派,怎么也想要这个?” “并没有那么简单,”许伯的眼神愈发凝重,“因为那《神农本草经》的后一百八十方,全都是致命的毒药方子!失传的、无药可解的毒药!” 毒药?肖䍃和齐泽辉心中一寒,怪不得那么多人争它争得头破血流呢!哪怕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江湖小卒只要得到了那本书,恐怕也会摇身一变成为叱咤一方的武林霸主吧! 唐门虽说是暗器第一,却也是使毒好手,有了那些古方,岂不是更加如虎添翼! “不过我们殿下为了得到那张图,可是答应了将全部毒方分给唐门的条件呢......”许伯低声道,“现在我们府里,很快也要来不少唐门派来协助探宝的高手!” “什么,分给唐门?不怕出事吗?”齐泽辉惊叫道。 “嘘,小点声,”许伯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唐门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却也绝对不是祸害世人的江湖邪派!不过小兄弟你方才那番话要是让唐门的人听到了......” 许伯在脖子上做了个“咔嚓”的动作。 齐泽辉连忙捂住了嘴。 “好了好了,闲话少叙,二位先写着吧,我去见殿下。”许伯摆摆手,大步走了出去。 “我总觉得,咱们这一遭儿属实惹上大麻烦了。”肖䍃长叹一声,内心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 “别惹不惹上谁了,你要是写不出来,咱们今天晚上就得被剁了!快写快写!” “好!”肖䍃不再多言,握住笔杆染上墨汁,对着白纸就开始涂涂画画起来。 齐泽辉在一旁聚精会神的盯着。半晌,他忽然道: “嘶,虽然我看不懂字画,但明显能感觉到你这写得也太别扭了吧?”“呃——” 写字画画和练武的道理是一样的,你看得清楚,也听得明白,明知道应该是怎样怎样的,但到了你手里,它就不是那个味儿。 肖䍃也是如此,纵使他将整张图记得清清楚楚,但是要他自己画出来,还真是十分困难。 但是事关重大,不敢出错,为了减小偏差,肖䍃足足耗了三个多时辰,也才歪歪扭扭地完成了一半。灯油早就添了一次又一次,身旁齐泽辉的呼噜也是一山比一山高,肖䍃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抬起头看了看满屋昏昏欲睡的甲士和一脸疲惫的许伯,苦笑道:“许伯,大家伙儿身体也都撑不住,就先回去吧,我自己在这儿就成了。” “嗯......也好,老汉我就在隔壁,若有事直接叫我便可!” “好的,大家先去休息吧!” 众人这才打着哈欠活动起身子,满屋都是筋骨交错的噼里啪啦声。 待众人散去,肖䍃拉进灯火,又开始小心翼翼的涂画起来。 宛如一场刻苦的修行,又过了足足两个时辰,这副地图才算是复刻成功了。 肖䍃细细地校对了两遍,确认无误后,这才安心的蜷缩在椅子上睡着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二天清早,天还未亮,肖䍃就醒了。他满意的伸了个懒腰,下意识地去摸那张地图,却摸了个空。 图纸早已不翼而飞。 他惊叫一声,来不及推醒一旁还在熟睡的齐泽辉,推开堂门飞奔出去—— 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血腥味。昨日还简洁干净的庭院里,此时已是尸体遍地、满地狼藉。目光所及之处,都凝上了一层薄薄的血痂。 胡纪背对着堂屋,独自一人提着长戟站在雾气弥漫的院子里,宛如门神。薄薄地素衣上有几处十分显眼的创伤。 听见屋门撞开的声音,他转过身,露出一张满是疲惫的脸颊和布满血丝的双眼。 “图...图...图不见了!”肖䍃焦急得又结巴起来。 胡纪一声不吭的从腰间掏出一物,正是那画得有些歪扭的图。不过此时已是残破不堪、血渍斑斑,已无法辨认内容。 “怎...怎么回事?” “府里有内鬼,风声早已走漏,这些人是来夺图的。昨晚你二人睡态如同死猪,别说是拿走一张纸,就是抹了你的脖子怕是也轻而易举!”胡纪语气十分平淡,完全听不出是在嘲讽。 “大...大家呢?许伯呢?侍卫呢?”肖䍃看着满地夜行衣的尸体中有几具王府甲士的,心中顿时后怕起来,忙问道。 “在内屋,保护王妃。” “那......那殿下你在这里?” “保护你。”胡纪的语气依旧平淡。 一阵微风吹过,带动两人的发丝,一种微妙的气氛顿时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 “咳咳,”肖䍃干咳两声,打破了沉默的气氛:“那...我再重新画一副吗?” “不必了。”胡纪将那张图纸扔到地上,提脚用力碾成糨糊: “很快,天下人都将会知道此图已毁,在你脑中。你若再画一副,非但会引来更多的麻烦,并且连你自己的命也保不住!” “那,那怎么办?”肖䍃知道,自己预感到的麻烦已经发生了。 “跟随本王,”胡纪猛地将长戟指向他,“一同,去昆仑取经!” 贰拾肆章 昆仑山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肖䍃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卷入了这次探险之旅,还充当起了最举足轻重的一个角色——向导。 齐泽辉安慰他说:“别愁眉苦脸的啊,你换个角度想也未必是件好事噻,你瞅瞅你那张地图画得歪歪扭扭的,他们过去指定找不到地方,到时候空手回来,还不是得砍了咱?” 肖䍃没好气的瞪了好友一眼,心想,风凉话倒说得轻巧,毕竟要去的人不是你吧? “肖小哥,殿下请您过去一趟。”许伯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房间门口,对着肖䍃道。 “请随我来。” 肖䍃跟着许伯穿过庭院屋舍,一直走到了府邸的最深处——一座十分隐秘的房屋前。 门口处有两个墨衣侠士把守着,二人皆戴着黑色面罩,看不清面容,唯有眉心的一处刺青十分引人注目—— 三片花瓣,像是莲花。 “这便是唐门弟子、紫莲堂的精英,屋内还有不少江湖人士,恕老汉不能一一作答了......”许伯走到门前,对着肖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肖䍃吞了口唾沫,犹豫了片刻,才斗胆敲门—— “谁在外面?”屋内传来胡纪浑厚的声音。 “呃,呃......”肖䍃一时不知道该应些什么。 “知道了,进来吧!” 肖䍃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推门而入,光线昏暗的房间内,正中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摆着一张很大的地图。 四个神态各异的人围桌而座,而璋王胡纪则站在四人中间,正对着屋门,对着地图若有所思。 那四人见到肖䍃进来,纷纷投来不善的目光:有讶异,有嫌弃,有猜忌,但更多地是恼怒。 “肖䍃,你过来,本王跟你简单介绍一下这四位——” 胡纪面无表情地将肖䍃拉过来,指向第一位道: “这位,是唐门本次特遣来的,紫莲堂堂主,唐无极唐长老;” 墨色短袍,黑木手杖,眼神冷淡但隐有煞气,连头上的蛇头发簪都透露着一股邪魅的气息,肖䍃看着那约莫五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心里已猜到了个大概。 “长......唐长老好!”肖䍃战战兢兢的打着招呼。 唐无极瞥了一眼,并没有理睬这个无名小卒。 “这两位是我王府的精英侍卫,同时也是随我一起征战沙场的,子乾将军和子夜将军两兄弟。” 两位带剑轻甲卫士倒还算客气,对着肖䍃象征性的拱了拱手。 “这一位,”胡纪的声音顿了顿,“是大理名医方仲景方先生,全拜托他才能让本王爱妃撑到现在。方先生对《神农本草经》十分感兴趣,因此此行与我们一起去昆仑。”胡纪的声音有些许无奈。 听到这位年过七旬、须发花白的羸弱老者也要一起同行,肖䍃不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刚准备行礼,就看见方老先生气冲冲的对着他吹胡子瞪眼:“就是你小子烧了地图?” 肖䍃有苦说不出,只能在心里怒骂齐泽辉一万遍,然后小心翼翼地赔笑。 “就这样吧,废话少说。”胡纪简单地介绍完众人,就将话题引到了本次的重点:“昆仑山绵延数千里,要是一点一点的找可谓是天方夜谭,而如今,王妃病情危重,我等此行往返必须在一个月内。再次重申,本王并非是为了得到什么宝经,等救回王妃,关于对那本经书的处置,本王绝不会食言!还望诸位同心协力,莫要滋生事端!” “我等皆凭殿下差遣!”四人纷纷拱手道。肖䍃也连忙拱起手。 “很好,”胡纪将目光转向肖䍃,“你过来,此图是昆仑山脉全景,你将经书所藏的大概位置指给我们看看!” 肖䍃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对着地图细细端详起来,经过心中一番谨慎的演算,他十分肯定地用手指向昆仑的一处山脉腹地。 “子乾,你看前往此地,需要几天路程?” 子乾上前摸索了一番,道:“大约九日!” “甚好!二十日可返,时间绰绰有余!” “殿下可别忘了,昆仑常年冰雪覆盖、山势陡峭,再加上探洞寻宝,此行险象环生,绝不止二十日!”方仲景老先生捋着胡须说道。 “老先生,您年岁已高,既然已经知道此行不易,为什么还要跟来?”肖䍃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哼!黄口小儿!老夫身子骨可硬朗着呢!”方老先生又开始吹胡子瞪眼起来。 肖䍃和胡纪不自觉的对视了一眼,眼神里满是尴尬和无奈。 “好吧,事不宜迟,点齐人马,一个时辰后就出发!”胡纪凝视着肖䍃,“等到了地方具体如何行进,本王希望到时你莫要出什么岔子!” 肖䍃吓得一激灵:“明...明白!” “你不用担心你的朋友,”待大家都散了后,胡纪叫住肖䍃,“本王一会儿会请方老先生来检查他的伤势,开几贴续骨生肌的药方,你且安心随我去吧。” 肖䍃大喜,忙点头道谢。 “此行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和本王开口,只要不是太过分,本王一定尽力办到。” “那个,一条板凳可以吗?” “嗯?” 八位唐门弟子,三十轻甲骑士,肖䍃一行人快马加鞭地往昆仑山南部进军。 一路上顺风顺水,出奇的平静,这让早已做好作战准备的胡纪感到十分意外。子乾子夜二将军一马当先,唐无极老夫人阴诡可怖,其余的唐门弟子和王府卫士更是一言不发。少了一个叽叽喳喳的话痨陪伴,这让肖䍃感觉十分无聊。 唯独不寂寞地应该就属方仲景老先生了,一路上惬意地哼着曲,模样十分悠闲快哉,仿佛《神农本草经》已经在他手上了一样。 随着气温愈发下降,肖䍃心里明白,离目的地已经很接近了。 经过八日的长途跋涉,一行人终于来到昆仑山下某个不知名的小村庄上安营扎寨。 肖䍃裹着大衣,仰望着这白雪皑皑的巍峨山峦,心中满是赞叹和震撼。 寒风凛冽,众人征用了几座闲置的房屋作为据点,借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商讨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上山的人不能太多,我唐门弟子足以应付。”唐无极摩擦着自己的手杖,缓缓道。 胡纪和子乾子夜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道:“本王还是建议从侍卫中带十人一齐上山。” 唐无极冷笑:“怎么,殿下信不过我唐门的实力,还是信不过我唐门的江湖信誉。” “稳妥起见!”胡纪的态度平淡而又坚定。 唐无极不再说话,呵出一团满带寒意的白气。 “殿下!向导给您找来了!”几个侍卫带着一个本地人模样的汉子走了进来。 “殿下长老不必怄气,在下建议还是听听向导大叔怎么说吧!”肖䍃觉着屋子里的火药味愈来愈浓,连忙打圆场道。 那汉子颇为紧张的看着众人,然后叽里咕噜地说起一堆难以理解的方言出来。 坐着的五人对视一眼,纷纷表示听不明白:“这村子里就没有一个汉人?” 那两个侍卫苦笑道:“回殿下,属下无能,实在找不到。” “没事,这是白族土话,我能听得懂。”肖䍃见众人居然都无法理解,不禁也感觉有些意外。 “你是白人?”更加意外的是胡纪一干人。 肖䍃笑了笑,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和那白族汉子交流起来。 面对二人有说有笑的叽里咕噜着,众人只能干瞪眼。 半晌,肖䍃才回过身来,对着众人道:“阿杰叔说,要他带路上山可以,但是得付酬劳。” 胡纪点头道:“这个自然,还有呢?” “阿杰叔还说,今年气温不同往年,山内大雪溶解,很容易因为声响而引发雪崩,所以上山的人不能超过十个人。” “十个?” 众人面面相觑,取出胡纪、唐无极、方仲景、子乾子夜二将军以及这两个向导,就只有三个名额了。 “只能十个吗?”唐无极道。 肖䍃又对阿杰问了几句,但后者地态度非常坚决:“阿杰叔说了,超过十个就去找别人带路吧,但是这个村子里没有比他更熟悉地形的人了。” 众人都沉默了,胡纪叹了口气,道:“容我们商议一番。” 肖䍃点点头,就拉着阿杰到一旁烤火去了。 屋内众人商议了半个时辰,胡纪和唐无极是坚决要上山的,肖䍃和那个阿杰叔也必不可少,方仲景老先生态度十分倔强,终于在几番争论后,大家终于达成了一致: 原先人马不变,剩下的三个名额由唐门弟子替补。其余人马驻扎守卫在村庄内,随时等待接应众人下山。 众人在村庄里各自歇息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就起身往山腹中进发。 背着板凳的肖䍃和阿杰叔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时不时交谈几句交换着彼此的意见; 紧跟着的是璋王和子乾子夜两兄弟,三人皆是轻甲上阵,胡纪也没有带上他的银尾龙头戟,只是扣紧了腰间的佩剑。 方仲景老先生意外的没有过多显示出老人的疲态,背着竹篓走在队伍中间,时不时停下脚步脸色欣喜地采摘山路边地花花草草。 唐无极长老领着她的三名弟子则脸色阴沉的走在队伍最后面,时不时向身后地来路张望着。 众人沿着山崖一路向上走了小半日,地面已经看不清了,但山顶似乎更加遥远。 “已经走了半日,还要多久能到?”寒风呼啸,胡纪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模糊嘈杂。 “休息一晚,估计要明日巳时才能到!”肖䍃脚踏着稀疏的冰雪,回应道。 “好吧,继续前进!”胡纪深吸了一口冰冷地空气,转身又问道:“唐长老!我们后方可有什么发现?” 唐无极将手杖紧紧插入地面稳住身形,转身和弟子们对视了一眼,随后纷纷摇了摇头。 “这不太对劲啊,那帮想要经书的人难不成就这么放弃了?”子乾将军喃喃道。 “太正常反而就不太正常了!”子夜将军赞同地应和道。 “别说了,只管提高警惕吧!”“是!殿下!” 胡纪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众人来时地山路,叹了口气,不再停留,起身跟了上去。 傍晚,寒风里开始夹杂起了雪花。众人躲在一处背风地山坡后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雪洞,围着一堆小小地营火互相依偎着。 洞外,寒风野兽似地咆哮着,一阵又一阵,丝毫没有减弱地气势。 众人靠在被火光映射成橘黄色的洞壁上,各自沉默不语。 阿杰叔忽然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肖䍃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他说什么?”胡纪猛地睁开眼,道。 “阿杰叔说,”肖䍃吞了吞口水,“山神爷爷不欢迎我们来这里,明天一场暴风雪要来了。” 贰拾伍章 洞穴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山内就下起了暴风雪。 为了防止冻伤,众人纷纷用皮革裹住了耳朵和口鼻。 满天飞驰的雪花箭雨一般扑面而来,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夹杂着冷风,刀子一般地刮得人脸庞生疼。使得众人行动的速度愈发缓慢。但好在阿杰叔这个本地向导经验丰富,一路上也是有惊无险。 阿杰叔起初不愿意再冒险进山,但耐不住加倍酬劳的诱惑,最终还是答应继续引路。不过他提前说好,如果风雪再大一些,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往前走了。 方仲景终究还是岁数大了,虽然嘴上依旧倔强,但已经需要搀扶着才能继续向前。子乾和子夜二位将军就自然而然的担负起了这个责任。 胡纪和唐无极两个武功高强的人步履依旧稳健,而肖䍃虽然没有方老先生那般虚弱,却也走得一脚深一脚浅地,满脑子都是对山下湿热气候的怀念。 走了几个时辰,在众人快要精疲力竭的时候,一座形状突兀的山峰出现在众人面前,肖䍃喘息着走上前和阿杰叔商量了几句,随后惊喜地道:“如果没有走错的话,翻过前面那座山峰,后面的山谷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了!” “为什么是如果?”胡纪扯下口鼻的皮革,大声道。 “过了这座山峰,前面是什么阿杰叔也没有去过!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每往前一步都是在冒险!”肖䍃迎着风雪大声嚷着,似乎有些答非所问。 胡纪不再多言,他环顾四周,都是茫茫雪峰、悬崖峭壁,每一条路都比翻过这座险峰更加危险。他看了看气喘吁吁地方仲景,道:“大家休息片刻,稍后我们得翻过这里!” 肖䍃第一次从方老先生的眼里看到了懊悔和恐惧。 修整后,众人重振旗鼓,向着山峰开始行进。 雪山上的险峰怪石嶙峋,众人摸索半天,才在风雪中勉强找出一条紧贴着悬崖的羊肠小道。 “我走前面!大家跟紧!”胡纪身先士卒,率先紧贴着崖壁一路向前。肖䍃和阿杰叔紧随其后。唐无极和三名唐门弟子看样子轻功卓越,泰然自若地跟随着。子乾子夜两位将军用绳索将方老先生和自己牢牢地捆在一起,三人小心地跟走在队伍地最后面。 不过几丈远的路程,因为凌空前行而显得愈发惊险困难,而且越到后面小径越窄,到后来,竟只有脚掌宽的险径了。众人攀附着悬崖上的石块一点一点小心行进着,因为另一边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胡纪每前进几步,就从肩上取下一段绳索挂在崖壁上,只为后面的人能顺利行进以及折返时能加快脚程。 在一次无意中的扭头,胡纪一眼就看见了鼻涕横流脸庞青紫吓得直哆嗦的肖䍃:“嗯?你恐高?” “是...是...是...是的......”肖䍃浑身颤抖着道。 “别急,保持四肢同时有三个攀附在石头上,慢慢来,切莫惊慌。”胡纪语气十分平静。 “哦...好......”肖䍃吸了吸鼻子,却发现鼻涕早已冻成冰溜子了。 “你且低头,看看脚下。” “我...我...不敢看......”肖䍃战战兢兢地说道。 胡纪觉得有些好笑,虽然他并没有笑出来:“不是看下面的高空,是我们脚下的小径!” 肖䍃怔了怔,这才犹犹豫豫地低头看着脚下这条路:“没...没什么啊?” “你再仔细看看!” 肖䍃屏住了呼吸,仔细盯着脚下的小路,不一会儿他就看出了端倪—— “殿...殿下!这条路......” “不错,”胡纪的声音有着明显的情绪波动,“这条小径边缘十分光滑平整,绝非天然,应该是被石匠们一刀一斧修整过才这么窄的!” “这么说,我们没有走错?” “嗯,看来确实如此。” 有了这个消息地催动,肖䍃的恐惧感顿时减轻了不少,动作也更加灵敏了。 短短几丈的路,众人爬了将近半个时辰。快到尽头时,风雪也渐渐停了,每个人的心里都轻松了不少。 “两座山峰中间,有一座状如鹰嘴的小峰,包围着的山谷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众人终于越过了这座险峰,但脚踏实地换来的,不是欣喜,而是一齐的沉默。 右边,是高耸入云的昆仑峰顶; 左边,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前后虽然都是山峰,但包围着的根本不是山谷,只是一片高高的白雪平原。 没有什么貌如鹰嘴的小峰。连块突兀的石头都没有。 这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众人,他们走错了,得原路返回重新开始。 “我就知道!就知道你这个小鬼靠不住!”脾气火爆的子乾将军第一个发作出来,恶狠狠地指着肖䍃的鼻子痛骂起来:“你他妈为什么要烧那张图!你不烧,我们这会儿已经到了!” 方老先生也气得脸庞青紫,和唐无极一行人沉默着不说话。 阿杰叔此时又叽里咕噜起来,不过没有人在意他说了些什么。 胡纪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平静的眸子里多了一丝绝望的情愫。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肖䍃捂住脑袋,在一旁失魂落魄地喃语。 “还什么记得住?你根本就是为了自己能活命而瞎说的!真正的经书怕不是远在千里之外吧?”子乾愤怒地揪起肖䍃的衣领。 肖䍃一把将他推开,转身就走。他实在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难不成真的是他记错了?还是说那张图本来就是假的? “你他妈敢推我!”子乾将军双眼血红地拔出佩剑:“我宰了你!拿你的人头祭王妃!” “子乾!”胡纪连忙上前阻止,不料一脚踩空,整个人顿时从山坡下滚落下去。 “殿下!”子夜将军大惊失色,情急之下飞扑过去紧紧捉住了胡纪的一条腿。 子乾吓得丢下手里的剑,大喝一声,也飞身冲过去,捉住了子夜的腿。 但这并不能阻止三人下滑的趋势。 关键时刻,唐无极长老终于出手,只见她袖袍一挥,一道寒光流星一般的射了出去,那寒芒擦过子乾的脚腕时有如灵蛇吐信,几个回身紧紧缚住——原来那竟是一柄栓有细绳的飞镖! 唐长老低喝一声,身旁的三名弟子连忙上前扯住细绳,将坠落下去的三人从悬崖边一点一点的拉了回来。 三人跌坐在一旁惊魂未定,正要发话时,忽然看见一旁的阿杰叔惊恐地嚷嚷起来。 众人来不及质问,就听见一声响彻山谷的轰隆声:不知道是不是方才众人的动静闹得太大,这右侧高峰上积压了不知多少年的积雪在一声声轰鸣中崩裂,积雪海浪一般朝着众人咆哮着席卷过来! “跑!躲到来时的山崖后面——”胡纪大喝一声,拉起肖䍃就往山后赶。 子乾将军顾不得拾剑,赶忙和子夜将军一同架起方仲景,也向山后奔走。 轰—— 众人刚刚在山后攀附住绳索稳住身形,就看见铺天盖地的雪浪从他们方才的位置呼啸而过,瀑布一般,伴随着巨大的震动声冲出一旁的悬崖飞流直下,直奔山底,良久不息。 每个人的心跳都加速到了极点,纵使像胡纪和唐无极这番见过世面的人物,此时也是冷汗直冒。 再慢一点,恐怕就可以让山下的人直接收尸了。 雪崩平息,裸露出稀疏的泥土和石块。大家喘息了好一会儿,子乾才敢扶着方老先生率先爬了出去,他刚欲再骂,忽地愣住了。 “子乾,你怎......”紧随其后的子夜刚一开口,也愣住了。 众人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原先的山坡,每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雪崩呼啸而过,带走的不仅仅是右侧高峰上的雪层,沉淀在这前后两座小峰中间千百年的积雪,也一并被席卷而下,裸露出隐藏在其中十数丈方圆的山谷。 先前看到的白色平原,根本不是实地。 山谷正中赫然有一小峰,貌如鹰嘴,栩栩如生,正对着悬崖峭壁作俯首势。 子乾将军扭头看了看同样一脸惊讶的肖䍃,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要不是这场雪崩,怕是我们找破了头了发现不了隐藏在这其中的秘密吧?” “这次看来还真是天助本王啊......”胡纪也凝视着这座隐藏在三座高峰怀抱下的小小山谷,低声道。 “想不到昆仑竟然还有如此洞天福地,真是鬼斧神工......”唐无极也被这奇迹震撼到了。 就在大家相互庆贺的时候,肖䍃忽然反应过来,忙道:“阿杰大叔呢?有人看见阿杰大叔吗?” 众人愣了一下,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那个白族汉子的身影。方才事态紧急,大家都顾着逃命,没有人在意那个乡下汉子的安危。 所以他悄无声息的被雪崩卷走,坠入了这深渊当中。 “嗬,不过是一个粗人罢了。”唐无极满不在意地冷哼了一声,并没有放在心上。 众人短短地沉默了十几秒,就又恢复到发现宝藏的快活气氛中。 唯有肖䍃目光呆滞地看着悬崖,仿佛失了魂。 胡纪都默默地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讶异。 稍作休整后,众人沿着陡峭的山坡缓缓往谷中下行着。肖䍃一边尝试不去想那个热情的白族汉子,一边努力回想藏宝的具体位置在哪。 但这其实并不难。常年覆盖着冰雪的土地上光秃秃的没有杂草,四周的崖壁上也没有茂密的植被和藤蔓,众人沿着那鹰嘴峰略微搜寻,很快就发现了一处洞穴。 “是这里吗?”胡纪看着那黑幽幽的山洞问道。 肖䍃点头道:“这附近也没有其它可疑的地方,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唐无极从腰间取出一个火折子,点着后以扔飞镖的手法掷进了洞穴中。 那火光飞行了很远才撞上了洞壁,掉在地上迸出一团火星。 “怎么,唐长老认为这个天然形成的山洞有危险吗?”方老先生道。 “洞,是天然形成的不错。不过既然藏了东西,肯定是被人动过手脚,不可不防。”唐无极道。 “不如唐长老先在外面等候,我带子乾子夜二人先行进洞查看一番?”胡纪问道。 唐无极淡淡地看了胡纪一眼,嗤笑道:“殿下不必如此费心。你们,去!” “属下遵命。”三个唐门弟子点亮先前准备好的火把,一个接一个地缓缓进入洞**。 “等着吧。”唐无极淡然一笑,盘膝坐下。 不一会儿,洞**就时不时的传来一阵嗡鸣声。 肖䍃虽然有些疑惑,但看见其余众人皆是面不改色,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便也不好发问。 良久,洞内火光由远及近,两个唐门弟子满身灰尘地从洞中走了出来:“报告堂主,甬道、耳室的机关已经排查干净了,但是最深处的墓门属下不敢擅自打开。” “很好。”唐无极点点头,一脸漠然地站起身来。 “甬道......耳室......看来这里面还是一个墓穴啊......”方老先生咂咂嘴,感叹道。 看着众人一副立马要进去的模样,肖䍃顿感意外,他下意识抬手就想拉住唐无极的衣服—— “别碰,除非你想七窍流血而死。”唐无极的声音十分平静。 肖䍃尴尬的缩回了手:“晚辈别无他意,只是想问,方才进去三个人,怎么只出来两个?唐长老您不问问吗?” “没出来,自然就是死在里面了。”唐无极头也不回的道。 “死...死了?”肖䍃十分震惊,“那人也是你们唐门子弟吧?您就不会感觉...呃...感觉......” “悲痛,你想说这个吗?”唐无极冷笑,“死都死了,有什么好悲痛的。” 她扭过头来,冷冷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无名小辈。只要老身愿意,随时都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捏死你!” 言罢,唐无极头也不回地率先往前走去。 两个唐门弟子跟在她身后,皆是一副行尸走肉一样的淡漠表情,仿佛这种事对他们唐门弟子而言是理所应当的。 贰拾陆章 故人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身边的人也陆续走进去,神色间似乎隐约在责怪肖䍃出言多事,只留下肖䍃和胡纪二人还站在原地。 “走吧。”胡纪道。 “可...可是......”肖䍃还是有些无法相信有这种对同伴的死无动于衷的人。 “行走江湖,最忌讳的就是多愁善感。”胡纪淡淡地丢下一句,径直走入了洞穴中。 不同于外边的冰天雪地,洞内的环境十分温暖而干燥。肖䍃环顾四周,洞壁凹凸不平,大小缝隙无数,并无水流的痕迹,应该就是一个山体缝隙自然拼接形成的天然洞窟。但目光敏锐的胡纪很快发现了洞壁上的油灯,足以证明他们此行的目标没有错。 众人高举火把继续向前,越往里走,人工的痕迹就愈加明显。一些大的缝隙和空间都被人工钉上了用以固定支撑的楔子和横梁,虽然已过许久年月,但看起来仍然十分牢固。 到达先前火折子碰壁的拐角,四周的墙壁变得愈发平整,平整的砖石路开始慢慢出现。转过拐角,一条长长的甬道出现在众人眼前。 “到了前面都长点眼睛,有些可能致命的机关是只会标注记号的!”唐无极道。 众人睁大了眼,依稀可以看见前方被黑暗吞没的道路和墙壁有一些亮着荧光的记号。 唐无极示意众人跟紧,便率先顺着甬道边缘向前走去。众人连忙小心跟上。 一路上,肖䍃看见了卡在砖缝中的飞刀,掀开一半的地面翻板,把地面砸得粉碎的落石,以及很多被拆毁墙面、破坏掉里面跘索引信的奇怪机关。 也看见了那个被弩箭射成筛子的唐门弟子。 “幸亏此行有唐门高手作伴,不然恐怕我们是有命来没命回去啊。”子乾将军感叹道。 唐无极“哼”了一声,不知是不屑还是得意。 墓穴中没有过多的修饰,连壁画也未曾见过,不经让人有心生疑惑。当走到甬道中段,两旁清晰可见的耳室又再一次向众人证明这的确是个墓。 “里面有什么?”胡纪问道。 “回殿下,是一些陪葬用的陶器和酒坛子。”唐门弟子回答道。 胡纪点点头,不再多言,继续向前。 很快,墓室的大门就近在眼前。门前按照惯例有一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怪兽,模样凶狠,似乎是在警告来犯者休要踏入。 胡纪望着这丈高的石门,问道:“这门打不开吗?” “可能因为年代久远的原因机关损毁了,无法运转。”唐门弟子道。 方老先生喘着粗气,伏在地面上,透过石门底下一指宽的缝隙,隐约可以看见室内有些东西。他懊恼的道:“这真是弄得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是晦气!唉!此行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大家有什么好办法吗?”胡纪看着众人,眼神出奇的平静。 唐无极摇摇头:“既然机关已毁,就已不是我唐门能力范畴之内了。” 肖䍃和满脸阴霾的方仲景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挠了挠脑袋,他也的确想不出什么好点子来。 “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好办法......”胡纪话锋一转,“那就试试本王的笨办法吧!子乾子夜!” “是!”子乾子夜二位将军抱拳接令,立刻走到石门面前,开始脱盔卸甲。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卸下盔甲的子乾子夜二人拉开马步,将手伸到石门下面的缝隙中,使出浑身劲力开始硬抬石门! “这......这石门少说也有千斤重量,仅凭人力怎么可能抬得动!”方仲景老先生目瞪口呆地道。 唐无极一行人也有些诧异。 “嗯——”子乾子夜二人此时已涨得满面通红,手臂、额头青筋直跳。 咔!石门似乎传来一声细微的轻响,众人面面相觑,眼神里满是惊疑。 “再加把劲!”胡纪脱下软甲、卷起袖管,也上前加入二人的行列。 咔嚓!石门又传来一声机关转动的声音,比上次更加清晰。 “喝啊——”在胡纪三人的低喝声中,那千斤重的石门发出了一阵的沉闷地运转声,居然真的被抬起了半人高! “中原猛虎,西北雄狮,果然名不虚传!”唐无极心中暗叹道。 肖䍃此时也已反应过来,连忙放下肩上的板凳上前帮忙。 随着一声机括逆转的铿锵声,这尘封良久的石门终于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升起。 “子乾将军,你......” 子乾回过神来,看见肖䍃指着自己的脸,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是一缕黏糊糊的温热腥红:“可能是锻炼少了,吃不住这么大的劲儿,不碍事,不碍事!” “好了,大家提高警惕!”胡纪看着眼前黑幽幽的石室,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子乾子夜抽出佩剑,掩护着众人小心翼翼的朝里走去。 很快,众人手中的火把就将这个小石室照得透亮。空气中满是雾气般的浮尘,手一挥就荡漾出一个漩涡。 石室周围的墙壁上满是人工打凿出的圆孔,如同书架一样摆满了竹简。正中间的地板被开凿出了一个方形的坑洞,不出所料的摆放着一口石棺,棺身并没有任何浮雕花纹,和外面不做修饰的甬道如出一辙。 “真是奇怪,莫非这墓室的主人是一个十分节俭的家伙?”子夜将军看着那口做工粗糙的石棺,疑惑的问道。 “没有碑,没有铭文,”方仲景捋了捋胡须,“简直就像一个虚冢。我们会不会上当了?” 他紧张地看了一眼门外的甬道,十分安静,并无半点异样。 “不会,这里的机关并不是虚冢里的那种自毁式布置,”唐无极道,“不然他们三个方才一个都走不出来!” “可能只是一个存放东西的储藏室,被做成了墓室的样子?”肖䍃忽然道。 “或许吧,”胡纪看了一眼那口石棺,“难不成这也是用来存放东西的?” “报告堂主,没有发现《本草经》。”两名一直在翻阅竹简唐家弟子回过身来,禀报道。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看来那卷“生死人,肉白骨”的奇书《神农本草经》,十有八九就在这棺材里了。 “子夜,随我开棺!”胡纪大手一挥,就要上前。 但一根手杖横在了他面前。 “殿下,这棺中指不定有什么阴险歹毒的暗道机关,还是让我唐门的人来处理比较稳妥!”唐无极直视着胡纪,淡然道。 胡纪的眼里闪过一丝怒色,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石棺,似乎拿捏不住主意,良久,他终究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多谢殿下。”唐无极对两名弟子使了一个眼色,那二人心领神会,从腰间取出一只卷满精巧工具的长布,跳入坑中就要开棺。 但马上又有一个身影跟着他们跳了进去。 “方老先生,您这是?”两名唐门弟子疑惑地看着跟来的方仲景,眼神里满是戒备。 “呵呵,老夫一生浸淫医术,为此花费的心血是你们难以想象的。此行所求的,就是为了能亲自看一眼这传说中的《神农本草经》。还请二位少侠容许老夫在这里等候开棺,做个见证,此生也就了无遗憾啦......”方仲景笑呵呵地道。 两名唐门弟子对视了一眼,随后将目光投向唐无极。在得到后者准许的眼神后,才敢开始动手。 包括胡纪在内的众人纷纷神情严肃地盯着那口石棺,唯独肖䍃在旁边无所事事地把玩着那些竹简。因为他既对那本医书没有兴趣,也不想稻草人盯乌鸦一样紧紧提防着那三个唐门的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璋王与唐门的合作关系似乎并不是那么融洽,不过对于此类事情的发展,肖䍃一向是懒得在意的。 竹简一抖,扑面而来的灰尘让肖䍃不由得捂住了鼻子后退了两步。 忽然,空气中传来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气味,虽然转瞬即逝且极其细微,但肖䍃十分熟悉那股味道—— 他想到了,怔住了,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两个唐门弟子也找到了打开石棺的方法,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吱呀声,棺盖被推出了一条一拳宽的缝隙。 “太好了!让老夫看看!”方仲景大喜,连忙凑近棺材,急不可耐的朝里面张望着。 “等等!别!”肖䍃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大喊。 但是变故已经发生了——只闻方仲景惨叫一声,捂住脸颊痛苦地倒在地上。 一条遍体赤红、模样狰狞的小蛇被他晃动地身子甩到了棺盖上,扭动着支棱起了脖子,吐着漆黑的信子,朝着众人不怀好意的嘶叫着。 两名唐门弟子见状连忙纵身一跃跳出了坑洞,紧张的注视着那条小蛇。 “这是......赤练蛇?”唐无极惊讶地道。 那条小蛇见众人都离得远远地,就又扭头扑向倒在坑内抽搐的方仲景,对着脖颈狠狠地咬了上去。老人越是挣扎,它越是凶狠。 满屋都回荡着方仲景痛苦的惨叫声。 胡纪拔出宝剑,上前想要营救,结果被唐无极态度坚决地拦住了:“西域蛇王火赤链,狡猾敏捷,毒性极强,在这渺无人烟的雪山上被咬上一口,是肯定没救了——殿下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她袖袍一抖,几点寒芒向那火赤链打去,谁知那畜生竟十分敏捷,嘶叫着将暗器悉数躲开。 方老先生闷哼一声,再无气息。 那小蛇直愣愣地看了唐无极一眼,慢悠悠地沿着棺壁爬回了棺材里。 “西域的毒物,怎么会在这里?”胡纪又惊又怒地道。 “桀桀桀,因为老夫我在这里呀!”石棺内传来一个沙哑古怪的声音。 众人大惊,纷纷后退了一步:“谁在说话!” 只见那厚重的石棺忽然被震得高高飞起,重重地砸在石室地天花板上,顿时四分五裂。尘埃中,一个人影慢慢地从棺材中坐起,空气中顿时多了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你......你......你是?”唐无极的声音满是难以置信。 “桀桀桀,唐无极,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何必如此见外呢?” 尘雾散去,棺材中的人影也慢慢清晰:花白的须发,乌黑的长指甲,挥之不散的作呕腥臭味,以及那半边赤红的怪异脸皮—— “西域第一毒师!赤面老魔!”唐无极捏紧了拳头,一字一字的道。 “桀桀桀,”赤面老魔怪笑着,“我还以为唐长老你已经忘记老夫了呢!怎么,多年不见,唐老夫人还安好吗?” 他那淡黄色的眼瞳里满是令人发寒的邪气,残忍的目光落到谁身上,谁就不由自主地打一个寒颤。 贰拾柒章 交手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住口!你那张恶心的臭嘴不配提起老夫人!”唐无极咬牙切齿道。看模样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赤面老魔并不生气,他盘膝在石棺上坐好,撅起嘴巴吹了声口哨,那条模样恐怖的赤练蛇循声而来,钻进衣袖,沿着他的手臂一路向上蜿蜒。老魔摊开手,那条小蛇就十分顺从地缠在他的手掌上,毫无半点方才的戾气。 “老夫的小宠物,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吧?需不需要我再介绍一下?桀桀桀......” “臭名昭著的赤面老魔是么......你来这里做什么?”胡纪眼神冰冷地看着来人,手中的剑握的愈发用力。他早有听闻过这号人物,但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 “生面孔啊......但是老夫听说过你,”赤面老魔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胡纪,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听说你挺能打仗的,我西域有不少族人的命都葬送在你的手里,是吗?” “如何?要替他们报仇吗?”胡纪眯起眼睛,紧紧盯着老魔的一举一动。 “桀桀桀,老夫可没这个兴趣,你杀光天下人也与老夫没多大干系......”赤面老魔十分宠溺的看着小蛇,忽地伸出舌头,野兽一般舔舐着小蛇。小蛇如同母亲怀中的婴儿一样,颇为享受的扭动着身子。 老魔就这样缓慢舔舐着,突然,他脸庞猛地变得狰狞,张口将蛇头狠狠咬住,贪婪地吮吸起蛇血,小蛇吃痛,整个蛇身疯狂甩动着,但再如何挣扎也难逃这血盆大口。 “桀桀桀,这沾过人血的宝贝,吃起来就是不一样!”一条活生生的毒蛇,居然被当成肉肠一般吃了下去。那赤红的半边脸皮随着咀嚼不断抽动,眼球故作滑稽地打着转,鲜血一点一滴地从老魔的嘴角渗出,模样非但不可笑,反倒十分可怖。 “真瘆人......”子乾厌恶地吐了口唾沫,低声道。 “呵,老魔头,老身今天不是来与你争斗的!将《本草经》交出来,你睡你的觉,我走我的路,那些旧账日后再与你算!”唐无极冷冷道。 “哦~对了~”赤面老魔满意的舔了舔嘴唇,从身后掏出一只造型古朴的玉简,笑道:“你们要的是不是这个?” “正是!快点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子夜将军剑尖直指老人眉心。 “桀桀,可笑,”赤面老魔笑得合不拢嘴,“你们这群蠢货,不会以为我是看守这本经书的守灵人吧?” “这......”众人面面相觑,神情满是不解。 “看守经书的是这个家伙——”赤面老魔反手从棺材里拎出一物,众人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颗腐朽干瘪的人头,遍体碧绿,看起来又黏又稠,模样十分古怪。 只不过那人头并不是“死”的。随着被拎起地晃动,它猛地睁开双眼,腐烂的眼珠四下张望,牵动着嘴部的肌肉不停的张口闭口,像是在用力的喘息,又像是朝着这群不请自来的客人们做着无声地嘶吼。 “不错的尸蛊吧?”赤面老魔怜惜地看着那颗头颅,“只可惜这里路太难走,不然老夫可舍不得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所以话说回来,诸位,是不是要谢谢我呢?” “所以,你也是来......可是什么时候!”唐无极的额头冒出了冷汗,看来这老魔头的轻功已经到了她察觉不了的境界了。 “桀桀桀,还真是反应迟钝呢!”赤面老魔将那颗头颅随意地扔开,“你们负责给老夫引路,老夫替你们清理埋伏的追兵,难道不是十分公平吗?” 那颗头颅滚到坑内方仲景还有些温热的尸体旁,闻到了活气顿时来了凶性,张口一把将尸身咬住。 “怪不得这一路上十分太平呢。”胡纪的手依旧没离开剑柄。 “回想起你们在山崖上那蠢笨的样子,老夫就想笑,怎么就看不出这积雪下面有东西呢?要不是老夫用火药引发了雪崩,你们怕不是还要原路返回吧?呵呵呵——”老魔笑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原来是你炸出来的雪崩,怪不得动静那么大......”唐无极冷笑道,“这墓室的石门,也是你故意卡住的吧?” 赤面老魔却忽然闭上眼沉默了。 唐无极和胡纪都愣了一下,不知道这老魔头又在搞什么鬼名堂。 “呼——”老魔忽然摆起气运丹田的架势出来,众人正疑惑时,他却猛地睁开双眼,呼出一团碧绿的浊气。 “这......这是?” “你以为这千年尸蛊是这么容易对付的?”老魔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还在转动眼球的干瘪人头,翻手露出小臂上一排冒着绿光的牙印:“若不是为了拖延时间排出剧毒,你以为老夫会和你们废话这么久?” 他站起身来,将那支玉简塞入腰间,冷笑:“老夫好歹也是一代用毒大师,这千古奇书《神农本草经》,怎么可能让给别人?” 众人纷纷上前一步,怒道:“那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以为老夫会把你们几个放在眼里?”赤面老魔冷笑一声,指尖大力一弹,几道寒光顿时朝着众人暴射出去。 “小心!是透骨钉!”唐无极老夫人大喝一声,众人连忙翻身避开。 “肖䍃,你发什么呆!”胡纪一个翻滚滚出数尺,回头一看肖䍃居然不闪不避还傻傻地站在原地发愣,怎么叫他仿佛都听不见。所幸的是老魔并没有将暗器飞向这个外貌上稚气未脱的少年。 另一边,众人见已经动了手,便不再磨蹭,纷纷拉开架势。唐无极手腕一翻,袖袍内机括转动,数不清的钢针暴雨般射向赤面老魔。 老魔低喝一声,双掌凌空打出,磅礴的内力将袭来的钢针震得四散开来,紧接着他一个后翻躲开子乾子夜二人的利剑,如同一只倒挂的蝎子一般攀附在石壁上。 子乾子夜二将紧追不舍,两人双剑合璧凌空击出,一上一下封住退路,似乎势在必得。 谁料老魔根本不打算闪避,四肢猛地发力,身体飓风一般旋转着迎着剑芒飞扑过去。他双手常年接触毒液药物、浸泡硬如钢铁的长指甲此时成了最得力的武器,轻轻松松地划过二人的剑脊,将两柄剑的威势引到两侧,并用肩膀狠狠地撞在了子乾子夜格挡在脸前的小臂上! 只听见两声齐刷刷地闷哼,子乾子夜二将被这股巨力撞得倒飞出去,狠狠地摔进摆放着石棺的坑洞里—— “呃啊!松口!给我松口!”子乾还没从晕乎乎地震荡中反应过来,就觉得小腿处一阵剧痛传来,他低头一看,原来那蛊尸的人头转移了目标,狠狠咬进了他小腿的皮肉里。 反观老魔却安安稳稳的落了地,还顺势反手掷出飞刀击落了身后唐无极偷袭来的梅花镖。 “现在的后生,已经差到如此......哎?”老魔话音未落,就看见一旁的胡纪提剑朝着自己劈来。他下意识闪身避开,但那剑势有如江河奔涌,滔滔不绝,如水浪一般向着他连攻数下,招招直取要害。面对这狂风骤雨般的剑势,一时间老魔竟招架不过来。 石室内空间狭小,在胡纪凛冽的攻势中,老魔很快被逼退到了墙角,他稳住身形伸手架住逼到胸前的剑身,却被锋利的剑刃削断了三根指甲。 “咦?这是什么剑?”赤面老魔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柄做工不凡的宝剑,问道。 “吾皇亲赐,日杲!”胡纪压在剑柄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嗯,不错,大公至正的峨眉君子剑法,配上至刚至阳的宝剑日杲——对付虾兵蟹将绰绰有余,但是想要对付老夫,还是差了点火候!” 老魔提起一口真气,手中变爪为掌,竟如同一对铁钳一般将胡纪的日杲剑牢牢夹住。千斤石门都可撼动的胡纪,此时竟不能将剑从一双肉掌中拔出半分! “这!”胡纪来不及惊疑,就见下身劲风袭来,他双臂猛地用力,单腿腾起,借着拔剑的力道用膝盖堪堪架住这一脚,却不想此时老魔手上的力道忽然松了七八分,胡纪重心一时间向后栽去,却也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息间中了老魔两拳。 胡纪只得强行按压住体内翻涌的气血,连连后退了几步,单膝跪倒以剑抢地才不至于跌倒。 老魔抡起拳头,趁势再次打向胡纪,唐无极见状连忙掷出软索缚住老魔的胳膊,那拳头贴着胡纪的鼻尖砸落下来,将地面打出了一个深深的拳印。 “看来还是得先处理好你这位老朋友!”老魔怒极反笑,扯住软索狠命一拉,唐无极惊叫一声,拴着绳索的手臂连带着人被前者蛮力拉扯过去。 “堂主!”身后一名唐门弟子眼疾手快,上前拦住唐无极身形,拔出腰间匕首就将软索一刀割断。虽然动作已不算慢,但从唐无极有些痛苦地表情上来看她的手腕大概脱臼了。 老魔怪笑两声,鬼魅般地来到唐无极跟前,如同捉鸡一般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 两名唐门弟子顿时急红了眼,抽出兵刃飞身就朝着老魔扑来。老魔伸出手臂,只是简单的一抓、一拉、一揽,就夹住了一人的脑袋,“咔嚓”一拧结果了他。 另一人似乎脚步顿时惊得慢了半拍,但老魔丝毫不留情面,手中寒芒一闪,直中那名弟子的咽喉,那人捂住脖颈干咳了两声,随即跪倒在地、口吐黑血而亡。 “你说,老夫是一下捏死你好呢,还是慢慢掐死你?”老魔直直地盯着手中的唐无极,笑道。 “休要......猖狂!”胡纪怒吼着,日杲剑在半空中发出一声嘹亮的嗡鸣,剑若流星,狠狠地削向赤面老魔的脑袋。 老魔弯下腰去,身体刚好躲过这一招,却把手中的唐无极暴露在剑芒里。 胡纪连忙收势,那剑刃空空划过,将唐无极头上的黑蛇发簪给带了下来,掉到地上发出一连串的回响。 老魔后起一脚紧随其后,径直踢中了胡纪的小腹。 此时,整个石室里,除了一旁陷入恐惧回忆一直在发愣的肖䍃,没有一个站得起来的了。 但老魔显然没把前面那个少年放在眼里,他怪笑着注视着手中气若游丝的唐无极长老,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诞生的水墨画作:“在老夫手里慢慢失去呼吸的感觉如何?是恐惧吗?还是后悔?” “要......杀......就......杀......”唐无极恶狠狠的瞪着这丧心病狂的老毒物,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丝毫没有屈服的意思。 “好!有骨气!老夫这就成全你!” 贰拾捌章 恨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 石室内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肖䍃本人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情绪爆发,怒吼着扑向那个老魔头。 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一种古怪的表情,像是无奈,又像是对他不自量力的感叹。 老魔只是大手一挥,磅礴的内力就将肖䍃震飞到了另一侧的墙壁上。 一缕鲜血从肖䍃的嘴角流出,他低着头站起身,如同饭后擦嘴那般轻描淡写的将血迹擦拭掉。 紧接着,他取下背上的板凳,再度冲向了赤面老魔。 胡纪苦苦支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但是体内絮乱的气血让他一时半会儿无能为力。 “这小毛孩子是疯了么?”老魔皱了皱眉头,袖袍又是一挥,再度将肖䍃掀翻在地。 肖䍃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双眼死死地盯着老魔,眼中满是仇恨和愤怒。 “怎么?老夫手上这老太婆是你娘亲吗?”老魔似笑非笑地看着肖䍃,他一生作恶多端,手上人命无数,自然不可能一眼看出这少年与自己有何血海深仇。 “闭嘴!”肖䍃地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今天,我就要拿你的人头,祭我父母的在天之灵!” “嚯,好大的口气!”赤面老魔哈哈大笑起来。 “受死吧!”肖䍃大喝一声,提着板凳冲了上来,对准老魔地脑袋就是一拍。 谁想那老魔根本不屑于闪避,任由那板凳在自己地脑门上砸得粉碎。 “你!”肖䍃看着毫发无伤地赤面老魔,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桀桀桀,过家家时间结束了!”老魔看着一脸茫然地肖䍃,神情中满是不屑和嘲讽。 肖䍃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第三次冲了上来。这一次他不管不顾,腾空跃起高举双拳,将整个腹部都暴露在敌人面前,意欲使出莫家拳中最具杀伤力的招式——双槌打! 这一次,我不会再逃避了!肖䍃怒吼着,看着老魔那张狰狞扭曲的怪脸愈来愈近。他确实失去理智了,他明白自己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压抑多年的恐惧、痛苦和臣服,此时此刻,都被他发泄出来。 无论成败,他都是在向十年前那个胆小、懦弱、袖手旁观的自己做告别。 “既然这么想死,老夫就成全你!”赤面老魔也对这个愣头青失去了耐心,腰间的毒镖毫不留情的掷出,正中肖䍃的身体。 肖䍃闷哼一声,带着满脸的愤恨和不甘,如同一只断了线地风筝一般坠落下来,趴倒在老魔脚边,再无声息。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何必呢......”眼睁睁看完这一幕的四人暗叹一声。胡纪怒气上涌,咬紧牙关,挣扎着再度站起。子夜背着有些神志不清地子乾也从坑洞里爬了上来,对着赤面老魔怒目而视。 “老夫很欣赏你们的勇气,”赤面老魔冷冷地看着他们,“但是你们的认知渺小如蝼蚁!还没意识到吗?哪怕再多一......呃啊!”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情况发生了,原本应该中镖毒发身亡的肖䍃此时猛地翻身跃起,当着众人面懒腰抱住老魔,将手里的东西狠狠刺进了后者的腿里! 而他手里的东西正是方才掉落在地上的,唐无极头上的黑蛇发簪! 趁着老魔吃痛松了手,得以喘息的唐无极这才得以使出自己压箱底的绝技——一根藏在舌底的梅花针。她反扣住老魔的手腕,对准老魔那半面赤红的鬼脸狠狠地吐了出去。 接连的出其不意让老魔阵脚大乱,那根梅花针趁机不偏不倚地射进了他的一只眼球里。 唐门以暗器出名,毒药虽然算不上天下第一,却也绝对不容小觑。 赤面老魔怪叫一声,体内大乱的真气如山洪般喷薄而出,直接将肖䍃和唐无极二人震得倒飞出去。 一旁的胡纪和子夜将军连忙扑过来接住两人。 “哈哈!小娃儿好生歹毒!”赤面老魔伸出手指在自己身体上连点数下穴位,顺势拔下了腿上的发簪和眼睛上的梅花针。 只不过拔针地时候顺势拉出了自己的眼球。 “你明明中了我的毒镖,怎会没有事!”赤面老魔大睁着自己有一边血流如注的双眼,看着肖䍃问道。 “这个问题,你十几年前就问过我了!”肖䍃冷笑,努力按捺着已经顺着血管蔓延到脖颈的黑色纹路。 赤面老魔此时嘴唇几乎已经和肖䍃一样乌黑了,他沉默了良久,忽然怪笑道:“原来如此!你是老夫的药奴!那个最好的药奴!想不到你居然还活着......” “我怎么可能比你先死......”肖䍃冷笑道。 “好!好一个歹毒的后生!桀桀桀桀......很合老夫的口味,老夫记住你了!”赤面老魔怪笑着,忽地表情又变得怨毒无比:“今日是老夫栽在你手里了!哼,不过日后你可要小心了......” 言罢,赤面老魔袖袍一挥,掀起一阵气浪,卷起的沙尘迷得众人睁不开眼。等反应过来时,老魔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后——会——有——期——”空荡荡的石室只回荡着老魔那沙哑邪恶的声音。 肖䍃强忍着体内的不适,直到确定老魔已经远去,这才跪倒在地,剧烈咳嗽起来。 “等等!经书......”子夜还欲再追,却被胡纪一把拦了下来。 “唐长老,你怎么样?”胡纪转向一旁剧烈喘气地唐无极,道。 “殿下不必担心,”唐无极捂着起伏的胸口,“那老毒物同时中了我唐门的两种毒药,现在已经身受重伤,殿下怎么不去追回经书?” “狮死威犹在,眼下不是和那老魔头拼命的时候,”胡纪看了看神志不清的子乾、尸身早已冰冷的方仲景,以及汗如雨下、即将昏过去的肖䍃,叹气道:“这一次注定要空手而归了,当今之计,应该是立即撤退,关于此事再从长计议!” 唐无极面有不甘地闭上了眼,算是默认了。 “可是殿下,那王妃她......”子夜将军着急的道。“住口!本王已经知道了!”胡纪冷冰冰地打断他。 “先下山吧,早日回府,本王想趁着还有时间,多陪陪她。” 雪崩清扫了大部分的积雪,露出山谷另一端一处隐秘的小路,正好可以走到他们原先的路径上。看来此前那赤面老魔应该就是从这里偷偷上山,再趁着雪崩刚停众人喘息之际,率先潜入了这个墓穴中,又触发了最后的机关导致石门关闭,自己也在搏斗中被那不死不灭的千年药尸咬伤。 如此说来,众人抬起石门,也算是无意中救了这老毒物一命。 众人快到山脚时,唐无极掏出了一只冲天炮点着以示信号,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几个唐门弟子就带着一帮甲士将精疲力竭的众人接到了山下修整。 当晚,肖䍃从失去神志地状态下猛地苏醒过来,他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探了探腰间,在确认了什么之后,他立即翻身下床,连鞋也顾不得穿,飞快地跑向胡纪一行人所在的房屋。 “站住!璋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守卫的甲士横起长枪,挡在门前。 “请二位大哥代为禀报,我有要事相见!”肖䍃着急的道。 “军令如山!你哪来的回哪去吧!”二位甲士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无名小子,丝毫没有要通融的意思。 肖䍃一咬牙,趁二人不备推开长枪,只身撞开房门冲进屋内。 两名甲士连忙擒住肖䍃,将他狠狠压在地板上。 “殿下!我有要事要见殿下!”肖䍃半边脸蹭着地板,大声嚎道。 “住手!放他进来!”屋内传来胡纪疲惫的声音。 那两名甲士这才肯放开肖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屋内,灯光昏暗,胡纪赤着上身坐在床边,健壮的躯体上缠满了绷带,神情满是落寞和失意。肖䍃走过去,床上躺着的正是子乾将军。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发黑,嘴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绿色,气若游丝,看样子时间已经不多了。 “方仲景老先生死了,这里没有别的医生。我们从军之人都是练得外家功夫,不能像那老毒物一样用内功逼出毒素来,”胡纪道。 “子乾子夜二位将军跟随本王征战多年,虽然为人莽撞了点,但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好汉。这么多年了,我看待他们二人,就如同自己的手足兄弟一样。” “这一次我输了,没能拿到经书,还丢了弟兄的性命。明日我们就启程回府,或许还能见上王妃的最后一面。” “所以......”胡纪终于抬起头望向肖䍃,“你若没有其它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肖䍃拱手道:“在下正是为子乾将军和王妃的性命而来!” 胡纪神色变了变:“怎么,府里快马传来噩耗了吗?” “并不是!”肖䍃掏出一个精致地蓝色小瓶,“此药或许可解子乾将军和王妃所中之毒。” “此话当真?”胡纪猛地站了起来,紧盯着那个蓝色小瓶:“肖䍃,你可要知道,虽然你救了本王,但若是敢拿这件事情随意玩笑,本王照样可以立刻砍了你!” “别,殿下听我解释!”肖䍃苦笑,“之前在雪山上,殿下应该也看见了吧,那老魔的毒镖确确实实飞到了我身上......” 于是,肖䍃就将事情地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包括自己童年被老魔掳去做药奴的事也全盘托出。 “......所以,这瓶药我是再熟悉不过了。那老魔每次炼药出了差错,或是被毒物咬伤,都会吃几粒来解毒。之前我倒在地上的时候,忽然想到了这个,于是索性拦腰抱住那老妖怪,从他腰间一摸,这个果然在!” “常言道:‘对症下药’,这瓶药的药理药性都不清楚,贸然服用,本王怕反倒出事!”胡纪仔细端详着那个药瓶,有些犹豫。 “可眼下经书夺回无望,子乾将军和王妃的性命又危在旦夕,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冒险一试呢!”肖䍃道。 胡纪看了一眼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子乾将军,一咬牙,道:“好!若不能成功,本王也不会怪你!” 胡纪上前扶起子乾,取出两粒药丸塞入后者口中,肖䍃取来清水,小心翼翼地灌了下去。 待药丸服下后,胡纪和肖䍃都不由自主地凑上前,查看子乾将军的脸色如何。 “这......没有变化啊?”肖䍃看着子乾依旧灰黑的脸色,懊恼的道。 胡纪狠狠捶了一下床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时,屋外又传来人声:“老身有事面见璋王殿下!” “这......唐长老,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 “嗯?怎么?老身你们也敢拦吗?” “呃,当然不,当然不敢......唐长老您请进!” 两名守卫面有惧色地打开门,任由唐无极拄着手杖大步走了进来。 “璋王殿下。”唐无极象征性地拱了拱手,然后目光在肖䍃身上停留了良久。 “唐长老。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吗?”胡纪回礼道。 这时肖䍃注意到胡纪已经悄悄将药瓶藏到了身后。 “璋王殿下,方才接到紫莲堂紧急书信,老身必须立刻回去一趟,”唐无极道,“反正这次经书已经脱离你我二人的掌控了,老身再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和那可恨的老毒物的账又添了一笔!” “也好。”胡纪点点头,”既然如此,本王就不送了,长老慢走!” “嗯!告辞!”唐无极又瞥了一眼肖䍃,这才转身离去。 “那两个看门的家伙等会儿就打五十军棍。”待唐无极远去后,胡纪冷冷道。 肖䍃笑了笑,扭头又看向床上的子乾将军,大惊道:“这!快看!” 贰拾玖章 有得有失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胡纪连忙低头看去,只见子乾将军的脸色已经由黑转白,慢慢的有了血色。 二人相视大喜,又听见被窝下传来一阵“噗噗”的声音,胡纪赶忙掀开被褥,只见子乾将军的胯下已经喷涌出一团污秽,颜色青绿还弥漫着鱼腥味和甜味。 “这下好了,粪便腥甜,正是毒素排出的表现!”肖䍃一眼就看出来端倪。 胡纪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是肖䍃第一次看见这个冷峻坚毅的男人露出真心的笑容——他站起身道:“来人!” “在!”不过几息,门外就跑进来一个传令兵。 “传令全军,一个时辰后动身回府!”胡纪紧握着那个小蓝瓶,如同握着一棵救命稻草:“另外叫门口那两人进来收拾床铺!” “是!”士兵恭恭敬敬地快步退下。 “回去之后,本王定当重谢于你!”胡纪伸出手,拍了拍肖䍃的肩膀。 一个时辰后,唐门众人早已经走得无影无踪,胡纪一行人趁着夜色,快马加鞭往南宁赶去。 一路上,胡纪的神色轻松了不少,虽然没有像齐泽辉那般话语连篇谈笑风生,但脸上的神情已经不再那么严肃冰冷了。子夜将军得知了自己兄弟得救的消息,对待肖䍃的态度也温和了不少。三人乘着快马一路奔波,奔驰在队伍的最前面。 由于胡纪归心似箭,一路上甚少歇息。八九日的路程只用了不到六日就回到了南宁。 此时残月当空,城中正值宵禁,城墙上只有几点火光闪动。守城的士兵看见城下人头攒动马蹄奔踏,连忙大喊:“来者何人?” 胡纪的声音颇为激动:“吾乃璋王!速开城门!”他喘息了两声,又道:“怠慢者,斩!” 守城官兵一听见是璋王的声音,不敢拖延,吓得连忙发号施令拉开了城门。 “驾!”但闻长鞭一响,胡纪一马当先,带着众人奔驰在夜晚寂静的街道上。 “砰砰砰!”“许伯快开门!璋王殿下回来了!”子夜将军几乎是在以砸门的力量敲着门,大声道。 “哎哟来了来了,我的大将军哎您可轻着点!”许伯光着脚小跑着来卸下了门闩。 “王妃呢?”胡纪急忙道。 “在里屋歇息,小青和小红在照顾呢!”许伯打着哈欠答道。 胡纪仰天大笑,在许伯惊讶的眼神中快步走向里屋。肖䍃和子夜二人连忙跟上。 三人穿过庭院,里屋近在眼前。“但愿这次也能奏效吧。”肖䍃在心中暗暗祈祷着。 胡纪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伸手就要敲门,忽然,房门从里面被大力推开,木质的门框狠狠砸上了胡纪的拳头,瞬间被打穿了一个洞。胡纪眉头一皱,并未说些什么。 门里边站着一个侍女模样地人,猛地在门外看见了胡纪一干人,顿时“哇”一声哭了出来。 “小青,本王都没有被吓到,你反倒哭什么?”胡纪觉得十分有趣。 “不...不是,是王妃......王妃她......”小青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道。 胡纪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冲进屋内。 床上躺着地,正是他此生最在乎的女人,他的爱妃——枚熙兰。 她依旧是如西施那般的柔弱模样,美的不可方物,闭着眼,安静地躺在床上,嘴角带着一抹轻轻的笑意,仿佛正在做一个美好甜蜜的梦。 只不过却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了。 多情自古伤离别,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轻轻触摸她的脸。那份柔软的触感正在慢慢散去。 我等了二十年才遇到你,你却如此狠心,只陪我十年光阴。 “熙兰,我听你的话,再也不打仗了,从此只在家陪着你......”他将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试图留住那飞速流逝的余温:“你睁开眼,再看我一眼,好吗?” 泪水,一点一滴地落下,滴在那张恬静美好地脸上,倒映出一个习惯了坚强的男子汉,此时却是最脆弱、最无助的神情。 肖䍃和子夜眼眶也都湿润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或许他们路上再少休息一会儿,少聊几句题外话,少吃一块干粮,就能救回王妃了。肖䍃心想。他不知道胡纪此时的心里是否也是这般自责。 但人生就是这样,变化无常,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站着,凝视着那个男人微微抽泣的背影。 他们发现胡纪忽然不动了。 “噗——” 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湿透了被褥。下一秒,在二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下,胡纪大睁着眼,缓缓栽倒下去。 “璋王殿下!”“殿下,殿下!”“快!快传郎中!来人,来人啊!” 在一片慌乱声中,沉寂的璋王府邸亮起了灯火,今夜再也没有人睡得着了。 床上的枚熙兰,嘴角还是带着那抹甜蜜的浅笑。 几滴胡纪的泪水汇到了一起,从她的眼角滑落坠下,发出一声无人听见的滴答声。 ...... 三日后,璋王王妃风光大葬。 十里长街,人山人海,几乎全城的百姓都自发的汇聚到街上,为其送灵。 唯独肖䍃和齐泽辉没有去。出殡当天,齐泽辉在面馆里大快朵颐的吃着牛肉面,而肖䍃则在他旁边把玩着酒杯,发着呆。 虽然王妃没能救下来,但胡纪还是包了肖齐二人在南宁的食宿,以示对他的感谢。 “怎么说,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齐泽辉呼啦哗啦的喝着面汤,用袖管豪爽的一抹嘴,问道。 “你别问了,问就是你的问题,”肖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郎中说了,你这伤要想好得彻底,必须得静养,起码...得在这里待上个一年半载的吧。” “不会吧,”齐泽辉哭丧着脸,“这大理虽然山好水好吃的也好,但是虫子实在是太多了,那蚊子哟,明明只有米粒那么大,咬人却钻心的疼——哎哎说着说着就又痒起来了,你快给我挠挠,我他娘的够不着......” “那你就憋着吧,”肖䍃放下酒杯,神情不苟言笑:“吃完了吗?” “废话你没看见碗空了吗?”齐泽辉白了他一眼。 “吃完了你先回去吧,我有事出城一趟。”肖䍃说着就站起身来,转身便走。 “哎你等会儿,你去哪儿啊?”齐泽辉撑起拐杖站起来追问道。 “骑马,出城逛一圈!” “你他娘的什么时候那么会骑马了?” “我也不知道,感觉像天生的一样,我一坐上去就会了!”肖䍃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大步走了出去。 今天率领巡防营守城的正是子夜将军,肖䍃很容易的就从兵营处借了一匹快马,以出城遛弯的名义一个人出了城。 他甩开众人独自出城,真的是为了散步遛马吗?事实当然不是如此。 肖䍃出了城门,一路往北飞奔。两旁地树木飞快地往后退去,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他眯起眼,仔细辨认着路途。 不知跑了多久,只看见脚下道路越来越窄,四周场景越来越荒芜可怖。 但对于肖䍃来说,这一切却是在变得愈发亲切熟悉—— 没错,他现在正是在“回家”...... 咴!胯下骏马嘶叫一声,带着肖䍃钻出了一片沉闷阴暗的树林,往日在梦境里令他魂牵梦绕的村庄立刻出现在了面前—— 生他养他的牛家村,他回来了。肖䍃深吸了一口气,连空气里散发着的味道都无比熟悉—— 虽然这个村庄早已经在十年前的大火中烧毁了,如今只留下一大片长满野草青苔的荒废遗迹,旁边环绕着一条奔流不息的小河,衬托之下,看起来十分凄凉萧索。 但肖䍃还是很激动。他放慢马儿的脚步,让它自由地在这片废墟中闲逛。 而他自己则是闭上眼,凭借童年的记忆,想象着自己正处在那个祥和恬静的小村庄内。 想象着,大家都在。 “二虎哥,今天怎么不出来玩?”他来到一处破败的石屋前,对着屋内高声叫喊。 “大水车,你又偷懒不转了!”他抚摸着河边一堆焦黑的木头小声地道。 “伯伯,今天不给我们捏面人了吗?”他走到一处残破的街角,对着砖石喃喃自语。 肖䍃每走到一处,就停下来看一会儿,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村庄另一侧的一座小庭院前。 说是庭院,只是记忆中的庭院而已。吞噬整个村庄的大火从这里烧起,现在这里连个房屋的影子都没有。 肖䍃盯着院前的石阶,仿佛还能看见那个年幼的自己用手指紧紧扒住地面,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走进院子,在庭院中央盘膝而坐,静静地感受着风从四周吹来,如同一层屏障一般将他包裹。 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谁!谁在那里?” 肖䍃不曾想过这废弃的村庄还住有人家,一时间傻傻的“哎”了一声,惊讶的回头看去。 那是一名身材佝偻的瘦小老者,满脸皱纹如同一只皱巴巴的橘子,告诉着肖䍃他垂暮的年纪。老人浑身衣衫破烂老旧,但是却十分干净。此时他正拄着一根拐杖,对肖䍃怒目而视: “胆敢侵犯这个村子的人,我老汉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老人显然不知道面前的少年是谁,但肖䍃却一眼认出了他:“村......村长?” 老人迟疑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小伙子,你是?” “是我啊!是我啊村长爷爷!我是肖䍃啊!”肖䍃惊喜地跑过去,激动地跪下一把抱住了老人。 “肖......肖䍃?”老人眼中露出难以置信地神色,“小肖䍃?你是小肖䍃?你没死?” “是的,爷爷!”肖䍃喜极而泣,“我没死,我回来了!我...回家了......” “是你......真的是你......”老人颤抖着身子,流出了浑浊的泪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伸出不住颤抖手,轻轻抚摸着肖䍃的脑袋,低声啜泣起来。 肖䍃跟着老村长来到了他的家——与其说是家,其实就是村中废墟里比较完好的一栋破屋子。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旧桌子,一张破椅子;一个石头搭建的灶台上搭着一口没有柄的锅;一个破洞的竹筐,里面放着简单的食物;一根拼凑起来的简陋鱼竿;还有一张低矮的床,放着一张睡烂了的棉被。 唯一的一张装饰品是一副烧了三分之一的年画,上面画着一个喜庆的福娃,举着“团圆”二字,此时也已经有些发黄了,估计是老人从废墟里捡来的。 “快来快来!坐这儿,爷爷给你弄吃的。”老人估计许久没有见到客人了,神情很是紧张激动。 “不......不要太多哈,”肖䍃刚想拒绝,又怕看见老人落寞的神情,于是连忙岔开了话题:“爷爷,您就一个人住这里吗?” “呵呵,是啊,爷爷没儿没女的,没地方可去,于是索性留在这里,陪着大伙儿喽......”村长爷爷笑了笑,言语中尽力隐藏自己凄凉孤单的境况。 饭做好了,是简单的稀米饭煮野菜,肖䍃本就不饿,吃得很慢,只是十分认真专心的听着老人的唠叨。老人说,村边荒废了的田地他开垦了一点,反正老头子一个省吃俭用一点也勉强足够;遇到灾旱的时候,就自己砍些柴火,然后徒步去附近的镇上换米,他说那里的老板人心很善,每次都多给他一点;遗憾的就是今天没钓到鱼,不能好好地招待肖䍃...... “爷爷,我父母的尸体,是您埋起来的吗?”肖䍃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碗里的米汤,问道。 “火一烧起来,大家都吓呆了,能跑的都跑了,没跑的,就死了。就是那个带走你的恶魔,和他身边那个怪物干的......”一提到那场灾难,老人的神情就变得十分严肃:“我老了,膝盖有毛病跑不了,那天只好躲在臭气熏天的茅坑里,才没被那怪物发现,幸免于难......大家伙儿,都是我埋得。唉,我真是老糊涂了,当时死了多好,一了百了......” 从那之后,老村长就独自一人在这村庄的残骸中生活着。他不愿离开,从言语中肖䍃听出老人十分自责,他痛恨自己没有力量,没能保护好大家...... 面对牛家村的众人,老人心中有愧。这份愧疚感一直深深压在他的心头,压了十年。 米汤很烫,烫得肖䍃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眼泪一串一串地往碗里掉。 “既然你来了,那么我有一件东西要交给你。”老村长忽然话锋一转道。 “东西?什么东西?”看着家徒四壁的老村长,肖䍃实在想不出这位老人能有什么东西要给自己。 “是你父母当年托我保管的......”老人一番翻找,找出一个古朴的小木盒:“但是严格来说,这是你的东西。” “我的......东西?”肖䍃愣住了。 “你并不是我牛家村的人,是十几年前的一个黄昏,你的......嗯,养父母,从家门前的老树下捡来的。呵呵,不然这全村的人都姓牛,怎么只有你姓肖呢?现在要是还再不告诉你,怕是隔天老汉我两脚一蹬,就把它带到棺材里去喽......” 老村长打开木盒,里面赫然有着两样东西:一块刻有他名字的小树皮,和另一个绝对不普通的东西—— 一只光润细腻、材质罕见的玉佩,遍体墨色,黑得发亮。造型像是一对阴阳鱼的一半,仿佛是从太极图上抠下来的一样。 叁拾章 拜山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肖䍃望着那枚玉佩,紧皱地眉头久久不能舒展。 老村长叹了口气,怜爱地摸了摸肖䍃的头道:“很震惊吧?唉,这本该是由你的父母亲口告诉你的,可是谁知......” “村长爷爷,其实这个,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了。您今天把它给我,只不过是印证了我的想法而已。” 虽然父母一直极力隐瞒这件事,但从街坊邻里的只言片语中,肖䍃一直都有一种淡淡的预感。 很多时候,事实的真相其实一直都在我们眼前。只不过大多人选择不去相信罢了。 肖䍃在掌心揉了揉玉佩,忽然伸手将它递给老人:“爷爷,我看这玉佩材质不错,您把它拿到当铺里当了吧,应该能换点银钱的。” “什么!难道你认为老汉是这种人吗?”老村长看起来有些生气。 “不是的爷爷,您误会了,”肖䍃挠了挠脑袋,“我不是在挤兑您,是真心对这块玉佩无感,想把它送给您!” “娃儿,这可能是有关你身世的线索啊!”老村长愣了一下,“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或许很重要吧,但是我并不想要。”肖䍃笑了笑,扭头望向门外的庭院:“牛家村养育了我,我只属于这里,不属于其它任何地方。这块玉佩的来源不管是皇亲国戚之族,还是达官贵人之家,都与牛家村的肖䍃没有半点关系!” “生而不养,怎敢妄称人父人母?所以,我的父母已经死了。对我来说,向那个老妖怪复仇,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执着于去寻找那户狠心抛弃了我的人家!” 肖䍃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表情。 老村长看着面前这壮志凌云的少年,眼眶忽地湿润了:“好,好!好孩子!不枉从前爷爷那么疼你,爷爷没有看走眼!” “但是这玉佩,老汉我是坚决不能拿的!”老人托起肖䍃的掌心,将玉佩放了上去,用双手把后者的拳头攒紧:“你且留着,老汉虽然只是一介乡野村夫,却也识得此物不凡,你留着它好生看管,日后指不定会遇上什么机缘!” 肖䍃有些厌恶地看着那枚玉佩,他实在不想留着这让人心烦意乱的东西,但又不忍拂了老人的一片好意,只好强装笑意的手下。 一老一少在火堆旁聊了很久,一直到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空,肖䍃才恋恋不舍地与老人告别。 临走时,他偷偷将身上所有的钱都塞在了老人的枕头下。 他最后在父母的坟前磕了几个响头,便飞身上马,一路往城内赶去。 走了很久,他回头,老人还佝偻着身子在村口伫立着,见他扭头,连忙挥手示意他快走。但自己仍在晚风中默默注视着少年远去的背影。 肖䍃鼻子一酸,高喊一声“驾”,马儿得令后欢快地叫了一声,风一般的向前飞奔而去。 终于,赶在宵禁的前一刻,一人一马平安回了城。 灵堂的白花还未撤去,大家基本都已回归了平日里的生活。唯独璋王不在府里,据说还在城外未归。 齐泽辉对肖䍃新得的这块贵重玉佩十分好奇,连连追问出门散个步还能捡到宝贝,让肖䍃也带他去那里看看。 肖䍃苦笑不得,忽然灵机一动,索性将这枚玉佩送给了齐泽辉。 齐泽辉大喜,当即表示要找人裱一条结实的红绳,把这块玉挂在腰间最显眼的地方。 肖䍃不再与他多言,只觉得心情烦闷,辗转反侧良久,直到深夜才睡去。 第二日一早,肖䍃在王府后面的演武场闲逛着,遇到了身着素衣在靶场练箭的子乾将军和子夜将军。 “子乾将军,伤势未愈怎么就跑出来练武了?”肖䍃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一声招呼。 二人讶异的回头,子乾将军看到来人是肖䍃,脸顿时刷一下红了。下一秒,他撇下弓箭,大步流星地朝着肖䍃走过来。 肖䍃正在犹豫要不要转身逃走,却发现来人忽地拱手跪了下来! “当初是子乾多有得罪莽撞了,肖䍃小兄弟却不计前嫌,冒死出手救我一命,如此胸襟,理当受子乾一拜!”子乾拜伏道。 “将军,你这是作甚?”肖䍃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子乾扶起,却发现怎么也抬不动,忙道:“将军多虑了!此前之事我并未放在心上,出手相救也是情理之中。将军却行此大礼,可真是折煞我了!” 子乾将军听罢,这才肯站起身来。 子夜将军拱手道:“肖䍃小兄弟有恩于我二人,何必再尊称将军?如若不嫌弃,此后我们三人之间尽管以兄弟相称!” 肖䍃受宠若惊:“将......子夜兄抬举了!” 三人漫步演武场,洽谈甚欢,途中,子夜忽然来了兴致,说是一直不知肖䍃身手深浅,想和他切磋一下武功。 有这等好事肖䍃自然是十分乐意,好友伤势未愈,整日对着空气胡乱演练着他也烦了。 二人于是在空地上解开衣衫交手切磋,子夜出手大气,肖䍃根基扎实,二人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足足数十合不见高低,但拳脚来往间隐隐还是肖䍃略胜一筹。 终于,子夜耐不住性子,冒险出一险招,被肖䍃抓住破绽一个翻身闪到身后,使出一招“海底擒龙”擒住双臂,不得动弹。 一旁的子乾早已看得技痒难耐,执意也要比试一番。但却因为伤势未愈,仅三十合就被肖䍃一脚掀翻。 “肖䍃兄弟少年英雄,身手稳健,若能再精进一番,他日必定大有作为!”子夜拱手客气道。 “二位兄长见笑了,我打法愚笨,招式生疏,还占了二位将军的便宜。若是在沙场上二位手持长枪胯下骑马,朝着我直冲过来,小弟则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肖䍃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子乾子夜二人对视一眼,相继大笑:“肖䍃小兄弟真乃耿直真性情啊!” 子夜问道:“敢问小兄弟师出何门何派?” “门派吗?”肖䍃挠了挠头,“平安武馆莫家拳?” “武馆出身?”子乾有些诧异,“我还以为现在的武馆都是花架子,糊弄人的呢!” “我师父可不是!”肖䍃急忙道。 “看小兄弟的样子,不用说也知道是遇上了一个有真本事的师父啦!”子夜宽慰道,“不知道肖䍃小兄弟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肖䍃一愣,笑道:“这几天过于惊险,子夜兄不说我还真忘了呢。小弟此行,有意拜访昆仑和点苍两派,不奢求拜师,只求得到高人指点一二。不知对于此事二位兄长有何指教吗?” 子夜将军摸了摸下巴,有些犹豫地说:“呃,虽说这昆仑点苍两派都在我大理,两地来回也不是很难,但......” “但是那两个门派处世孤僻冷傲,不像武当华山少林那般大开门庭,门客弟子都不多,而且都有着怪脾气,小兄弟你此行极有可能空手而归啊!”子乾将军接话道。 肖䍃“啊”了一声,苦笑道:“没想到竟是这般困难......但来都来了,总得试一下吧?” “你且收拾行囊放心去吧,许伯回头会来给你盘缠。”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殿...殿下?”三人惊讶的回头,“您回来了?” “嗯。”胡纪应了一声,不再多言,转身往府内走去。 “殿下这是......”肖䍃看见胡纪那副憔悴苍白的脸色,有些吃惊。 “殿下昨日在王妃墓前守了一夜。”子夜将军低声道。 肖䍃望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同情地同时又有些疑惑。 关于男女之间的感情,他只在说书先生的口中听说过。但那些或悲壮或美好的故事,听着多了总觉得有些失真。总而言之,肖䍃其实并不了解何谓“爱情”,因此他也只能以失去亲人的心理境况来感同身受胡纪的遭遇。 王府,客房内。 “许伯,您拿这么多银两给我,王府里岂不是会变得很紧张?” 肖䍃和齐泽辉看着许伯捧着的一堆白花花的碎银,目瞪口呆。 足足三十两碎银子!他俩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两个傻孩子,殿下他毕竟也是皇子,怎么可能连这点东西都拿不出来?”许伯笑道,“殿下不去置办那些东西,并不是因为他置办不起,而是他不喜欢那些过于浮夸奢靡却没有实用的东西——你们若细心,便能发觉这王府和后面的演武场虽然看似简陋了一些,但应该有的东西是不会落下的!” “他奶奶地,”齐泽辉眼睛都直了,“合着人家不是穷,只是低调而已!” 齐泽辉执意要跟去,并声明自己现在虽然断了一边的手脚,但已经能够应付普通的小毛贼了。 “拜访名门正派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小爷我怎么可能错过!” 况且肖䍃要是走了,他纵使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继续留下来蹭吃蹭喝。 于是趁着齐泽辉收拾行囊的功夫,肖䍃买了些东西再度出城前往牛家村的废墟。 这一回老村长似乎出门去了,并不在家,肖䍃就将买来的鸡鸭和熏肉小心翼翼地藏在那个竹篓里,留下几两银子后关上门离开了。 他点燃黄纸,在庭院里简单的拜祭了父母,然后掏出怀中那颗寄托着父母灵魂扁圆石头,轻轻地放在两座坟墓中间: “爹,娘,我们到家了......” 回到城里,齐泽辉已经守着雇好地马车等得不耐烦了。二人拜别了王府众人,一路向西奔去。 云岭以南,苍山主峰下。 肖䍃和齐泽辉顺着绵延的石阶一路向上,爬了两个时辰,这才来到了点苍派的门前。 肖䍃望着高高地山门,心中不免有些紧张;齐泽辉用力拄起拐杖,想让自己的身姿看起来更挺拔一些。二人就这样匆忙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满怀激动地叩响了门环。 敲了良久,才听见门那边传来两阵簌簌的风声,一个神情不耐的点苍弟子将门推开了一条小缝:“两位是什么人?来点苍有何贵干?” 肖䍃清了清嗓门,态度十分诚恳谦卑的道:“那个,您好,我们是慕名而来......” 话音未落,大门“砰”一声就猛地关上了。 就在肖齐二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时,门内传来那名弟子冷淡的声音:“不收弟子,不见外人,请回吧!” “我们是诚心来学武的!我们是诚心来学武的!”肖䍃急了,扑上前去再度叩起了门。但门内的弟子如同死了一般,并未回应他们。 肖䍃不肯罢休,一直呼喊着。就在他喊得喉咙呕哑、敲到手臂酸痛时,门内忽然传来一个男人如野牛般的怒吼: “你们再敢说一句话、碰门一下,我就一剑剁了你们俩!” 肖䍃和齐泽辉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下了山。 “他妈的,不收弟子,难道点苍里的人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野种?”马车里,惊魂未定的齐泽辉气得破口大骂:“我看他们连野种都算不上!娘老子都是在妓院里卖屁股的贱种还差不多!” 肖䍃也被这番无礼地待遇气得不想说话。马夫扬起马鞭,朝着下一站飞驰而去。 昆仑山,昆仑派。 肖齐二人向打柴的农夫问清了路,在一片鸟语中顺着山间的小径一路往上。过了一座横跨两处悬崖的石桥,这才看见隐藏在山林间的重重屋舍。 “这节俭程度和璋王府里的人有的一拼了。”齐泽辉一瘸一拐地走着,感叹道。 “我只希望这传说中的昆仑派可不要像点苍那般蛮横无理就好!”肖䍃愤愤道。 昆仑派的确没有像点苍那般。肖䍃才叩门数下,就有一个拿着扫帚、模样可爱的小童子好奇地打开了门。 “小师父你好啊,我们是慕名而来诚心想要习武的,可否放我们进去和你的师父师兄们交流几句?”齐泽辉咧开大嘴尽力摆出一副笑眯眯很和善的模样道。 小师父显然承受不住齐泽辉这可怕的表情,忙道:“善信莫要吓唬人!”见齐泽辉尴尬地退到一旁,他才双手合十,慢慢道:“施主们来的不是时候,师父和师兄们不久前都出门云游了,只留下我们几个辈分小的留在这里看家!” “走了?”肖䍃十分意外,“那,他们什么能回来?我们可以等!” “好啊,请进!”小师父十分吃力的推开了门,“久的话三五年,快的话大概一两年就回来了!” “呃!”两人预备迈进的脚悬停在了半空中。 叁拾壹章 “白眼狼”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等到二人下了山之后,夕阳已逝,满天星斗。 车夫早已离去,肖齐二人只能沿着山路孤零零地往前走,他们依稀记得来时路上曾路过一个并不热闹地小镇,或许可以投宿在那里的店家。 小镇的街道上已是空空荡荡,二人看见有一家悬着酒旗的小屋还亮着灯,便一齐向那里走去。 饥渴难耐地齐泽辉一见到有酒肆,立刻张牙舞爪的加快了脚步,肖䍃见状,只好哭笑不得地加快了脚步跟在后面。 忽然,从一旁地拐角处冷不丁小跑出一个人影,和直愣愣向前冲地齐泽辉很不巧地装了个满怀。 “哎哟!”齐泽辉惊叫一声,和那人同时跌坐在地上。 “怎么样?有没有事?”肖䍃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来。 “娘的,屁股摔成四瓣了!”齐泽辉疼得龇牙咧嘴,“喂说你呢!你走路不看路的吗?” 面前是一个看不清容貌、浑身酒气地男人,胡须长如野草,头发乱如蓬蒿,穿着一件不知多久没洗的破棉服,全身上下唯一一处干净的只有他腰间一只磨得发亮的葫芦,看模样,分明就是一个臭气熏天的市井流浪汉。 “嘁!”那汉子瞪着醉醺醺的眼轻蔑地看一了眼二人,十分麻溜地站起身来跑走了,一句道歉的意思也没有。 齐泽辉气得抡起拐杖就要上去理论:“嘿,我说你......” “算了算了,”肖䍃憋着笑连忙拦住他,“看在你们是同行的份上,您就饶过他这一回吧!” “娘的,真是倒霉!”齐泽辉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握着拐杖狠狠敲了一下地。但并没有发出木头撞击石砖的声响。 齐泽辉好奇的低头看去,原来自己的拐杖不偏不倚地压在了一个小布包上面,他弯腰拾起一看,里面居然装着五六个铜板。 这让爱财如命地齐泽辉顿时感到先前的不快此刻全都烟消云散,不过二人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从先前那个流浪汉身上掉下来的。 “我们去还给他吧?”肖䍃说着就要上前拿过小布包。 齐泽辉“嘿嘿”一笑,猛地将手抽回来:“他活该!就当是赔给小爷的医药费了!” 肖䍃看着好友一脸得意地模样,又看了看那个男人早已消失不见的背影,只好苦笑着作罢。 这家酒肆没有招牌,只有两面有些陈旧的青旗悬在门口,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 二人走进店内,店内没有别的食客,正对着门口的柜台后站着的,是一个浓妆艳抹的胖女人,正在对着镜子涂脂抹粉、搔首弄姿。 令肖齐二人感到意外的是,原先那个无礼的流浪汉也在这里。他站在柜台前,伸长了脖子往内屋张望,摩拳擦掌,眼神里满是渴望。 “你......”齐泽辉一愣,作势又要上前,被肖䍃硬生生拉了回来。 “哟,来了二位好生俊俏的客官啊~”胖胖的老板娘见到二人走进店内,立刻用一种十分矫揉造作的语调招呼道。 “咦惹~”齐泽辉只觉得背后发毛,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喂,你,没看见来客人了吗?还不滚开给人家让让?”老板娘对着二人抛完媚眼,态度一转,对着流浪汉毫不客气地嚷道。 “这么没有眼力见,不晓得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那汉子也是很知趣地回头看了一眼来人,作势就要让开。 “无...无妨的,”肖䍃也有些害怕这位“热情”的胖女人,“我们到一旁等着就好,等会让跑堂的来招呼就行了......” “哎哟......公子真是客气了,那小厮正在后边给这个臭酒鬼打酒呢,二位请稍等啊!” “嗯,好的,辛苦了。”肖䍃点点头道。 两人于是就寻了个拐角位置坐下,斜对着柜台避开了老板娘的视线。 “酒来喽——”内屋传来一声吆喝,一个瘌痢头的小厮拎着先前悬在那流浪汉的身上的葫芦,快步走了出来。 “真是地,兑......倒个酒都这么慢!”胖老板娘白了那小厮一眼,然后毫不客气地将那沉甸甸地酒壶“哐当”一声扔到柜台上,嫌弃地道:“五文钱!付完赶紧滚!你个短命地*货,一来把我的铺子都染得臭烘烘地了......要不是最近生意淡,我才不让你进门呢!” 那流浪汉被羞辱了一番,脸上神情却还是那么淡漠,仿佛早已经习以为常。 但当他的手摸到自己地口袋时,脸色忽地就变了。 “怎么了?赖上了?想多看几眼老娘?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头乱狗毛,是个什么货色......”胖女人一边散漫地剔着指甲,一边谩骂着汉子出闲气。 “钱呢?钱呢?刚刚明明还在的!”那汉子神情顿时变得呆滞,低下头茯神在地面上四处寻找起来。 “什么?没钱?”老板娘一听到“钱呢”这两个字,如临大敌,整个人顿时抖擞起来:“你没钱还来买什么酒?消遣老娘是吗?” 肖䍃顿时意识到了,方才二人捡到的,怕不是这人的全部家当。 见流浪汉在地上摸索了好一阵都没有结果,老板娘按奈不住了,气冲冲地骂道:“今儿个真是晦气了!好心喂狗还被狗给耍了!王小!去把酒倒回去!然后把这个狗养的东西撵出去!” “得嘞!”那小厮也学着主人的目光瞪了汉子一眼,伸手就要去拿那酒葫芦。 “别!”一听见酒要被倒回去,那汉子仿佛是要被夺走相濡以沫的妻子一般大惊失色,忙不迭抢先夺过了酒葫芦。 “怎么着?你还要明抢不成?”老板娘瞪大了眼。 “我说掌柜的,”那汉子宝贝似的抱紧葫芦,不急不忙的道,“我在你这里买了这么多回酒,你每次都往里面兑水,兑了这么多回总得一算,这么着也欠了我三四壶了吧?不如今天这酒......你就饶给我吧?” “兑水?什么兑水!”老板娘神色变了变,“你个*养的东西,别在这血口喷人,坏了老娘生意!没看见我这儿还有客人呢吗?” 流浪汉“哦”了一声,神情淡漠地拔出壶塞,不紧不慢地喝了口酒:“某平生一事无成,但唯独对于喝酒,某是绝对不会含糊的!” “你...你......”老板娘气得嘴唇发白,“王小!拿棍子打他!打断这个屌人的腿!” “是!”那王小立刻从柜台下面翻出扁担,毫不客气地朝汉子身上抽去。 啪!第一下举得太高抽到了房梁上,第二下则是结结实实地抽在了那汉子身上! 那流浪汉哆嗦了一下,并不作声,自顾自地对着葫芦大快朵颐,任由那毫不留情的扁担接二连三地抽打在自己的身上,不闪不避。 “娘嘞,这家伙是真酒痴啊!”齐泽辉都看傻了,心中顿生不忍。 “别打了!住手!”肖䍃再也看不下去了,起身大声制止道。 啪!那扁担势大力沉地抽到了那流浪汉地后脑勺上,断成了两截,后者一个趔趄,噗嗤一声把嘴里地没咽下的酒从鼻孔里嘴里全喷了出来。 肖䍃飞身上前,夺下了小厮手里的扁担,然后扭头询问汉子的伤势。 谁知那汉子只是“咕噜咕噜”甩了甩脸,又继续喝起酒来。 “客官,您这是?”老板娘看着忽然窜出来的肖䍃,感到十分诧异。 “他的酒钱我付了!莫要再打他!”肖䍃厉声道。 这一回不光是老板娘十分诧异了,连那汉子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扭头意外的看着肖䍃。 “这......”老板娘道,“他不过是一个睡街角巷尾的穷汉子,客官您至于这么护着他么?” “我先前撞了你们,你现在反倒要帮我?”男人颇为奇怪地问道。 “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侠士,但也绝不会对看见手无寸铁的人受欺负而袖手旁观!”肖䍃将那汉子护在身后,道:“大叔,你放心,今天这事儿我管定了!” 老板娘和小厮对视了一眼,眼里满是茫然。 “怎么,有钱不赚啊?”一旁的齐泽辉缓缓走了过来,冷冷道。 “赚,当然赚!”老板娘这才想起最重要地东西,连忙陪笑道。 “哼!”肖䍃大手一挥,也将几个铜板蛮横地丢在柜台上:“我们走!不吃这家了!” “喂喂喂,你的东西!”齐泽辉将那个小布包塞进流浪汉的手里,“以后走路要记得看路啊!” 流浪汉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拴好酒葫芦,一言不发地径直走开了。 “你看你,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齐泽辉拍了拍肖䍃的肩,“这白眼狼连句谢谢都不说,根本不领你的人情!” “算啦,”肖䍃看了看那人孤单离去的背影,“自己心里舒坦就行啦。眼下还是赶紧找找看有没有客栈旅店可以投宿一晚的吧,还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能带我们去中原腹地的车夫呢......” 二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小镇上胡乱走着,记不清转了几个弯,走过几条道,反正客栈旅店是一家都没有找到。 “板扎!”齐泽辉忽然停下了脚步。 “嗯?怎么了?”“我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我们!” 肖䍃听罢,急忙回头看去。空荡荡地街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你看错了吧?”肖䍃有些害怕,抱着侥幸试探道。 “不,不会的,是你太迟钝了,”齐泽辉的表情十分严肃,“我的判断一般不会错,咱们大概率是给人盯上了!” “那怎么办?”“不知道,先赶紧走吧!” 四周没有一盏灯火,万籁俱寂,安静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二人加快了脚步,兜兜转转,最终无意间拐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 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但是他们没有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里祈祷赶紧出现一家开着门的客栈。 忽然,前方地墙角猛地闪出一个蒙面人影,挥着手中的武器就向肖䍃打过来。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狭小的空间,肖䍃根本来不及闪避,只有支棱起双臂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 嘭!那竹竿顿时在他的两条小臂上爆开了花。肖䍃疼得闷哼一声,连退数步,忽地又被人从后方拦腰抱住,直接撞得他趴倒在地。 原来不止一人!肖䍃心中暗道不妙,怎奈双手被反制住无法动弹。 拄着拐杖的齐泽辉也被人一脚踹翻,贴着墙根跌坐下来。 几个蒙面匪人二话不说,上前就撕开二人的上衣,在身上一阵摸索。 齐泽辉急得尖叫:“娘的!啊!救命啊!强奸啊!你们非礼能不能换个女的来啊小爷我不好这一口啊!啊......” “闭嘴!”一个匪人上去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叫你妈个*呢,你们不是挺有钱的吗,爷爷们是来劫财的!瘦的跟猴似的谁稀罕你,老实点别乱动啊!” “这个瘦的身上没有!”“这个孬的有!好家伙,足足小一袋呢!” “那是我的钱!”肖䍃见钱袋被夺,急得死命叫唤起来,没了那些盘缠他们必定会困在这个鬼地方。 挣扎之间,碎银铜钱散落了一地。 “妈的,叫你不老实,叫你不老实......”众人见到那么多钱,眼睛都红了,直接放开一旁的齐泽辉,对着肖䍃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齐泽辉那一脚的劲还没缓过来,疼得走不动路,正在一旁大口喘息着呢,忽然抬头看见旁边地矮墙上多了一人。 那人正是先前他们解围的流浪汉,此时正蹲在墙上沉默地看着他们。 “妈的,我就猜到是你!”齐泽辉啐了口唾沫,骂道:“我们好心帮你,你却叫人来打劫我们!白眼狼!真他妈的,他妈的!” 他气得一时想不出词儿来,只能连连大吼两声“他妈的”。 但谁知那几个蒙面匪人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往矮墙上看去,眼神里满是意外:“他妈的,这个臭要饭的怎么在这里?” 这一下轮到齐泽辉懵住了,他抬头看了看那个臭气熏天的汉子,又看了看那帮匪人,不是一伙儿的?那他来干嘛?见义勇为吗?但尽管百思不得其解,他还是匆忙回了一句:“别瞧不起要饭的!要饭的是你爹!” “大叔!别逞强!快走!”肖䍃艰难地抬起头,大声劝道。 “快滚!不然把你剁了和面!”为首的匪人也叱骂道。 墙头上的那汉子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众人正惊疑间,男人忽的动了。 叁拾贰章 昆仑弃徒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他一出手,快如一阵风,拳脚雨点般地落下来,满眼望去都是身法的残影。 肖䍃和齐泽辉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就看见一个个匪徒惨叫着倒飞出去,身体重重地落在地面和墙壁上。 但看得目不转睛地二人总觉得男人的动作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匪徒嗷嗷怪叫着掏出了利刃,再度扑上来,然后又是无一例外地被打得倒飞数尺。 “他居然这么厉害,为什么先前在酒肆里不还手呢?”肖䍃吃力的爬起来,看着男人行云流水般的身手啧啧称奇。 男人掀下一个小矮子的面罩,露出地脸正是先前酒肆里的瘌痢头小厮! “这一下,是特别还给你的!” 男人猛出一掌,狠狠地推向了那小厮地下颚,接合处顿时传来一声清晰可闻的“咔嚓”声。那小厮哪里吃得住这一招,在空中足足被打得倒转了一圈才坠落下来—— 嘭!一辆停在墙根底下的破推车顿时被小厮砸得粉碎。 “滚吧。不仅兑水,还对客人图谋不轨,开店开成这般模样,真是丢人现眼的东西......” “快走,走走走......”几个匪人连忙互相搀扶着小跑离开了。 这一下齐泽辉看明白了,他忙道:“丐帮!你是丐帮的人!” 男人愣了一下:“哦?此话怎讲?” “别装了,你看你这模样、打扮、气质,还有刚刚使用的招式,分明就是丐帮的《逍遥游》拳法!”齐泽辉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 男人呵呵一笑,说道:“你前半句说得还有点道理,但后半句就是在放屁!谁告诉你《逍遥游》是丐帮的武功了?” “哎?可是教我这套拳法的师父就是丐帮中人啊!”齐泽辉讶异地道。 “呵,丐帮的人打一套招数就是丐帮的武功,那要是在京城里和你聊两句天下大势我岂不是还成了老皇帝!”男人毫不客气地一番嘲讽,令齐泽辉顿时哑口无言。 “快收拾收拾走吧,这里可不是什么安乐乡!”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去,满地的铜板和碎银他看都不看一眼。 “还未请教壮士是何人!有朝一日必定报答!”肖䍃连忙拱手道。 “福生无量天尊......无门无派,贱命一条,柳宛风!”男人头也不回的应道,“报答就不必了,你我两不相欠!”言罢,他运转身法飞身冲上屋脊,片刻就不见踪迹。如此玄奥的轻功令二人目瞪口呆。 二人沿着柳宛风指明的方向走,很快就发现了一家亮着灯地客栈。 “柳宛风,柳宛风,柳宛风......”二人将这名字反复在口中念叨,忽然,齐泽辉抬起头惊讶地道:“是他!我想起来了!” “什么?你想起来了什么?”肖䍃一头雾水,在客栈门口停下了脚步。 “不是,我之前在王府里闲得慌,天天和佣人侍卫们闲聊,的的确确听说过他!”齐泽辉的语气十分肯定,“昆仑弃徒,柳宛风!” 柳宛风,昆仑弃徒,乃是昆仑派近代弟子中天赋最佳之人,被誉为百年来第一天才。七岁习武,八岁习剑,十六岁时,同辈师兄弟中已无他的敌手。再加上他仪表俊秀,为人正直,因此柳宛风一直颇得师父师伯师叔们的青睐。 这样一个本来应该前途无量的少年英雄,为何会沦为弃徒呢?一切都要从十年前一场昆仑的门派盛会开始说起。 昆仑七子,乃是从昆仑年轻一代中选拔出武艺最为精湛的七人组成的精英,每五十年更迭一次,无论实在门派内还是江湖上,都享有极高的声望和举足轻重的地位。被选中的七人将会成为掌门人的嫡传弟子,不仅武艺、心法皆由掌门亲授,更是有资格遍览门派秘笈,还极大可能会得到掌门的传位。 因此,当选昆仑七子,一直以来都是昆仑弟子心中莫大的荣耀。 柳宛风自然也不例外。他是那么的出类拔萃,在师兄弟心目中,他几乎已经是内定的人选。 如果没有那件事发生的话。 天才虽然享有高人一等的声望和待遇,但同时背负的压力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大会前夕,柳宛风神经紧绷、夜不能寐。为了能确保自己拿到名额、保住自己第一天才的头衔,他犯了一个大错——偷偷前往门派禁地,学习了一招远高于他当时修为之外的剑式,作为最后的保险。 比武当天,他不出意外地一路过关斩将,直到杀进决赛,才遇到了一个与他势均力敌的对手—— 他的师弟,金一鸣。 他平日里一直忽略这位行事低调的师弟,却不曾想到这位师弟人如其名,果真在赛场上一鸣惊人,其剑式、拳脚、身法不仅与柳宛风旗鼓相当,积年累月的隐忍苦修使得其内力还要隐隐高过他一筹。 眼看着自己就要陷入窘境,柳宛风一咬牙,使出了那一式气绝山河的剑招。 一开始看到师弟惊慌失措的表情,他还隐隐有些得意,但当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那一招的力量时,他害怕了。 直到他的剑在一片惊呼中深深没入了师弟的胸膛,柳宛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酿下了无法弥补的大祸—— 我,杀了与我朝夕相处的师弟...... 后面的事情大家也都猜到了,柳宛风偷学禁招,误杀同门,掌门一怒之下,剥夺了他弟子的身份,将他逐出门派,并命他不论生死,永世不得再回昆仑。 一代天骄落得如此下场,这件事在当时的江湖上也是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还有人传出了另一个有趣的版本: 其实当时的昆仑掌门虽然生气,却也没有要将自己的爱徒逐出门派的意思,本意只是要让他到昆仑后山为师弟守灵三年,以为反省,三年之后,他依旧还是响当当的昆仑七子。 但谁知奉命传话的弟子头脑一热动了歪脑筋,他编造出一副“师父要赶你走”的假象,为的就是逼迫失魂落魄的柳宛风下山,取代他成为昆仑七子之一。后来事情败露,掌门勃然大怒,当真把那名弟子废了武功赶下山去,结果当晚那名弟子就在房内自杀了。 两条人命,再加上离开后渺无音讯、生死未卜的柳宛风,所以江湖上又有这“昆仑一柄剑,七子失其三”的故事传说。 不过传说毕竟是传说,昆仑掌门也并未当众澄清此事,所以真实性一直有待考究。 不过距离那场变故,差不多也过去了十年。如今的柳宛风应该年岁已是三十有一,刚好与那流浪汉相符。 “再加上他那名字——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还有那缥缈灵动的身手,我看是他准没错了!”齐泽辉一拍手,道。 肖䍃怔了一下,立刻转身向来时道路跑去。 齐泽辉连忙一瘸一拐的跟上:“哎哎哎!你要干嘛!” “找他问个清楚!”肖䍃边跑边道,“如果他真是你说的那位柳宛风,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教我更厉害的武功!” 当夜忽然下起了雨。 二人跑遍了全镇,叫醒了无数个睡梦中的流浪汉和乞丐,一直找到第二天中午,才在镇外的一座废弃道观找到了柳宛风。 找到他时,他正躺在灵宝天尊的石像前呼呼大睡呢,手里还拎着那只酒葫芦。 “不管他曾经是不是天才,我都觉得他应该洗澡了!”齐泽辉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道。 睡着地柳宛风宛如一只死猪,无论怎样叫唤和拍打都没有反应。齐泽辉来了劲儿,一脚将他从供桌上踢了下去。 受到了如此剧烈的震荡,柳宛风果然“呼”地一下坐了起来,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 “柳大哥,你醒了!我们......”肖䍃和齐泽辉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当看到这个笔直坐起瞪大了双眼的男人,居然还在打呼噜,他们最后那点愧疚感也烟消云散了。 “我的妈啊小爷是服了!”齐泽辉看着睁着眼呼呼大睡地柳宛风,发自内心的拜服道:“这位爷爷是活佛!他娘的活张飞!惹不起惹不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肖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走到柳宛风跟前正对着他盘腿坐下:“等着呗!” 这一等,就是又从正午等到了傍晚。 身旁地齐泽辉早已睡得不省人事,打得呼噜一山比一山高,比柳宛风还有过之无不及。 唯独肖䍃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咬着牙苦苦坚持着。 好困啊,就.....就睡一会儿......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刚要放任自己睡去,忽然,他听见耳旁的呼噜声停止了。 当然不是齐泽辉的呼噜。 他努力睁开眼,看见柳宛风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肖䍃连忙道:“柳大哥,我......” 柳宛风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哼,你这小子还真是执着。” 他伸出手,在肖䍃身上飞快地点了两下穴位,肖䍃眼前一黑,顿时栽倒下去。 临昏过去前,他看见了柳宛风的破靴子。 是湿的...... 一夜无梦。 等到肖䍃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的第二天了。 他抬起头,身边的供桌上散乱着一小堆骨头和一坛空了一半的酒,一旁还有油纸包着的还在冒热气的半只烧鸡。 他走出道观,发现齐泽辉和柳宛风正端着酒杯坐在一起,看样子是在聊天。 “哟,板扎你醒啦?”齐泽辉一扭头看见了一脸茫然地肖䍃,“这柳大哥虽然模样讨人嫌了一点,但论武学造诣的的确确是行家!我有好多的桎梏,对人家来说都是几岁就弄懂的小儿科!” “柳大哥他......指点你武功了?”肖䍃一时间脑袋还有些昏沉,喃喃道。 “不要着急,”柳宛风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有你的份!” 他倏地站起,朝肖䍃猛冲过去:“先来试试你的底吧!” “啊?好......”肖䍃迷迷糊糊地举起了双拳。 柳宛风飞身而起一个空转,刹那间已连踢了三脚,每一脚都踢在肖䍃的前胸上。 肖䍃被踢翻在地连滚了几圈,真实的痛感让他立马清醒了过来:“什么啊!来真的啊!” “不真怎么能探清你的底!”柳宛风哈哈大笑,拳头一甩将手中的酒杯炮弹一般掷了出去。 这回肖䍃认真对待了,一个下腰轻松躲过,那酒杯贴着他的小腹直飞出去,在身后的树干上砸得粉碎。 “呼,好险......”肖䍃暗中庆幸,刚欲直起身来,却发现柳宛风已经来到了他跟前—— 嘭!来人高高跃起,双脚瞄准了他的腰腹直直的踩去。 “呃啊!”肖䍃来不及反应,顿时腰桥上就站了一个人,庞大的压力令他哀嚎一声,作势就要躺倒下去—— “哎哎哎,挺住!”柳宛风的声音忽然传来。肖䍃闻言,连忙挺直了腰桥,不敢松懈半分。 “嗯,根基蛮扎实的,底子还不错!”柳宛风猛地施力,然后一个筋斗跳开,道:“再看看你拳脚功夫怎么样!” 肖䍃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道:“好!莫家拳,承让!”言罢,他立刻摆开架势,准备开打。 “好,让我见识见识你这......呃......莫家拳!”柳宛风拉开架势之余,还不忘提醒道:“后面的那个看好了!这才是《逍遥游》的鲲鹏之姿!不是你那泥鳅戏水!” 正在惬意挖鼻孔的齐泽辉闻言顿时老脸一红,连忙坐直了身子细心观摩。 柳宛风不愧是名门弟子、百年天才,年岁不大,但一招一式已颇有大家之气,对着肖䍃哪怕是只守不攻,也丝毫看不出哪里落低了半分气势。肖䍃的每一拳,每一脚,看似能击中柳宛风——往往都贴近到了他身前半寸,都能被后者以一个极为潇洒的姿势轻松躲开。 一番打斗后,肖䍃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但柳宛风依旧面色不改,可真是“势如鲲鹏气定闲”啊! 一记扫堂腿袭来,柳宛风一个后翻拉开丈远,对着肖䍃笑道:“你这哪里是什么‘莫家拳’,分明是改编过的‘少林长拳’!” “啊?”肖䍃顿时傻了眼。 叁拾叁章 交易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江湖很大,时间很慢,行走于山水间的侠客,多少都会遇上一些匪夷所思的奇妙事情。 可能会发现平平无奇地拾荒老人其实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也可能会发现一个名满江湖、道貌岸然地所谓大师只不过是一个招摇撞骗的花架子。 可能一位门人弟子百千的武学宗师,把一本绝世武学藏了几乎一辈子,却在酒过三巡之后轻易地将其送给一位村头捏泥巴的傻小子。 一个残忍暴虐、杀人无数,以累累尸骨堆起王座的女人,却为情所困,甘愿中了圈套,含笑死在了情郎的剑下。 这其中的恩恩怨怨,法相万千,又岂是一朝一夕能解释清楚的。 或许莫家的先辈,也曾游历大好河山,在某一个安静的湖边,邂逅了一位白发苍苍的少林高僧吧? “小弟才疏学浅,武艺粗陋,还请柳大哥指点!”肖䍃连忙单膝跪地,对着柳宛风拱手讨教。 “指点?不好意思,少林武功,本人是一招都不会......”柳宛风抓挠着脸上的胡须,漫不经心地道。 齐泽辉插嘴道:“不会?那你怎么看出......” “会吃饭就一定要会做饭吗?”柳宛风鄙夷地道,“我写不来字难道还不能认得那是字?” 齐泽辉再度哑口无言。 “那,那还请前辈随意传授我个一招半式也好啊!”肖䍃委屈求全,“这样小弟也就不虚此行了!” “我拒绝。”柳宛风一个翻身跳到了道观的屋顶上,对着太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之前你帮了我我救了你,早已互不相欠。所以凭什么平白无故地就要我客串你的师父?我嫌时间太多了?” “这......”这次轮到肖䍃哑口无言了。的确,他与柳宛风不过是数面之缘,他没有权利要求后者一定要传授他什么,柳宛风也没有义务一定要教肖䍃什么东西。这种机缘巧合的相遇,若非你情我愿,又怎能强求? 齐泽辉见气氛尴尬,连忙清了清嗓子:“那个,柳老哥,我俩这大老远的跑过来可不是为了一己私......” 柳宛风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行了行了打住吧,这么些年在外流浪,什么事儿我没见过?故事我听得够多了,什么杀父之仇啊夺妻之恨啊众叛亲离啊已经其它的什么什么玩意儿,啧,不新鲜,你懂吧?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我柳宛风不过是一个废人,这几个月待在这镇上也是有事要办,遇到你们不过是碰巧的事儿,刚才也不过是看在你们请我吃烧鸡的份上多了几句嘴,懂吗?现在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咱们呐,有缘江湖......再也不见吧!”言罢,柳宛风挥了挥手,作势就要离去。 “等...等一下!”肖䍃连忙大叫着追上去。 “怎么,你还不明白吗?”见肖䍃紧追不舍,柳宛风无奈的停下脚步:“你去昆仑那边住着等上一年都比求我好!既能白吃白喝还能看看风景,多划算!” “我,我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等待上!我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肖䍃解释道,“虽然我知道你已经听烂了,但是那对于经历的人来说,一样还是无法忍受着坐以待毙的,不是吗?” “嗯,似乎有点道理......”柳宛风搓了搓下巴,忽而又笑道:“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仇人,”肖䍃深吸了一口气,“是一个十分厉害的人,一个危害百姓地大恶人!你也一定听说过他!” “不好意思,这江湖上为祸一方的傻缺们多了去了,我可没工夫一个个......” “西域毒师,赤面老魔!”肖䍃开门见山地道。 柳宛风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这大理一带是距离边境最近的一带,曾经也是昆仑弟子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赤面老魔的厉害? “好家伙,不惹则已,一惹你就惹上一个最难对付的!”柳宛风尴尬地笑了笑,“我看你这模样,要想跟他斗,这辈子怕是没什么希望了,不如听我的,我建议你找个好点的地方待着,等更厉害的人来收拾他——或是耐心等个十几二十年的,到时候不用你出手,那老妖怪自然而然就驾鹤西去了!” “我怕是等不了二十年!”肖䍃没听出言语里的讽刺,回答得十分正经:“那老魔前不久已经拿到了奇书《神农本草经》,若不趁早出手,假以时日,怕是不仅全天下都没有他的对手,恐怕你我哪怕是躲到地缝里,都没他活得长了!” 肖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毕竟就在他身上,还存有一个极大的隐患。 毒药噬心,伤元亏本。哪怕那老魔什么都没拿到,他自己究竟能否活得过老魔都很难说。 一听到《神农本草经》这几个字,柳宛风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他冷笑:“此等消息你居然能在我之前知道,看来你也不是第一次来昆仑了!” “这些都已不重要了,眼下我孤军奋战,来去茫然,还望前辈不吝赐教,让我得以精进武艺,假以时日得报血海深仇!”肖䍃再三恳请道。 “呃,啊,是,是啊!所言极是!劳烦一定不吝赐教!”齐泽辉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极力应和肖䍃道。 柳宛风长吁了一口气,望向远方沉默了很久很久,才重新将目光转向肖䍃:“你真心想学?” “真心!”肖䍃的目光诚恳而坚定。 “我最多教你一两招,能不能领悟就看你自己喽?” “多谢!多谢!”肖䍃大喜。 “哎,先别忙着高兴,”柳宛风忽然道,“要我教你,自然是有条件的!不然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条件?”肖䍃愣了一下。 “反正我对收学费没什么兴趣,不如......”柳宛风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你帮我办一件事吧?一件很简单的小事!” “啊?什,什么事?” “替我,杀一个人。”柳宛风的声音忽地变得冰冷。 “什...什么?杀人?”肖齐二人大惊失色。 “没错,”柳宛风淡淡地点了点头,“今夜子时,提着酒肆老板娘的人头来这里。” “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柳宛风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回了道观,“嘭”一声用力关上了大门,只留下门口目瞪口呆的二人。 “怎...怎么办板扎?”齐泽辉的声音有些颤抖,“要做吗?” “我...我...我不知道......”肖䍃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去杀人吗?自己也并非没有杀过。昔日在平安县城的舞狮大会上,黄家武馆的师徒二人可都是命丧在他的手上。 可是今非昔比,当时是他无法控制自己,只能任凭脑海里的负面情绪所摆布。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完全有选择的余地。 要杀吗?虽然杀那老板娘应该很容易,并且她也不是什么好人,还有着指使小厮打劫自己的嫌疑。 但她并未伤及自己性命,纵然有过,也不是非死不可的大罪,于情于理于良心都过不去。 不杀吗?难道要白白放弃这次机会?再花个几个月前往中原的其它门派赌一把? 可自己一没名气,二没家世,三没钱,人家就算不像点苍一般直接把自己赶出去,就算收下了二人,鬼知道自己能不能接触到他们真正厉害的武学! 弄不好进去就是个挂名的杂役,天天给那些师父弟子们端茶递水烧火做饭洗衣服! 自己在外面每多耗上一秒,那老魔的功力就必定更进一层,想要打败他就愈发困难! 但要是留着那女人一命,她以后指不定会继续作恶吧?兴许哪天一时兴起,就做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 但是以后的事情怎么好说呢?从前莫问就一直教导他要“侠义心肠”“人穷志不穷”“身死不与贼为伍”......但这好像没有多大的关系....... 呃啊啊啊!头脑好乱! 杀?还是不杀? 肖䍃烦躁地抱着脑袋,神情里满是痛苦和纠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却始终拿捏不住主意。 “到底怎么办啊!板扎你别愣着说句话啊!”齐泽辉急得直跺脚。 “我说了我不知道!”肖䍃低吼着应道。 “要我说啊,干脆就把那女人痛快点...咔嚓了吧!”齐泽辉犹豫了一会儿,提议道:“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好货,就当报仇外加为民除害了!日后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样一来大家都高兴......” 对了,高兴! 肖䍃脑海里灵光一闪,他想起柳宛风进门前那个令人厌恶的笑容。 他武功如此高强,杀一个人对他而言易如反掌,为什么还要拜托自己去做这件肮脏的事情? 因为柳宛风不过是在消遣自己!他高兴!他就是想看看自己双手沾满血腥的样子! 肖䍃心中顿时对柳宛风这个人充满了反感。 他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板扎,你去哪?”齐泽辉忙问道。 “走了!雇车,北上!”肖䍃头也不回地道,“或者随便去什么地方都行!” “那个老板娘呢?” “让她继续开黑店吧!” 齐泽辉怔了一下,但毕竟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理解了同伴此刻的心情,笑道:“娘的,要是真动手杀了那老女人,小爷怕是要半年睡不着觉了!” 言罢,二人一前一后,快步离去。 这时,道观的大门从内被一脚踹开,二人身后传来了柳宛风那慵懒的声音:“怎么,因为这点小事就不想学了?” “住口!”肖䍃停下脚步,愤怒地回头:“你让我感到恶心!” “哦?”这倒让柳宛风颇感意外,“此话怎讲?” “我要是真为了和你学个一招半式,就行凶,因为高兴,就杀人,”肖䍃眼里满是怒气,“那我和那赤面老魔有什么两样!” “下到是坊间,上至王府,每个人谈到你都为你惋惜,说一时失误葬送了一个天才的前程,”齐泽辉鄙视地噘着嘴,“但依我看,根本就不可惜!是你活该!什么狗屁天才!小爷现在都开始怀疑当初你根本就是故意杀了你师弟的!” 这句话一出,柳宛风的脸色不仅意外了,而且变得很难看。 他冷笑:“你们不仅驳斥我的好意,还这样出言挑衅我,就不怕我杀了你们吗?” “怕?什么叫怕?小爷我句句在理儿,谁怕谁是龟儿子!”齐泽辉毫不客气地叫嚣。 “哼!”肖䍃也毫不客气哼了一声。 柳宛风脸色铁青的沉默了。 二人又走了几步,肖䍃忽然微微侧过头,压低声音道:“你当真不怕吗?” “废话,当然怕了,爷的腿都在发抖了!”齐泽辉小声回道,“怎么,你不怕吗?” “我也怕啊!但是你都说到那份上了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给你撑场子了!” “娘的,你倒不客气!” “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齐泽辉偷偷回过头看去,见柳宛风还是脸色阴沉地站在原地—— “赶紧跑呗!” 肖䍃麻利地背起齐泽辉,两人像刚做完恶作剧的孩童一样,尖叫着逃跑了。 叁拾肆章 洞天一指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肖齐二人坐在客栈的大厅里,喝着闷酒闲聊着下一步的去处。 肖䍃提议去少林,既然这莫家拳和少林的长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定那里的高僧愿意指点一二。 齐泽辉不同意,他不想过着天天吃斋饭的生活,他建议去武当,在顺路路过几个州县,让他可以打听一下丐帮的消息。 二人各执己见,争论了半天仍未得出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结论。 “我看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把你们的伤养好。”耳旁忽的多出了一个声音。 “什么叫我们,受伤的只有他而已!”肖䍃一边往嘴里丢着花生米,一边下意识地回道。 “之前确实是只有他,但现在我来了,就不一定了。”那声音带着些许嘲讽的笑意。 二人心里“咯噔”一声,同时扭头看去。 说话的那人是一个模样颇为英俊的男子,年纪约摸二十来岁,上身着一件天青色麻布短袍,下身一件水青色麻布长裤,脚踏一双硬底黑棉靴,仪表器宇不凡,颇为风流潇洒。二人正惊疑见,来人已经轻飘飘的来到了二人桌前,面带笑意的坐下。 齐泽辉绕过那人向后看去,左右张望见四周除了几个食客再无他人,这才收回脑袋,颇为奇怪的道: “真是给小爷我吓一跳,莫不是我听错了?我还以为是那柳宛风在讲话——话说小哥你谁啊?问都不问就坐这儿了?长得英俊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吗?”那人忍不住大笑,“看来我梳洗一番后确实和之前的模样相差甚远啊!” “你,你是?”肖䍃停下了往嘴里丢花生米的动作,瞪大了眼。 “没错,我是。”那人潇洒的翘起二郎腿,将腰间的酒葫芦重重拍在桌上:“店家!把我这酒葫芦满上,这两位小兄弟请客——可莫要掺水!” “好嘞!客官哪里的话!” “妈呀!”肖䍃这下反应过来了,吓得大叫一声。 “柳宛风!”齐泽辉吓得单脚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将走过来的小厮撞得晕头转向。 “怎么样?”柳宛风摸了摸光洁如玉的下巴,“这副皮囊还对得起我的虚名吧?” “不会吧,就因为我一句话戳到你痛处了?真要杀人灭口?”齐泽辉哭丧着脸。 “你嘴虽然多了点,但的确还不至于让我气得非要杀了你不可,”柳宛风毫不客气的端起酒壶自斟自饮起来,“我是为了我们之前说的那件事而来。” “你又要作甚?我说了我是不会干的!”肖䍃警觉的慢慢退到一边,“大不了不向你请教了就是,还请你自重,不要再为难我们!” “为难?”柳宛风冷笑,掌中忽然用力,将那酒杯捏的咔咔作响,攒在掌中揉搓得粉碎。 见二人都被吓到,他这才露出正常的笑容,乐道:“哈哈哈,瞧瞧你们!就这点胆量吗?” “你到底要做什么?”肖䍃被他这副忽冷忽热的模样弄得好不自在。 “实话实说吧,之前我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在试探你们二人,看看你们是否配的上和我打交道!” “试探?”肖齐二人面面相觑,似乎明白了什么。 “至于为难嘛,”柳宛风又重新拿起一个酒杯,“你们若选择了下手,我还真的会好好教训你们一番!” “但很显然,你们俩还不错,嗯,虽然资质差了点,但心境还是可以的,能够坚定自己的道德立场,这就是一个侠士的基本了!” “所,所以说?”肖䍃眼里闪烁着光芒。 “嗯,不错,”柳宛风点点头,轻笑道:“我会教你几招!” “是昆仑剑法吗?听说书的说昆仑有十三套剑法每一个都极为玄妙哎!”齐泽辉兴奋的道。 “不是。”柳宛风笑着摇摇头。 “那是要教拳法掌法吗?”齐泽辉道,“听说昆仑派有一套天罡掌法练至化境,可以打出百年掌力,可以排山倒海!” “也不是。”柳宛风还是摇头。 “难不成是昆仑派的内功心法《玄天罡气》和《山海静音心经》那些?”齐泽辉疑惑的道,“听说心法内功这玩意学起来都是又难又慢啊!我都不确定我能坚持得下去啊……” “哈哈,看来你道听途说的还蛮多得嘛,”柳宛风大笑,“可惜就是想的太美。” “那你……”二人一头雾水,不知这柳宛风在卖什么关子。 “我不会教你们昆仑派的任何武功——除了你,你既然已经会了逍遥游就另当别论,我可以给你指点一二,”柳宛风笑道,“其它的,想都别想,三个字——不!可!能!” “什么?” “我虽然早已不是昆仑的弟子,但这点自觉性还是有的,”柳宛风轻笑,“门派武学,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传授给外人?真那么想学自己回山上等着去。” “那你要教我什么啊?”肖䍃奇怪地问道。 “这个你不必担心,现在——”柳宛风站起身来,对着肖䍃道:“使出你最厉害的本领,和我过几招!” 肖䍃愣了一下,然后几乎毫不犹豫地拎起了身旁的板凳。 柳宛风惊讶的挑了挑眉头,似乎非常意外。但他没有疑问,只说了一句:“准备好了!” 客栈的掌柜和小厮瞪大了眼:“二位爷,你们这是?” “没事,打坏了东西算他的!”柳宛风哈哈大笑,飞身上前,转身就是一个华丽的回旋踢。 肖䍃抬凳招架,却被前者的小腿踢得虎口发麻。 柳宛风见一招不中,上前左右开弓连打数拳,但肖䍃稳住架势左闪右避,手里的板凳舞得呼呼作响,将柳宛风地拳头悉数招架了下来。 客栈围观的众人清晰地看见,那条板凳的凳面被柳宛风的拳锋打得坑坑洼洼全是凹陷。 肖䍃将柳宛风的套路暗暗记了个大概,心中默念着时辰,趁着他一招刚毕的微小空档,单手抓住横杆就将板凳向前撞去。 柳宛风也不闪不避,毫不客气的一掌迎上,狠狠拍了上去。 只练习过基础吐纳的肖䍃哪里是接触过昆仑秘学的柳宛风的对手,磅礴的内力直接将他震得虎口发麻,手里的板凳也倒飞出去—— 嘭!不偏不倚将一张桌子砸得稀巴烂! 肖䍃顾不上掌柜心疼的目光,一个翻滚躲闪到一边再度拿起一条板凳横在身前。 “我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柳宛风谈笑着,攻势却已变了:他曲起右手三根手指,只留下食指和中指两根,慢慢提到鬓旁。 肖䍃只觉得来人气势一变,心中已是大为慌乱,连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应对这一招。 “洞——天——一——指——” 柳宛风大喝一声,将丹田之劲力顺着右臂的脉络汇聚到指尖,如同一杆长枪般刺了出去! 那双指夹杂着破风声,重重的点在肖䍃挡在胸前的板凳上—— 咔嚓!指尖刚一接触到那凳底,顿时蔓延开一道道粗大的裂痕,片刻之后,那板凳就如同一块薄薄的木片一般支离破碎、土崩瓦解! 肖䍃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激荡,受不住吐出一口苦水,连连后退了足足有十八步,才从那惊鸿般的劲力中勉强控制住了身形。 若非柳宛风在即将刺中肖䍃胸膛时变指为掌,后果可不只是退几步这么简单了! “这我才只用了不到两成功力,”柳宛风笑了笑,“感觉如何?” “好......好厉害......”肖䍃和齐泽辉异口同声地道。 “既然厉害,我就教你这招如何?”柳宛风笑眯眯的道。 “好!”肖䍃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站起来,“柳大哥,这一招叫什么名堂?” “点苍武学,”柳宛风缓缓道,“洞天一指!” “点...点苍?”肖齐二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你怎么会点苍的武功?” “哼哼,两派离得这么近,自然是闲着没事就互相交流切磋了。”柳宛风摸了摸下巴,“有一个蠢蛋和我交手的时候估计太紧张了,一直在用这一招,口中还念念有词地把套路心法全部说了出来,我听了几遍就自然而然全部学会了。” 自然......而然吗?肖䍃和齐泽辉不禁汗颜,果然天才就是天才,拽都拽得这么理所应当! “可你不是说门派武学不能随意外传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肖䍃颇为犹豫地道。 “哈,觉得好不好是点苍那帮人的问题,与我何干?”柳宛风阴险地笑了笑,“我开心便教,不开心就不教,我要是会了少林的《易筋经》,你哄得我高兴我也可以传给你——当然,我不会~” 肖䍃惊得掉了下巴,齐泽辉却也哈哈大笑起来:“好随性!不愧是柳哥!” “快吃快喝,弄完随我走一趟!”柳宛风道。 “走?”肖齐二人愣了一下,“去哪?” “昆仑!总不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教你们吧?”柳宛风鄙夷地道。 三人收拾东西,出了小镇,顺着昆仑山一路向上。 不过并没有直奔昆仑派的山门,而是绕了一个大弯子,直奔昆仑后山而去。 山径越来越窄,两旁的植被也愈发茂密,忽然,空气中隐隐传来沉重的流水声,越往里走,水声就越来越大。又走了小半个时辰,三人来到了一处陡峭的崖壁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十数丈高的大瀑布,源源不断地注入脚下一个清澈的水潭中。 “柳大哥,这是哪里啊?”肖䍃环顾着四周,好奇的问道。 “这里是昆仑后山,我从前常常在这里修炼。”柳宛风淡淡地道。 他领着二人绕过瀑布,里面居然还有一个隐蔽的山洞,洞穴不是很深,但是十分平整干净。 “你们俩听好了,”柳宛风转过身来,一脸严肃:“我最多在此陪你们半年的时间,半年后我必须离开,去处理我自己的事情,所以能不能学成全靠你们自己领悟,明白吗?” “是,明白了!” “好,肖䍃你过来。”柳宛风对着肖䍃招手示意。 肖䍃一脸期待地走过去。 “背对着我,趴下!” “啊?什......什么?”肖䍃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快点!别让我说第二遍!”柳宛风的声音不容置疑。 肖䍃只好乖乖照做。谁料他刚刚趴下,柳宛风就抓起了他的双腿高高拎起—— “妈呀!”肖䍃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屁股。 “你脑子都在想什么?”柳宛风疑惑地挑了挑眉毛,“你基础还行,就是身体太僵硬,我这是在帮你!” “哦哦......”肖䍃这才悻悻地放下手。 “前肢不要动!”柳宛风言罢,立刻抓紧了肖䍃的双腿,顺着腰部向左大力扭动—— 咔咔咔!一阵骨骼关节爆腔地噼里啪啦扩散开来,肖䍃疼得一咧嘴,差点叫出来。 “忍着!别动!”柳宛风又是大力向右一扭。 “啊啊啊啊!”肖䍃这回终于忍不住大叫出来。 这么扭了两下,柳宛风才满意地松了手。 “呃!”肖䍃地下半身绵软无力地摔在了地上。但是疼痛之余,筋骨间居然传来一种奇妙的舒爽感。 “这叫开龙脊!昆仑武学讲究的就是一个灵动缥缈,这是每个弟子的基本功!”柳宛风停顿了一下,又道:“我们方才从山下走到这里,一共经过了多少节石阶?” “这个......” “不用想了!一共三千两百七十二阶!”柳宛风道,“从此以后,你每天早晚都要这样前肢不动、其余身体左右摇摆的爬一个来回,不可松懈,知道吗?” “是!”肖䍃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对他来说,任何有益于他习武的训练,再苦再累他都一定会坚持。 柳宛风满意地点点头,忽地把目光投向了齐泽辉。 齐泽辉连忙后退了两步,讨好道:“柳哥,您瞧我骨伤未愈,就不用这么折腾两下子了吧?” 柳宛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良久才道:“伤好前你可以不用爬。” “太好了!”齐泽辉大喜。 “但是开还是得开的!”柳宛风毫不客气地堵住了前者的去路,“你伤的是手脚,又不是腰脊!” 咔吧! “呃啊!疼死小爷啦!但是忽然又觉得好爽是怎么回事......” 叁拾伍章 苦修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就这样,肖䍃和齐泽辉就随着柳宛风在这昆仑山中开始了他们的修行。 往后的两个月里,他每天早晚为了这“开龙脊”都要各花两个时辰从半山腰爬到山脚,再从山脚一路爬回来,稍有不慎,就摔得七荤八素的,但再如何辛苦,肖䍃也未曾偷懒过一回,一直风雨无阻的锻炼着自己。 附近的居民在打猎和砍柴时陆陆续续发现了这名举止滑稽怪异的少年,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每天都有好事的人在肖䍃的必经之路旁等着,看着他扭动着身子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一路爬过去。 两个月之后,肖䍃浑身的肌肉才刚刚适应了难以忍受的酸痛感,柳宛风又贴心的给肖䍃增加了训练的乐趣:他不知从哪里找来十个又厚又重的石扳指,叫他这段时间但凡练功就要戴在手指上;还把终日在水塘里摸鱼的齐泽辉抓了过来,塞到一个大竹篮里,将竹篮的一端用四根麻绳接连着肖䍃的四肢,让他每次“爬山”的时候都要牵着这只装着人的大竹篮。 但山路陡峭弯绕,既要一边扭动着身子上下爬,还要保证竹篮的平衡性实在太难,经常一个不小心就将嗷嗷叫的齐泽辉从竹篮里扔出去。 如此羞耻的举动齐泽辉一开始自然是嚷嚷着死都不愿意,但当柳宛风威胁着真要打死他时,他妥协了。 这样滑稽可笑的二人组合很快成为当地一件不小的趣闻。看着那群围观的笑得前仰后合的老百姓们,二人一开始还羞得不敢抬头见人,但日子一久,也就慢慢习惯了。 在发现肖䍃已经逐渐掌握了技巧不会再把自己扔出去以后,齐泽辉又恢复了那副死乞白赖的模样,每天很准时的往竹篮里一坐,哼着小曲儿,吃着零食,俨然一副轿子上看风景的官老爷的悠闲模样。 其实柳宛风没有告诉肖䍃的是,这等开龙脊的辛苦程度早已远远超过了一般昆仑弟子的修行程度,他要是拜入了昆仑门下,所受的训练量大概只有这般煎熬的二十分之一。他表面上对肖䍃不闻不问,也不去监督他,但其实心里已是十分满意。 就像实验的成果取得了极大成功一样。 “柳大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教我那一招啊?”肖䍃抹着额头的汗水,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看着几乎脱力的肖䍃,柳宛风摇摇头,道:“还没到时候。” 就这样,时间又过了三个月。 常言道,行成于思,业精于勤。这五个月下来,虽然柳宛风还未曾教过肖䍃一招半式,但他如今已脱胎换骨,不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蛮打蛮拼的愣小子了。 他身体的柔韧度和耐力远胜于前,可以轻松地作出以前做不到的后空翻、侧翻、回旋翻,并且可以连着折腾几十个依然面不改色; 他的指力和腕力远超常人,只要他想,可以轻易在大树的树干上留下印记; 他的每一拳、每一脚爆发的力量和速度,是训练前的十几倍,若是把昔日的自己作为对手,恐怕连打十个都不在话下。 长久的训练,让肖䍃在肌体的痛楚中慢慢寻找到了一种享受感,十分上瘾。他不再催促柳宛风教他招式,而是专心的投入训练中。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这天傍晚,肖䍃拖着早已呼呼大睡的齐泽辉爬回了瀑布,解开绳索,卸下扳指,像往常一样准备洗漱睡觉,柳宛风忽然出现,叫住了他:“你可觉得自己今天有什么不同?” 肖䍃愣了一下,闻了闻自己,还是那副臭烘烘的样子啊。良久他反应过来,又惊又喜的道:“我没有大喘气!” “不错,”柳宛风点了点头,“你已经准备好了。” “你是说,现在终于可以教我‘洞天一指’了?”肖䍃喜道。 “不用教,你已经会了。”柳宛风看着肖䍃一头雾水的模样,不急不忙的从一旁捡起一根指头粗的树枝道:“你可知练武分哪两种?” 肖䍃点点头,又摇摇头。 “外家功夫,练体。”柳宛风用两根手指夹起树枝,轻易夹断。 “内家功夫,练气!”他又将那半截树枝大力一甩,树枝如同一支箭一般飞出,深深嵌入了一旁的树桩内。 “这二者各有长短,一门武学,比如这指法,内练外练的功效是不同的。所以武林高手大多都是内外兼修,以为互补。但如果你能强行打破桎梏将一门练至化境也未尝不可。” “你接触不到强劲的内功心法,所以和这江湖上大多数人一样,都是横练的半吊子外家功夫,这五个月的训练也算是激发了你的身体潜能,现在你若直接使出那指法,也差不多有几分味道了,我只需再指点你几分精要即可。” 肖䍃点点头,叹道:“都五个月了啊......”他想起了柳宛风的半年之约,如今也马上要到了。 “但是这还不够,”柳宛风正色道,“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用内力打通你双臂的经脉,强行让你可以引气驭指、内外兼修!” “这......这么厉害?”肖䍃惊讶道,“那为什么一开始不这么做?” “靠他人强行打通经脉是很危险的,”柳宛风意味深长的道,“若不给你一番炼体,凭借你之前的躯壳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那......能不能直接打通我全身的经脉呢?这样我岂不是能马上变得很厉害了?” “想得美,”柳宛风冷笑,“奇经八脉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打通的?先不说一个人的内力能不能强到那种程度,再者说,你目前能承受住外来内力的,只有双臂!难不成你是想经脉寸断七窍流血而死,还是想爆体而亡?” “呃,不想不想......”肖䍃忙摆着手道。 “那就少说废话了,准备开始吧。” 肖䍃脱下上衣,背对着柳宛风盘膝坐下,慢慢放松了身体。 柳宛风也接着坐下,气运丹田,深吸一口气,将双掌贴在肖䍃的后背上—— 呜呃!肖䍃只觉得有一团火辣辣东西顺着柳宛风的双掌不断涌进自己的体内,流淌着,慢慢向自己的双臂汇聚而去。 一种强烈的撕裂感瞬间涌进他的脑海,肖䍃疼得当即大叫出来。 “忍住!”柳宛风低喝道。 肖䍃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任由这澎湃的内力在自己的双臂内来回冲撞,疯狂撕扯着血管和经络。 忽然,他的双臂传来一阵细密的破裂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样。 “喝啊!”柳宛风大喝一声,瞬间加大涌入的内力—— 肖䍃当即感觉自己的双臂失去了控制,牵引着自己向前飞扑出去! 若非是柳宛风及时拉住他,恐怕后者就要面朝地摔个狗吃屎了。 “好了,现在你双臂的经络已经被我打通了,试试看运转一下内力。”柳宛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说道。 肖䍃应了一声,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双臂,像得到一件宝物一般左右细细翻看,他轻轻运气,明显能感觉有一股暖流从丹田涌出,顺着经络直至指尖,最后慢慢凝结在一点—— “嘿!”他忍不住一指挥出,胡乱指向一片树丛。此时四下无风,那树丛却好似被微风轻拂,左右摇摆。 “不要高兴得太早!”柳宛风看着肖䍃那一脸兴奋地模样,不禁觉得十分好笑,“这都是最基本的,日后你若有机会接触到中上乘的内功心法,一定要勤加修炼,才不会荒废!” “多谢柳大哥!”肖䍃点点头,将此言铭记于心。 “那么现在,”柳宛风的目光猛然变得凛冽,“我就将这‘洞天一指’的精要,传授给你!” 平平五指,别有洞天; 五行阴阳,尽在其间。 洞天一指,乃是点苍先辈所创《定军指法》中的一式,算不上点苍指法里最为强劲玄奥的一招,但其速度以及变换的能力,却绝对是排名靠前的。当与敌人近身欺搏凶险之际,用此指法,快如闪电的这么一点,出其不意的攻人要害,乃克敌保身的无上妙术。 这一式的精要,就在于一个“一”字。 “一”并不是指只用一根指头。 严格来说,指法的施力点不局限于哪根指头,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还有小指,都可以成为使用指法的杀器:拇指最强壮,有万钧之力,但略显迟钝,是少商穴所在;无名指和小指,是少冲、关冲穴所在,虽脆弱,但也最为灵动; 但是食指和中指,有着中冲和少阳穴,动如雷霆,势如破竹,是最长、最锋利的指头,所以选用这两根手指修炼指法最为普遍,也是综合效益最高的。 洞天一指的“一”,其实就是一个简单而又复杂的数字。 不是百花指的春雨急点,也不是流云指的点中带划。 “一”,就是只攻一下。 一中即离,一攻即退...... 若未制敌,再寻良机! 所以这一指,必须有极高的速度和极强的爆发力,方能使出! “把你的手臂,当成是一柄矛,一杆枪,一支箭!” 夜幕下,二人在瀑布前,对着月光,详细地拆解着一招一式的精要。 “你的指尖,就是那矛头!那枪尖!那箭镞!” 一片落叶,被晚风卷起,扑朔着翅膀在空中滑翔。 “快!准!狠!” 少年紧盯着目标,找准时机,一指刺出! 呼!那片落叶被指尖推出的气浪吹得老远。 “够狠,但不够快!”柳宛风冷冷地道。 嗖!手指与落叶擦身而过。 “够快,但不够准!” 啪!指尖稳稳地顶上了落叶,却没有将之洞穿。 “又快又准!但是不够狠!” 肖䍃深吸一口气,运转真气,一指,一指,又一指! 伴随着少年坚毅的意志,直指苍穹! 此后的一个月里,柳宛风将侧重点放到了如何折磨伤势初愈的齐泽辉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报复齐泽辉之前的行为,经常让后者在开龙脊之余,满腿绑着负重满山找小动物“赛跑”,和山鸡跑,和野兔跑,和野猪...... 跑赢了,吃饭就有的加餐;跑输了,就只有饼子水饭。齐泽辉纵然满肚子委屈窝火,但碍于实力悬殊,也是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而肖䍃则是不用再每天爬上爬下,从早到晚,专心的用手指刺着叶子。 但由于他天资愚钝,做什么事情都慢很多。柳大天才打一场就自学成功的招式,他练了一个多月都没有进展。 半年之期很快就到了,纵然肖䍃苦苦挽留,但是柳宛风还是走了。 临行前,他叫住肖䍃,一脸严肃地留下一句话:“洞天一指,一攻即退,看似留有后手,但其实并没有留。记住,此指之劲力,攻敌七分最为上,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使出十分力!” “十分会怎么样?” “毫无保留,就会如以卵击石一般,”柳宛风冷冷道,“你的指骨会节节碎裂,有不再复原的可能!” 叁拾陆章 两位公子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又是一年春季,昆仑山上一片生机盎然。 草长莺飞,鸟语花香,空气里满是春雨浸湿泥土的新鲜气味。 一座隐藏在群峰崖壁间的瀑布,正对着昆仑山西面的林海。清潭前,一位赤裸着上身的少年负手而立,双眼紧闭,仿佛正在进行一场灵台空明的冥想。 不远处,另一位少年脚踏清风,流星赶月般穿梭于重重树冠,在树林间左右跃动,如同一只鹏鸟,于林海间展开双翅,自由地翱翔。 呼——他脚一提,便是一阵劲风夹杂着满天草叶席卷而去。 感受到这阵劲风迫近,瀑布前的少年猛然睁开眼,右手宛如一柄长剑,白虹贯日般的向前刺去—— 嗤!千百草叶间,一片绿中带红的树叶被他不偏不倚地刺穿在两根手指上。 “成了!”驭轻功的少年一个翻身在崖壁上连点数步,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水潭前。 “成了。”刺中飞叶地少年长叹一声,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平静似水的眸子里满是说不出的忧郁和感伤。 二位出手不凡的少年正是肖䍃和齐泽辉。自柳宛风走后,他们谨遵前者的指点,又在山上苦修了半年,算下来,已足足有一年光景,凭借着惊人的毅力和决心,二人此时的身手都已经小有所成。 两人的唇上都已有微须,举手投足间,少年的稚气已一去不复返。 齐泽辉的身体不再像之前那么瘦弱,看起来匀称结实了不少。 而肖䍃的躯体则是愈发强壮,线条分明,颇具威仪和美感。 “是时候该走了吧?”齐泽辉有些怀念地看了看四周的山景,叹道。 “是时候了。”肖䍃点头。“洞天一指”已被他修炼的得心应手,齐泽辉的《逍遥游》也早已炉火纯青,现在二人需要的,是下山,前往外面的世界接受更多的挑战和历练。 这一次,不再是为了逃命,也不再是受制于人。 真真正正的,属于他们自己的江湖和人生! 二人背着各自的行囊,漫步着一直走到下山的石阶旁,忽地停下了脚步。 “要不要最后比一次?” “来就来,小爷可从没怕过你!” 言罢,几乎是瞬间二人就同时趴在了地上,使出开龙脊地架势一路你追我赶的向下爬去。 要知道,这中活络筋骨之身法难就难在基本上只能依靠双臂的力量前进,但二人此时的速度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个行人。 一个背着柴筐的大伯从一旁的岔路上经过,忽地看见这健“爬”如飞的二人,不经笑道: “真难得!又看见你俩来这里练功啊?” “那您可得瞧好了!”齐泽辉爽朗地大笑,“以后可就再也瞧不见了!” 到了山下的小镇上,二人用为数不多的银两雇了一辆马车,一路朝着东去了。 此行,江南。 天共水,水远与天连。 天净水平寒月漾,水光月色两相兼,月映水中天。 人与景,人景古难全。 景若佳时心自快,心远乐处景应妍,休与俗人言。 两人随着马车游行数月,饱览江南美景,大开眼界。 最后,马车在岳州地界缓缓停下。 岳州城虽算不上中原最繁华的地方,但其热闹程度足以让这两个县城来的少年连连惊叹,啧啧称奇。满街服饰各异的游人墨客、沿街叫卖的摊贩、身怀绝技的艺人组成了一条喧闹的长龙,每一天都比平安县城的年夜热闹数倍不止。 夜晚,张灯结彩,万家灯火,白天未曾露面的手艺人在夜幕下组成夜市,古玩、兵刃、珠宝、字画应有尽有,夜幕下的集市增添了几分神秘感,看起来颇为吸引人。就连青楼里的姑娘也个个姿色动人,比小城里的看起来诱人不少。偌大的城池里满是快活的空气。 二人流连忘返,在岳州城里痛痛快快地玩了三天,这才发现昔日璋王赠与他们的银两已经被挥霍了一空。 “这外面的花花世界好是好,但就是太费钱,”齐泽辉把玩着手里最后一个铜板,感叹道:“一不留神就穷得只剩裤子了,怪不得那些老人家都说,年轻人啊不要贪恋外面的风景,家里才是最好的~” “你想回去了?”肖䍃笑道。 “唉,是有那么一点儿想,但回去干嘛呢?再去县衙砍一遭?”齐泽辉摇头晃脑地,忽然停下了脚步,把目光投向了前方:“嘿,板扎,前面好像有热闹可以看!”言罢,不等肖䍃发话,率先朝那处敲锣打鼓地人堆冲了过去。 这厮来到这里,唯一学到的东西就是有热闹一定不能错过了。肖䍃苦笑着摇了摇头,连忙大步跟上去。 “哎各位大爷,借光借光,让一让让一让......”齐泽辉毫不避讳地嚷嚷着,硬是在人堆里挤出一条路来。 “瞧把你急得,前面是樊梨花沿街卖艺还是花木兰比武招亲?”肖䍃很不适应这中人挤人的场面,但只有硬着头皮跟着前者往前压。 场地布局摆的和平常的比武卖艺并没有什么两样。这两个半路入场的年轻人并未来得及知道事情的起因,刚挤到人堆前,就看见台上有两个人打得正火热。 一个年岁稍长,武师模样打扮,使得是江湖上常见的一种从太极中演变而来的掌法; 另一个模样粗犷,熊腰虎背,模样像是北方的游牧民族,拳法路数闻所未闻,但十分刚猛狠辣。 两个人在一起过招,下手都不留情面。武师模样的人纵使身形敏捷,但奈何力量实在欠缺,但凡手掌碰上了壮汉的拳头,都疼得他面容扭曲。十几个回合下来,手掌被打得通红,身上也挂了彩,愈发不敢进攻,只是一味闪避。 “这大叔要输给那鞑子了。”齐泽辉将手中铜板抛起又接住,漫不经心的道。 “的确。”肖䍃点了点头。 终于,那壮汉抓住破绽,一把扯住了武师的衣摆,上去就是一拳,正中后者的脸颊。 武师顿时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倒飞出去,狠狠摔在了一旁。 一颗有些发黄的牙齿滚到了肖䍃的脚下。 围观的众人顿时嘘声一片,看样子甚是不满意。 那壮汉得意地笑着,朝众人拱了拱手,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话道:“各位!我叫斯坎巴日,我素来仰慕中原武功,我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指点!” “嘁,走吧,没劲......”齐泽辉耸耸肩,拍了拍肖䍃转身就要走。 这时,身旁的一个看客也转身欲走,两人刚好不轻不重的撞在一起。 叮铃铃——齐泽辉手中的铜板顿时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滚到了场中央,在那里欢快的打着转。 “我的钱!”那可是二人身上最后的几枚铜板之一,齐泽辉素来爱财,怎舍得放过,连忙冲上去将铜板拿了回来:“小宝贝你怎么能乱跑呢?你跑了小爷的晚饭可怎么办呢?” “啊!又来了一位挑战者!”斯坎巴日喜笑颜开。 “别,这位您可别弄错了,我只是进来捡我掉了的钱,小爷可没兴趣和你动手。”齐泽辉扬了扬手里的铜板。 “江湖规矩,上来了就得打!”斯坎巴日面有不快的道。 “哪门子的江湖规矩?小爷怎么没听过?”齐泽辉不屑地道,“你自个儿写在屁股上的吗?” “不用敲打皮鼓,直接,动手!”斯坎巴日显然没理解前者的嘲讽。 “说了不打就是不打!”齐泽辉转身就走。 斯坎巴日急了,眼珠子一转,出言挑衅道:“难道中原人,都像你一样,容易害怕吗?” 齐泽辉脚步停了一下,扭头笑道:“想不到你个鞑子也会用激将法,可惜小爷不上套。你说中原人都像我这般胆小,小爷也认为你们北方鞑子都和你一样又丑又傻,两清!” 围观的人群顿时哄堂大笑。 斯坎巴日这回听懂了,气得脸涨得通红,却也无可奈何,只好继续吆喝:“好吧!他不打!有没有别人愿意挑战?赢了,就可以带走一块你们汉人最爱的银子!” “等等!”齐泽辉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那汉子:“你说什么?” 斯坎巴日愣了一下,举起手中的一块碎银:“我说赢了,有银子!” “哎嘿!这个好!我打!”齐泽辉一听见有银子立刻两眼放光。 “阿辉,别惹事......”肖䍃上前拉住了前者的衣袖。 齐泽辉不管不顾,继续道:“但是你功夫浅陋,配不上我出手!” 斯坎巴日一脸茫然,没弄明白:“你到底打不打?” “打?当然要打!只不过让我的徒弟替代我打!”齐泽辉狡黠一笑,顺势把身后的肖䍃推了上去。 “哎?”肖䍃一个趔趄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走到了场地中央。 “徒儿,不要丢了为师的脸哦~”齐泽辉哈哈大笑,“加油!为了晚饭!” “徒儿个屁!”肖䍃狠狠地瞪了前者一眼,只见失去耐心的斯坎巴日已经咆哮着冲了过来。这下他哪怕再不情愿,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肖䍃下盘稳如泰山,但上身却柔如水蛇,一个摆身就将斯坎巴日的拳头轻松闪过,还顺势快速抬腿踢了后者两脚。 斯坎巴日吃了点小亏,但丝毫不放在心上,双手往下一扑就要抓住肖䍃。谁知肖䍃直接往地上一躺,两脚顺势将面前这壮硕的身体顶翻过去。斯坎巴日在地上狼狈的滚了两圈,虽然没怎么受伤,但面容已是十分狼狈。 “好!”看客们爆发出一阵喝彩声,谁也不希望被异族人占了上风。 “算不算我赢了?”肖䍃收起架势,上前向壮汉伸出了手。 “吼!”斯坎巴日一把扇开肖䍃的手,抡起沙包大的拳头狠狠的打向后者的面门! “肖大徒弟,不要左蹭右蹭了,直接和他对拳!”看热闹地齐泽辉伸出小指抠挖着鼻孔道。 “你给我闭嘴吧!”肖䍃又好气又好笑,但也着实想试试看自己的拳锋到底坚硬到什么程度,于是也抡起拳头笔直的迎了上去。 人群中响起一片惊呼声,在他们看来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虽然也很壮实,但是面对身材更加强壮的斯坎巴日,无异于小巫见大巫了。不仅他们,斯坎巴日的脸上也浮现出惊讶和得意地笑。 但这笑容很快被扭曲取代了。 一大一小两个拳头直直地撞在一起,发出了一声清脆地骨骼爆裂声。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肖䍃脸色铁青地连退数步,低头盯着自己有些红肿的拳头,心道自己还是太莽撞了,没想到这汉子竟有如此蛮力,将他整只手震得生疼。 众人见斯坎巴日停顿在原地,还以为是那位少年吃了亏,纷纷叹气之余,都把目光投向斯坎巴日的脸上去,以为会看到什么得意地表情,却惊讶的发现后者疼得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大家这才看见,斯坎巴日的右拳已经扭曲变形了,估计是里面的骨头错位还裂开了。 双臂经脉贯通的肖䍃,每一拳都带有丹田里涌出的内力,再加上他肉身也十分强悍,如此内外兼修,岂是靠着这不算上乘的蛮劲就能对付的? 游牧民族的彪悍在这一刻显露无疑,如此剧烈的疼痛,他硬是憋着没有叫出声来。 “承让了!”肖䍃抱拳,然后伸出手掌示意那块银两。 “切!鞑子也不过如此嘛!”“就是就是,就这本事还来中原挑衅?回家吃奶去吧!” 斯坎巴日又疼又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颤巍巍地从上衣里掏出那块碎银,递给了肖䍃。 肖䍃说了声谢谢,反手就将碎银丢给了齐泽辉。后者张嘴在银子上轻轻咬上了一口,这才露出笑容转身就走。 肖䍃对着称赞他的看客们拱了拱手,也随着好友作势就要离开。 “小心!”一旁忽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肖䍃心中一凛,只觉得身后一阵寒意袭来,他连忙蹲下身去,那刀锋顿时贴着他的发尖儿刺向前去! “你竟敢?”肖䍃顿时又惊又怒,一把将来人顶开,站起抬臂就是一个转身肘,狠狠打在斯坎巴日的下颚上。 后者哀嚎一声,一个翻身趴在地上,下颚被这一下几乎被打得从嘴里飞出去。 肖䍃惊魂未定,连连喘气,好一会儿才想起那个救自己一命的声音。他循声望去,发现了两位身着华服的公子,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 叁拾柒章 变羊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那二人神采奕奕,仪表堂堂,一人身着青色弹花暗纹锦服,头戴逍遥巾,腰佩一柄短剑,模样清新俊逸,双眼炯炯有神,看起来较为热情活泼; 另一人神色从容,手执一把檀木折扇,身穿一件白云飞雁细锦衣,发髻上插着一只镶有宝石的白玉簪,玉树临风,温润如玉,显得十分沉稳大方,引得过往的妇女不禁都向他投来惊艳的目光。 举手投足间,都沁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 这二位公子不论是容貌、穿着还是气质,都绝非寻常百姓,肖䍃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抱拳行礼,答谢道:“在下肖䍃,谢过二位公子搭救之恩!” 白衣公子微笑道:“同是江湖儿女,这点小忙是应该的。肖少侠武艺惊人,哪怕不用我二人开口提醒,也定能躲过去。” 肖䍃连忙摆手:“若不是公子相助,在下此时定是已经去面见阎王了!敢问公子尊姓?日后若有机会,定将报答!” 白衣公子轻摇折扇,微微一笑:“不才姓苏,如此小事,报答就不必了,若是有缘,江湖再见!告辞!” “好!告辞!” 二人点点头,转身消失在了人群里。 肖䍃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怔怔的出了神。 不知为何,他总是隐约觉得这位公子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初次见面,怎么会觉得熟悉呢?他摇摇脑袋,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喂,板扎,发什么呆呢?”齐泽辉走了许久见无人跟上来,这才折返回去,拍了拍肖䍃的肩。 肖䍃二话不说一脚踹在前者的屁股上,叱骂道:“你还好意思说!” 酒足饭饱之后,肖䍃和齐泽辉来到了一处较为僻静地茶馆避避暑气,听着说书静下了心神,这才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啧啧啧!”齐泽辉龇着牙花儿砸吧着嘴,“这样一看属实惊险,肖大哥,小弟在这儿给您陪个不是啦!” 肖䍃又好气又好笑地给了他一拳,二人正笑骂间,忽然身旁的大门处又进来了两人。 “苏公子!这么巧啊!”肖䍃有些兴奋地挥了挥手。 苏公子二人也有些意外,但是出于礼貌,还是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漫步上了楼,寻了个正对着楼下说书的雅间坐了下来。 “你看!这就是我先前和你说过的二位公子!”肖䍃有些兴奋地道。 齐泽辉眯着眼细细打量着楼上的二人,良久,他扭回头来看着肖䍃,一张口却语出惊人: “你确定那是两位‘公子’吗?” “什么?呃,不然呢?” “我看......”齐泽辉压低了声音,“那分明是两个女扮男装的娘们儿!” “什么!娘......们儿?”肖䍃吓了一跳,赶紧又扭头细细端详起来。半晌,他看向齐泽辉,满脸不相信地道:“我不信!你又唬我的吧?” “哎,你要相信小爷的眼光!不会错的!” 没有发现任何端倪的肖䍃撇了撇嘴:“你别这样一看见英俊潇洒的就污蔑别人是女人!放宽心态辉少,要知道这江湖上比你好看的男人可海了去了!” “你看人太俗,只晓得看人面容仪表,不晓得观人内在!” “哦?怎么个内在法?”肖䍃来了兴趣。 “你看,”齐泽辉指向楼上二人的身体,“这二人体态轻盈单薄,胸前却微微隆起,一看便是哪家大家闺秀女扮男装出来玩,故意用束胸将身体裹住以免露出破绽的!” 肖䍃歪着脑袋盯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要不要赌?”齐泽辉拿起茶壶将茶杯倒满。 “赌就赌!”肖䍃排出十个铜板,整齐的摆在桌子上。 “瞧好了!”齐泽辉嘿嘿一笑,端起茶杯就往楼上走去。 雅间里,苏公子二人相对而坐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评书,齐泽辉轻咳两声吸引了二人的目光,这才笑脸盈盈的走上前去:“二位公子,我是楼下那位的好朋友......” “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至于这样追过来吗?属膏药的还黏上了!”一旁的青衣公子颇为不耐的道。 “哎,小芸,不可无理!”苏公子笑道,“少侠,这位是舍弟,姓周,为人唐突莽撞了些,如有冒犯还请海涵!” “哪里哪里,苏公子哪里的话,二位救了我朋友一名,小...在下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因此等小事就怪罪,那岂不是太小肚鸡肠了嘛!”齐泽辉差点说顺了嘴。 “废话真多......”被称为小芸的青衣公子小声嘟囔道。 齐泽辉见气氛有些尴尬,便不再多言,举起茶杯道:“相逢即是有缘,在下今日以水代酒,在此敬二位公子一杯!” “请!”苏公子举杯道。 “请!”齐泽辉暗笑一声,借着举杯的动作假装失手,将杯中的清水悉数泼在了青衣公子的胸前。 青衣公子惊呼一声,连忙站起来去擦拭自己的衣服。 为什么选择清水不是茶水呢?不是二人买不起茶,而是实在赔不起这衣服。 “哎哟,实在是对不起对不起......”齐泽辉眼疾手快,“我帮您擦擦——” 他伸出手,飞快地伸到青衣公子的胸前,用力的揉了一把—— 这!这惊人的柔软度! “啊!”青衣公子爆发出一声尖叫,抡起手掌狠狠地抽向了齐泽辉的脸颊。 ...... 肖䍃和齐泽辉漫步在大街上,后者顶着肿得老高的半边脸,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摆弄着手里的铜板。 居然真的是女扮男装......肖䍃边走边发呆,倒不只是为了那十个铜板而心疼。 两人这一遭,把安静的茶馆闹腾的是鸡飞狗跳,要不是齐泽辉跑得快,恐怕要被又羞又恼、暴跳如雷的的青衣“公子”一剑劈成两半。 “哎嗨嗨~哎嗨嗨~伸手摸姐小毛儿,赛过羊毛笔一枝~伸手摸姐胸上旁,我胸合了你身中~哎嗨嗨~哎嗨嗨~”齐泽辉心情大好,领着有些发蒙的肖䍃在城中闲逛。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想去的地方—— 赌场。 “我去里面玩上两把,你在此处等我,不要走动!”齐泽辉把肖䍃引到赌场旁的馄饨摊上,笑嘻嘻地道。 “知道了知道了,快滚快滚!”肖䍃实在是搞不懂那些扔骰子猜大小到底好玩儿在哪里。 “哎嗨嗨~哎嗨嗨~”齐泽辉蹦蹦跳跳地进了赌场。 肖䍃要了一碗馄饨慢慢的吃着,足足等了快一个时辰也不见好友出来,再加上日头高照、暑气逼人,不免更加心烦意乱。 此时日头正高,街上空空荡荡没什么行人。这时,不远处有一个神情紧张、农户装束的男人,牵着一头羊快步向此处走来。 这岳州城怎么会有羊?肖䍃来了兴趣,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小羊。 那羊聋拉着脑袋,似乎很不顺从农户的指令,身体不是左右挣扎就是往后拖拉,硬是不跟着主人走。那羊死命挣扎,农户也只能用吃奶的力气使劲拉扯,一人一羊在道路上互相怄气,看起来又奇怪又滑稽。 “他妈的!给你脸了是吧?”那农户大怒,对着羊腹狠狠地踢了两脚。那羊这才老实下来。 农户将羊牢牢拴在路旁,对着馄饨摊的老伯嚷嚷道:“老头!来碗馄饨!快点!” “好嘞!”老伯连忙添起柴火,锅里的汤汤水水顿时沸腾了。 “老头儿,”那农民道,“这去往城西最快的路线怎么走啊?” 老伯一边煮着馄饨,一边道:“顺着这条路直走,向左拐一个弯继续走就是了。” 农民点点头,嚷道:“快点快点!大爷我饿死了!” 肖䍃本来也没有多心,但是细细一想,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本地人的打扮,却不知道出城的路,口音也有些矫揉造作; 看似是老实巴交的农户,言语里却毫不客气地用上了“老头儿”和“爷”。 那人一边大口吃着馄饨,一边紧张的望着四周,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但是肖䍃秉承着一不多嘴二不多事的原则,虽然心里疑惑至极,但仍没有开口询问。 那羊暴晒在阳光下,不停地挣扎嘶叫,像是渴了。 农户吃完馄饨,忽然脸色一变捂起了肚子,指着这羊对老伯说道:“我去寻个茅厕方便,你千万帮我把这羊给看好喽,无论如何都不要喂给它水喝!听明白了吗?回来之后大爷有赏!” “是,是。”老伯唯唯诺诺地点头道。 看着农户快步走远,肖䍃这才敢光明正大的打量着那头羊。太阳像是个大火球一般,毒辣异常,连坐在凉棚下的人都受不了,何况一头可怜巴巴的牲畜? 那羊看见主人远去了,又踢又咬,挣扎叫唤的愈发厉害。 常言道万物有灵,一花一草皆如此,何况一头可以通人性的牲畜?肖䍃看着那羊痛苦焦躁的模样,实在是于心不忍,于是站起身将桌上水壶里的水倒在自己的碗中,走上前就要给那只羊喂水喝。 “使不得使不得,小哥,你没听见刚才那位客人叮嘱的话吗?”老伯连忙上前拦住肖䍃。 “听见了,但他说的是叫你别喂,可没拜托过我!”肖䍃推开老人,“等会儿他要找麻烦你尽管让他找我吧!”说着,他就要走到那羊的身边。 老伯一声不吭的走回了锅炉前。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刀剑出鞘的声音,肖䍃心中一寒,连忙侧身躲过。那老伯一口烧的火红的单刀大力劈下,顿时将摊位上的桌子劈成两半。 “小子!叫你不要多事你不听!这回是你自寻死路!” “原来你们俩是一伙儿的!”肖䍃冷笑,他顿时明白,先前那番话只不过是故意演戏,说给自己这个外人听的! 老伯见一招不中,提刀又是一扫。肖䍃弯腰躲过,一个扫堂腿将前者逼退,空出来的手趁机反擒住老伯的胳膊,一拉,一推,老伯重心不稳,脚步顿时凌乱起来。 肖䍃此时可顾不得尊老爱幼,一个回身飞踢毫不客气的将老伯踢得撞翻了锅炉,刚烧开不久地热水烫得老伯是嗷嗷直叫。 “我今天还就要给这畜生喂水了呢!”肖䍃猛力一甩衣摆,转身将手里的水碗放在了那只羊的面前。 见羊大口大口的喝起了水,肖䍃心里也是十分满意,虽然他想不明白那老伯为何会对一只羊如此上心,但他还是愉快的吹起了口哨,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喝过水的羊忽然倒在地上扑腾起来,弄得四下满是飞舞的灰尘。 “怎么?那水里有毒吗?”肖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又靠着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体质逃过一劫。 可谁知,待烟尘散去,躺在地上的哪里是羊,分明是一个女人! 肖䍃瞠目结舌,连忙将那衣衫不整灰头土脸的女子拖进阴凉的地方,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前不久他与车夫闲聊时,车夫给他讲的一个故事: 说是江南一带,拐卖人口的贼人有很多,方法千奇百怪。其中一种是使用了一种恶毒的秘术,将大人和小孩伪装成牲口的模样,然后堂而皇之的带走,这种手法叫做“造畜”。可这人变的牲畜不能喝水,一喝水就变回来了。 起初肖䍃还以为那不过是坊间流传的故事,当作一个笑话来听的,可现如今自己真正看到了,又惊得目瞪口呆。 肖䍃见那女人头发散乱,呼吸微弱,连忙拨开她脸上的头发想要去掐她人中,可一看清面容,他又吃了一惊:这不正是那位“苏公子”的“舍弟”吗! 经过一番折腾,这位“舍弟”终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肖䍃急忙问道:“周姑娘?周姑娘?你怎么样?” 周姑娘看见肖䍃,眼眶里顿时满是泪水,她张了张嘴,却舌头僵硬,发不出任何声响。肖䍃将她靠在凉棚的柱子上,又喂了点水,周姑娘这才哭出声来。 她第一句话就是:“恶贼!都怪你们俩个!” 肖䍃满脸糊涂,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位“苏公子”为什么没和她在一起? 周姑娘此时也顾不得隐瞒,便哭哭啼啼的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叁拾捌章 寻人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原来,那位“苏公子”全名叫做苏惜雪,是当代武当掌门萧不亦的女儿。 而这位被她唤作“舍弟”的周芸周姑娘,则是她最要好的贴身侍女。两人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此次苏惜雪下山游历,自然也是选择带着周芸一起结伴而行。 二人从塞北游历到江南,所扮模样皆是之前那副高雅华贵、器宇不凡的男儿相,这让她们一路上省去了不少麻烦。 朗州山美水美,二人在一处山间划船赏玩时,无意间在不远处渺无人迹的山间发现了人的踪迹。心生疑惑的二人偷偷跟过去查看,却撞见了江湖中臭名昭著的黄龙帮和西域圣教勾结在一起,在山间的一处遗迹里带出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但关于那个大秘密是什么,周芸却一直咬紧牙关不肯说,只说是“肖䍃这种无名小辈能力之外的,足以震动整个武林的东西”。 二人虽然年岁不大,却也听说过那个东西,当下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西域圣教的奸人弄到手。于是两人寻找时机,抢夺了那个东西。 虽然武当是天下第一大门派,但此时毕竟还不在自己的地盘上。 而且要知道,在江南地界,势力最大的两个帮派就要属黄龙帮和流沙舵,一个陆路最大,,一个水路最大,官府见了都得礼让三分。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二人因此一路男扮女装、隐姓埋名逃到了岳州,躲过了帮派设立的重重关卡,一直在找机会驾船北上,将那个东西带回武当。 眼看都快要成功了,谁知道半路上遇上了肖齐二人这两个闲得慌的瘟神,齐泽辉一杯茶水一只手,在最是人多眼杂的茶馆让二人暴露了身份。 二人意识到大事不妙后,连忙离去,果不其然刚出茶馆不久,就被乔装成本地人的黄龙帮以及西域圣教的人盯上了。 虽说此处和武当离得并不算远,但毕竟隔着一个八百里洞庭湖,再加上奸人堵截,她们根本无法和师门的人联系上。 纵使二人有些武功,怎奈寡不敌众,苏惜雪被人掳了去,要拷问出那东西的下落;而周芸被人下了秘术变成了羊,方才那人想带她去城西郊外,是想先玷污她再宰了她。 “你说说,若不是你们两个恶贼,我们又怎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周芸抽泣道。 肖䍃这才发觉自己和齐泽辉又酿成了大祸,心中顿时羞愧懊悔不已,连连向周芸姑娘道歉。 “呜呜呜,如今道歉有什么用?”周芸哭道,“小姐她被贼人掳去,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有何面目回武当?有何面目面对师父和同门们?还不如让我一头撞死在这里!”说着,她就要将头撞向一旁的围墙。 肖䍃赶紧拦住周芸,连忙道:“千万别,这时候一定要冷静,我们再想想办法,一定能够救出你家小姐的!” 周芸点点头,哽咽着,勉强止住了哭泣。 肖䍃想了想,忽然反应过来,转身看向那伪装成卖馄饨老伯的贼人,发现后者正匍匐在地上悄悄往远处爬去。 肖䍃冲过去,作势一把揪起老伯的头发,却连整个“头皮”都扯了下来——原来这不过是一个做工粗糙的头套,“老伯”的头毛和胡须都是粘上去的,这人根本就是一个精瘦的秃子! 这炎炎夏日,弄得人心浮气躁,如此简单的装饰肖䍃居然没看出来。 “大侠!大侠别动手,我就一站岗放哨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那秃子跪地连连求饶,开口就念起了江湖贯口儿“上有八十岁卧床的老母下有三岁吃奶的孩子”,一个劲儿的磕着响头,求肖䍃饶过自己一命。 肖䍃刚欲发话,忽然听见后面有口哨声传来,一回头,正是先前那名去上茅厕的“农户”。 那人一边系着裤带一边吹着小曲儿,正欲牵着自己的“羊”去城外做美事呢,抬头就看见了把秃头按在地上的肖䍃。 两人四目相对,后者愣了一下转身拔腿就跑。 肖䍃一肘打晕秃子,朝着那人追了上去,还不忘回头叮嘱周芸:“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去便回!” “来人啊!来人啊!”那人逃起命来有如兔子一样,一边哀嚎着,一边飞快的窜进了一处屋舍的后门。 但肖䍃也不是吃白饭的,紧随其后,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飞起一脚正好将那人踢倒在地。 “哎哟!”那人摔了一个狗吃屎,疼得眼泪直掉,没提好的裤子也落下了半截。 “说!你们抓的另一个姑娘去哪里了?”肖䍃揪着后者的头发将他的头颅在地上重重地捶了三下,然后怒骂道。 那人满嘴鲜血,张了张嘴还未答话,房屋紧闭的大门就忽然打开,几个面色不善的汉子走进后院,看到此情此景二话不说就朝着肖䍃冲了过来。 看来不用他回答了,肖䍃丢下那人,上前与壮汉们厮打起来。几个名不见经传的打手哪里是肖䍃的对手,没过几招就被打得东倒西歪鼻青脸肿。 “喝啊!” 一脚飞踹,倒飞出去的壮汉撞破了门板,肖䍃深吸了一口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跳了进去。 空气中满是汗臭味和烟叶混合而成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屋内东一张西一张四处摆放着长桌,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赌具和银钱,围着桌子的赌徒们面面相觑,一脸茫然的看着突然闯入的肖䍃。 这不正是那家赌场吗! 肖䍃又惊又喜,正迟疑应该先从哪里开始找起,就看见一众拿着短刀短棒的打手们气冲冲的朝着他冲过来。 他一拳打翻最先逼近的一人,随后一个飞扑避开了刀棒,却将几张桌子撞翻在地。 哗啦!数不清的碎银和铜板顿时散落在地,那些赌博的和围观的顿时红了眼,纷纷弯下腰争相拾取,场面立刻混乱起来。 肖䍃趁乱跑到了前厅,一眼就看见了被一群臭烘烘的汉子们簇拥在中间的齐泽辉,看来今天他的手气很好,面前的银子堆得如同小山一样高,他的嘴角似乎也快上扬得和那堆银子一样了。 “板扎?你怎么来了?”齐泽辉惊讶地看着直冲过来的肖䍃,“出了什么事?” “来不及解释了!反正都是你的错!”肖䍃举起一张桌子将后面的追兵砸倒一片,“现在只有两件事!一,这里某个地方藏着一个我们必须要救的人;二,现在只要看见有人冲过来,别废话,打他!” 齐泽辉虽然没有弄明白,但是出于信任他还是点了点头,他随手从小银山上将两块碎银丢给一个汉子,道:“帮我全部换成银票,然后乖乖在后门等我!你要是敢偷跑,就像这个人一样!” 言罢,他一把夺下一个打手的短棒,怪叫着将那人抽打得头破血流。 那名汉子吓得不轻,连忙用衣兜包起银堆往门口跑去。 二人左右厮打了好一阵,一遍打一遍钻空子往里屋走去。 此时,越来越多的打手从四面八方涌入了这个狭小的大厅内,将二人团团围住,场面十分危急。齐泽辉手里紧握着两根短棒,肖䍃顺势抽起一条板凳,两人背靠着背互相掩护,紧张的盯着四周。 “敢在黄龙帮的地盘上闹事,你们俩不想活了?”一个穿着像是小头领的壮汉朝着他们俩怒骂道。 “我不管你们是黄龙还是黑龙,把你们抓的那个姑娘交出来!”肖䍃毫不惧怕的回道。 “对!交出来!老黄鳝们!”齐泽辉也叱骂道。随后他压低了声音,偷偷道:“你什么时候说过被抓的那人是个姑娘了?”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肖䍃也低声道,“怎么,害怕了?” “才不是,”齐泽辉兴奋的活动了一下颈椎,“你要是早点说,小爷我打得更卖力!” “他妈的!毛都没长齐,也敢学人家管闲事?”那小头领怒道,“上!剁了他们!不留活口!”打手们接了令,怒吼着一齐冲了过来。 二人也不再废话,大喝一声,各自冲向了人堆里,与左右厮杀起来。 两人将手中的短兵挥舞得虎虎生威,毫不留情,擦上的脱皮,挨上的脱臼,结结实实吃上一下的立刻折了骨头。 所到之处,打手们个个人仰马翻,而两人自己则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连大气也不喘,在人堆里几进几出如入无人之境。 剩下的打手们所剩无几,看见二人这副无人能敌的模样吓得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外逃窜去。 齐泽辉一把抓住那个小头领,朝着他的肚子就来上了两拳:“说!人在哪里?” 那人疼得说不出话来,直翻白眼,肖䍃又上前补了两拳,他这才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指向后面的厢房。 肖齐二人对视了一眼,连忙踹开大门冲了进去,发现这不过是一间陈设简单的小屋子罢了,里面空无一人。 齐泽辉从屋内探出头去,只见先前的那个小头目已经彻底昏死过去了。 “怎么办?我们好像被耍了!”齐泽辉懊恼的嚷道。 “不一定,”肖䍃摇摇头,他刚才隐约捕捉但了一丝熟悉的气味:“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味道?有哇,烟味酒味汗臭味,味味俱在啊!哎你可别嫌弃这味儿,一开始确实难以接受,但是闻久了,赌场里就属这气氛最上瘾呢……”齐泽辉摇头晃脑的道。 肖䍃示意好友住嘴。他抬起头,左右环顾着这间屋子。 床铺桌子柜子字画地毯…… 他快步上前,吸了吸鼻子,将这些东西挨个闻了一遍。齐泽辉虽然看得心里奇怪,但还是选择了默默旁观。 当肖䍃把鼻子贴近地毯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味道味道又出现了。 恬淡温润的兰花香气。 肖䍃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位白衣如雪的苏姑娘躺在这块地毯上的情形。 “她一定来过这里!总不能凭空消失吧?一定有暗道!” 齐泽辉点点头,二人一起四处寻找起来,扯开了地毯,掀翻了床板,撕烂了字画,将墙板和地砖叩了个遍,都没有发现暗道的身影。 于是,两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墙角的柜子上。 哐当!木柜子被粗暴的推倒,上面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散落了一地,二人一番苦寻,仍然没有发现。 “你是不是闻错了?毕竟是人肉长的又不是狗鼻子!”齐泽辉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质疑道。 肖䍃摇摇头,他坚信自己闻到的气味就是苏姑娘身上的,不会错。 “那可能是来过这里,然后去了别的房间吧,快走快走,时间宝贵……”齐泽辉率先出了门。 肖䍃点点头,前脚刚踏出了门,后脚就僵在了半空中。 如果前后左右东南西北,以及地上都没有的话…… 那么只可能藏在一个地方! “阿辉!”“嗯?” 齐泽辉茫然的回头,看见肖䍃弯着腰弓起一条腿,在胸前叠起双掌,立刻心领神会,一个助跑飞奔过去。 肖䍃轻轻往上一举,齐泽辉就轻而易举的够着了天花板,顺势一个高抬腿往上踢去—— 嘭!这天花板上果然有一个隐蔽的阁楼,齐泽辉一脚就踢出了一个大洞,这震荡还露出不远处的暗门和梯子。 不知是不是凑巧了,这一脚的触感十分柔软,上方传来一个女人的惨叫。 肖齐二人大窘,心说不会这么巧吧?连忙爬上梯子一看,原来那被踢中的并非是苏惜雪,而是一个模样丑陋的老妇人,手里还拿着一把小刀,正跪坐在地上捂着腿“哎哟哎哟”的叫唤。 苏惜雪被缚住了手脚,正在那老妇人身后苦苦挣扎呢。 若非是齐泽辉这一脚,不偏不倚的踢中了那老妇人,等到二人上来时她必定还挟持着苏惜雪作人质呢,那样不知又要增添多少麻烦! 叁拾玖章 奔逃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齐泽辉反应过人,趁着那老妪还没换过劲儿来,一个箭步上前夺下了她手中的刀。 肖䍃也赶紧上前,解开了苏惜雪手脚上的麻绳,以及绑住嘴巴的布条。 苏惜雪二话不说,就要向着肖䍃和齐泽辉行礼:“惜雪在此多谢二位少侠救命之恩!” “千万别这样苏姑娘,”肖䍃连忙拦住她,“若非是我二人,你又怎会落到这番田地?说到底还是我二人得向你赔不是!” 苏惜雪笑了,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肖䍃。 肖䍃被这温柔似水的眸子盯着,心神一乱,也不禁朝着她看去。解开发髻的苏“公子”,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几分妩媚。即使长发散乱,模样也有些脏乱,但仍然掩盖不了她楚楚动人的美丽容颜。 清兰的香气仍然淡淡的弥漫着,十分好闻。 “你俩别在那深情对视了,赶快走吧!”齐泽辉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二人。 肖苏二人脸顿时红了红,肖䍃尴尬生硬的扯了几句题外话,这才问道:“苏姑娘,你有没有受伤?还能走吗?” 苏惜雪怔了怔,有些羞涩地提起衣摆,露出藏在衣服下的赤裸裸的双脚。 小巧玲珑的双脚,甚是可爱,只不过其中一只高高的肿了起来。 肖䍃和齐泽辉交换了一下眼神,只好由前者将苏姑娘背起来,爬下梯子。 那老妇人看二人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戾气又重燃起来,恶狠狠地道:“你们几个不知天高地厚地厚的小娃儿!别以为打了几个喽啰就可以在黄龙帮的头上拉屎了,后面还……” “闭嘴吧您!”齐泽辉嗬出一口浓痰,毫不客气地吐在了老妪的臭脸上。 三人一口气跑到后院,见先前那名赌徒正一脸害怕的蹲在那里,齐泽辉笑嘻嘻的上前,接过银票,数也不数就塞进了怀里:“板扎,现在怎么办?” “别急,还有一个姑娘还在等我们呢!” 周芸一看见肖䍃背着苏惜雪跑过来,高兴得立马哭了出来,但还没高兴一会儿,就看见跟在后面贼头贼脑的齐泽辉:“这个臭贼怎么在这里?” “小芸,不得无理,若非这二位少侠搭救,你我现在都凶多吉少了。”苏惜雪忙轻声斥责道。 “小姐,明明就是他们两个捣乱嘛!”周芸气的直跺脚。 肖䍃和齐泽辉暗暗觉得好笑,心道没想到这个丫鬟比小姐的脾气还要大。 齐泽辉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上前就将双手伸向周芸,吓得后者又是一声尖叫,坐在地上连连后退:“淫贼!你你你,你又要干嘛?” “背着你逃命啊,难道你现在还有力气站起来?”齐泽辉随手扯下一根狗尾巴草放在嘴里,表情满是轻蔑。 “我,我,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要你碰我!臭贼,恶贼,大淫贼!”周芸气急败坏的骂道。 苏惜雪劝了几句,但是周芸说什么也不愿意让这个摸过自己的登徒子碰自己一下。 “哦,好啊,走吧板扎,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吧!”齐泽辉火气也上来了。 “真,真的吗?”肖䍃懵了,傻傻地道。 “呐!当然是真的,就把她丢给黄龙帮的人吧!你有没有记得刚才在屋里那帮人怎么说?”齐泽辉说得绘声绘色,“把那个穿青衣服的抓住了,要先奸后杀、再奸再杀,足足一百遍呢!” 周芸吓得脸色一白。 肖䍃还没反应过来:“说…说过吗?”还好背上的苏惜雪比较机敏,轻轻掐了一下,这傻孩子才明白了好友的用意,忙不迭的点头: “哦哦,对对对,说过说过,我想起来了!” “你说啊,这一个人奸杀一百遍,十个人就是一千遍,这黄龙帮又是号称江南最大的帮派,一共得有多少人……” “别,别说了!”周芸已经吓得面无血色,眼里噙着泪,咬牙道:“我让他背我走便是!” 这下四人终于同心协力起来,一齐向城外跑去。 谁料刚跑到大街上,就看见远处涌来一大群手执砍刀的黄龙帮贼人,怒气冲冲的向这边跑来。 四人心中一惊,连忙拔腿向后的小巷逃去。又是走岔路又是窜人家店铺的后门,东拐西拐好不容易到了十字街上,正寻思着该往哪边走,就看见有两条道上瞬间窜出来许多贼人,不怀好意的朝四人冲过来。 这岳州城中,连一个卖馄饨的都是黄龙帮的岗哨,谁知道刚才四人这番动静不小的逃窜,又惊动了多少眼目呢? 纵使肖齐二人能杀出一条血路出来,却也无法保证背上二位姑娘的安全。 “板扎,怎么办?”齐泽辉警惕的盯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大群敌人。 肖䍃摇摇头,他也是第一次遇上如此紧急的事态。 “不如分头跑吧,小芸会给你指路,我们城外渡头汇合!”苏惜雪建议道。 “好!” 事不宜迟,四人立刻分成两路,分头往两处城门跑去。 谁知那黄龙帮早已与官府勾结,三两帮众大摇大摆的和官兵一起,在城门关卡处明目张胆的盘查着过路行人。 这下后有追兵,前有拦路虎,肖䍃毫无办法,又不能硬闯,左顾右盼也找不到去处,实在是心急如焚!无奈之下,只好一头钻进小巷,选了一处屋舍的后门,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敲了敲。 开门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对着这个喘着粗气背着一个姑娘的陌生男人表示十分惶恐,又惊又怕的问他们是什么来路。 肖䍃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时,苏惜雪就抢先道:“我们是兄妹,是经商做买卖的,路过此地时不小心惹上了黄龙帮的贼匪,还希望大哥大嫂能够帮我们一把!”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好大的手笔!肖䍃心中暗暗感叹道。 在道义和金钱的双重诱惑下,这对夫妇妥协了,连忙让二人躲进屋去,妻子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有人发觉后才关上了门。 进了收拾出来的客房,肖䍃小心的将苏惜雪扶到床上休息。为了缓解一下气氛,他下意识没话找话地问道:“为什么说是兄妹呢?” “不然呢,少侠想让我说什么?”苏惜雪有些奇怪的反问道。 当意识到这个问题第二个答案有些不一般时,二人的脸不禁又红了,气氛更加尴尬起来。 另一边,背着周芸一路逃窜的齐泽辉仗着自己身法卓越,轻松的就想追兵远远的甩在了后边。 一眼看见城门口关卡的周齐二人,一开始也是一脸担忧的。 但齐泽辉的脑袋明显要聪明不少,他一眼看见了路旁的一辆粪车,眼珠子一转,顿时心生一计。 他找到推粪车的老伯,照例编造了一番被贼人追杀的故事,然后掏出几张银票,希望老伯能照他说的做。 看见了那银票的数额,老伯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两人一番商议,从后院推出了一个刚刚腾空的大粪桶,简单的冲洗了一番就推上了车。 尽管周芸百般不愿意,但耐不住齐泽辉的一番威逼恐吓,只好红着脸和齐泽辉一起钻了进去。 粪桶里的空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个人纵使很不情愿,却也毫无办法,只得面对面紧紧的贴在一起,甚是尴尬。 看着周芸一副欲言又止要哭出来的样子,齐泽辉叹了口气抢先道:“我知道我知道,这回我是真臭贼和真淫贼了!” 城门口的官兵随便翻开了两个粪桶,被里面臭气熏天的秽物熏得不清,就再也没有兴致去翻其它的了。 周齐二人屏住了呼吸,等听到人声渐渐地远了,这才敢从桶里探出头来。 二人谢过了大伯,齐泽辉再度背起了周芸,一路往渡口处飞奔。 但是渡口处也满是黄龙帮的帮众在四处盘查游荡。 二人躲在湖畔的树丛中,紧张的看着这一切。 “娘的,我就知道!”齐泽辉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这下有意思了!” “臭贼,那我们怎么办?”周芸担心地问道。 “不好说,总之先不要轻举妄动吧!”齐泽辉挠了挠头发,“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他们俩,你顺便把发生了什么事情和我好好说一下,跑了半天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跑?” 周芸的俏脸顿时又气得通红:“臭贼,淫贼!你还好意思问!” …… “咚咚咚!” “开门!快开门!” “不开门就踹开,进去搜!” “哐!”“嘭咚!” “这里没有,下一家!” …… 黄龙帮的哨探最后看见肖苏二人窜进了这条巷子,不一会儿,大批帮众就冲进了这里四处搜查人家。 “开门!快开门!” “来,来了!” 年轻的夫妇开了门,望着门外四五个黄龙帮的贼人们,眼里满是惊慌和恐惧。 “不要怕!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是抓两个贼!” 为首的那人面无表情的说完,就径自推开二人带着弟兄们冲进了屋内。 很快,房屋里传来的翻箱倒柜的杂音以及杯碗盏碟的碎裂声。 夫妇二人紧张的握紧了彼此的手,手心里满是汗水。 “你们,进来!” “是…是……”丈夫撞着胆子进了里屋。 几个贼人指着客房里杂乱的床铺说道:“这里有谁来住过?是不是一对男女?” “这…这……”丈夫紧张得一时间无法辩驳。 “老子问你话呢!”那名帮众毫不客气的将刀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我问你这里有谁来过!” “回大爷的话,”刀锋贴在脖子上,男人反倒冷静了许多:“先前小的出去偷偷喝花酒,回来的晚了些,被内人发现了,于是就把小的从里屋赶了出来,小的没办法,只能睡在这里了……” 几个帮众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你这么壮实,却也是一个惧内的!” “哎……哎……”男人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应和着。 “老哥我告诉你啊,对付老娘们,不能太客气,她不听话,你就……” 那名帮众刚欲传授几句经验,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喊:“发现了一扇打开的窗户!通到后面的平罗巷!他们搞不好从这里跑了!” “他妈的!这两个还真能折腾!”几名帮众不敢怠慢,立刻提着刀从屋子里追了出去。 看着刀从脖子上拿走,男人白眼一翻,顿时吓得跪坐在地上,一抬头,就看见攀附在天花板上的的肖䍃和苏惜雪两个人。 …… “等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来?”周芸见日头偏西,却还不见肖苏二人的身影,不禁着急的道。 “不应该啊,论脚力他也不比我慢多少,怎么会这么慢?”齐泽辉也是十分焦躁。 “臭贼,你说,他们俩会不会已经被贼人捉去了?”周芸说着,眼眶里又满是泪水在打转。 “我看不会,不然这里的黄龙帮帮众必定会有所行动。”齐泽辉摇摇头,忽然,他又一拍大腿,道:“娘的,我就猜到会是这样!” “怎么样?” “肖板扎那笨脑袋,肯定想不出出城的法子来!眼下他们二人指不定躲在哪个地方想避开追兵呢!”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你不是说那个秘密被你家小姐藏起来了吗?那么哪怕他们被抓到了,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有生命危险!”齐泽辉肯定的道,“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你回武当,你们不是天下第一门派吗?又是掌门的女儿,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所以得赶紧让你回去搬救兵啊!” 周芸点点头,看来是认同了:“那我们要怎么做?这里人这么多?” “你现在能走路吗?” “这…慢慢走应该可以了……” “好!”齐泽辉站起身来,“待会儿我去引开那些追兵,你趁乱过去,找条船赶紧走!” 周芸点点头,刚欲再问,就看见齐泽辉毫不避讳的脱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精壮的上身。 周芸还没反应过来,就发觉他已看向自己,伸手就来扒自己的外衣。 “啊——啊唔唔……” 周芸吓得当场又要叫出来,结果被齐泽辉一只手紧紧的捂住了嘴。 肆拾章 龙鳞决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别呀,你叫唤什么啊?” 周芸张嘴狠狠咬在了齐泽辉的手上,后者吃痛,连忙收回了手: “疯婆娘!你!” “淫贼!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对本姑娘图谋不轨!” 齐泽辉这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的解释道:“谁要对你图谋不轨了!我是觉着你这外衣太显眼,容易被人瞧见,我这粗布衣裳隐蔽一些……” 周芸愣了一下,俏脸微红的点点头,刚欲道歉,却又听见齐泽辉加了一句:“……再说了,谁他妈瞎了眼看得上你——哎哟!” 湖边停满客船的渡头上,满是来往的行人和客商,身强体壮的劳工们扛着满箱的货物,频繁穿梭于商船和岸边。 黄龙帮的帮众们将渡头团团围住,脸色不善的盘查着可疑的行人和大件的货物。 这时,一个赤着上身的年轻男子迈着夸张的八字步,摆出一副十分嚣张的表情朝着渡头走去。 他径直走到一名脸上挂着新彩的帮众面前,停下了脚步。 那名站岗的帮众抬起头瞅了他一眼,就又把头垂了下来打着马虎眼儿。 齐泽辉见自己不被理会,当即觉得是不是自己表现的还不够明显,于是又靠近了一步,将自己的脸凑过去。 “你干嘛!”那名帮众吓了一跳。 “那个,你不觉得我很可疑吗?”齐泽辉提醒道。 “我觉得你像个傻子!一边去一边去,爷这边有大事!”那名帮众不耐烦的摆摆手。 “那个,”齐泽辉觉得自己是不是表现的不够明显,于是加重了语气,贴近道:“你觉得我像不像你们要抓的人?” 那名帮众这才抬起头,仔细的瞧起了来人。 齐泽辉眨巴着大眼睛,满怀期望的看着他。 “我觉得你像你个老母!”那名帮众不耐烦的骂道,“一边去!再来烦爷,爷就揍你了!” “娘西皮!”齐泽辉一拳打在那人的脸上,“小爷都记得在赌场见过你,你反倒不认得打你的小爷了!” 那名帮众被打得在地上翻滚几圈,晕了过去。 经过了这么一下,其余的黄龙帮贼人这才把注意力放到齐泽辉身上,纷纷提起家伙冲过来道: “快!抓住那个赤膊佬!” 齐泽辉脚尖一抬,勾起货堆旁的一根扁担:“这么蠢,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江南第一大帮的!” 当下不再多言,挥起扁担就与众贼人厮打起来。 就在渡头上闹得不可开交时,另一边,一个用一件又酸又臭的麻布衣裳将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人,正十分低调得朝着渡船处一瘸一拐的走去。 “这太乱了,喂!岸上还有没有要上船的?没有就开船了!” “别!老伯!这里还有一个!”周芸连忙向客船处挥手,大喊道。 几个从远处赶来的黄龙帮帮众恰巧经过,正好将这女儿声听得清楚,当下对视一眼,纷纷停下脚步转身朝周芸跑去。 “啊!”周芸吓得连忙加快了脚步,可是没跑几步就手脚发软摔倒在地上。 此时虽然日渐西沉,但仍然燥热不堪,再加上这么长时间的奔波,又滴水未进,齐泽辉打着打着就有些头脑发昏、上气不接下气,心想着是时候退走了。可谁曾想刚厮杀到包围圈外围,就听见不远处周芸的惨叫。 “这疯婆娘,真倒霉!” 齐泽辉看了看远处空无一人的绿荫小道,又看了看迫在眉睫的周芸,一咬牙,怒吼着又厮杀回去,在刀刃即将砍下来的一刹那一扁担将那几人弹开,一把拉起:“别哭了,快上船!”正说话间,他背部就不轻不重的中了一刀。 此时那客船老板见岸上局势混乱,已经下令开船快走了。 齐泽辉一路乱打,好不容易将周芸护送到了岸边,那船却已经离岸有数丈远了。 看周芸这手脚发软的模样,让她游过去无异于找死! 齐泽辉心一横,丢下扁担,使出浑身解数将周芸扔了出去——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有中了两刀。 噗通!周芸尖叫着,不偏不倚地落到了船身边的湖水里,喝了半肚子水眼看着就要沉下去。 好在船上有不少好人,连忙跳下水凉半浮半沉的周芸捞了上来。 齐泽辉见人已救到,心里顿时宽慰了不少,当下提起精神,赤手空拳架开两柄砍刀,看也不看身上的伤势,大喝着冲进了人堆里。 “臭贼——”周芸扒在船尾,泪流满面的朝着岸上大喊。 刀光剑影中,一只满是鲜血的手高高竖起了大拇指。 …… 肖䍃帮夫妻二人收拾好了屋子,安置好苏惜雪后,借了男主人一套旧衣服和斗笠,就出门想要购置一些伤药。 岳州城大街小巷,不知何时已经张贴起四人的通缉画像,肖䍃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四个人的人头能够悬赏到千金,他看着触目惊心,不敢多停留,买了药连忙回了巷子里。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苏惜雪见肖䍃一脸阴沉的关上屋门,连忙问道。 听完了肖䍃的描述,她叹了口气,说道:“这下真的是麻烦了,只希望小芸和你那位朋友能够脱险就好。” 肖䍃点点头,自顾自地上前,将手中冰凉的药膏涂抹在苏惜雪红肿的小脚上。 苏惜雪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没有说话。 “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黄龙帮这么大费手脚?”肖䍃越想越好奇,忍不住问道。 苏惜雪看着肖䍃善良干净的眸子,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是因为一张图。” “图?”肖䍃愣了一下,笑道:“不会又是什么鬼东西的藏宝图吧?” “并不是,”苏惜雪摇了摇头,“那是一件暗器的制作图纸。” “暗器?”肖䍃不喜欢暗器,一提到暗器他就想起来唐门紫莲堂堂主唐无极那张冷冰冰的脸。 “不错,暗器。” “什么暗器啊,有唐门的暗器厉害吗?”肖䍃脑补着昔日唐无极一挥手就是神出鬼没的银针和飞镖,漫不经心的问道。 苏惜雪轻笑道:“少侠说笑了,哪怕是唐门号称‘出必见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天下第一的暴雨梨花针,也比不上它的千分之一——它的名字,叫做‘龙鳞决’。” 暴雨梨花针的威名,纵使是肖䍃这样的无名小卒也听说过,多少威震江湖的高高手都是丧命在这件暗器之下,甚至可以说,唐门基业之所以能屹立数百年不倒,有一半都要归功于这件暴雨梨花针。 可是居然有东西比它还要强上一千倍不止? 肖䍃不免有些难以相信:“这样的东西真的存在吗?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提起过?” “现在连图纸都被人从南华老人的故居翻出来了,这件看来是存在着的,”苏惜雪面色凝重的说道,“之所以没有人知道它,是因为见过它的人,都死了。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之前听家父提起过。” “你的父亲?”肖䍃挑了挑眉头,“武当掌门?” “不错,数十年前,家父曾经与几位峨眉高手追查一桩血案,此案牵扯到一十六名顶尖高手的性命——这些高手,无论是谁放到现在都是可以傲视整个中原武林的存在,我随便列出几位想必你都听过他们的威名:欧阳靖,刘弈,王振宇……” “这三位莫非是屠尽十八路水匪,荡平江南贼患的‘紫月刀’欧阳靖大侠、一枪一马战匈奴王身边四大金刚的‘龙枪’刘弈大侠以及于华山之巅独自力战八大门派掌门并立于不败之地的‘翻天掌’王振宇王大侠?”肖䍃吃了一惊。 “不错,正是他们,”苏惜雪叹了口气,“可是就是这样所向披靡的一十六位武练巅峰的宗师人物,居然在数月间接二连三的被人杀害了!” “什么?” “在现场,家父和几位朋友只发现了一封挑战信,和尸体上遍布的细密伤口。请仵作查看后,发现他们的体内满是鳞片状的细小暗器,将骨骼、经脉、五脏六腑通通绞杀得粉碎!” “这么厉害?” “家父一行人接连追查,最终发现了罪魁祸首:一个根本不会武功、只会吃喝嫖赌的地痞流氓!而他的手上就是那件暗器——龙鳞决!” 肖䍃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不会武功的混混,居然都能连杀一十六位绝世高手!可见那“龙鳞决”的威力有多么恐怖! 如果我能够拿到“龙鳞决”,杀那赤面老魔岂不是易如反掌? 肖䍃心中暗暗窃喜,但他一转念立马就打消了这个主意。他要自己亲手报仇,而不是靠“别人”的力量! 那样即使杀了老魔,他也没有脸面去告慰牛家村老小九泉之下的亡灵…… “纵使是家父一行人趁其不备先出的手,但同行的几位峨眉高手还是惨死在那暗器之下,家父也受了重伤。若不是那人也因操作失误被‘龙鳞决’反噬,恐怕就没有我了……”苏惜雪道。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的事情家父没有细说,只说是查到了东西是已逝的暗器名匠南华老人的遗作,没来得及公布于世就被那混混机缘巧合之下偷了去,之后就被销毁了。并且这件事家父也并没有向全江湖公布,只告诉了少数几个人。到现在,那些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并且还活着的,算上你我在内,也就堪堪十个人而已。连与我同行的小芸也不知道那东西具体是什么。” “那黄龙帮和西域圣教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居然还找到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苏惜雪摇了摇头,“不过看样子,很快全江湖都会知道这东西的存在了。那些人为了得到‘龙鳞决’一定会不择手段……”苏惜雪顿了顿,缓缓道:“……而我们……” “……就成了众矢之的,是整个江湖势力的敌人!” “我们?”肖䍃指了指自己,在确认那个“我们”确实包括他时,立刻哭丧着脸跌坐在地上。 想不到刚刚小有所成下山游历,就遇到了这档子事。 这“龙鳞决”听起来不像《神农本草经》门槛那么高,本草经说到底,也就那么几家会用药用毒的在抢。 而这“龙鳞决”,只要是个人都能用,随便一个黄口稚子都能拿来用作大杀器! 消息既然走漏,但凡有点野心的人,都会参与到此次争夺中。 苏惜雪再怎么说,还有个武当掌门的父亲做靠山,各路人士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不会下狠手。 而他呢?一个没背景没实力的傻小子,上来遇到那么多杀人不眨眼的江湖高手,岂不是危在旦夕、十死无生? “我现在能中途退出吗?”肖䍃苦笑道。 “怕是我信了,那些江湖人士也不会信。”苏惜雪有些难为情的道。 “这下完了……”肖䍃抱着脑袋懊恼的道,“那件东西的图纸在你那里吧?我们干脆直接把它毁掉如何?” “现在恐怕晚了,已经没这么简单了……”苏惜雪有些后悔,她如果不是抱有私心,想把那个东西带回武当,早一步毁掉的话,或许就不会惹出这么多事情了。 “事到如今,光是毁掉肯定是不行的,只有在天下人面前毁掉,才能让江湖信服!” “那我拿着那图纸在城中心最显眼的地方一把火烧了?” “怕是少侠有命拿出来,就没有机会烧了……”苏惜雪表示不赞同,“唯今之计,只有先把‘龙鳞决’做出来,再毁掉方可服众。世人眼光固执且庸俗,不让他们看到东西,他们是不会罢休的,甚至会为了一个确实不存在的目标走火入魔。” “好!就依苏姑娘说的办!”肖䍃拍手道,“那张图纸姑娘藏到哪里了?” 苏惜雪抬起头看向肖䍃,凄婉的声音透着几分悲凉: “少侠,我能相信你吗?” 肆拾壹章 隐狼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肖䍃为了给苏惜雪养伤,在这对夫妇家休息了快一个月时间。 或许是出于恐惧,或许是出于江湖道义,这对夫妇并没有揭下通缉令将二人告发。 期间,肖䍃多次乔装打扮,在岳州城中四处打探齐泽辉与周芸的消息,但并无所获。 或许他们应该顺利的逃走了吧?肖䍃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但城中越来越多的江湖客,让他意识到恐怕关于那件东西的秘密已经被泄露出去了,此刻在岳州多待一刻,危险就多了一分。 此时,渡头、驿馆、客栈已被黄龙帮的人牢牢把控,若想乘车船送苏惜雪回武当,无异于是自投罗网。 肖苏二人经过一番商议后,还是决定先将图纸从藏匿点取回来,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这一夜,月黑风高,四下无人,肖苏二人身着夜行衣,敏捷又隐秘的穿梭与屋舍楼宇之间,直往城北奔去。 四下无人,安静地可怕,二人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对视一眼,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若非夜色里不时传来几声老鸮的鸣叫,真像是行走在阴曹地府了无生机的黄泉小路上。 二人轻手轻脚地来到一座狭小的土地庙外,交换了一下手势,最终决定由肖䍃在门外放风,苏惜雪进去取那个东西。 片刻后,苏惜雪推开房门走了出来,对着肖䍃点点头,二人刚欲离开,忽然听见四下里传来一阵破风声。 几个同样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从四周的黑暗里跳出来,将二人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人上前一步,开口道: “把东西交出来!” 肖苏二人对视一眼,各自拉开架势与蒙面人们交起手来。 苏惜雪见对方人多势众,当下拔出腰间佩剑,剑势如虹,将敌人逼的连连后退。 “不可下杀手!”四个蒙面人退到一起,相互低声道。言罢,掏出软鞭短刃,再度上前,将苏惜雪团团围住,不主动出手,只是一昧架开后者攻势,再慢慢缩小包围圈,意欲生擒。 肖䍃见苏惜雪情况危急,当下出招震开身旁二人,快步冲向后者想要出手援助。 但蒙面人们显然对他没那么好脾气,当即甩手使出毒镖飞刀,每一样都朝着肖䍃的命门打去。肖䍃连忙在地上翻滚数圈将暗器险之又险的避开,再欲站起身时,就看见几柄尖刀朝着自己的胸口脖颈刺来。 这帮家伙……肖䍃在心里暗骂一声,这群蒙面人个个训练有素,不像那些江湖宵小一般容易对付。此时他们对自己又摆明了要下杀手,肖䍃左右招架已是疲于应对,再也腾不出手去管苏惜雪那边的情况了。 “苏小姐,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不要逼我们对你出手!” 那四人一边小心闪避着苏惜雪的剑刃,一边慢慢朝着苏惜雪靠近。 “什么识相不识相的?难不成你们影楼还真敢杀了我与武当作对不成?”苏惜雪讥讽的反问,手中的剑刃锋芒一转,弹开了一条意欲缚住她的软索。 “影楼虽然不能杀了你,但你若再这般不识相,伤你几分也是可以的!”为首那人冷冷道。 “就凭你们几个,也妄想伤了我?”苏惜雪娇喝一声,使出一式“紫燕穿林”,一柄短剑配合着敏捷的身法左右连点,将四人逼的连连后退。 那蒙面人被剑芒划伤了脸颊,怒极反笑:“不愧是武当掌门之女,果然有两下子!只可惜,你不会以为我们只有这几个人吧?” 他撅起嘴,模仿鸟儿的叫声发出了一声怪鸣——这正是肖苏二人之前听到过的老鸮声。 苏惜雪心中一寒,脸上确实不动声色,冷笑道:“我就说这城里的老鸮怎么今晚这么多呢?” 四下的黑暗里,也传来一声鸮鸟的呼应声。 下一秒,几点寒芒带着森冷的光朝着众人打来。 苏惜雪银牙紧咬,刚欲抬剑招架,却看见蒙面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只剩下为首的那人一脸震惊的站在原地。 肖䍃看着身旁来势汹汹的几个人悄无声息的栽倒下去,也是一脸茫然,连忙抬头四下张望。 一具具尸体,噼里啪啦的从四周的屋檐楼顶上被接二连三的抛落下来,三人定睛一看,发现全都是夜行衣打扮的蒙面人。 “影楼做事,请问阁下是何人?还请现身,报上名来!”那名为首的蒙面人见这么多同伴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被杀害了,顿时冷汗直冒,说话的声音都有了几分颤抖。 忽然,在众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传来一声冷哼,那名蒙面人惊诧地回头,见来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你……你是?” 黑斗笠,黑披风,黑色劲装黑麟甲,背上还插着一把漆黑如墨的黑伞。 他的眼眸,如深渊般深邃,多看一眼,仿佛都会被吸走魂魄。 那刺在右脸的狼图腾,既是他力量的来源,也是令人丧失斗志的信标。 黑夜是他的王国,他潜伏在阴霾里,吞食着人们的恐惧和无助。被他盯上的猎物,从来就没有逃脱的可能! “你是……隐狼?呃——”那人话音未落,小腹上就多了一把匕首。 蒙面男子捂住血流如注的伤口,喃喃道:“为……为什么?你不也是影楼——” 嗤!那匕首又没进去几分。蒙面人白眼一翻,缓缓跪倒下去。 黑衣男子收回匕首插回腰间,转身看向苏惜雪。 肖䍃连忙上前,警惕地将苏惜雪护在身后。 “他是什么来头?”肖䍃扭头低声问道,却发现苏惜雪的脸色已经煞白。 “我的名字叫‘狼’,是影楼天字位的杀手,代号是‘隐’,苏小姐可以叫我隐狼。”男人的声音不带有任何感情,仿佛只是一座跟随指令的机器。 “我知道,家父曾对我提起过你,”苏惜雪的声音有些颤抖,“影楼的底牌,江湖上最棘手的杀手,没有之一。” “苏小姐听说过在下么?真是荣幸……”说是荣幸,隐狼的声音却听不出一点喜怒哀乐。 “你也是来抢夺那个东西的吗?”苏惜雪的手心里已满是汗水,她很清楚凭借自己二人的实力,是绝对无法从这个男人手中逃脱的。 不等隐狼答话,她又道:“但是无论你信或不信,那个东西现在绝对不在我们的身上!” “信,我当然信,”隐狼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容,“苏小姐此行不过是以身试险,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被人跟踪了而已。来这座土地庙不过是个幌子——我说得对吗?” 苏惜雪一脸惊诧,这个计划她只与肖䍃商议过,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的? 她不禁偷偷看向肖䍃,但后者一脸紧张的模样也不像是作假。 “不必在意,我已经秘密保护苏小姐两天了。” “等等,你说什么?”苏惜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保护?” “不错,保护。”隐狼点了点头。 “这倒有意思了,你们两拨都是影楼的人,怎么一边又要来抢东西,一边又要保护我们?”肖䍃奇怪的道。 “某虽然是影楼的人,却并不像这帮杂碎一样受制于它们。我的雇主是天下人,只要价码合理,谁都可以驱使我做事,”隐狼道,“明白了吗?” “那么这次是谁雇你来的?” “你的父亲,萧掌门。” “父亲?”苏惜雪十分意外,“父亲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他有没有来?” 隐狼摇了摇头,道:“武当宗门内部似乎出了点什么问题,萧掌门他脱不开身,半个月前他飞鸽传书找到我,委托我快马加鞭来此地保护你,苏小姐。” “父亲会飞鸽传书于你?”苏惜雪有些半信半疑。 “没错,我也是深感意外,”隐狼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字条在此,苏小姐若不信,自行查验便是。” 苏惜雪壮着胆子上前接过字条,虽然四周光线极为昏暗,但她凭借着多年的相处,还是认出了这的确是父亲笔迹。 “太好了……”苏惜雪将纸条贴在心口,松了一口气。 “算上今日,我来此处已有三天了,若非是见到苏小姐和你的朋友身陷险境,也不会贸然出手相救。”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肖䍃道。 “我自有我自己的办法,另外……”隐狼话锋一转,“我的雇主只要求我保护苏小姐,并没有让我保护你,小子。” “所以?”肖䍃挑了挑眉毛,谨慎地退了两步。 “所以……”隐狼忽然神色一变,身形如长虹般朝着肖䍃爆射出去。 何等惊人的速度!肖䍃心中大惊,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看见隐狼已经来到了自己跟前。 那背上的黑伞也被猛地抽出,伞叶互相敲击,居然发出了金铁相鸣的声音。 嘭!黑伞猛地在肖䍃身后撑开,伞面爆发出一声强烈的撞击,肖䍃连忙拉着苏惜雪闪身退到一旁,看见了一只斗大的血滴子掉落在二人刚才站的地方。 “蛇牙血滴子,”苏惜雪看着暗器上面诡异的牙齿装饰,“是鬼头老三!” 血滴子被绳索牵动,无声的飞回了黑暗里。 “此地不宜久留!”隐狼冷冷的扫视着四周,护着二人快步离开了这里。 三人一路飞奔到街道上,正犹豫着往哪个方向走,忽地看见前方的街道上,飘起了一阵大雾。 “这大夏天的晚上怎么会有雾?”肖䍃百思不得其解。 “怕不是雾,”苏惜雪脸色红了又白,“是花粉。” “不错,苏小姐好眼力,”隐狼道,“看来芙蓉妖姬也来了,这条路走不通了。” “往城西走吧,城西出城最近!”肖䍃提议道。 隐狼和苏惜雪点了点头,当下捂住口鼻,随着肖䍃往城西狂奔。 穿过几条小巷,眼看着城门口近在眼前,肖苏二人大喜,却被隐狼扯住了衣襟:“别动,仔细听。” 二人一怔,这才定下心神,仔细听去—— 夜空中,隐隐有笛声暗飞。曲调悠扬动听,宛如霁月清风,哀婉的乐声令肖苏二人心头不禁多了几分悲凉之感。 “真…真好听啊……”肖䍃喃喃道。他正要盘膝而坐,好好沉浸在这靡靡之音中,忽的就被人捂住了耳朵。 “你干嘛……呃!”肖䍃只觉得心头起了一阵无名火,刚欲发作,忽的又愣住了,这才看见苏惜雪和隐狼都用布条堵住了耳朵: “啸山异人的笛声可不是这么容易听的!” 三人宛如惊弓之鸟,一路东躲西藏,夺路往城东跑去。 “我说,你既然是影楼第一杀手,为什么不能把他们都打败呢?”肖䍃一边喘着气一边问道。 隐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扭过头去,半晌,才幽幽道: “影楼第一,不是江湖第一。况且这般奔逃,早已敌暗我明,失去了黑暗的庇护,我没理由出手。” 肖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刚欲发话,就听见前方一阵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误打误撞,没想到到了城东的夜市了!这里人多,我们安全了!”肖䍃大喜道。 “安全?”隐狼僵硬地脸庞上浮现出嗤之以鼻的表情,“我看未必!” 肆拾贰章 夜市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无论如何,这映入眼帘的温暖光线,令肖苏二人宽慰了不少。他们无视了隐狼的质疑,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就这样,两个身着夜行衣和一个一个打扮阴森的三人团队,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这繁华热闹的夜间集市中,有意思的是,虽然四周人很多,却并没有谁对这群装束奇怪的人多看一眼。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苏惜雪看着身旁这异常喧闹的环境,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论如何,我们先在这里躲一下吧!”肖䍃天真地认为此地人多,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杀手不会追到这里来。 奇怪的是,苏惜雪和隐狼居然出奇的没有表达异议。 “那边好像有家成衣铺,我们先去换套行头吧。”苏惜雪指向街道旁一家仍然灯火通明的店铺,提议道。 “好!”身旁络绎不绝的行人给肖䍃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他点点头,率先向街旁跑去,但是没有进门,而是在店门口的一个面摊上坐了下来。 “来一碗牛肉面!” “好嘞,这位爷您稍等!”摊主是一个模样十分老实憨厚的中年男人,轻车熟路的开火煮面,很快锅里就传来了面条的香味。 “苏姑娘你随便替我选一件吧,对衣服我不挑的。”肖䍃笑嘻嘻地道。 苏惜雪点了点头,率先走进了成衣铺内。一言不发的隐狼紧随其后,临进门前深深的看了一眼面摊的摊主。 “大爷您也要来一碗嘛?”摊主笑的十分讨喜。 “呵呵。”隐狼皮笑肉不笑地吐出两个语气词。 成衣铺的老板是一个打扮得十分朴素的妇人,她像全天下每一家将店铺开到夜里老板娘一样,对进来的客人爱搭不理的,甚至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苏惜雪走过一片粗制的麻布衣衫,径直走到布料明显偏上乘的衣服面前,看得目不转睛,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摸。 “喂,小姑娘,”妇人终于抬起了头,“那些布料贵的紧。” 苏惜雪自然不会听不懂店主的言下之意,不经有些愠怒:“放心,哪怕你嫌我摸脏了你这店,我都能买下来!” 妇人轻轻的笑了一声,再没有说话。 这时,门口慢吞吞走进来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浑身破衣烂衫、污臭不堪,正摇晃着手机的一个破碗,里面有几枚脏兮兮油腻腻的铜钱: “行行好吧,行行好吧……” 妇人眉头一皱,站起来大骂:“滚开!老东西!” “行行好吧,行行好吧……”谁知那行乞的老人不依不饶,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硬是不愿意离开半步。 妇人见状,气得拿起案上的木尺对着老人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抽打。老人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止不住的求饶,但妇人就是不肯撒手。 苏惜雪看得于心不忍,当即就要上前劝解。 谁知隐狼一闪身就挡在了她的身前:“别去。” “可是……” “专心选你的衣服就是。” 隐狼的态度十分强硬,苏惜雪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终于还是点点头,走了回去。 那妇人和老乞丐纠缠得起劲,一个打,一个嚎,愈演愈烈,但隐狼一直固执的挡在苏惜雪跟前,说什么都不让她插手。 过了良久,就在苏惜雪走神的一刹那,那两人忽然沉默地分开了,老人快步走了出去,妇人也坐了回去,脸色平静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苏惜雪心里暗暗吃惊,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她左挑右选,终于选中了一套当中最为上乘精致的天蓝色的外衣。 提到胸前比了比,颇为合身。 “姑娘眼光不错!”妇人露出笑容,点头道。 苏惜雪也颇为满意,刚欲发话,就听见隐狼冷冰冰的道: “我要是你,我会选那件杏红色的。” “为什么?” 隐狼冷笑一声,上前从苏惜雪手中夺过衣裳,用力撕开,之间衣服里子里密密麻麻满是精心缝制的短针。 针头青的发黑,明显涂有毒药。 苏惜雪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一扭头,那妇人已经消失不见了。身后只有一扇大开的窗户在随风摇曳。 这下哪还有选衣服的心情了!苏惜雪连忙快步转身,想叫肖䍃赶紧走。等她走到屋外头,却惊讶的发现肖䍃趴在面摊的桌子上,好似昏死了过去。 在他的脚边还有被打翻的半碗面,正在地砖上“嘶嘶”地冒着白烟。 面摊的老板也早已不见踪影了。 “他,他怎么……” 苏惜雪大惊,连忙上前查看肖䍃的状况。 “哼,反正不会是睡着了……嗯?” 隐狼的表情忽然凝固了。 趴在桌子上的肖䍃被苏惜雪一阵摇晃,居然真的打了个哈欠醒了过来,揉揉眼睛茫然地道: “嗯?苏姑娘?我们这是在哪啊?” “少侠,这外面的东西再不可乱吃了!”苏惜雪见肖䍃没事,也是又惊又喜,来不及追问缘由,拉起后者就走。 “我……我睡着了吗?嗝!” 肖䍃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走了几步就缓了过来,他揉揉脑袋,胡乱抹了抹嘴就跟了上去。 隐狼看了一眼那碗看起来毒得不能再毒的牛肉面,喃喃道:“难不成他们这回放的只是一点点蒙汗药?” …… “烧饼!好吃的烧饼!” “糖~葫芦哎——” “瞧一瞧看一看嘞,咱家的面具结实又好看~” “对不起,借过一下,借过一下……” 经过了刚才那几幕,二人再不敢多停留,当下决定尽快离开这里。 “影楼做事,是要先预报目标动向的,我们刚刚虽然将他们留在了那里,但根据他们传回去的消息推测一番,必然是以为你已经拿到了东西,现在为了得到它,剩下的人定会不择手段。 “这里有很多影楼的刺客,也有不属于任何人麾下的杀手,哪怕是你爹本人来了,他们也决不会给半分面子!” “那现在如何是好?” “跟在我后面即可。” 面前忽然来了两队带着滑稽面具的艺人,手上挥舞着炫丽的烟花,嘴上唱着欢快的歌谣,模样很是可爱。 两队人一左一右,唱着跳着,正好将三人夹在中间。 肖䍃很不习惯这种被挤在中间的感觉,刚欲开口,就发现身前的隐狼动了。 两只手轻轻一抖,一左一右,各弹出一柄袖剑。 他的速度快得像一阵风,旋身的动作也确实带起来一阵疾风。 肖䍃根本来不及辨识隐狼做了什么,就看见身边的面具艺人们伴随着后者前行的脚步,一个个倒了下去。 他们捂住小腹和脖颈,每一次喘气就带出一股鲜血,将街道染红了一片。 隐狼双臂一振,披风迎风飘扬起来,袖剑收回的同时也甩下两串血珠: “脚步别停,继续走。” 走出几丈远,肖䍃和苏惜雪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那些尸体已经被来往嬉笑的人群挡得看不见了。 “别分神!” 隐狼随手抓住一支已射到苏惜雪鬓角旁的冷箭,手臂一抬,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机括运转声,一支更快更利的袖箭射了回去。 不远处一个捏糖人的小贩捂住胸口,在空中转了一圈重重摔下。 一个扛着货箱的壮汉愉快的吹着口哨,朝着三人迎面走来。 箱子一面的木板悄然开了一缝,露出里面反射着寒光的铁弩。 可惜隐狼比他更快,头一扭,斗笠将货箱撞歪,整个身体也径直朝着他撞了上去。 壮汉脸色一变,张口是满嘴的鲜血,隐狼安抚般的拍了拍他的肩,随后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松开了手,任凭这具庞大的躯体直挺挺的跪倒下去。 他拔出短刀,迅速的插回腰后。 几个醉汉模样的人摇摇晃晃走来,和他们擦肩而过瞬间醉态全无,掏出怀中的吹箭放到嘴边,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根本吹不出气。 三人毫不避讳的走在街道的最中心,前方走来的人越来越多,经过后躺下的人也越来越多。 但因为有隐狼的开道,他们甚至连脚步都不曾慢下半分过。 偶尔会扔出几枚飞镖飞刀,让远处的某人应声倒地。 隐狼的身手,狠毒,利落,最妙的是,你根本想象不到他身上的哪里还藏着哪般武器,你满怀信心的走过去,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明明已经十分小心提防,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仍是连他的动作都没看清,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等三人快走到这条长街尽头时,原本繁华热闹的夜市已经变得有些清冷了。 肖䍃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看,又看了看身前隐狼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没发出声音来。 “早就听说影楼天字号的杀手‘狼’,入行十五年,所接两百零三条人命,从未失手,”苏惜雪尽量表现的很平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苏小姐最好也期望不要有与我再见的那一天。”隐狼道。 “那是自然。”苏惜雪尴尬地笑了笑。 街角,忽然冲出了几个嬉笑打闹的孩童,隐狼的手警惕地动了动,但最终看清目标后还是放下了。 “别…别…别跑……大晚上的……”前方的街角慢吞吞的走出一个气喘吁吁的老婆子,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追赶着那几个孩子:“到…到奶奶这儿来!” “不要嘛奶奶,我要看烟花!”孩童的眼里满是清澈纯净的光芒,跑回去拉扯着老人的衣摆,天真烂漫地指着街道上的夜市道。 老婆子抬头看去,只见街道上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死尸,当即吓得一口大气没喘上来,脚底一软摔倒在地上。 “奶奶!奶奶!”孩子们一齐大哭起来。老婆子抬了抬手,没能站起来,看样子摔得不轻。 “大哥哥大姐姐,帮帮我奶奶吧!” “是啊,求求你们了哥哥姐姐!” 痛哭的孩子们看见走过来的肖䍃三人,顿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哀求着跑过来。 “滚开!”隐狼冷冷地道。 孩子们被这凶神恶煞般的一声低喝吓得一抖,再也不敢靠近半步。 他看着肖苏二人想要上前的身影,抬手制止道: “不要多管闲事。” 苏惜雪虽然十分犹豫,但还是十分听话的停下了脚步。 倒是肖䍃显得有些愤慨: “我说这位杀手大哥,你也太疑神疑鬼了吧,这不过是一个老人和几个孩子而已啊!身为江湖儿女,危急关头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我奉劝你一句,谨慎最好。” “哼!真是冷酷!”肖䍃气得转身就要上前去。 “少侠……”苏惜雪也有些动容,抬脚想跟过去,但耳旁传来隐狼冰冷的声音:“他要冒险我管不着,但是在下奉命在身,决不容许苏小姐有半分涉险!” 苏惜雪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大娘,大娘,你怎么样?”肖䍃上前俯身查看老妇人的伤势,见老人脸色发青,心中更不存疑,只是连连追问道。 “药……药……”老人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虽然此事有伤体统,但眼下救人要紧,顾不了那么多了,肖䍃抱拳道:“得罪了!”当下伸手探去。 “没有啊……等等,这……呃!” 肖䍃忽然惨叫一声,猛地将手抽回,一旁的二人定睛一看,只见顺带被抽出的还有一只通体碧绿的大蝎子,那鲜艳欲滴的剧毒螯针结结实实地扎在前者的手上,伤口处已经黑肿了一大块。 那老妇人从地上一跃而起,哪里还有半点受伤的模样,收回毒蝎,怪笑着逃进了小巷里。 苏惜雪大惊失色,连忙想要上前查看肖䍃的伤势,却被几个泪流满面的孩童抱住了腿:“姐姐姐姐,奶奶是坏人,抓走了我们,好害怕,好想爹娘……” 苏惜雪当下心一软,蹲下来就想抱住几个孩子安慰一下,谁知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她下意识想去格挡却挡了个空,只听一声稚嫩的尖叫,一个孩子已被一脚远远的踢了出去,摔了个头破血流。 她还没反应过来,隐狼就又亮出了双臂的袖剑,一手一个,将剩余两个孩子刺了个透心凉。 三条鲜活可爱的小生命,就这样在她面前消逝了。苏惜雪怔住了,下一刻,泪水就充斥着她动人的双眸。 “别急着发作。”隐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那几个孩子的尸体。 苏惜雪噙着泪低头看去,只见每个孩子藏在身后的小手里,都握着一把涂满了毒药的绿色小刀。 肆拾叁章 鸿冶大师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三十年前叛逃了五毒教的鬼婆婆,有着不亚于赤面老魔的江湖传说。 她喜欢掳走襁褓中的婴儿,比亲生母亲还要“疼爱”他们。但隐藏在虚伪面具之下的真面目,却有着无比罪恶的计划。 但是孩子们不懂这些。他们尊敬她,爱戴她,甘愿受她洗脑,为了她愿意做任何事。 鬼婆婆将天真无邪的孩子们打造成最恶毒最阴险的武器,在她的指挥下,孩子们飞蛾扑火一般,完成一次次常人无法完成的暗杀任务。 苏惜雪扶起肖䍃,后者的神志已经有些不清醒了。青紫色的毒素从手指上的伤口蔓延至全身,如此迅猛狠辣的毒药,就算此刻壮士断腕也救不了他了。 “走吧,他没救了。”隐狼淡淡地道。 苏惜雪看着肖䍃痉挛抽搐的脸,泪水一点一滴的落下:“肖少侠有恩于我,我怎么忍心弃他不顾?” “你要扛着他的尸体走完这趟路吗?”隐狼冷笑,“苏小姐莫要忘记我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是什么!” 苏惜雪沉默了,她凝视着肖䍃的脸庞良久,直到后者终于闭上了眼睛,停止了挣扎:“至少,让我简单的埋葬他吧,这样至少不至于让他曝尸荒野,尸身受鸟兽啄食,也算是让我还了他的恩情。” 她抬头望向隐狼:“先生既然受雇于家父,还请帮我这一回!” 隐狼露出了极不情愿的表情,但他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有义务这么做。 他一把拎起肖䍃,扛到肩上。 二人就这样继续向前走着,眼看着城门已经近在眼前,隐狼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苏小姐当真打算就这么空着手出城?” 苏惜雪淡然一笑:“先生怎么知道?” 这句话问得极富蕴意,隐狼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又走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在下只是想确认图纸的安全。” 苏惜雪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作答。 隐狼也沉默了,但他的步伐明显放慢了一些。但苏惜雪仿佛也并不着急,他快她就快,他慢她就慢,直到二人在城墙前停下了脚步:“那张图纸苏小姐似乎有意不愿透露给在下?” “先生似乎管的有些多了。”苏惜雪笑了,笑得十分好看。 隐狼不再多言,放下尸身,上前蹬墙跳了几尺,然后抛出抓钩缠住门楼上的一角,十分轻松的上了城墙。 “什么人?呃——” 上方传来几声惊喝,随即就是长久的沉默。片刻,在一声声沉闷地运转中,坚固的闸门被缓缓升起。 隐狼走了出来,从城墙顶端纵身一跃,笔直坠落下来。 在快要到达地面时,他撑开了背后的金刚伞,如同风中落叶一般无声地滑翔下来。 “先生辛苦了。”苏惜雪道。 隐狼点了点头,再度扛起肖䍃的尸身,上前推开城门—— 嗤! 苏惜雪的剑,隐匿又迅猛地刺入了他的左肩。 她本来是瞄准他的后心口的,但怎奈隐狼经历过太多的生死关头,即便是在这种距离极短速度极快的情况下,他还是凭借着本能让要害躲开了这一剑。 隐狼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肩上的肖䍃也随之滑落,但他居然出奇的没有发怒,只是冷冷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从你递给我那张伪造的字条开始。”苏惜雪见一剑不中,有些紧张。 “我还以为是从之前我说的话显得有些着急开始呢......”隐狼有些诧异,“那张字条应该看不出什么差错的吧?” “你们影楼或许懂得我父亲的笔记,但你们不懂他这个人,”苏惜雪的声音悲怆中带着几分淡然,“我就是死在外面,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怎么会冒险雇你们影楼的人来救我呢?” “原来如此,”隐狼的声音顿了顿,“受教了。” 他低喝一声,硬生生将肩上的剑刃崩成两截,苏惜雪被这股内劲震得连连后退数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既然如此,我也不与你废话了,”隐狼的声音变得愈发冰冷,“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那张图纸在哪,我兴许会给你个痛快,要知道,影楼拷问犯人的一百单八刑,可不是好受的。” “怎么,兴许?”苏惜雪将剑身举到眉尖,“你当真想让影楼与武当为敌吗?” “之前或许还有些忌讳,但是遇上了这个小子......”隐狼用脚踢了踢一旁的肖䍃,“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苏惜雪一怔,俏脸上顿时浮现出愤恨的表情:“难道说?” “不错,我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天下人以为是他杀了你......”隐狼冷笑,“毕竟武当掌门之女身边跟着一个陌生的傻小子这件事,很早之前就传出去了。” 他封住伤口处的穴位,将那半只断刃拔了出来:“而你,苏小姐,你唯一一次摆脱我的机会已经用过了——很抱歉,你失手了。” 苏惜雪抿紧了嘴唇,大脑飞速运转着,想寻找脱身的办法。 但是她失败了。面前的这个男人,无论是武功还是身法,都远远凌驾于她之上,即使现在受了伤,但想擒住自己也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自己现在手持断剑,太乙玄门剑法的三成威力都不一定能使出来,连拼死一搏的资格也没有。 “不…不可能给你……”苏惜雪咬牙道,“你杀了我吧。” “好吧,我失去耐心了。” 噌!金铁声一闪,两柄泛着寒光的精巧袖剑弹了出来。 “我不会杀了你,我会慢慢折磨你,哪怕你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张嘴,你也会活着。” 隐狼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感情。怜香惜玉这种戏码,从不会出现在他的人生当中。 美色和金钱这种东西,从不会引起他的欲望。唯有鲜血和惨叫,才能让他清醒,唯有屠戮别人的生命,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冷得彻底,才能凌驾于黑暗之上! 他高高抬起一只脚,脚尖朝着她的方向:“放心,苏小姐,会很疼的。” “你高兴的太早了!” 突如其来的的声音,令二人都愣住了。 隐狼满脸惊疑的转身,却看见本来已经死气沉沉的肖䍃此刻却爆发出无限的活力—— “洞天一指!” 没有人会去提防一具死尸,更何况是一具自己亲眼看着如何死的死尸。 所以当肖䍃的指锋逼近自己的胸口时,隐狼一时间居然做不出任何反应。 噗嗤! 蕴含着强劲力道的手指精准的刺向了隐狼的左胸,正对着心脏。即使有着鳞甲的保护,被这一指刺中的那块地方仍然当即凹陷了下去。 “咳!”隐狼整个身体有如雷震,噗通一声跪倒了下来。 一口鲜血喷在地上,荡漾出玫瑰般的红晕。 “快走!”肖䍃抓起苏惜雪的手臂就向城外跑去。 “少侠,你…你…你……”苏惜雪一时间惊讶地有些语无伦次,“你没事吗?” 肖䍃一边跑一边捂住嘴巴咳嗽:“咳,咳咳,我没事,那些毒药…咳咳…伤不了我,咳咳咳咳……” 说着,他回头看向城门后的隐狼,看见后者仍然跪倒在那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招使得有些突然,连肖䍃自己也并没有完全准备好,把手指震得生疼。 “苏姑娘,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十里坡的尼姑庵!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苏惜雪对肖䍃大声道。 在苏惜雪的带领下,二人一路飞奔,直冲城外的尼姑庵。 深夜,焦急的敲门声居然很快就得到了回应,老尼姑一脸疑惑的推开门,看见苏惜雪后惊疑地道: “苏施主,你怎么又来了?” “又?”苏惜雪和肖䍃二人面面相觑,“师太说笑了,我二人刚刚赶到此处,怎么成了一个‘又’字?” “可是,你半柱香之前不是已经来过这里了吗?”老尼姑一脸茫然,“还把存放在这里的东西拿走了!” “什么?”肖苏二人目瞪口呆。 肖䍃喃喃道:“苏姑娘一路上明明都与我在一起,怎么会这样呢?难不成闹鬼了吗?” “我看闹的不是鬼,是人!”苏惜雪叹了口气,扶额道:“恐怕我们之前被人跟踪了,他们听到了我们方才的话,然后抢先一步来到这里,易容成我的模样骗走了东西!” “易容?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肖䍃大吃一惊。 老尼姑双掌合十,念了声“善哉”道:“如果能骗得了老身的眼睛,那么肯定是它了。” “谁?” 老尼姑缓缓说出十六个字: “半人半妖,阴阳难辨,千魂一体,无相郎君!” 肖䍃虽然没听太明白,但从二人的脸色中还是猜出那是一个蛮厉害的人物:“苏姑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苏惜雪摇了摇头,之后又点了点头道:“事到如今,无论如何不能坐以待毙了!现在,那无相郎君骗走了图纸,接下来他只能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当今世上,还有可能打造出龙鳞决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鲁班手’南华老人的徒弟:鸿冶大师!” 五十年前,江湖上提到世之大匠,都会说是“鲁班手”南华和“七宝锤”北溟二人。这二位大师都是师出同门,以师兄弟互称。 北溟老人擅长打造神兵利器,不少威震天下的人物,他们的兵器都是由北溟老人亲手锻造的,削铁如泥,吹毛立断,每一柄都是世间无双的宝物。 而南华老人则擅长制作各种精巧机关,虽然不多产,但每一次出手,都是能在江湖上引起一番腥风血雨、使天下为之震动的机关暗器。 然而南华老人不想他师兄那般随和,脾气十分古怪。但凡是上门来请求打造暗器的,无一例外会被赶出门去,上至朝堂下至民间,谁的面子他都不给。反而是一些毫无名气的江湖宵小,往往更加容易得到老人的馈赠。 往往让很多人就是这样,一夜之间从平平无奇的凡夫俗子变成一位制霸一方的巨擘。 时过境迁,二位老人早已驾鹤西去,留下的,是他们二人的得意门生:亓元子大师和鸿冶大师,江湖人称“南鸿北亓”,不仅是因为他们的师父如此,二位大师所处的地理位置也差不多是这样。 “如果有人能看出那张图纸的奥妙机要所在,那就只能是鸿冶大师!”苏惜雪道,“麻烦的是,这位鸿冶大师可不像他的师父那般冰冷无情,只要是能让他感兴趣的,无论是谁他都来者不拒!” “怕是天下再没有比自己师父的遗物更有意思的东西了!”肖䍃揉了揉脑袋,哭笑不得的道。 “师太,麻烦你了……”苏惜雪从怀中取出那根白玉簪子,交给了老尼姑:“如果过些天有武当弟子来到此地,请务必告诉他们我们的去向!” “好,苏施主放心,这一次老身绝不会看走眼的!”老尼姑将那根簪子握在手中,重重的点了点头,“屋后有快马,二位施主请自便吧!” “肖少侠,此行凶险,你大可不必与我一起的!”苏惜雪坐在马背上,有些羞愧地看着肖䍃。 “苏姑娘哪里的话!”肖䍃哈哈大笑,翻身上马道: “大丈夫不遇于时者之所为也,我则行之!事已至此,岂有半途而废之理?” 苏惜雪笑了,真心的笑了。绝色的容颜配上这倾城一笑,竟让肖䍃看得有些痴了。 待他反应过来时,苏惜雪早已挥动马鞭,飞快的冲了出去。肖䍃不再迟疑,大喝一声“驾”紧随其后。 二人纵马向前,直奔远处地平线的朝阳。 肆拾肆章 另一边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 皇城,皇族之城,内有大小宫殿八十座,房屋九千余间,一砖一瓦的选材,都是为了帝王千古基业所建。那数千里方圆的金红色土地,是天下极尽奢华的所在,其中所蕴含的财富和权力,是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而其中,东宫的宫殿,则是最让人心生敬畏的地方之一。人人都知道,居住在里面的那个男人,将在现任皇帝百年之后,接手他的天下。 今天也是无所事事的一天,当朝的太子李易,正穿着一身就寝前后的长袍,在后花园一片珍奇异草的长廊中挑逗着笼中的鸟雀。他的身边恭恭敬敬的侍立着几位容貌秀丽、身材姣好的侍女,正手执蒲扇,对着他轻摇着微风。 此时,长廊的另一端,有一下人垂着头朝着此处快步小跑过来:“禀报太子殿下,言太师来了。” 李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的表情,但很快就归于平静:“好吧,请太师他先用茶,本王换身衣服再去见他......” “殿下,太师说事关重大,请殿下你务必......” “行了,本王知道了。”李易摆摆手,打断了来人的话。他深吸一口气,阴沉着脸向前走去。 到了大厅外面时,李易已经可以看见那位白发苍苍、不怒自威的老人在厅内来回踱步了。他连忙露出笑意,上前拱手道: “老师,您怎么来了?” 那老人躬身回礼道:“暑气逼人,若非事态紧急,老夫也实在不愿意跑这一趟!” 老人姓言名恪,乃是当朝尚书省仆射,皇帝加封太师,既主管部分政务,又负责指导太子学业,不可不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人物。 但这位言太师对独揽朝权没什么兴趣,能成为“帝王之师”,才是他此生最大的追求,因此,言太师对现在的太子李易可谓是呕心沥血、寄予了厚望。 但有传言说,太子对这位老师的严厉管束似乎不是很领情。 所以尽管现在后者的表现有些不尽人意,但毕竟有这么一个经验老道、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在给他擦屁股,有了这般人物指导,在皇帝面前的表现也算是勉勉强强,至少能不犯错误,不落给其它皇子们把柄。 “莫非又是江湖上的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吗?”李易挑了挑眉头,有些轻蔑地道。 言太师显得不太高兴:“殿下,老夫已经说过多次,江湖上的事看起来离我们很遥远,其实都是息息相关的。如果能掌控江湖的力量,这对殿下保住储君之位有很大的帮助!” 李易赔笑道:“是的是的,老师教导得是,那么这次又是什么呢?” 言太师喝了口茶水,正色道:“老夫听闻,如今江南一带上有一样了不得的暗器重出江湖,各方势力都在争相抢夺,老夫想......” “老师,区区一样暗器而已,最多也就是趁人不备杀几个毛贼而已,能有什么大用?” “殿下此言差矣,那暗器若换了别人,或许也会不以为然。但多年前,老夫还是一个无名小辈时,曾见过一次,那东西的威力......属实可怕!”言太师摇摇头,感叹道:“老夫还以为自从那次之后,‘龙鳞决’已经不会再出现了,可曾想,南华老人居然还有图纸遗留下来......眼下,其它的人大多还不清楚‘龙鳞决’的真实威力,不过是苍蝇闻见了臭味,好奇来看看这是哪一家的茅厕罢了!老夫想来和殿下商量一番,如何从众多江湖人士手里将这件暗器夺过来!” “老师息怒,可是学生还是不明白,我们要这个,‘龙鳞决’,到底能有什么用?”李易道,“难不成用它将我那几个皇兄皇弟们给咔嚓了不成?” “殿下可莫要说笑!”言太师冷冷道,“若能得到此物,对我们日后的‘那个计划’将有很大的帮助。” “‘那个计划’......”李易的表情有些微妙,“本王实在是难以理解,朝堂上的夺嫡,为什么老师执意和那些江湖人牵扯到一起?” “殿下还是太大意了,到底要老夫说多少遍才行?”言太师有些生气,“殿下要目光长远一些,不要只想着保住储君之位,还要想着上位之后,如何将那个最高的位置坐得稳,坐得正! “不仅要对内安插势力,扫除异己,更要将外部隐患一一剔除才行,那些人——北部匈奴,西域异人,东海倭寇,还有中原的那些门派,对殿下来说都是极大的隐患。如果不执行‘那个计划’,殿下日后能安心的执政吗?能睡得安稳吗?” 看着言太师面红耳赤、手舞足蹈的激动神态,李易沉默了。其实他自己不是没想过这么多,但是他确实是不愿意去想。当所有的事情都能被处理好的话,人自然而然就变得疏懒了。 言太师似乎看出来了一点端倪,他顿了顿,缓缓道: “老夫年事已高,殿下要明白,老夫是不可能永远辅佐殿下的!” 这一语让李易幡然醒悟,他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道:“那就,皆依老师所言吧......” “很好,那么殿下,老夫是这样想的,首先,我们......” ...... 齐泽辉行走在这片虚无缥缈的幻境里,已不知过了多久。四周黑暗无比,周围的空间辽阔得看不见尽头。 他神智清醒,身体却混沌不堪,麻木、漫无目的的行进着。 他娘的,我这是中邪了吗?齐泽辉心中暗骂,这里到底是哪里?黑漆麻乌的,阴曹地府吗?那怎么看不见阎罗王? 他胡乱猜测着,这时,远处忽然出现了一团柔和的光晕,仿佛在呼唤着他。 齐泽辉反应过来,本能的,开始朝着那团光晕加快了脚步。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忽然一闪而逝过一丝痛楚。 是幻觉吗? 很明显不是。齐泽辉每往那团光晕迈近一步,身体上的痛楚就多一分。但他没有停下,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催促着他向前。 那团光晕于是就在他的视线里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 忽然,那团光晕令人意外的猛地缩小,变成了黄豆大小般的黄色光点。齐泽辉也在此时从床上挣扎着坐起,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身体,却摸到了满身的绷带和药膏。 耳边冲天的厮杀和吼叫声还未散去,此刻这些种种化为强烈的耳鸣,使他不得不捂住脑袋,努力地想把意识从一片混乱中抽离出来。 模糊的视线慢慢聚焦,他看清了,那黄豆大小的光点原来是一盏小灯的微光。 而他自己,则是身处在一间陌生的屋舍中的一张陌生的床铺上,正盖着一床破烂肮脏的棉被。 四周的环境也是极为简陋,空气中满是浮动的灰尘,宛如一间刚被打开的千年墓室。 齐泽辉只觉得口干得要命,他环顾四周,见床头的桌子上摆着一个乘得满满的碗,想也不想就端起来一口喝干。 噗!这腻滑的口感差点没让他把胃掏出来,那竟然是一碗灯油! 他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翻身下床,推开房门就想找个水井漱漱口—— 簌! 月明星稀,屋外的庭院里,赫然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左手拿着一把长剑,右手紧紧握在剑柄上,双目紧闭,似乎非常专心。 簌! 又是一声破风声,只见仅仅是电光火石的刹那之间,男人就已经完成了将剑拔起、刺出、插回这三个动作。若非是齐泽辉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竟能有人有如此快的出剑速度。 但男人依旧紧闭着双眼,重复着这三个动作:拔剑,出剑,收剑,再拔剑,出剑,收剑…… 一次,又一次,仿佛永远不会对这样的磨炼感到厌烦。 但齐泽辉可没有那么好性子,他装着胆子清了清嗓子,故意咳嗽了两声。 但是男人并没有理睬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于是齐泽辉深吸一口气,准备大声打招呼。结果话刚刚到嘴边,就忽然听见男人开口道: “怎么,我救了你,你反而要打扰我练剑?” 齐泽辉吸了满肚子的气顿时泄了一半:“那个,小弟先在此谢过这位大哥,但还请大哥能否先告诉我,哪里有水?小弟现在渴的要命,方才还误喝了灯油……” “嘘,”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剑势,“在屋后面。” “多谢大哥——”齐泽辉忙不迭地跑过去,果然看见了一口水井,他连忙拿起一旁的水桶,作势要打水,可曾想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差点摔下井去。 喝饱了水,齐泽辉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前院,只见先前的男人已经没在练功了,不知何时已经蹿到了房顶上,怀中抱剑对着月亮自斟自饮。 齐泽辉一看见酒就馋了,但他没好意思说,照例作了个揖道: “多谢大哥救命之恩,大哥菩萨心肠,恩情小弟铭记在心,来世小弟做牛做马也……”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男人依旧出神的看着月亮,并没有把齐泽辉的话放在心里。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齐泽辉沉不住气了:“小弟斗胆请教大哥几个问题,不知道大哥可有空回答?” 男人“嗯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同意还是答应。 “先前与我一起的那个姑娘,她有没有成功逃走?”齐泽辉略微思索,就赶忙道。 “嗯。”男人看也不看前者一眼,只是点点头。 “那,她没受伤吧?” “嗯。”男人又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齐泽辉长吁了一口气,“那个,小弟斗胆请教大哥名讳?” “你问了这么多问题,”男人终于低下头看向他,“我倒也想问你一个。” “呃,请说请说?”齐泽辉有些摸不着头脑,心说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常理来说不是应该寒暄一番然后就各奔东西了吗? “我救了你一命,自然也不能白救,”男人道,“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报答?”齐泽辉愣了,没想到这个身手不凡的男人看起来高深莫测的样子,结果却这么俗气,把江湖套话还当真了不成?真的过来索取报酬啊,这也太不侠义心肠了吧? “不错,报答,不然每天江湖上那么多烂事,我一个个管过来,却什么都得不到,岂不是太难过?”男人笑了笑,调皮地道。 “那,请问这位大哥你想要什么?”齐泽辉挠了挠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顺着前者的话往下接道。 “我也不讹你,好吧,”男人对齐泽辉上下好生打量一番,“这么差的武功,长相也一般,贱命一条,就收你……一百两银子怎么样?” “什么?一百两?”齐泽辉瞪大了眼睛,“大哥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一要饭的乞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当初最高的收入也才十八个铜板,您就是把我整个卖了,也没有一百两啊?” “是吗?”男人皱了皱眉头,“那就麻烦了。” “大哥,不如这样吧,就算我欠你个人情,下次见到你请你吃饭行不?小弟还要要紧事在身,就不陪大哥聊天了,拜拜了您嘞……” 齐泽辉前脚刚跑到院门口,就感到有一道寒光飞来,他连忙停住脚步,刚刚稳住身形,脚尖前的土地上就多了一把剑。 他方才若是再多行一寸,恐怕此时左脚的脚背已经被扎了个透心凉。 “娘的,你这……”齐泽辉惊出一身冷汗。 “想出这门,你总得留下点什么吧?”男人打了个酒嗝,轻描淡写地道:“我说了,不能让我白忙活啊……嗝!” 齐泽辉怒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男人淡然道:“要么拿出一百两银子,要么留下一条胳膊!” “娘的,小爷还给你脸了!”齐泽辉怒不可遏,他是头一回遇到提出这种要求的怪人:“爷爷我就是两样都不给你,如何?” “你可以试试呀?”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他娘的!”齐泽辉哪里受得这般气?当下飞身冲向屋顶,一拳朝着男人面门打去。 男人微微一笑,一个后空翻直接将齐泽辉从半空中踢了回去,摔在了原先的地方。男人一圈落地,手中乘得满满的酒碗居然一点未洒。 齐泽辉疼得直咧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气急败坏的左右察看,于是就将目光锁定到男人先前扔下来的剑上。 虽然他不会用剑,但也好过拿着这副伤痕累累的肉体去和男人对拼吧? “你等着!”齐泽辉当机立断,伸手就要去拔那柄剑。 “我劝你不要碰它。” 男人不知何时已经鬼魅般的出现在他身后,在他耳边冷冷的吐出这几个字。 “啊!”齐泽辉吓得大叫一声,一个回身摆臂就要打那人。 男人冷笑,翻身越过齐泽辉头顶,伸手将那柄青色的剑拔起。 锃! 齐泽辉眼前青光一闪,逼人的剑气令他睁不开眼。 但剑身上,一闪而过的两个字,还是映入了他的眼帘。 念君……念君…… 好熟悉的两个字,齐泽辉在心里反复默念着。 男人轻功如神,转眼间又飞身上了房顶,依旧是怀中宝贝般得抱着那柄剑,对着月光似笑非笑的看着齐泽辉。 他似乎很喜欢后者那副惊讶疑惑的表情。 “你是……”齐泽辉忽然反映过来,随即惊恐的僵在了原地。 “我是?”男人笑了。 “念君……你,你不会是……是……”齐泽辉吞了吞口水,“仅次于天下第一‘鬼剑’阿三的,‘阎罗剑’柯研!” 肆拾伍章 天下第二快剑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关于“阎罗剑”的故事,江湖上流传着很多个版本。 他与他的剑乃是一个传奇,一个无法超越的传奇。 正是因为他的出现,从而导致整个中原武林的格局就此被改变。 他的剑法,是中原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二”,仅仅是酒后的一时兴起,便孤身一人,终结了十二连环坞的百年基业。 他也是唯一一个曾找到过神出鬼没的“鬼剑”阿三,并从这“天下第一”的剑下活着回来的人。 亦正亦邪,是他的代名词,杀伐决断,全凭个人喜好。 他淡泊名利,四处流浪,或许你曾在某个街角与他擦身而过,但你不会对他有半点印象; 他性情古怪,难以捉摸,无论是英雄人物还是奸贼恶人,在“阎罗剑”的眼里都没太大分别。只要让他觉得不快,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拔剑相向。 他曾潜入过皇家的猎场,无视千万御林军,当着皇帝老儿的面,杀死了当时声名显赫、手握重权的宦官杨宗,此后全身而退,毫发未伤,令天下震惊、龙颜大怒。但后因派出缉捕的杀手无一幸免,皇帝本人也没有受伤,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关于杨宗为何受死的原因,江湖上一直众说纷纭,或许除了柯研自己,没有人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会死。 权力、财富、势力,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只要愿意,便唾手可得。但他统统不感兴趣,甚至没人知道他对什么感兴趣。 因为他最“感兴趣”的东西,已经不在了。 很多年之前,“阎罗剑”还不叫阎罗剑,天下第二也另有其人。那时候的柯研不过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操着一手稀疏平常的武功,连三流水平都算不上。 他寄人篱下,是一家小镖局的镖师,那时的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坐上镖头的位置,以及—— 娶一个姑娘。 那名姑娘姓氏不详,但可以确信的是,她有着令所有懵懂少年动心的资本:善良、温柔、体贴、美丽...... “一定是这样的,不然她怎么能迷倒那传奇一般的‘阎罗剑’呢?”桥头评书的老人们如是说。 少年爱慕着她,她也倾心于这位少年,像所有爱情故事里描写的那样,二人两情相悦,终于私定终身。 但每个烂俗的爱情故事里都有一个处心积虑要拆散男女主角的恶人,不幸的是,这个故事里也有。女孩出身名门,她的父母瞧不起这个贫贱平庸的少年镖师,故意开出了天价彩礼,分文不让。 但是至少有个盼头了。少年拒绝了女孩私奔的提议,从此以后愈发努力,省吃俭用,只为有朝一日能够堂堂正正迎娶心爱的姑娘。 在一个波澜不惊的清晨,他告别了她,踏上了运镖的路途。可当一个月后,他踏着夕阳回来时,一切却都变了。 女孩的父母私自让她与一位富商的公子定了亲,女孩死活不从,在送亲的花轿上用剑自刎了。等送到富商府上时,只剩一具冷冰冰血淋淋、死不瞑目的尸体。 少年找到了沾染女孩鲜血的那柄剑,带着满腹的怒火和仇恨,远走他乡,一走就是七年。 没有人知道这七年里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关心他去了哪里,日子过得如何。 但就在七年后的某一天,两户当地颇有名望的家族,一夜之间,全家老小被屠杀殆尽,鸡犬不留。 他回来了,丢下了昔日的稚嫩与天真,将仇恨与追忆尽情的倾泻,化身为阎罗,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的道路。 他将心爱女孩的名字——念君——刻在了那把剑上,娶剑为妻,与剑为伴,浪迹天涯。 他性情怪僻,杀好人,也杀恶人,甚至会为了教训小孩而割下他们的耳朵和手指。能叫他“侠”吗?恐怕不能,但也没有人称呼他为“贼”。 人们只需要在心里默默祈祷,这辈子不要遇上这样一个棘手的怪人才好。 但不幸的是,齐泽辉遇到了。 还差点碰了他的念君剑——这可是江湖人人皆知的大忌。 此刻,他望着屋顶上的男人,大脑已是一片恐怕。 “怎么样,是给钱还是给胳膊?”柯研小口啜饮着碗中的酒,笑道。 “这个钱嘛,我是真的没有;但是胳膊,我是真舍不得......”齐泽辉双手护在胸前,哭丧着脸道。 “那你说怎么办?”柯研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要不,要不......”齐泽辉咬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良久,他抬起头道:“要不大哥,我认你做干爹行不行?以后赚的钱都拿来孝敬您老人家?” “你小子倒还真不要脸哈!”柯研哈哈大笑,“行吧,我这最近也挺闲,好人做到底,等把你胳膊砍下来后会给你止血的,保你不死——” “别别别,柯大侠饶命!”齐泽辉吓得当即跪倒在地,刚准备下意识的来一段“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孩”的江湖贯口,忽然灵光一闪,急忙道:“大哥您别急,小的付得起这一百两银子!” “哦?是吗?”柯研毫不在意地摆弄着手里的酒碗。 “小的这里有一块材质上乘的玉佩,本来打算没钱的时候当了买酒喝的,但今天遇到柯大侠您,实在觉得是那个宝马配英雄,宝剑赠......” “行了行了,拿出来吧,让我看看值不值一百两。”柯研打了个哈欠,道。 “是,是!”齐泽辉连忙伸手往衣服里一顿翻找。 “在哪儿呢,咦,我明明记得......找到了!” 齐泽辉惊喜地叫了出来,可是他手抽出来的太快,不小心把另一件东西也带了出来,“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 正是那只颜色已经变得有些黯淡的小麻雀。 齐泽辉连忙宝贝似的捡起,可是这一幕还是被柯研看见了。 后者眉头一挑,一个闪身来到了前者的面前,将他手上的东西一把夺过,这一举动把齐泽辉吓得一哆嗦:“这只雀儿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这个?”齐泽辉怔了怔,“这是我师父给我的。” “你师父?”柯研有些意外,“铁胆雀长老是你师父?” “你认得我师父?”齐泽辉也是十分意外。 “要不然呢?”柯研有些不可置否,“你师父他现在在哪里?” “死了,”齐泽辉的头垂了下去,“十几年前就死了,受了重伤,又不肯去医治,真是个怪老头......” “死了?嗬,我只听说他被铁鹰堡的人缠上了,为了躲避风头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没想到居然真的死了.....” 柯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道:“看来我有必要去铁鹰堡一趟了......” 眼里满是冰冷的光。 “你和我师父是朋友?”齐泽辉试探的道。 “嗯,算是吧......”柯研点点头,又摇摇头,怪笑几声:“我这样的人有朋友吗?” “那你怎么还要替他报仇?” “报仇?我说过要帮他报仇吗?”柯研瞪起了眼,“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去那里找他们喝酒的?” “是的.......是的.......”齐泽辉心想,这人还真他娘的奇怪。 “算啦,小子,你走吧,我不为难你了。”柯研甩甩手,将雀儿丢还给前者,淡漠地道。 “哇!太好了!谢谢大哥!谢谢!”齐泽辉如蒙大赦,一溜烟地跑了。 看见齐泽辉已离去,柯研这才收起那副淡漠的表情,露出一脸落寞与无奈,他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明月,缓缓道:“铁胆雀啊铁胆雀,你这老家伙也算英雄了半辈子,怎么到头来,却收了这么个废物窝囊的徒弟......”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个翻身越出了院墙。 齐泽辉负伤在身,使出吃奶的劲儿跑了半里地,刚欲在路边寻个位置歇歇,却看见那要命的阎罗王正站在前方的山坡上笑盈盈地看着他:“我说大爷,您怎么跟来了,我这......您要是惦记我这玉佩,我给你还不行吗,求求您放过我放过我......” “喂,小子,我说,”柯研道,“你师父临终前有没有交代过你什么?” “呃,这个,有啊!”齐泽辉拿出了那只麦秆编织的麻雀,“他让我有机会就拿着这个去找丐帮的人,说他们自然懂的。” 柯研看着那只雀儿,忽然一把夺过,将它扯成了两半。 齐泽辉又惊又怒:“你他妈......的?” 被扯成两半的麦秆雀,里面居然藏着一张字条。柯研当即将它展开,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少林。 “铁胆雀啊铁胆雀,”柯研十分好笑地看着面前一脸茫然的齐泽辉,“你这信使,可是迟到了十几年啊......辛亏遇上了我这么个爱管闲事的闲人。” “这......这......”齐泽辉有些发懵,他不识字,自然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 “走吧,小子,”柯研将那字条和雀揣进袖中,“我带你去找丐帮的人。都说江南最近有热闹可以看,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热闹,这么兴师动众的......” “你要带我去?”齐泽辉有些惊恐,“柯大侠,我可没有酬劳付给你。” “没事,这一次让你白吃,”柯研笑了笑,将手中的剑攒得更紧:“念君也会很希望我这么做的!” 肆拾陆章 追踪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鸿冶大师浪迹江南,居无定所,就连最熟悉他的人,也不清楚他的行踪。 但很显然,千面郎君知道他在哪里。否则他就不会走得这么坚定,这么急促。 肖苏二人一路追寻千面郎君的踪迹,试图跟上前者的步伐,但怎奈这人实在太过聪敏谨慎,每到一处路途的分叉口,就故布疑阵,将马蹄印分成两条。往往等到二人追出去甚远,才明白过来自己被误导了。 好在苏惜雪也是机智过人,着了几次道之后便不再上当,前行的脚程愈发坚定,若是只有肖䍃一人,恐怕以他的脑子早已经偏到地图另一端去了。 二人追了数日,已快到江州境内,见前方是一处平平无奇的小镇,便决定在此补充些干粮饮水,若是运气好兴许还能买两匹马换换脚力。 肖䍃这几日也并没有闲着,一有机会便向见多识广的苏惜雪请教当前的江湖局势,苏惜雪也是对这位少年颇有好感,如此小事,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肖䍃受益匪浅。 小镇看起来有些破落,人丁并不是十分兴旺,二人牵着马正在街上寻找着需要去的商铺,忽然后方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少侠,是西域圣教的人!”苏惜雪见那队人马尽是一些喇嘛装束的异人,不免心头一惊。 “那怎么办?”肖䍃有些紧张,悄悄撸起袖管,随时准备大干一场。 “切莫慌张,你我现在装束平常,他们应该认不出来......”苏惜雪四下张望,见旁边有一个算命的摊子,连忙拉着肖䍃去那里坐了下来。 “两位公子,是谁想要算一卦呢?”守摊的是一个双眼浑浊、满脸皱纹的老瞎子,但似乎听力十分敏锐。 苏惜雪从来对算卦占卜一类的事情不太相信,眼下也只是为了暂避风头,便没有搭理老人。还是肖䍃怕露出什么引人瞩目的破绽,便开口道:“是我要算。” 老瞎子点点头,熟练地抓起面前桌子上的两枚铜板,在手里摇了摇,然后哗啦一声又撒在了桌面上。他伸出手仔细地摸了摸,然后咂咂嘴道:“阴阳未分,混沌难辨,卦不成卦,卦不成卦哟......” 肖䍃眨眨眼看了看那两枚铜板,只看见铜板上有用红色染料染色的一些奇怪印记,但具体是什么意思,他实在是弄不明白。 “可否借公子左手一用?” 肖䍃没有犹豫,便将自己的左手伸了出去。老瞎子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人的手,顺着掌纹仔细摸索起来。 此时那队人马已经走远,但苏惜雪也是出于好奇,便没有打断二人的动作。 “这位公子的命数,老夫行卦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老瞎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开口道。 “是大富大贵,还是血光之灾啊?”肖䍃收回手掌,笑道。 老瞎子眼角动了动,终于缓缓道:“......公子,怕是时日无多了。” 一旁的苏惜雪本就有些不耐烦了,一听此话,更是有些恼怒:“你这人,我们与你无冤无仇,如何平白无故的出言诅咒?少侠,我们走吧,不与这老骗子多说了!”言罢,就率先回身骑上马背。 肖䍃回头看了看苏惜雪,又看了看老瞎子,老瞎子也将侧着头对着他,神情有些落寞和无奈。 “那老先生,你说,我还有几年可活?” 老瞎子见肖䍃肯追问,显得有些高兴,于是认认真真地掐指算了算,然后道:“最多一年。” “可有解救之法?” 老瞎子露出为难地表情,摇摇头叹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天机不可露,公子请自重吧。” 肖䍃点了点头,对老瞎子抱拳道:“晚辈受教了。”言罢,他留下几两碎银,与苏惜雪一起纵马而去。 出了镇子,路上忽然起了风,在这炎炎夏日里,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苏惜雪闭上眼,享受着这一丝凉爽,忽然听到了一旁肖䍃的咳嗽声:“少侠身体不适吗?” 肖䍃捂住嘴用力地咳了咳,然后攒紧拳头摆摆手道:“无妨,只是有些颠簸,唾沫呛着了而已。” 苏惜雪点了点头,不再追问,率先驭马向前奔驰而去。 肖䍃望着苏惜雪地背影,这才缓缓摊开了手,神情复杂的看着。 手掌中心,赫然多了一抹腥红的鲜血。 ...... 想必那群喇嘛是接到了风声,所以才如此着急的赶路。蹄印缭乱,却出奇的一致,这无疑是肖苏二人目前最好的向导。有了这队人的指引,肖䍃和苏惜雪都加快了速度,一路向东奔驰起来。 二人路过江州城,但因马蹄印并未延伸至此,就没有打算进去。 这时一辆马车从二人跟前经过,二人拉紧了缰绳,等待马车先过去,却发现车帘被掀开,里面坐着的二人赫然是之前收留过肖苏二人的年轻夫妇: “莫不是肖少侠和苏女侠吗?” 丈夫惊喜地打了一声招呼。 肖䍃愣了一下,旋即热情地笑道:“原来是大哥大嫂,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二位呢?” “唉,别提了,”丈夫叹了口气,“岳州城城中失火,烧了将近大半的房屋,房子没了,我只好带着内人去她江州的娘家人这里逃难......” 四人寒暄了几句,就各自告别,分道扬镳。 苏惜雪目送着马车进了江州城,也轻叹了一口气:“想不到这岳州城居然因为此事闹出了如此大的乱子,就是苦了陈阿三大哥一家这样的老百姓,无端受了牵连......” 肖䍃纵马慢行,正在点头称是时,忽然神色一变,表情十分难看的打断了苏惜雪的话:“等会儿,苏姑娘,你方才说,那位大哥叫什么来着?” 苏惜雪并未注意到肖䍃神色的异常,只道是他没有印象,便笑道:“少侠不知道很正常,那些日子你只顾着在外搜集情报,自然没有时间与陈大哥夫妇闲聊,陈大哥啊,原本是一个小县城的人,后来为了生计,才到了岳州......” 陈阿三......真的是他...... 肖䍃曾无数次想要替师父寻找当年血案的仇人,可谁曾想,居然因缘巧合之下被仇人所救,还在他家住了一个多月,无数次与他笑盈盈地打着招呼擦身而过...... 这到底是缘分呢,还是天意呢? 我该怎么做?现在追上去一刀把他杀了还来得及......肖䍃在内心里轻声的问着自己,手中缰绳不由得捏紧,马儿渐渐停下了脚步。 “肖少侠,怎么了?”苏惜雪看见肖䍃一脸阴沉地停在原地,不免心生疑惑。 肖䍃垂着头,没有答话,久久地沉默着。 他想起了陈妻捂着怀有几个月身孕的肚子,想起二人对视时深情又甜蜜的笑容...... 他已是孤身一人,又如何忍心让一个未出世的婴孩失去了父亲? 江湖好大,每天那么多的恩恩怨怨,要是一桩一桩地追下去,去报仇,去血债血偿,去主持所谓的公道,怨生怨,仇生仇,那到时候这世上还能剩下几人? 况且,或许陈阿三从未想过要杀自己的师父和师兄弟。懵懂少年的他,收了黄家人的钱,只是在台上故意打了假拳而已。 当他看见自己平日里最亲密的人一个个倒在血泊里,他也很恐惧、很后悔吧? 所以他自知无颜面对莫问一家,连夜离开了平安县城,找了个地方想要从新开始。 肖䍃忽然想起自己与莫问争执的那天,师父的眼神。 之前他不理解,只以为是单纯的愤怒和癫狂,其实现在想来,其实师父也早已放下了吧? 肖䍃扭头望向江州城城门处,马车已经不见了。但他似乎看见了一个人,正在远处微笑地望着他。 慈祥、释然的眼神。 “莫非,少侠与他以前认识?”苏惜雪顿了顿,猜测道。 拾起一样东西或许很难,但是放下更难。 肖䍃此时已经明白了莫问的眼神,以及后来莫问为什么没有再去“争”。 道理不再细说,懂得人自然懂。 不知之罪,不为罪。 无心之过,不为过。 肖䍃缓缓抬起头,眸子里满是平静,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张开嘴,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罢了。” 二人不再停留,策马前行。 后面的路程,肖苏二人倒是过得有些惬意,该吃吃,该睡睡,身体和精神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毕竟打听一队招摇过市的喇嘛的去向,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苏惜雪找了剑铁铺,选了件比较趁手的细剑,尽管肖䍃难为情地百般推脱,她还是出资给肖䍃打了一副铁四指,肖䍃套在手上,十分适合。 又走了十多日,肖苏二人向打柴老叟问清了去处,终于确定那一队喇嘛在彭蠡湖处的一户大户人家的宅子那里停了下来。 “咦,俺老汉活了六十多岁,也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大的阵仗哩,许多不认得的凶巴巴的人,有老有少,这几天都往那地方窜!还封锁了路,不让人靠近,真是怪得很哩......” 二人拜谢过老叟,拴好了马,便向那里蹑手蹑脚地摸索过去。 此时正值傍晚,四周尽是蝉鸣蛙叫,避开暑气的蚊虫们此时活跃起来,围绕着二人“嗡嗡”乱飞。肖䍃自然是没体验过被蚊虫叮咬地感觉,但他看见苏惜雪也是这般镇定自若,不免有些好奇。 “这是我娘亲留下来的香囊,有两个呢,既可提神,又避蚊虫。”苏惜雪从胸口掏出一个十分精致的小玩意儿,解释道。 闻着那股十分舒心的兰花香味,肖䍃不禁羡慕地笑了。 果然如老人所说,宅邸的四周都有人严密把守,树杈上还有几处暗哨,不过看服饰妆扮,明显不是一路人。 看来除了黄龙帮和西域圣教的人,还有不少人马也赶到了此处。 肖䍃和苏惜雪藏在高处的树丛后面,观察着宅邸内外的一举一动。 “他们没打起来,倒也稀奇。”肖䍃对这些人既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 “现在没打起来,等‘龙鳞决’出世之后,可就不一定了。”苏惜雪看着宅邸中心不断飘出的浓烟,心道,看来已经开始了。 但眼下四周把守严密,难以进入,若强行闯入,又不免打草惊蛇。况且此时这里又不知道混入了多少高手,以肖苏二人的修为,若是被他们群起而攻之,无异于自寻死路。 正在二人思忖办法的时候,忽然看见两个喇嘛从宅邸的旁门走出,直直地钻进了一旁的林子里,看样子是要解手。 真乃天助我也!肖苏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林子里摸去。 林子里光线更加昏暗,也没有旁人,两个喇嘛一边露着腚子解着手,一边叽里咕噜地交谈着什么。但可惜这种西域语言肖苏二人谁都听不懂,不然必然能窃听到重要的情报。 苏惜雪刚想上前,却被肖䍃拦住,示意她等一会儿。 待到两个喇嘛放水放到一半的时候,肖䍃这才猛地窜出,如一只蛰伏在阴影里的猎豹,狠狠扑向其中一人。 戴着铁四指的拳头毫不客气地击打在那位喇嘛地后脑勺上,被击打地地方当即凹陷下去一块,那名喇嘛眼前一黑,顿时直挺挺地向前栽倒下去。 另一名喇嘛大惊失色,转过身面向肖䍃准备招架,怎奈此时下面的家伙放水放得正尽兴,不远处还有一个女菩萨正站在那里,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是应该先动手还是先捂住下面的小家伙。 肖䍃躲过水柱一般的尿液,抓住机会,对着那人的下颚来了一记漂亮的勾拳,那名喇嘛哀嚎一声,仰面倒飞了出去,和他的同伴一齐昏了过去。 “快,扒他们的衣服。” 苏惜雪走上前,一眼就看见那名仰面倒下的喇嘛裸露的直挺挺的“东西”,顿时羞得满面通红。 可怎奈肖䍃是个直肠子,顺手就扒起了离他最近的那名喇嘛的衣服,全然没有注意到苏惜雪的异样。 眼下正事要紧,顾不了这么多了。苏惜雪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上前就开始扒衣服。 那名喇嘛在昏迷中似乎有感应,小腹收缩了一下,那“东西”顿时跳动了一下,把苏惜雪吓得几乎要尖叫出声。 好不容易换好了衣服,二人连忙把昏迷地喇嘛们拖到一旁的长草丛里。 做完了这一切,肖䍃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双颊荡漾着异样粉红、紧咬着下唇的苏惜雪:“苏姑娘,你怎么了?发烧了吗?” 肆拾柒章 围堵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肖苏二人乔装完毕,便学着喇嘛们的神态慢悠悠地朝宅邸走去。 “苏姑娘,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先找找看,能不能将‘龙鳞决’抢回来,”苏惜雪的态度非常坚定,“若是不能,就只有将其连同图纸一起毁掉了!” 肖䍃点了点头,眼下这也是最稳妥的法子了。 二人避开道路上的岗哨,见周围的守卫并未生疑,心中也是更加放心了几分。 可正当他们准备大摇大摆从旁门原路返回时,门旁的侍卫却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 “二位师父怎么拖沓了这么久?” 走在后面的苏惜雪不经心中一惊,该怎么办?是回答他,还是不理睬他径自走进去? 可肖苏二人没有一个会说西域的藏话,若是用汉语回答,会不会惹人怀疑? 但要是不睬他,反而更加容易起疑吧? 守卫见二人放慢了脚步,却不答话,便又问了第二遍。 怎么办?打晕他吗?就在苏惜雪左右纠结时,身前的肖䍃却开口了。 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晦涩难懂的语句,但颇有章法,也不像是乱说的。 肖䍃虽然不懂藏话,但别忘了,他可是会说白族土话的。此时他冒险一试,就是想赌一把这个守卫听不明白。 果不其然,就在二人手心里都快沁出汗水的时候,那个守卫瞪着眼睛,胡乱嗯嗯啊啊的应了几句,摆摆手示意他们二人赶快进去。 肖苏二人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快步进了宅邸,走出十数步,苏惜雪依稀听到那名守卫在后面低声抱怨: “什么人啊?天天说一些鸟语,真不知道帮主为什么要和这些家伙联手......” 这座宅邸的面积很大,大大小小连接着十数个院落。没有人带路,二人很快就迷路了,这边窜一下,那边看一眼,遇见人就垂着头避开,兜兜转转转了小半个时辰,却仍没有找到鸿冶大师锻造暗器的地方。 二人避开巡查的守卫,找了一个角落低声商议起来,决定干脆等到天黑,由轻功较好的苏惜雪找机会窜上房顶,详细勘察地形,寻找道路。 正商议着,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一队人的脚步声正在向此处靠近,肖苏二人连忙起身,慌忙找了个偏僻的屋子,推开门就要进去避一避。 可谁曾想,一推开门,就看见屋内正有喇嘛在几个盘腿休憩。喇嘛们听见大门被推开,顿时齐刷刷的望了过来,大眼瞪小眼地望着门口地肖苏二人。气氛顿时尴尬到了极点。 “那个,不好意思啊,各位师父你们继续休息,我们走错了,走错了......”颇为窘迫的肖䍃情急之下,只好磕磕巴巴地说了几句圆场的话,一边说一边作势就要关上门。 可他全然忘了,此时的他和苏惜雪还穿着喇嘛们的衣服,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顿时引起了屋内众人的高度注意。几个喇嘛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抄起禅杖向肖苏二人打来。 现在看来瞒是瞒不住了,肖䍃连忙避开一杖,拉着苏惜雪就往外跑,几个喇嘛在身后气急败坏地追赶着,二人一边跌跌撞撞地跑一边胡乱扯下套在身上的长袍,冲过院落的拐角时,却在巷子里与一队巡查的守卫撞见在了一起。 身后的喇嘛们也追了上来,一前一后,将肖苏二人围堵在巷子中间。 这下麻烦了!肖䍃此时完全不想找什么奇奇怪怪的暗器了,眼下能从这里顺利脱身就求之不得了! 那些守卫也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肖䍃和苏惜雪二人来者不善,当下不由分说,拔出短刀朝二人冲过来;喇嘛们也不愿失此良机,禅杖舞得呼呼生风,朝二人打来。 还能有什么办法?打吧!肖䍃和苏惜雪对视一眼,当下分别朝着两拨人冲了过去。 苏惜雪虽然看起来柔弱,但毕竟得到过武当真传的掌门之女,一手刚柔相含、快慢相兼的太乙玄门剑法,让那些守卫们根本近不了身,更别提伤到她半分; 肖䍃凭借着灵活的上身,趁势夺过一人的禅杖,当即没头没脑地挥舞起来,虽然每招每式都毫无章法可循,但怎奈巷内狭窄,这蛮小子的攻势又势大力沉,喇嘛们生怕被伤到,只得连连后退。 “快去禀报帮主,有刺客!” 那群守卫见自己这干人不是对手,只得分出两人先去通风报信。苏惜雪心中暗道不好,拔腿就想追过去,可剩下的四五人却忽然发了狠,一齐攻过来,竟让她无法再前进半步。 苏惜雪也甚是焦急,使出一招“青龙出海”,一劈,一刺,将两人掀翻在地,又凭借着敏捷的步法欺近一人,一招“怪蟒入蛰”虚步回身一剑,将两名守卫如同糖葫芦一般刺穿了小腹。剩下那人见大事不妙,丢下兵器一边高呼着“来人啊”一边逃走了。 “少侠快走,莫要纠缠!” 肖䍃点点头,抡起禅杖就要做最后一劈,可是他没注意到身处的环境,这一使力,直接将禅杖在一旁的墙壁上抽断成了两截,震得他虎口一麻。 肖䍃大窘,只好胡乱将两截断杖丢向喇嘛们,扭头随着苏惜雪向另一端跑去。喇嘛们不依不饶,怒气冲冲的追了过来。 二人江湖经验本就尚浅,遇到此事更加慌乱,只得慌不择路,乱逃乱跑,此时若从半空中看去,就能发现,两人这一窜非但没有跑向出口,反而愈发的接近宅邸中心。 但宅邸里黄龙帮的帮众们早已接到了风声,从四面八方向此处赶过来,熟悉地形的他们在这里如鱼得水,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将肖苏二人包围在一处庭院的正中心。 眼见着众人渐渐逼近,肖䍃和苏惜雪只得背靠背站在一起,摆着看似凶狠的架势虚张声势,其实二人心底此时都没底。 “哟!又是你们!” 肖䍃闻声看去,只见包围他们的人群中有一人,又惊讶又愤怒地面对着他们。 “昔日在岳州城,你小子坏了我的好事,现在可算又被弟兄们逮到了!” 肖䍃看着那人,这才想起原先在赌场外自己救下周芸姑娘时,曾出手教训过那个伪装成农户的恶贼,却不曾想冤家路窄,又在此地碰上了。 “现在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法子能跑的掉!”那人怒骂着,忽然把目光投向了一旁亭亭玉立的苏惜雪,眼神中顿时露出奸邪的神色:“这小妞倒是更加水灵!弟兄们,把这个男的乱刀砍死,女的活捉了,晚上给大伙儿暖被窝嗬!” 一干帮众听闻此言,又看了看身材妙曼、姿色倾城的苏惜雪,顿时精神大振,嗷嗷怪笑着一拥而上! 肖䍃听得心中十分恼火,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在这里与他们杀个痛快!顿时满眼通红,使出“莫家拳”中最为狠辣的“怒龙式”,冲进人群里左右厮打起来。 这样一冲,包围圈顿时一分为二,虽说分担了彼此的压力,却无法相互照应了。 肖䍃那边杀得叫声连天,反观苏惜雪这边,那些帮众色眯眯地逼近,象征性的挥舞着刀吓唬着她,却没有用任何杀招。 得到了先前那人“暖被窝”的许可,一时间,谁也不舍得伤害如此尤物。 帮众们围成一个圈,朝着苏惜雪怪笑怪叫着。 “小妞不要怕!到大爷怀里来!” “这小脸蛋啧啧——哎哟,这剑可得挥慢点!” “哥哥裤子有宝贝呢!想不想看看?” 听着这些淫邪的话语,想到之后自己可能的遭遇,苏惜雪的眼中不经闪过一丝惊恐和绝望,心神一乱,手中的剑顿时慢了几分,帮众们趁机更加逼近。 而肖䍃那边则是更加难受,刀剑无眼,他身上已多了几道轻伤,但好在他根基扎实,拳法凌冽,苦修之后耐力大增,居然没有在众人不间断的攻击下被耗得力竭倒地。 “小妞不要怕,让大爷亲一口!” 为首的那名帮众不知何时已悄悄溜到了苏惜雪的身后,伸出魔爪就要将苏惜雪拦腰抱住。 “到底是谁在此闹事?你们黄龙帮怎么如此拖沓,还没有将其擒住吗?”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只是隔着重重人墙看不清模样。 肖䍃只道是援兵来了,心中暗暗叫苦,只得咬牙让攻势更加凶猛。 但苏惜雪听到这声音却精神一振,大声呼救道:“钟霄伯伯,快来救我!”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他立刻高声怒喝道:“都给我住手!” 这一声怒吼带着浑厚的内力,震得人耳膜生疼,围攻二人的帮众们自然知道这是谁,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苏惜雪此时也稳住了心神,一剑刺穿了身后那名帮众的心口,其余帮众看得心中一惊,纷纷做鸟兽四散开来。 那人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看见苏惜雪后顿时又惊又喜地叫道:“苏丫头!果真是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要是有一处伤口,我就把你们这帮杂碎剁了喂狗!”四周的黄龙帮帮众明显很畏惧这个人,一句话都不敢说。 只见那人身高九尺,神情模样如同寺内的罗汉,不怒自威。虎背熊腰十分健壮,一双肉掌足有人头大,想必是个外家功夫的高手。虽然身形矫健,但从他眼角的皱纹来推断,此人已经有些年岁了。 苏惜雪只觉得心中一阵后怕,但她还是忍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强笑道:“没事的,钟伯伯,我没有事......” “那就好!”钟霄冷哼一声,对着帮众们骂道:“还不快滚?要我亲自来请你们吗?” “不敢不敢,我们这就滚,这就滚......”帮众们如蒙大赦,连忙跑开了。 苏惜雪这才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少侠,你有没有事?” “没有什么,一点轻伤而已......”肖䍃咳嗽了几声,摆摆手道。 “嗯?苏丫头,这年轻人是?” “钟伯伯,这是我的朋友,肖䍃肖少侠。肖少侠,这位是家父的好友,江湖人称‘铁金刚’的钟霄钟大侠!钟伯伯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大可放心!”苏惜雪连忙介绍两人道。 肖䍃以前听说过这位钟大侠的事迹,少林俗家弟子出身,最爱打抱不平、行侠仗义,一手至刚至阳的“罗汉拳”打遍江南无敌手,另外还有一身刀枪不入的“金钟罩”功夫,在江湖上是响当当的人物,于是连忙拱手行礼道:“晚辈肖䍃,见过钟大侠!” “嗯。”钟霄看了前者一眼,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就又把目光投向了苏惜雪:“苏丫头,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苏惜雪故意卖了个关子,又道:“钟伯伯,你又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钟霄明显没有苏惜雪这些花花肠子,就很直白的道:“唉,之前不是听说有一件南华老人的遗物出世了吗,听说是件十分厉害的暗器,但具体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只说是和数十年那一十六位高手的死因有关系,我出于好奇,就来了岳州,一路追查到这里,结果还是慢了,炉火都点起来六天了,差点没挤上客房,哈哈哈哈......” 苏惜雪却听得心里明白,要知道,那一十六位大侠殒命的血案,其中一人正是少林的高僧,钟霄的师父。看来这钟霄也是真的重情重义,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忘记当初的事情。 “......苏丫头你也是的,来也不打声招呼,差点被杂碎们伤了!要知道,现在这宅子里,可是住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名人侠士,就等着鸿冶大师完工呢。还有一些没什么名堂的宵小,都被拒之门外了——今天上午我还打走一波呢!” “这不是遇到了钟伯伯您了么~”苏惜雪像个小女孩一样撒起娇来,哄得钟霄哈哈大笑。 肖䍃不远不近的跟在二人后面,不被理睬地他,此时显得颇为尴尬。 心思缜密的苏惜雪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愈发觉得这个青年虽然有时候显得有些直肠子,但还是很值得交朋友的,于是悄悄示意前者走近一点,但是被肖䍃苦笑着摆摆手回绝了。 二人随着钟霄走了一段路,苏惜雪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钟伯伯,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啊?” “当然是去见你爹了啊!” “我/她爹?”肖苏二人面面相觑,一个眼神里满是惊疑,一个显得有些紧张。 “钟伯伯,我爹什么时候来了?”苏惜雪放慢了脚步,有些犹豫地道。 “你看你这丫头,虽然你爹平时对你冷淡了一些,但毕竟血浓于水嘛!我还不知道他?外冷内热的家伙!”钟霄有些嗔怪的道,“你爹六天前就到了这里,图纸也是他带来的!也正是有这么一个武当萧不亦坐镇在这里,那群家伙才安安分分的,没有闹起来!” “不过嘛,他好像一直在处理什么事情,连我都很少见到他!” 图纸吗?苏惜雪停下了脚步,心中顿时明白了三分。 肆拾捌章 千面郎君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你这丫头,这么怕见你爹啊?”钟霄只道是苏惜雪又在生她父亲的闷气,不禁大笑着摸了摸后者的头:“别怕,你只管躲在伯伯后面,他不敢骂你!” “钟伯伯,你不是说总见不到我爹吗?怎么现在又能见到了呢?” 钟霄笑道:“还不是你!刚才那么一闹,现在有头有脸的人都在厅上呢,你爹肯定也在!” “是啊苏姑娘,等你安全见到你爹,我也就能放心回去了......”肖䍃挠了挠头,傻笑道。声音中似有几分不舍和感伤。 “少侠难道还没明白吗?”苏惜雪只顾着思考,并未注意到肖䍃神色的异样,她看向钟霄,说道:“钟伯伯,我觉得,厅上的那个人并不是我爹!” “你这丫头......”钟霄刚欲笑骂几句,却发现苏惜雪的表情十分严肃,只得道:“你这话从何说起呢?” 苏惜雪左右看了看,见四下再没有别人,便将之前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着重提到了千面郎君也参与此事,还化妆成她的样子,骗走了图纸。 “所以我担心,屋中的那个人,恐怕也是千面郎君假扮的!他不肯见你,就是怕熟悉的人与他交谈,从而识破了伪装!” 钟霄听得此言,身体也是为之一震,连道数声“怪不得”:“娘的!居然是这样!看我不把那什么狗屁郎君的狗皮都给拔下来!”说着,他就要冲上前去,苏惜雪连忙将这个大火气的伯伯给拦下来:“钟伯伯不要激动,此事非同小可,容我们先行商议一番!” …… 此时宅邸的客厅上,十五吧交椅,除去主人的缺席,左右已经坐上了十三人。 左边七人,分别是一位身材枯瘦,但眼神如隼鸟般阴诡锐利的中年男人,他腰间盘着一对森冷可怖的铁钩,正是有“双钩夺魂”之称的“鬼钩”闫沛枭; 一个身材肥胖、袒胸露乳,但面容凶狠蛮横的秃顶男人,椅背上靠着一只硕大的狼牙铁棒,正是江湖传闻中单手擒牛、有千斤怪力的“哭丧棒”王洪雷; 一位仙风道骨、神态自若的老道士,手执拂尘,正靠在椅背上冥想,此人正是当代昆仑派长老,道号“风凌子”的任正心老先生; 一位红袍围身,手执檀木禅杖的喇嘛,正是与黄龙帮一同寻找到南华老人故居的西域圣教法师,灵尊上人,他身边神态略显窘迫焦急的中年男人,则是黄龙帮的帮主,黄立维; 另外两位,则是剑法超群,颇有威名的“青城双剑”:廖清华、廖风华两兄弟。 右边六位,其中五人分别是崆峒派新秀,有“翻天掌”之称的宁麟少侠; 峨眉派“杜门拳”高手,年过半百仍然英气勃发的诸葛昌女侠; 华山派长老,有“大剑卷风云”之威名的“巨剑”李松年; 点苍名侠,“一指定乾坤”的独臂大侠关鸿发; 唐门赤梅堂堂主,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女人,华吟梅。 八大门派的人,除了少林,都来了这里。 这十二人神态各异,除了昆仑长老任正心老先生显得十分淡定从容之外,其余人都显得有些焦躁不安,时不时的,会把担忧的目光投向右端首位的那个人—— 武当掌门,萧不亦。 萧不亦就这么闭着眼睛,静静地坐在那里,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无形的威压,足以让任何一个人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即使他像往常一样,用一副雕刻精致的铁面具,架在鼻梁之上。 萧不亦身旁空着一个位置,或许是因为还没有谁有勇气坐在他身边吧。 他一身白衣如雪,干净得一尘不染,满头银发写尽了沧桑,让人难以相信这不过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他也是在场十三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带侍从、也未将兵器佩戴在身边的人。 因为他不需要。仅仅是坐在那里,身上隐隐约约的王者之气,就已经是一柄未出鞘的宝剑了。 那心浮气躁的王洪雷和杨立维二人,几次想要站起来说话,但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勇气开口。 若不是有钟霄提醒,光凭外貌神态,还真的看不出这竟是千面郎君的把戏而已。趴在门外的苏惜雪在心里啧啧惊讶着这人神鬼莫测的易容术,但心里已定下了主意。 “爹爹!你怎么在这里!” 屋外一声娇吟连带着一串轻快灵动的碎步,打破了屋内众人的紧张气氛。 众人一同扭头看去,之间一位衣衫朴素、但容貌倾城的年轻女子,一边嬉笑着,一边蹦蹦跳跳跑了进来。 谁也没有开口质问,没见过的人不敢做出头鸟,有眼力的人都认出来,这位神态颇为可爱的女子正是武当掌门之女,苏惜雪。 至于身后轻手轻脚的肖䍃,也是被众人瞟了一眼后就自动忽略了。 “萧不亦”缓缓睁开眼,双眼淡漠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刚想开口,但下一秒,女孩已经娇笑着冲过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 “萧不亦”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身体微微震了一下,但还是保持着姿势,没有行动: “起来,大庭广众之下,女儿家的,成何体统。” 声音一如既往地淡然且冰冷。 苏惜雪心里也是微微一惊,居然连声音也学的如此之像!但好在这也在她的预料之内,她微笑着将头从“萧不亦”的肩膀上挪开,下一秒,忽然出手抓向后者的脸颊—— 她就是要当着众人之面,将这“萧不亦”的人皮面具扯下来! 苏惜雪心中早有打算,这千面郎君易容术堪称一绝,但论武功可比不上在场的任何一位,撕破了他的伪装,再让众人控制他的行动就很容易了。 虽然这样一来,就失去震慑众人的中坚力量,但这至少比让千面郎君拿着武当的名头骗走了“龙鳞决”好上百倍千倍。 可她没有料到,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突然的一击,却在指尖微微触到“萧不亦”脸颊的一瞬间,忽然被架住了手腕。 而且只用了两根手指。 苏惜雪怔住了,莫非这千面郎君的武艺并不像传闻所说的那样普普通通? 她扭头看向萧不亦,却正好与后者的眼神撞在了一起。二人四目相对,萧不亦依然淡漠地看着她,缓缓道: “你胡闹什么?” 这般不关心的眼神,这般冰冷的语气,苏惜雪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态度,才使得她从小就要比同龄人稳重很多,没有一点大小姐的娇纵气息。 可这般成熟的背后,自然满是不为人知的孤独与辛酸。 她一个趔趄退后了几步,望着他,喃喃道: “父……父亲?” 萧不亦冷冷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并没有说话。 “可……可……可是……”苏惜雪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大脑一片混乱。 肖䍃听闻此言,顿时也明白了几分:“他不是千面郎君假扮的?可是钟前辈……” 门外顿时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钟霄哈哈大笑着走了进来。 这笑声,一开始是糙汉子粗犷爽朗的音色,后来又变成了女人的声音,最后,又变成了一个年轻男人阴柔的笑声。 “钟霄”高大健壮的身体,顿时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居然慢慢缩小了下去。 黝黑的肤质、皮肉的老茧,连同人皮面具,皱缩成一团团不知名的物质,干巴巴的附着在那人身上。 “钟霄”轻轻的撕下人皮,露出一张被白纱遮住的俊秀脸庞,“格格”笑得像个小姑娘。 “千面郎君?你,你!”苏惜雪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是这般结果,又羞又恼,气得说不出话来。 “别生气嘛苏姑娘,在下只是同诸位开个玩笑而已,不然你们一个个紧张得像狗一样,多吓人啊~”千面郎君的声音阴柔中带着慵懒,听起来十分的令人不快。 唐门堂主华吟梅冷哼一声,冷笑道:“千面先生倒还真有闲情雅致,整一些小孩子家捉弄人的名堂!” “哎呀,华姐姐这话说得,女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心态,这心态一好啊,就显年轻,比做什么保养都管用……”千面郎君一边调侃着,一边缓缓伸出中指和拇指,十分缓慢轻柔地从身上将多余的易容物剥落下来,以显示他的皮肤又多么光滑。 这话分明是在讽刺华吟梅的模样,后者的脸顿时气成了猪肝色。 崆峒少侠宁麟十分厌恶地看着来人,忍不住出言道:“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这个嘛,”千面郎君娇笑道,“要宁少侠试过了才知道~” 这句话前面一半是一个汉子的声音,后面则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声。 “呸!”宁麟狠狠的啐了一口,不再说话。 千面郎君这才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萧不亦,故意委身行礼道: “冲撞了令千金,小生先给萧掌门陪个不是,” 萧不亦却是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千面郎君碰了一鼻子灰,这才尴尬的笑了两声,慢慢走到萧不亦身旁的空位上坐下。 肖䍃虽然不认得这里的人,但也明白这些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便默默地与那些大人物们的侍从一样,乖乖的选了个角落安静站着。 “先生有令,不可怠慢各位侠士!” 一位侍女模样的的人不知何时已又端了一把椅子过来,但被苏惜雪谢绝了。 她安静地站在萧不亦的身后,望着父亲的背影,心中却是百般杂陈。 苏惜雪原本还想问问父亲为什么会忽然来这里,但经过刚才那尴尬的一幕,她此时已心乱如麻,无心再提话了。 既然父亲已经亲自来了,那就轮不到她担心了,苏惜雪虽然与萧不亦感情不深,但对父亲的能力,她却比谁都明白得多。 如果连她父亲都处理不了这件事,那么天下就再没有别人能够处理了。 众人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好一阵,千面郎君却显得比谁都要不安分,一会儿换个坐姿,一会儿唉声叹气,但他的还是偷偷注意着身旁的萧不亦,目光里隐隐的满是戒备和提防。 终于,在他又一次叹气后,脾气暴躁的王洪雷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骂道:“你这娘炮!大家都安安静静的,你折腾来折腾去,叹什么鸟气?” 千面郎君掩面“格格”笑了起来:“王大爷此言差矣,大家安分是表面安分,其实心里不晓得有多想要那件宝贝呢,奴家这是真情流露,无所事事闲得慌。” 王洪雷一脸诧异,哼了一声道:“怪里怪气!那图纸可是你带来给鸿大师的,你难道不想要?” 千面郎君摇摇头,软趴趴地靠在椅背上:“小弟对占有这种东西,倒是还真的没什么兴趣,太危险,不适合我这种武功低微的人,这一番折腾,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华山长老李松年道,“好奇它是大还是小?” “不不不,”千面郎君笑道,“我是好奇,待会儿你们动起手来,谁会先死?” 这一句话说出来,全场一片寂静。说实话,每个人对那样东西或多或少都抱有私心,但如今风声走露,一间小小的宅子里高手如云,更是有萧不亦这样可怕的人物坐镇在这里。 谁都想带走,但谁也没把握带走。 宝贝和性命哪个重要,这些人精们还是分得清的。 苏惜雪心里也很明白这一点,虽然她父亲的功力已是一代宗师,足以傲视在场的任何一人,但若是有人连起手来,谁胜谁负还真的难说。 面对成群的鬣狗,纵使是狮子老虎,也得暂避锋芒。 肖䍃默默分析了一下场上的局势,虽然他愚笨,但仍然隐约觉得,今天要出什么大乱子。 “鸿冶大师那边有消息了吗?”峨眉派诸葛昌在心中算了算,“三百六十五道机关组合,和那九九八十一变的内核,说是要七天,现在还剩多久?” “回诸葛大侠的话,”一位侍女面无表情的道,“还剩一个时辰。” 只剩,一个,时辰了吗? 众人心中一紧,纷纷捏紧了拳头。 就连一直在闭目养神的萧不亦,也缓缓睁开了眼。 肆拾玖章 决定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依贫道看,不如趁现在,人都在,商议一下等会儿那件‘东西’该怎么办吧?” 昆仑长老任正心的一席话,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众人闻言,先是偷偷瞟了一眼萧不亦的表情,见后者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便纷纷点头称是。 “这还用说吗?”西域的灵尊上人冷哼一声,操着一口略显生疏的汉话道:“这样东西是在圣神指引之下,我率先找到的,所以理当归我——圣神的使者,代为保管!” “圣神的指引?”青城双剑廖正华廖风华两兄弟闻言不禁大笑,“这话可真是搞笑!能把做贼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也就只有你们这些外来的异族有如此厚的脸皮!” 灵尊上人闻言,脸庞顿时气得通红:“主人已经死了,东西自然是先到先得!” 点苍名侠关鸿发对前者的话显得十分嗤之以鼻:“这位法师,我关某今天就把话挑明了——这是中原人在中原的土地上遗留下来的东西,如果说在座的某些人没有资格碰,你一个异族,就更加没有资格!” 还不等气急败坏的灵尊上人开口,“鬼钩”闫沛枭就已经冷笑着道:“资格?怎么,关大侠是打算靠着八大门派的名头,来压我等一头吗?” “翻天掌”宁麟闻言,不由得也冷笑起来:“江湖,讲的就是人情世故,靠资质和名头办事,有什么错吗?八大门派之所以是八大门派,自然是有它的威望和道理!” 王洪雷听到这番年少气盛的话,不禁有些恼怒:“小子,不要跟老子在这里狐假虎威!论资历,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你娘怀里吃奶呢!” 黄龙帮帮主黄立维见八大门派颇有些独占的势头,也急了:“宁少侠这番话,莫不是不把我们这些江湖中人放在眼里?” 宁麟又往地上啐了一口,颇为傲气的道:“你不过是一个打家劫舍的土匪头子,若不是找到了图纸,连坐在这里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你!”黄立维的脸顿时气成了猪肝色,一时语塞。 “论名望,或许你们代表的八大门派确实是高我唐门一头,”赤梅堂华吟梅眼里暗含杀机,“但是论本事,怕是在座的……某些人,要逊我一筹!” 有心人都听得出来,她故意把“诸位”换成了“某些人”。 “怎么?华堂主想比比吗?”宁麟毫不退缩地道,“离了那些黑灯瞎火的出其不意,我倒想看看在我有备之下,你的暗器能翻出什么花来!” “要动手,老子也奉陪!” “呵呵,我这对双钩可不是吃素的!” “当我们崆峒无人吗?” “青城双剑从不怕比武打架!” “我灵尊上人会怕你们这些人吗?” “不要太小瞧我黄龙帮了!就是官府来了,也得给我黄某人三分薄面!” “官府是什么狗屁?我点苍弟子,淡泊名利,逍遥一生,从不惧官府!” “你……” “我……” “……” 众人这一番占有欲极强的话,顿时像点燃了导火索一般,场面顿时有些混乱起来。除了依旧安静的萧不亦、满面无奈的任正心道长、一脸看热闹的千面郎君以及各家的虾兵蟹将以外,其他人都是面红耳赤、口沫横飞的争执起来,脾气火爆如王洪雷、宁麟、诸葛昌一辈,手已经按在了兵器上,蓄势待发。 萧不亦没动,苏惜雪自然也是十分安分,倒是一旁的肖䍃从未看过如此“热闹”的场面,站在拐角暗地里啧啧称奇: “这些人平日里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颇有威望的一号人物,怎么如今为了争执一个沾满血腥的肮脏之物,竟显现出这般丑态?” 他不禁想到了自己生死未卜的好兄弟齐泽辉,若是他在这里,指定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想到这里,肖䍃叹了口气,再也无心管这些一方巨擘们如何争执,默默地担忧起朋友的现况起来。 但屋里的众人并没有半分缓和的意思,争辩得愈发激烈起来。 青城双剑被独臂名侠关鸿发一番嘲讽,又气又恼,已经率先拔出剑来—— 嘭! 只听闻一声巨响,待众人回过神来,只看见青城双剑两兄弟傻傻的站在原地,手中的剑已被震飞数尺,深深插在一旁的墙壁上。 众人扭头向萧不亦看去,却发现他仍坐在椅子上,只是手边的茶盏已经不翼而飞了。 好快的速度,好恐怖的内劲!尽管众人仍然不敢将注意力从萧不亦身上移开,但仍然没有看清后者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但他背后的苏惜雪却看得明白,父亲不过是手指动了动,那茶盏便雷霆一般的飞了出去,杯盖一分为二,将青城双剑手中的兵刃击飞出去。 空气顿时安静,每个人缓缓都坐回了位置上。 青城双剑尴尬地笑了笑,大哥廖正华干咳了两声,开口道:“看来萧掌门有话说。” 千面郎君也被这一手绝妙的功夫镇住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笑了笑,道:“你们一个个啊,也太不把萧掌门放在眼里了,这件东西如何处置,当然要先听听萧掌门的想法了~”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油灯摇曳,铁面具下的脸已完全被阴影笼罩,令人无法看清萧不亦的眼神。 良久,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才缓缓开口,说道:“毁掉。” “毁掉?” “连同图纸一起。”萧不亦的声音冰冷且不容置疑。 众人皆大惊,如此千辛万苦才弄来打造而成的绝世暗器,居然连用都不用就要直接毁掉? 但谁也没有勇气站出来反驳他。 黄立维和灵尊上人的目光里满是不甘,二人纠结了许久,相互对视一眼,才由黄立维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萧掌门,这个销毁一事,可否再……” “你想死吗。” 一句话,顿时让黄立维整个人如坠冰窟,他吓得眼神发直,只觉得脊背发寒,结结巴巴地支吾了好半天:“不……不……不……” “嗯,我也不想。”萧不亦冷冷道。 虽然只说了寥寥两句,却已经将“龙鳞决”的威力与可怕描述得淋漓尽致。 原来传说是真的。 怒龙长啸,三千六百转,血雨飘摇,一击必杀。 就连萧不亦这等人物,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招架得住。 “或者说,你们谁想先来?” 萧不亦丢下这几个字,便不再说话 于是众人都沉默下来。 萧不亦这一言已说得十分清楚,谁想拿“龙鳞决”,就等于是想要他死。 谁想要他死,谁就得先死。 没有人有把握打败这个男人,光是打听他的江湖往事,就足以吓尿一片江湖人。 “风凌子”任正心长吁了一口气:“其实贫道也正有此意,这件东西虽然宝贝,但是其危害以及远远大于它能带来的益处了,毁掉,便是最好的办法。” “哭丧棒”王洪雷干笑了两声,阴阳怪气地道:“那我们聚在这里做什么呢?不如现在就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娘!” 其余众人的脸色也都阴晴不定,这时,千面郎君又格格地笑起来了:“你们呐,一个个枉称大侠,却比三岁孩子还要心急。萧掌门既然同我们一齐坐在这里,就肯定有他的道理,您说是不是啊,萧掌门?” 萧不亦扭头看了前者一眼,千面郎君的眼神扑朔不定,也不是很敢与前者对视。 但好在萧不亦并没有要找他麻烦的意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淡漠地道: “萧某人既然默许‘龙鳞决’被打造出来,一是卖给鸿冶大师这位老朋友一个面子,这点想必你们都懂。” 众人点了点头,鸿冶大师一生的追求,就是超过他师父的威名——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不太可能,但对于学习他师父遗留下来的宝物,对他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 “其二,就是萧某也想见识见识,”萧不亦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这‘龙鳞决’的真正威力,到底有多可怕!” 众人显得有些惊讶,但没有人再提出异议。既然人家萧掌门都说了想看看,他们干脆也借坡下驴,一齐跟着瞧瞧吧。反正带也带不走,能一饱眼福也是不错的。 “至于看完了,该如何处置,就不用萧某再说第二遍了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叹了口气后不再说话,算是同意了。 于是,这个奇妙的协议就在众人之间达成了。 虽然灵尊上人个黄立维明显还是有些不甘,但碍于众人的默许,也不好在多言,只能忍气吞声。 肖䍃见此情景,不禁在心中对这位萧掌门的敬畏又多了几分。仅凭几句话,就将这群谁都不服的大人物们降服得服服帖帖的,此等威严魄力,真是令人好生佩服! “诸位大侠,”门外缓缓走进一位婢女,“鸿冶先生让我请诸位移步玲珑房。” 成了?众人心头一颤,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请随我来。”那位婢女面无表情地说完,也不管后面的众人有没有跟上,径自转身走了。 王洪雷、黄立维、灵尊上人三人几乎一同跳起来,就要往外走,但没走两步,就发现屋内其余人都没有动,这才悻悻笑道: “那个,萧掌门,请吧?” 萧不亦缓缓站起,说了一句:“跟着我。”便率先向外走去。 那句跟上自然是对苏惜雪说的。后者抿了抿嘴唇,还是低着头跟上了父亲的步伐。 门口三人退到一边,谁也不想和这个男人有一次擦肩而过的体验。 眼见着屋内的众人接二连三的站起来,肖䍃不禁显得有些局促。一方面,他也对“龙鳞决”的样貌和威力十分好奇,但另一方面他也明白,以他的地位和身份,是没有资格跟着这些大人物并肩同行的。 就在他考虑是坐在门口等,还是和众随从一起在屋中站着等众人回来时,已经走到屋门口的苏惜雪忽然转过身来,对着他招手: “少侠,你还愣着做什么?” 这一句话顿时让肖䍃成了全场的焦点,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小子身上,在脑海里不断分析猜测着这人的来头。 “我……我可以吗?”肖䍃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颇为紧张和意外。 看到苏惜雪点头后,他这才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跟在了她身后。 萧不亦微微偏过头,看了肖䍃一眼,没有说话。 但他的心底忽然涌现出一丝疑惑,不是关于这个傻小子和自己女儿的关系,而是总觉得…… 这个少年,有几分似曾相识。 看到连萧掌门都默许了,其余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一边猜测着这少年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一边默不作声的跟在了肖苏二人身后。 但对于根本没有名头的人,这样的妄加猜测是无效的。 一行人跟在婢女后,在屋舍众多的宅邸中快步行进着。 穿过重重屋舍,结果前方却出现了一片更奇怪的大院落。这个院子被一条圆形的窄路包裹在中间,如同被下了什么镇压的法咒一般。 “前方是鸿冶先生请高人布下的天罡百玄阵,请诸位侠士跟紧了,不要走散。”婢女停下脚步道。 肖䍃看着这片院落,每一幢房屋的造型都相差无几,虽然他看不出其中的玄妙,但经过这番提醒,也能隐隐察觉到这里的布局看似随意,实则错落有致,整座大宅的建造皆是以此为中心的。 肖䍃心里顿时暗道“好险好险”,若是之前与苏惜雪误打误撞跑进了这里,怕是不用旁人动手,就会彻底迷失在里面。 唐门堂主华吟梅仔细打量了一番,不禁笑道:“此阵倒是让我想起了昔日江湖前辈的‘移花接木阵’,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前者的阵法玄妙。” “玄不玄,妙不妙,要进去了才知道,”华山“巨剑”李松年呵呵笑了笑,“提醒我等记下了,请带路吧。” 婢女点了点头,这才抬脚越过了界线,快步往这阵中走去。 萧不亦也毫不迟疑的跟了上去,肖䍃与苏惜雪二人自然没什么好怕的,紧随其后。 其余众人对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千面郎君哈哈大笑,抬腿就走了进去。 剩下的人见此情形,一咬牙,也硬着头皮往前走去。 伍拾章 试兵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一路无言。 在婢女的引路下,众人左拐右拐,在肖䍃的眼里,这般路途分明就是在原地绕圈而已。 可就是这般原地绕圈,却偏偏柳暗花明又一村,将众人引到了一处造型古朴的石屋前。 这座石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比阵中任何一处房屋都要小上不少,这让肖䍃心中止不住怀疑,这间小屋子如此狭小,如何能塞得下他们这一行十六人? 不过石屋后,一座已经停止冒烟的烟囱似乎又在说明,这里就是婢女口中的玲珑房,鸿冶大师打造暗器的地方。 “原来这间石屋的所在处,就是此阵的阵眼啊……”华吟梅点了点头,看起来十分赞许,并没有和肖䍃一样表现出对这间小屋的疑问。 “请各位侠士不要触碰沿途的任何东西,若是引发了机关陷阱,鸿冶先生又会责骂奴婢的。” 婢女走到石门前,以北斗七星的手法依次拨动了门上的几个石块,只闻一声机括运转,那扇石门便缓缓升起。 众人点点头,随着婢女一个个走进了石屋中。 原来这间屋子的真正面积并不是这眼前的一小块,一条做工精细、螺旋状的宽敞暗道直通地下,深不见底。 好大的手笔!肖䍃不禁吃了一惊。 “请随我来。” 一行人随着石阶小心的往下走去,走了足足一柱香功夫,才到底,此时再抬头望来时的道路,地道口只剩下一块铜钱大小亮点。 离开了石阶,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除了每十步的一处油灯,并没有类似壁画、瓷器一般过多的装饰。 倒是沿途的墙壁上,一块块满是凿出的方形孔洞,每一处孔洞出都放着一件造型奇特的暗器,令人眼花缭乱,就连唐门的华吟梅,也叫出它们全部的名号来头。 走廊不止一条,婢女引着众人向左边一条走去。 “这些都是先生做的一些半成品,用不得的。” 众人点点头,虽然看得眼馋想要把玩,但是有了先前的提醒,谁也没有胆子去触碰它们。 倒是萧不亦一直闲庭信步,对这些瑰丽的异宝看也不看一眼,仿佛已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拐过几个弯,走廊上渐渐有了来往的人迹,都是一些仆役婢女模样打扮的人,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块木托盘,上面放着一些精细小巧的奇怪金属物,看见了他们也不行礼,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这地方倒显得有些过分阴沉诡谲了……”宁麟闻着湿浊的空气,皱了皱眉头。 “奶奶的,”王洪雷看着走来走去、一言不发的下人们,“就像是枉死城前的黄泉路一样!” “先生喜欢安静,不喜欢白日的阳光,于是将玲珑房选址在此,”婢女还是那副死人一样的表情,“这样可以让先生专心。” 走廊将尽,两旁出现了不少亮着灯光的石室,但婢女并没有停下脚步,依然往前走去。 众人虽然觉得这里的气氛十分压抑瘆人,但怎奈对“龙鳞决”实在过于好奇,便只好耐着性子一路向前。 前方隐隐传来一阵笑声。 众人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但看着婢女以及身后的萧不亦仍然没有停下脚步,只好再度跟上。 越往前走,那断断续续的笑声就愈发清晰。 很快,就走到了道路的尽头,一个被门帘遮挡的洞口呈现在众人面前,洞内隐隐有风吹出来,将门帘上下轻轻挥舞。 那男人的笑声也近在咫尺。 “先生,他们都来了。” 婢女走到洞口前,恭敬的垂下头道。 笑声渐渐平息。洞内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请他们进来吧!” 婢女诺了一声,退到一边。萧不亦对她点了点头,掀开门帘径直走了进去。其余众人也按耐不住,快步跟进。 穿过门帘,顿时感觉空气清新凉爽了不少。这石洞十来丈方圆,洞穴表面坑坑洼洼,巨石之间缝隙俨然,看起来像是天然形成的。 一条几尺宽的地下河水从洞的一边流来,又从另一边的洞壁流出去。 被打磨平整的平地上,放置着一连套或大或小的熔炉和铸器,连接着一根管道,直直的插入头顶的岩石中。想必就是先前看到的那根烟囱了吧? 另外的地方摆放着一些货箱和桌椅板凳,铁渣燃料之类的杂物十分有序地堆在洞壁旁。 鸿冶先生正盘腿坐在流水边的草席上,对着众人微笑致意。 看着这位身材佝偻瘦弱、约摸五十来岁的男人,若非是众侠士纷纷向他拱手问好,肖䍃怎么也无法将他与传说中的那位暗器大师联系起来。 鸿冶大师从草席上站起来,看了看众人,将目光在肖䍃这样的生面孔中间停留了两秒,最后一又把眼神投到了萧不亦众人身上: “至于大家为什么会到我这里来,我也不想多说废话,原因你们都知道的……” 众人点点头,按压着内心的兴奋,等待着前者的后话,一个个眼神里都露出急不可耐的迫切目光。 “首先,鸿某人还是很感谢诸位,把老师的遗物送到了我这里来,”鸿冶脸上又露出了笑意,“经过某的不懈努力,日夜不眠,终于花了七天时间,将这‘龙鳞决’原原本本、完完全全的打造了出来!” 他顿了顿,又有些得意地加了一句:“比老师在图纸上所记载的,还快了三天!” 黄立维听闻此话,顿时拱手恭维道:“鸿冶大师技艺精湛,真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哈哈哈……” 虽然他这番话引起了其余多数人的嗤笑与不屑,但鸿冶大师明显十分受用,高兴地摆摆手谦虚了几句,然后转过身,将一直放在身后的一只木盒子慢慢抱了起来,再而转过身面带笑容看着众人: “这‘龙鳞决’,就在这里了!” 众人的目光紧盯着那只三尺长的方形木盒,一个个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那么,有谁想要看看它吗?” 众人浑身忍不住一震,王洪雷、宁麟一些人更是忍不住就已上前一步。但最终他们都停了下来,把目光投向了依旧一脸平淡的萧不亦。 萧不亦回头看了看众人,嘴角不禁透露出几分冷笑: “萧某对暗器奇门一类的兵器一窍不通,既然是南华老前辈的作品,还是烦请鸿冶大师代为演示一番吧!” 听到“南华”这几个字,鸿冶大师的表情微微变了变,似乎很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萧掌门此言甚是,那就由我来演示一遍吧!” 于是,鸿冶大师将那木盒缓缓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托在手上。 终于要来了么…… 一些人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瞪大了双眼。 只见那暗器浑身泛着幽幽地寒光,斗笠般大小,外貌如同一条带角的龙头,栩栩如生。龙须,毛发,纹路,每一块鳞片,都历历在目。 龙头即使紧闭着嘴,但仍然是连微张嘴唇下的牙齿都细心的用寒铁打磨了出来。龙的眼睛是两块鲜艳欲滴的红宝石,毫不客气的散发着龙的威严。 只是看着,都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仅仅七天,就完成了这样一个精巧绝伦的艺术品,看来这鸿冶大师的本领,的确是已出神入化了! 看起来这“龙鳞决”颇有重量,瘦小的鸿冶拿着它,看起来有些吃力,但这些都被他眼中骄傲自信的光芒掩盖了。 他伸出右手,从后面小心翼翼地将“龙鳞决”套了上去。 “龙鳞决”微微一震,似乎一瞬间就有了灵性。 只不过那硕大的龙头套在后者瘦小的手臂上,总是有些显得不协调。 鸿冶大师抬起胳臂,将“龙鳞决”的龙口对准了一旁的洞壁。 “看好了!” 众人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不知是扣动了什么机关,下一秒,那龙头的双目猛地散发出光芒,紧闭的大嘴也猛地张开—— 吼! 只听闻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声,紧接着,万千光点带着翻江倒海般的强大气势,从“龙鳞决”的四周向前方爆射而去,雨点般地,在洞壁上激荡出一连串的碎石飞尘。 众人虽然一刻也没有闭眼,却只听得一阵震耳欲聋的噼里啪啦的爆响声,纵使是萧不亦这样的人物,也根本看不清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龙啸声越来越强,当声音高到一个顶点时,忽然戛然而止。 嘭!一道磅礴的气浪瞬间从鸿冶大师身上向四周荡开,震起的飞沙让肖䍃一干功力一般的人忍不住眯了眯眼。 鸿冶大师自然也承受不住这番劲力,忍不住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但他一点也没有在意自己的丑态,大笑着指向那片洞壁:“哈哈哈哈,诸位请看!” 萧不亦挥了挥衣袖,一道气浪震散了洞壁前的烟尘,只见那片石壁已是千疮百孔,布满了鳞片大小的裂缝和孔隙。 “第二次击发,反倒更强了!” 这就是“龙鳞决”的威力吗?除萧不亦外的众人不禁顿时瞠目结舌,这般恐怖的速度与力量,恐怕已经是任何人类,都无法抵挡吧? 龙行踏绛气,天半语相闻。混沌疑初判,洪荒若始分。 不少人望向那东西的目光顿时更加炽热了,如果有了那东西,别说是一个萧不亦了,就算昔日江湖的不败传奇金、古、梁三位大侠都来了,也得暂避锋芒吧? 那“龙鳞决”一曲刚毕,此时正在微微颤抖嗡鸣着。 “哈哈哈,你还不尽兴吗?”鸿冶宝贝一般轻轻拍打着手中的龙头,笑道。 肖䍃凝望着它,心中忽然有了几分疑惑和不安。 他总觉得那嗡鸣的来源,不是无尽的战意,而是直击灵魂的痛苦。 是错觉吗? 肖䍃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华吟梅,在场的众人除了鸿冶,也就属她这个唐门堂主最懂暗器了。 意外的是,他从后者的目光里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若是将其中的重要机括淬上剧毒,以此物的特性,怕是无人能够幸免了!” 鸿冶大师得意的炫耀着手中的宝贝,手舞足蹈的道。 此时他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萧不亦三人身后的众人也从震撼中缓过神来,纷纷称赞起鸿冶大师的手段来。 灵尊上人和黄立维看着众人这般话语,心中自然是越想越气,几乎是同时向着鸿冶大师身旁的东西冲去。 他们才刚迈出两步,就发现前方的路多了一人。 正是冷目相对的萧不亦。 黄立维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而灵尊上人则是不管不顾,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法师这是想要做什么。” “滚开!” 铁面具下的人流露出一丝戏谑的冷笑。 灵尊上人大吼一声,手中的禅杖铜环抖动,带着万钧之力朝着萧不亦砸去。 鸿冶大师看到这一幕,下意识抱着怀里的龙鳞决退了两步,脸上多了几分惊讶和愤怒。 萧不亦却是不闪不避,刹那间,右手已是变掌为拳,笔直的迎上了那禅杖的铜头—— 咚! 铜光一闪,灵尊上人手中的禅杖只剩下了半截,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萧不亦的手还停留在半空,看起来连半点擦伤都没有。 这一手,是武当两仪拳法里最为刚猛有力的“伏虎”式,刚,猛,疾,以力破力。 “我劝法师三思,莫要再上前一步。” 灵尊上人的脑门上顿时沁出无数豆大的汗珠,他恶狠狠的瞪了来人一眼,丢了禅杖,转身退回了众人的行列中。 “既然大家都看够了,”萧不亦缓缓道,“就莫要忘记我们先前的约定。” 这一番话无异于是给气焰正高的众人头上泼了一盆冷水,每个人的脸色都阴沉下去,不太好看。 “什么约定?”鸿冶大师抱紧了“龙鳞决”,表情还有些疑惑不解。 还不等萧不亦开口解释,就听见人群中传来一声娇笑,千面郎君缓缓走出来,神色狡黠地道: “萧掌门,此言差矣。” 萧不亦顿了顿,转过身来毫不客气的直视着千面郎君。 后者把头扭向一边,对着众人道:“都说着暗器暗器,自然是能杀人,能见血的才是好暗器,所以肯不能只是说对着墙壁空射,就算过了瘾……” “你想怎样。”萧不亦的声音冰冷地如同腊月飞霜。 “哈哈,不才没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却也知道,要想真正瞧瞧这‘龙鳞决’威力如何……”千面郎君笑得十分灿烂,“肯定是要找个活人作为靶子,才能检验出来!” 伍拾壹章 危机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所以千面先生的意思,”华吟梅眉头微微一皱,“是要拿一个活人来试?” “有何不可呢?”千面郎君笑道。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点苍名侠关鸿发显得有些愠怒:“我等好歹也是一代威名显赫的侠士,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千面郎君故作媚态,捏了一个兰花指:“在下也只是好心,想让大伙儿过足瘾罢了。若是关大侠不忍心让他人蒙受此难,不如就由您来试试吧?” 关鸿发大怒,指着千面郎君大声骂道:“我看不如你自己提着脑袋来试一试!” 千面郎君砸了咂嘴,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没有说话。 倒是鸿冶大师听闻此言,反倒来了精神:“找人试?这倒是个好法子!我也正想看看这‘龙鳞决’放在人身上,到底能有多厉害!” 在场已有不少人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二位也不必争吵,我从屋外随便叫个下人进来便是了!”鸿冶大师抚摸着微微发热的“龙鳞决”,笑道。 “我观洪大师手下的人,一个个处变不惊、器宇不凡,都是难得的人才,怎么好意思用他们的命呢?”千面郎君诡异的笑了笑,“不才到是发现了一个不错的人选……” “谁?”站在他身后的宁麟忍不住问道。 “当然就是——” 千面郎君一个华丽的转身,将手指向了一旁一脸茫然的肖䍃:“这位小哥啦!” “我?”肖䍃一脸震惊的指着自己。 “什么?”众人也皆大惊。 “这位小哥,不要那么抗拒嘛,”千面郎君笑着飘到肖䍃身旁,“这里也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为什么要找活人?又凭什么是我?”肖䍃急了,他本就是个看热闹的,怎么会忽然和做祭品扯上了关系? “凭什么?”千面郎君掩面笑道:“我且问这位小兄弟,你师出何门何派?” “呃,”肖䍃怔了怔,随即道:“我师出,平安县城莫家武馆,师承馆主莫问!” “武馆吗?”千面郎君无情的嘲讽道,“武馆算是什么门派?那你就是无门无派喽?” “这个……我……”肖䍃有些语塞,但不等他磕磕巴巴的辩解,千面郎君又继续追问道: “那敢问小兄弟,学的又是哪门哪派的武功?” “莫家祖传拳法,和板凳拳!”肖䍃想也不能就道。 “板凳拳?”千面郎君毫不客气的放声大笑起来,身后的众侠士也有不少人露出了嗤笑的神色:“板凳拳算是功夫吗?” 肖䍃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顿时也是脸庞通红,支支吾吾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说实话,我都好奇,像阁下这般平平无奇的江湖散人,是怎么有资格来到这里的?” 苏惜雪看见千面郎君这般过分的步步紧逼,不禁心急如焚,忙道: “还请千面先生莫要无礼!这位肖少侠于我有恩,是我的朋友!” “是吗?”千面郎君挑了挑眉毛,“那苏小姐对朋友倒也是大方啊,你可知道半点你这位朋友的身份、来历?” “这……”苏惜雪再聪明,此时也无法辩解半分了。细细想来,她虽然与肖䍃同行了一路,也有闲聊过,但对于后者的真实底细确实难以猜测。 虽然她相信这位青年侠士是好人,但仅凭“信任”二字,可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 “所以嘛,”千面郎君戏谑地看着肖䍃,“谁知道他是不是那方势力派来的卧底和奸细呢?” “我不是!”肖䍃捏紧了拳头,愤怒地替自己申辩。 “这个我说了可不算,”千面郎君笑道,“就算你不是,我们也无法保证你一个默默无闻的混小子,怎么能守得住这个秘密?” “你!”肖䍃又急又气,越生气越是想不出办法,使得本就愚笨的他在巧舌如簧的千面郎君面前没有半分挣扎的余地。 苏惜雪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父亲。 萧不亦看了女儿一眼,对这名来头未知青年顿时更生厌恶。 但不知为何,对这名少年隐隐的熟悉感又让他无法忍住开口的冲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我在哪见过他吗? 铁面具下的男人第一次展露出犹疑的神色。 苏惜雪只道是自己的恳求起了作用,意外之余更是睁大了自己的双眸,以让恳求与可怜的神色多流露出来几分。 眼看着千面郎君咄咄逼人,已快吧木讷呆板的肖䍃逼到了绝境,萧不亦终于开口了: “你们一个想要试,一个不想试,不如这样吧。” 哎?千面郎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颇为意外的看向萧不亦。 只见后者看着他冷冷地道:“你与他比试一番,一百招之内,如果他还站着,你就去做那个靶子!” 看到萧不亦居然插手了这件事,众人惊讶之余,心中的疑虑也增大了几分,难不成这位青年真的和这位神秘莫测的武当掌门有些渊源吗? 他们轻轻吁了一口气,幸好自己刚才没有帮腔。 千面郎君见事态一转,脸上顿时再无笑颜:“萧掌门此言差矣,怎么轮得到在下……” “怎么,千面先生觉得自己很伟大吗?”萧不亦冷笑,“就许你几句主宰别人的命,牵扯到你自己就不行了?” 千面郎君本来只是被这肖苏二人追了一路,苏惜雪不好再下手,就想要趁此机会整整这个叫肖䍃的年轻人出出气,谁料今天这萧不亦真是奇了怪了,居然愿意为了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话。 千面素来是一个谨慎的人,虽然他看肖䍃这人资质一般,根骨平平,武功应该不会太高,但都是行走江湖的人谁没有一两件保命的本事呢?万一一百招之后对方还站着,自己可就要被那侏儒的怪东西绞成渣子了! 于是他悻悻地笑了笑,后退道:“是小生莽撞了,萧掌门就当在下什么都没说过吧~” 萧不亦冷哼一声,也不再继续深究。 肖䍃这才缓过神来,连忙对萧不亦弯腰拱手道:“多谢萧掌门出言相助!” 萧不亦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鸿冶大师见气氛尴尬,连忙打圆场道:“各位真的是,何必如此!还是叫一个下人来试试吧!” 这一下没有人再出言反对,每个人都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那最后的实验。 鸿冶大师走到洞穴中心悬着的一只铃铛前,轻轻摇了摇。 铃铛通过一根长线一直连接到洞外,接连着不知道多少个铃铛。鸿冶大师这么一摇,顿时洞外整条走廊都回荡起空灵的铜铃声。 但众人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进来。 鸿冶大师顿时感到有些意外,于是更加用力的摇了摇,洞外回荡的铜铃声更大了。 铃声渐息,仍不见人迹。幽静昏暗的地下洞穴里,只听见簌簌的流水声,连绵不绝。 “这是怎么回事?”鸿冶大师十分生气,“这些贱人,都在干什么!幸好现在不是在打造东西,不然耽误了进度,我非得扒了她们的皮不可!” “好像不对!”诸葛昌回过头的眼神变了变,“走廊里的灯都熄灭了。” 透过门帘看去,果然洞外的油灯不知何时都熄灭了,整条长廊乌黑一片。 众人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妙,一齐往后退了退,慢慢远离那唯一的洞口。 但等了许久,洞外仍没有半点动静,好像这一切都是自然发生的一样。 黄立维和王洪雷有些憋不住了:“我去看看!” 二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往洞口走去。 黄立维之前受了不少憋屈的气,此时见众人如此谨慎,就更想展现一下自己黄龙帮帮主的气场。 但他也明白,有些事情做得不好,可是会掉脑袋的。 于是他抽出腰间的佩刀,缓缓将门帘拉起,对着洞外的黑暗看了一会儿,又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吹燃了,一把丢了出去。 五六点火光将前方的长廊照的透亮,就是两旁的石室仍看不见东西。 黄立维虽然也有些提心吊胆,但好在长廊上真的空无一人。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和王洪雷相视一笑,转身对着众人道:“各位,不必紧张,外面没……” 话音未落,他忽然脸色一变。 任正心道长以为他发觉了什么,连忙问道:“黄先生发现了什么吗?” 黄立维缓缓将头转向他,一张嘴,却流出了满口的黑血。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他缓缓跪倒下去,露出背上插着的两支短箭。 “什么人!”身旁的王洪雷大惊失色,一回头,只见火光中有人影窜动,便想抓住那人。苦于最趁手的狼牙棒未带在身边,就随便从脚边的杂物堆里揪出一条大铁条,冲了出去。 其余人见敌暗我明,且不知对方人数几何,便不愿立即出手。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了。 洞外顿时传来一阵阵打斗声,众人屏住呼吸,静观其变。果不其然,过了好一会儿,打斗声渐渐平息了。 王洪雷穿过门帘,站在了门口不动了。 “怎么样了?”青城双剑忙问道,欲上前查看情况。 “等等,不太对劲。”宁麟拦住了二人,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来人,沉声道。 只见那王洪雷后仰着头,双手无力的搭在身体两侧,肥胖的肚腩毫不遮掩的高高挺起,模样极为怪异。 见无人上前,下一秒,那庞大的身躯便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般栽倒下去,露出隐藏在后面的人影: “呵呵,见过萧掌门,与诸位侠士们。” “是你?”肖䍃和苏惜雪不禁瞪大了双眼。 黑斗笠,黑披风,黑色劲装黑麟甲,背上还插着一把漆黑如墨的黑伞,以及那有脸泛着青光的狼图腾。 正是先前“护送”过他们二人的隐狼! “呵呵。”萧不亦皮笑肉不笑的蹦出两个字。 其他的人不禁也呼吸急促起来,想必也是知道来人的身份。 “请诸位稍等片刻。”隐狼却不直接说明来意,自顾自地蹲下身子,掏出腰后的短刀,将黄立维、王洪雷二人的左耳给割了下来,放在囊中。 这是江湖杀手惯用的作风,击杀目标后,有时不方便带走头颅,于是就割下耳朵交给雇主,以作为领取赏金的证据。 忙完了这些,隐狼便插回短刀,再次面对着众人。 “你们影楼来得倒也真是时候!”闫沛枭冷笑,双钩已悄然握在手上。 “我此次前来,不是为了赶尽杀绝,”隐狼把目光投向鸿冶大师手上的龙头,表情也是变得有些微妙:“东西交给我,影楼与诸位各自安好,继续井水不犯河水。” “你认为凭你能够从我们手上抢东西吗?”华吟梅看了一眼一旁傲然屹立的萧不亦,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李松年也拔出了背后的巨剑:“你可别忘了,这‘龙鳞决’此时还在我们手上,莫非你想来试试水不成?” “不必了,‘龙鳞决’的威力,某方才已经偷偷领略过了,确实令人震惊,”隐狼笑了笑,“若是短兵相接,我自然没有把握。” 洞穴的门帘再度被掀起,他身后已多了十几位杀气凛然的影楼精英:“某已在洞穴各处安放了炸药,威力足以在瞬间让这地下宫殿化为一堆泡沫,只要我一声令下……” 隐狼扬了扬手中用黄色皮纸包裹着的炸药,上面印着江南霹雳堂的标志。 霹雳堂的火药,从来就没有让人失望过。 众人这下顿时大惊失色,人群一时间骚乱起来。 危机时刻,还是萧不亦挺身而出,站到人群最前方,冷冷道: “你在威胁我吗?” 隐狼眉头紧皱,目光里多了几分忌惮:“现在看来,萧掌门,怕是如此。”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某的意思,并非是要与诸位鱼死网破,影楼也不愿意与八大门派结仇,我们只要那个东西,之后便会离开。” “很好。”萧不亦淡漠的吐出两个字,铁面具下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来人,没有丝毫畏惧,有的,只是隐隐的愤怒和厌恶。 “所以,萧掌门的意思是?” 隐狼直接忽略了其他人,他知道,在这群所谓的江湖名侠中,说话唯一一个掷地有声的,就是萧不亦。 众人也将目光投向了这位八大门派之首——武当派的掌门人,眼里满是复杂的神色。 萧不亦看着隐狼,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我不同意。” 伍拾贰章 一波三折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萧不亦的眼神冰冷且坚毅,没有半分说笑的意思。 一瞬间,洞穴的的气氛降温到了冰点。 隐狼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虽然他早料定这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但萧不亦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还是让他微微乱了阵脚: “萧掌门难道不用再多考虑一会儿吗?” 萧不亦淡淡的勾起了嘴角:“不必了。” 隐狼皱起了眉头,一脸阴沉。 身后的群侠听闻此言,一时间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有几人已微微张口,但看了看萧不亦的背影,几番欲言又止后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混账东西,你怎么敢!”鸿冶大师却早已气急败坏:“你们影楼行事如此嚣张,难道就不怕被全江湖追杀殆尽吗?” 此话并没有半点虚张声势的意思。光是鸿冶大师自身的人脉,就与半个江湖有着很大的牵扯。多少名门望族、门派势力以及豪侠高人,都曾经或即将从他这里订购暗器,其间不管是真情实感,还是利益纠葛,都足以让那些人为了鸿冶大师的安危“仗义”出手。 更何况他是南华老人的唯一亲传弟子,前者的人脉和威望可是足以让整个江湖抖三抖的。 却不料隐狼听闻此言,只是微微一笑:“难道影楼的人什么时候没有被追杀过吗?” “你!”鸿冶大师顿时语塞。 “若有了那‘龙鳞决’,往后谁见到影楼的人不得再掂量掂量?”隐狼冷笑,看了看萧不亦,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众人,最后把目光久久的停留在肖䍃身上。 肖䍃见状,连忙侧过身去,把头垂得更低了。他只怪自己当初为何没有鼓起勇气,把负伤的隐狼除之而后快。 但隐狼此时并没有空理会前者,而是又将目光转向了萧不亦: “萧掌门,某最后问你一句,是否真的想好了?” 萧不亦冷冷地看着他,负手而立,一头白发在风中微微飘动,显然是不想再把话重复第二遍。 但是聪敏的苏惜雪却发现了端倪,父亲藏在腰后的右手已微微结成掌形,手掌周围真气流动,连四周的空气都有些虚无缥缈起来。 她一眼就看出萧不亦此时结的正是武当不传绝学——天罡掌法中最强的“破天”式,此时他在人群最前列,距离那隐狼不过三四丈远,一旦打出,凭他的功力应该能极其精准的打中后者的命门。 到时候众人再一齐出手,逃出这里也并非没有机会。 “既然如此,那某能与众位名侠一齐葬身此地,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隐狼冷笑,目光中露出残忍冷酷的寒光。 众人大惊失色,一时间一片哗然。 萧不亦眼角微微颤了颤,露出一丝不屑,只要再两息时间,这“破天”式就能完全准备好了。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点苍独臂大侠关鸿发疯了一般大吼一声,一把掐住了身后鸿冶大师的脖颈,脚步疯狂后退与众人拉开距离。 身材高大壮硕的他挟持着矮小瘦弱的鸿冶,如同抓着一个孩子一般轻而易举。 “都不要动!东西在我手上!我同意!” 这一下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惊诧的表情,却也带着几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复杂意味。 隐狼也停下了手中预备的指令动作,用眼神示意手下静观其变。 萧不亦也明显有几分讶异:“关大侠,你这是做什么?” 关鸿发见众人将目光投向他,顿时又羞又恼面红耳赤,只好猛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给自己打了三分气,这才又抬起头,对着萧不亦道: “姓萧的!你别以为你自己的一个决定,就能主宰老子的命!” 鸿冶大师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似乎因为窒息十分痛苦。 任正心道长震惊之余,痛心疾首的道:“关大侠,你这般作为,怎么对得起你自己的侠名?怎么对得起仁义二字?快快松手!” “呸!去你妈的仁义道德?命都没了还谈仁义?”关鸿发歇斯底里的吼道,“你个整天就会假清高的臭道士,要死你自己去死,别拉上我们!” 他扭过头,对着隐狼道:“喂!我把东西交给你,你真的会放我走吗?” 隐狼笑了,点头道:“那当然,信守承诺,是影楼立足于江湖的根本!” “好!不许反悔!” 任正心看着鸿冶大师青紫的面庞,十分于心不忍:“关鸿发,你放开鸿冶先生,把贫道这把老骨头拿去吧!” 说罢,他也不管后者的意愿,丢下拂尘,上前就要交换鸿冶的位置。 “你别过来!” 关鸿发飞快松开手,从腰间掏出几个钢珠,飞快的朝着任正心流星一般弹射而去。 早已放下一切防备的任正心自然是无法避开,两处大穴被狠狠的射中,顿时喷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但鸿冶大师也因为这一松手,得以片刻的喘息,不至于被活活掐死。 关鸿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再次擒住鸿冶的时候手上力道轻了不少,他注意到转过身缓缓走来的萧不亦,目光里满是戒备: “姓萧的,我劝你不要乱来,不然我分分钟掐死这个老东西!” 萧不亦停下了脚步,他与这鸿冶大师也是略有私交,再说他心中的正义公道也不会允许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一代宗师惨死在这里: “关鸿发,萧某人奉劝你一句,这‘龙鳞决’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毁掉,不然他日必成江湖之大患!” 关鸿发怒笑道:“我要是也说‘不’呢?” 萧不亦十分平淡的道:“那你就得先过我这一关。” 关鸿发骂道:“呸!狗屁!现在‘龙鳞决’在我手上,我又怎么惧你?” 他时刻不敢移开朝前的目光,只是低声道:“老东西,快告诉我,这东西怎么用?” 鸿冶大师一脸为难:“我……我……” “快说!” 手上力道的加重让鸿冶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这才服软,忙道:“等再安装好钢麟后套在手臂上,扣动内部的机括即可,三岁小儿也可催动的!” “快,快给我安上!”关鸿发不熟悉暗器机关,又十分忌惮不远处的萧不亦,独臂的他只好让鸿冶大师替他完成这些。 鸿冶大师虽然还有些犹疑,但此时迫于压力,只好就范。他蹲下身,将龙头放在地上,从一旁的木匣中拿出两排泛着寒光的钢鳞,小心翼翼的安插在“龙鳞决”的内部。因为太过紧张,还不小心将放在匣内的图纸也一并带了出来,落在二人的脚旁。 众人瞪大了眼,不知道这关鸿发想要做些什么。 关鸿发见一切就绪,一把推开鸿冶大师,将那“龙鳞决”套在手臂上。 又是一阵颤动,龙头的眼睛微微发光,仿佛再一次有了灵性。 “哈哈,大小正合适!”关鸿发不费吹灰之力就感受到了机括的触发位置,他转过身,意气风发的面对着萧不亦:“姓萧的,你要是能活着接下我这一击,那我关鸿发就真服了你!” 众人大惊,这怎么可能? 萧不亦眼神凝重的看着那寒光闪烁的“龙鳞决”,久久的不说话。 “怎么样?是一是二,给个准信!”关鸿发狂妄的大笑,“要不,你就乖乖的跪下,退到一边,我就给你个痛快!” 萧不亦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嘲笑与不齿,他回过头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才又面对着前者: “罢了,就让我萧某人来领略一下,这连暴雨梨花针都甘拜下风的‘龙鳞决’,到底有多厉害吧!” 言罢,他走出人群,独自一人站在了流水边。 “父亲!”苏惜雪惊叫一声,想要上前,却被萧不亦用眼神逼了回去:“惜雪,不要过来!” “爹爹,我……”苏惜雪停下脚步,泪水已涌上眼眶。 “别说了,”萧不亦深深的望着自己的女儿,“这些年来,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能照顾好你,答应爹,一定要走出这里,活下去!” 原来,他还是一直爱着自己的…… 苏惜雪再也忍不住,跪倒下来,俏脸上哭的已梨花带雨: “我从没见过娘亲,不能……不能再失去父亲了!” 萧不亦看着她,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萧掌门,你准备好了就说一声,”关鸿发傲然道,“别让后人给我戴上一顶偷袭的大帽子!” “别废话了,”萧不亦深吸一口气,浑身经脉已加速运转起武当最强的太乙阴阳护体神功:“来吧!” 即使到了这最后一刻,他依然没有半点服软,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带着那份来自王者的孤傲和不屈。 他就是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接这号称最强的绝世暗器! 他要用生命向在场的每一位诠释,什么才是正道,什么才是英雄! 这个男人发自根骨的浩然正气,已深深折服了在场的所有人,每一个人的目光里,都是满满发自内心的佩服与尊敬。 就连隐狼心里,都忍不住冒出几分希望他活下来的想法。 肖䍃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着神灵保佑。 苏惜雪捂住了嘴,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怎么回事?关鸿发居然发现自己的眉心居然微微渗出了汗水。 恐惧,在暗处油然而生…… 我在乱想什么?我手里的可是“龙鳞决”啊!怎么可能会输? “他妈的!”关鸿发狠狠甩了甩头,缓过来时,眼神里已满是歇斯底里的疯狂:“受死吧!” 他大吼一声,催动了机关。 清脆的机括声,紧接着,又是那声熟悉的龙吟—— “不——”苏惜雪哭喊着想要冲上去,却被身后的诸葛昌紧紧抱住。 肖䍃也深吸口气闭上了眼,不想看到即将发生的那一幕。 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席卷风云的龙吟声片刻而止。 “龙鳞决”猛烈的颤抖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这,这是怎么回事?”关鸿发一脸震惊的看着手中的龙头,用力摇了摇。 下一秒,“龙鳞决”在一声巨响中轰然炸裂。 “啊!” 关鸿发惨叫一声,被震翻在地,半边身子已是血肉模糊。 “一指定乾坤”,点苍独臂名侠最后的右手臂也在火光中四分五裂。 包括影楼在内,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傻眼了。当然嘴张得最大的,还是要属鸿冶大师和傻乎乎的肖䍃。 萧不亦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胸前的白袍已染上了点点猩红。 “龙鳞决”失效,只有几点鳞光从他的身体里穿过。 苏惜雪从失了神的诸葛昌怀中挣脱,又惊又喜的跑了过去,将父亲扶起。 萧不亦飞快的在身上点了几处穴道封住流血,又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安抚道:“爹没事,别哭了。” 苏惜雪凝望着父亲,第一次从对方的眼里感受到温柔与关怀。 感情这种事从来都不该藏在心底,有时候你不说出来、不做出来,对方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一昧的隐瞒只会空留遗憾。 华吟梅缓缓上前,无视了在地上呻吟的关鸿发,径自捡起那张已被烧了一半的图纸,仔细看了看,眼里露出一丝惋惜,转身对鸿冶大师道: “千锤百炼成精钢,南华前辈说要用不息烈火精炼十天以上,是有他的道理的,鸿大师你一心想要超越自己的师父,到头来,却连最简单的道理都忽略了……” 鸿冶大师“噗通”一声坐倒在地,面如死灰,眼里满是失魂落魄。 华吟梅想了想,顺手将那剩余的半张图纸也撕的粉碎。 众人望着那一堆仍有余烟的破铜烂铁,和已成碎屑的图纸,不经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江湖事,真是一桩比一桩离奇,一桩比一桩难以捉摸。 经典存在的意义就是尊敬与学习,目空一切的想着超越,只会让人自食恶果。 属于南华老人那个时代的奇迹,就随着先人的脚步一起长眠才是最妥。 带余烟散尽,众人这才缓过神来,一齐看向洞口处的影楼一行人。 此时隐狼脸上的表情也是阴晴不定,拳头也是时紧时松。 最后,他抬起头,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萧不亦,大声道:“萧不亦不愧是萧不亦,在下佩服!” 随即他大手一挥,道:“我们撤!” 谁知下一秒,萧不亦已一个闪身来到他跟前,冷冷道: “这么容易就想走了?” 好惊人的速度!隐狼心中一惊,但双手已是弹出袖剑,朝着萧不亦染血的胸膛刺去。 萧不亦毫不客气一掌打在前者胸膛上,左手天罡神气挥出,在震退其余影楼杀手的同时,竟直接将那两柄袖剑震断飞出。 隐狼口吐鲜血,断线风筝一般落到一旁,没了声息。 其余杀手见大事不妙,连忙往洞外逃去。 强行动了真气,萧不亦身上的伤顿时又重了几分,但他还是转过身,对着众人道:“诸位,随我……” 话音未落,洞外的长廊忽然传来一阵阵巨大的爆响声,整个地下洞穴顿时地动山摇起来。 谁也没料到,那两柄断剑由于飞的太急,居然划出了火花,引燃了远处某个石室的火油和炸药! 大爆炸要来了! 伍拾叁章 定情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撼天动地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气浪席卷着层层烈焰,将长长的走廊照得通亮。 整个洞穴都剧烈摇晃起来,巨大的冲击波让这地下宫殿的每一个角落都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如同正在进行一场无法平息的大地震。 影楼的杀手们见大事不妙,率先冲出了走廊。 “要塌了!快跑啊!”青城双剑急忙对着惊慌的众人大叫起来。 “大家快走!”萧不亦此时也是深感不妙,好在长久的历练让他的心性远远比常人要坚毅,沉着冷静的指挥着众人有序逃离:“别忘了任正心道长!” “萧掌门放心!”华山长老“巨剑”李松年一把背起还在昏迷的任正心,用腰带将后者牢牢绑在背上。 苏惜雪见父亲伤势不轻,连忙将他的手臂搭在肩上托起。 群侠接二连三的离开了洞窟,自觉落在后面肖䍃刚欲拔腿,却发现鸿冶大师仿佛失了魂一般,依然傻傻的坐在原地。 他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后者拉起来:“鸿大师!别想了,逃命要紧!” 鸿冶大师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青年,重重的点了点头。 众人冲进了走廊,此时头顶和脚下的石壁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缝,有不少地方摇摇欲坠,落下沙砾和碎石,似乎马上要坚持不住了。 但很明显这座地下通道不像是表面上只是些粗糙的石料,并没有出现隐狼口中在顷刻间就分崩离析的惨况。 众人冲到一处路口,见来时的走廊已是火光冲天,无法再前进半步。 正当众人犹豫着该怎么办时,队伍后的鸿冶大师气喘吁吁的跑上前来,大声道: “大家不要慌,虽然出口只有一个,但还有别的路也可以绕回去!跟着我!” 众人点点头不再迟疑,随着鸿冶大师加快脚步从另一条走廊飞快奔去。 但鸿冶毕竟不是习武之人,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好在人多力量大,青城双剑廖正华廖风华两兄弟直接搭起两只胳膊,让前者稳稳的坐在上面,只负责指引道路便是。 众人一路奔跑,不少地方因为崩塌的太过厉害,只能再次绕路而行。 因为整个地下建筑都受到了很大的震荡,隐藏在走廊四周的机关变得极易触发。一路上,他们看见不少影楼杀手都惨死在地刺、暗箭、钢索、翻板之下,更有运气差的干脆直接被落下的碎石砸死。 众人在惊慌奔逃中也不小心触发了几个机关,好在他们都不是泛泛之辈,只是或多或少受了点轻伤。 终于,那条熟悉的走廊终于出现,走廊的那头就是代表着希望和生机的出口。 但一道极为猛烈的火墙拦在众人面前,地上杂乱的倾倒着几桶西域火油,无疑又大大助长了火势。 水火无情,若是强行闯过,必然会受到严重的烧伤。 “没有别的路了!”鸿冶大师感受着四周愈发强烈的晃动,绝望的大叫道。 萧不亦捂住胸膛,面色凝重的看着这堵厚厚的火墙,若是平日,他自然又办法不伤到自己从而通过这里,可是现在他已受了重伤,五脏六腑都疼得极为剧烈,根本无法催动真气。 更何况,他无法丢下这里的人。 见到众人心急如焚手忙脚乱,灵尊上人咬了咬牙,上前一步,一把将身上的法袍脱了下来,丢入火海中。 众人皆不解,用布袍投火,和抱薪救火有什么分别呢? 可令人意外的是,被法袍覆盖的那一块,火焰却闷了气,居然奇迹般的被扑灭了。 原来灵尊上人这件法袍的内衬,是用西域冰蚕丝缝制而成的,水火不侵,是他极为看重的一件宝贝。 不过此时逃命要紧,也顾不上什么宝贝不宝贝的了。 但其余的火焰仍然不容小觑。 这时,“鬼钩”闫沛枭挺身而出,大喝一声,将丹田真气悉数汇聚于双掌打出。他本来修炼的就是阴寒的内功,体内的真气自然也是森冷无比。 二人这么一唱一和,果然那堵火墙顿时小了许多。 众人大喜,来不及道谢便匆匆穿过。待他们来到螺旋地道前,拨开浓烟,踏着残缺的阶梯企图脱险时,却发现前人的脚步忽然停住了。 “怎么回事?”萧不亦一边捂着口鼻,一边大声道。 前方传来青城双剑幽幽的声音: “门……门没了!” 众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暗道入口的暗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关上了。 鸿冶大师挣扎着想要找开门的机关,却发现身旁的半面墙都已崩裂殆尽,哪里还有什么机关? “快推!” 众人连忙凑上前,用尽浑身解数想要硬推这石门。但是这石门重逾万千斤,大家身上或多或少也都受了伤,哪里是说推开就能推开的? 几个伤势严重如萧不亦,此般用力,又喷出了一口鲜血。 先前的奔波让众人已是有些撑不住了,再加上这四周浓烟滚滚,辣人口鼻,地下本来又空气不流通,别说休息了,就是再多待一会儿,都有被活活熏死闷气的可能。 肖䍃望着洞口,忽然想起了在昆仑山时胡纪和子乾子夜三人合力顶起石门的场景,若是他们在这里,事情应该就不会这么麻烦了吧? 情急之下,李松年抽出背上的巨剑,狠狠的朝着头顶劈砍了数下,但剑锋都有些发红了,却也只在表面留下几道白印而已。 “别白费力气了,打不开的……”鸿冶大师劝阻道,“这石头加了秘料,比皇家封墓的夯土还要结实!一旦关上,没有机关是没办法打开的!” 李松年狠狠的“唉”了一声,插回了剑。 诸葛昌想要拍打石门,吸引外面过路的人来救援,但她很快就放弃了。石门太厚,声音是传不到外面的。 鸿冶大师抬头望了望这石门,脑海里不禁开始幻想起洞外的场景:“我鸿冶辉煌了一辈子,做过多少杀人不见血的暗器机关,却不曾想到头来却作茧自缚,死在了自己布置的暗道里,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他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众人也不再挣扎,眼里纷纷露出绝望的神色。苏惜雪紧紧握住了父亲的手,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身后的肖䍃。 肖䍃也在看着她。 她脸颊红了红,张了张嘴,似乎鼓起勇气想要说些什么。 肖䍃心有灵犀的看着她,耐心的等待着。 “肖少侠,我……” 话刚出口,众人只听见上方的传来轰隆一声,连忙抬头看去,惊喜的发现石门居然被人催动了机关,缓缓打开了! 几个人焦急的在上方探出身子,一女子着急的对着下方大叫: “掌门,小姐,你们在吗?”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肖苏二人心头一震。 不知是谁拨开了烟雾,洞外的人正是周芸和几个身穿武当长袍的人! “小芸!师叔师兄!你们来了!”苏惜雪喜道。 见来者不是敌人,众人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一个接一个的爬了上去。 肖䍃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周姑娘,我那位朋友,可与你在一起?” 周芸听闻此声,顿时认出了队伍最后的肖䍃,联想到先前倒在刀光剑影中的齐泽辉,神色顿时黯淡下去: “臭贼……齐少侠他,他,他……” 几经挣扎,她都无法说出那个字眼。 但肖䍃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听闻此言,如五雷轰顶,不由得神情一僵,退了几步。 却不知脚下的石阶早已脆弱不堪,经着这一踩,顿时“哗啦”一声破碎开,其余的石阶也受到了连锁反应,接二连三的碎裂开来。 肖䍃大叫一声,好在他指力惊人,居然攀住了一旁的裂缝,勉强稳住了身形。 谁料,跟在萧不亦身后的苏惜雪也顿时脚下一空,萧不亦的手心满是汗水,居然没有抓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惊呼一声往下坠去—— 这一撞,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肖䍃身上,下意识将对方紧紧搂住。 肖䍃闷哼一声,终究还是沉住了气。只可惜虽然肖䍃受得住,但那裂缝受不住啊,随着一声石块剥离声,二人一齐往下落去。 好在华吟梅眼疾手快,袖间飞索探出,朝二人射去。 肖苏二人自然不肯活活摔死,连忙抓住飞索,二人被惯性荡向一边,眼看就要狠狠撞向一旁的石壁,肖䍃一咬牙,转了个身,用自己的后背完完全全承受了这一击。 华吟梅手臂一紧,差点被这股力量也一齐拉下去,好在身后的众人连忙扶住了她,她松了一口气,大声道: “不要害怕,我拉你们上来!” 肖苏二人应了一声,见二人这般紧紧拥抱在一起,不经都有些害羞脸红,只好把头各自扭到一边。 但这一扭,肖䍃就发现了危机:那绳索被一番折腾,中段居然挂在了墙壁一块锋利的碎岩上,正随着二人摇摆的惯性用力摩擦着。 肖䍃顿时在心中苦叫不好。 虽然唐门的飞索肯定比一般的东西要坚韧,但也耐不住这般大力切割啊,绳索上已经出现了破损,怕是很快就要断了。 但是如果只剩一个人的话…… “先别拉!绳子马上要被割断了,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的!”肖䍃对着上方大叫。 洞口处的众人心中一惊,虽然透着烟雾只能依稀看见下面的情形,但此时再也不敢多用半分力。 苏惜雪闻言也看了看那段绳索,俏脸一惊,心中已是明白了几分。 她看向肖䍃,如此近的距离,后者也在看着她。 “肖少侠,我……” “嘘,别说了……”肖䍃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又温柔,他凝望着对面的女子,沉默了片刻,道: “让我再多看你一会儿。” “你!你不会是!”苏惜雪瞳孔收缩了几分,顿时花容失色。 她已明白了肖䍃此时在想什么。 肖䍃看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眼神中只有淡然,没有半分哄骗和虚伪。 “不行,”苏惜雪咬了咬嘴唇,“你不是还有大仇没报吗?你练武不就是为了那个你不愿提起的人吗?你怎么能现在就……” 她想要松手,肖䍃却抢先一步,用力将绳索在她的手腕上绕了几圈,让她一时半会儿无法挣脱开。 这一使劲,磨损的绳索顿时又细了几分。 “我不可能丢下你的,苏姑娘,这点你是知道的。” 肖䍃凝望着这张美丽的脸庞,心跳猛地快了几分,他忽然头脑一热,将头慢慢靠近了苏惜雪。 苏惜雪娇躯一震,脸颊顿时红的宛如天边的晚霞。 但她没有动,只是慢慢闭上了眼。 见对方没有拒绝,肖䍃终于笑了,在苏惜雪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冰凉、短暂的吻。 苏惜雪感受到了这份冰凉,她立刻睁开眼,却发现肖䍃此时已是泪水纵横,咧着因恐惧而颤抖的嘴唇,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也怕死,他不想死。虽然旁人一口一个“少侠”的叫着,但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个十八九岁、初涉江湖的孩子而已。 肖䍃抬起头,石屋不知何时塌了半个顶,正好能依稀看见洞外的天空。 他张开嘴,喃喃说了一句: “对不起,对不起……” 他在和谁说对不起? 或许是和已然长眠的父母吧; 或许是和牛家村的众人,以及还在孤单坚守的村长爷爷吧; 或许是和生死未卜的好兄弟的吧; 又或许,是在和那幽深地牢里,一双双澄澈明亮的眼睛吧…… 总之,下一秒,他松开了手,在苏惜雪茫然的注视中,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这一幕,洞外的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有的人张大了口,有的人一脸震惊,有的人沉默不语…… 周芸捂住了嘴,满眼泪水,她又想起那个在渡头朝她潇洒竖起大拇指的混蛋少年。 苏惜雪最终被拉了上来,她看着众人,又看着萧不亦,神情有些呆滞:“他…他松手了,我,我,我……” 萧不亦不再多言,轻轻把她揽入怀中。 趴在父亲肩头,苏惜雪这才嚎啕大哭起来,哽咽着,说完了那句没说完的话: “我还活着……” 她心如刀绞,肖䍃坠落的身影,永远的刻在她的脑海,此生也挥之不去了…… 伍拾肆章 生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想不到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兄弟,居然如此仗义……”闫沛枭看着幽深的地洞,心中颇为感慨万千。 众人点点头,李松年忽然咬了咬牙,挺身道:“快去找绳索,大不了我再下去一次,把他带上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在大家向鸿冶大师询问着何处有绳索时,远远的,又传来一声最大、最猛的爆炸,群侠只觉得地动山摇,避之不及,纷纷跟着摇晃趔趄起来。 石屋的墙壁再也坚持不住,纷纷碎裂倒塌下来,众人连忙抢先一步,冲出了屋外。 待爆炸平息后,众人回过神来,纷纷站起,却发现整个石屋的地基都往下塌陷了足足三尺,满地都是沙砾碎石。 通往地下宫殿的洞口,连同着那位青年的生命,被永远埋藏在了石屋下面。 连入口都塌陷了,要是想将人挖出来,如此庞大的工程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无法完成的。 众人沉默下来,一齐朝着暗的方向默哀致意。而一旁的苏惜雪更是早已泣不成声。 “走吧。”萧不亦叹了一口气,安慰般的拍了拍女儿的背。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那被掩埋的结结实实的暗道,随着众人一齐往阵外走去。 然而,肖䍃死了吗? 或许是因为这个少年肩上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上天特别眷顾了他。当肖䍃从从一阵强烈的耳鸣中缓过神来后,居然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他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四肢,还有感觉,可以移动。 事实上,他并不是从半空中笔直的坠落下来,而是从残缺不全的石阶上一路跌跌撞撞的滚了下来,除了几处划伤和擦伤,他甚至没有受到任何危及性命的重伤。 头顶上有千万斤碎石压着,作为入口暗门的大石板也不知何时掉了下来,就落在他的身体上方。 但这不仅没有压到他,反而还作为一个贴墙的三角形结构,将四周落下的碎石悉数挡住,无形中又保护了肖䍃。 真是连阎王都放过了他。 他拨开侧方的碎石,吃力的爬出了碎石堆。 抬起头看了看,唯一的出路,已经被十几块巨大的石梁连同着无数石块堵的严严实实,若没有一百个干练的工人从外面帮手,他是决计出不去的。 他大声呼救,高声喊着救命。 但没有人听得到,连自己的回声都没有。 虽然他也知道不一定管用,但紧张恐惧的情绪还是迫使他一声接一声的喊着,直到自己口干舌燥,喉咙生疼。 怎么办?要坐在这里等待救援吗? 可是大概他们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又怎么会派人来救我呢? 肖䍃有些犹豫,于是又看了看身后坍塌的走廊。 仍然可以勉强通行。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几般挣扎,终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要回到那个天然洞窟,至少那里有饮水,可以让他再撑个几天。 等等……流水? 那天然的地下水道,是通往哪里的呢? 是通往不远处的彭蠡湖,还是会带着他,走向更深处的地下? 但无论怎么样,他都不想坐以待毙。 不管是在半路溺死,还是迷失在错综复杂的地下水道中,他都要趁着自己还有体能,冒险一试。 说干就干,肖䍃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从坍塌破碎的走廊辨认出来路,避开深深的裂缝,艰难的往前走去。 没有灯光,没有火把,四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稀薄的氧气,连火油都无法再燃烧。 他渐渐觉得头重脚轻,只要一停下,疲惫和缺氧就使得他只想闭上眼静静的躺着。 但他终于还是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和强烈的求生欲,逼迫着自己一直向前。 有不少地方因为塌陷得太严重,导致他只能摸索着拨开碎石,爬着从底下穿过去。 这般胡闹的举动,居然没有引起二次塌方,也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艰难的行进着,神志开始渐渐模糊。肖䍃甚至已经完全无法辨认是哪一条道路,完全凭借着直觉在向前探索。他又饿又渴,好困好累。 缺氧痛苦加上饥渴,如同一块铅,压在他的身上。 他的眼前出现了光怪陆离的幻觉,很多,很复杂。 他终于跪倒下来,对着前方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黑暗,一会儿大声哭泣,一会儿又大声笑。 “既然老天没有让我被石头砸死,我就一定要走下去……” 发泄完情绪,他冷静下来,在心里默默的鼓励着自己。 走吧,还有一口气就走吧。 肖䍃想起在昆仑山的山径上“开龙脊”的日子,柳宛风只对他说过一句话: “你只要还没眼前一黑昏过去,就不要说没力气了!” 他想起了那个吻,湿湿的,带着一丝胭脂的甜味。 他妈的! 肖䍃再次逼迫自己打起精神,他一把抹去眼角的泪水,咬紧牙关向前摸去。 遇到死路,他就退回去,换一条路继续。 他不再抱怨,不再哭泣,浑身上下仿佛有了无尽的动力。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茫然的走着,忽然感觉到一阵细微的凉意。 是风。 他心头一震,加快了步伐,果不其然,那洞穴的入口已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油灯的橘黄色暖光如同母亲的怀抱,那被清风托起的门帘,仿佛在向他招手。 他跌跌撞撞的冲过去,跌倒了,疼得直咧嘴,却又立马爬起来继续向前跑去。 这洞穴在如此巨大的震动下,居然没有半点倒塌的迹象,只是增生了很多细小的裂缝而已。 天然的总是要比人工的结实很多。 他扑到流水边痛饮,清凉甘甜的水,一口气喝了个痛快。 总算是成功了第一步。肖䍃长舒了一口气,环顾着四周寻找着水的来头和去向,却意外看见了关鸿发烧焦的尸体,有一半浸泡在水里。 我喝了什么!肖䍃见到此情此景,顿时呕吐起来,把肚子里的水倒腾出来一半。 他将焦尸搬离流水,等了好一会儿,见那层人油飘得不见踪影了,这才敢再次俯下身去小口喝起来。 喝饱了,该干正事了。肖䍃找到洞内流水的源头,但那在高高的墙壁之上,并且只有半个脑袋的宽度。 这般大小,就连稚童也难以穿过吧? 希望破灭了一半,他叹了口气,走到水流的尽头。 好在水道尽头处的下方呈现出一块巨大的阴影,好像有个很宽的出口。 如此大面积的阴影,就是那躺在地上的王洪雷诈尸复活,想要出去也不难吧? 肖䍃不禁兴奋起来,刚欲跳下去,却又犹豫住了。 他虽然会水,但也只是一般,没有那么善游。 从这里游出去,到底是求生,还是加速了自己的死亡呢? 他盯着那片阴影怔住了,又在在岸边沉默的徘徊了一会儿,忽然后退了几步。 下一秒,他猛地冲过去,纵身一跃—— 管它是死是活,就赌一把吧! 正当他踌躇满志的跳进水里,被自己的勇敢自我感动时,现实又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他一头撞在了花岗岩上,疼得他差点直接溺死在这里。 那片阴影根本不是什么水道,只是恰好上方突出的岩石折射了光线而已。 尽头的出水口只是一排长长的缝隙,很长,但是只有手掌宽。 什么迷失,什么湖底,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而已。 洞里有风,或许打破墙壁,就能去到外面。他找到源头,对准裂缝,敲折了三根铁条,烂了两只板凳,却也只剥落了可怜的几块而已。 他虎口震得生疼,这里的岩石十分坚硬,他已没有蛮打蛮撞的力气了。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你背上了行囊,做好了冒险的准备整装待发,却发现自己连卧房的门都打不开。 肖䍃湿漉漉的坐在岸上,失了神。 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他抱住头蹲在地上,身体痛苦地颤抖起来。 我真的被困在这里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这种绝望,这种崩溃,没有经历过生死险境的人是绝对无法体会到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站起来看向那些废料和铸器。 想要活着,食物和水,是基本中的基本。 他一个接一个的打开箱子,然后看着那些冰冷坚硬的金属,一次又一次的加深自己的绝望。 他甚至扒开了一堆堆的杂物和废料,发疯般的寻找着。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想在这里找到一块面饼。 没有食物,自己能撑多久? 三天?七天?半个月? 自打潜入这里,肖䍃就没有吃过一口东西,别说三天,光是现在他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我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他身体微微一震,下意识地看向地上四具尸体。 刚死不久,都还很新鲜,还有一具已经烧的半熟了。 他吓呆了,头皮发麻,为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感到恶寒。 他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是活活饿死,自己也绝对不会去做一个怪物! 罢了。 认命吧。 肖䍃叹了口气,跌跌撞撞的走到水边。 他想趁着自己还有力气,来决定自己要不要死个痛快。 他静静望着水中的自己的倒影,脑海中一片空白。 流水浮动,折射着点点橘黄色的灯光,美好的不太真实。光影朦胧间,肖䍃仿佛透过流水,看到了父母的身影。 二人笑着,对他轻轻挥手,仿佛在呼唤着他。 他下意识的也伸出手,却把这迷人的幻象搅动的稀散。 他愤怒了,狠狠地拍打着水里自己的倒影。 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水里又慢慢浮现出另一个人影。 是苏姑娘吗?他神情呆滞的傻笑起来,他好想看到苏姑娘。 结果,水里的影子正是嬉皮笑脸的齐泽辉,正得意地看着他,还做了个鬼脸。 肖䍃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怎么,你小子也想要我去陪你?” 齐泽辉看着他,没有说话。 “行吧,盛情难却,兄弟我这就下去陪你……” 水里的人影却忽然摇了摇头,伸出手指了指。 肖䍃愣了一下,顺着幻影示意的方向看去。 他看到了长长的管道,笔直的插入头顶的岩石中。 烟囱!那个烟囱! 他从一开始的茫然里回过神来,瞬间狂喜,他完全可以顺着那个烟囱,一步一步爬出去! 这东西如此明显,以至于都快被他遗忘了。 他再度看向流水,幻影已经不见了。 说干就干!他砸开铁皮,走了进去。 一人宽的通道笔直的像一把剑,直指洞外的苍穹,他都能看见那点点星光,虽然只有小小的一点。 肖䍃大喜,如此强烈的希望再次给予了他无穷的动力,他试了试,四周的岩石虽然平整,但并不是很光滑,凭借他柔韧的身体,爬出去根本不是难事。 他再次想起温柔聪慧的苏惜雪来,脸不禁因为激动而显现出异样的红潮。 她也是喜欢自己的吧…… 肖䍃咽了咽口水,刹那间已向上爬了一丈高。 “咳咳……” 一声微弱的咳嗽声传来,打断了他的热情。 还有人活着? 他抬头看了看星空,又看了看脚下,还是决定回去看看。 躺在地上的只有四个人,关鸿发,黄立维,王洪雷,以及隐狼。 第一个人已经死得透透的了,于是他直接把目光投向剩下三人。 黄立维中了毒箭,身体都已紫黑,绝无生还的可能。 王洪雷后背有一处深深的伤口,或许之前可能确实只是昏迷,但是现在也已变得有些僵硬了。 那就只能是…… 肖䍃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看向洞口不远处的隐狼。 后者也沉默的看着他,眼神里涌现出一丝复杂。 肖䍃连忙捡起一块石头,小心翼翼的探过去。 但他很快就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隐狼,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半分神气,鼻子、嘴巴都渗着鲜血,显然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应该没有能力伤到自己了。 萧不亦虽然受了伤,但那一掌也决计不容小觑,直接震断了他的几根肋骨,五脏六腑都受了伤。 隐狼靠坐在墙壁的阴影里,声音十分虚弱: “真是有意思,我居然两次栽在了你的手里……” 肖䍃皱了皱眉头:“所以呢?你有什么长篇大论想要说吗?” 隐狼笑了笑,缓缓道:“没那兴趣,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个痛快……” 他努努嘴,示意他身旁掉落的短刀。 肖䍃又好气又好笑,他恶狠狠的挥了挥手中的石头:“我真想一下一下的砸死你!” 想到他之前对苏惜雪说得那些残忍的话,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就来吧,我在这儿呢。”隐狼淡淡的道。 “当然了!”肖䍃气冲冲的走过去,高举着手里的石头。 但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肖䍃停了下来。 隐狼等了半天,不见动静,便睁开了眼睛,看着神情复杂的肖䍃,嘲笑道:“怎么?连杀人都不会吗?要不要我教教你?” 肖䍃看着隐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次高高举起了手里的石头。 隐狼看着他,没有动。 但下一秒,预想的进攻并没有发生。 一声脆响,肖䍃把石头丢在了一边。 隐狼挑了挑眉:“要用刀也行。” “你闭嘴吧!”肖䍃有些厌恶的看着他,“我带你出去!” “嗯?”这次轮到隐狼的表情变得十分意外和奇怪。 他暗自蜷缩的手指下意识的松开,露出腕间的触发机括。 伍拾伍章 官兵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你的朋友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很奇怪?” “但他们从来没有说过我做的是错的。” “教你功夫的人难道没有告诉你,人在江湖,做事要快准狠,最忌讳的就是同情心吗?” “但我师父也说过,习武之人,当守武德,我没有办法对一个手无寸铁、身负重伤的人赶尽杀绝。” 狭窄悠长的石道内,肖䍃正在艰难的攀爬着。 他的腰间绑着一条粗粗的麻绳,绳子的另一端被小心的打了几个巧妙的绳结,牢牢套在隐狼的肩膀和腋下。 这样后者只用乖乖悬在空中,除了偶尔活动几下缓解肩部的酸痛以外,什么都不用做。而肖䍃则要额外承担一个成年男子的全部体重,攀爬得十分吃力。 “你现在不杀我,我出去以后养好了伤,也会再回来杀了你的。”隐狼的声音有些沉闷沙哑。 “那是之后的事,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解决吧……”肖䍃用背部和脚掌顶住石壁,小小的休息着:“况且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现在或许打不过你,但日后可不一定!” “很好。”隐狼沉默了,不再说话。 半个时辰之后,那烟囱之上终于伸出一只手,紧接着,慢慢爬出一个人影来。 他贪婪张开嘴,用力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月光虽然幽森清冷,但此刻的他却感觉到太阳一般的温暖。 他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然后捂住嘴一阵咳嗽,却还是边笑边咳着,模样奇怪极了。 逃出生天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肖䍃用力提起麻绳,将隐狼也一点一点拉了上来。 后者看见了这迷人的夜空,紧绷的神经顿时也放松了不少。 肖䍃看了一眼倒塌的石屋,心想,那龙鳞决的秘密,终于永远的埋藏在这地表之下了。 自己也算不算是参与阻止了一场江湖的腥风血雨呢? 二人在烟囱顶上默默坐了一会儿,互相看着对方,一言不发。 待到清凉的晚风吹过第四阵的时候,隐狼终于开口了: “你是想要等到太阳升起来吗?” 肖䍃耸了耸肩:“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从这阵法里走出去而已。” 隐狼轻蔑的笑了笑,说道:“难道我是飞进来的?” 随后,他攀住石块,缓慢的移了下去。 “你走的动?”肖䍃瞪大了眼。 “只是爬不动而已。”隐狼神情有些凝重的看了看袖口的两柄断剑,并没有理会肖䍃惊讶的神色。 当二人慢吞吞走出这天罡百玄阵,已经快到子时了。 一路上,二人都沉默不语。肖䍃一直都在提防着跟前的隐狼,生怕他一回身就甩出一串飞刀利箭出来。 所以当隐狼猛地回头时,肖䍃就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往后跳了一大步。 但隐狼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他只是用那对深邃的眼眸,紧紧的盯着这位年轻的江湖人。 “你……你想干嘛?”肖䍃被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的问道:“这么快就要打了?那……那……那来吧!” “小子,你叫肖䍃是吧,你很有趣,”隐狼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复杂意味,“某记住你了。” 他挥了挥手,淡淡道:“有缘,便不要再见吧。” 下一刻,他不再多言,转过身慢慢离开了,身影慢慢消失在屋舍的阴影里。 肖䍃怔了好一会儿,也没明白前者的意思,只好挠了挠头,自顾自地循着原路往前厅走去。 或许还能找到一两个仆人,就向他们讨点食物,然后就离开吧。 去哪里呢?他不知道。 他清楚的记得,小镇上那算命先生说的话。 一年,只剩不到一年的时间可活了。 其实他自己也能感觉到。这几个月来的日子,每一个深夜,他从剧烈的腹痛中疼得醒来,趴在床边干呕,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他始终捂住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任由带着血丝的胃液脏了双手,再蹑手蹑脚的洗干净。 无论是朝夕相处的齐泽辉,还是后来与他一起奔波的苏惜雪,都不曾发现他的病。 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一定会死活拉着他到处去访名医、看郎中。 但是肖䍃自己心里明白,他的病,无药可医。 经年累月的毒素沉淀在他的体内,虽然被不知名的因素勉强抑制下来,却也只是勉强而已。 终会有抑制不住的那一天,他会如同昔日地牢里的孩子们一样,在毒发的时候痛苦的抽搐、无力的挣扎,最后七窍流血,口吐白沫,双眼望着空洞的天花板,绝望的死去。 他身上已经被刻下了药奴的印记,无法磨灭的印记。这样的死亡是他命中注定的,是无法更改的宿命。 想到这里,肖䍃惨然一笑,事到如今,报仇,已经成为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或许再给他十年,二十年,他会有信心与那赤面老魔痛快一战。 但是一年,短短的一年。 当初在莫家武馆,他练习一套简简单单三十六式的板凳拳,都用了不止一年。 要在短短一年内追赶上一个武功盖世的老魔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现实不是童话,现实就是现实。 肖䍃现在心里唯一想的,就是去岳州城,看能不能找到好友的尸骨,将其好生安葬。 然后呢?然后就回牛家村吧,陪着孤独坚毅的村长爷爷,守卫着那片荒凉的土地。 最后和牛家村的亡灵们一起,和父母一起,永远、永远的沉睡在故乡的土地上。 希望下辈子,自己可以生活在一个不那么混乱的世界上吧。 他就这样一路想着,一路往前,饿得前胸贴后背、体力严重透支的他走的跌跌撞撞,不知不觉,已经看见了那间屋子。 前厅的灯居然还亮着。 肖䍃茫然的推开门,希望在自己饿晕前能被一个好心的仆役或婢女发现。 但他愣住了,屋内正在促膝长谈,挥手告别的不是别人,正是萧不亦、鸿冶大师、千面郎君、诸葛昌、李松年、青城双剑…… 以及武当弟子,西域喇嘛,唐门弟子等等等等。 活下来的,一个不少。 众人看见肖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苏惜雪更是娇呼一声,上前差点就下意识想要冲过去抱住来人。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垂下头羞红着脸,只敢偷偷看着来人。 萧不亦神情变了变,但没有说话。 肖䍃见到众人,心里又意外又高兴,提着的最后一口气也松懈下来,顿时觉得眼冒金星,就要倒下。 鸿冶大师自然不会忘记这位危难中扶起自己的少侠,激动的冲过去,一把将差点瘫倒在地的肖䍃扶稳:“小兄弟!你还活着!你,你怎么逃出来的?” “烟囱,从烟囱……” “这样啊……”鸿冶大师恍然大悟,哈哈大笑:“真是老天开眼!想不到小兄弟你小小年纪,居然如此仗义,我和萧掌门,可都得要好好感谢你呢!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在我鸿某人能力范围之内,就一定给你办到!” 众人皆是心里一惊,这承诺可不小,以鸿冶大师的人脉和能力,就算肖䍃想要金山银山,对前者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真……真的?”肖䍃睁开眼睛,露出兴奋的光芒。 “那当然!”鸿冶大师拍着瘦削的胸脯,“老夫之言,绝非儿戏!” “那太好了,我想要,想要……” 众人不禁屏住呼吸,想要听听这青年会提出什么要求。 “我想要……”肖䍃贪婪的流出了口水,“吃肉!大块的肉!” 什,什么?听到这个要求,所有人都傻眼了。 而肖䍃则是傻傻的笑了起来。 他眼前已经出现了很多个香喷喷的肉块,长着翅膀在他面前飞来飞去,快乐的转着圈。 于是,本来冷冰冰、气氛沉重的告别,居然被办成了一场盛大的晚宴。 府邸深处的大厅,长长的楠木桌上,摆满了一百零八道不重样的名贵菜肴,放眼望去,尽是甘旨肥浓、珠翠之珍,看一眼,就食指大动;再闻一下,更是垂涎三尺。 府邸上下二十几位来自五湖四海的厨师,加上百余名下人一齐出手,仅仅用了一个时辰,就完成了这场穷奢极欲的宴席。 身材曼妙的舞女们围绕着客人,扭动着身躯翩翩起舞。 乐师们各显身手,奏响了悠扬典雅的乐曲,曲调如天宫仙乐,令人陶醉其中。 鸿冶大师的财力,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就算是皇帝老儿用膳的场景,也不过如此吧? 虽然名义上是给众人准备的宴席,但真正放开肚皮在大快朵颐的,只有肖䍃一人。 “那个,鸿大师……”肖䍃尝试着把每一样都尝个遍,却发现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这太多了,有点浪费啊……” 鸿冶大师哈哈大笑:“肖䍃小友何必担心这些,日后只要是小友想来,老夫随时都为你准备这些!” 肖䍃显然听不出什么是客套话,匆匆咽下一大块酥脆香甜的鸭肉便急忙道:“千万别,最多下几碗面吃饱就好了!” 鸿冶大师笑得直拍大腿:“小友这般耿直性子,甚对我胃口!哈哈哈……” 他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 众人慢吞吞吃饭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一支燃烧的箭矢,插在了鸿冶大师的脑袋上。 一代宗师,暗器之王,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 下一秒,数不清的火矢划破夜空,如同千百颗炽热的流星,朝着宅邸这处最热闹的大厅急速飞来。 桌子被掀翻,人们惊叫着四处奔逃,但箭出弦不可回,一时间,不少武功低微的人都闷哼一声倒在血泊之中。 剩余的侠士们反应过来,抽出兵器抵挡这突如其来的箭矢。肖䍃也举起两只圆板凳左右挥打护住自身,嘴里还塞着一只没来得及吃下的鸡腿。 但这并不能阻止烈焰的蔓延,不过片刻,整座大厅便已是一片火海。 众人趁着箭雨稍稍平息,连忙退到了厅外的院落里。 肖䍃着急忙慌的左右环顾,见到苏惜雪好端端的与萧不亦同一群武当弟子站在一起,这才松了口气。 大家来不及震惊,就见院门被撞开,一个仆人急急忙忙的喊叫道:“是官兵,官兵来了!” 官兵?众人不禁疑惑,官府的人,怎么会到这里来放火杀人? 诸葛昌与一干峨眉女弟子飞身冲上屋顶,发现宅邸四周,所望之处,尽是高举的火把,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禁大声对着众人道:“我们被包围了!大概有一千多人!” “官兵们到这里来,到底想要什么?”青城双剑之一廖风华的胳膊中了一箭,疼得直咧嘴,哥哥廖正华气急败坏的骂道:“我们又没做什么!” “官府的朋友,我们是中原武林的侠士!”李松年的声音夹杂着浑厚的内力,可以传出很远很远:“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人出来答复。没有交涉,没有谈判,甚至没有下战书。 回应众人的,只有四面八方袭来的,更加猛烈的第二轮、第三轮箭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咬紧牙关,躲闪抵挡,但仍有越来越多的人中箭倒下。 “这分明就是想要我们的命啊!” 众人怎么也想不到,千里之外的宫廷中,有两位位高权重的贵人,想要从他们的纷争中分最大的一杯羹。 官府的做事风格很简单,杀人,越货。 “萧掌门,现在该怎么办?”华吟梅左闪右避已是气喘吁吁,但仍然抽空问道。 混乱之中,萧不亦成了唯一的主心骨。 萧不亦捂着胸膛,看了看四周火光冲天的房屋,沉声道:“他们用的是火箭,如果不想办法冲杀出去,只会被活活烧死在这里。” 先前群侠在地下宫殿奔逃时,多多少少都受了一些伤。此时又要应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攻击,更是精疲力竭。但听到这话,仍没有一人露出惧怕之色。 “四处都是人,从何处突围?”闫沛枭一个回身劈斩,双钩击落几支箭,说道。 千面郎君提着一具死尸作为人盾,飞身上房,仔细查看了一番后,说道: “我观宅邸西面火光最弱,想是那里防守最为薄弱。” “好!那就走西面!” 事态紧急,众人根本来不及多想,就连忙一齐往宅邸西门冲去,准备从那里突围。 千面郎君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跑动间,露出胸口外衣后的官兵服饰。 一抹冷笑,出现在他的嘴角。 伍拾陆章 围杀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一行人一路向宅邸西门狂奔,身后的千万箭矢虽然仍然密如雨点,但似乎也随着众人前行的脚步被渐渐丢在了后面。 守在门口处的官兵不过十数人,见到这浩浩荡荡的一大帮子江湖侠士冲过来,纷纷吓得屁滚尿流,作鸟兽状四散而去。 众人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沿着小径继续向前。 晚风清冷,萧萧瑟瑟。左边是波光粼粼的彭蠡湖,右边是高耸茂密的树林,夜晚的湖畔安静而祥和,偶尔几只水鸟被人声惊动,随着月光展翅飞起。 如此夜景,让人宛如置身如图画之中。 一切似乎都喻示着他们已经快要脱险。 青城双剑两兄弟不禁松了口气,骂道:“这官府真的是邪了门了,怎么忽然弄这么一出?” “怕也是为了那‘龙鳞决’而来吧……”华吟梅望了望身后愈发遥远的宅邸,幽幽的叹了口气。 千面郎君快步跟了上来,笑道:“好在诸位都已脱险,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众侠士点点头,苦笑了几声。 “脱险了吗……”被苏惜雪搀扶着走在最前面的萧不亦,忽然放慢了脚步,然后逐渐停了下来。 后面的众人见此情形,也停了下来,诸葛昌奇怪的问道:“萧掌门,你这是?” “如果就这样逃走了,岂不是太容易了?” “可是……” 萧不亦猛地举起手掌,示意大家安静。 虽然众人有些疑惑,但还是识趣的闭上了嘴。 铁面具下的双眸冷冷的扫视着湖岸的阴影,久久没有说话。 青城双剑有些耐不住了,小声地道:“到底怎么了?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啊!” 闫沛枭闻言冷笑,手里已然悄悄抽出了双钩: “就是因为太正常了,所以才不对劲。” 李松年背着的任正心道长不知何时也已苏醒过来,苍老的声音有些虚弱:“这树林如此茂密,怎么听不见鸟兽的声音呢?” 众人一惊,心里已是明白了三分,兵器也再度抽了出来。 肖䍃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见大家都如此戒备,也拿出了背上挎着的从宅邸里顺来的长板凳,拔掉上面的箭矢,紧握在手中。 萧不亦终于放下了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众人错愕,刚欲发问,却只听见他说了两个字: “快退!” 话音刚落,只见树林中猛然窜出无数甲胄兵士,提着长枪短刀,站满了西、北、东三个方位,手中兵刃寒光森然,将众人包围在其间。 原来宅邸四周的官兵只是幌子,真正的精锐,全部埋伏在这里。 阴云遮月,黑暗中看不清到底有多少敌人,只觉得人头攒动,脚步如雷——这般阵势,想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大家尽管已有些许准备,但面对如此突然的埋伏,却也只能被迫进了包围圈。 兵士中走出一头戴高帽、八字胡、官员模样的人,颇为倨傲的看着众侠士。 “这……这……”众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到底还是萧不亦临危不乱,面对着他们沉声质问。 “吾乃江州刺史,奉命来此,剿灭山贼!”那人笑了笑,大声道。 “剿灭山贼?”萧不亦冷笑,“什么样的山贼,需要这么多人?” “贼人势大,不可不防!”刺史捻了捻胡须,笑道。 “我是峨眉长老诸葛昌,前面乃是武当派掌门萧不亦,这里的众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江湖侠士,怎么会和山贼扯上关系?”诸葛昌皱了皱眉头,大声道。 “本官说你们是,”刺史眼神颇为不善,“你们就是!” 这句话威胁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了,在场的众人心里一紧,看来今天这事,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刺史大人的来意如此明显,我等也并非装傻充愣之辈……”华吟梅走上前,冷笑道:“是为了‘那个东西’吧?” 刺史眼皮一跳,继而道:“既然如此,还请诸位把东西交出来吧,也免了厮杀,让本官好回去交差。” “东西已经被毁掉了,”萧不亦淡淡的道,“我等皆可以作证。” “被毁掉了?”刺史捻胡须的手指僵在半空中。 “不错,被毁掉了。”萧不亦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清楚。 刺史低下头看了看他们,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两帮人就这样冰冷的对峙着。 良久,刺史忽然大笑了起来。 众人皆惊,不明所以,却忽然听见前者怒道: “哼!一群刁民,也妄想哄骗本官?我看是你们拉帮结派,互作伪证,不愿意说实话罢了!” 众人来不及解释,就听见刺史言语更加惊人: “事到如今,你们还以为自己能跑得掉吗?既然你们不愿意自己交出来,就只好从你们的尸体上慢慢搜了!” “等……” 刺史根本不理会那声制止,大手一挥,千百兵士当即一声大喝,手里的长枪列成一个圆阵,齐刷刷刺来。 “稳住!”萧不亦低喝道。 外围的侠士们连忙鼓起十分劲力,将这一列枪阵架开。 谁知手执长枪的兵士们才退几步,拿着短刀的兵士们又上来一阵猛烈的砍劈。 侠士们竭力抵挡,好不容易击退了这些刀兵,先前的枪阵却又已重整旗鼓,朝着众人再次刺来—— 呃啊! 只闻数声惨叫,几个武功略为低下的侠士根本经不住这一轮又一轮的攻击,纷纷被枪尖刺中身体。 短刀官兵们趁机再度一拥而上,乱刀将这几人砍成了肉泥。 这群来自各门各派的江湖人,经过宅邸那一番箭雨,总共也才剩下数十人而已,又一路奔波,早已是身心疲惫,哪里是这群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有他们十倍之多,又早已守株待兔多时的官兵们的对手。 这一番冲刺,顿时将这群紧紧抱团在一起的人群冲散开来,每个人都陷入了苦战。 西、北、东三面皆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墙,难以突破; 南面,则是看不见尽头的湖水,闫沛枭几个跳进水中想要逃走的人,还没游出多远,就被埋伏在四周的弓箭手乱箭射死,沉入湖底。 在场的人,除了没受伤时的萧不亦或许能有水上漂的轻功功力,其余的人则是想都不要想了。 刺史被一群护卫簇拥着脱离了战场,看着江湖侠士们各自为战的情景,不禁冷笑连连。 越来越多的人倒在了血泊之中,众侠士见已到生死关头,终于不再隐藏,纷纷各显神通,拿出了看家本领来抵挡官兵的攻势。 只听见一声声“列阵”从众领袖的口中喝出,在场的门派弟子们眼神一变,顿时展露出不一样的气场。 萧不亦、苏惜雪、周芸等一共一十六位武当弟子,列成“玄之又玄,变幻莫测”的太极剑阵,剑意随阴阳八卦之基数,有足足六十四种变化。功力最深的萧不亦站在阵眼,处变不惊的指挥着众人,时进,时退,时攻,时守,慢慢稳住了身形。 青城双剑也是毫不逊色,与五位师兄弟一起,组成了牢不可破的七绝剑阵。此七绝剑阵乃是青城绝艺四绝剑阵的改良,七剑一齐出手,不仅有原阵的“春、夏、秋、冬”四序,更有“日、月、星”三象在其中。 诸葛昌为首的九位峨眉女弟子,组成了最能以柔克刚的太清剑阵,此阵的玄妙之处在于凭借步法的灵动,敌人冲击的力量越大,返还的攻势也越大。九人站尽极数,气势丝毫不输他人。 唐门虽然不擅长武功,但此时华吟梅等一十五人呈五角之势列毒阵于岸边,以毒砂铺地,铁蒺藜围绕,手中飞镖暗器森然,专打眼耳口鼻,中者无一不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进攻。 西域灵尊上人失了禅杖,手中只有一条木棍,随着众喇嘛围成一圈,所列乃是萨迦派的精密阵法,杖影缭乱,所守也是密不透风。 崆峒派的宁麟也提了短剑,随着十一位师兄弟组成了天下闻名的剑阵之一:大铁伞剑阵,此阵攻势不足,防御却是固若金汤,对付这些只知使用蛮力的官兵们,简直是大材小用。 “巨剑”李松年和任正心道长没有随从弟子的帮助,但是一柄大剑和一把拂尘,居然巧妙的结合在了一起。俗话说“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官兵们的甲胄本来就是软甲,哪里经得住这等兵器的攻击,轻轻一碰便皮开肉绽;那拂尘也是上下翻飞,极为灵动,将偷袭过来的冷箭悉数抵挡下来。二人一内一外,甚是默契。 这一下,场上的局势瞬间僵持起来,官兵们攻不过来,但侠士们也难以从这人海中杀出去。虽然不是长久之法,但也足以让众人得到片刻的喘息。 “父亲……”苏惜雪看见萧不亦脸色愈发苍白,心里更是十分揪心。 “无妨。”萧不亦轻轻的摇摇头,虽然他知道自己此时的情况不容乐观,但是大敌当前,绝不能失了阵势。 那些官兵明显是忌惮他这武当掌门的名号,因此武当众人受到的包围是最多的,但是防守的次数却是最少的。 若是此时被看出了端倪,必然会遭受灭顶之灾。 一旁的刺史见场上的局势僵持不下,不禁有些心急,忽然他目光一转,看见了一个人。 正是落单的肖䍃。各门各派列阵仓促,谁也没有机会去管这个傻小子。 此时的肖䍃正与几个偷懒的官兵在战场的一隅对峙,他惧怕官兵的人数,官兵笑话他手里的板凳,谁也没有真正的动手。 就这样你吓唬我,我吓唬你,反倒成为满是血污的场上一道颇有喜感的风景线。 “这群反贼,能擒一个是一个!”刺史指了指肖䍃,示意先包围他。 众侠士正神经紧绷得沉浸在刀光剑影里,忽然觉得压力一轻,正疑惑间,忽然就见到不远处已是悄然多了一个最大的包围圈。 一千甲士,此时有五百转而去擒那肖䍃。 刀光如风,枪阵如芒,忽然受到如此待遇的肖䍃不禁苦叫连连,面对如此多的人数,贸然使出主打攻的“虎式”和主打气的“龙式”无异于自杀,手里的板凳没了往日的灵动,只能中规中矩的左右招架,不一会儿就极为被动的落入下风。 “少侠!”苏惜雪惊叫着想冲出去救人,但很快被官兵们森冷的兵刃逼退回来,只能在远处心急如焚,丝毫帮不上忙。 顷刻间,肖䍃的身上就已多出两处伤口,他大吼一声,左右二起飞脚将几个官兵踢翻开,略得喘息,却在下一秒被撞翻在地。 “父亲,父亲……”苏惜雪拉着萧不亦的衣袖,紧咬下唇,眼里满是乞求的神色。 萧不亦开口冷言拒绝,他本就不是一个热心的人,更何况这种关头,自然还是自保为先。 苏惜雪眼里满是泪水,她气得狠狠跺了一下脚,忽然趁着前者不注意,朝着肖䍃所在的方向跑去。 萧不亦怎么也没料到女儿会来这一出,还未等他下令,周围苏惜雪的师兄弟师叔们就已惊叫着冲了出去: “师姐!”“师妹!”“小雪!危险!” 萧不亦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苦笑,衣袖一甩,只见白发飘动,人顷刻间已冲出几丈。 在枪尖刺来的关键时刻,太极剑阵再次组起,护住了苏惜雪。 其余门派的人看见这一情形,尽管心里百般不愿意,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一并突围。 这群侠士,终究还不是徒有虚名,在这种关键时刻,也是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 “哼哼,就是要你们动。”刺史勾起一抹阴险的笑意。 在他的授意下,那群官兵立刻组成人墙开始猛攻,这样一来众人非但没有减轻肖䍃的压力,自己这边反倒还出现了伤亡。 刷刷刷—— 几十只铁枪齐刷刷此向肖䍃,后者挡在胸腹前的板凳顿时被刺得稀巴烂。 官兵们齐声大喝,一挺,一压,一挑,顿时将势单力薄的肖䍃挑得翻飞而起,重重的摔在地上口吐苦水。 枪尖抽回,预备下一轮攻势,那千疮百孔的板凳顿时支离破碎。 看着逼近的官兵们,痛得浑身发软肖䍃怔住了。 不是因为恐惧而怔住。 又是,又是这种局势吗……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逼我…… 他闭上眼,脑海中满是愤怒和杀意。 肖䍃在调用“那个力量”。 不知名的黑色,从丹田顺着血管一路向上,顷刻间已到了脖颈。 他站了起来,低声喘息,只觉得浑身痛感全无,每一块肌肉都充斥着强大的力量。 他慢慢向前,每一步落下,都将脚下的石块踩得粉碎。 如此霸道的内劲,比他当初在舞狮大会上感受到的力量,还要强大! 他睁开眼,眼球里的黑色血丝已经在飞快凝聚。 再有几息,他就会失去意识,成为一头在发泄完之前不会停下的野兽。 这样做其实对身体的伤害很大,曾有几次疲劳训练时失去控制,他开始变成这幅恐怖的模样。 虽然被齐泽辉及时发现并打晕了过去,没有造成什么破坏,但醒来的他又是咳嗽又是吐血,痛苦的如同一条被太阳暴晒的小蚯蚓。 他知道这么做绝对会让他的死亡时间提前不少。 但如果生命只剩下可怜的不到一年,再少一些还能难受到哪里去呢? 伍拾柒章 援兵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他站在原地,如同一团燃烧的黑色火焰,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蒸腾着黑气。 体表两寸之内的空间不断扭曲,看起来极不真实。 “这……这是什么怪物?” “他的血管是黑色的吗?” 官兵们看着面前容貌大变的青年,纷纷惊诧不已。 “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捉拿贼人?” 远处的刺史自然看不出端倪,只是见到官兵们的包围圈不再缩小,有些生气。 官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还是齐喝一声,百十杆长枪如长虹般向肖䍃刺去。 肖䍃冷冷的抬起头,双眼已是一片漆黑,然而他眼前的世界却是满满的猩红色。 叮—— 那一柄柄长枪在即将刺中肖䍃身体的一刹那,居然全都发出一声脆响。 枪尖微微颤抖,发出痛苦的嗡鸣,如同刺中了一块无形的铁板,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官兵们大惊失色,他们从未见过这样可怕又奇怪的事情。 众官兵想抽回长枪,却发现枪尖仿佛被五花大绑了一般,根本无法挪动半分。 肖䍃看了看那密密麻麻的铁枪,黑色的眼眸中透露出一丝戏谑。 有力量的感觉,真好…… 他最后的一丝自我意识也闭上眼,沉沉睡去。 “喝啊!” 一声低喝,肖䍃的身体顿时震荡出强大的气浪,将众官兵掀翻在地。 他环顾四周,暗红的天地充斥着无数移动的亮红色人影。 在他看来,那些发亮的人影都是敌人,都是应该被抹去的。 愤怒,暴虐,弑杀,充斥着他的脑海。 他双脚一蹬,身形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狠狠的爆射而出,黑气缭绕的双拳如同一阵疾风,带着磅礴的劲力,狠狠打向经过的士卒。 如此深厚的功力,岂是一群普通官兵所能抵挡的? 那拳头击打在他们的软甲之上,劲力却直接穿透了身体,在另一侧鼓起一个凸出的拳印。 坚硬的骨骼构成的防御,如同泡沫一般破裂开,顷刻间化为乌有。柔软的内脏更是在内劲席卷之下支离破碎。 官兵们匆忙还击,刀枪的锋刃却连碰都碰不到肖䍃,缭绕的黑雾如同先天罡气一般,将他的身体牢牢护住。 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多如林立的官兵们普通镰刀下的小麦一般,接二连三的倒下。 如此大的动静瞬间吸引了众侠士的目光,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是……以形驭气?” “想不到这人如此年轻,但小小年纪就有了以形驭气的功力!” 以形驭气,是内力大成者才能有的功力。达此境界者,平常拳脚招式,亦能隔空伤人。 而要达到这种境界,没有四十年苦修是难以做到的。 尽管在场的已有几人有了这般手段,但见到这样一个略显青涩的年轻人也有如此神通,还是不禁瞪大了眼。 但是萧不亦隐隐觉得绝非那么简单。 他境界极高,目力自然也是异于常人。 那缭绕在肖䍃身上的淡淡黑雾,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 那绝对不是他自己的本事! 萧不亦眉头一皱,心里已经在估量着种种可能性。 高人传功? 旁门邪功? 还是,服了某种丹药? …… 众人正或惊或叹时,肖䍃手上已多了一杆断枪和一柄短刀,冲进官兵的人群中大肆厮杀起来。 左手枪尖染血,右手刀刃夺命,如同天神下凡,所到之处,皆是血肉翻飞,惨叫连连。 尽管他的一招一式都是极为平常简单的挑、刺、扫、砍,但在绝对力量的加持下,官兵们的防御在顷刻之间便被直接破开,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地。 肖䍃的头发依然散开,随着疾风四下飘摇。满身的血污似乎激发了他的杀性,他一刀劈下,将两个官兵连同自己的短刀一起斩断,然后仰天长啸,发出野兽般兴奋的嘶吼声。 包围他的五百多人,不一会儿功夫便只剩下了不到三百。 远处的刺史看得触目惊心,连忙问道身旁的众手下: “这是何人?” “属……属下不知……”侍卫们也是目瞪口呆,根本没想到还有这般厉害的人物。 这时,身后一位身穿铁甲、背插双剑的将领上前拱手道: “贼人势大,让下官去会会他!” 刺史见此人请战,面色顿时缓和不少,但仍然有些担心的道: “郑校尉虽然勇武过人,但此人似乎也不可小觑啊!” 那宣节校尉闻言,立刻拜道: “请刺史大人放心,我观那人招式平平,只是颇有蛮力罢了,待下官与他交手,不出三十合,定然将他头颅取下!” 刺史心中大悦:“不愧是我江州第一勇士!本官准你出战!” 郑校尉大喜,忙道:“下官领命!” 这一边,肖䍃正杀得性起,左右官兵皆是只敢包围不敢上前。忽见人群散开,一双剑猛士骑一匹快马直冲过来,口中大叫: “呔!贼人休要猖狂!我乃江州校尉郑玉飞,特来取你人头!” 这些叫阵的话语传到已是失去意识的肖䍃耳中,只是一阵混乱嘈杂的嗡鸣罢了,除了增加他的怒气,并无他用。 只见那校尉先是飞掷一剑,直直的刺向肖䍃。 肖䍃微微侧过头去,见快马逼近,低吼一声,便将手中断枪刺出,不偏不倚的刺中马的前胸。 马儿惨叫一声,高抬前蹄,那校尉却趁机拔出另一把剑,直直的劈向肖䍃的手臂—— 锵! 那黑雾竟无法完全抵御这一劈,剑刃锋利,硬生生在前者手臂上砍入一寸深的伤口。 肖䍃大怒,抓住枪杆,黑气震荡出一层气浪散开,居然硬生生将这一人一马挑飞出去。 但这郑玉飞明显不是寻常货色,一个翻飞高高跳出,在空中扭转身形刺出回身一剑,直中肖䍃后心,随后翻滚落地,顺势拔起地上先前掷出的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好不威风。 肖䍃的后心也已多了一个两寸深的伤口,一缕缕血液流了出来,但那血液居然不是红色,而是如墨一般的黑色。 伤口处的黑雾猛然浓郁,流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减少。 他缓缓转身,黑的发亮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这人,好像并不如何吃痛。 郑玉飞看见这黑血黑雾黑眼睛也是吃了一惊,心道:“这人莫非是传说中苗疆蛊术炼制出来的僵尸不成?” 但肖䍃不给他多想的机会,提着断枪已是冲了过来。 郑玉飞又是一声大喝,弯腰避开这一刺,正好看见肖䍃下方门户大开,不禁轻声叫道: “有破绽!” 说时迟,那时快,他随即顺势一个扫堂腿踢向肖䍃下盘,若是常人被这么一脚踢中,不跌倒也得趔趄几步。 谁知他这一脚踢过去,却如同踢中一块铁板,震得他腿脚生疼,肖䍃却是动也未动。 郑玉飞心中一惊,心道“莫非这厮真的不是人”,然后虚刺一剑,拉开距离。 肖䍃一击不中,更为恼火,当即飞冲过去,将那断枪如同短棍一般朝郑玉飞打去。 好恐怖的速度!郑玉飞堪堪避开,但肖䍃紧追不舍,又是一枪刺去。 肖䍃这一击极为轻浮缓慢,门户大开,郑玉飞武夫出身,身经百战,早遇到过无数这样的花招,只道是对方使一虚招,故意卖弄破绽,便以身试险,故意不避开。 但他不知道的是,肖䍃此时已是如同野兽,心性全无,根本没有使用虚招的心思。 那枪势开始缓慢,但在快接近到郑玉飞时,却忽然猛地加快。 原来是肖䍃凭借着肌肉记忆,下意识使用了一种非常巧妙的武学技巧——寸劲,数寸之内,打出千钧之力,想要练出名堂,难度极高。 本来肖䍃对这一招也不是很熟悉,但好在此时有这黑气加持,一出手,便是非同凡响。 郑玉飞反应过来时已是避之不及,但好在他这“江州第一勇士”也并非浪得虚名,双剑一闪,已是将这枪头斩断。 没了枪头,距离又短于预判,这一击的劲力相对于原先已是少之又少,在众官兵看来,那圆头只是在校尉大人的胸膛上轻轻点了一下而已。 但就是这“轻轻”一点的劲力,却让郑玉飞体内气血翻涌,直接被震翻在地。 右侧肋骨已断了两根。 肖䍃见敌人倒地,却是更加兴奋,怒吼一声,向郑玉飞扑去。 郑玉飞情急之下,双剑贯注全身劲力立在身前,肖䍃根本没有避开的意思,仍是扑了过来。 这一下,郑玉飞的双剑顿时刺进了他的小腹。肖䍃这才停住。 郑玉飞面露冷笑,在他看来,这一下高下已分,这人哪怕是立刻退来,他也能趁机进攻,令让来人必死无疑! 谁只那肖䍃仿佛不怕死一般,更进一步,任由那双剑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在郑玉飞惊恐的眼神中,他咆哮着,双手呈爪型,狠狠的抠在了前者的脸上,指甲深入皮肉。 呃啊啊啊—— 众官兵只听见这校尉大人惨叫起来,片刻间便已面皮青紫,像是中了剧毒。 噗!郑玉飞吐出一口黑血,弥留之际,双眼仍是紧紧盯着肖䍃: “你到底……是什么妖物?” 肖䍃只说了一个字:“杀!” 他双手一发力,居然将身下郑玉飞的整个头颅连同着长长的脊椎硬扯了出来! 血水飞扬,他左手拿着紫黑的头颅站起身,丧心病狂的大笑。 众官兵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 这一幕正好被萧不亦瞧见,他冷淡的目光里第一次出现了惊讶。 好邪的功夫…… 刺史看见那颗人头,也已是六神无主,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时,东面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只见成百上千个高举火把的人大吼着朝此处冲过来,口中还大声叫着: “丐帮好汉来也!” “狗官莫跑!素来受死!” 其中一名青衣剑客更是一马当先,身疾如风,剑闪如电,一人闯入官兵队伍中,剑出必见血,见血必封喉,刺杀众官兵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轻而易举,嘴里甚至还哼着小曲,身形翻飞如入无人之境。 不少侠士都惊讶的认出,这人正是排名天下第二的“阎罗剑”柯研。 刺史本就有惧怕之意,此番见有援军,更是再也无心恋战,只得慌忙叫道: “撤!快撤!” 众官兵们如释重负,连忙丢盔弃甲,如同日光下的老鼠一般匆忙逃窜。 那肖䍃僵在原地,仿佛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又像是明白了一切都已结束,就这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黑色顺着血管流淌消退,慢慢隐入丹田。 “萧掌门,诸位侠士,抱歉我们来晚了!”丐帮人马也是只大声呐喊,追赶几步便停了下来,一位黑壮的男人走去人群,对着聚集过来的众侠士拱手行礼。 萧不亦点了点头,拱手回礼,没有说话。 “哪里的话,熊迎春长老此番出现,真是解了我等的燃眉之急啊!”说话的那人是萧不亦的师弟,苏惜雪的师叔,武当长老“天星子”蔡佰松,他深知自己的师弟生性冷淡,怕与丐帮众人结下梁子,连忙出来打圆场。 “熊长老,我见你们从府邸那处赶过来,莫非没与那些官兵们交手吗?”诸葛昌担忧那宅子四周不下千人的官兵,忙问道。 “别提了,都是官兵狡猾,故布疑阵!”熊迎春骂道,“我带着兄弟们初到时,看见漫山遍野的人,也是吓了一跳,可当我们走进时,却发现不过是一群插着火把的稻草人罢了!只有几百个弓箭手,远远的看见我们就逃走了!我们见只有西门大开,便连忙追了过来!” 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是这群官兵趁着天黑,用假人制造出人数众多的假象,引诱他们进入这包围圈! 华吟梅一直沉默着,忽然叫道:“千面郎君呢?是他让我们走西门的!” 众人四下张望,并未见到千面的身影。 好像从战斗一开始,就未曾见过他。 “哼,看来是被里应外合,摆了一道了!”李松年冷哼一声,“这厮今天失了手,明天,可就轮到我们了!” “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丐帮的朋友们此番搭救啊!”任正心道长的声音有些激动。 “这也多亏了……那位。”熊迎春长老尴尬的笑了笑,有些惧怕的指了指一旁正在擦拭剑身血液的柯研,并不敢直接扭头看他。 众人也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来了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一时间除了萧不亦和苏惜雪,其余人的脚步都不禁退了退。 “这功劳可轮不到我,”柯研漫不经心的对剑身哈着气,“是那个小子有第一手消息的,我只是带他找到你们而已。” 熊迎春尴尬的笑了笑,然后道:“不错,诸位侠士,接下来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我们丐帮的新纳的兄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舵主,同时也是铁丹雀长老的徒弟——齐泽辉,齐兄弟!” 周芸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娇躯一震,捂住了嘴。 等了良久,不见有人站出来。 熊迎春不禁愣了愣,连忙提高了音量: “哎,齐兄弟,齐舵主?” “齐泽辉兄弟,哎,他人呢?” 柯研笑了笑,头也不回的用手指了指背后,戏谑道: “他在那儿找他的情夫呢!” 伍拾捌章 重逢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众人一怔,闻声看去。 见一瘦削青年正背着已经昏迷的肖䍃,缓缓往人群处走来。 看他一脸轻浮笑容,张扬潇洒的走姿,不是那齐泽辉,还能是谁? 苏惜雪和周芸几乎是同时上前一步,又忽的停住,彼此对视一眼,皆是满脸通红。 “这家伙许久不见,又重了不少……” 齐泽辉一路哼着小曲儿,大大咧咧的走进人群,先是颇为滑稽的向柯研鞠了一躬,然后直接忽略了其他所有人,对着周芸笑嘻嘻的道: “哟,疯婆娘,你也来了?” 周芸又惊又喜的看着他,眼里本是藏不住的喜悦。但听到这厮在群侠面前如此不给面子,直接叫她“疯婆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臭贼!你都没死,我又怎么不能来?” 齐泽辉做了个鬼脸,转身将背上的肖䍃轻轻放下,笑道:“小爷我福大命大,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嗝屁了?” 苏惜雪偷偷探头看去,见地上的肖䍃呼吸平稳,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貌似并无大碍,这下悬着的心才放了下去。 周芸显然对这回答不太满意,上前揪住齐泽辉的衣领,扬手就假装要打他。 丐帮的兄弟们不明所以,以为自己的舵主正在受人欺负,立刻作势就要上前。 好在熊迎春长老也算是阅历丰富,一眼就看出这二人的关系似乎不简单,连忙“嗯”了一声,用眼神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这才免了一场误会。 齐泽辉慌了,连忙用胳膊挡住自己的脸:“疯婆娘你好歹也尊重点,小爷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丐帮的舵主……” “呸!”周芸毫不畏惧的更进一步,娇叱道:“你别在这碎嘴,快说,你一个臭流氓怎么忽然就成了丐帮的舵主?” 齐泽辉“嘿嘿”一笑,这才将事情完完整整、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原来自打那日被“阎罗剑”搭救之后,齐泽辉便在前者的带领下,找到了在江州的丐帮联络点。 那里的兄弟虽然也听说过铁丹雀老前辈、“阎罗剑”柯研这二人的名号,但对他留下的信物,并无十分把握,更对齐泽辉这个素未谋面的“徒弟”半信半疑。 好在丐帮帮风淳朴,帮内兄弟也大多是侠义心肠,并没有闹出什么大误会,而是马上派人飞鸽传书,联络了几位长老。 这一来一回,就已花费了七日,让急性子的齐泽辉等得可是坐立不安。 但好在,丐帮也得到了这出世的“某个东西”的消息,熊迎春长老一行人早已申州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赶往岳州。 这下听见目标转移到了江州,又有一个自称是铁丹雀徒弟的后生也在那里,这才转而来到江州,省去了很多麻烦。 虽然那麻雀早已被柯研扯成两半,但资历颇深的熊迎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前丐帮长老铁丹雀老前辈的信物,千真万确。 在听完齐泽辉的描述后,更是深信不疑,一时间老泪纵横,连连叹息道:“我只道是他老人家又在四处云游,谁知早已在十几年前就死在了铁鹰堡的手上!” 面对这位生人勿近的老朋友唯一的徒弟,熊迎春更是待他视为己出一般的好,交谈几句,齐泽辉洒脱随性的性格更是深受他喜爱。 于是他当即按照辈分,将丐帮八大分舵之一——大义分舵副舵主的位置给了这个年轻人。 对于同行的“阎罗剑”,这位长老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从他的一言一行、每一个眼神中,都看出他对前者深深的忌惮。 他说是铁丹雀长老的朋友,那就是呗。反正以铁丹雀的性子,谁也不知道他交过什么朋友,以及谁是他的朋友。 旁边没有能制住“阎罗剑”的存在,谁也没胆敢去质疑他。 叙述完毕,齐泽辉满意的舒了一口气,除了柯研要砍他手臂的那一段,其余的几乎一点不漏。 周芸听着他这段稀奇古怪的经历,整个人也是云里雾里,不过既然这臭贼都老实交代了,她也暂时想不出什么继续刁难他的理由,只好放开了他的衣领。 齐泽辉如蒙大赦,连忙跳开,悻悻道: “你这婆娘如此刁蛮,看以后谁敢娶你!” “你!”周芸闻言,俏脸气得通红。 “哎~”齐泽辉却早有准备,躲到了熊迎春长老的身后,做着鬼脸。 周芸虽然脾气大了点,但事情大小她还是分得清的,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 “好了好了,泽辉,你也不要闹了,”熊迎春长老笑了笑,转身对着萧不亦道:“那请问萧掌门,那‘龙鳞决’现存何处?” “毁了。”萧不亦此前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柯研身上,此刻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极为冷淡。 熊迎春闻言,自然是不信,却也不敢出言质疑,只好踌躇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好在一旁的侠士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将事件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见有这么多人作证,熊迎春不得不信,这才叹了口气,点点头道: “也罢,也罢,这种东西,毁了才好……嗯?” 萧不亦忽然拨开人群,直直的走向地上的肖䍃。 人群都安静下来,除了正在擦剑的柯研,每个人的目光都紧盯着他。 齐泽辉这时正拿着一块碎炭专心致志的在给地上的人画黑脸,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来人。 “让开。”萧不亦冷冷地道。 “哇?”齐泽辉吓了一跳,“你这人,走路跟猫脚似的,来就来吗,一声也不吭!” “哎,泽辉,不得无礼!”熊迎春道,“这位可是武当派的掌门,萧大侠!” “哦,萧掌门你好,有何贵干?”齐泽辉站起来故作滑稽的弯腰行礼,然后大大咧咧的道。 萧不亦淡漠的看着他,铁面具下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冰冷。 他从不会把一句话说第二遍。 齐泽辉和他对视,只觉得身体发寒,顿时没有了继续碎嘴的兴致,身体像是躲避危险一般,下意识的退到一边。 萧不亦不再看他,径直走到肖䍃身边,俯下身来。 这人,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齐泽辉咂咂嘴,同样是高手,他忽然觉得喜怒无常的柯研可爱多了。 萧不亦看了看肖䍃苍白的脸,二话不说就伸出一只手,搭在了后者的脉搏之上。 人群悄悄的凑近了一些,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疑惑。 这萧大侠,难不成还会医术吗?做这个动作是要行医救人? 众人胡乱猜测间,萧不亦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此前青年身上的强大真气,此时却已荡然无存。就算是使用了什么奇门之术、吃了什么丹药,体内多少也该有些残留才对。 然而肖䍃现在身体内的经脉却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先前的霸道黑雾荡然无存。 就好像之前是吃了请神符,被天人附体了一般。 萧不亦的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疑惑,一缕缕真气,从他手指接触的皮肤缓缓流入肖䍃的体内,小心的探查着。 肖䍃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仿佛有所感应。 他在找什么?众人满脸不解,因为除了萧不亦,谁也没有看清这青年之前外泄的强大真气是什么。 但谁也没有打断他。 萧不亦的手指从手腕开始,顺着胳膊渐渐上移,到了眉心,又下滑到咽喉。 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怪事,萧不亦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不经对这位似曾相识的青年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萧不亦不崇敬鬼神之说,也不信有什么妖孽怪物,于是他没有放弃,手指继续下滑。 终于,停在了丹田。 嗯?这是……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 在那里,他仿佛触摸到了一只沉睡的猛兽。 无比凶猛霸道,带着滚滚杀气的邪兽。 这是什么? 萧不亦的额头渗出一颗汗珠,好在的一头雪白长发将他的惊讶遮掩得严严实实。 无论是什么,他都非常清楚的感觉到,这团东西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似乎……还有着剧毒? 他的身体里,有着一股带有霸道毒性的极端力量? 那团东西仿佛有了感应,张开大口,对着这外来的陌生人狠狠的咬了上去。 萧不亦心中一惊,闪电般地抽开手,但纵使他反应迅速,两只的指尖也已出现了点点青紫。 但好在萧不亦经验老道、内力深厚,磅礴的真气如同海浪般席卷,不让毒素蔓延。 随即用指甲划破指尖,将毒血悉数逼出。 嘶—— 毒血溅在泥地上,刺啦一声冒出点点青烟。 肖䍃的肚脐周围荡漾起一团黑晕,但很快就隐没下去。 如此可怕的力量,他是怎么化为已用,不被反噬的? 如此霸道的毒性,他又是怎么压抑在体内,不让其继续发作的? 这二者又是如何来到他体内的? 是邪门功法,还是另有高人? 而且那毒性,有着一股熟悉的时候,让萧不亦想起了某个人。 赤面老魔…… 萧不亦紧盯着熟睡的青年,凝重的眼神里是满满的冷意。 此时的肖䍃在他眼中 “父亲!”苏惜雪连忙奔过来,扶起萧不亦,“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萧不亦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向齐泽辉: “你是他的朋友?” 齐泽辉怔了怔,点头道:“是啊,我俩可是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 “他和赤面老魔是什么关系?”萧不亦冷不丁的问道。 突如其来的问题瞬间让包括齐泽辉在内的众人都吓了一跳,赤面老魔臭名远扬,在场所有人哪怕没见过,也肯定听过。 不过最为震惊的还属齐泽辉,毕竟关于这件事,连他自己知道的都是知之甚少,大多还是偷听梦话明白的。 这个素未谋面的白发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齐泽辉心乱如麻,脑海中一片空白,看着萧不亦忽然凌厉起来的眼神,只得胡乱嗯嗯啊啊了几句。 “我在问你话。”萧不亦紧紧盯着目光闪烁的齐泽辉,显然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那个,那个……”齐泽辉说话顿时磕磕巴巴了起来。他每次想要说谎却没有组织好语言时就会有这种表现。 毕竟关于这件事,他们儿时就约定过的,齐泽辉的武功,肖䍃的过往,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 所以他眼睛转了转,胡扯道: “那个,多年之前哈,我二人在塞北游历,与那个老头有,有,一面之缘而已!” 萧不亦冷笑:“所以,就因为这一面之缘,老魔把自己的毒功传给了他吗?” 虽然事实肯定不是这样,但目前在萧不亦看来,这是唯一的解释。 “你……你……”齐泽辉急得跳了起来,“你这人看着稳重,怎么平白无故的诬赖人?” “诬赖?”萧不亦眼里透露出冰冷的光,“那他这一身毒功,又是从何而来?” “这……这……这是天生的!他从小就这样,我……”齐泽辉一通胡扯,但连他自己都难以信服,于是后面那句“我可以作证”也卡在了喉咙里。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之前对肖䍃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老魔的徒弟,日后怕不是更大的魔头吧? 苏惜雪怔住了,她怎么也不相信淳朴善良的肖䍃,会是大魔头的徒弟。 “任你如何鬼话连篇,也无济于事,”萧不亦冷冷道,“这个人,留不得!” 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机,他聚力于掌,作势就要向肖䍃的命门打去。 “你!你要做什么!”齐泽辉大惊,连忙挡在二人之间。 “父亲!”苏惜雪惊叫一声,想要冲过来说情。 “张龙郭虎!”萧不亦冷冷说道。 “在!”两名武当弟子心领神会,上前就拦住了苏惜雪:“师妹,不可再上前了!” “师兄!”苏惜雪急了,“肖少侠为人正直,又有恩于我,决不会是坏人!” 那几位师兄弟早就看出自己姿色倾城的师妹对那个傻小子似乎有点意思,又听说这一个月来二人一直相处在一起,心中更是百般嫉妒。眼下见掌门有意除之,心中更是大喜,自然不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任凭苏惜雪如何挣扎,二人就是阴沉着脸不松手。 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你不让开,可别怪我下手无情。” 萧不亦淡漠的盯着齐泽辉,眼里没有一丝情感和慈悲。 “泽辉,你这是做什么?”熊迎春长老连忙道,“快过来!赤面老魔的徒弟,人人得而诛之!” “来……来啊!小爷不怕你!”齐泽辉咽了咽唾沫,声音有些颤抖: “这里没有什么魔头,只有我的好哥们儿,他叫肖䍃!” 铁面具下的男人眼里露出点点寒光,他没有多言,掌力毫不留情的朝着面前的人打去—— “娘的来真的!啊——”齐泽辉吓得魂不附体,下意识用双臂挡在身前—— 预料中的重击没有到来。 他微微睁开眼,发现一把长剑不知何时已横在了手掌和他的身体之间。 青剑反射着森冷的月光,上面雕刻的两个字格外引人注目—— 念,君。 伍拾玖章 天资或邪功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冰冷的剑刃泛着寒光,若是萧不亦的手掌再前进半分,就会笔直的撞上去。 若是平常的时候,萧不亦绝不会犹豫半分,凭他的功力,震断一柄铁剑和掰断一根树枝没有区别。 可这柄剑的名字是“念君”,拿剑的人是“阎罗”。 所以他停了下来。 “你当真要插手此事?” “你若要杀地上那小子,自然与我无关,”柯研笑道,“可是这个人,我一定得给铁丹雀那老家伙一个面子。你若想要杀他,就得一定得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你在警告我吗?” “不,我是在威胁你。” 在场的群侠当中,也就只有他敢与萧不亦这么说话。 齐泽辉抹去额头的冷汗,见有了柯研撑腰,立刻来了底气,随即眼珠子转了转,道: “是啊是啊,萧掌门要杀他,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萧不亦的手掌往左移,齐泽辉就挺着胸膛往左,往右移,他就又往右,将身后的肖䍃挡得严严实实。 柯研的剑也是随着二人的动作前后伸缩,他的脸上满是毫不在意的笑容。 仿佛一切在他眼中,都是一场儿戏罢了。 萧不亦的眼里露出怒意,他面色阴沉的看着狐假虎威的齐泽辉,声音冷的如同寒冬腊月里的飞霜: “你既已是丐帮的舵主,又如何一定要护着一个……” 他的声音忽然停顿了。 细细想来,这青年虽然一身邪功,但一路走来,似乎也没有做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甚至还救了他女儿一命。 于是那“恶人”两个字,被他默默的留在了口中。 齐泽辉看出前者眼里的犹豫,连忙道: “那个,萧大侠,我,齐泽辉,丐帮大义分舵副舵主,在这里以我的身家性命担保,地上这家伙除了蠢一点直一点以外,其它地方都绝对算得上是个好人!” 熊迎春的嘴角抽了抽,随随便便就用上丐帮的名号做担保,这点令他有些不快。 “是啊,父亲!”苏惜雪从二位师兄的阻拦下挣脱开,“肖少侠他一定不是坏人,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是啊,误会误会!”齐泽辉忙不迭地接过话,连连点头称是。 萧不亦的手掌终于缓缓放了下来:“那我希望等这位肖少侠醒来之后,能够解释清楚,他那一身邪功到底从何而来!” 见到萧不亦放下了手掌,柯研这才收回了见,吹起口哨自顾自的到一旁继续擦剑去了。 “一定一定!”齐泽辉连忙答应下来,但是他转念一想,其实肖䍃到底有没有被赤面老魔教过什么,他心里也没有底。 这个傻玩意儿,谁的话都信,万一真和那老魔头有点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到时候他齐泽辉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没办法保下他了! 于是齐泽辉咬了咬牙,打着哈哈道:“那个,萧大侠,我这个兄弟啊,每次犯了这个毛病都会昏睡过去,少则三五天,多则半个月,期间和死猪一样的雷打不醒!诸位大侠经历了这么多肯定累了吧,我看这件事暂且先放下,别耽误了大家的正事,不如都散了吧,改日再议,改日再议……” 萧不亦冷冷道:“他只不过是损耗过度、力竭昏迷而已,只需给他灌输一点真气就能醒了!” 齐泽辉看着萧不亦胸膛白衣上的几团血晕,笑道:“这个,这个大可不必嘛,萧大侠您忙活了一天,又受了伤,若是加剧了伤势可不妙啊……” 萧不亦眉头一皱,似乎很不愿意听到别人提他受伤的事情。 就在齐泽辉以为这缓兵之计奏效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中年妇人的声音: “无妨,我来给他传功!” 说话的正是峨眉派长老诸葛昌女侠。 齐泽辉暗道大事不妙,连忙挡在肖䍃跟前陪笑道: “那个,女侠你好,我这……” “让开!”诸葛昌看着面前不修边幅的青年,表情很是鄙夷:“你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也敢来拦我的路?” 峨眉派尽是一些女弟子,对邋遢脏臭的丐帮子弟自然有些看不上眼;而丐帮的汉子们自然不服,遇到了峨眉弟子就会有意无意的出言调戏几句,所以两个帮派素来不怎么对付,这是江湖人人皆知的事情。 若不是心中忌惮那柯研,怕是诸葛昌会毫不留情的直接叫前者滚开。 齐泽辉满脸苦笑,心道兄弟这可不是我不帮你,你可千万别说错话,自求多福吧…… 这才悻悻地让开。 “我到也想看看,这人到底是不是老魔头的徒弟,如果是,我第一个要他偿命!”诸葛昌哼了一声,将地上的肖䍃扶起坐好,右手飞快的在他背上点了几下。 肖䍃立刻挺直了身子,好似一个听话的木偶,。 从没见过这阵仗的齐泽辉吓了一跳,若不是前者仍然双目紧闭,还以为他已经醒过来了呢。 诸葛昌低喝一声,双掌贴向肖䍃背部,磅礴的内力源源不断的朝着后者体内贯注而去。 肖䍃身体一震,披散在肩的黑发顿时飞扬起来,如同干枯的树苗得到了养分一般。 这样的传功过了有将近半柱香的时间,但肖䍃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诸葛昌的眉心沁出了点点汗珠,这年轻人的身体仿佛是一个无底黑洞,自己的真气一进入到他体内,就像打了水漂一般,无论怎么填都填不满。 真……奇怪…… 不行,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然自己也会损耗过度,划不来的…… 一旁的李松年看见诸葛昌这般紧咬牙关的模样,不禁嘲笑道: “老太婆,你是不是年纪大了,一个后生就把你折腾成这般模样?” 诸葛昌闻言不禁有些羞恼,收了功力刚欲反驳,忽然转念一想,不如就此也让他吃吃苦头,于是摇摇头笑道: “看来是老了,华山大侠既然说出此言,想必是很有把握,不如就由你来吧?” 这老婆子今天是怎么了?李松年见到诸葛昌意外的服了软,不禁有些意外,但既然话已说道这份上了,他若不去反而显得他没谱了: “我来就我来!” 于是李松年便接替了诸葛昌的位置,将一股刚猛纯正的真气灌输进肖䍃的体内。 刚开始他还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但渐渐地,李松年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 好惊人的吸收力……这小子之前到底损耗了多少? 他加大了真气的灌输,却还是感觉到一片虚无。 若是换做李松年损耗如此多的真气,功力少说也会倒退十年不止! 李松年看着身前沉睡的年轻人,满脸都是藏不住的惊疑。 难以想象……他的体内原本会有多么深厚的功力…… 不知不觉见,李松年也已是满头大汗。 他总算明白诸葛昌这个老婆子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笑容了。 诸葛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是乐在心里,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问道: “李大侠,你怎么样了?好像也没多大用啊?” 李松年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他看着仍在熟睡的肖䍃,怔了怔,旋即笑道:“好家伙!” 看着众人一脸不解的表情,他这才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然后擦了擦汗,自嘲的道:“李某人功力浅薄,怕是喂不饱他了!” 萧不亦淡漠的脸也是露出惊讶的表情,他试着给肖䍃传输了一些真气,然后表情也是再度变了变。 他看向一旁一脸茫然的齐泽辉,问道:“他每次变成那副模样,只要昏睡几天就会好过来?” 齐泽辉愣了愣,点头道:“是……是啊,别这么看着我,我真没撒谎!” “我倒是觉得有一种可能,”柯研在一旁漫不经心的道,“我曾听一位郎中朋友说过,他遇见过一位修炼《化血大法》的病人,那人资质平平,但是一发功就力大无比无人能敌,症状也和他差不多,力气用完就睡,睡几天起来就很没事人一样……” 他顿了顿,然后继续道:“……但是凡事都有代价,我那位朋友给他一诊断后就发现了,他之所以能睡一觉就恢复了庞大的消耗,是因为他流失的,是他自身的寿命。” 以寿命……为代价吗? 齐泽辉和苏惜雪的表情都变了变。 “……最后那人发现不对时已经晚了,开了药也没用,没活几天就一命呜呼了。” 齐苏二人闻言心头一震,那肖䍃,是不是也…… “哼,这不是邪功,是什么?”青城双剑你一言我一语冷冷道,“依我看,他必和那老魔头有联系!” 齐泽辉见在场的众人都一脸杀意的表情,见自己若是再不解释一番,怕是误会要越闹越大了,这才一咬牙,撕破了约定,将肖䍃曾被赤面老魔掳去做药奴、后来侥幸逃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虽然他落下一身病痛,却也因祸得福,有了一种不怕毒、毒不死的体质。 “口说无凭,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你瞎编的?”诸葛昌冷冷道。 “我可以作证!”苏惜雪急忙道,“我曾亲眼见过肖少侠被鬼婆婆的碧环蝎蛰了一下,虽然当时昏死过去,但是很快就醒了!” 一直沉默的华吟梅也开口道: “我一直觉得这位小兄弟的名字很耳熟,现在才想起来。之前曾听我师姐唐无极说过,她在昆仑山曾见过一个叫肖䍃的年轻人,被赤面老魔的暗器迎面击中,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想必说的就是他了吧?” “那是,那是,”齐泽辉忙陪笑道,“我这傻乎乎的兄弟,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所以他身上的黑气……是赤面老魔残留在他体内的毒吗? 这样一来,就解释的通了…… 萧不亦于是又将目光转回肖䍃身上,脑海中思考着无数可能性。 但到底是因为什么东西,可以克制住他体内的庞大毒素不发作、并能为他所用呢?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江湖很大,很多事情本就是难以解释的。 齐泽辉看了看众人一脸沉思的模样,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那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诸位是不是可以,呃,高抬贵手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也是拿不定主意。 于是目光的焦点又汇聚在萧不亦身上。 萧不亦看了看齐泽辉,又看了看肖䍃,最后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女儿。 苏惜雪察觉到父亲突如其来的的注视,顿时猜到了些什么,红着脸低下头不敢说话。 如此明显的娇羞,若是萧不亦还看不出,那他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或者他要去装傻。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装傻,转身走开了。 并不是因为女儿的情愫。 而是因为,他确实也没有必须要杀这位年轻人的理由。 冷漠无情的人往往都会有一个与性情相反的毛病。 柯研的或许是随性而为,而萧不亦的,则是好奇。 他也很想看看,这位总让他觉得似曾相识的年轻人,最终会发展到哪一步。 他会如何引导那股邪气冲天的力量呢? 有趣…… 萧不亦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见到掌门率先离开,武当派其余人也连忙跟上。 苏惜雪和周芸的目光分别投向了肖䍃和齐泽辉二人良久,直到师兄们催促,这才快步跟了过去。 “那疯婆娘总瞅我做什么?”齐泽辉看得满脑子雾水,“我牙上有韭菜吗?” 他抠了抠牙缝,却只觉得手指头咸咸的。 “湖边风大,不是久留之地,诸位还是尽早离去吧!”熊迎春看着满地官兵尸体,心想这次官府和八大门派的梁子,可算是结下了。 “这次官兵插手,实属蹊跷,看来再想大摇大摆的进城休息是行不通的了。”华吟梅叹了一口气,道。 熊迎春笑了笑,道:“丐帮在来时就已做好万全准备,此时江州城外的紫云林里已备好快马若干匹,足以让诸位侠士打道回府了,哈哈哈……” 平时穿着寒酸、沿街乞食是丐帮,但要说财大气粗,也是丐帮。 “我会拜托万象阁的人,就算千金,也会查清楚官府插足这件事情的始末,”诸葛昌表情逐渐阴冷,“还有那千面郎君,他逃不掉的!” “那这小子怎么办?”待众人散得差不多了,青城双剑努努嘴,示意坐在地上昏睡的肖䍃。 齐泽辉忙道:“这个,自然是我会让丐帮兄弟们好生照顾的啦,肯定不会打扰到诸位大侠的!您应该不会拒绝吧,熊长老?” 熊迎春看了看齐泽辉,又看了看肖䍃,摇摇头道:“不必问我,你好歹也是副舵主。” 齐泽辉大喜,忙拱手道:“多谢熊长老!” 于是他背起肖䍃,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道:“你小子,去哪都折腾一堆破事儿,这次你就乖乖躺着吧,等小爷我回来……” “不必等着了,”走过来的柯研忽然道,“我看不如带上他一起去玩玩。” “玩玩?”齐泽辉瞪大了眼,“那可是铁鹰堡啊!” “正因为是铁鹰堡,”柯研神秘的笑了笑,“才需要一个有趣的人小朋友一起啊!” 陆拾章 怪人怪友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又是一日晴空高照,万里无云。 肖䍃在摇晃的车厢里醒来时,恍惚间,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大梦,又回到了当初从平安县城逃出来的那个下午。 只不过车厢里坐着的不是师父、师娘和小师妹,而是几个陌生人,见他醒来,也不过问,看了一眼后就又移开目光。 好在齐泽辉也在他的旁边,见到肖䍃苏醒,不禁笑道:“才睡了两天就醒了啊?看来那几个大侠的真气也不是毫无用处的嘛。” 肖䍃睡眼惺忪间见到久违的朋友,只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喃喃道:“二……二狗?是你?” 齐泽辉老脸一红,低声道:“嘘!不是说好有人的时候不这么叫吗?” 谁知下一秒,肖䍃直接哭了出来,涕泪横流的抱住了自己。齐泽辉吓了一跳,来不及推开,就听见这个青年在自己耳旁大声哭了起来。 车厢内的几人纷纷对他俩投来异样的目光。 角落里的一人更是直接吹起了口哨。 齐泽辉大窘,连忙将肖䍃推开,骂道:“臭板扎!你这是干什么?刚洗的衣裳,注意你的鼻涕啊!” 肖䍃边哭边道:“都怪我……我没用……还没能替爹娘报仇,没把你好生安葬,就稀里糊涂来下面了……” 这声音中夹杂着太多感情和哭泣,一时间齐泽辉根本听不清肖䍃在说着什么。 他只好硬着头皮连哄带骗的安慰了好半天才弄明白,原来这木头脑袋一直在忏悔,是以为自己已经死翘翘了,面前的辉少也是孤魂野鬼,是来接他的。 齐泽辉顿时哭笑不得,说了好半天,又加了一巴掌,才算是让肖䍃明白,自己没那么好的运气,在这阳间受苦的日子还没到头呢。 随后他将事情再次简单解释了一遍,听得肖䍃是一愣一愣的,最后不禁失笑: “厉害,居然还真的混上了丐帮的小头目!” 同时,他内心里也涌上一丝失落。 真可惜,没能与苏姑娘当面告别。 当然,齐泽辉故意没有将他将那晚关于他体内毒素的事情告诉他。 他已经在想解决办法了,在想到办法之前,他不希望让自己这位头脑简单的朋友多一分担惊受怕。 齐泽辉干笑了两声,道:“这就叫吉人自有天相!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大哥——” “这位红光满面、英气逼人的老伯,就是我们丐帮的熊迎春,熊长老啦!” “晚辈肖䍃,见过熊长老!”肖䍃恭敬的拱手行礼,想到自己先前的失态,不禁有些脸红。 熊迎春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而又扭回头去,恢复了一脸平淡的表情。 “这位,是武功盖世、剑法天下无敌的‘阎罗剑’柯研,柯大侠!” 柯研怀中抱着剑,轻蔑的笑了笑,道:“一般一般,中原第二而已。” 肖䍃闻言不禁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诚惶诚恐的行礼道:“柯大侠你好!” 柯研挑了挑眉,似乎对前者没有说“久仰久仰”而觉得有些意外。 “这位英俊潇洒的大哥呢,现在也是我的干大哥,丐帮大义分舵舵主——董福存,董大哥!” “你小子,总是那么油嘴滑舌!”一旁的壮硕汉子笑道。 “见过董舵主!” “不必客气,你既然是泽辉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不必总是舵主相称!”董福存看样子倒是颇为热情。 “多谢董大哥!”肖䍃也真心的笑了,丐帮弟子遍布天下,看来也并非没有道理的。 肖䍃掀起车帘,只见远处青山依水,两旁道路也是郁郁葱葱,十分养眼,便不禁问道:“阿辉,我们这是去哪里?” 齐泽辉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当然是带你去玩啊,难不成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肖䍃挠挠头:“你就别卖关子了,你现在是丐帮的副舵主,怎么可能像之前一样,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玩啊。” 齐泽辉笑道:“变机灵了嘛,好吧,实不相瞒,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极为恐怖、极为麻烦的地方,那里的人个个武功高强,杀人不……” 肖䍃接过董福存递来的水和干粮,挑了挑眉毛无情的打断了他:“得得得,你又开始了。” “哎哟,这不是看见你激动的嘛,”齐泽辉做了个鬼脸,“好吧,我们要去的地方叫铁鹰堡,你听说过没有?” “铁鹰堡?”肖䍃想了一下,似乎之前听苏惜雪提到过这个地方,但一时间也记不太清楚:“听说过,好像是一伙杀手组织吧,但是了解的不怎么详细。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其实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啦,”齐泽辉伸出小拇指挖起了鼻孔,“总之是那帮人和我师父的死有关吧,之前也是有一帮黑衣人追杀我师父到平安县城的,我这个做徒弟的,怎么也得查清楚其中的原因吧!” 肖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忽然又道:“铁鹰堡是杀手组织,影楼不也是吗?” “咦,这个铁鹰堡和影楼相比啊,可真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做的都是一些杀人越货的土匪事情,”齐泽辉弹了弹手指,“况且严格来说,人家影楼是刺客组织,刺客你懂吗,就是一击不中,玉石俱焚的……” 那边齐泽辉在叽里呱啦、添油加醋的描述杀手和刺客的区别,这边的柯研忽然看向熊迎春,问道: “其实我很不明白,铁丹雀十多年前就没了消息,为什么你们丐帮直到现在才知道去查?” 熊迎春见问话的是柯研,不敢不答:“这个,柯大侠你也知道,铁前辈他素来就是神出鬼没的,动不动就音信全无,所以我们几个长老早已经习惯了,再加上过去这段日子里江湖也没出什么需要他老人家出手的大事情……” 柯研闻言不禁冷笑:“呵呵,看来你们丐帮也是那番习性,有事才想起用人,没事就晾着。” 熊迎春闻言也是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辩解。 这边肖齐董三人聊的火热,董存福颇为欣赏肖䍃这副老实憨厚又不失正直的习性,不禁笑道: “我看小兄弟如此性情,日后必定大有作为,不知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丐帮啊?”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肖䍃不禁愣住了,他低下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董存福见状,笑着圆场道:“我也只是随口一提,小兄弟不必放在心上,毕竟江湖这么大,也并不是非丐帮莫选的……” 齐泽辉听出这话里藏的刀,连忙道:“大哥你误会了,我这朋友并不是嫌弃,而是他有大仇未报,暂时不好安定下来。” 董存福这才若有所思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车厢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这时,齐泽辉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柯研道:“那个,柯大侠,方不方便问你个事情啊?” 闭目养神的柯研看也不看他一眼:“有屁快放。” 齐泽辉偷偷瞟了一眼肖䍃,见后者又在发呆,这才道:“我想知道,你前些日子提到过的那位‘郎中朋友’,在哪能找到他?” 柯研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齐泽辉,又看了看肖䍃,顿时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别奢望这个了,首先他居无定所,四处云游,谁能找到他都是看缘分;况且你就算找得到,他也铁定不会给你面子的。” “为什么?”齐泽辉有些摸不着头脑。 柯研又重新闭上眼:“你问问你的熊长老,他应该已经猜到我说的是谁了。” 齐泽辉和熊迎春二人都愣了一下,前者于是向后者投去渴求的目光。 熊迎春沉思了片刻,道:“柯英雄所指的,应该是怪医邪千尘吧?” “怪医?”齐泽辉有些茫然。 熊迎春见柯研没有反驳,便继续道:“这位邪先生不仅武功奇高,而且医术了得,无论是你叫得出还是叫不出名字的疑难杂症,经过他手者,无一不康复,甚至说有已经断气了一天的病人,都能被他以奇药起死回生!因此,邪先生乃是江湖公认医术最高者。” “这么厉害?”齐泽辉听得目瞪口呆。 “夸张了,”柯研冷不丁的说道,“他自己说的,也就断气了半天多而已。” “不错,但是这位邪先生的性情嘛……”熊迎春尴尬的笑了笑,“着实是古怪了些。” “怎么个古怪法?” “他行医不分轻重缓急,不看患者善恶,是否出手,全凭一时喜好,若是他不高兴,就算磕烂了头他也不会理你;他要是想医治你,你还必须得答应他,”熊迎春捋了捋胡须,“不然轻则一顿毒打,断手断脚,重则一命呜呼,他则扬长而去” 真够吓人的……齐泽辉觉得不寒而栗。 “况且他收诊费,有一个规矩,要么分文不取,要么‘收一半’。” “什么是……一半?” “就是如果他出手医治了,不论是疑难杂症,还是普通的风寒湿热,”熊迎春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忌惮,“他都会请人来计算你的全部家当,大到房屋地皮,小到古董纸笔,连穿着的衣服都算入其中,然后四舍五入,取走其中的一半。” “那普通人家还好,最多拿个十几两银子,”齐泽辉咬起了咸咸的指头,“要是王公贵族,可不得倾家荡产了?” “正是如此,”熊迎春点点头,“所以这位邪先生所到之处,几乎是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没人敢让他进门。” “我说,那么多钱,他一个人拿得走吗?” “拿不走的……”熊迎春声音顿了顿,“他会当着你的面,砸掉烧掉。普天之下听说的,有名望的人中,他唯一一次分文不取,就是十几年前在武当山。至于其他的人嘛……啧啧。” 真是可怕的怪医郎中啊!齐泽辉砸了咂嘴,偷偷的把目光投向一旁的柯研。 果然,这怪人的朋友,就没一个正常的。 “你若再看着我,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当尿泡踩。”一直闭目养神的柯研冷不丁的道。 吓得齐泽辉一哆嗦,连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尝试着转移话题:“那个那个,板扎,你知道我们这一趟要先去哪吗?” “不是铁鹰堡吗?”肖䍃缓过神来,答道。 “不不不,我们要先去见一个人。”齐泽辉干笑了两声,心有余悸的张开手指间的一条缝。 “见谁?”肖䍃有些疑惑。 “这你可沾了我的光啦,”齐泽辉来了精神,“我们要见的人,就是大名鼎鼎、威风堂堂的丐帮帮主!” “什么?”肖䍃惊得坐了起来。 “淡定淡定,我也是第一次见嘛,看看我,多沉着稳重。”齐泽辉拍了拍胸膛,颇为自满。 一旁的董存福毫不留情地笑道:“不知是谁,听说了帮主要见你之后激动地嗷嗷直叫,差点晕了过去。” 齐泽辉又是老脸一红:“大哥你……” 赶路的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便已过去了七天。 众人驾着马车,遍览了江南美景,然后在临近宣州的一处名叫落雁集的小地方停了下来。 丐帮帮主早已备好了人马在此处等候多时,指明了要见这位自己师弟的徒弟。 集中的一处寺庙外,已经围了不少行乞的乞丐,虽然他们看似懒散随意,但眼尖的肖齐二人,很快就发现了他们每一个人至少都是四袋弟子。 哪怕是有副舵主之名的齐泽辉,此时也只是个身上的衣袋数目也只有三而已。 “待会儿见到帮主,你可要谨言慎行,”熊迎春耐心提醒着,“不可再像平日一般油腔滑调,任意妄为了!” “是……是……”齐泽辉其实此时已是十分紧张,整个人说话都结巴了起来,眉心,手掌,后背都已沁出了汗水。 要见的可是丐帮的帮主啊……他看见柯研和萧不亦时都没这么紧张。 丐帮,乃是江湖中的第一大帮,帮众弟子遍布天下,无论走到哪里,提起丐帮名号都是一呼百应。丐帮帮主的权力和威望,也丝毫不亚于当朝的皇帝,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朝堂里的是天子,丐帮帮主就是地王。 “你们先等等,我进去通报一下。”熊迎春看了看董存福和齐泽辉,低声道。 齐泽辉搓了搓手,小心的和董存福、肖䍃在门外等了起来。 “大哥,你说,这帮主他,相貌如何?脾气如何?待人又如何?” 无论齐泽辉问什么,董存福都只是微微一笑:“你自己看了便知。” 不一会儿,就看见熊迎春出现在门口:“进来吧。” 齐泽辉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 肖䍃正想跟上,却被董存福轻轻拦住了:“帮内议事,还请小兄弟在此等候,莫要见怪。” 肖䍃愣了愣,尴尬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齐泽辉由于太过紧张,居然都没有发现肖䍃没跟上来。 寺庙内灯火通明,只有寥寥几个几人,差不多都已年过半百,看模样,腰间的衣袋都是八九个,颇有资历。 齐泽辉生硬的和他们行礼问好,一转头,引路的董存福和熊迎春都不知何时已不见了。 正踌躇间,忽然听见生后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来来来!让我看看师弟的眼光怎么样!” 陆拾壹章 行者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齐泽辉连忙转过身去,只见熊迎春和董存福二人正一脸笑意,一左一右从后厢走了出来。 正中间的那人,正是当代丐帮帮主——吕叔嬴。 此前虽然已经在脑海中想象了诸多可能性,但当见到真人时,齐泽辉还是在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此人身高七尺,气质非凡,虽然面容沧桑老练,但笑容和蔼,神情可亲察觉不到半分孤傲冷寂之气。 看面容,想必已有七八十岁高龄,但是声音却没有半点老态龙钟,仍如四五十岁的壮年男子一样洪亮大气。 他与二人同行,却始终保持着步履快而不急,行动威而不厉,足可见此人平易近人,无半分自大倨傲。 “帮……帮……帮主……”齐泽辉一时间大脑空白,语无伦次起来。 谁知吕叔嬴二话不说,就将他轻轻揽入怀中:“我懂我懂,好孩子,你这些年一直独自漂流在外,受苦啦。不过现在好了,回到丐帮,就像回到家一样,回家啦,回家啦……” 家……家么…… 齐泽辉鼻子一酸,眼眶忽的就湿润了,之前想好的那套说辞瞬间忘了个精光。 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真真正正的加入丐帮,但他其实在此之前,一直心存疑虑。 万一自己救的那个老人是个骗子怎么办? 万一那只麻雀真的只是小孩子的玩具怎么办? 万一自己的那套奇奇怪怪的拳法,是假的怎么办? 万一……万一…… 有太多个万一了。 他是弃婴,被一个拉二胡的瞎子养大,后来瞎子死了,年幼的他只能独自流浪在平安县城的街头,他睡过天桥,睡过马厩,也睡过狗窝,寒冬腊月为了温饱,甚至不惜和鸡抢食。 他不识字,不会做工,甚至因为太过瘦弱连苦力都干不成,就是偷鸡摸狗,也没有别人干的利索。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成天被大乞丐和混混们欺负,砸烂自己的破碗,把里面为数不多的几个铜板抢走。 他因为饥寒去偷东西,结果被人吊在树上打得半死不活。 小小年纪的他,经常坐在街边,看着路上行人的来去匆匆,脑海里止不住的想:为什么有的人一出生就可以吃饱饭,穿暖衣,走到哪里都有仆人跟着,好不威风;而他却只能吃着剩饭,穿着破布,去哪里都被人欺负? 他想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想明白。 后来他又一次被人欺负,打得口吐鲜血,几乎要昏死过去。遍体鳞伤的他来到河边,望着清澈的水,脑海里涌现出了轻生的念头。 也就在这一天,他见到了铁丹雀,也是遍体鳞伤,也是奄奄一息,却是站在一群黑衣人的尸体之上,神情冷峻,如同天神下凡。 他发了善心,救下了他,把老人带到城外的破庙里,并将自己那少得可怜的食物全部让了出来。 他乞讨得愈发勤快,嘴皮子愈发利索,只为多讨几文钱,向药铺老板换一些救命的药。 铁丹雀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是慢慢接受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老人明白自己时日无多,于是想趁着自己还能苟延残喘,去给这个孩子留下点什么。 他传他一套昆仑武功,并在临终前,给了他那只小麻雀,并告诉他,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走出这里,找到丐帮,做一名真正的丐帮弟子。 铁丹雀死了,但小齐泽辉却活了。 虽然知道这是虚无缥缈的梦想,但他心中有了盼头,走路不再垂头丧气了。 小城里的人们笑话他,笑他不知好歹,居然妄想和丐帮搭上关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但他不管这些,日复一日靠着有限的理解,去琢磨那套玄之又玄的《逍遥游》。 别人可以抢走他的食物,他的铜板,但是打他打得再狠,他都咬紧了牙关,将那只小麻雀紧紧的攒在手中。 他过得落魄,却不失潇洒;活得寂寞,却不忘初心。 后来啊,他终于在小城里遇见了另外一个同样没有朋友的人,正是小肖䍃。 两个没有朋友的孩子,却意外地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他睡得快,却很难睡得久。 他无数次看见肖䍃在半夜捂着嘴巴干呕,偷偷等他睡下,替他盖好被,之后自己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害怕,害怕自己的朋友会离开,害怕自己追寻的这一切,都是一场幻境罢了。 但现在,在吕叔嬴慈祥的怀抱中,他释然了。 他哭了,像个孩子一样哭了。 吕叔嬴轻轻的问起当年的事情,并十分耐心的在前者的哽咽和抽泣之中听完。 终于,哭声渐渐平息,齐泽辉红着眼,满脸通红的退开几步,揉了揉眼睛,难为情的道:“对……对不起,帮主,我,我太激动了……” 吕叔嬴笑了,他摸了摸齐泽辉的头,语调十分亲和:“没事没事,没人会在意的,我们丐帮弟子都是洒脱之人,该哭就哭,该笑就笑,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才是男儿性情!” 齐泽辉点了点头,真心的笑了。 吕叔嬴看了那张写着“少林”的纸条,沉吟良久,道:“熊长老,你对此事怎么看?” 熊迎春拱手道:“禀帮主,那位‘阎罗剑’也随我们同行,他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与他一起,去铁鹰堡将当年旧事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为铁长老报仇雪恨之后,再去少林也不迟。” 吕叔嬴点了点头,道:“柯英雄之计也不无道理,若是直接冲去少林,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确不妥,还是先去铁鹰堡调查清楚,当年我师弟到底是知道了什么东西,才被他们追杀!” 熊迎春颇有些意外:“帮主之意,莫非是……” “不错,”吕叔嬴点了点头,“此行是为我师弟,我这个做师兄的,自然也不能不去!” 他望向窗外,眼里露出隐隐的杀意。 董福存拱手道:“敢问帮主,我们此行需要带多少人手?” “嗯……”吕叔嬴捋了捋杂乱的胡须,“不必再调人手了,就我们这几个人吧。” “这……”熊迎春和董福存对视了一眼,纷纷道:“帮主,不可啊!” “帮主,此行料定甚是凶险,若是仅有我们几人前往,怕是……” “怎么?”吕叔嬴哈哈大笑,“先不说你我三人的武功如何,光是有柯英雄同行,放眼整个江湖,就已少有敌手,那铁鹰堡不过是区区一个匪徒之家,靠着下三滥的手段行走江湖,堡主陈传霖,屠鸡贩狗之辈罢了,何足挂齿!” 齐泽辉见熊董二人面露难色,于是也劝道:“帮主,铁鹰堡既然有办法置我师父于死地,想必也是有些阴诡手段,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为好。” 吕叔嬴看了看自己的师侄,点了点头道:“孩子,你说得对,老夫刚才也是思念亡人,冲动了些,还是带着兄弟接应为妙,但是不能太多,以免打草惊蛇。” 熊迎春点了点头,道:“齐小兄弟近日也是刚当上大义分舵的副舵主,不如就从大义分舵调一些能干的弟兄来吧。” 吕叔嬴赞许道:“好!也让大家伙熟悉熟悉。大义分舵在江南也有不少弟兄吧?大约何时能赶到此处?” 董福存思忖片刻,道:“回帮主,若是要保留体力,七天足矣。” “好!”吕叔嬴点了点头,“那就传令让弟兄们过来,七天后,出发黟山铁鹰堡!” “是!”董福存拱手道,随后快步退了出去。 “孩子啊,你不是说你有个朋友也一起来了吗?”吕叔嬴望向齐泽辉,笑道:“这不怕剧毒,倒是闻所未闻,反正也闲来无事,可否给老夫引荐引荐?” 就这样,众人在好生休息了七天,恢复了体力和精力。吕叔嬴对自己这位小师侄格外关照,还亲自指点了一番他的拳脚,齐泽辉听得格外认真,受益匪浅。 “老夫看你资质不错,待此行回来,我会让熊长老教你丐帮武功,我们丐帮武学虽然比不上那些名门大派的玄妙深奥,却也是颇为实用,若肯苦心钻研,他日必有大成!” 齐泽辉大喜:“晚辈谢过帮主!” 七日之后,丐帮大义分舵二十名帮众,悉数来到。 加上吕叔嬴、柯研、熊迎春、董福存、齐泽辉、肖䍃,一行一共二十六人,即日出发前往黟山铁鹰堡。 一路上,众人不紧不慢,倒不像是去寻仇,反倒是如同游山玩水一般,指点山水,畅谈风土,好不自在。 “这宣州啊,地灵人杰,最好的就是纸,据说最好的宣纸,做成一张要十年,多少文人墨客千金难求……可惜我们都是些粗人,也没几个会写字画画的。” “还有一种鱼,当地人叫它娃娃鱼,老夫曾亲眼见过,这鱼啊,模样像个小娃娃,叫叫声也像,第一次看见,老夫还以为是什么妖怪呢,哈哈哈……” 一行半月,众人骑着马,齐泽辉和吕叔嬴二人走在最前面,交谈也是最欢。 熊迎春和董福存二人也是有说有笑紧随其后。 最后面的,就是柯研和肖䍃这两个闷葫芦了。 柯研虽然不像萧不亦那样冷漠,但是也不是那种健谈的人,很少主动挑起话题,这让肖齐二人对他存留着最后一点高手的神秘感。 肖䍃则不用说了,只要没人搭理他,他一个人发呆都能待上一天。 此时的他看着前方与丐帮帮主聊天笑的十分爽朗的好友,虽然略感落寞,却也是真心的为后者感到高兴。 “怎么,吃醋了?”柯研忽然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 肖䍃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向柯研,却发现后者始终目视着前方,只好挠挠头道:“柯大侠说的是哪里话,他又不是女人,我干嘛要吃他的醋?” 柯研笑了笑:“这自古以来啊,从来都只有男人吃男人的醋,女人吃女人的醋,罢了,说了你也不懂……” 肖䍃的确是听不全懂,但他明白,如果自己看见别的男人和苏姑娘在一起,他心里肯定会很难受的。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柯研开始哼起歌来,曲和调是肖䍃从未听过的,但似乎也别有风味。 “喂,小子,”柯研忽然停止了哼唱,“你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吗?” 肖䍃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着柯研笑了起来,继续道:“你体内毒素日积月累,凝而不散,又被你强行驱使,早已伤元亏本。说实话,你能活到现在,都是老天开恩了。” 肖䍃没有说话,柯研以为他害怕了,笑了笑又道:“他们一个个都瞒着你,不愿告诉你,但是我就是想看看你会是什么反应,哈哈,要知道这每个人知道自己快死了的时候啊,反应都不一样,有的哭,有的闹,有的嗷嗷在乱叫,小子,你怎么想的?” 肖䍃轻轻舒了一口气,平静的道:“我只恨自己死的不是时候。” 这番回答倒是让柯研颇为意外:“哦?此话怎讲?” 肖䍃笑了,良久才道:“我要是能死的早一点,就不必吃这么多苦头了;能再多活个十几年,或许能报大仇。可惜就是这样早不早晚不晚的,老天给了我希望,却带来更大的绝望,真是命运无常,捉弄人啊……” 他的言语间只有遗憾和不甘,没有半分惧怕,这一点引起了柯研的兴趣:“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却比我这个快五十了的人还要看得开,我可怕死怕得很呢。” 肖䍃愣了愣,失笑道:“柯大侠您唬我呢吧,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是你的故事我可是听过很多,你这般人物,也会怕死?” 柯研挑了挑眉毛,歪着脑袋:“既然是活着的人,最好是要怕死。如果一个人什么都不怕了,他就必定活不长了,比如你,小朋友。” 肖䍃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些说什么。 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在他还是小药奴的时候,赤面老魔曾对他们说过一句话。 害怕吗?你们当然应该害怕。 你们还活着,就是因为你们在害怕。 你们要是不怕,那我就会害怕了。 让我害怕的人,都活不了多久的。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前面,就是黟山了!” 陆拾贰章 第三方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众人闻言,抬头看去。 只见之前那苍远的青山,此时已是近在咫尺。 满眼尽是青葱翠绿,如群星一般点缀着姹紫嫣红。一汪清泉从岩壁上流淌而下,水声潺潺,映着阳光,有如披着金纱的乐师。 那山腰间,云雾缭绕,隐隐透着城墙屋舍。 “这里原是前朝靖王爷留下的避暑山庄,后来王朝覆灭,人死财散,但房屋还在。真是便宜了这帮家伙了。” 熊迎春看着那屋舍殿宇,一时间不禁颇为感慨。 “帮主,我们现在就上山吗?”董福存环顾四周,未见岗哨,心里有了几分疑虑。 吕叔嬴点了点头,道:“我们此行可不是来拜山门的,没必要递帖子等主人同意了。走吧。” 其余人见吕老帮主去意已决,便不再多言,沿着一道幽深的小径便往山上去了。 …… 皇城,东宫。 太子李易和太师言恪漫步在府内的绿荫环绕之处,身后没有婢女和侍卫侍奉。 言恪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波动,倒是李易神情有些苍白紧张,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些什么。 终于,言恪像是厌烦了,停下脚步,声音有着不悦: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在责备老夫办事不力了?” 李易脸庞一僵,忙道:“太师你误会了,本王怎么敢对太师无礼,只是,只是……” 言恪看了他一眼,笑道:“老夫明白,殿下是在担心这事生变故,那些江湖人会追查到你的头上,最后一来二去,让陛下知道了生气,是不是?” 李易忙道:“太师高见。” 他比谁都知道自己父皇的性格,易怒,多疑,若是让皇帝知道了自己的儿子还未即位就随便插手江湖中事,指不定会发生多大的火。 言恪冷哼一声:“这殿下大可放心,如此小事,老夫有的是办法。” 李易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忙道:“可否请太师明示?” 言恪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只要让那些人找不到人证物证,他们就指定查不下去。” “如何找不到?” 言恪冷笑一声,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李易当即心领神会,恭敬地道:“还是老师有远见。” 言恪摆摆手:“无妨,协助殿下,是老夫的职责。老夫只希望那帮奴才日后办事能干净利落点,若是影响了‘那个计划’,老夫定然饶不了他们!” “老师说的是。” 待送走了言恪,李易微笑的面容终于恢复了平淡,他微微偏过头,声音有些无奈: “你又来了?我不是让你不要来了吗?” 一旁的阴影中传来一阵妩媚的娇笑,随即走出一个身材妖娆、容颜绝色的女人,但从她那碧蓝色的眼睛和别具一格的模样可以看出,她并不是中原人: “怎么,殿下不希望本宫来?” 李易始终没有回头,神情却有几分复杂:“你是父皇的妃子,我是太子,那本就是一个错误。” “瞧太子殿下这话说的……” 女人缓缓走到李易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勾起李易的下巴。 “难不成当初,是奴家逼迫殿下去‘做’的么?” 李易神情变了变,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本王……本王……” “嘘,”女人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别说话。” 她眼中带着勾人的光,鼻尖几乎都要贴上他的喉结,嘴唇微张,呼出一团如幽兰般的香气。 李易指尖动了动,深深吸了一口气,但眼中的炽热却愈发浓烈,任由她将镶着金玉的指甲轻轻点上他的小腹,缓缓向下滑动。 他再也忍不住,在一声娇呼中,将女人抱起,大步走进了一旁的屋中。 不日,皇帝的奏折里多了一章,说的是江州刺史府失火,刺史大人连同其妻子皆丧生火海,经查属实,需要重新拟定江州刺史官职人选…… …… 正值盛夏,林间花草虽不如春季缤纷,但却是花草肥美之时,清香扑鼻,芳绕满径。 众人正是心旷神怡之时,忽然听见一声惊呼,只见一名丐帮弟子不知何时肩上落了一条通体碧绿、眼珠鲜红的小蛇,正昂头吐信,看样子很快就要发动攻击了。 那名丐帮弟子吓得脸色苍白,伸手就要去抓那蛇。 “别动!” 丐帮弟子闻言这才停下手。 只闻吕叔嬴低喝一声,手中光影一闪,刹那间一截树枝已飞了出去,那蛇张开大嘴还没咬上,就已倏地翻飞出去,蛇头已被那树枝洞穿,钉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好功夫!肖䍃和齐泽辉二人看得好生惊叹。 丐帮弟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踉跄着退了几步,额头冷汗直冒。 “是竹叶青,”吕叔嬴皱了皱眉,“被咬上一口就没命了。” 大家见是虚惊一场,就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路上多留了几个心眼。 又走了一会儿,众人听闻旁边树丛有猛烈晃动,正惊疑间,只见一条大蜈蚣飞扑而出,正好咬中了一只扑朔着翅膀的蝴蝶,拖到地上疯狂扭动着身体。 吕叔嬴踢开蜈蚣,继续向前,没过多久,又看见一只黑的发亮的大蝎子盘在道路中央,抱着一只濒死的甲虫狠命啃咬。 诸如此类的怪事,一路上遇见不少,令众人提心吊胆。 “这没什么,夏季蚊虫猖獗,有这类毒物出没也是情理之中,”熊迎春安慰众人道,“只要不往草丛茂密的地方走就行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继续向前。 赶了半个时辰的路,已经到了半山腰,那铁鹰堡透过树冠,已是隐约可见。 四周的树木渐渐稀疏,众人心里明白,已经到了常有人迹的地方,又走了几步,前方道路豁然开朗,一片宏伟壮阔的堡垒山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山庄最中心的一座塔楼顶端,有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是以精铁所铸,怒目圆睁,颇有威仪。 “到了,小心行事。”吕叔嬴低声道。 其实论谨慎,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他小心。 众人点点头,随着吕老帮主来到了庄园的正门前。 “敲门。” “是。” 一名丐帮弟子接了令,当即上前拍起门来:“喂!有人吗?快开门!喂!” 喊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出来回应。 “回帮主,没有人应。”那名弟子放弃了继续喊门,回身如是说。 众人面面相觑,偌大的一个山庄,不设岗哨也就罢了,如今连一个看门的也没有? 吕叔嬴沉思了片刻,心中感到颇为蹊跷。 “帮主,这恐怕是座空庄,有些不对劲,”熊迎春提议道,“不如我们先回去,改日再来?” “我倒觉得这是贼人故弄玄虚,”董福存看了看那山庄,“怕是提前知道了我们要来,不敢开门罢了!” “你们还有想回去的吗?”柯研看了看那高高的院墙,只说了一句话,却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吕叔嬴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来了,若是只因不开门就不进去,那就显得是我们丐帮软弱了。” “把门撞开!” “是!” 几名丐帮弟子退了几步,对准了府门一齐撞了过去。 吱呀—— 就在这时,门忽然从内打开了。 几名弟子来不及停住脚步,只得匆匆变转方位,相互撞得七荤八素。 开门的是一名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他探出头,狐疑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我们是丐帮的好汉,来找你们堡主有事要谈,”熊迎春上前一步,说话直截了当:“还请你带路吧!” 那男人看着他们,也不说话,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径自转身就走。 众人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吕叔嬴、柯研二人率先向前走去。 庄园入口接连着一片花园,后有一座大鱼池,旁边矗立着假山怪石,看起来堡内生活颇为惬意。 只是奇怪的是,进入大门的那一刻开始,仿佛就是跨过了一条分界线,外面的世界生机勃勃,庄园内的世界却是死气沉沉。 花园里草木枯萎,杂草丛生;鱼池里池水发臭,不见鱼虾;通往园中长廊挂着很多个鸟笼,却都空空如也。 仿佛一切生命进入这里,都会如入了黄泉一般凋零。 众人看得心中奇怪,但试探着问了几句,引路的男人却如同哑巴一般,始终什么话都不说。 吕叔嬴和熊迎春使了使眼色,众丐帮弟子顿时心领神会,目光里对四周充满了戒备。 齐泽辉和肖䍃对视了一眼,下意识站近了一些。 他们穿过死寂的花园,无人的屋舍,一路来到了那被楼屋环绕的塔楼前。 忽的一阵风起,带起一片沙尘。众人不禁眯了眯眼,再回过头时,却发现引路的那人已经不见了,原先的地方只留下一团白烟。 董福存叫道:“有古怪!” 话音未落,就见四周传来破风声,一连串飞镖从四面八方袭来,切断了所有退路。 “保护帮主!”熊迎春大吼。 其实他这话完全是徒劳,吕叔嬴只是手臂一展,就将身前的飞镖打得七零八落。 肖䍃和齐泽辉此时身体的柔韧也是异于常人,几个闪身便躲了过去。 柯研则是面无表情,无视了其它的虚招,只是微微偏了一下脑袋,就躲过了真正致命的一镖。 倒是那些摆开架势的帮众,有几个不小心中了镖,当即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何方鼠辈,在此藏头露尾?!”吕叔嬴冷喝一声,双掌运起滔天劲力,将一座屋舍的顶隔空打得粉碎,几个黑衣人应声而倒。 但不等他挥出第二掌,就见风向一变,凭空生出许多紫色的烟雾,朝着众人飘来。 肖䍃只是远远的闻了闻,便叫道:“烟雾有剧毒!” 熊迎春和董福存领着众弟兄退了几步,一转眼就看见了身后紧闭的塔楼大门,二人当即齐心协力,一掌将门震开:“大家快进屋!” 众人连忙紧随其后,最后进屋的吕叔嬴抢在毒烟飘进来之前关上了门。 大家环顾四周,见厅内光线昏暗,但是似乎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连连大骂铁鹰堡竟如此卑鄙。 “我看不对,”柯研拿出一枚飞镖细细察看,“铁鹰堡的人应该不擅长这种精细暗器才对。” “反正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熊迎春和董福存骂骂咧咧的往里走了几步,想要细细查看厅内环境,却不想脚下突然传来“嘣”得一声闷响,好像踩断了什么。 二人还没来得及低头查看,就感觉前方有东西急速飞来,好在他们也是江湖经验丰富,反应极快,当即向后倒去,只觉得一阵阵冷风贴着鼻尖窜了过去。 可二人身后那些帮众则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接二连三的惨叫起来。 好在风声一会儿就平息了。 “快!查看弟兄们伤势!” 董福存见手下弟兄有不少都中了暗器,甚是心疼。 “回舵主,这些刺上有毒!” 吕叔嬴捡起一支暗器,见此物造型独特,甚是少见,不免心生惊疑:“这是什么暗器?老夫倒是头一回见到。” 熊迎春探过头去,也是砸了咂嘴:“不太清楚,看造型,倒是和峨眉刺有几分相似。” “不是峨眉刺,”柯研捡起一支暗器,和手中的飞镖一齐对比起来,“这恐怕是东瀛的暗器,苦无和手里剑。” “东瀛?”齐泽辉闻言不禁愣了愣神,“倭人?” “倭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吕叔嬴也是觉得此事非常蹊跷,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他妈的!”见不少弟兄都咽了气,董福存气得额头青筋直跳:“给老子滚出来!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在后面装神弄鬼算什么好汉?” 大厅深处,传来一个男人幽幽的笑声。 “谁在那里?”吕叔嬴眼神一凝,手中的苦无顷刻间已是闪电般掷了回去。 那笑声顿时不见了。 众人紧紧背靠在一起,正惊疑间,忽然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爆裂。 抬头看去,只见上方的天花板不知因为什么已是支离破碎,墙灰、木片、石粒雨点般的落了下来。 伴随着这些碎屑一齐出现的,还有一群黑衣人。 他们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倭刀,从天而降,围成一圈将众人包围在中间。 果然是倭人!众人心中一紧,除了依然波澜不惊的柯研,有兵器的已是将兵器悉数亮了出来。 那笑声再度出现了,黑衣人让开一条路,从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也是一身黑衣,却没有蒙面罩,因此众人一眼就认出了他。 正是先前替他们引路的那个“哑巴”! 陆拾叁章 活死人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这群倭人虽然个个身材矮小,但动作出奇的敏捷,精悍的目光紧盯着吕叔嬴一行人,看起来十分棘手。 为首的那人更是一脸凶相,腰间、背后满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物什,让人猜不出他的手段,但隐隐能感觉到危险。 这不禁让他们想起东海渔民间流传的,一种叫“忍者”的倭人。 熊迎春虽然惦念着那几个惨死的弟兄,十分窝火,但此时不明对方底细,只得慢慢凑近老帮主,压低了声音: “帮主,我们现在动手吗?” 吕叔嬴摇了摇头,低声道: “不可轻举妄动,先探探他们的底。” 若是只有他一人,自然无所顾忌,说打就打。可现在身后有齐泽辉肖䍃一干江湖新秀,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老帮主决定还是小心些为好。 他咳了咳,毫不畏惧的大步向前,刚欲开口说些什么。 但有一个人比他先动了。 那人身法快若流星,只见青光一闪,一柄长剑已抵在了为首那名倭人的喉咙上—— “我最烦别人拿剑指着我,”他说,“这让我觉得很危险,你明白么?” 正是冷目相对的柯研。 这一招之快,根本没有人反应过来。那群倭人纷纷惊呼,口中接连叫出一段晦涩难懂的话语,仿佛鸟叫。 看样子应该是在称呼他们的头目。 那名倭人也是抽抽了嘴角,慢慢高举起了双手,低头看了看已经有些没入皮肉的剑尖,动也不敢动。 他紧盯着那剑身,张了张嘴,居然说出了中原话:“真没想到,中原的高手,让我遇到了,在这里……阎罗君,你好,鄙人是来自大和国的,忍士,你可以,叫我,隼鸟……” “我只问你一遍,”柯研似乎完全没有把隼鸟的话听进去,“铁鹰堡的人在哪里?” 隼鸟似乎并不意外,他顿了顿,随即怪笑道:“原来是,铁鹰堡的朋友啊,误会了,误会了,我带你去,见面他们,可否能先请阎罗君,把剑收起来?” 柯研挑了挑左眉,没有动。 隼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转头看向自己的手下,大声训斥了些什么。几名忍者点了点头,慢慢收起了刀。 “你看,我已拿出,诚意我的,阎罗君,你?” 柯研冷笑,却也缓缓放下了剑:“带我们去见陈传霖!” “嗨,”隼鸟的态度忽然变得温顺了,“他们的,就在楼上,请随我来!” 他示意大厅深处的阶梯,率先走了过去。 柯研毫不犹豫的跟了过去,只是手中的剑始终没有插回剑鞘。 忍者们也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吕叔嬴看着他们的背影,皱了皱眉,侧身道:“走!我倒要看看,铁鹰堡和这些东瀛人是如何勾结起事的!” 众人点点头,快步跟了过去。 塔楼很高,但楼梯却不怎么宽敞。深幽的走道没有灯火,抬头看去,盘旋的阶梯仿佛没有尽头。 但隼鸟却仿佛习惯了这黑暗一般,脚步不仅没有放缓,还加快了些。 柯研皱了皱眉头,他敏锐的感官似乎从这黑暗中嗅到一丝危险。 “你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隼鸟仿佛早就料到,回答没有半点迟疑:“来做一个,生意。” “哼,弹丸之地,能拿得出什么来做生意?”柯研追问道。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生意,”隼鸟的声音十分平静,“有些买卖的,交换东西的,不一定会是钱。” 柯研冷笑:“这倒有意思,那你们做的是什么生意?” “这个嘛……”隼鸟笑了,“暂时的,不可以说的。” “呵呵,也罢。” 柯研虽然在说话,但目光始终放在前者的手上。 手中的长剑,时刻不曾放松。 只要隼鸟稍有轻举妄动,阎罗的剑,绝对会比他的把戏更快。 身后的吕叔嬴一行人也是神经紧绷,目光警惕的戒备着四周。 但奇怪的是,这一路上居然出奇的平静,仿佛这群东瀛忍者只是单纯的在给他们引路而已。 这一走,就是到了塔楼的顶层。 “你们的,要找的朋友,”隼鸟指了指前方紧闭的大门,“就在里面。” “很好,请你先进去吧?”柯研做了个“请”的手势。 “完全可以。”隼鸟爽快的答应了。他走上前,轻轻的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屋内十分宽敞简洁,没有其它装饰和家具,中心有一道长帘横着正对大门,将空间一分为二。 透过昏暗的烛光,可以看见帘布另一边有很多人影有序的站在一起,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会议。 “传霖君,你的朋友来了。” 隼鸟怪笑一声,道。 柯研和吕叔嬴见四周墙壁简陋,不可能有其它埋伏,便与众人走了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气味。 是血腥味吗?不像。 反而更像是一种,类似于中药的味道,但却也是第一次闻到,奇异的香气里,带着一股臭味。 吕叔嬴也向前一步,对着那重重人影颇为不耐的道: “我是丐帮的吕叔嬴,来找你算算旧账,还不快滚出来?” 屋内无风,帘布却轻轻飘动,露出一双双静立在原地的脚。 “搞什么名堂?”见里面的人装聋作哑,齐泽辉小声嘀咕起来。 “要老夫请你们出来吗?” 吕叔嬴眉头紧皱,声音有了些怒气。 见帘内的众人仍是不回话,吕老帮主不再等待,大手一挥,真气如浪涛般奔涌而去,将帘布扯得四分五裂。 众人摆好架势,预备开始一场大仗。 但当他们看清那些人影后,每一个人都惊呆了。 那些人的的确确是铁鹰堡的人。 但却已不是活人。 绿色,一眼望去皆是触目惊心的绿色。绿色的霉菌,夹杂着些许绿色汁液,沾满了他们的皮肤和身体。 他们一个个僵硬的站在原地,摆着不同的动作,表情极度狰狞扭曲,仿佛是死前,经历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情。 或张牙舞爪,或仰天长啸,如同一群来自地狱的恶鬼。 这等可怕的景象,让不少人看见,都吓得叫了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董存福看见也吓得够呛,哆哆嗦嗦的问道。 “不清楚,”吕老帮主也是极为震惊,“这等模样,老夫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你们不要动,待老夫前去仔细看看。” 熊迎春、董福存、肖䍃、齐泽辉皆是面面相觑,但还是点了点头。 柯研却是径自向前走去,摆明了是也要看看。 毕竟能管住他的人,或许还没生出来呢。 这时肖䍃注意到,那些忍者不知何时,已经从大门偷偷的溜走了。 就这样,吕柯二人慢慢的上前,走到那群尸体边上,见确实是死透了,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心察看起来。 算来算去,铁鹰堡百十号人,都在这里了。 目光敏锐的柯研注意到,那些绿色霉菌还十分新鲜,黏糊糊的绿色粘液有的还在冒着泡。 浓浓的中药味,就是来自于这里。 但因为担心有毒,他们也没敢直接触摸那些东西。 二人走进尸群中,很快找到了堡主陈传霖的身影。 他半跪在地板上,绝望的看着天花板,狰狞的脸血肉模糊,少了一半。 另一半脸皮,在他自己的手里。 “好恶毒的药,”吕叔嬴皱了皱眉,“这是何人所为?下手居然如此残忍!” 柯研紧盯着那张烂脸,紧皱的眉头也表明他此时的心情复杂。 熊迎春和董福存见没有什么情况,便也慢慢走上前来,看着这般惨烈的景象连连咂舌: “他们到底是遭何人毒手,又是为何全部都死在了这里?” “没有搬动的痕迹,怕是全部都乖乖聚到了一起。” 吕老帮主退了出来,疑惑的道:“这铁鹰堡虽然不是什么顶尖势力,在江湖中却也不容小觑,到底是受了何人的威胁,竟如蝼蚁一般聚在一起任人宰割?” “这,”柯研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就要问问那几个倭人了,嗯?”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乐声。 曲调一会儿悠扬,一会儿低沉,一会儿深情,一会儿惊悚,在九霄云外和修罗地狱里来回徘徊。 仿佛是同时诉说着快乐和痛苦,将二者生硬的杂糅在一起,显得格外诡异。 却意外的千回百转,别有风韵,让人有了听下去的欲望。 “尺八吗……”吕叔嬴仔细辨认着乐声,“这乐曲,却是从没听过……” 每个人都支棱起耳朵,细细的听着这曲。 连柯研都惊疑的放下剑,细细品味起来。 只有肖䍃没有。 不是因为他听不见,而是他对音乐的理解十分简单和粗俗。 一开始不好听,他就不想听。 当听得心里发寒时,肖䍃就直接捂住了耳朵,并对这群听得入迷的人表示深深的怀疑。 也只有他,发现了不对劲。 借着昏暗的灯光,他仿佛看见了一具绿尸,突然间睁开了眼,露出只有眼白的满是血丝的眼珠。 是错觉吗? 他揉了揉眼睛,毕竟他不是千里眼,这里光线又不好,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但很快他发现,那些尸体接二连三的,睁开了眼睛。 它们仿佛一群从黄泉路还魂的恶鬼一般,转动着眼球,辨认着四周的新世界。 绿色的唾液,从它们的嘴角滴落,发出一声细微的“滴答”声。 这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闹鬼了吗?肖䍃瞪大了双眼。他觉得要么是自己现在还在做噩梦,要么就是听这曲子听出了幻觉。 尺八的曲调一转,变得急促起来。 那些苏醒的尸体顿了顿,僵硬的四肢悄然间活动起来。 柯研背后的陈传霖,更是半摊开了手掌,对着前者的大腿,连同着那半张脸皮一齐抓了过去。 “柯大侠!小心!”肖䍃连忙道。 柯研一怔,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若是一般人,这一下必然会被抓住,好在柯研的反应能力异于常人。 他的人早已和剑融为一体。 脑海的惊讶还没有散去,手中的剑已然先动了起来。 只听“刷”的一声,陈传霖的那只手已然应声而断,落在地上。 但是伤口处却没有鲜血涌出,只有绿色的汁液喷溅。 柯研却已飞身而起,脚掌轻如燕的在群尸头上连点数下,最后一个翻身从包围中飞跃而出。 尸体们摇摇晃晃的转过身,朝着有人的地方慢慢走去。僵硬的关节因为不停的活动发出一连串的“咔嚓”和“噼里啪啦”声。 “这是怎么回事?” “诈尸了!” “鬼啊!” 包括齐泽辉在内的那些丐帮弟子见此情形,吓得屁滚尿流,什么也不想就往外跑。 谁知这大门不知何时已从外锁住,门板是精铁所铸,无论如何都撞不开。 “不要慌!”吕叔嬴大喝,“不过是一些巫蛊邪术练成的药尸罢了!取下它们头颅,自然就能制服!” 熊迎春和董福存二人一边嘴上稳住军心,一边也亮出兵器,向老帮主靠去。 丐帮弟子们听闻此言,也是从惊吓中缓过来,掏出随身的短棍短棒,提着胆子靠了过去。 齐泽辉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肖䍃,不禁有些脸红:“板扎,厉害了,真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 肖䍃瞪着眼一言不发,好像十分专注。 齐泽辉看得心生奇怪,上前在前者眼前挥了挥手,谁知肖䍃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你妈的!小爷还以为你他娘的多勇敢,原来是他娘的被吓傻了?” 这一边的众人也是各提着刀枪棍棒,对着缓缓行进的行尸展开了攻势。 柯研一马当先,当即亮出长剑,笔直插入一具行尸的头颅,那尸体一顿,立刻僵住了,随后拔剑,刺,又是一具。 吕叔嬴一双铁掌带着“呼啦啦”的破风声,掌未至,劲已到,将几具尸体的天灵盖打得稀巴烂。 其余人估计也是因为先前的失态现在来了火,大吼着挥舞着手中的家伙,行尸们的头颅被他们打烂的打烂,斩断的斩断,挑飞的挑飞,尸体们纷纷应声倒在他们的脚下。 不一会儿,场上的行尸就倒得七七八八,异常轻松。 “哼,”吕叔嬴一甩衣袍,冷哼道:“雕虫小技,也不知道改进改进,谁?还不出来?” 没有人应声。回应他的,只有愈发急促的乐声。 肖䍃看着地上的那些尸体,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尸体……是不是在哪见过? 不容他多想,下一秒,人群中传来一声惨叫。 一具无头绿尸忽然暴起,双手狠狠的插入了一名帮众的腿部,帮众尖叫着狠狠捶打,却毫无作用。 很快,他脸色一变,再也没了捶打的力气,闷哼一声栽倒下去。 嘴角吐出的鲜血,也是带着绿丝。 众人大惊,纷纷后退,只见倒下的尸体接二连三的站起,仿佛不死之身。 并且他们的动作、速度,远比之前要更加快速敏捷。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药尸了……”吕老帮主深深的吸了口气,手掌轻移,慢慢摆出了殊死一搏的架势。 陆拾肆章 再遇故人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百十具行尸如潮水般袭来,闻见生气便疯狂撕咬,毫无人性。 它们的筋骨仿佛被注入了不知名的邪法,一个个不仅力大无比,而且毫无痛觉,寻常的拳脚兵刃根本无法对它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吕老帮主使出浑身解数,一掌将一具行尸打得稀烂。 但飞溅在地上的肢体碎块,却仍然在不停蠕动扭曲,好像只要能拼接起来就能再次活动。 一条断手本来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但一个帮众翻身躲避时不甚踩到,那手顿时来了凶性,再次弹起,五根手指狠狠插入他的下肢,脚掌顿时被扎穿,一时间鲜血横流。 擅长以剑封喉的柯研在这里吃了大亏,他的剑法虽然横行天下,但却也仅限于活物。面对这群被斩断了头颅却还能准确辩位的活死人,他只能一避再避,毫无办法。 不死不灭,甚是恐怖。 众人敌不过,只能一再退后,最后剩余的一十八人全部退到了门前,苦苦挣扎。 “帮主,我们退无可退了!” 眼看着群尸逐渐逼近,熊迎春拍打着那扇铁门,大吼道。 “喝啊!” 齐泽辉一式“鹏程万里”狠狠打在那门上,却只是震下了片片墙灰,门板发出一声细微的嗡鸣。 “娘的,今天看来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让老夫来!”吕叔嬴转身看向那门,双臂绕周天一圈,最后合于丹田,衣袍飞舞,一股强大的劲力于掌心之中疯狂凝聚。 他所要施展的,正是丐帮三大护帮神功中最具威名的——降龙掌法! 齐泽辉看得眼睛都直了。 “鸿——渐——于——啊!” 那乐曲音调一遍,群尸忽然停在了原地。伴随着一阵阵咔嚓声,它们的膝关节忽然诡异的向后弯曲而去,已经完全超越了人体的功能极限。下一秒,群尸一跃而起,向众人恶狠狠的扑来。 其中一只,就正好跳到了吕叔嬴的背上,当即连着衣服撕下肩膀上的一块肉来。 吕老帮主也不愧是英雄豪杰,临危不乱,当即双掌向后打出,将背上的行尸打得粉碎。 眼下已经有不少人被群尸这突如其来的一跳扑倒在地,肖䍃更是在手臂上辈毫不留情的咬了一大口,留下两排鲜绿的牙印。 好在剧毒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他用力掰开那行尸的大嘴,一边咳嗽一边大声呼救。 吕叔嬴见情况危急,再也顾不得破门了,当即变掌为拳,运气于周身,使出丐帮护帮神功之二:伏虎拳法,朝着左右打去。 伏虎拳法之精义,在于以势逼人。守中带攻,攻则更攻,势大力沉,以刚猛伏敌。这一点在吕老的身上体现到了极致,那拳脚疾如雨点,又招招刚猛,皮肤骨骼早已被毒药脆化的行尸面对此等武学,哪里是对手,拳未至,拳风已将那片皮肉打得支离破碎。 熊迎春虽不是武艺高强的护法长老,但也是有真本事的,他见那行尸狰狞的脸与自己贴的如此之近,再也无法忍受,手中双刀猛然发力,竟将那行尸上下左右呈斜十字状劈开。 董福存气喘吁吁地用短棒架开一具行尸,大喝道:“那音乐声有古怪!” “大哥,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这东西是受音乐操纵的!”齐泽辉一边上蹿下跳的躲避行尸,一边哭丧着脸道:“但是我们出不去,又有什么法子呢?” 肖䍃大吼一声,顺着嘴巴将那尸体的头颅扯成两半,随即接话道:“这顶层的建筑和下面的不一样!门是铁的,墙里面也是铁的!” “地板是实心砖,有好几层!”柯研跺了跺地板,低喝道。 但此时的吕老帮主疲于应对群尸,哪里有功夫去破那铁门,匆忙间打出一掌,铁门却只是凹下去一大块而已。 进庄前的二十名帮众,此时多少都受了轻伤,能动的只有一半不到了。 这下完了! 众人心一寒,却只能咬紧牙关,硬着头皮继续蛮干。 肖䍃从地上顺手捡起两只行尸扭动的断手,以“游龙式”左右开弓,居然十分趁手,迅速的击退了周围的行尸。他稍稍松了口气,正想往人群处移动,可就在这时,其中一只断肢又开始反关节运动,狠狠的朝着他脸抓来。 肖䍃吓得大叫一声,当即将那两只断手狠狠的抛了出去,好巧不巧,正好砸中了屋顶。 他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头上的屋顶正是塔楼的最高处,被他砸中的地方已有了些许松动,露出一丝细小的光。 “大家!上面可以出去!” 众人抬头看去,当即心领神会。 吕老帮主大喝一声,高高跃起,一记漂亮的抬腿不偏不倚踢中了屋顶,那屋顶那能承受住这样一个高手的全力一击,只闻“哗啦”一声,大块大块的屋顶碎裂开,砖石、瓦片雨点一般的掉落下来,露出屋外灿烂的晴天。 众人正欲寻找机会逃命,却意外的发现,当阳光照射进来后,那些尸体一个个都嘶叫起来,浑身颤抖的倒在了地上。 身上的霉菌和汁液迅速蒸腾,不一会儿,行尸们纷纷自燃起来,散发出难闻的焦臭味道。 不仅如此,那几个因尸毒而死的帮众尸体,也纷纷自燃。众人看得心惊,看来若是继续拖下去,敌人数量会只增不减。 “终究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吕叔嬴厌恶的看了一眼那些燃烧的尸体,招呼着众人爬上来。 “帮主,你受伤了!”齐泽辉看着前者肩膀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不禁大呼起来。 吕叔嬴这才想起来自己被那东西抓伤了,当即点了伤口附近几处穴道,扯下衣料草草包扎:“小伤,不碍事的。” 齐泽辉看了看,欲言又止。 估计是察觉到群尸没了动静,那尺八的乐声也是戛然而止。 “帮主,这种尸毒,您见过吗?”熊迎春蹲下来,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那些尸体,说道。 吕叔嬴摇了摇头:“老夫也是闻所未闻,真是枉活了这七十余载……” 董福存安慰道:“帮主莫说此话,如果连您老都不知道,想必这尸毒也是失传许久的东西,重出江湖之日,恰巧被我等撞见了,这才吃了苦头。” “也有可能,不是中原的东西……”柯研看着自己满是绿色汁液的剑,皱了皱眉头,道。 “不管是什么,”齐泽辉看了一眼那幽深的楼道,“那几个倭人必定明白!” “肯定是他们搞的鬼!”肖䍃点头道,“操控行尸,把我们关在里面等死!” “真是越老越糊涂,”吕叔嬴叹了口气,“这么简单的圈套都会中,可怜那几个兄弟了……” 董福存早已怒不可遏,一想到自己带来的弟兄已所剩无几,当即起身怒道:“帮主,我们杀过去吧!拿那几个倭寇的头颅祭奠!” “冷静!”熊迎春劝道,“眼下帮主已受了伤,还是先退走,来日带足人手再报仇不迟!” “只怕来日再找那些人,就如大海捞针,不见踪影了!”董存福狠狠的挥了一下手中的短棒,毫不退缩的道:“熊长老要是怕了,我一人去便是!” 熊迎春见自己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董存福,你……” “行了,”吕叔嬴皱了皱眉,“都是自家兄弟,吵什么?” 董熊二人见帮主发话,这才不再争执,各自退开。 吕老帮主看了看那些已成灰烬的尸体,沉声道:“我们追!” “可是帮主……”熊迎春还想要劝阻,谁知吕叔嬴一摆手,态度十分坚决:“若是就此罢休,老夫也决然咽不下这口气!那群吹尺八的倭人应该就藏在楼内,我们小心一些,别再中了敌人的计策!” 其实他心中不惧,不仅是因为自己,更是因为已方阵容里还有一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天下第二快剑——柯研坐镇。 除非天下第一的“鬼剑”阿三也在这栋楼里,要是真有这种狗屎一般的运气,那他就是死,也死的心服口服。 柯研挑了挑眉,似乎也明白吕老在想什么,手中长剑一甩,剑上的绿色粘液竟如同珠子般一连串从剑尖滑落,再看剑身,又是光洁如新。 剑不沾血,果然是绝世好剑。 众人见吕老帮主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出言阻拦,循着阶梯快速寻找那群忍者去了。 果不其然,楼道四处早已布下了各种阴诡陷阱,好在众人有了防备,那些陷阱只能如同虚设,无一被触发。 一路摸索,很快就下到了第二层。 众人也是报仇心切,沿着走道,毫不顾忌一间一间的打开房门,让阳光照射进去。 没人,没人,没人…… 那尺八的乐声很明显是来自于这一层,每个人都十分确定。 那就,只剩走道尽头最后的那间了…… 众帮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还是董福存骂了声娘,一脚踹开了门。 门开的那一瞬间,他立刻伏下身子,以防又有什么飞镖冷箭。 但奇怪的是,什么暗器都没有飞出来。 包括隼鸟在内,先前的那些东瀛人,纷纷在屋子的最里面跪坐成一排,用一种奇怪的微笑看着他们。 “你妈的!还我弟兄命来!” 董福存大吼一声,就欲冲上前去,身后的吕叔嬴一把抓住他: “不要冲动,小心行事。” 董福存见是帮主,也不好多说什么,点点头,压抑住火气。 屋内的隼鸟却笑了,道:“诸位,比我想的时间,用了更久的啊……” “东瀛什么时候有这种奇毒了?”吕叔嬴领着众人慢慢走进屋内,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冷笑道:“弹丸之地,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呵呵呵呵。” 隼鸟摇了摇头,神秘地道:“吕老先生的,误会了,这并不是我们大和人民的东西,不过,很快的就会是了!” 吕叔嬴的神色变了变:“莫非,你先前说的那笔‘生意’,就是指这个?” 隼鸟点了点头:“不错!中原地大物博,中原东西也是千奇百怪,我的对这次交易的十分期待,试验的效果的也是很让人满意。” “那今天这事就不仅是私人恩怨了,已经上升到民族问题了,”吕叔嬴沉声道,“我可不想让这种东西落到你们这群倭人的手上!” 隼鸟耸了耸肩,没有作答。 “所以,是你杀了铁鹰堡所有人?”柯研冷冷道,“好手段啊。” 隼鸟看着前者的目光明显有几分忌惮,他笑了笑,道:“也不能完全算吧,你们中原的,不是有句老话的吗,叫‘非我也,兵也’?” “噗嗤!”肖䍃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其余人的面色也满是嗤笑之意。 这倭寇别的不学,断章取义倒是学的不错。 “哼,说的真好,”吕叔嬴嘲讽地笑了笑,“你知道你今天是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了吗?” “或许吧。”隼鸟又耸了耸肩,一副不可置否的无所谓态度。 “那用不用老夫告诉你,怎么拔刀,怎么出手?”吕叔嬴上前一步,双臂一振,一股气浪顿时席卷开来,动手的意思已非常明确。 感受到对方的内力之深,隼鸟的目光明显变了变,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再次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动手之前,我的,有一事相求。其实的,也不能说是我的自己,应该叫,‘成人之美’吧?” 吕叔嬴皱了皱眉:“你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我的那位,卖主,很想见你们一面,”隼鸟笑道,“他的说,你们应该很愿意见见他。” 卖主?那个向倭寇卖尸毒的人也在这里? 吕叔嬴的目光里顿时多了几分戒备:“呵呵,你这样一说,老夫倒也想见见那是哪门哪派的叛徒,到这里做起了勾结异族的生意来了。” 隼鸟听到这话,却也不生气,只是一字一句道:“呵,那就好——毒师君,他们同意了。” 空气忽然凝固了一下,众忍者的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桀桀桀,老吕,你这话说的,真是太难听了……” 听闻此言,肖䍃、柯研和吕叔嬴三人同时心头一紧。 这声音……他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下一秒,前方鬼魅一般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腥臭的体味,肮脏的黑袍。 还有那半边赤红的丑陋脸皮,以及那阴森的笑容。 这天下除了赤面老魔,谁还会有这等恐怖的脸! 陆拾伍章 激将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是你?”吕叔嬴的神色变了变。 “不错,正是老夫……”赤面老魔扫视着人群,最终把目光停留在肖䍃身上,有些意外:“哦?这里还有一位熟悉的小朋友……” 吕叔嬴循着目光看了看一脸阴沉的肖䍃,奇怪地道:“怎么?莫非小友你,还真的和这老魔头有什么渊源?” “以前的事情算不上渊源,”肖䍃冷冷地笑,“不过是最近我弄瞎了他一只眼睛而已。” “说得不错,这小子是弄伤了老夫,”赤面老魔怪笑起来,“但只能算是‘小伤’而已——” 他猛地掀起自己的头发,众人忍不住定睛一看,却发现老魔的两只眼珠好端端的在他的眼窝里,上下左右晃动自如。 这一回轮到肖䍃惊讶了:“老魔!你又用了什么邪法?” “邪法?”赤面老魔哈哈大笑,“有了《神农本草经》,生死人、肉白骨都轻而易举,何况一只小小的眼珠子?” 待笑声渐息,赤面老魔将目光缓缓移开,冷冷道:“不过,咱俩之间的这笔账,算是记下了!” 肖䍃心中多了一丝惧怕之意,但很快他就甩甩脑袋,恶狠狠道:“我就算死,也得从你身上咬下块肉来!” 老魔看着他,眼里露出一丝轻蔑:“呵呵,这毛孩子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你难道忘了老夫当年是怎么‘教’你们的么?” “住口!”肖䍃怒吼一声,抡起拳头就朝着老魔冲了过去。 但很快,他的前方就多了一青一灰两个人影。 青衣的男人是柯研,灰袍老者是吕叔嬴。 “小友如此急躁,莫非是不把我二人放在眼里?”吕老帮主笑了笑,调侃道。 肖䍃顿觉大窘,连忙躬身抱拳道:“晚辈绝无此意,还请前辈莫要责怪。” 柯研淡淡的看着面前的老魔,轻笑道:“我倒是想看看,这传的神乎其神的西域第一毒师,到底有何种手段。” “呵呵,哪里来的狂生,老夫的名讳也是你能够直呼的?”赤面老魔显然不认得柯研,只觉得这后生太过轻狂,冷哼间,三枚透骨钉已朝着前者爆射而去。 但柯研又岂是平庸之辈?那长剑在他手中一动,剑芒在空中一闪而过,如同一轮青色弯月。 三枚透骨钉落在地板上,发出一串叮铃铃的声响。 老魔神色变了变:“好身手,青衣青剑,莫非你就是那娶剑为妻的‘阎罗剑’?” “是谁不重要,”柯研冷笑,“重要的是我现在,对杀了你很感兴趣。” “柯英雄何必与他多言?”吕叔嬴目光坚毅,“勾结异族,祸害苍生,此等罪人,人人得而诛之!我们上!” 话音刚落,两位宗师级别的高手,联手向老魔攻去。 “我对付吕叔嬴一人或许容易,但加上了个‘阎罗剑’……” 赤面老魔眼皮跳了跳,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但是心高气傲的他还是迎了上去,决定先试试对方的水再说。他当即抬手,数道寒光已然爆射而出。 吕叔嬴一马当先,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身体翻腾将暗器悉数躲过,左掌一式“鸿渐于陆”已然蓄势待发,朝着老魔面门打去。 “降龙十八掌?”赤面老魔冷笑,“我倒要看看这和我的‘寒火神掌’到底谁强谁弱!” 心里正想着,右掌已是汇聚千钧内劲,迎了上去。 轰! 两个老人的手掌毫无保留的碰撞在一起,震荡起巨大的气浪,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在这威压之下退了几步。 “好强的内劲!”肖䍃忍不住赞叹出声。 “熊长老,这是什么武功?我可以学吗?”齐泽辉满脸期待的看向熊迎春。 熊迎春笑了笑:“我倒是也想学,只可惜这丐帮的三大护帮神功,除了帮主和护法长老,任何人偷学都是要被挑断手脚筋的。” 众人正议论间,吕叔嬴和赤面二老皆已踉跄退开,看起来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赤面老魔前脚刚刚站稳,就看见眼前青光一闪,下意识双掌合拢,将那剑身逼停,此时的剑尖距离他的喉咙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了。 柯研见一击不中,也是意外的挑了挑眉:“好运气。”他的剑法没有过多的花哨,往往就是见血封喉,一击必杀,此次未中,当即抽剑回身,寻找下一次机会。 赤面老魔此时也是冷汗直冒:“想不到这‘阎罗剑’的剑法居然真如传说中的那样凌厉狠辣,若是再来一剑,老夫未必能接得住……” 而这一边,吕叔嬴看着自己微微发麻的左掌,心中也是暗暗吃惊:“想不到这老魔的功力竟然已到如此境界,居然可以与老夫的九成掌力平分秋色,此人若是不除,来日必成大患!” 他当即退了两步,体内真气运转,意欲打出《降龙掌法》中最具威力的一掌:亢龙有悔! 此掌一出,天地为之变色,就算再来两个赤面老魔,也是决然招架不住的。 “嘶——” 肩膀上的伤口猛然抽动了一下,这剧烈的疼痛让吕老帮主不经倒吸了一口冷气,掌力的汇聚顿时慢了几分。 这一举动自然逃不过眼光毒辣的老魔。 “想用亢龙有悔?没门!” 他手臂一振,袖袍中当即有千百毒针飞出,笔直的射向吕叔嬴和柯研。 柯研脚尖连点数步,堪堪躲过;吕老帮主却是退无可退,只能将刚刚凝聚一半的掌力悉数打出,震得毒针四下飞舞。 有两个忍者不禁被飞溅的毒针误伤,当即倒了下去,隼鸟的眼光变了变,却没有声张,眼里露出怨毒的神色。 赤面老魔见散了他的功,当即大喜,飞奔上前,手爪狠狠的撕向吕叔嬴的脖颈。吕叔嬴还未做出反应,就见他身前多了一人,正是柯研,长剑翻飞,一剑飘红,竟将老魔的脸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老魔后翻跳开数丈,暗地里惊出了一身冷汗。想不到这二人一唱一和,居然如此难以对付,若不是他躲避及时,恐怕现在他的眉心已经插着一把剑了。 他看了看一脸淡漠的柯研和正气凛然的吕老,忽然心生一计。 只见老魔负手而立,一脸不屑的模样,轻蔑的道:“吕叔嬴,老夫还道多年不见,你的功力会有所长进,想不到居然如此差劲,啧啧。” “老魔物,你说什么?”吕叔嬴皱起了眉头。 “桀桀桀……”赤面老魔怪笑起来,“你那降龙十八掌简直如同野狗放屁一般,又轻又软,臭不可闻,先前那一掌若不是老夫放水,怕是你早已口吐鲜血,暴毙而死了吧?” “想不到你一把年纪了,却也会满嘴放屁,”吕叔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你莫不是以为我受了点伤,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吧?” 赤面老魔笑容更盛:“你们丐帮历代帮主,不就是靠着一招‘亢龙有悔’才能在江湖有一席之地的吗?除了这一招,其他的武功不都是狗屎一般,稀松平常。” 众丐帮弟子闻言,不禁大怒:“老东西!你说什么?” “你敢侮辱我们丐帮?” “找死吧你?” “住口!”吕叔嬴一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缓缓转过身面朝着赤面,怒极反笑: “我们丐帮基业创立至今,已有数百年,历代帮主哪一个不是在江湖上名声响当当的英雄豪杰,敢这样挑衅我丐帮武功的,你,赤面老魔,还是头一个。” 赤面老魔见吕叔嬴额头青筋暴起,想必已是中计。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已有了接下来的计划,只见他冷哼一声,笑道: “又如何?” 果不其然,听闻此言,吕叔嬴眼中怒气更盛。 他上前一步,冷冷道:“老夫今天还就不用‘亢龙有悔’,让你领教领教,什么才是真正的丐帮武功!” “好!” “帮主好样的!” “打死他!” 丐帮众人不禁欢呼起来,为老帮主呐喊助威。 肖䍃看着老魔的嘲弄神色,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柯研也察觉到一丝微妙,低声道:“吕帮主,小心中计。” 吕叔嬴怔了怔,怒笑道:“柯英雄不必多言!就让老夫单独与他一战,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招!” 言罢,他再度看向赤面,冷冷道:“老魔物,你准备好了就哼一声,别让外人嚼我吕叔嬴偷袭的舌根子!” 赤面老魔果真冷哼了一声,负手而立,看样子是真的对吕叔嬴十分不屑。 但是隼鸟一行人清楚的看见,他藏在背后的手动了动,从漆黑的长指甲上掰下一小块尖端,偷偷藏在掌心的皱纹里。 吕老帮主自然是看不见,他大喝一声飞身上前,双拳隐有虎啸之声,朝着来人两处命门打去。 “我看他年事已高,与群尸激战刚毕,来时已有些气短,不如趁此机会再激一激他,好让他彻底中了我的套!” 赤面老魔眼珠子动了动,瞬间心意已定,便稍稍退了退,故意将右手背在身后,只留左手在前虚张声势。 见此情形,吕叔嬴果然心中更怒,二人交战在一起,顷刻之间,已让赤面吃了一拳,《伏虎拳法》一百零五式,被吕老打得淋漓尽致。 这《伏虎拳》进攻迅猛准确,拳、掌、指、爪,劈、打、抓、戳,一招一式变化微妙,只留单手的赤面哪里能敌,只能一退再退,让吕老帮主连占上风。 “打得好!”众人不经喝起彩来。 肖䍃却是一言不发,目不转睛,缭乱的一招一式被他看在眼里,也偷偷学在心里。 几名忍者见赤面老魔一直占不到便宜,不禁低声说了些什么,但隼鸟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着自己的伙伴往二人身后看看。 柯研丝毫不在意激斗的二人,他深邃的目光,一直紧盯着端坐着的忍者们。 “まだ時間になりません。”隼鸟轻笑道。 吕叔嬴全凭着一腔怒火,将一整套《伏虎拳法》从头到尾、从尾到头打了两遍,终于气力不支,退开数步,低声喘息起来。 赤面老魔也是摇摇欲坠,他退了退,目光凶狠的看着前者,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滴落。 这倒不是装出来的,而是这一番交手,他结结实实的挨了三拳四脚一拍两爪,体内真气震荡,也受了伤。 “老毒物,你还有什么话说吗?”吕叔嬴看着赤面老魔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禁有些得意。 赤面笑了笑,摇摇头叹了口气:“老夫收回先前的话,丐帮武学,还是有点本事的。” 他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沉声道:“但老夫还是认为那降龙十八掌除了最后一下,其它的都是花架子。” 吕叔嬴怔了怔,怒道:“既然如此,你可敢与我再拼一掌?” 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出现在赤面老魔的嘴角。 “老帮主,我怕你吃不消啊。” “少废话!” 吕叔嬴大喝道,说话间已调息完毕,手中真气流动,再度运转起千钧掌力。 赤面老魔哈哈大笑,掌中也是火寒劲力缭绕,“寒火神掌”再度蓄力。 吕叔嬴目光一变,顷刻间身体散发出强大的威压,须发飘动,宛如神人下凡: “今天,老夫就要替丐帮历代帮主,狠狠的教训你这个狂妄之徒!” 赤面老魔点点头,冷笑道:“我等着。” 吕老大吼一声,双脚运气,下一秒便高高跃起,在地板上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 “飞——龙——在——天!” 掌间真气猛然剧增,朝着下方狠狠冲去,掌风划破衣袖,宛如龙啸。 赤面老魔心中一凛,也不再藏私,拿出了浑身劲力,狠狠的迎了上去—— 噗嗤! 没有预料中的气浪,也没有惊天动地的爆鸣。 当两位老人的手掌冲撞在一起时,吕叔嬴神色已然惨白。 一块尖尖的小东西,已然从他的掌心刺入,顷刻间已穿透手掌,从手背的皮肉飞出。 老魔的真气如同撞破堤墙的洪水,将吕叔嬴的左臂筋脉骨骼打得节节断裂。 吕叔嬴顿时口吐鲜血,摔倒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帮主!” “吕帮主!” 包括柯研在内,众人谁也没有料到吕叔嬴这一招会输得如此之惨。 那块漆黑的指甲不过小小的一块,现在也不知飞往何处了。 看着对面众人大乱的阵型,隼鸟猛然站起,低喝道: “速い!今です!” 陆拾陆章 毒丹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数名忍者迅速从腰间掏出吹矢,毫不留情的射向众人。 许多飞奔过来的丐帮帮众只顾着救助帮主,哪里注意到这一阴险招数,纷纷大叫着中了箭,当即脚下一软,跌坐下来。 熊迎春也是闷哼一声,从手臂上将一支细小的箭拔下,半跪在地上。 好在这种吹箭上抹的只是些麻药,只会让人乏力松软,不会丧命。 但对于忍者们来说,这些已经足够了,他们拔出背上的倭刀,朝着众人冲去。 赤面老魔看见吕叔嬴已败,顿觉心中一阵舒爽,于是大笑着退到一旁,看着好戏。 柯研自然一个转身将吹箭悉数避开,他皱起眉头看了看地上大口喘气的吕叔嬴,又看了看冲杀过来的倭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先去救谁。 好在肖䍃和齐泽辉二人俯身快步赶到,叫道: “柯大侠不必顾虑,吕老帮主由我们俩照顾!” 柯研点点头,这才提剑飞身迎向忍者们。 众忍者见来人气势汹汹,不禁也是有些紧张,但随着隼鸟的一声令下,他们又立刻有条不紊了起来。 前后左右上,五把明晃晃的刀刃直直的刺向柯研,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我说过,”柯研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最讨厌别人拿刀指着我。” 他的身影忽然闪了闪,居然在原地消失不见。 五把刀刃落下,却扑了个空,只是准确的刺中了地板上的一点。 只见黑暗中,青色光芒闪了闪。 包围的忍者接连惨叫起来,下一秒,鲜血飞溅,五条拿着刀的手臂掉落在地上,发出数声闷响。 柯研冷毅的面容闪了一下,却再度消失不见。 人呢?隐身术? 不……不是隐身…… 只是太快了,快到看不清动作! 隼鸟的瞳孔骤然间放大,本能使得他猛地向后跳去,手中的几颗白球迅速扔落,升腾起浓烈的烟雾。 他前脚刚扔下,仅仅一息,那烟雾里就多了一个持剑的人影。 “刺中了?”柯研挑了挑眉。 剑尖传来的轻颤告诉他,绝对是刺中了什么东西。 但绝对不会是人。 他收回剑,青衫挥动,烟雾骤然消散。 面前只剩下一个造型粗陋的人偶,隼鸟已是不知所踪。 东瀛忍者的不传之秘,替身术。 “被耍了呢……”柯研摇摇头,发出自嘲的笑容。 但眼中的杀气却更盛。 “会在哪儿呢?” 他张望四周,直接无视了虎视眈眈的老魔,最后把目标停留在头顶平平无奇的天花板上。 果不其然,躲藏在那里的隼鸟猛地撕开伪装,从腰间飞掷出一把铁蒺藜,紧接着抽出腰后的短刀,恶狠狠的扑向柯研。 这一计着实精妙,在他看来,尖锐的铁蒺藜和明晃晃的尖刀,这个怪物一样的男人若是不想受伤,只有暂时避开。 可惜他想错了。 柯研根本没有打算避开。 他闪电般的出手,将来人的刀刃紧握在手里,任由尖锐的铁钉挂满全身,留下点点血迹。 隼鸟来不及惊讶,就觉得喉咙一紧,顷刻间已被前者掐住喉咙从半空中摔倒在地。 他闷哼一声,觉得背后被几个尖锐的东西刺穿了。 “很奇怪我为什么不躲吗?”柯研看着他惊讶的眼神,不禁冷笑,“别想了,我也想不明白。” 隼鸟怔住了,前一秒他的眼神还充满恐惧,但后一秒却满是戏谑:“阎罗君,你很聪明,也很厉害,但是战斗可不是像你想的这么简单的……” “什……”柯研挑了挑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地上的隼鸟挣扎着跃起抱住:“就是现在,赤面君!” 柯研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却很快归于平静。 隼鸟恶狠狠的龇牙咧嘴着,像是在无情的嘲讽。 但很快他的脸就绷住了。 一柄倭刀穿过他的背部,然后停在了柯研的胸前。 拿刀的人不是赤面,而是艰难坐起的吕叔嬴。 赤面老魔只好把刚刚迈出去的脚缓缓收回,用遗憾的口吻砸了咂嘴:“桀桀,真抱歉,老夫刚才走神了。” 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分明就是在装傻。 隼鸟松开手,张了张嘴,小溪一般溢出了鲜血:“为…为…なぜですか?” 赤面老魔露出了阴森可怖的笑容:“下辈子和别人做生意的时候,记得要先打听打听他是谁,是喜欢钱,还是喜欢物,或者像老夫一样,钱货都爱。” 隼鸟瞪大了眼睛,慢慢的栽倒了下来。 剩余的两名忍者对视一眼,立刻投下烟雾弹,白烟中传来两声窗棂破裂的声音。 “那么现在,”赤面老魔满脸笑意的看向众人,“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了?” 在场多数人都已中了箭,倒在地上艰难的喘着气,这药性没个把时辰是决计缓不过来的。 肖䍃虽然躲闪不及中了一箭,但这点药性都不配让他咳两声的。 没中箭的齐泽辉、熊迎春、吕叔嬴和柯研几人,眼下除了柯研,无人能与老魔一战。 但对柯研来说,他一人,就已够了。 长衫一抖,铁蒺藜悉数掉落在地。 剑身映着幽幽寒光,他动了,带着无法抵挡的气势,缓缓走向赤面老魔。 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只在一招一式之间。 与这类人交手,占得先机,往往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他走得很慢,慢到看不见任何破绽。 老魔眯起了眼,看着来人的距离和自己不断缩短。 一丈……半丈…… 一尺……半尺…… 老魔的手指微微颤了颤,却终究还是没有动。 最终,脚步在三寸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二人之间近的可以感受到对方粗缓的呼吸。 这等距离,对一个剑客来说,实在是过于近了点。 不过在场的众人谁也不会用剑,见到此情此景,只能把疑惑藏在心里。 这时候发生了一件极为匪夷所思的事情。 赤面老魔伸出手指,用力做作的哈了口气,然后在柯研的额头上弹了一个清脆响亮的脑瓜崩。 每个人都呆住了。 但柯研面对这等羞辱,却仿佛毫不在意一般,仍然没有动。 “柯英雄,你?”熊迎春惊疑地道。 老魔不禁发出一声嗤笑。 他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紧接着,一个小瓶子被扔了出去,落在了柯研身后的地板上。 瓶身碎裂,一摊绿色的汁液流了出来,发出“嘶嘶”地声音。 淡淡的中药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和之前行尸身上的味道很像,但却又隐隐有些不同。 每个人的眼神都变得呆滞了,他们僵硬的往前走去,步伐动作和柯研如出一辙。 连吕叔嬴老帮主也毫不例外,断手毫不顾忌的支撑着身体朝着那摊液体爬去,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肖䍃看着众人宛如行尸走肉的动作,不禁大为惊恐:“阿辉!帮主!长老!你们大家怎么了?” 他试图阻止众人的步伐,却根本毫无作用。 赤面老魔哈哈大笑:“这公虫闻到母虫的气味,自然忍不住要上前了,哈哈哈哈……” “你把他们怎么了?”肖䍃愤怒的道。 赤面老魔的目光里露出一丝轻蔑和得意:“老夫的尸蛊虫,可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闻的……” 肖䍃 他走上前去,用一块破布悉数染满“嘶啦啦”的汁液,那块布挥到哪里,行尸般的人群就看向哪里,他抓起一名帮众,将长长的手指从那人眼窝缓缓刺入,一时间鲜血横流,那人却仍是一声不吭,还是朝那汁液全力靠去。 老魔丢下那人,不禁拍手大笑:“你看看!老夫的玩具多么有趣!” 尸蛊虫……尸蛊虫…… 肖䍃的目光呆了呆,他顿时明白了。 原来楼上那些绿色僵尸,根本不是用巫术和邪法炼制的,尸体之所以会活过来,完全是因为他们的皮肉里满是这种小虫子。 异性相吸,随乐声而动。没有痛觉,满是剧毒,五马分尸仍能暴起伤人。 不仅能炼化尸体,还能操控活人,就连吕叔嬴和柯研这样的绝世高手,居然也逃不过他们的束缚。 怕是那帮东瀛倭人,也是看中这尸蛊虫的阴毒神奇,于是斥巨资想要购买。 “看来那本《神农本草经》真的教会你很多啊……” 肖䍃冷笑,其实手心后背里已满是冷汗。 老魔将那破布扔进人群,朝着肖䍃缓缓走过来:“相比经书,老夫还是更对你感兴趣……” 他冷不丁抓起肖䍃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如同小鸡一般提起,用一种极为瘆人的目光对着他上下打量: “啧啧,你怎么就不中毒呢?面对这虫子,连老夫都都要一直服用赤阳丹才能压制,你,怎么就不中毒呢?” 老魔的眼睛瞪得老大,怒笑着,声音变得有些近乎疯狂。 “你给我……松手!” “呵呵,好啊!” 老魔只是微微动了动胳膊,肖䍃却如同炮弹一般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角落里,将一只红木橱柜砸得稀巴烂。 “一个肮脏下贱的普通农户子弟,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先天体质?”老魔叫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许……说我……下贱!” 肖䍃趴在地上,抹了抹嘴角的血迹。 再度站起时,已是黑气缭绕,凶气凛然。 老魔的神色变了变,怪笑道: “好熟悉的气味……桀桀桀,有趣。” “死!” 肖䍃怒吼一声,朝着赤面老魔爆射而去,右拳的黑雾如同一个漩涡一般,绕着拳峰疯狂凝聚。 看着那拳头愈发接近,老魔却是不惊反笑。 他微微侧身,就将那一拳避开,左手则是狠狠的掐住了肖䍃的脖子。 这一爪足足用了十成功力,哪怕是一块金铁,也得变成一团碎渣。 毒功加持的肖䍃却是硬生生的吃下了。 但他身上的黑气却如同小巫见了大巫一般,畏畏缩缩的沿着来路回了丹田。 “噗!” 肖䍃喷出一口鲜血,神智骤然清醒,一脸惊讶的盯着面前怪笑的老魔。 “小娃娃,你这算什么?畜生发怒吗?” “你……”感觉到喉咙上的劲道慢慢收紧,肖䍃纵使满腔怒火,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让老夫好好看看,你这到底是哪来的力气?” 老魔毫不客气的伸出三根指头,长长的指甲沿着肖䍃的喉咙慢慢向下探寻,最终停在了后者的丹田。 “这……”赤面老魔的神色变得有些讶异。 他悄悄灌输真气,往深处探寻。 那盘踞在丹田的黑气面对他的内力,却失去了往日的凶性,丝毫不敢继续靠近,只是远远的避开。 老魔的真气见没有阻拦,便毫无顾忌的更进一步。 “这……这是?”老魔再也藏不住脸上的惊讶,慢慢收回了手。 他的感觉决不会出错,在这小子的丹田深处,有着一枚缓缓旋转的龙眼大小球体。 那分明是一颗内力凝结的内丹。 武炼巅峰,有三花聚顶。 气炼巅峰,可体内化丹。 “小小年纪,居然修炼出了内丹?”赤面老魔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很快,他脸上的惊讶就被狂喜取代了。 因为那颗内丹,遍体深紫,黑气缭绕,是一颗毒丹! “小娃娃,许久不见,想不到你还给老夫带了礼物吧,哈哈哈哈……”赤面老魔狂喜道,“若有了那颗毒丹,老夫的毒功绝对会再上一层,哦不,是好几层!哈哈哈哈!” 老魔这一下,已然起了杀意。 手中的劲力愈来愈紧,用不了多久,他手中的这个青年就会被活活掐死。 “为表感谢,老夫就为你留个全尸吧!” 肖䍃憋的脸庞通红,用尽浑身力气朝着老魔拳打脚踢,却连后者的衣摆都沾不到。 老魔的手像铁钳一般缓缓收紧,他却只能无力的挣扎,喘息。 深深的绝望感,充斥着他的神经。 他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幽暗腐臭的地牢里,老魔也是这样提着他,任凭他如何无济于事的挣扎,只是报以冷笑,将手中的毒药悉数灌下。 我苦练了这么久,却还是和当初没什么两样…… 因为窒息,他已经两眼翻白。 终于,要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了。 不甘心,好不甘心…… 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闭上眼,放弃了挣扎。 肖䍃彻底绝望了。 忽然,一阵破风声传来。 老魔面色一僵,低头看去,自己的心口已多了一截突出的剑刃。 他松开手,肖䍃如同死尸一般落下。 “怎……怎么……” 他张口,却喷出了一口鲜血。 身后,传来柯研冰冷的声音: “你千不该万不该,弹我那一下的!” 陆拾柒章 残月死,朝阳升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幽暗的塔楼里,一切都凝固了。 满地死寂的尸体,再无声息。 失去意识的众人,呆滞原地。 僵直矗立的老魔,满脸阴沉。 持剑穿心的柯研,一言不发。 还有一旁倒地不起的肖䍃,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远处破碎窗棂偶然飘进来一阵微风,能告诉众人,这个世界还在运转。 哧—— 长剑缓缓抽出,剑身上的血液珠子一般的滑落,在地板上发出连串清响,溅起朵朵血花。 赤面老魔沉重的身体仿佛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鲜血大口的涌上来,掩盖了一切声音。 “自作孽,不可活。”柯研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真的,真的死了?”肖䍃有些不敢相信,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在说废话。 正常人被利剑穿心,怎么可能还有活着的机会? 他艰难的想要爬起,但很快就又倒下了。 老魔的心口处不再流血,只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深红,仿佛一切生命都已流逝干净。 柯研走过来,将地上的肖䍃一把拉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我这样帮你报了大仇,你是不是得拿出什么来感谢我?” 肖䍃泪眼盈眶的看着他,张开嘴想要说着什么,但是哽咽的喉咙让他无法说出一句话。 柯研想了想,说道:“一条胳膊怎么样?” 泪流满面的肖䍃重重地点了点头,别说是一条胳膊了,此时此刻就是要他的人头,他也会心甘情愿的奉上。 “那好,”柯研眯起了眼,“看在你这么爽快的份上,我就再免费赠送你包扎和医治,保证留你一命——准备好了吗?” 肖䍃忽然停止了颤抖,眼神直直的盯着柯研的身后。 柯研眉头一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转身看向后面的赤面老魔。 老魔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只是姿势极为怪异:他后仰着头,脖颈的皮肤绷得紧紧地,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仿佛一只提线木偶。 肖䍃惊恐的退了两步,他的脑海中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柯研同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多年来的江湖经验令他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 该补刀时就补刀,该狠辣的时候决不仁慈。 他毫不犹豫地拔出长剑,朝着老魔的小腹狠狠刺去。 谁知下一秒,赤面老魔的衣襟忽然敞开,露出惨白的肚皮,肚皮下,猛地凸出一张狰狞可怖的人脸,将皮肤拉扯得几乎透明。 “邪门歪道!”柯研眼神一凝,手中的剑又快了几分。 “啊——” 那诡异恐怖的人脸忽然张开大嘴,发出刺耳的尖叫。 音波如同一团涟漪猛然扩散开,功力尚浅的肖䍃顿时经受不住,捂住耳朵惨叫着跌倒在地。 柯研也被着突如其来的一吼乱了身形,手中的长剑一歪,划伤了老魔的肋骨。 伤口虽深可见骨,却不见有一丝鲜血流出。 趁着柯研捂住耳朵翻身滚开的时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赤面老魔高仰着的头猛然张开大嘴,一双没有皮肤的血淋淋的人手,从口中缓缓伸出。 “怎,怎么回事?” 说话的正是熊迎春,刚才那一声吼,让所有被尸蛊虫控制的丐帮帮众顿时清醒过来。 齐泽辉擦了擦嘴巴,发现嘴唇上沾染了许多不知名的绿色液体,顿时觉得一阵反胃。 但没等他开始抱怨,他的目光就呆住了。 其余人的目光也呆住了。 所有人的眼神都放在了老魔张到极限的大嘴,那双血淋淋的手上。 那那双手显然还嫌弃空间不够大,在空气中微微扭动了几下,随即扒住老魔的上下两颚,狠狠撑开—— 嗤—— 赤面老魔的头颅居然被直接撕成了两半,紧接着,一个血淋淋、黏糊糊的人从他口中径自钻了出来,怨毒的看着众人。 “血……血蝉术?” 倒地不起的吕叔嬴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那血人把目光转向他,猛得吐出一团血水,直直的砸在了吕叔嬴的脸上。 那血水如同硫酸一般,带有极为可怕的腐蚀性,一接触皮肤,当即如同烧开的水一般沸腾起来。吕叔嬴惊呼一声,当即在地上来回滚动,痛苦的抽搐着。 那血人怨毒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得意,他将目光挨个扫视过众人,又看了看角落里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大铜箱子,发出了一声不甘的尖叫。 众人刚欲上前救治吕老帮主,又只能痛苦的捂住了耳朵。 血人尖叫得愈发凄厉,却不再停留,一掌打穿了头顶的天花板,径自窜上一层,从破碎的楼顶出逃走了。 尖叫声渐渐远去。 柯研冲上前去,查看老魔的尸体,却只拎起了一摊没有骨头没有眼珠的皮囊而已。 “帮主!帮主!” 丐帮众人疯了一般的冲上前,扶起挣扎得愈发微弱的吕叔嬴。 后者的整个脸皮、眼珠都已被烧烂,发出了焦臭的气味。 到底是忍受住了多大的痛苦,才没有喊叫出来。 “帮主!帮主!你醒醒啊!” 熊迎春想传功救治,却发现为时已晚。 吕老终于闷哼一声,没了声息。 一代豪杰,终于就此凋零。 吕叔嬴,丐帮帮主,江湖人称“拳掌通神”,终于今日,在位三十六年,死于黟山铁鹰堡,享年八十一岁。 “帮——主——” 丐帮帮主一片哭嚎,纷纷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齐泽辉怔怔的看着,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我熊迎春,今日,以丐帮长老之名,在此立誓!” 熊迎春缓缓站起,双眼已满是疯狂的血红: “谁能砍下赤面老魔的人头,报老帮主之大仇,谁,就是下一任的丐帮,帮主!” …… 吕叔嬴的遗体,连同几具丐帮帮众的尸体,都被摆在塔楼的最高层,白布掩面,四周摆满了新鲜的野花。 肖䍃,齐泽辉,柯研,熊迎春,董福存,以及其余弟子,朝着老人深深的鞠了三躬,每个丐帮帮众的眼角都是擦拭不尽的泪水。 “若是打狗棒在手,老帮主绝对不会输给那个老魔头的。”熊迎春淡淡地道。 众人点点头,没有说话。但是他们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老帮主年事已高,早已不同往日壮年,又接连遇敌,今日结果,已是尽力了。 终于,他们在一片静默中退出了铁鹰堡,熊迎春举起火把,远远的扔进了园中。 火光升腾而起,整个铁鹰堡融化在一片火海之中。 丐帮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丐帮弟子,天为被地为床,浪迹一生,皆是四海为家。 他们死在哪里,遗体就葬在哪里。不入祖坟,不入祠堂。 每个入了丐帮的弟子,都是不折不扣的江湖人。生于江湖,活于江湖,死后,自然也是归于江湖。 这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众人在山脚下沉默的告别。 铁鹰堡覆灭,吕老帮主惨死,熊迎春、董福存一干丐帮元老再也无心干预铁胆雀那些陈年旧事,只想早日归去,处理好吕老帮主的后事。 柯研也决心不再插手,只是负手而立,沉默的眺望着林海的那一端。经过这一战,他决心再次找个地方,潜修几年,寻求更高的突破。 倒是齐泽辉下定了决心,要前往嵩山少林寺,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老帮主是因为这件事而死的,”齐泽辉的声音有些虚弱,“我虽然是个小卒,但也不想辜负了他老人家的心意,我要完成它,找到它,哪怕很久很久。” 熊迎春点点头,语调中颇为感慨:“好孩子,我没看错你,老帮主泉下有知,也会很高兴的。” “那你呢,板扎?”齐泽辉看向肖䍃,目光里有一丝复杂:“你打算去哪里?” 肖䍃沉吟片刻,说道:“我正好也要去少林看看——啧,当然不是为了你哦,我只是单纯的想出家当和尚去。” 齐泽辉笑了,肖䍃也笑了。 两个青年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熊迎春看着二人,掏出了几个铜板递给齐泽辉,沉声道:“身为我丐帮之人,自然是以行乞为本,是挨饿受冻还是吃饱穿暖,全凭个人本事。但是俗话说得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按照规矩,这五个铜板是应急用的,我现在交给你,不到万一,不可轻用。” “晚辈记下了。”齐泽辉接过铜板,抱拳拱手道。 董福存看了看熊迎春,似乎是得到了眼神的许可,于是微笑着从腰间掏出一个东西也递给齐泽辉道:“此次前去,路上恐有险阻,此物本是舵主才可持有,今日我也将它借你一用。” 齐泽辉迟疑的接过,发现那是一块造型古朴的木牌,上面龙飞凤舞的刻着一个“義”字。 竟然是丐帮大义分舵舵主的令牌! “见令牌如见我,若有危难,大可凭借此物号令当地的弟兄前来助你。” 齐泽辉的手有些颤抖:“大哥,这……这太贵重了,使不得,使不得……” 董福存笑了,拍了拍前者的肩:“你也是副舵主,有朝一日肯定也会坐上我这个位置的,借你一用也无妨,只要平安回来便好。” 齐泽辉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令牌收在怀里。 “走吧,我送你俩一程。”柯研将剑绑好,淡淡道。 “柯大侠,不会又要收什么手臂手指一类的奇怪酬劳吧?”齐泽辉悻悻地笑了笑,有些害怕的退了几步。 “少废话,不然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塞进屁股里。” 柯研最擅长的,就是把开玩笑说得郑重其事,又可以将正事说得如同玩笑,冷热无常,让人捉摸不透。 齐泽辉一听,果然吓得捂住了嘴。 柯研走到二人中间,拎起他们的后衣领,面无表情的道:“我只说一遍,不想摔死的话就听好了:提气,憋住……” 话音未落,他自己就先动了,拎着二人从高高的山脊上一跃而下,脚踏树冠,轻轻一点,便带着二人越出数丈远,宛如凌空虚渡。 耳旁疾风呼啸,肖䍃回头看去,直接丐帮众人的身影已经依稀难辨,只有那熊熊燃烧的铁鹰堡,还看得分明…… …… 吕叔嬴归天的消息放出后,令整个中原武林都震动了。 吕老一生,简直就是一个传奇,所经历的事情,是可以让很多早已成名的大侠都惊掉下巴的。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不值一提的铁鹰堡,居然会成为这位老英雄的葬身之地。 人们在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感到惋惜。 几乎全中原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集到黟山之上,为这位老英雄的离世表达自己深深的悼念。 其中还出现了不少早在多年前就应该已经死去的面孔。 不过令更多人感兴趣的,是丐帮长老们一致通过的消息: 不管是江湖小卒,还是一方巨擘,或者是三岁孩童……只要砍下了赤面老魔的人头,那个人,就是下一任的丐帮帮主! 这个消息,令全天下的侠士都沸腾了,不管是名门望族,还是小门小派,几乎都派出最精干的人马,加入了这场争夺老魔人头的潮流当中。 甚至连朝堂之上的皇帝,都为之震动,当即拟草诏书,火速发往各州各县。一夜之间,画着赤面老魔人像的通缉令贴满了大街小巷—— 取此人头颅交于官府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据说,很多埋名于山林的隐士,也已蠢蠢欲动。 然而他们会成功吗? 成功的人会在他们当中吗? 不好说,很难说。 毕竟书写这个江湖的笔,不在任何人手中。 然而这场席卷中原的潮流,未等到结果,就已引发了更大的骚动。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 这一大群来自于五湖四海的江湖人汇聚到各个地方,一言不合,自然是刀剑相向,争斗不断。 一个全新的时代,宛如朝阳,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诞生。 然而两个北上的青年,却并不管这些纷扰。 一个拖着病痛的身体,破罐子破摔; 一个则是致力于完成师父和帮主的心愿。 他们藏着各自心事,并肩齐驱。 淮水之北,大河以南。 在佛法森然的少林,等待着他们的又会是什么呢? 陆拾捌章 致青春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马贼乙站在他的旁边:“每年总有几个月,人们好像都不愿去死。一年前立春后,我一直没有买卖。不过现在终于有了,想死的人就是我们老大,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来打劫几万瓦剌大军,也许我真的蠢到相信,英雄都是打不死的。” 有马贼指向山下:“老大,我们的货来了。” “好!各位兄弟,这次我们的目标是……” “无双!” “打劫啦!……马贼们发出了也许他们一辈子最后一次呐喊,从漫漫黄沙岗上掠下。 瓦剌骑士们惊异地看着那沙丘上几十道沙线,像看着兔子呐喊着冲向狼群。 直到阿龙冲到了他们身边,瓦剌军们还没反应过来。 刀光闪处,人仰马翻,几十道黄尘冲入黑色大海。 砍杀,砍杀,砍杀,撕裂黑色,而更多的黑色涌来。马贼们把毫无准备的几万骑兵搅得大乱。一边是弓马娴熟的游牧骑兵,一边是呼啸群山的马贼山匪,骑者们在阵中玩起了马术与追逐的竞赛…… 尊敬的《板扎震武林》读者: 你们好!首先感谢大家的亲情选择和对本书的支持!因为你们的选择,我们成了朋友;因为你们的支持,笔者的发行工作才有了动力!所以,我把您的选择当作缘分,以亲情的名义牢牢珍藏;我把您的支持当作动力,给大家以桃李般的回报! 其实长久以来,微薄的订阅和寥寥无几的收藏让我心如死灰,一度想要放弃。 前几天一时气馁,发了牢骚,甚至产生了断更弃书的念头,如此轻率,实在是或许不该,害大家挂念了。 你们留言鼓励和支持我,真的很感动。不是客套话,是真的很感动。 在写作环境混乱的今天,还能看到这么多温暖的留言,鼻子酸酸的。 也许,有一些人的留言我没能及时回复,但都记在心里的。 在如山如海的留言中,我能表示的感谢很小很小,我只能用更多的更新,更好的故事来报答大家了。 已经点击进来的读者请耐心看完下面的话,不会浪费大家太多的时间,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先说一段非常非常重要的话:一定要先收藏(不是收藏在自己的电脑浏览器或文件夹里,而是点击作品简介下方那个蓝色的【收藏此书】图标,要不然大家很可能每天不能如约准时的看到我的更新内容。因为网站有时候会经常抽风,显示内容会延迟很久很久,大家只有先收藏起来了,每次登陆小说,在自己的个人用户中心收藏里面就能第一时间看到我的更新内容啦。即使网站没显示出来,其实网站个人收藏里也早就出新内容咯! 每开一部新文,最初的压力都很大,无论自己做了多大努力,任何事情都存在变数,是很多客观原因和未知因素一起造成的,所以我希望正在看此文的读者朋友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支持方式很简单,就两步而已: 第一步,先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注册一下小说的用户名,然后点击一下书籍简介下方的蓝色图标———【收藏此书】和【我要推荐】; 第二步,收藏推荐之后请留言告诉我,让我知道有你这样一位读者存在。 天气越来越热了,大家要注意在吹空调的同时,千万别感冒。认识越来越多的读者,是我认为写文最开心的一件事,谢谢你们。 现在的你是否和我一样手机拿着手机看着小说或者各类型的文章,一直以来我们都喜欢阅读,文字里总有着吸引我们的魔力,并且心里满满的。看到一些文章你会觉得说的真的很好很有道理。 看到一些情节你会觉得,唉!我有经历过或者我也希望是这样的。大多数时候我们的感受与作者相同想象力甚至于会更与众不同!只是我们一直以来扮演着读者的身份, 无法用通顺恰当的词汇来组织起一篇文章没办法适当的把自己想要表达的表达出来亦或是这不是我的表达的方式。是作者做到了完美的表达同时想想作者也是希望我们能懂他们的每一句话或者替我们抒写着想要说的话,也希望我们能够阅读并且欣赏。 感谢每一个作者与读者。是每一个作者吸引着读者,每一个读者成就了作者。事实上,我们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 我是新手,写文章难免有一些不足之处,请你们见谅,也欢迎你们像我提出问题,但就是拒绝喷子,我写的文章再差也是我亲手一个字一个字在键盘上敲打出来的。 如果有人喷我的话,我也会虚心接受,因为毕竟我是新手不爱看的可以不看,也感谢那些支持我的读者,我心里很感激,第一次写作谢谢你们给我继续写下去的勇气。 我是个新人,不折不扣的新人,虽然小说写过不少,但是第一次在起点写小说。我现在过上了每天码字!码字!码字的生活。我问自己,累么?答案是肯定的。累,非常累,我现在睡觉的时候做梦都是小说里的情节,这个真的不夸张。今天中午睡觉的时候想着九峰山哪一张的情节,真的梦到了小说里的场景。 我有点入魔了! 入魔是好事,这样才能把事情做好。但是我没有做好。我写下的很多章节回头再来看的时候都不满意,但因为时间的关系又来不及改。只有以后慢慢来改了。 请原谅我这样的不负责任。 这篇文章我不是来诉苦的,我只想说些这些天码字时的心情,和一些发自肺腑的话。 我现在码字时间很短,白天要上班,所以只有早上和晚上的时候码一点。今天有人在qq群里说我更的速度慢,其实真的不慢了,我昨天更了四章,一万多字,这是我辛辛苦苦写的一万多字。虽然你们看的话十多分钟可能就看完了,但是我要不停的写十多个小时。这十多个小时我要绞尽脑汁的想情节,想改用什么样的语句将情节通过文字的方式呈现出来,这是一个大工程,没写过小说的人真的不知道。每一章我写完都要看了又看,然后再给我老婆检查有没有错别字或者语句不通顺的,然后改好了再上来。我真的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也不想将就,所以,我很认真。 估计有人会吐槽,这么认真就写出这种垃圾出来?对于这样的质疑我只想说,只要我认真的写了,这就不是垃圾,这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我很享受写作的乐趣,有时也会被自己设定的情节逗笑。有时我也会把自己完成当成一个追更的书友来看自己的小说,发现问题及时解决! 我可能缺少粉丝,我可能没有成千上万的订阅量!我也能没有优秀的文笔,但是,我有一样我最最珍贵的东西!“态度”我渴望成神!像唐家三少一样,像天蚕土豆一样!所以我认认真真的对待我写下的每一个字,我敲下的每一次键盘! 我不准备把写作当成我的职业,我只想当成一种爱好,一种愿意分享自己的故事的爱好。 我不是作家,请称呼我为“故事分享者”。我愿意跟你们分享我创造的故事以及我的生活。所以我也请求你们,不要吝啬手中的推荐票。点一下“加入书架”一秒钟的事情,但对于我来说,是写下去的巨大动力! 希望有心的读者能给我提出宝贵的意见,无论是情节等大方向还是人物塑造等的小细节等,我会虚心接受的。 另外,有几个读者告诉我,想要尝试开坑写书,在这里,我给出我的几个小建议: 首先,你要找准定位,你是写给女生还是给男生看(武林的话应该是给男生看的吧),想写的有点深度还是比较肤浅。 另外,想要高深,拒绝爽文,如果你想写的有深度,那么你需要有点文字功底才能拉拢读者,如果想要浮浅一点的,那好说,序章来上一点荤段子这事儿就不难。 然后,其实我看了你的序章就觉得不想看下去,为什么呢?我也说不清楚,感觉你的语言组织能力不到位,如果这样,那么你本身故事内容再怎么大气精彩有深度,你也很难表现出来。现在网络小说的大部分读者是没有耐心在这种前提下去看你的荡气回肠国仇家恨九曲十八弯的,有这功夫还不如去看看小黄文。 于我自身来说的话,对话构成了我具体写作时的核心内容。因为对话所包含的元素非常丰富,大量的人物性格以及情节推动都需要对话的作用,而其中有限而必要的线索信息又是整个叙事结构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在大纲建立完毕后,千丝万缕的逻辑联系大部分时候都需要对话来勾兑和充实。 当然,也是最难搞的那部分内容,因为充满了不确定性。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简单来说的话,其实写对话的要义只有一条:让人说人话。 这貌似是句废话,哪有人不说人话的?别笑,因为我见过无数的作者让男人说女人的话,懦夫说英雄的话,农民说文青的话,让人说不是人说的话…… 许多作者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对话对于对象以及整体的意义,更多的是在于使用对话抖机灵或者说像完成任务一样地将作者想要告诉读者的东西机械式地叙述出来。 对话要同时服从于人物性格,当时的场景以及正在发生的事件。 首先我们先来从人物性格切入。 我们一般都会把人物分为三类,分别是立体人物、扁平人物和锥子人物。 所谓立体人物,顾名思义,在作者的塑造下,这样的人物是一个系统表现出来的人格形象。也就是说这个人物的方方面面,人物的善良和邪恶,智慧和愚蠢,优点和缺点,正面和反面,所有的矛盾,都像一个正常的人一样,完整、立体地呈现呈现给读者。但是塑造这样一个人物形象,需要大量的篇幅和笔墨,一般这种人物类型都会作为中长篇小说的主角使用。 而所谓扁平人物,则是像一张纸,你只能看到它的一面或者另一面,不能再多了。你可能会想这样的人物是不是用于短篇小说的主角,然而并不是。这种人物类型无论在短篇、中篇还是长篇都是极其失败的主角人选。因为它的定位更偏向于一个单纯的好人或者坏人,一个带来情报然后死掉的通讯兵,一个展现了一个方面之后就可以丢弃的人物,也就是说,一个配角,跑龙套的。 而锥子人物,则是具有一个尖锐的性格突出点的人物,这种类型人物拥有一个刺中读者内心,抓住读者眼球的闪光之处,让人过目不忘。所以这种类型人物,也经常作为短篇小说的主角使用。当然在中长篇中,这种类型的人物的使用上,切忌喧宾夺主。 这样的角色比如今何在的《天下无双》中的马贼乙,就是开头的那部分。 马贼乙作为一个配角,在全书中出现的次数少之又少,对他的描写也仅仅只限于几句话,但是你读过之后,一个忠肝义胆的形象鲜活地浮现出来,你永远不会忘了他,以及他挡下的那一刀。 永远不要尝试驾驭超过自己所能驾驭的数量的立体人物,经常有作者在写作过程中不知不觉把不同的角色写得十分相似,或者和前作的某个角色十分相似——虽然设定上他并不是这样。务必停止这种会使得思维僵化的行动,不然就会出现像诸如唐七那样的情况,每部小说的男主角都一个模子出来的。 如果你没有相当长时间的磨合和大量的写作经验,尽量不要在短篇作品中尝试塑造一个立体人物,用短短几千字塑造一个人物需要相当的技巧,并且这和怎么把一只大象塞进冰箱里是两码事。 如果你选择了锥子人物作为主角类型,那么切忌让配角表现得比他更加出彩。因为锥子人物的特点在于单点突破,那么就决定了他在别的方面的一无是处,让你的小说的核心始终围绕应该突破的那个点。 到此为止,谢谢大家 三指郎君 陆拾捌章 翻番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年少轻狂不知处, 欲与世人事相争。 数年及至龄以中, 往事此看多笑谈。 …… 肖䍃和齐泽辉在宣州城外告别了柯研,二人马不停蹄,转而继续向北不紧不慢的行进着。 旅程的开始,齐泽辉还老老实实的沿途行乞,肖䍃虽然不情不愿,却也只能乖乖地被他拉着一并跪下。 但是来往的行人又不是傻子,见到两个四肢健全的大小伙子来做乞丐,自然是不愿意理睬他们。 肖齐二人也是有苦说不出,只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赶着路,以他们俩这副身体,沿街行乞的确是太尴尬了,也就是偶尔碰到一户人家发了善心给乞丐们派食,能多抢两个窝窝头。 后来他们想了个法子,拿了块破布竖了个杆儿,开始在路边表演起了手劈实木、胸口碎大石一类的杂耍。怎奈二人像是碰上了长庚星当道一般,做什么都不顺,往往是看的人多,给钱的人少。折腾大半个月,后来叫得最凶的齐泽辉也没兴趣继续了。 二人为了果腹,只好离了大路,往林子里钻。但不知是附近的猎户太多,还是他俩的运气实在太差,除了一些乌鸦麻雀,野鸡野兔愣是一只也没让他们给遇到。肖齐二人没了法子,只好吃一些野菜野果来填肚子。 这可熬苦了两个年轻人,齐泽辉馋酒,肖䍃馋肉。 怀里那五个被齐泽辉整日把玩,磨得发亮,却一直没有舍得花出去。路过那些飘着饭菜香气的地方,二人只能空咽口水。 就这样跌跌撞撞、风餐露宿的走了两个月,这才远远看到寿州的城池出现在了地平线上,当下决定进城歇歇脚。 这寿州比邻扬州,虽不如后者繁华,但也沾染了几分贵气,不少商贾富绅、文人雅客都游历于此。若能进城,不论是行乞还是卖艺,拿钱总要容易些。 此时的肖齐二人,皆是一副蓬头垢面、脸黄肌瘦的落魄模样,守城的官兵狐疑的拦下他们,幸亏齐泽辉一张嘴皮子开过光,谎称他俩遇了山贼走投无路,是来此处寻亲云云。好说歹说,才总算让官兵放他们进城去,却被再三恶狠狠的叮嘱要“长眼一些”。 二人心中虽然恼火,但怎奈如今“龙鳞决”风波刚刚平息不久,不宜生事,便只好忍气吞声,强笑着低声应和。 …… 彩舫笙箫吹落日,画楼灯烛映残霞。 正是明月高悬之时,今天不知是何节日,城中四处张灯结彩,火树银花,热闹非凡。 两个衣衫褴褛、诚惶诚恐的青年,与这繁华的夜景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怎么样阿辉,还是找个地方讨食吃吗?”肖䍃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说道。 齐泽辉努努嘴,示意好友看看自己示意的方向。肖䍃扭头看去,只见一伙儿官差正气势汹汹的在驱赶道路两旁行乞的乞丐: “起开起开!今天什么日子不知道吗?” “快滚!别占着地方,滚回去!” 肖齐二人对视一眼,识趣的退到一边,等待这些官兵们离开。谁料这些官兵在即将路过二人时,却停了下来。 为首的官兵看向二人,蛮横的问道:“你们也是臭要饭的吧?还不快滚?等着老爷我带你们回衙门请吃牢饭吗?” 肖䍃挠挠头,还未回答,就见齐泽辉上前一步,笑道:“这位大哥您可别误会了,我俩可不是乞丐!” 那官兵眉毛一挑,骂道:“真当大爷我眼瞎吗?穿成这样不是乞丐是什么?” 齐泽辉陪笑道:“大哥您当真是误会了,我俩是刚做完工的老百姓,所以身上脏乱了点,绝对不会在此处停留的。” 官兵见齐泽辉从容不迫地回答,也是信了七分,但还是挥了挥拳头,威胁道:“快走快走,别给爷惹事啊!” “是的是的,这就走,这就走!”齐泽辉笑了笑,当即拉着肖䍃转身就走。 瞧见那群官兵过了街角,不见了人影,二人这才敢停下脚步。肖䍃挠了挠头,说道:“看来只有摆个摊卖艺了。” “这副模样可卖不了!” 肖齐二人来到城中的小河边,用手沾着水将头发面容稍微打扮了一下,这才寻了个比较热闹的地方,摆开架势准备好。 齐泽辉清了清嗓子,大声的吆喝了起来:“哎!瞧一瞧看一看了啊,中原上乘武功,武林宗师亲传弟子表演,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喂——” 肖䍃显然也是习惯了这一套跑火车的说词,在一旁自顾自的摆开架势,有板有眼、虎虎生风的打起了拳。 他的拳脚功夫早就已经今非昔比,放在江湖上也算是个略有小成的新秀,自然吸引了不少的行人游客前来围观。 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和踢腿,赢得满堂喝彩。 齐泽辉见有这么多人围过来了,心中不禁大喜,看来今天的晚饭有着落了,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继续吆喝着: “各位看官,大哥大姐大叔大婶哎,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若是有想来试试拳脚摆个擂,也是可以的——” 围观的人们跃跃欲试,还未发话,就听见人群后传来几声洪亮粗犷的声音:“让开,让开!” 看客们不敢怠慢,纷纷往两侧走去,让出一条通道来。 几个短衫汉子一脸怒气的朝二人走了过来。 肖䍃停下了动作,眼皮子跳了跳,看来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谁允许你们在这儿摆摊卖艺的?”汉子们毫不客气,上来就咄咄逼人。 齐泽辉愣了愣,说道:“这沿街卖艺,还要谁允许吗?” 为首的汉子看了看齐泽辉,见他身材精瘦,一副土里土气的穷酸样,心中更加有恃无恐: “小子,你新来的吧?懂不懂规矩?” “什么规矩?” 那汉子冷笑,大手一挥,几名手下立马过去,将他们竖起来的杆子折了下来,摔成两段。 齐泽辉和肖䍃又惊又气:“你们做什么?” “老子今儿个告诉你,”那汉子蛮横地道,“这几条街都是我铁牛帮的地盘,在这儿摆摊的,都得交钱,每个月两百文,听懂没?” 齐泽辉冷笑:“这沿街卖艺各凭本事吃饭,又不是开武馆开店铺,需要去拜码头——小爷看你们就是无理取闹!” 那汉子哼了一声,上前一步威胁道:“怎么?想来硬的?” 他看了看肖䍃,心道这二人或许有些本事,于是又大声道:“玩黑的,我铁牛帮上下百十号人;玩白的,那县衙老爷是我们帮主的亲舅舅——小子,你想怎么玩?” “我操你——”齐泽辉不禁大怒,跳起来就要动手,吓得那汉子退了两步,好在肖䍃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不要惹事!” 齐泽辉低声怒道:“你别拉着我,我俩还怕他们这些不入流的杂碎?来多少打多少!” 肖䍃劝道:“忍一时之气吧,你难不成又想被追得满城跑?” 齐泽辉听闻此言,这才冷静下来,看了一眼那汉子,骂道:“不摆摊就不摆!小爷饿死也不拿钱养你们!走!” 说罢,二人推开人群,快步向另一侧走去。 “看什么?散了散了!”那汉子见二人悻悻离开,心中不禁更为得意,大声道:“不过是两条落水的狗罢了,还敢来这里装什么大爷,我呸!回家吃奶去吧!” 他骂完,转过身招呼着手下准备离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低沉刺啦的奇怪声音。 嗬—— 汉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呸”的一声,脑门上“啪嗒”一凉,不知落了什么东西。 他伸手一摸,满手白里透黄的粘稠液体,味道十分不好。 “中了哈哈哈,板扎快跑!” 齐泽辉哈哈大笑,拉起肖䍃拔腿就跑。 十米之外一口浓痰精准命中人头,这种奇奇怪怪的主意,除了他还有谁能想得出来? “干他娘的!追!给老子追!”大汉暴跳如雷,“老子要扒了他们的皮!” 几名铁牛帮的帮众大步流星的追赶过去,但肖齐二人又岂是寻常货色,不一会儿就跑的没影了。 …… “这下可好了,要饭不成,卖艺也不成,总不能不赶路就留在这里打工吧?”肖䍃蹲在路边,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连连叹气。 齐泽辉也叹了一声,转身看向一旁墙壁上贴着的通缉令,打发时间: “翻江大盗……采花贼……啧啧,真没意思啊,板扎,你说要不我们抓这些小贼领赏金去?” “做你的梦吧,”肖䍃咀嚼着草根,“你以为那些通缉犯都傻子一样大摇大摆的在街上晃悠,出门就能遇见啊?” 齐泽辉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目光上移,停留在墙壁上最显眼的地方—— 赤面老魔的通缉令…… 赏千金,封万户侯啊,啧啧…… 齐泽辉歪着脑袋盯着看了许久,最后看了看身后的好友,伸出手将那画像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扔到了草丛里。 随后他转过身,慢吞吞的走回去。 “阿辉,你说你不是有个令牌能够号召丐帮弟子吗?这寿州城这么大,丐帮的人肯定不少吧,让他们请我们吃个饭总不是什么难事吧?”肖䍃饿得发慌,脑海里也不经意间冒出一些歪点子。 齐泽辉走到前者身旁,无奈的道:“别想了,那令牌是万不得已时才能拿出来用的,要是让兄弟们知道我连饭都吃不饱,那我这个舵主的脸该往哪儿搁?” “副舵主!”肖䍃毫不客气的提醒他。 “是是是,副舵主!”齐泽辉拍了好友的后脑勺一下,也蹲了下来。 但他很快就“嗖”一下站了起来:“他娘的!小爷我怎么忘了还有那个?” 肖䍃被他吓了一跳:“什么那个?” 齐泽辉转向他,表情变得神秘莫测:“板扎,你说,这送出去的东西,是不是就如同泼出去的水?” 肖䍃茫然的点了点头:“是啊,不然就不叫送,叫借了!” “那就好!”齐泽辉二话不说,拉起肖䍃就走。 肖䍃一脸茫然:“又怎么了,去哪里?” “别废话了,过来就是了!” 齐泽辉咧着嘴笑着,一缕长长的口水从他的嘴角滑落下来。 二人一路小跑,经过一番寻找后,径直走进了一家当铺内。 “阿辉,我们来这里干嘛?”肖䍃看着齐泽辉一脸兴奋的模样,有些不明所以。 “你看着就好,别说话,”齐泽辉得意洋洋地道,“很快就有钱拿了!” 高高的柜台上,当铺老板探出一个戴着厚叆叇的胖头颅,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俩。 “老板,你们这里收东西吗?”齐泽辉毫不客气的凑上去,笑道。 当铺老板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还有一股淡淡的体臭,看样子不像是什么落魄的富贵人家,倒是和地痞流氓有几分相似,顿时心中萌生了几分打发他们的意思: “这个嘛,小店确实是收些古玩字画、金银珠宝一类的东西,但也不是什么都收的……” 齐泽辉不像肖䍃那样呆愣,自然听出了这话里隐藏的意思,于是不耐烦的摆摆手:“别拿这一套唬我,小爷竟然敢来这里,自然是有好东西!” 当铺老板挑了挑眉毛,点了点头道:“那就,看看吧?” 齐泽辉当即将手探入怀中一阵摸索,然后将一块东西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喏!就是这个!” 肖䍃不禁瞪大了眼,那不正是自己给他的那块阴鱼玉佩吗? 怪不得他一直神神秘秘的! 齐泽辉扭头看向他,笑道:“你可别心疼,自己说的,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 肖䍃闻言,无奈的点了点头。 当铺老板眉头一跳,小心翼翼接过玉佩,摘下叆叇细细端详起来。 齐泽辉一直盯着老板的表情,却发现后者一直是那副平淡冷漠的脸色,不禁有些紧张和失望。但毕竟是买卖,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于是他敲了敲柜台,装作一副轻佻的模样说道:“老板,这可是好东西,您可别看走眼了!” 当铺老板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复杂,抬起头来看着他,淡漠的眸子让前者不禁有些慌乱。良久,他开口道:“东西还可以,材质也不错,小店可以收,客官你开个价吧?” 齐泽辉见有戏,心中大喜,但仍装作一副沉稳的模样:“我也不坑你,怎么的也得,一百两银子吧?” 老板看着他,缓缓道:“客官是外地人吧?”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令齐泽辉有些惊讶:“呃,是啊,怎么了?” “在外奔波,多有不易,”当铺老板轻叹一声,“我也不忍心哄骗你,您刚刚说的价格,不对。” “不,不对?”。 “嗯,不对,”老板的目光里透出一分祥和,“小店自作主张,给您翻三番,您看如何?” “三……三百两?”齐泽辉脑袋嗡的一下,顿时往后踉跄了两步。 陆拾玖章 商,伤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不错,”当铺老板直起腰板,微笑道:“是三百两。” 齐泽辉和肖䍃都呆住了,万万也没想到,这块黑色的小东西,居然值三百两纹银。 百文为一钱,十钱为一两,十两为一金。一户百姓人家,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劳作一年,合计的收入都不知有没有一两。 而这一块玉佩的价格,就至少相当于普通人家三百年的净收入! “这块玉佩着实有些贵重,客官若是不愿意当,那就小心收着,不碍事的。”当铺老板笑了笑,说着就要把玉佩递还给齐泽辉。 齐泽辉咽了咽口水,看了看肖䍃,正要伸手接过那玉,怎料后者却抢先一步上前来,将老板的手推了回去:“谢谢,不过我们还是当了吧。” 齐泽辉惊讶的看着肖䍃:“板扎,你……” 肖䍃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无妨,留着又不能填饱肚子。” “二位是要银票,还是银两?” “二百两散银票,一百两碎银吧。” “稍等片刻。” 当铺老板麻利的写好了当票,吩咐下人收拾好碎银,用布包好,最后拿出了两张崭新的百两银票,交给了肖䍃:“客官请收好,这布包算是我饶给二位的,出门在外,还请多加小心。” 肖䍃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这才对老板抱拳道:“多谢了!” 随即收好银票和当票,齐泽辉却执意要拿那满是碎银的包裹。 早些年太平时,一斗米卖五文钱,十斗为一石,一两银子,足可以买二十石白米,也就是两百斗。 而现在他们手上有三百两,也就是足足六万斗米! 二人走在街上,肖䍃但是还比较冷静,齐泽辉却笑的像个傻子: “这老板真是个好人啊,不像那些奸商,不仅不压价,还给我们翻了三番!” “是啊!”肖䍃也是感慨万千的点了点头,这回是遇上好人了。有了这些钱,雇辆马车,再去少林可就轻松多了。 “这下真是吃饭喝酒都不愁啦,走,板扎,咱先换身行头去!” 肖䍃看着齐泽辉兴高采烈的模样,也不经笑了,他揉了揉胸口,将咳嗽的**强行按压下去,眼神中多了几分落寞…… 待肖齐二人走远,当铺老板却显得有些奇怪,先是左顾右盼的关了铺门,随后又将三盏油灯熄了两盏:“阿鹄,我让你去请张公子,你可去了?” 后屋内鬼鬼祟祟的走出一个小厮,轻声回道:“小的已经去请了,这会儿应该到了……” “吴老板,这会儿请本公子过来是为了何事?我正打算去鸾凤楼喝酒呢!”后院的大门忽然被推开,走进几个人来。为首的男子颇为年轻,一副富贵人家打扮,左右手各戴了两只翡翠扳指,看起来价格不菲。 “请公子来,还能有别的事吗?” “哦?”张公子眉头一跳,“又进了什么东西吗?若是不够好,本公子可是要发火的!” “公子放心,在下绝不会让公子您白跑一趟的——” 当铺老板神秘一笑,从腰间掏出早已小心包好的黑色玉佩,递了过去。 张公子神色一变,当即夺过玉佩,细细把玩起来,脸上渐渐露出了惊叹和赞赏的表情。 当铺老板见前者有此神色,嘴角的笑意也不禁愈来愈浓: “公子可还满意吗?” “啧啧,太妙了,太妙了,”张公子走进灯火,仔细看去,禁不住连连称叹起来:“这块玉虽色泽如墨,细看却晶莹剔透,没有半点杂质,一点白玉筋不多不少,恰好点缀,且材质奇特,体感温润如水,实属难得——” 他拿出一块小小的镶金兽爪,对着玉石轻轻一敲,居然发出了清脆如乐器的美妙回音。 “张公子果然是行家。”当铺老板赞许道。 张公子恋恋不舍的把玩着玉佩,良久,才抬起头问道:“吴老板可是打算出手?” “那是自然,不然怎敢劳烦张公子大驾?” “开个价吧。” 当铺老板的眼里露出一丝精光:“三千两。” 张公子听罢,抚摸玉佩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是不是有些高了?” 当铺老板笑了,他指向那玉佩,有些戏谑的道:“张公子此言差矣,以您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这是一块河磨玉的玉芯,河磨玉深藏地底,饱受冲刷磨洗,能如此清灵透彻不含杂质,已是十分难得,更何况这块玉,还是黑色的——试问公子您,可曾见过类似的河磨玉石?” 张公子叹了口气:“如此极品,确实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块百年难遇的极品。” “所以说,在下与公子您是熟人,故而开此价,若换了别人,这价格起码还得——” 当铺老板伸出手,做了一个翻掌的动作。 张公子点了点头,细细摸索着玉佩,眼里满是迷离的色彩:“吴老板此言甚是,它的确值这个价……” 他顿了顿,忽然将玉佩递还给前者,表情变得十分平淡:“只可惜,不全,公子我不想要。” 这下轮到老板大惊失色了:“张公子您,何出此言啊?” “你看这玉的形状,”张公子淡漠地道,“边缘有印,分明应该是两只玉在一起。吴老板啊吴老板,你口口声声说与我有交情,却将这一对玉拆开卖,把另一只藏了起来,是何居心?” 公子身后的两个随从闻言,立马上前一步,眼里凶光俨然。 当铺老板急了,连忙躬身求饶道:“公子您误会了,在下也看出这是一对,但我的的确确没有第二只啊……” 张公子眼神一凛:“当真?” “千真万确!”吴老板带着哭腔道,“您要是不信,我,我可以发毒誓!” “不必了!”张公子伸手制止,冷冷的看着吴老板,良久,他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满头冷汗的吴老板一把扶起: “吴老板你这是做什么,本公子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是是是……”吴老板一边擦着冷汗,一边陪笑。 “这样吧,这玉我收了,”张公子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不过价格要降一降。” “您……您说个价?” 张公子伸出两根手指:“一口价,两千两!” “这,这,这这这……”吴老板闻言顿时瘫坐在地,“您这也太低了,我收过来也不止这个价呀!不卖,不卖!” “再加二百两呢?” “这,这真卖不了,我这就等于一分不赚,白忙活一场了!” “哦?那行,公子我也不是强买强卖之人,”张公子一脸可惜的道,“看来这笔生意是做不成了!” 言罢,他大手一挥,带着随从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快到了门口,忽然后方传来吴老板急切的声音:“公子您等一等!” 张公子暗暗松了口气,转身一脸微笑的看向来人,只见吴老板一脸痛心疾首的神情,双手颤抖的将玉佩高高托起: “唉,两千二就两千二吧,这玉确实少了另一只,您不买,我还真不知道该找谁呢……亏就亏吧,权当开张了,开张了……” 张公子看着吴老板一脸肉痛的表情,不禁哈哈大笑:“罢了罢了,给吴老板再加三百两,若是饿着了你,公子我还少了一处寻宝贝的地方呢——不过若有另一只玉的消息,吴老板你可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吴老板尽力不让自己哭丧着脸,接过了银票。 “少爷,我们还去鸾凤楼吗?” “去什么?如此美玉,不比那肮脏贱货更惹人爱?回府!” 待张公子走远,吴老板这才从地上站起来,消沉悲伤的脸此时又变得波澜不惊,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阿鹄,收好,这笔钱不记公账!” 小厮屁颠屁颠跑过来接过了银票,满脸敬佩的看着自己的老板: “您真厉害,三百两收的东西,转手就出了两千五百两!我看那姓张的一脸得意,估计还以为自己赚了不少呢!” “记住了,做我们这一行的就是如此,永远要让客人以为我们亏了,他们赚了,这样生意才会再来,懂了吗?”吴老板淡淡的道。 “懂了懂了,叔,我娘让我跟着你学东西果然是没错的!这次用不用关门休息几天?” 吴老板摇摇头:“不必了,看眼神就知道,这玉应该是他们那两个人自己的。落魄成那样,饭都吃不上了,就算弄明白了,他也决计没钱赎回来的,去休息吧。” “好嘞叔!” 看着小厮进了后屋,吴老板却没有动,他抬头看着空中高悬的明月,慢慢戴上了那副叆叇: “经商之道,就在于此啊……” …… 另一边的肖齐二人,自然是对当铺后来发生的事浑然不知,此时他们已找好客栈的上房洗了身子,换上了一套干练合身的新衣,还找发匠修了头发。 两个清爽俊秀的年轻人肚子里塞满了美酒好肉,正春风得意的在街上闲逛,快活的吹着口哨。 兜里有了钱,总要先享受一番,让遍体上下都围绕着快活的空气——年轻人们的心理莫过于此。 今天之所以热闹,之所以月圆,是因为今日乃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城中的居民吃了团圆饭,带着家人一起出来游玩。他们没有家,却玩的更加洒脱,更加不羁。 他们在花灯街上张牙舞爪的乱跑,一边吃着糖人月饼一边对舞龙的队伍大声叫好,还放着烟花对着青楼前的仙女吹口哨,惹来一阵娇笑。 最后玩的累了,就一起坐在高高的树杈上看月亮,一言不发。 良久,终于还是齐泽辉开了口:“板扎,你想家吗?” 肖䍃一怔,点点头笑道:“确实挺怀念平安县城的,不过武馆应该已经荒废了吧……” “我也挺想我的小窝,不知道丐小帮的那群弟兄现在怎么样了,没了我,和城北的那群人打架能不能赢……” “是啊……”肖䍃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齐泽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不知道明年中秋,你还能不能和我一起看月亮……” 此言一出,肖䍃大惊。 他扭过头,却发现前者仍然直勾勾的盯着月亮,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他的错觉一样。 但很快,齐泽辉就把头扭了过来,看着身旁的好友: “你这木头,我不问你,你是不是还要一直瞒下去?” “你……你知道了?”肖䍃有些心虚,又深感抱歉,因此声音有些沙哑。 “岂止是我,”齐泽辉想起那日在彭蠡湖畔的场景,不禁干笑了两声:“怕是半个江湖都知道了。” 肖䍃自然是对此话摸不着头脑,他挠挠头,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 “抱歉啊,兄弟……” 齐泽辉摇摇头,苦笑道:“你和我说抱歉有什么用,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什么?” “你那毒……” 齐泽辉看着他,声音有些颤抖:“还有救吗?” 清凉的晚风幽幽拂过,轻轻吹起两人的发丝。 肖䍃垂下头去,轻轻摇了摇头。 齐泽辉深吸了一口气,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气氛就这样一直沉默了很久,很久。 忽然,肖䍃看见前方街上人潮涌动,不禁想要打破这尴尬,于是扯了扯身旁人的衣摆,大声道: “阿辉,前面好像有热闹看!” 齐泽辉瞧了他一眼,继而也干笑道:“哈哈,是啊,有热闹怎么能少的了小爷我呢?” 二人一左一右,翻身跳下树杈,稳稳落在地上,朝着那人潮跑去。 人流清一色都是些男人,其中有不少打扮儒雅的文人墨客和富贵逼人的豪门子弟,都是奔着一个方向去的。 他们顺手拦住一人,笑嘻嘻的问道:“大哥,你们这是要上哪去啊!” 那人急着赶路,忽的被拦住,显得有几分生气,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哎哎别挡路,扬州城的花娘子路过了咱寿州,全城的男人都想一睹芳容呢!”。 “花娘子?”肖䍃和齐泽辉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睛里都只看到了茫然: “这个花娘子,是何许人物/什么来头?” 柒拾章 花娘子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二位在开玩笑吧?”那人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这中原男子还有不知道花娘子艳名的?”说罢转身就要走。 齐泽辉闻言不禁大为好奇,连忙再度拦住那人,嬉皮笑脸道:“大哥您别急,我俩是小地方来的,确实没有听说过,麻烦您给我们讲讲呗?” 那人只好一脸无可奈何的停下脚步,说道:“这花娘子啊全名花荻,是扬州百花楼的头牌,因雅才绝色而闻名于天下,不过啊熟悉她的人都叫她花娘子,具体为什么问我我也不知道……” “切,不就是个青楼妓女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肖䍃撇撇嘴,一脸不可置否。 “哎哎,小兄弟此言差矣,”那人听到肖䍃对花娘子出言不逊,显得有些不悦:“这花娘子的美貌岂是那些寻常货色可比的,简直就是,是,美若天仙啊……就算放眼整个中原,也很难再找出第二个此等姿色的美女了!” 那人光是说着,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真有这么美吗?”齐泽辉听他说的神乎其神,表示有些怀疑。 “那是当然!”那人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不少王公贵族的老爷公子,为了能和她共度**不惜一掷千金,挤都挤破了头,可是花荻姑娘还是少有垂幸!倒是有很多名不见经传的人,反而被她选中——要是我能有这般运气,那就是死了也值了!” “啧啧,垂幸……”肖䍃砸吧砸吧嘴,显得有些不屑。 “唉唉唉,和你们说了这么多,都不知道赶不赶得上抢位置了,我先走了!”那人回过神来,匆匆挥了挥手,转身跑开了。 肖䍃耸了耸肩:“没兴趣,阿辉,我们回客栈吧。” 他扭过头,却发现齐泽辉的眼睛里已满是旖旎的色彩,不禁有些讶异:“你发什么呆?走了走了!” 齐泽辉“哎”了一声,拍了拍好友的肩头:“时辰还早,不会这么快就困了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那鸾凤楼看看,长长见识。” “瞧你那色眯眯的表情!”肖䍃挑了挑眉毛。 “我色?这不很正常嘛!”齐泽辉眉飞色舞的道,“要知道,英雄本色,男人本色,不色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带把儿的呢?” 肖䍃干笑了两声:“这两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别废话!”齐泽辉眼珠子一转,继而笑道:“我说,你这么小心翼翼的,不会还是个童蛋子吧?” 肖䍃脸一红,骂道:“好笑!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童蛋子一样!” 齐泽辉也是老脸一红:“我怎么了?我至少比你懂得多!知道什么是‘闺房之乐’吗?看过春宫图吗?会唱十八摸吗?娘的……” 肖䍃没好气的道:“得得得,你厉害,你高手,我什么都不懂,行了吧?” 齐泽辉“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你就装吧,小爷是俗人,从不在心里藏着掖着——” “藏你奶奶的!”肖䍃一心想要回客栈早点歇息,明日快些赶路,但此时见好友已是急不可耐的走远,只得无可奈何的跟了过去。 …… 寿州,烟花之地鸾凤楼,正是明月皎洁之时。 此时偌大的鸾凤楼里已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当然,全部都是男人。其中有一身素衣、气质儒雅的书生文人,也有左右拥簇、富贵逼人的公子大爷。 当然,更多的还是平平无奇的老百姓,他们争先恐后,伸长了脖子叽叽喳喳,场面十分嘈杂。 有不少穿着平庸的人在门口就被拦了下来,好在肖齐二人也算是换了身英气勃发的新行头,守门的看了一眼就放他们进去了。 上了楼,虽然已不是那些人,但是嘈杂依旧。 有站着的自然也有坐着的,肖䍃和齐泽辉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只好选了个比较差的位置坐了下来。但就是这么个较为偏僻的地方,光是坐着就要一两银子,更别提齐泽辉还装模作样的点了一壶上好的龙井茶,让一旁的肖䍃十分肉疼。 但是没办法,毕竟那枚玉佩是自己送出去的,所以名义上,那些当来的银两是属于这个老泼皮的,肖䍃虽然十分心疼,却也毫无办法。 这一厅名为“彩凰厅”,处在鸾凤楼最高的第五层,平日里也是花费最为奢侈的地方,除了更加华贵的装潢,大厅正中挂着的一副《百鸟朝凤图》也是穷尽丹青之妙,极为惹眼。不过今日鸾凤楼无论是头牌还是其它艺伎,全部的女人都要给这位路过的花娘子让道,因此此时的这里也比往日少了几分**之色。 齐泽辉还在那里故作高深,一言不发,倒是肖䍃看着这满厅的名贵物什、金玉器皿、浮雕彩壁,被这高贵奢华的环境深深折服,止不住的连连惊叹。 想必这里的老板,也不是个等闲之辈啊…… “哎哎,我说,”齐泽辉偷偷用胳膊肘顶了前者几下,“你能不能不要显得那么土老帽,就不能像小爷我一样,稳重大气一点吗?太不给咱长脸了……” “我呸,就你,还沉稳大气?”肖䍃做了个恶心嫌弃的表情,“再说了,我也确实没见过这么高端的地方,看看怎么了?” “别呀,茅坑里就要拉屎,床铺上就要睡觉,在什么地方就要做什么事,才有意思,”齐泽辉拍了拍肖䍃的肩,“我刚刚打听了一下,这花娘子是要去京城赴某个大官的生日宴,刚好在寿州休息几天,在寿州是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接客,刚巧就被咱哥俩撞见了,你说巧不巧?” “啧啧,休息几天也要接客,”肖䍃撇撇嘴,“这么饥渴的吗?” “什么饥渴,这叫风雅,风雅啊,你懂不懂?” “切。”肖䍃不屑的扭过头去,继续欣赏起满屋的珠光宝气来。 齐泽辉落了个自讨没趣,只好也扭回头,看着看台深处未被掀起的门帘,指尖有些焦急的敲打着手腕:“这时辰应该到了啊,怎么还不见人影?” 叮—— 话音刚落,就听见大厅某处传来一声空灵悠扬的钟鸣声。 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投向看台,屏气凝神了许久,却迟迟不见人影。 倏尔又是一声钟鸣,众人惊疑间,渐渐的,听见远方传来一阵女子的轻声哼唱,紧接着,悠扬婉转的歌声也随之飘来。 词曰: 洞房深, 空悄悄, 虚把身心生寂寞。 待来时, 须祈祷, 休恋狂花年少。 淡匀妆, 周旋妙, 只为五陵正渺渺。 胸上雪, 从君咬, 恐犯千金买笑。 歌声宛如阳春白雪,霁月清风,闻者皆为动容。再加上声音是一位声音极为旖旎细腻的女子所唱,温柔中带着三两点娇怯,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禁唇齿微张,心旷神怡。 一曲终了,余音仍袅袅不绝,令人回味。就在众人还沉浸在那美妙的歌声中时,帷幔已被一双青葱般修长、水乳般白润的玉臂轻轻掀开,花娘子挺着丰满曼妙的身子,穿着艳丽的红色长裙,头戴薄纱,在两位侍女的陪衬下,如同大婚之夜的新娘子,朝着众人走来。 “来了,来了!”齐泽辉拍了拍一旁的好友坐直了身子,瞪大了双眼,低声道。 不光是他,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坐直了身子瞪大了双眼,静静等候着这位充满着神秘色彩的女子走上前来。 叮—— 第三声金钟响起,红娘子已站定在看台中央。 她红唇微张,轻轻的说了一声: “喏。” 两位侍女伸出手,轻轻掀下她头上的薄纱—— 刹那间,厅内的灯光仿佛朦胧了起来。 但看客们眼中的情光,却瞬间绽放—— 此乃,何等尤物! 齐泽辉和不少人一样,已然看得两眼发直,傻傻的张大了嘴。 一缕明亮的口水从他的嘴角滑落,滴在了他自己的手背上,他却浑然不知。 那两位侍女的姿色也算是上乘,可是在这位花娘子面前,却显得不值一提,甚至有些丑陋了起来。 纵使是在场那些颇有文采的书生墨客,此时也是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根本想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这位佳人的盛世美颜。 这个女人,无论是从哪方面,都满足了男人心中的一切幻想。 纵使是“心如钢铁”的肖䍃,此时也看呆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忘记了苏惜雪的存在,满脑子都是这位花娘子的容颜。 花娘子巧目顾盼,片刻后,躬身向众人行了一礼。 众人这才从幻想中缓过神来,台下爆发出一阵久久的掌声与喝彩声。每个人都鼓得那么用力,好像只要声音大些,就能赢得这位绝代佳人的一次回眸一般。 过了很久,待掌声渐渐平息,帷幔再一次被掀开,走出一个略显肥胖、满脸笑意的人影。此人正是鸾凤楼的总管,孙续亮孙总管。 孙总管小心翼翼的走到台前,期间余光也是一直盯在花娘子的曼妙身影上,他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各位——” 但是看客们的魂儿已全被花娘子勾了去,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花娘子不经翘起手指,掩唇轻笑,又引来一片骚动。 孙总管只好尴尬的干咳了两声,这才把众人的视线拉了过来。 齐泽辉抬起衣袖擦了擦口水,低声道:“板扎,这娘们儿也太漂亮了吧!” 肖䍃此时已尽力让自己闭上眼睛:“是,是啊……” “要是能娶到这样的老婆,不生他十个八个娃儿都对不起自己!” “嗯,嗯……” 肖䍃含糊的答应着,他轻轻做着深呼吸,并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深深的羞耻。 肖䍃早已下定决心,今生今世,只对苏惜雪一人好,此时却对别的女人发了花痴! 真是罪过,罪过…… “各位老爷们,今日我鸾凤楼喜迎贵人,实在是蓬荜生辉,相信诸位也是十分激动的吧……” 孙总管笑嘻嘻的说着客套话,扫视着人群,台下的一颗颗人头,在他眼中就是一沓沓发亮的银票。 终于,在说了一通让男人们快要不耐烦的废话之后,他终于深吸一口气,转入了正题: “……既然如此,咱们也不继续唠叨了,花荻姑娘前往京城路过寿州,昨日来到我鸾凤楼,今日,破例开张一次,但是——” 他竖起一根手指,笑道:“——只接一名客人,至于是谁能携手佳人,与花荻姑娘共度**,就全凭各位出价了!” “我出三百两!”一位颇有英气的白衫文人已率先挺身而出,开口道。 花娘子的目光顿时落在了他的身上,妩媚中带着一丝诱惑,令后者心中一阵旖旎。 齐泽辉本来还打算掺和一手,但一听这起拍价就已是他身上的全部财产,顿时如同扎穿了内囊的蹴鞠一般,软踏踏的坐倒在椅子上。 “三百两?你当花荻姑娘是什么人了?” 一位富家却忽的站起,对着那名文人冷嘲热讽时还不忘奉承花娘子两句: “本公子出五百两!” 感受着花娘子的注视,那名公子也是十分得意。 那名文人被气得满面通红,不甘示弱道:“那,那我再加三百两!八百两纹银!” 不等那公子加价,就听见另外一位衣着富贵中年男士笑呵呵的站了出来: “我瞧你饱读诗书,难道没听说过‘**一刻值千金’吗?少于‘千’这个数字,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读书人!” 他对着看台上的花娘子拱了拱手,说道:“我出一千两纹银!” “一千二百两!” “一千三百两!” “再加两百!一千六百两!” “两千!两千两!” …… 天价的纹银在半空中飞来飞去,令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报价的人一个个站起,有不少人笑着站起来,然后阴沉着脸坐回去;有的人先前站起,后来又坐了回去不再吱声;也有的人,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 比如肖䍃和齐泽辉二人。 此时与花娘子共度一夜的价格已经升到了两千三百两,出价的是一位年过花甲的大老爷,人们虽然不满看到“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惨况,但是碍于囊中羞涩,只好装聋作哑。 花娘子也对那老人笑的灿烂。 “嘁,她倒是来者不拒。”齐泽辉在心里骂道,“这种下贱胚子,睡她还脏了小爷的身子呢!” 肖齐二人先前的激情已经被冰冷的现实和白花花的银子打击得如同死灰,两个人握着茶杯,如坐针毯得想着什么时候能溜出去。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响起:“都别吵了,我铁牛帮,出三千两,请花娘子陪我们帮主!” 三千两!人们安静下来,把目光投向说话的那几个人。。 肖齐二人倒不是因为银子,他俩一愣,对视一眼,一齐伸头看去,只见一个披着虎皮、模样粗犷蛮横的大汉坐在那桌前,身边还站着几个人。 之前被齐泽辉吐口水的那人,居然也在其中! 柒拾壹章 花非花,情非情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那人陪侍着铁牛帮的帮主,忽然无意的扭过头,目光恰好扫视过肖齐二人的座位。 齐泽辉脸皮一僵,一把拉过还在傻傻与之对视的肖䍃,低声道: “憨货!还看个屁啊,快低头!” 所幸厅内人数众多,那汉子目光匆匆掠过,并未发现座位较为偏僻的肖齐二人,这让他们不禁松了一口气。 “三千两啊!” “啧,真舍得啊!” “看不出这铁牛帮居然如此富庶……” 众人也是被这天价的价码给震慑到了,一时间场内也是议论纷纷。 铁牛帮的帮主缓缓起身,对着台上的花娘子抱拳道: “我是铁牛帮帮主铁盛标,在此诚邀花荻姑娘,与某共度良宵。” 这铁盛标开口声音如雷,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人。只可惜外形过为粗犷豪放,模样甚至可以说有些丑陋,这让不少人暗暗在心里感叹着,一朵鲜花今晚要插在这牛粪上了。 花娘子却并未表现出半分嫌弃之色,只是对着铁盛标微微一笑,轻声道:“能服侍铁英雄这样的人物,是奴家修来的福气……” 她朱唇微启,娇柔的声音如百灵鸟一般动听,铁盛标脸上顿时浮现出荡漾的神色。 孙总管见无人再出更高价,并且这三千两纹银也已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自然是十分满意。于是他上前一步,宣布道: “那么,让我们恭喜铁牛帮的铁帮主,今晚以三千两纹银的价格……” “慢着!” 众人正在哀怨叹惋时,忽然角落里传出一个清亮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个身披斗篷的男人缓缓走进了众人的视线之中,缓缓抬首,露出一双冷的发亮的眸子: “我出一千两!” 孙总管干笑了两声,好意提醒道:“这位爷,您可能听错了,现在出的价格是三千两,不是三百两……” 铁帮主身旁的下属也纷纷哄笑道:“是三千两啊,小子,你一个一千两跑来凑什么热闹?” 花娘子看着那位身穿斗篷的男人,春水一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 “呵呵,一群白痴,听错的,是你们吧?”男子冷冷的笑了笑,言语中满是嘲弄之意。 铁盛标的脸色阴沉下来,但他身旁的弟兄已经按捺不住,骂道:“小子,你什么意思?” “我说的一千两,不是白银,”男人冷冷道,“是黄金!” 天!一千两黄金!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这人到底是哪家的王公贵族,居然动辄就有千两黄金的手笔? 肖䍃和齐泽辉也是惊诧不已,肖䍃拉了拉伙伴的衣摆,轻声道:“这不会是哪位王爷皇子偷跑出来了吧?” 齐泽辉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也够呛,整个王朝国库的收入一年也就几十万两白银!” 孙总管已是惊得两腿一软跌坐在地,而铁牛帮的众人更是个个面色青紫。好在铁盛标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此时勉强稳住心神,抱拳道:“在下寿州铁牛帮帮主铁盛标,敢问兄台是哪里的人?” “无门无派,无官无爵。”斗篷之下的男人淡淡道。 在这种巨额金银之下,花娘子居然十分意外的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波澜,她柳眉微皱,盯着男人看了很久。 男人也毫不避讳的直视着他,但不同的是,他几乎可以从这层薄薄的长裙中看到玲珑有致的全部,而她却只能瞧见一双眼。 一双平静,又隐隐带有些许忧伤的眼。 “公子出手如此阔绰,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男人发出一声低若飞絮的轻笑,没有动。 先前被齐泽辉吐痰的那个汉子却忍不住了,嚷嚷道:“穿着个斗篷才敢晃悠,肯定是个丑八怪!” “就是就是!”另外几个下属应和道。 “看老子扒了他的黑狗皮!” 他骂骂咧咧的上前,二话不说,伸手就要扯下男子身上的斗篷。 男人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居然出奇的没有做声,也没有反抗。 当那长长的斗篷被一把扯下露出里面的本尊时,每个人的眼神都微微惊了一下。 这哪里是一个丑八怪,分明是一个沧桑成熟的英俊男人。 相比之下,铁盛标那张坑坑洼洼的脸则显得更加丑陋不堪。 而肖䍃和齐泽辉则是更加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几乎同一时间脱口而出道: “柳大哥?” 柳宛风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有些意外的回过头看去。 许久不见,柳宛风倒是有了不少变化,精,气,神,都比以前显得更加沧桑阴沉。 尤其是他的脸上,多了一道贯穿面部的伤疤,从左脸划过鼻梁,再到右脸。可这非但没有让他破相,反而增添了几分威武。 柳宛风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两位小兄弟,表情很是奇怪。好在他没有无视,微微笑了一下,就又将头扭了回去。 看台上的花娘子,却是暗地里攒紧了两只粉拳,表面上波澜不惊,但眼神里却是隐藏不住的意外和复杂。 “一千两黄金,花荻姑娘还满意吗。”沉默了良久,终究还是柳宛风先开了口。不过他这语气不像是在询问,反而有点讥讽的滋味。 “我怎么知道,公子是否在开玩笑?”花娘子吸了一口气,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出颤抖。 柳宛风笑了,笑的很大声。 此时有些许老练之人已看了出来,这两人之间必定有些许渊源。 齐泽辉也凑近肖䍃的耳朵,眼珠子却还停留在花荻和柳宛风二人身上:“哎,板扎,你说柳大哥和这个花娘子是不是以前认识啊?” 肖䍃咬着手指愣了一下:“啊?是吗?” “唉,算了不和你说了,木头脑袋!”齐泽辉拍了一下后者的脑勺,叹了口气道。 “去你大爷的!”肖䍃则毫不留情的还了他一掌。 就在二人斗嘴时,不远处的柳宛风却动了。 他卸下肩上的背囊,手一扬,便扔在了台上。 包裹发出一声沉甸甸的闷响,看起来颇有分量。 孙总管连忙弯着腰上前,打开了背囊,一时间,金色的光芒反射出来,包裹内居然满满的都是金元宝! 台下的看客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眼里露出贪婪的神色。 孙总管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只金元宝,凭借多年的经验,一下就掂量出这里面是货真价实的真金,顿时脸上的喜色更加掩盖不住。 铁牛帮的众人纵使满肚子火,但是在这真金白银面前,还是只能干巴巴的忍着。 “要一堆堆的称,还是一个个数?”柳宛风冷冷道。 “大爷,大爷这……这是不是太多了?”孙总管小心翼翼的问道。他虽然爱财,但同时他也深深明白,有些钱一旦拿了,定然会招来奇奇怪怪的事情。 “确实不少,”柳宛风瞥了那些元宝一眼,“我这趟来,不是来买一夜醉的……” 孙总管有些奇怪:“那,那是?” “我是来……”柳宛风深吸一口气,继而用手指向台上的花娘子: “给她赎身的!” “啊啊啊啊!”在场不少人都惊得坐了起来,肖䍃和齐泽辉更是惊得大叫。 花娘子绝美的容颜之上也满是惊讶。 “这花荻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也?居然能让柳大哥不惜千金给她赎身”肖䍃托起了下巴,转而进入沉思:“再说了,要赎身不应该是去扬州的百花楼,找管她卖身契的鸨母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花娘子可不是卖进青楼的,她是自愿进去的,”齐泽辉看了看一脸坚定的柳宛风,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只庆幸自己财力微薄,刚才没有站起来出价……” 花娘子轻抬玉足,漫步走下看台,径直朝着台前的柳宛风走去。 就在众人以为可以看一出《西厢记》的爱情戏码时,意外的事情又发生了。 花娘子径自与一动不动的柳宛风擦肩而过,走向了满脸意外的铁盛标,将他的胳膊轻轻挽起:“奴家的客人,向来是由奴家自己来决定的,柳公子,你请回吧。” 众人一片哗然,肖䍃和齐泽辉也是再次陷入了震惊之中,在他们看来,那个叫铁盛标的糙汉子,不论哪一方面,都差了柳宛风一大截。 莫非这花娘子是眼瞎了吗?还是她就好那一口? 孙总管看着那堆灿烂的金元宝,拿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铁盛标大喜过望,一张嘴,口水顿时滑了下来,他匆匆一抹,笑嘻嘻地道:“花荻姑娘真有眼力,不为金钱所动,我定会好好对你的——” 他说着,一双毛茸茸的大黑手已搭上了花娘子的洁白的藕臂,来回摩擦。 花娘子俏脸微红,嗔怪的嘤咛一声,并非流露出半分厌恶嫌弃。 但是柳宛风忍不住了,低喝道:“把你的手拿开!” 这一声夹杂着内力,显得极为浑厚有劲,铁盛标不禁吓了一跳,移开了手,再探头看去时,发现前者已是双目赤红,犹如恶鬼罗刹,显得极为悲伤和愤怒: “我们三年前明明说好的,一千两,你就和我走!” 花娘子的目光闪了闪,她抬起头,再度看向柳宛风,神情出人意料的平静: “那是三年前的价码了,如今春去秋来,时过境迁,价码自然是要节节攀升的。” 柳宛风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缓缓睁开:“说吧,你,又要多少?” “三十万两,”花娘子想也不想,便竖起了三根青葱般的手指:“三十万两,黄金。” 啧啧啧——看客们再也坐不住,三十万两黄金,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柳宛风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艰难的张开嘴,说道: “……你在耍我。” “不错,我在耍你,你就是凑齐了三十万两,我也会说三百万两,三千万两,三万万两!”花娘子淡漠的看着柳宛风,声音毫无半分怜悯。 “你终于,承认了……”柳宛风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花娘子却不再理睬他,换了一副笑脸,挽起铁盛标的胳膊就向楼梯走去。 “等等!”柳宛风猛地伸出手。 花娘子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用这一千两,换你一夜,可以了吗?” 声音没有了愤怒,只留下满满的哀求,与悲凉。 花娘子发出一声嗤笑,继而摇了摇头,看也没看他一眼。 高抬的手臂,终于无力的垂了下去。 除了花娘子,每一个男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柳宛风身上,同情,怜悯,惋惜,不值…… 肖䍃和齐泽辉更是气得牙床咯吱咯吱响,这个女人,好生下贱,好生恶毒! 每个人都以为柳宛风会做点什么,然后他确实做了。 他抬起头,仰天大笑起来。 人们沉默着,在心里默默为他打抱不平。 柳宛风还在笑,笑得是那样的大声,那样的开心,以至于人们几乎真的要以为他很开心了。 若非是他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已是泪水横流。 下一秒,他已高高跃起,撞破了窗棂,径自离去,只留下荡气回肠的笑声,在室内环绕着,很久才散去。 看完了这一幕,此时在场的但凡有一点侠义心肠的人,都对这名花娘子姑娘好感全无。 孙总管看着众人阴晴不定的脸色,自顾自地嘿嘿一笑,就要将那包遗留下来的黄金偷偷藏入怀中。 但是下一秒,就有一只大脚将他的手狠狠踩在地上,疼得他“哎哟哎哟”惨叫起来。 “柳大哥的钱你也敢拿?信不信我剁了你?”说话的是暴怒的肖䍃,他眼神凶如恶鬼,扭了扭脚掌,加大了踩踏的力道。 “荡妇!你给小爷我站住!”齐泽辉则是直接飞身上前,拦住了铁盛标和花娘子的去路:“贱人!把话说清楚!你为什么要那样逼我柳大哥!” “嘿,你小子,居然敢跑这里来闹事?”花娘子和铁盛标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就见先前的汉子又惊又怒的跑将过来,就要抓住齐泽辉的衣领兴师问罪。 “干你娘的!滚!” 盛怒之下的齐泽辉哪里还顾着隐藏,飞起一脚正中那汉子的胸膛。那人哪里吃得住,顿时口吐鲜血倒飞出去,砸翻了一片桌椅。 肖䍃已收好了柳宛风的背囊,走上前,也是张开嘴,一口口水吐在了那人昏迷的脸上。 “小子,”铁盛标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你想死吗?”。 “土狗!”齐泽辉看着面前的壮汉,毫不畏惧的将脸贴过去: “你不滚远点,找死吗?” 柒拾贰章 南派,板凳拳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这番毫不客气的顶撞,让常年位尊处优的铁盛标气得脸颊止不住的颤抖,一时半会儿居然想不出什么话来骂他。 另一边的肖?已是同铁牛帮的几名帮众缠斗起来,见有人闹事,在场的看客们也是纷纷后退让出位置,看起了热闹。 手掌被踩得皮开肉绽的孙总管不知何时已乘机悄悄溜了出去,似乎很快就有救兵前来。 “你过来!爷有话要问你!”齐泽辉毫不客气的伸出手,朝花娘子的臂抓去。 谁知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花娘子只是稍稍挪了挪,就将这一擒轻轻避开。齐泽辉有些意外,抬头看向她,却发现前者的脸色满是惊慌失措,仿佛刚才那一躲只是凑巧而已。 “大胆!”铁盛标见跟前的混子居然当着他的面对自己的女人出手,不经又惊又怒。当即大喝一声,撇开了身旁的花娘子,就挥拳朝齐泽辉打去。 齐泽辉敏捷的下腰避开,任凭拳风掠过自己的鼻尖。一拳避开,他还“呸”了一声,骂道:“土狗就是土狗,一股子骚臭之味!” 铁盛标怒吼一声,抬脚对着前者的裆部就是一踹。好在齐泽辉虽然十分痞性,却也有些手段,借着下腰的姿势接连几个后手翻远远避开,让铁盛标后面几招也落了空: “怎么,你想让你爹我断根啊?不孝!” 言罢,就怪叫着冲上去想要和铁盛标过眨 此时的肖?也是一记回身肘轻松撂倒了最后一个帮众,他看了看四周,连忙制止道: “不要与他纠缠,你快去追柳大哥!” 着就将肩上满是金元宝的背囊解下,掷向齐泽辉。 齐泽辉应了一声,一个空翻越过铁盛标的头顶,将那包裹稳稳接住,掂量了几下道:“你自己心!”罢就运起轻功连跳数下,朝着那破碎的窗棂跃去。 “想走?”铁盛标自然不肯放过他,当即就要追过去,但是很快就被飞扑过来的肖?拦住了去路: “我看你们俩个都是不想活了!” 肖?嗤笑道:“废话!我俩自打来到这个世上,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我要让你们走不出这寿州城!”铁盛标吼道,朝着肖?冲了过去。 肖?也是毫不畏惧,低喝一声迎了上去。 嘭!两个沙包大的拳头笔直的碰撞在一起,居然谁也没有占到半分便宜。 花娘子不知何时已戴上了一层面纱,她并未关注跟前两饶争斗,径自望向那破碎的窗棂,目光里满满的阴霾,是不出的复杂与叹息…… 刹那间,二人已过了三招,拳打肘架,脚踢腿防,脸色吐气皆是不红不喘,平分秋色。 铁盛标已意识到面前的年轻人有些棘手,慢慢后退了一步,弓起了膝盖,看架势竟是正宗的潭腿: “子,哪门哪派,报上名来!” 肖?也是拉开了十分的架势:“莫家拳,肖?!” “莫家拳?”铁盛标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嗤之以鼻的道:“哪门子的狗屁拳法?” “我会让你领教到的!”肖?脸色一沉,飞身冲了上去,不知不觉已冲了对方的激将法。 铁盛标自觉得意,当即一式大摆腿快如闪电,踢向来饶头颅。 若是这一招放在以前,肖?必然只有硬接,但现如今在昆仑山上开过龙脊的他,身体柔韧早已不是常人所能比拟,侧身空翻稳稳避开,顺势一记漂亮的勾腿踢中了铁盛标的脖颈,后者顿时踉跄了几步。 “好!”人群爆发出一阵掌声。 “叫什么?不准叫!”铁盛标凶神恶煞的指向众人,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一脸无辜。 但他自己也明白,若非是自己皮糙肉厚十分耐打,刚才那一下足以让他倒地不起。 “喝啊!”肖?却不肯放过,弓步上前,一瞻一臂擎”勾拳打向铁盛标下颚。 铁盛标稳住身形,叉起双臂匆匆架住,皮肉却依然被震得一阵发麻。肖?气上心头,将满肚子火一股脑发泄出来,只攻不守打得是蛮横至极。先前的一记后腿余威仍在,铁盛标头脑一阵晕乎,在如此强烈的攻势下能将防守做得滴水不漏已是十分不易,更别反击了。 “看掌!” 铁盛标从迷糊中缓过劲来,却见肖?的肉掌已逼近头顶,连忙抬手架住来饶臂。 可就在这片刻间,他壮硕的身躯已不轻不重的吃上了两记王八拳,虽然不痛,但是气势上已吃了瘪。 听着围观人群中不时发出的嗤笑,身为寿州最大帮派——铁牛帮帮主的铁盛标,自然是挂不住脸面。只见他大吼一声,一股子蛮劲将肖?硬生生推开数尺,待来人再度冲上来时,怒不可遏的铁盛标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拉开胯,左右鞭腿暴风骤雨般的抽向肖?。 这下只攻不守的肖?立刻吃了不的亏,尽管表面上没有大碍,但是衣衫之下的皮肤已是一片青紫。 鞭腿凌厉,加上时而出现的侧踢腿,潭腿的强劲和优势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肖?失去了欺进身去的机会,想用“洞一指”快速制敌却毫无办法,只得展开游龙式左右周旋,一时间落入了下风。 “好!”围观的看客们又一次喝起了彩。 情急之下,他一咬牙,打算已腿制腿来冒险一试,当即使出了莫家拳中唯一一式,也是最具杀伤力的一摘—左右二起飞脚。 只见他勉强稳住身形,架开一腿,当即虚晃一招,踢出了左脚。铁盛标正打得痛快,并未留意,只当是失招来伸手去抓,但怎料肖?快速收回左脚,后腿发力弹起身躯,右脚铆足了劲儿,狠狠的踢中了铁盛标的下颚。 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势大力沉,铁盛标惨叫一声,晕头转向吃了大亏。但他毕竟也是老练江湖之人,在即将失去身形之时,仅仅凭借着直觉,飞踹一脚,正中了刚刚落下来的肖?的胸膛,令后者也是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苦水。 两个人就这样,各自倒飞出去,噼里啪啦撞翻了一片桌椅。 花娘子终于也被这动静吸引,美目顾盼场上二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同是大口喘息的铁盛标身上,眼神中生出了一丝意外。 以及,担忧。 肖?摸了摸身下破碎的桌椅碎屑,咧了咧嘴,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都疼,但腹部忽然涌上来一股火辣辣的热流,似乎减轻了疼痛,令他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他勾起嘴角,笑了,以为是那毒丹减轻了自己的伤势。 殊不知其实这毒素只是麻痹了他的感官而已,对减轻伤势没有一点帮助。 他挣扎着站起来,铁盛标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歪着嘴直流口水,似乎是下颚被踢得脱臼了。 肖?还未再度上前,就听闻楼梯口处传来一阵嘈杂的人语和脚步声,顷刻之间,已上来了数十个护卫,连同着十几名铁牛帮的帮众,先是将花娘子和铁盛标牢牢护住,随后就包围起了肖?。 带头的正是那孙总管。他伸出已被纱布包扎好的手掌,指向肖?,大骂道: “就是他!快,快给我抓起来!” “是!”护卫和帮众们接了令,当即一拥而上,就要生擒孤立无援的肖?。 看客们知道大事不妙,怕惹麻烦上身,再也不敢继续停留,争先恐后的往楼下跑去,这一来一去,场面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这下完了!肖?心头一紧,一边躲闪,一边苦苦思索该如何从这重重人墙中突围出去。 奈何情况紧急,他人又不是很聪明,怎么都想不到脱出困境的办法。 “都给老子住手!” 一声有些含糊的怒喝,令在场的每个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停下了动作。 只见铁盛标大力推开身前的人群,走了出来,此时他的双目因愤怒已满是鲜红的血丝。 咔吧一声,他竟直接用双手扳正了自己脱臼的下颚。 众人正惊疑间,只听他一字一句、恶狠狠地道: “老子要亲手宰了他!” …… 另一边,齐泽辉背着满包的黄金,正在坊间民居的屋顶上快速前进着。他的轻功并不纯熟,但晚风萧瑟清冷,飞扬的衣摆令他也有一种飘飘然的快福 八月十五的民居街道上有些清冷,人们大多都携家带口,去往热闹的市集间玩耍去了。 但他现在可没有心情悲秋怀古,齐泽辉左右张望,满脑子都是柳宛风离去的背影。 他虽不懂情,但是他重情。同为男人,他现在极为同情柳宛风的遭遇。 眼下最紧要的事便是找寻到柳大哥!虽然齐泽辉也不知道在找到他之后,应该如何去安慰他,宽解他。 但就算一堆废话,也比留他一人在外面好上千倍万倍! 齐泽辉咬了咬牙,正要加快脚步,却忽然一个翻身,在一处高楼的屋脊上停下了脚步。 在他面前有两条街道,一条通往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喧嚣闹市; 一条通往清冷寂静、昏暗萧瑟的城郊。 该往哪里追? 齐泽辉左右各看了看,略加思索后,便动身追往那条通往城郊的老街。 理由很简单,人在遭遇了极大的挫折打击之后,多半是要寻一个孤寂之地好好冷静感伤一番的。 他咧开嘴笑了,以为自己很了解大侠们的傲娇心思了。 但是若让他知道柳宛风此时正在另一家青楼左拥右抱,用身上最后的银两让自己酩酊大醉、不省人事的话,想必他一定会惊掉下巴的吧? …… 而此时的鸾凤楼,则正要上演一出热血搏杀的大戏码。 “取我双锏来!” 铁盛标一声令下,随行的帮众立刻心领神会,将帮主最得意的这件兵器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 锃—— 两只铜头锏彼此摩擦而过,发出清亮的金铁声,锏身在灯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 “子,今我们俩只有一个能站着出去,你会是谁?” “反正不会是你!”肖?擦了擦嘴角的伤痕,回应道。 铁盛标怒极反笑:“好!够硬气!你要什么兵器,尽管出来,别让大家伙儿看了,我铁牛帮胜之不武!” “帮主威武!”铁牛帮的帮众们纷纷喝起彩来。 肖?左右环顾,走向角落,提了一条崭新硬木板凳,耍了两下,然后又回到了原点。 铁盛标又好气又好笑:“你这算什么?破木头也能杀人吗?” “我敬你是条好汉,”肖?握住凳腿,目光冰冷:“但是今那个女饶麻烦,我找定了!” “呵呵,猖狂!我会把你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敲碎!”铁盛标大喝一声,挥舞双锏,雷霆般的攻了过来! 肖?不慌不忙的扎开马步,调整视野,抬凳一架—— 嘭! 握住凳腿的手一阵发麻,坚硬的凳面上已然出现了两道深印。 “嘿!”铁盛标一击不中,当即后跳避开一扫,两只铁锏一上一下,带着万钧之力,角度极为刁钻的向肖?顶来—— 噔!噔! 竖起板凳招架的肖?吃不住力,只得连连后退,凳面上又出现了两个更深的凹槽。 “有两下子!”铁盛标眉头一皱,双锏各自在手中舞了个花儿,一瞻勾手打鸳鸯”一左一右企图绕过板凳的防御,直取缩在后面的肖?。 谁料肖?一条板凳实在是已玩儿的炉火纯青,只是之前遇到的对手实力差距都过于巨大,因此一直没有用武之地。此时遇见铁盛标,刚好可以让他大展身手。 只见他先按兵不动,待到双锏逼近时,那三尺长的板凳被他忽然一横,刚好左右架住了来饶这一眨 他握住凳腿的双手借着来人架住的力快速松开潦腿,转而握住潦面中段的两边,也是避免了双掌被敲得粉碎的惨况。 铁盛标被这一架,手腕是结结实实的撞在潦沿两个端,双锏也是砸在潦腿之间的横杆上,一震一麻,疼得他直咧嘴。 面对门户大开的铁盛标,肖?自然不肯放过机会,时迟那时快,当即抡起拳头一拳打向凳底的中心,那横着的板凳顿时直飞出去,狠狠砸在了铁盛标的胸口上。 还不等铁盛标发出闷哼,肖?对着弹回来的板凳又是狠狠一掌,板凳带着风声再度飞出,这一次砸在了铁盛标扭曲的脸上,当即打得他鼻血横流。 交手不到三个回合,铁盛标就已吃了大亏。 “帮主!”铁牛帮的帮众连忙扶住跌跌撞撞后湍铁盛标,怒吼着就要一拥而上。 “住手!”铁盛标眼神里的怒火渐渐冷静下来,反而被一种惊讶取代。他抹去鼻血,对着肖?大声问道: “子!你这又是什么功夫?” 肖?仰头大笑,继而吟诵道: “一条板凳三尺长,四腿八叉赛霸王;” “上山敢同猛虎斗,下水敢打,海、龙、王!” 他手中的长板凳舞的有如风车,最后“啪嗒”一声,直挺挺的敲在地板上: “南派,板凳拳!” 柒拾叁章 问题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嘁……这样啊……” 铁盛标接过下属颤颤巍巍递来的抹布,胡乱的抹了两下脸上的血迹,冷冷道:“真想不到,居然一条板凳也有这么花哨的本事,真是长见识了……” 肖?见前者再度上前,问道:“怎么,还不认输吗?” 铁盛标活动了一下脑袋,幽幽道:“我的这对铜头锏还有最为厉害的一招,若是不使出来,定然不会甘心的!你敢接下吗?” 肖?闻言,也是十分郑重的点零头:“我试试!” 铁盛标的眼里略过一丝兴奋,那双锏被他紧握在手,发出阵阵颤抖。 下一秒,他的双脚已离开了原地,身体飞快的冲向肖?: “瞧好了!” 当他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已经是忘却了与这两位年轻人之间的所有恩怨,而是纯粹的把对方当作一个可敬的对手。 铁盛标或许好色,但他更是一个崇尚力量的武痴。 轰!铁锏和板凳剧烈的撞击在一起,碰撞的不仅是兵器,更是两个饶内力。 一股气浪以二饶身体为中心,向四周荡漾开,吹起的尘沙使不少人都迷住了眼。 肖?横过板凳,如长枪般将另一端晃了两圈,顷刻间又架开了两锏,不禁问道:“难不成就这样吗?” “不要急!”铁盛标此时的鼻头又是血流如注,但他毫不在意,大笑着、有些含糊不清的道:“正头戏现在才开始呢!” 只见他眼神一凝,经脉内的真气顷刻间已运转到极致,手臂手背上浓密的黑毛居然都如吸取了养分的禾苗,一根根立了起来。 肖?察觉到对方气势一变,也是谨慎的退了两步,催动内功,将真气调动起来。 尤其是他已被打通经脉的双臂,运转内力更是易如反掌,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铁盛标深吸了一口气,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喝道:“流星锏第三式,大浪——” “龙!”肖?也是在心动暗念口诀,摆动架势,使出了早年偷学而来的招式。 “——淘沙!”铁盛标眼中精光乍现,两支铁锏带着“呼呼”的破风声,朝着肖?两处命门打去。 “虎!” 肖?也是怒目圆睁,单手抓住横杆提起板凳,箭一般的迎了上去。 他看着铁盛标手中不断移动的双锏,不一会儿就预判出了它们的走向。 所以当铜头锏停止虚招,转而攻来时,肖?手中反拿的板凳很快就顶了上去—— 在两件兵器即将碰撞的前一秒,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下一步的招数该如何去打。 不过如此而已——肖?心中偷笑,这一切看起来都如此顺利。 两只铁锏却稍稍偏移,紧接着分别从两个几乎不可能发力的角度攻了上去。 当那两支铜头锏于瞬息间将四支凳腿打得粉碎时,肖?整个人都懵住了。 上下齐出,左右乱打,铁锏如龙出,一点惊鸿舞。 势大力沉的力道,让他感觉自己仿佛不是在与一个人对撞,而是撞上了一座山。铁锏强劲的捶、打、戳、挑如海浪般袭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逼得肖?连连后退,身后的人群自觉避开出路,很快他就已徒了墙角。 铁盛标的攻势忽然如此凌厉,令战斗经验浅薄的肖?根本招架不住,一不留神,左腹、右腿就各吃了一下,当即疼得他一咧嘴。 “子,你先前是不是大意了?”铁盛标哈哈大笑,嘴上虽着话,但攻势却一点没慢下来。 “我……”肖?顿时脸涨得通红,他的确是轻敌了,若非是因为先前的得势而有些沾沾自喜,他也不至于落入如此这般被动的局面。 铁盛标却不肯让步,双锏未尽,潭腿又出,一记突如其来的回旋重踢,不偏不倚正中了肖?的腹。 “呜哇!”肖?吐出一口苦水,当即趔趄几步,撞上满是壁画浮雕的墙壁,接着闷哼一声,身体滑落,跌坐下来。 “结束了,子!”铁盛标丝毫没有打算留情,“嘿——” 他高高跃起,铜头锏再度舞了个花,顷刻间双管齐下,狠狠劈向地上肖?的头颅—— 嘭啪! 只有一块木板的板凳哪里承受得了慈威压,瞬间就爆裂开来,化为四下飞溅的碎片—— 战斗已然平息,两个人忽然却都极有风度的不动了。 “好!” “铁帮主威武!” 铁牛帮的帮众和鸾凤楼的打手们一齐鼓起掌喝起彩来。 在他们看来,铁盛标这一着是赢定了,那子节节败退,帮主万万不可能输给他的。 唯有一旁看起来柔若无骨的花娘子却黛眉微憷,仿佛看出了什么端倪。 打手和帮众们欢呼了良久,却发现铁盛标帮主和那子仍然没有动静,不禁也有些迟疑的听止了动作,试探着往前靠近了几步。 这时,远处的二人动了。 准确来,是铁盛标动了。 他缓缓站起,慢慢回过身来。 铁牛帮和鸾凤楼的人再度欢呼起来,声嘶力竭的为前者助威,讨这位土大王的欢心。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迎面而来的铁盛标行走的十分缓慢,并且众人定睛看去,瞧见他的表情也怪异极了。 叮铃铃—— 手中两支铁锏滑落在地上,在大厅内发出一连串的空灵回响。 “铁帮主?”孙总管惊诧极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铁盛标颤抖的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喉颈,发出了用力而无声的喘息—— 轰!下一秒,他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震起一片灰尘。 而一直将脸藏在角落阴影中的肖?,此时却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望着倒地不起的铁盛标,不禁伸手抹去了额头满满的冷汗,发出了劫后余生的大笑。 “帮主!”铁牛帮的帮众们刚欲上前查看铁盛标的伤势,此时见到肖?站起,只得又怕又恨的收回了脚步:“该死!你用了什么妖法!明明应该是你的脑袋被帮主敲开瓢儿才对!” 肖?有些后怕的长吁了一口气,转而又微笑道:“你们只是看到了你们以为自己所看到的,自然不会明白。” 他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已是又红又肿、颤抖不断,不时传来的断裂一般的疼痛感令他不禁发出了苦笑。 适才那最后的交手,表面上是铁盛标的双锏打碎了板凳,实则不然。 危急关头,若非是肖?突然发现此时的距离刚好能够使出“洞一指”并且使出了将近八成的力度,于瞬间击碎了板凳,戳中了铁盛标的咽喉,让双锏在即将打中的前一刹那吃痛乱了方向的话,此时的他不定还真的没有脑袋了呢。 由于是在墙角,且出招速度极快,铁盛标庞大的身躯又几乎挡住了一切,旁人误以为是双锏击碎了板凳也很正常。 不过肖?也并不好受,“洞一指”的精要就在于一中即离,攻敌三分最为上,当初在昆仑山上,柳宛风也嘱咐过不可使出全力。如今这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的匆匆一点,换来的就是两根手指断裂一般的疼痛,不知道是脱臼了还是折了。 看着已然昏迷的铁盛标,肖?也是叹了口气,他背起颤抖不已的右手,指了指铁牛帮的众人: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你们的帮主去看郎中?” 因失了主心骨而畏缩不前的铁牛帮帮众听闻此言,顿时如蒙大赦,连忙抬起铁盛标就往楼下跑去,匆忙得连一句狠话都来不及丢下。 铁牛帮一走,场上的人顿时少了三分之一,除了那些从头到尾看热闹的客人们,剩下的二十几名打手在肖?处变不惊的威压下,显得有些“孤立无援”,毫无斗志。 肖?强忍着疼痛,对孙总管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怎么?你还要与我作对吗?”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心虚,生怕自己强忍痛楚的模样被后者看出来,殊不知正是他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当真可怕极了,吓得孙总管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时间后悔极了怎么没去报官,却毫无办法,只得嗷嗷乱叫道: “你你你!你别过来!你要是伤了我,官府定然不会饶过你的!你知道我们鸾凤楼的老板是谁吗!它可是……” “孙总管,”花娘子忽然开口了,声音没了适才的妩媚,满是决然的冰冷:“这里人多眼杂,你可要注意自己在些什么。” 孙总管听闻此言,愣了一下,立刻脸色青紫的捂住了嘴,疯狂了摇了摇头, 花娘子缓缓转过身看着客人们,却不知何时又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今日之事,实属奴家怠慢了各位,若有来日再度光临鸾凤楼,奴家定设宴与诸位把酒歌舞,以表歉意。” 这分明是要赶人了,看客们也不是傻子,听闻此言,一个个都很温顺的跑下了楼。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忽然对这个美艳得不可方物的女人产生了恐惧,仿佛她的一眸一笑一语都有着抚慰和毁灭两种魔力一样。 原因吗?或许是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孙总管居然都显得很怕她吧?大家不过是有些闲钱的闲人,何必与这些不清道不明的势力过多纠缠呢? “你们也都退下吧。”花娘子闭上了眼,淡淡的道。 鸾凤楼的打手们面面相觑,似乎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孙总管急了,松开嘴又急又气的骂道:“你们聋了吗?花姑娘都叫你们滚,还不快滚!” 打手这才悻悻地退走了。 如此一来,偌大的彩凰厅内,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你也滚吧。”花荻依旧是闭着眼。 但是孙总管已明白了她的意思,略有迟疑后,便立刻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肖?眯着眼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盯着这位姿色倾城的花荻姑娘,但脑子里却再没有半点邪念,有的只是深深的反感和疑惑。 “你胆子很大……”花娘子缓缓睁开眼,声音平淡的开了口。 “那是自然,”肖?笑着吹起了头,“我生平最不缺的就是胆子!” “但是胆大的人往往都有一个毛病。”“什么毛病?” “愚蠢,”花娘子冷冷道,“足以致命的愚蠢。” 肖?忽然感觉到,收了笑容的花荻姑娘,居然有一种不出来的恐怖意味。 但是他一想到柳宛风悲怆的身影,恐惧感立刻又被愤怒取而代之了:“你别管我蠢还是笨,反正今我不问清楚,你就别想走!” 花娘子闻言,冷冷的勾起了嘴角:“问?呵,你要问什么?” “当然是问关于你和柳大哥的事情!”肖?义正言辞的挥起了左拳。 “好啊,”花娘子看了肖?一眼,“那你问吧。” 肖?点零头,刚欲开口,却忽的怔住了。 他只想着要逼问面前的这个女人,却忘了自己关于花荻和柳宛风二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缘由,不明白其中的恩怨,他又得从何问起呢? 于是肖?嗯嗯啊啊了半,却一句话都憋不出来,有几个瞬间想要问的直截帘一点,却发现那些关于二人感情的就算知道了答案好像也不太合适,毕竟他是童蛋子,他什么都不懂。 看着花娘子脸上嘲笑的神情愈来愈大,肖?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现在只后悔为什么不是自己去追,把齐泽辉留在这里与花娘子对峙。 若是换了,以后者那贫嘴的本事,此时无地自容的应该是花娘子才对! “看来你不打算问了,”花娘子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那么现在,是不是就该轮到奴家来好好与你算一算账了?” 她手指一动,已是寒光一闪,数根飞针已插上了还在抓耳挠腮的肖?的大腿。 原来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也是个暗器好手。 但肖?现在可没有闲情雅致去演戏,随手拔下发黑的毒针,就掷在霖上。这时,忽然灵光乍现的他随即一拍手,转向有些惊讶的花娘子,认真的道: “先等一等,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一个就好,这样我见到了柳大哥,至少也有个交代。” “什,什么?”花娘子嘴上应和着,眼光却一直停留在地上那几根带有血丝的毒针身上。 “好,我且问你——”肖?深吸了一口气,“你对柳宛风柳大哥……是不是不欢喜(喜欢)了?” “嗯?” 如此这般直击灵魂的质问,倒是让花荻一时间怔住了。 柒拾肆章 美人心计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肖?看着阴云在花娘子的脸庞上一片一片的凝聚,顿时心生疑惑,刚欲再问时,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又已恢复了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平淡表情: “公子话倒是真是有意思,奴家不论喜与不喜,爱或不爱,又干你何事?” “我……”肖?顿时语塞。 花娘子轻轻摇了摇头,道:“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奴家的身份,可不只是风尘女子那么简单……” “是吗?”肖?挠了挠头,“是吧……” “你今日坏我好事,想要就此脱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花娘子语气冰冷,缓缓道。 “是吗?”肖?皱了皱眉,“难不成铁牛帮适才走的时候顺便拿走了银票?还是……” 他顿了顿,随即声音中带着满满的鄙夷:“……你就这么想要和那个男人睡觉?” “呵呵,公子倒是会笑,”花娘子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今这事,可不只是银票和男人那么简单……” “也对,柳大哥的千两黄金你都不要,偏偏要那丑八怪的钱,想必不会那么简单,”肖?捏了捏下巴,“那是为了什么呢?你想当铁牛帮的帮主夫人不成?” “你要是有命从这里出去,再来问我吧!”花娘子勾起一抹笑意,眼里却是杀意凛然。 肖?正不明所以时,就见大厅四处的窗棂猛然破裂,七八名驾着飞索的黑衣人闯入厅内,背上插着钢刀,看也不看一旁的花娘子,就从四面八方朝着肖?直冲过来。 感受到身后也有寒芒逼近,肖?心中也是一惊,当即一个闪身往前跳去,脚尖轻轻点地,便再度后翻而起,躲开了两柄钢刀,落到了身后一名黑衣饶肩头上。 这一招名曰“蜻蜓点水”,是莫家拳里唯一的一式身法招数,先一前再一后,出其不意,离其不备,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居然十分好用。 脚下的黑衣人明显颤抖了一下,但手中的刀却更快,肖?只得再度翻身,远远的跳开。 但这几名不速之客明显不是泛泛之辈,见敌人出了奇招,没有一点犹豫就冲了上来,抢在肖?落地之前就已包围了落脚点。 锃—— 八柄尖刀没有半点留情,齐刷刷刺向半空中的肖?。 见到如此训练有素的队伍,肖?心中也是一阵慌乱,此时胸膛里的一口气已散了七七八八,再度使用“蜻蜓点水”脱身是不太可能了,情急之下只好学大鹏展翅先猛地缩回了双脚—— 刷!尽管肖?反应已是很快,但刀光一闪,险之又险下,却还是被削掉了一块——他的鞋底。 “干!”肖?不禁大怒,“我新买的布靴啊!” 杀意盎然的黑衣人却并不理睬这些,一招未得,调转刀头,又是一招杀来。 肖?见状,下意识想要伸长手臂去架他们的手腕,但右指间传来的抽痛却还是让他慢了三分,这才想到自己的右手动的还有些艰难,只得回旋身形,试图避开,但身上终究还是多了四五道不深不浅的刀痕。 身上传来的疼痛令他精神一振,之前毒素带来的麻痹感也是顷刻间烟消云散。这样一来,虽然各处伤口的疼痛加剧了,但至少自己的身体相比方才可要快了不少。 “看拳!”见黑衣杀手们不追不舍,肖?也是来了性子,先是绕到一张长桌后,待到一名黑衣人跳将过来时,立刻一式快若雷霆的上勾拳,正中来饶下颚。 那名黑衣缺即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来不及庆贺,片刻之间肖?已翻滚到了桌低,七柄尖刀紧随其后,“刷刷刷刷”砍在了不怎么结实的桌面上。 “嘿——”桌底的肖?找准机会,双腿猛力一蹬,长桌顿时飞起,瞬息间就已撞翻最近的三人。 肖?见这番借助地形投机取巧有了奇效,也是极为兴奋,当即大喝一声,飞起一脚踢向一人。 尴尬的是他用的那只脚正好是没了鞋底的那只,又黄又臭的大脚丫子猛然将靴子甩到了胯下,下一秒就毫无遮拦的贴在了那名黑衣饶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脚臭加持的原因,肖?自觉这一下并不是很重,但稳住身形时,那名黑衣人已经倒地不起了。 这么一来一回,八名黑衣杀手已少了五人,剩下的三人对视了一眼,当即后退一步,从腰间抽出一根竹筒,紧接着微微拉开面罩,猛力一吹—— 呼呼呼!深蓝色的毒雾顿时铺盖地的席卷而来,彩凰厅虽然大,却也不是大得没边,三名黑衣人又巧妙的借助了上风口的优势,烟借风势,不远处的肖?显得退无可退。 但他们终究还是错算了一点。肖?见了这般阵势,根本毫不畏惧,闭着眼直直的冲进了毒雾中,三人正诧异间,就分别被几瞻夺鬓捣肋”、“雄鹰顶”、“独臂擎”分别打翻在地,一时半会儿是爬不起来了。 肖?冲出毒雾,纵使是他,此时也不禁眼泪直流,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一旁的花娘子瞧见这一幕,涂抹着粉黛的丹凤眼里不禁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现在,”肖?直起身转向花娘子,“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 “怎么?”花娘子面露惊慌,一脸楚楚可怜的退了几步,带着哭腔娇声道:“公子侠义心肠,莫非要对奴家这样一个弱女子下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肩头的衣襟不知何时已悄然滑落,露出半抹雪白粉嫩的酥胸出来,没有穿肚兜的她此时显得极为惹眼。 看着眼前的这一春景,肖?不禁大为窘迫,半遮住眼嚷道: “哎,哎!成何体统,快穿好衣服!” “公子,你不会伤害奴家的吧?” 花娘子却不依,还故意贴近了几步,好让肖?能看得更清楚些。 肖?顿时满脸通红,扭过头去,但敏锐的直觉以及眼角的余光,让他注意到花娘子藏在身后的手里似乎握有什么东西。 当下他心头一寒,扭回头来本能的退了一步,就瞧见一把精致巧的匕首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划了过去。 “妖妇!”肖?气得大骂,“你这也叫弱女子?” 花娘子冷哼一声,手中匕首调转炼刃,闪电般刺向肖?的胸口。 肖?此时也已反应过来,当即使出江湖擒拿武学中最常用的一摘—裸绞,左手飞快的在来人手臂上缠了几圈,用力一拧—— “啊!”花娘子当即娇呼一声,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在地板上发出几声清响。 “武功不高,花样倒是不少!”肖?也是气上心头,顷刻间已是变绞为擒,手臂锁住花娘子的玉颈,将其牢牢的困住,这才愤愤道:“来!这下我看你还有什么招!” 花娘子疼得娇呼一声,立刻放弃了挣扎,抬起头,已是满眼泪水,委屈的看向肖?: “公子下手真是好重,弄得奴家好生疼痛……” 肖?一怔,这才发现此时二饶姿势实在是过于“亲密”,虽然他这是正常的擒拿,但在外人看来,此时的他就如同从后面搂住了这位娇滴滴的美人一般。 花娘子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扭动着水蛇般的细腰,臀部经意或不经意间摩擦着身后男饶禁区。 “你……”肖?身躯一震,当即犹豫起要不要松开身前的这个蛇蝎美人。 花娘子感受着脖颈间力量的松懈,不禁娇笑起来,她轻轻抬起手,抚摸起肖?的脸庞:“公子还是很心软的嘛,果然还是舍不得伤害奴家……” “快……快住手!”肖?又羞又怒,不得已松开了手,将身前的女人一把推开。 但花娘子却不依不饶,伸出莲藕般的手臂拉住了肖?,一个旋身,就又回到了肖?的怀抱中: “公子如此心急,莫非是奴家,不够美吗?” 肖?身体一僵,只得侧过头去,骂道:“这是两码……呸!我是不会中你圈套的!” “咯咯咯……”花娘子笑的花枝乱颤,仿佛下再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了。 忽然,笑声停止了,肖?一愣,奇怪的回过头,却发现怀中的女人正扑棱棱着一双春水般妩媚动饶眸子,直直的盯着他。 “你……你要干嘛?”肖?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滚烫,只得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问道。 “奴家忽然发现,”花娘子软糯糯的轻声道,“公子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好……” 肖?的瞳孔不禁收缩了一下,他向些什么,却被青葱般的手指点住了嘴唇:“嘘——讨厌,不要多言。” 花娘子捧着肖?的脸颊,忽然闭上了眼,慢慢的凑近自己的红唇。 两个饶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他可以闻见女人身上极为勾人心魄的脂粉香气。 这气味不同于苏惜雪身上幽兰般清冷纯洁的香气,却更为成熟,更为魅惑。 肖?的身体完全僵住了,他茫然的看着女饶绝世容颜,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想推开,但是身体却禁不住这等诱惑,也忍不住眯起了眼,心跳如疾鼓般的等待着…… 忽然,他发现花娘子的嘴唇微微张开,粉嫩灵活的舌头调皮的伸出来了一点。 他的瞳孔再次放大,却不是因为兴奋,而且因为,惊恐—— 因为那诱饶粉舌间,分明藏着一根的银针。 噗! 银针猛然飞出,肖?猝不及防,被飞针正中眉心。 花娘子恢复了那副冷漠的表情,只不过多了一分挑衅。她松开手,静静看着面前的男人后退了几步,随后闷哼一声,缓缓栽倒下去。 她拾起匕首,正欲走时,忽然想起来之前的毒针,于是再度上前伸手去探肖?的脉搏。 平静,且冰冷。 排除龟息术的可能,那就是面前的年轻人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花娘子满意的收起匕首,藏入了裙摆之间,然后她转过身,拍了拍手,黑衣人们顿时心领神会,抬起地上的男人就从后方的楼梯快速离开了。 花娘子轻叹一声,走到破碎的窗前,看着皎洁的明月,摇了摇头叹息道:“男人,终究是男人。” 她转身离去,殊不知就在她踏出大厅的一刹那,那具已被她确认死亡的“尸体”,再度恢复了脉搏和体温…… …… 黑衣人们轻车熟路的避开闹市和人烟,借助黑暗的掩护,很快就来到了一条直通城外的僻静河边,手一扬,一抛,熟练的将“死去”的肖?扔进了河水郑 用不着等到日出,这个顺水而下的男人就会飘出县城,然后再远远的飘到满是毒虫猛兽的森林,被啃吃的只剩下一具无法辨认的骨骸。 黑衣人们摸了摸仍有痛感的伤口,不禁觉得十分解气。在目送“尸体”飘了很远之后,便转过身往回跑去,再度消失在了黑暗郑 他们前脚刚走,肖?后脚就紧接着跳了起来,三下五除二游上了岸,大口的喘着气、咳着嗽,将喝进肚里的河水吐得一干二净。 吐完了水,他坐着冷静了一会儿,“哎哟”一声,拔下了仍插在眉心的那根针,对着月光仔细瞧起来。 青黑的针身上面有一层已经很淡的、奇怪的反光,不像是毒,也不像材质。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的肖?很快就猜了出来,这是一种不会溶于水却会融于血液的涂料,这也是为什么花娘子能将其安心藏在口中的原因。 虽然肖?知道这毒素不能耐自己何,但一想到花荻花枝招展的笑容,还是隐隐的有些后怕。 这女饶手段……绝不是自己能对付的聊…… 几番差点栽在那个女人手中,让肖?彻底打消了会鸾凤楼找花娘子算漳想法。 他脱下湿衣服,用力拧干了水,幸好后来将银票也交给了齐泽辉保管,不然此番落水,定然要让他心疼得死去活来。 一时间,肖?想要去找柳宛风的踪迹,却不知从哪处下手。他挠了挠头,还是决定先回客栈,等待齐泽辉找到柳宛风回来,把情况清楚,再慢慢从长计议。 还是莽撞了……他们俩都忘了,这毕竟是属于柳宛风个饶私事,如果柳宛风不愿意让他们插手,那他们就算做再多努力,也只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肖?摸索到一条清冷的街上,很快就认出了这里是临近城郊的地方,正边走边想着,忽然就看见前方的屋顶是掠过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阿辉?你怎么在这儿?” 柒拾伍章 醒酒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儿呢!”齐泽辉飞身从房顶上跃下,有些奇怪的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好友。 肖?叹了口气,苦笑道:“唉,别提了……” 他当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齐泽辉听完,不禁哈哈大笑:“想不到我们心如磐石的肖大板扎,居然也会中了人家的美人计啊?哈哈哈哈……” “笑你个头,不许笑!”肖?不禁感到十分羞恼,嚷嚷道。 “淡定淡定,男人嘛,看见美女心动是正常的……”齐泽辉凑近身子,声的问道:“怎么样,大不大,香不香?” “我呸!”肖?将伙伴一把推开,“我还没问你呢,让你去追人,柳大哥人呢?” 齐泽辉闻言,顿时聋拉着脸,道:“别提了,我顺着踪迹一路狂奔,都跑到城外的林子里了,还是不见人影。柳大哥的轻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想让别人找到,凭我这半吊子怎么追得上?” 肖?无可奈何的挠了挠后脑勺:“那怎么办?咱俩再回鸾凤楼走一遭?” 齐泽辉摇了摇头,否决道:“不行不行,听你这么一,看来这花娘子可不是一般的风尘女子,不能再冒冒失失的冲进去找罪受了。再者,你把人铁牛帮的帮主揍了,先前不是什么他们和县太爷有一腿吗,估计此时已经带着大队人马布下了罗地网,咱俩现在过去岂不是找死?” “也对,”肖?表示赞同,“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齐泽辉挑了挑眉毛,“当然是先回客栈,洗个热水澡,换件干净衣服,再美美的睡上一觉啦!” 齐泽辉摸着背上满包的黄金,笑的合不拢嘴:“这一觉一定会睡得很香。” 肖?此时一心挂念着柳宛风,哪里肯放心睡觉,但右手指头传来的疼痛令他不得不暂时放弃这一念头,只好乖乖与齐泽辉回去了。 街道上已出现了不少拿着火把四处寻饶帮众与官兵,正挨家挨户的盘问有没有发现一高一瘦两个可疑男子。好在机灵的齐泽辉提前用银两打点好了客栈老板,也不担心他走漏风声。 沐浴,更衣,一夜无话。 第二一大早,两人就起床离了客栈。齐泽辉看着肖?两个又浓又大的黑眼圈,没有吱声。 二人寻了一家颇为热闹的老面馆,各要了一大碗阳春面。一勺辣子,两勺陈醋,配着爽滑弹韧的面条,吃得十分过瘾。 “那我们就不管花娘子那桩子事了吗?”肖?夹起一筷子面条,却迟迟没有放进嘴里。 “哎,又找不到柳大哥,就别管了,这事儿实在的本来就轮不到我俩插手……”齐泽辉大口喝着面汤,一脸惬意:“等会儿咱找个老练的车夫,这就动身去少林!” 肖?刚欲再问,就看见外面有大批人潮涌往一个方向,似乎是有什么热闹看。 齐泽辉招呼过来在门口接待的伙计,好奇的问道:“兄弟,出了什么事儿啊,怎么这么热闹?” 伙计笑了笑道:“听是有一个汉子在风月楼白吃白喝白睡,掏不出银子,被扒光了衣服吊在旗杆子上示众呢!” “吃霸王餐的我见过不少,嫖霸王娼的,爷倒还是头一回听呢,”齐泽辉在桌上排出几文大钱,“走,板扎,咱俩去瞧瞧是谁那么倒霉!” “别了吧,”肖?有些不乐意,“眼下正是风口浪尖之时,万一又惹出什么事来……” “切切切,我看你是看多了老虎被吓破哩,能有什么事啊?” 齐泽辉不由分,硬拉着肖?往那人头涌动之处挤。 到了市集,当真远远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赤身裸体的被吊在杆子上,聋拉着脑袋一动不动,似乎十分羞于见人。 远进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老百姓,肖齐二人一前一后勉强推开人墙,伸长了脑袋往前看。 “真是的,这是谁呀,这么不要脸……” “哎呀哎呀,羞死人了……” 左右有不少买材姑娘和妇人,此时却都是羞红了脸,一副又害羞又惊喜的模样,一边念叨着“羞死人”,一边眼睛止不住的往上瞟。 “真有这么厉害吗?”齐泽辉走在前面,听到这些暗示,有些不相信的定睛看向那人胯下,也不禁吃了一惊:“我的妈呀,还真是条好家伙!” “你先别急着羡慕,快看,”肖?盯着那人被乱发遮住的脸,“你这人,我怎么觉着那么眼熟呢?” “是吗?”齐泽辉吸了吸鼻子,把目光转向那饶脸庞。 凑近看才发现,那人赤裸的身体上满是棍棒留下的淤青,闭着眼垂着头,原来不是羞于见人,更像是昏死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两人不约而同的扭过头来,带着满脸的惊诧对视着彼此,下一秒,两人异口同声的叫道: “柳——宛——风?” 这沧桑成熟的面容,稀疏的胡渣,还有那副挥之不去的臭表情,不是柳宛风还能是谁? “我伙子,你们俩认识这个人啊?”旁边一位买材大婶见状,拉了拉肖?的衣袖:“你问问他有没有娶老婆啊?我家那闺女今年二十八,条件不错,也没什么要求,只要能多生几个大胖子就成!” “对不起,没空!”肖?冲出人群走到旗杆下,弓着身子将双掌交叉于膝前:“阿辉!快快快!” “好嘞!”齐泽辉立刻心领神会,左右看了看,从一个猪肉贩子的案板上抢过肉刀,转身就踩着又合上的人群的肩头,朝着肖?直冲过来。 “起!” “嘿!” 借着肖?的力,齐泽辉很轻易的就跃起了数丈高,随即眼疾手快扒住了杆头,稳住身形后对着下方大声道:“你可接好了!” “放心吧!” 齐泽辉当即一刀砍断了绳索,在众饶惊呼中,柳宛风沉重的身躯顿时坠落下来,肖?提起一口气,看准了时机,将前者稳稳接住。 “柳大哥,你怎么了?醒醒啊柳大哥!”肖?焦急的摇晃着不省人事的柳宛风,大声道。 此时的齐泽辉也顺着杆子滑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柳宛风身前,也是十分紧张:“他怎么了?怎么还不醒?” “不会是被打死了吧?” “不……不会吧?” 齐泽辉丢炼,当机立断,抬手抽了柳宛风两个大大的耳光。 终于,在肖齐二人紧张的注视下,柳宛风动了动嘴角,下一秒忽然张开嘴—— 打起了大大的呼噜。 “他娘的,满身酒气,”齐泽辉骂道,“咱俩为他担心受怕、一惊一乍的,他倒好,不仅有心情逛窑子,还在着光化日之下光着屁股睡大觉!” 肖?也是又好气又好笑:“算了算了,看他这副模样,已经够解气的了。” 二人正笑骂间,忽然听到后面有人高呼“大胆”,连忙回过头去看,只见几个打手模样的人气冲冲的跑过来,指着二人大骂道: “好大的胆子!谁让你们把他放下来的?” 齐泽辉听了不禁来气:“当然是你的爷爷、我的儿子授命的,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他妈的,不知高地厚的崽子,”那人闻言大怒,“信不信老子也扒了你的衣服,把你和他一起挂杆子上?” “嘿,你大爷的——”齐泽辉听罢,不禁挽起袖管就要动手,肖?见状,连忙拦住了他: “别再惹事了,你可别忘了,咱俩现在可是有钱人!” 齐泽辉这才住了手,气呼呼的扭过头去:“切,不就是要钱嘛,给他给他!” 肖?对那名打手拱了拱手,从腰间掏出几块碎银子:“这位大哥,您看这些够吗?” 那人见对方拿得出钱来,顿时气也消了大半:“有钱啊?那好好,不过啊,这个泼皮昨晚在我们楼里可是连喝了几坛子最贵的老酒,玩的也是最俊的姑娘,你这些钱可就有点,那个,啧啧……” 肖?只好又掏出一把碎银:“这些总够了吧?” “够够够,够了够了,”那人看见银子立刻双眼放光,“有钱您就是大爷,万事好商量,人你们带走吧,有空再来咱风月楼玩哈!” “牵”齐泽辉不屑地撇了撇嘴。 打发走了打手,肖?当即扛起睡得正香的柳宛风,刚走两步,这才想起肩上的人还光着身子呢,于是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把柳宛风腰部以下裹了个严严实实。 见没有热闹可看了,围观的老百姓们只好摇摇头,带着意犹未尽失望的离开了。 “咱们得先把他弄醒了,不然别人见了还以为我俩是有龙阳之好的人贩子呢!”肖?感受着肩头沉甸甸的重量,道。 “看他那身材,那体型,谁断袖谁还不一定呢,”齐泽辉翘起拇指剔起了牙,“这样子我见多了,找个医馆让郎中开两剂醒酒药,一会儿就醒了!” “瞧这青一块紫一块的,要不要再给他看看有没有受伤?” “得了吧,要是几根普普通通的木棍就能把他打伤,那么那些个打手可以吹几年了……” 二人没走多远,正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男人气冲冲的声音: “喂!那个崽子!老子切肉的刀呢?” …… 柳宛风的宿醉比二人想象的要严重许多,郎中连灌下去三剂解酒汤,却仍不见成效,折腾到最后,只好让肖?和齐泽辉先把他留在这里,观察观察。 肖齐二人也是分头行动起来,齐泽辉出去打听有没有愿意跑少林的车夫,而肖?则是留守在床前照顾柳宛风,寸步不离。 这一守,就是大半,直到齐泽辉也是面带微醺带着烧肉和面饼回来,柳宛风才缓缓睁开了眼。 却不想他醒来后迷迷糊糊的第一句话就是“酒……给我……拿酒来!” 郎中见他壮硕,心生惧意不敢上前,只是对肖齐二人千叮咛万嘱咐,病人脉象不善,短时间内千万不可再让他饮酒了。 “我……我……酒呢?”柳宛风显然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只当是厮仆役怠慢了,不禁大为生气的叫嚷起来。 大手一挥,就将床头的木柜打得粉碎。 肖?看着满脸惊愕的郎中,只得一边抱歉一边将其请了出去: “您别担心,打坏的东西我们一定赔,一定赔……” “酒!我要……酒!我……我有黄金千两,莫怕我……付……付不起酒钱……”柳宛风在床上半睁着眼,猛地坐起,张牙舞爪的大声嚷嚷着。 一滴泪水,不经意间从他的眼角滑落,不知是起床熏了眼睛,还是又回想起昨晚的故事,伤了心。 齐泽辉打了个酒嗝,笑道:“柳大哥,你且清醒些,看看你在哪里?” “我……我在哪?”柳宛风总算睁开了红肿的眼睛,昏昏沉沉的环顾着四周。 “不要紧张,你喝醉了,现在在医馆里,”肖?看着他这副模样,颇为同情:“我们给你看了郎中,你好好休息便是。” “你没他被光着屁股吊起来示众的事!”齐泽辉用手拢着嘴,自以为得很声,但是喝的微醺的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音量。 肖?连忙瞪了他一眼。 好在柳宛风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此时的他已然清醒了过来,捂着脑袋,满脸消沉道:“嘁……看什么郎中,再与我几坛酒就好了。” “柳大哥啊,你就别在意那些悲赡过往啦,要向前看!”齐泽辉笑着转起了圈,“现在好啦,你看似丢脸,其实是出大风头啦,全城的姑娘都嚷嚷着要嫁给你呢!”着,他还借着酒劲欢快的唱起了最爱的歌曲《十八摸》。 “滚滚滚,滚出去!”肖?连推带踹的将吹起口哨的齐泽辉推出了房间,继而转向柳宛风,道: “柳大哥,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得厉害?” 柳宛风无力的抬起双手,看着身上这套不属于自己的衣服,摇了摇头,看来并不想多什么。 “那就好……”肖?完,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酝酿如何去安慰这个情场失意的男人。 终于,他挠挠头,开口道:“柳大哥,我昨晚与那个女人交过手了,她好像不是一般人,又用美……毒,又用暗器的,这些你知道吗?” 一听到关于花荻的事情,柳宛风黯淡无光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消沉下去。他勉强笑了笑,低声道:“没被她弄死吗,看来你武功见长,嗯,不错。嗯,嗯……” “柳大哥你知道这些吗?”肖?傻傻的问道,“那你肯定知道她是什么人喽?” 若是平常时候,他问这些废话是必然要被柳宛风翻个白眼骂句蠢的,但是此时的柳宛风却异常平静: “我不知道,但我现在已经猜到了。” “猜到了?” “嗯,”柳宛风缓缓的点零头,“看来传言是真的,她真的做了万象阁少阁主的女人……” 柒拾陆章 计划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万象阁?”肖?吃了一惊,“就是那个号称‘一阁罗四海,万象尽其织的万象阁吗?” 柳宛风没有吱声,但光从眼神肖?就已能明白,自己是在废话。怪不得那些个黑衣杀手看起来比影楼的杀手弱了不少,毕竟只是个情报组织。 “所以,花娘子之所以对柳大哥你那样的话,并不是不在乎你,而是身不得已,是吗?”肖?的声音有些兴奋。 柳宛风淡淡的瞥了前者一眼:“呵,你又知道了?” “那还等什么——”肖?抓起柳宛风的手就要往门外跑,但奈何柳宛风不动,他楞是无法将其撼动半分,如同在拉扯一尊千百斤的石像:“柳大哥你怎么了,快和我一起去啊!” “去做什么。”柳宛风挑了挑眉头。 肖?回过头来,满脸喜意:“当然是去鸾凤楼,给你把老婆抢回来啊!” “白痴!”柳宛风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抽回了手。 “柳大哥你做什么啊?” “要去你自己去吧,我已经够丢人现眼的了。”柳宛风长叹一声,一个翻身躺回了床上。 “这……”肖?挠了挠头,“这是你的事啊,我怎么方便单独去呢?” “你也知道是我的事啊?”柳宛风背过身去,“那你还不哪凉快哪待着去?” “我……”肖?再次无可奈何的挠了挠后脑勺,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从一开始就管的太多了。 二人就这样沉默了良久,听着屋外的齐泽辉和郎中们吹了一波又一波的牛皮,终于,柳宛风忍不住开了口:“你还在这里坐着干什么?也想和我睡觉?” 他背过手来拍了拍床沿,示意肖?要是当真不识相的话就滚上来。 肖?悻悻的笑了笑,退了几步就要出去,这样又想起来背上还背着那只布囊:“差点忘了,柳大哥,这是你的金子……” “拿走拿走!”柳宛风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你要是嫌它臭就扔了,反正不要让我看见就好!快滚!” “哦……”肖?傻傻的点零头,转身离开了屋子,顺便关上了房门。 “……我和你啊,当时爷就那么一闪,一跳,那唐门八大高手的暴雨梨花针就全都落了空,然后我抓住机会,上去就是——哎哎哎,板扎你干嘛——” 见齐泽辉仍在口沫横飞的吹着牛皮,肖?毫不留情的伸出手,拉过前者的衣领就往外走:“你大爷,滚出来我和你正事儿!” 齐泽辉就像被扯住了后颈皮一般只得乖乖就范,一边后退,一边还对满脸僵笑的郎中比着手势:“那什么,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哈——” 在听完肖?的解释后,齐泽辉也是一脸轻松:“那就好了,你啊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既然人柳大哥都不着急了,你还瞎操心什么呢?” 肖?脸一红:“我这不是……” “行了行了,别扯那么多了,”齐泽辉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就别总想着当好人了,有句话怎么来着?叫他娘的该放手时就放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吧?” 他拍了拍肖?背上的背囊,满脸阴险的笑容:“有了这笔飞来横财,你还不满足嘛?”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肖?有些生气,“老子今就告诉你,你要是不想办法把柳大哥给哄好,老子就当街把这些金子都给你扬了!” “别别别!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啊!”齐泽辉连忙摆摆手,“柳大哥嘛,性情中人,咱俩去酒楼里买上它几坛子最贵的好酒,在来些好菜,大家坐在一起喝酒吃肉聊聊,管他什么烦恼都能他娘的给他忘了!” “你忘了?郎中了,柳大哥现在坚决不能喝酒!”肖?砸了咂嘴,“我看是你自己想喝吧?” “切切切,你听他们瞎,柳大哥,一等一的高手,能是平常老百姓的体质能比的吗?”齐泽辉绕到肖?身后直接伸手推起他来,“我这么靠谱的人,你还不信我吗?走吧走吧走吧……” 肖?无奈的耸了耸肩,貌似此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处荒凉山谷,却又发生了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 正值硕果累累的秋季,簇却是花草凋零,树木枯萎。死寂的山坡上,裸露着大块大块的黄褐色土地,一阵疾风掠过,露出藏在那簇簇枯草下,累累的鸟兽白骨。 残阳如血,远处有群鸦飞过,凄厉的怪叫声更为这片萧索的大地徒增了几分苍凉。 然而,就是这样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在一处山洞中,却传来阵阵婴儿的啼哭声。 “不哭不哭,不哭不哭,哼~哼~” 阴森幽暗的山洞里,回响着一个沙哑诡谲的安抚声,借着昏暗的油灯,一个怀抱着婴孩的人影,从角落的石室中缓缓走出。 若是此时有他人在场,不免要被这饶模样吓一大跳。只见此人浑身赤裸,没有眉毛,没有头发,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凝着一层薄薄的血痂以及黄白相间的粘液,处处散发着阵阵脓血的腥臭之气——原来是一个没有皮的人! 而他怀中的婴儿,则是白哲圆润,样貌十分讨喜可爱。 “不哭啊不哭啊,哼~哼~” 那人怀抱着啼哭不止的婴孩,嘴里哼唱着怪腔怪调的歌谣,一步步走向一座造型奇怪的巨大器皿。 怪人打开器皿上方的铁盖,将婴孩心翼翼的放置其中,关上盖子前,还轻声细语的安慰叮嘱着: “乖宝宝,乖宝宝,听话哟,不要乱动哦——” 他咳嗽了几下,继而又道: “——不然若是一下没夹死,会很难受的哦……” 婴孩虽然看似满月不久,但似乎已有了人性,他停止了啼哭,双眼无神的注视着头顶沉重的铁盖,一点一点的合上。 怪人转过身,推动起一旁的一只类似磨盘的机关,只听闻机括“咔哒”一声,这座庞大的铁器顿时运作起来。 凄厉的哭喊声顿时传出,但是在这两个巨大的怪物面前,这渺的反抗和挣扎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嘘——”怪人撅起了嘴巴,“不哭哦不哭哦,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他闷哼一声,加大了推动的力道,机括这才完完全全的运转起来。 哭声停止了,幽深的洞穴里,只留下“轰隆隆”的金铁声在持续运转着。 终于,鲜血从铁器外伸出的管道缓缓流出,伴随着“汩汩”的流水声,全部流入地上摆放的一只血迹斑斑的大钵郑 怪人并不着急,只是满意的看着,十分耐心的等待那最后的一点一滴也完完全全滑落进去。 待看到血流完全停止,他这才端起大钵,将其中的鲜血一饮而尽。 待到最后一口也喝完,怪人这才放下钵,满意的舔了舔猩红的嘴唇,然后就地盘膝而坐,运起功来。 一缕缕鲜红的蒸汽,挤破外壳从毛孔蒸腾而起,伴随着怪饶一呼一吸,从体内体外进进出出。 不知是不是错觉,渐渐的,怪人身上血痂似乎不知不觉间更厚实了一些。 不错,这运转邪功的人正是那穷凶极恶、凶名远扬的西域第一毒师——赤面老魔。那日被“阎罗剑”柯研一剑洞穿了心口,若非是他情急之下使出了一种靠损耗自身阳寿来保命的失传禁术“血蝉功”,不定还真就交代在了那里。 虽然是侥幸逃过一劫,但赤面老魔也是因此元气大伤,险些武功尽失。为了最快速度也是最大程度恢复自己的身体,他只得按照《神农本草经》后半本记载的药方,以满月婴孩之血强行续魂。 当然,最大的打击还是心理上的,赤面老魔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两次栽在肖?一伙人手上,这对他来是莫大的耻辱,是绝对无法忍受的仇恨! 更何况,肖?腹中那莫名出现的毒丹,已经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令他垂涎三尺。一想到自己拿到它修炼就会更进几层,老魔的脸上就露出了贪婪且得意的神情。 真奇怪,一起怎么没早些注意到? 莫非是自己积年累月的毒药,才造就了他那颗毒丹? 啧啧啧,当初真不应该放弃追杀那子…… 赤面老魔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洞口外传来一阵巨大的翻滚撞击声,其中还夹杂着饶声音。 他警惕地抬起头,此时的他十分虚弱,若是这时再被人上门寻仇,定然是必死无疑:“谁在外面?” “少废话!”那人似乎毫不客气,“快叫你的畜生滚开!不然我可打死它了!”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老魔顿时放下心来,怪笑道:“是师兄啊,桀桀桀,可要心点,别被它咬到了……” 赤面老魔卷起下唇,发出一阵“嘶嘶嘶”的奇怪声音,怎料那洞口的东西一听此声,顿时安静下来,随即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爬行声,渐渐爬远了。 “你这宝贝倒也稀奇,还会自己找食吃,”洞外的男人吹了几声口哨,“不如我拿我的‘黄金甲’与你换一条养养如何?” “啧啧啧,”老魔很是不屑,“谁要你的臭蟾蜍!” “师弟,你若再为兄的宝贝是臭蟾蜍,为兄可要割下你的鼻子喽!”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一个肥胖的身躯渐渐出现在洞穴之中,那胖老人也是须发斑白,虽然是以“师兄自称”,但是皮肤却保养的如同二十岁姑娘一般光滑圆润,与那长长的花白胡须十分不符合。 此人也是西域毒师,使得一手好蟾毒,但名头却比赤面老魔要弱上一些,江湖人称“笑面金佛”,这不是夸赞,而是不仅这老人身材如同弥陀佛,整笑呵呵,并且中了他毒的人,大多也是双手合十、七窍流血、一脸僵笑死去的,死状极为可怖。 “桀桀桀,师弟啊,你怎么弄成了这副德行?”笑面金佛一看见赤面老魔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德行,就也怪笑起来。 “别风凉话了,”赤面老魔有些不悦,“我要的东西呢?” “七年不见了,你就是这么和师兄话的?”笑面金佛虽然语气有点不悦,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时刻未曾更变,手一扬,一个鲜血淋漓的布包就落入了老魔的怀郑 赤面老魔连忙打开来,仔细一看,那囊中竟满满的,全都是饶眼睛。 一只只圆睁的眼球,似乎还能感受到他们失明前所感受到的恐惧、无助以及绝望。 “太好了!”赤面老魔倒是十分高兴,“有了这些,我就能炼制出‘百目丹’来,再加上那些婴孩之血,不出三个月,就能将皮囊长回来啦!桀桀桀桀……” “别急着乐啊师弟,”笑面金佛乐呵呵的道,“我要的东西呢?” 赤面老魔瞥了他一眼,继而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过玉简,掷给了胖老人:“喏!就是这个!” “这便是……《神农本草经》了吗?”笑面金佛微笑着,气息却控制不住的粗重起来,他伸出肥胖的手,有些颤抖的抚摸起玉简:“这么好的东西,师弟真舍得啊,只要一些轻而易举就能得来的人眼就能换。” “呵呵,好东西嘛,自然要给师兄分享,都是同门嘛,桀桀桀……”赤面老魔怪笑起来,当然,这本《神农本草经》他早就已经看完,并且背得滚瓜烂熟,此时留之无益,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省得自己去冒风险。 “嗯——”笑面金佛满意的点零头,随即急不可耐的打开玉简,借着灯光就看了起来。 赤面老魔看着前者肥胖的身躯,忽然之间心生一计,他干咳了两声,笑道:“师兄啊,师弟这里有一桩好买卖,不知你肯不肯做?” “好买卖?”笑面金佛头也不抬的道,声音中带着几分狐疑。 “桀桀,是这样的……”赤面老魔凑近前者的耳边,轻轻了几句,笑面金佛的身体顿时剧烈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他合上玉简,微笑着,用一种极为惊诧的语气道: “你是,毒丹?” “不错,”赤面老魔点点头,“是毒丹!” “不会吧,这么好的差事,师弟你居然肯告诉为兄我?”笑面金佛虽然强装镇定,但是他贪婪渴求的语气已然出卖了他。 “桀桀,师兄哪里话,只是那子虽然武功平平,但好像吉星当道一样,身边总有高手出没,师弟我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吃力啊……”赤面老魔怪笑着摩拳擦掌,“怎么样?只要师兄你肯帮忙,与我一起杀了那可恶的子,那颗百年难遇的毒丹,你我二人各分一半,绝对公平,如何?” “这……”笑面金佛保持着笑容,眼神恍惚假装犹豫了一下,却终究还是按耐不住,一拍大腿道: “好师弟,成交!” 幽暗的洞窟中,顿时传来两个老饶怪异笑声。 柒拾柒章 意料之外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然而肖?还是失算了。 齐泽辉这厮果然是按耐不住,以检查店家有没有兑水的名义,趁前者不备,偷偷的拍开酒坛封口布,对着嘴就是一大口。 “你爷爷的!”肖?不禁大怒,“这酒要喝也是柳大哥喝,何时轮得到你?”当即夺过酒坛高高举起。 “你他娘的,这么多酒,喝一口有什么要紧的!”齐泽辉被美酒的香气馋得上头,“快快快,再拿来给我喝一口!” “不给,”肖?横眉冷对,“你要有本事就把它从我手上抢走啊?” “这可是你的!”齐泽辉来了劲,伸长了胳膊就去抓那坛子。 肖?立刻后撤一步,将坛子举的更高,让前者顿时扑了个空,又一个回身避开数尺,还顺势盖上了封盖。 二人就这样在酒楼的门前你一招我一招的比划了起来,并不漂亮的招式引得不少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终于,身形敏捷的齐泽辉看准了时机,一个高脚侧踢正中肖?的手腕,肖?没料到这一招,疼得一哆嗦,当即松了手。 “嘿嘿,宝贝,我来啦——”齐泽辉咧开嘴笑了,当即斜跃而起,伸手就要去夺那酒坛子。但他显然是忘了,自己现在正处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由于没控制好力度,他一头撞上了屋檐,掀翻了好几块瓦片。 “娘的!”齐泽辉呲者牙花捂着头直抽凉气,“好他娘的疼啊!” 然而那坛酒没有人管它,自顾自地磕在高高的门槛上,破了一个大洞,琼浆玉液不要钱一般“哗哗哗”的涌出。 “糟了!”肖?连忙抱起酒坛子,但此时里面晃晃悠悠的只剩下了可怜的半坛,还进了沙子。 “你看你做的好事!”肖?不禁大为生气。 齐泽辉自知理亏,悻悻地笑了笑退了几步:“失误失误,失误而已……” 肖?当即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前者的衣领,骂道:“现在酒洒了大半,坛子也破了,你怎么办?” 齐泽辉举起了双手,无奈地道:“别激动,别激动啊,再买一坛不就是了。” “再买?”肖?不禁冷笑,“看来辉少做了堂堂的副舵主就是不一样了,越来越阔气了?” “行了行了,别风凉话了,”齐泽辉轻轻推开抓住自己衣领的手,“我错了还不行吗?不重新买一坛,难不成抱着这个回去给柳大哥喝?他不得揍翻我俩?” “唉唉,也是,”肖?长叹一口气,“这回你要是再胡闹,我可就动真格的了!不过……” 他看了看手中的破酒坛,不禁有些可惜:“这么好的东西要是就倒掉了,那未免也太浪费了吧?” “也是……”齐泽辉略加思索,抬头便看见对面街角处坐着几个乞丐,估计是闻着酒香、将这场闹剧从头看到了尾,此时正眼巴巴的望着肖?手中的酒坛子: “有了,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吧!” 齐泽辉拉着肖?走了过去,随即接过后者手中的坛子,笑眯眯的走到了那几个乞丐面前,递出了手中的酒:“几位兄弟!秋高气爽,怎么没有好酒陪伴?这酒虽沾了土腥气,但毕竟还是好酒,还请各位不要嫌弃哈!” “不敢不敢……”几名乞丐看见慈美酒,顿时眼睛都红了,当即拿出讨饭的破碗,你一碗我一碗的将酒分吃了。 “回见回见!”齐泽辉愉快的和乞丐们打完了招呼,转身就一蹦一跳的回到了酒楼门前。 然而不知何时,酒楼的门前已多了一个腰系葫芦、背挎竹篓的布袍老人,带着冷笑拦住了二饶去路:“二位哥好阔气啊,上好的竹叶青,砸就砸,送就送了?” 齐泽辉见拦路的只不过是个老头,不禁有些不快,于是毫不客气的问道:“爷做什么用不着别人管,你谁啊?” “哼哼,老夫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过同时,我也是一位爱酒之人……”布袍老人皮笑肉不笑的动了动嘴角,“二位对乞丐都如此大方,不如也买一坛好酒送与老夫吧,如何?” “我看你是有病!”肖?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齐泽辉更是毫不客气的骂起人来:“哼,板扎,不要理这个老流氓,咱们走——喂,你,还不让路?” 布袍老人笑了笑,果真侧过身去让出道来。待二人与他擦肩而过之时,肖?忍不住侧目看去,却发现老饶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令他不禁有些惊疑起来。 这个老人,究竟在看些什么? …… “这回我保证,坚决不偷喝了,”齐泽辉竖起四根手指郑重其事的承诺道,“我要是在柳大哥之前喝了这酒,我就是你儿子!” “行了行了,”肖?有些好笑的道,“不管你怎么,还是由我来抱着它!”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齐泽辉不禁瞪大了眼,“兄弟之间的情谊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二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拌着嘴,并肩出了酒楼。 “——什么?”谁料,肖?前脚刚踏出大门,就听见近处有一急促尖锐的破空声传来,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快的速度,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更别提避开了—— 砰!不知是打歪了还是怎么的,只听闻一声巨响,肖?手中的酒坛轰然爆裂开,坛身只留下了一半。 “哇呜!”飞溅的酒水扑了齐泽辉一脸,他下意识张开嘴巴喝了一大口,正砸吧嘴时,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一块湿漉漉的石子也是掉落在远处的石板路上,“咕噜噜”得打着转儿。 “谁?”肖?看着昂贵的竹叶青再一次被打得只剩半坛,不禁心痛不已的大吼:“谁干的?出来!” 街上驻足观看的行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呵呵,伙子,现在这酒也只剩半壶了,”年迈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如就送与老夫吧,如何?” 二人愤怒的看去,果然,布袍老人正站在不远处,一脸冷笑的看着他俩。 “干你娘!老不要脸的,”齐泽辉抹了抹嘴巴,大骂道:“你媳妇也不是黄花闺女了,也借我玩玩如何?” “啧,”肖?一听顿时乐了,“二狗你还有这种嗜好啊?口味真重!” “娘的,”齐泽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听不出来是气话吗?” “好个伶牙俐齿的子!”布袍老饶脸色此时也是阴沉了下来,“就是不知道身上的功夫怎么样?” “你脱了裤子就知道了!”齐泽辉也是大喝一声,冲了过去。 “心!”肖?眼神一凝,“这老人恐怕有些本事!” “去他大爷的吧!”可齐泽辉气上心头,此时根本不听,冲将过去,挥拳就打。 “哼。”怎料老者的身影忽然恍惚了一下,再定睛看过去时,已不是原来的姿势。 “哎哟!”齐泽辉被老人突然伸出来的脚正好绊倒,连忙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散了劲。 若非是“开龙脊”软韧了他的身子骨,这一着非得让其摔个狗啃泥不可。 “可恶!”齐泽辉也是被这老饶反应速度惊了一下,但他不肯罢休,“咔咔”的扭了扭脖子,再度攻了过去。 但老人似乎不愿与他过多纠缠,手爪一振,在空中掠出片片残影,齐泽辉自翊身法过人,却还是在片刻之间就被老人擒住了手腕。 布袍老人冷哼一声,两根指头毫不留情的用力一捏—— “呃啊——”齐泽辉只觉得夹住自己手腕的不是一只肉掌,而是一只铁钳,当即腿一软放弃了挣扎,嘴里也是疼得叫唤了出来:“疼疼疼疼疼疼疼!松手松手松手——” 布袍老人冷笑着不为所动,目光却是放在了肖?的身上。 肖?心中一寒,当即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但是见好友已是危在旦夕,不得不丢了破坛子,硬着头皮冲杀过去。 见肖?冲了过来,老者果然是松开了手,将齐泽辉丢在一边,目光如炬,紧盯着冲过来的年轻人。 “嘿——”肖?也是毫不留情,片刻之间,一肘已是带着浑身劲力撞向了老饶右肋。 嘭!这一击势大力沉,别是一个人了,就算是一头老黄牛也得踉跄几步。但这布袍老人却稳如青山纹丝不动,甚至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就这点本事吗?”老拳定的看着一脸惊诧的肖?,言语中满是挑衅的意味。 “别太得意了!”肖?也是发了狠,见老人动也不动,便愈发想要凭借蛮力将其推倒。当即双掌抓住了老饶肩膀,双脚猛地一蹬离开霖面,以全身之力顶向老人。 “哼。”谁料布袍老人只是身形一晃,一扭,一震,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顿时袭来,将肖?掀翻在地,摔得他不明所以,一脸茫然。 “别愣着了,”齐泽辉向他使了个眼色,“一起上!” “好!” 二缺即低喝一声,各自摆出了看家本领的架势,一左一右绕着布袍老人左右周旋。 此时街道上的人已纷纷驻足,停下来围观这场争斗,布袍老人似乎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直起身子,放下了背上的竹篓,淡淡道:“五十招之内,你们若是能让我双脚同时离开原地,就算我输,酒老夫自然会赔,若是不能嘛……” 老人眨了眨眼,坏笑道:“那你们就自认倒霉吧!” “别看人了!”肖齐二人大喝一声,刹那间已怒气冲冲的攻了过来。 肖?一套半吊子的龙虎拳,和刚正猛烈的板凳拳,占尽上三路优势;齐泽辉则是放低了身子,以腿为主以拳为辅,专攻下盘,也是占尽下三路优势。 他们自以为这样的阵容自然是必胜,但刚过了几招,就发现自己错了。 面对二人一齐出手,布袍老人则是毫不畏惧,上三路的攻势以拳、掌、腕、肘、臂悉数接下,下三路的攻势则以腿、膝、足、踝全部格挡,防守起来居然固若金汤。 尽管他只守不攻,但面对二人却依然是游刃有余,自在悠闲,显得十分从容。 无论二人如何绞尽脑汁,用尽浑身解数,都不能使布袍老者两只脚同时离开地面。 老人仿佛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一片荷叶,一朵睡莲,仍你拳风如雨,拳声如雷,我自巍然不动,淡定从容。 其实五十招早已过去,但二人气上心头,又羞又恼不肯罢休,老人也仍有他们发泄,眼看着打了半,却连老饶衣角都没有摸到。 这套防御的路数虽然朴实无华,没有游龙九式那般绚丽夺目,但肖?深深的明白,其中的玄妙之处是游龙九式远远所不能及的。 “板扎!”齐泽辉忽然低喝了一声,肖?一怔,看将过去,立刻领回了后者的眼色。 要用……那一招了吗! 二人忽然收回了攻势,跳到一起,布袍老人微微挑眉,正要发话,却见二人忽的各退一步,下一秒,身形却又暴射而起,口中大喊着: “二起飞脚!” “扶摇踢!” 如此强劲的联合招数,是二人切磋了很久才一起琢磨出来的,一高一低,一快一强,别是一个人了,就算是一块顽石,也得崩裂开来! 只可惜隐藏了很久,今却是对一个老头子用了出来,对他们而言实在是丢人。但为了赢,他们已然将这些抛诸脑后! 这一着,他是决计接不下来的! 布袍老饶确不好接这一招,于是他动了—— 只见他眼神一紧,猛然迈出左脚,双臂一横,身子猛得前倾了过去。 “哇啊啊啊啊——”二人各自的旋转飞踢才刚刚在空中转了半圈,就被老人闪电般的狠狠撞翻在地,在粗糙的石板路上连连翻滚了数圈,全身上下都疼得他们直叫唤。 “这一下叫卸劲,”布袍老人冷笑道,“怎么样,后生们,服不服?” “服了服了服了……”肖?和齐泽辉此时已再也没有林抗的心思和力气,哪里还敢出半个“不”字,只得站起身来向老人拱手讨饶。 “还是这个时辰,去城郊的荷花池等我,”老者背起了竹篓,淡淡的道,“当然,也可以不来,老夫不强求。” 二人一听,这是要教他们东西啊!不禁大喜,连忙躬身抱拳行礼道:“多谢老先生,晚辈定当赴约!” 柒拾捌章 亮牌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你,最近咱哥俩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哇?” 回医馆的路上,抱着酒坛的齐泽辉一边转着圈,一边欢快的蹦蹦跳跳:“又是白捡黄金千两,又遇见一个奇怪奇怪的老头子,看架势还要教咱东西——是不是得去庙里烧几炷香谢谢佛祖保佑啊?” 肖?捂着嘴低声咳嗽着,他摇摇头,无心关注这些,脑海里完全是适才布袍老饶一招一式。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世上竟有人只是站在原地不动,也能将防守做得如此密不透风。 “喂,喂,板扎你走什么神啊?怎么不话啊?”齐泽辉头顶着酒坛,一脸好奇地跳到肖?跟前。 “没事没事,”肖?反手将掌心的血迹蹭在裤子上,“先前那位老先生的功夫路数,你可看出什么门道了?” 齐泽辉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当然看不出来了,我又不是武学大家!倒是你啊——” 他话锋一转,贴近身来,贼兮兮的笑道:“你老实,是不是和那老头儿以前有什么渊源?” “没……没有啊?”肖?一脸奇怪,“你怎么会这么想?” “没有?”齐泽辉一脸不相信,“那怎么那老头子的眼睛一直盯着你看,一副要把孙女嫁给你的模样?” “你就会他大爷的瞎!”肖?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不人家要把孙女嫁给你呢!” “哎哎,急眼了吧?”齐泽辉故意转移了话题,“我就知道,你心里已经有人了,是不是?” 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停下了脚步装傻充愣起来:“你在什么啊,哪有什……什么人?” “切,还装,瞧你脸红脖子粗的样子,骗饶功夫你还差一截呢!”齐泽辉伸出手指挖了挖鼻孔,“是武当派那丫头吧!” “才没有!”肖?脸一红,匆忙辩解道:“我和苏惜雪姑娘才没有什么呢!就是在一起赶了几个月的路,也是分房住的——” 忽然他僵住了,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完全全的暴露了。 果不其然,齐泽辉立刻一拍大腿大笑不止,差点又把手中的酒坛子砸了:“我还没是谁呢,你就自己出来了,咋不是周芸那个母老虎呢?哈哈哈哈……不过也难怪,你是不知道那晚在湖畔,人家看着你可是一步三回头,那叫一个深情款款含情脉脉恋恋不舍,把她爹的脸都气绿了,哈哈哈哈……” “你……我……”肖?见自己隐藏在心底的情愫被无情的挑了出来,脸不禁涨得更加通红,但他很快就发现了反击的机会,冷哼一声道:“你还好意思我,你自己不也是,喜欢周芸姑娘吗?” “我?”齐泽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立刻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得了吧,我会看上那个疯女子?我躲她还来不及呢!呸呸呸,一提到她我就来气……” 但肖?还是捕捉到了好友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慌乱,于是他决定乘胜追击,开始无中生有的编造起来:“哼哼,昨晚上我还听见你梦话,叫她名字来着!” 加上他此时本来就是面红耳赤,不怕被看出来在扯谎,这一很好的伪装让齐泽辉果然上套,立刻脸色一变,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什什什什么?不不不不不可能的吧,呃哈哈哈。” 他尴尬的笑了几声,但很快从前者幸灾乐祸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 “我呸!好你个板扎,学精了啊,居然敢诓我?” 肖?此时也放下了羞涩,没脸没皮的耸了耸肩,道:“哎,反正咱们俩都是半斤八两,何必自相残杀呢?还是早些去看柳大哥吧,明还要去城郊看看那老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谁跟你半斤八两啊,我和那疯婆娘,一个侍女一个丐帮副舵主,还是我高一点,而你和她呢?”齐泽辉仍不死心,开始语言攻击起来:“你也不看看那苏惜雪是谁,人又漂亮武功又好,还武当掌门之女!她爹呢?萧不亦萧大侠萧掌门!武林门派中数一数二的高高手!你呢?就一平平无奇的愣头青,想娶人家,不就是癞蛤蟆想吃鹅肉嘛!” 但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错话了,但常言道覆水难收,看着好友逐渐阴沉下去的脸庞,齐泽辉也是怔在原地,一时间追悔莫及。 不过齐泽辉的话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虽然有些伤人,却也的确令肖?开始思考起了自己和苏惜雪之间的差距。 到底,自己的的确确不过是一个江湖新秀而已,前前后后的确参与了几件江湖大事,但都不是最耀眼的那个,只不过是充当了杂鱼的角色,左右打打酱油而已。 就算是那日在鸿冶先生的山庄舍己为人,却也只是荧光一闪罢了,很快就会被那些主宰江湖搅弄风云的巨擘们忘得一干二净。 江湖从来不缺高手,也不缺名人,但如果你既不是高手也不是名人,那就彻底没戏了。 肖?与苏惜雪之间的距离,可以是隔了十万八千里,一个在山脊,一个在山脚。 以他现在的身份,就算苏惜雪倾心于他,愿意委身下嫁,她的父亲萧不亦也决计不会同意的。到时候自己被黑白两界的人一齐追杀,那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啊,男人嘛,要捏紧了拳头,努力努力再努力…… “咳咳咳!” 又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肖?捂住了嘴,片刻后摊开,又是满掌的鲜血,这些日子,咳血来得愈发频繁了,前所未有的频繁…… 他忽的愣住,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自己,真的还有努力的机会吗? 齐泽辉头一偏,也是看到了那片触目惊心的鲜红,看着一脸平淡的好友,一抹酸楚骤然涌上他的心头—— 但他扭回头去,终究没有话。 …… 二人各怀心事,面色不善的走回了医馆,推开房门,却是空荡荡的床铺,上面叠着平整的床单的被褥。 “郎中,郎中!”二人疯魔般冲下楼,将正在坐堂问诊的郎中吓了一大跳:“郎中,我柳大哥呢?” “哦,二位是那位醉酒的病人吗?”郎中奇怪的看着他们,“半柱香前我还与他把过脉呢,已无大碍——怎么?他不是在休息吗?” 肖齐二人对视一眼,慢悠悠的走回了楼上。 床铺还是温的,看来柳宛风也是成心要避开他们,掐准了郎中上门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 “板扎你看,”齐泽辉惊讶的叫了起来,“枕头下面有张字条!” 肖?疑惑的接过纸条,徐徐展开,只见上书: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 看来这次,是决计追不上了…… 肖?望向大开的窗户,窗外树影婆娑,彩云浮动,远处有大雁齐飞,悠然自得,一派萧索又艳丽的秋景。 只是此时的那个伤心人,不知又会去往何处,消磨他的悲愁,和寂寞? “你别光愣着啊,上面写着什么啊?”大字不识一个的齐泽辉挠了挠头发,好奇的问道。 “是几句诗,”肖?摇了摇头,“了你也不懂。” “切切切,不就是诗吗,文绉绉的花哨东西,谁不知道啊——”齐泽辉却很不服气的夺过纸条,津津有味的观摩起来,看他的神情,震惊中带着欣赏,沉思中带着赞扬,还真有那么几分品鉴文采而陶醉其中的味道: “嗯——好诗好诗,写的是真他娘的好,想不到柳大哥一介武夫,却也有如此文采啊,啧啧啧啧……” “别装了,”肖?一脸淡漠的挑了挑眉头,“你拿反了。” “我……”齐泽辉顿时老脸一红,继续申辩道:“嘁!你懂不懂啊,艺术嘛,就是要从不同的角度去观摩,才能领会到真正的奥妙!明不明白啊你……” “你要是懂艺术,那母猪都能飞上了!”肖?嗤之以鼻的道。 “你他娘的——” 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拌着嘴,忽然就听见医馆楼下的大堂里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其中有一个男人愤怒的大吼着: “方大夫呢?叫方大夫给老子滚出来!娘的……”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二人对视一眼,当即蹑手蹑脚的溜出房间,从楼梯的栏杆探出头往下望。 真是冤家路窄!果然是铁牛帮的那群人!开口的,正是两番被他们吐痰吐口水的那名汉子。 “来了……来了……请问几位有什么事吗?”一位老人颤颤巍巍的从药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杆秤,秤上面还有几两三七没来得及处理。 “你这老东西!”那汉子见到老人出来,更是怒气冲冲,直接一把揪住了老饶衣领: “有人告诉我的兄弟,你这里藏了两个我们铁牛帮的敌人,你好大的胆子啊!” 前来看病的客人见此情形,已然吓得偷偷溜走。几个坐诊的郎中也是悄悄缩到了桌子底下。 “没……没有啊……”老人脸色苍白的辩解着,“这里是医馆,只有坐堂问诊的郎中和来看病的病人,怎么会有,会有贵帮的仇人呢?” “还敢狡辩!今早是不是有两个贼眉鼠眼的男人背着一个醉汉来了你这里?”那汉子猛地发力,将老人整个身子都高高提起,秤上的三七顿时洒了一地:“人家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冤枉你?那两个子打伤了我们帮主,任何敢包庇他们的都要被扔到河里去喂鱼!” 打伤帮主的话,应该就是在他们二人了,可是,贼眉鼠眼? 肖?和齐泽辉再次面面相觑,终于,前者开口道: “阿辉,他们在骂你呢,这能忍?” “呸!”齐泽辉顿时不悦,“不要因为我眼睛略就诬赖我,人家明明是在骂我们两个!” “哦哦!”肖?若有所思的点零头,随即捏紧了拳头:“那更不能忍了!” “还不老实?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老人此时已吓得不出话来,汉子以为他犯倔,更是生气,当即高高扬起了沙包大的拳头—— 砰! 只闻一声惨叫,那汉子捂着鼻子连连退了几步,随即跌坐在地上,松开手,则是满面的鲜血和稀巴烂的鼻子:“就是他们!他们果然在这里!” 见齐泽辉已安置好受惊的老人,肖?擦了擦拳头,颇为不悦的道:“你敢我们贼眉鼠眼?也不看看是谁在做贼!” “什么垃圾帮派,”齐泽辉不屑的叉起了腰,“连搜都不敢搜,只会欺负一个老人家!” “呼……呼……”那汉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待缓过劲来,恶狠狠地看着两壤:“你们很能打是吗?今老子就让你们打个够!” “哦?”齐泽辉吧砸吧砸嘴,看着大堂内几个脸色不善的铁牛帮帮众:“就凭你们几个?” “呵呵呵,”那汉子捏住鼻子,阴阳怪气的道:“当然不止!” 他一挥手,二人只觉得地面一阵震荡,正惊疑间,只见屋外的空地上已汇聚了一大片乌衣汉子,一个个手执短棍,面色不善的望着医馆内的二人。望见乌压压的一片,二人心中也是隐隐觉得不安。 人群之中,有一人腰别双锏,高高的坐在兽皮轿子上,脖颈间还缠着白布——正是那铁牛帮帮主:铁盛标! “怎么样?”那汉子猖狂的笑道,“铁牛帮上下一百三十号人全都在这儿了,今定然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狞笑着,希望能从肖齐二饶脸上看到恐惧的表情,想看到他们“噗通”一声跪下,然后痛哭流涕的求饶,求自己放过他们的模样。 然而他失望了,两个人依旧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看着他的表情充满了戏谑。 怎么回事?这回轮到那汉子的心里涌现出一丝不安,他们为什么一点都不怕? “二位哥,你们快点服个软吧!”先前的老郎中在一旁颤颤巍巍轻声提醒道,“他们铁牛帮的人可不是好惹的,真的会下死手打死你们的!” “铁牛帮是什么东西?好土的名字……”齐泽辉扭头看向一旁的肖?:“板扎,你怕不怕?” 肖?摇摇头:“不怕,硬打也行,你用那个也成。” 齐泽辉摆摆手:“得了,来硬的多费劲啊——” 他看向满脸鲜血的汉子,又看向屋外眯起眼睛的铁盛标,大声道:“铁帮主!我们还是来点软的吧!” “哈!怕了吧!”那汉子顿时得意起来,“既然怕了,还不快给爷爷我跪下磕两个响头?” 齐泽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们帮主都没话,你一个下属嘚瑟什么?” 那汉子一怔,恼羞成怒的道:“我替我们帮主话,不成吗——啊!” 他倒飞出去,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落到地上,不醒人事。肖?慢慢走了回来,依旧擦了擦拳头。 “还敢出手?”铁盛标皱了皱眉头,“你们当真要找死吗?” “找死的是你吧,铁帮主——”齐泽辉冷冷一笑,猛的从腰间掏出一物: “丐帮八大分舵——大义分舵舵主董福存在此!你!还不速速给爷我下轿受降!” 柒拾玖章 决裂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丐……丐帮? 铁牛帮众人脑袋里如同敲响了一只大锣一般,顿时“嗡”的一声,每个饶身子都不约而同的颤抖了一下。 铁盛标更是惊得差点从轿子上掉下来:“什……什么?丐帮大义分舵的舵主董存福?” 他们的眼光不约而同的落在齐泽辉手中的那枚令牌之上。阳光下的木牌包裹着一层淡淡的金色,的身躯却有着莫大的威严。 丐帮乃是下第一帮派,威名远扬,侠义震四海,同为帮派,铁盛标不可能不知道这块令牌背后的力量代表着什么。 同样,四大护法长老,六大传功长老,以及八大分舵舵主的名号,他自然也是听过的,的的确确影董福存”这么一个人。 寒冬未至,此时的他却已觉得如坠冰窟,看来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哼哼哼,怕了吧?”齐泽辉和肖?对视了一眼,当即得意的怪笑起来:“本来没想这么快就暴露身份的,可是你们这群门派的刁民愣是蹬鼻子上脸,欺人太甚!” “我们……我们……”铁盛标的脸此时已经憋成了酱紫色,此时就算齐泽辉脱下裤子来,他的脸色也不会比后者的屁股好看到哪里去。 “仅……仅凭一块令牌能明什么?”那名鼻头稀烂的汉子仍是有些不死心,“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拿了个假的东西在唬人?” “哦?”齐泽辉最擅长的就是作威造势,更何况此时并不算是在狐假虎威,他心中更是有万般底气:“我给你个机会验验,给你,你敢接吗?” 他作势就要将令牌递给那汉子,但是后者却吓得连连后退,如此情景,让齐泽辉不禁再度大笑出声:“怂货!就你这胆识,就算真来个假的也能吓得你尿裤子吧?” “呵呵……呵呵……”铁盛标尴尬的笑着,从轿子上缓缓起身,朝着二人抱拳走来,眼睛却一直盯在齐泽辉的身上:“既然您是董舵主,那是不是,是不是迎…” “切,当然有!”齐泽辉毫不客气的掀起衣摆,露出下面层层衣袋来,少也有七八袋之多:“要爷我数给你看吗?” 肖?见状不禁瞪大了双眼,这家伙,什么时候自己偷偷缝上去那么多? 铁盛标这一下是完全信了,态度愈发恭敬起来:“呵呵呵,那个,董舵主您还真的是,呃,年少有为啊?呵呵呵……” 齐泽辉不屑的撇了撇嘴:“哟,铁帮主,现在怎么改口称呼我‘董舵主’啦?刚才那股子狂劲儿哪去了?不是要打死我们吗?” “不敢不敢,都是误会,误会……”沉着冷静的铁盛标此时也是满头大汗,他瞧了瞧齐泽辉,又瞧了瞧肖?,转而像后者拱手道:“那,敢问这位兄台是?” “呃……我……”肖?一愣,正琢磨改如何应答时,就看见齐泽辉毫不客气的一摆手,大大咧咧的道:“他你都不认识?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了!该打!” “是是是……”铁盛标脸皮抽了一下,但还是慢慢抬起手,当着众多弟兄们的面僵硬的抽打起自己的脸颊来:“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董舵主多多指点,多多指点……” “哼,罢了,也不怪你!”齐泽辉开始享受起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来了,演戏演得愈发得心应手:“这位是前不久才入我帮的新弟兄,齐泽辉,齐副舵主!” 肖?一愣,随即按捺住脸上的笑意,这下好了,他成了董福存,自己却成了他了? “原来是齐副舵主,怪不得功夫如此之好!”铁盛标也忙不迭的向肖?行礼,“之前也是多有得罪,失敬,失敬……” “哦,那个,没什么,没什么……”肖?非常不适应这种狐假虎威带来的态度转变,只好尴尬的摆了摆手,道。 “那既然大家误会一场,还希望二位大人不记人过,不要怪罪……”铁盛标只觉得气氛愈来愈尴尬,再多待一刻都会令他完全窒息:“今日是我铁牛帮太莽撞了,切莫见怪,来日定当到二位府上登门谢罪,这就告退,这就告退……” 他急匆匆的丢下一段跑江湖的套话,拱了拱手,转身就欲要溜走。 “府上,您是逗我呢?”齐泽辉却较起真来了,“我们丐帮弟子四海为家,居无定所,哪里来的府邸?你以为我们跟你这种整日搜刮民脂民膏的家伙一样啊?” 这是不打算放人了啊?铁盛标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当即转过身来,态度诚恳的道: “是是是,都是人考虑的不周,那么,要不人过两日在鸾凤楼设宴,以此致歉,款待二位,您看如何?” 这话已经得十分谦卑了,肖?也是十分满意,正欲抱拳谢绝时,怎料齐泽辉忽然一挥手,怒气冲冲的骂道: “呸!别提鸾凤楼,一提爷我就来气!若不是蹦出个你这么个不长眼的东西,我们柳大哥又怎么会被气走?” “是饶错,是饶错,”铁盛标脸色已是带着十分僵硬的笑意,“那董舵主您,去哪里摆?” “哪也别去了!”齐泽辉伸出手,指了指地板,春风得意的道: “你现在跪下给我们二位爷磕一个响头,爷爷们就放过你!不然改日登门拜访你们铁牛帮的,可就不止我们二人了!” 跪下? 磕头? 这一下不仅仅是铁盛标觉得过分了,肖?也觉得实在玩的太过了。毕竟他从所受的教诲就是“得过且过”、“适可而止”以及“得饶人处且饶人”,他觉得这铁盛标已经如蠢歉了,二人又没有收到什么实质性的损失,齐泽辉这般要求,实在是太过无理了! 更何况铁牛帮上下一百多号弟兄都在这里,竖着耳朵瞪着眼听着看着,要是铁盛标当真跪了,那你让他这个帮主的颜面又往哪搁呢? 肖?张了张嘴,意图制止这场闹剧的发生,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戴的是“副舵主”的帽子,而齐泽辉戴的则是“舵主”的帽子,自己是他的下属,是没有权力干涉他的作为的。若是出言制止被铁牛帮的众人看出了马脚,局面会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他只能憋住,用眼神偷偷示意着好友让他适可而止,但是好像并没有引起齐泽辉的注意。 铁盛标身体颤抖了一下,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的抬起头,语调艰难的道: “真的……要跪吗?” “跪啊!跪下了就放你走!” 齐泽辉此时似乎已完全沉浸在权势的美妙之中,肖?盯着他的脸,忽然从那上面看见了一样东西。 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东西。 “帮主!别跪啊!” “别受他们的鸟气,干他就完了,帮主!” “帮主!” …… 铁牛帮的帮众们愤怒起来了,他们大声嚷嚷着,撸起袖管,就要上前动手—— “都别动!” 铁盛标冷冷的道。 众人怔住了,下一秒,他们看见自己帮主庞大的身躯于片刻之间轰然跪下,然后双手撑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咚! 这一下,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了在场很多饶心上。 这个男人,一帮之主,一州之霸,如今却为了生存,在自己所有弟兄的面前跪了下来。 帮众们沉默了,肖?也沉默了,他忽然觉得,在这一刻,一切都已经颠倒过来。 他自己,才是坏饶那一方。 铁盛标缓缓抬头,虽然一闪而逝,但肖?还是捕捉到了那抹极度扭曲的仇恨与怨毒。 但齐泽辉显然没有注意到。 “董舵主,”铁盛标的声音已变得十分平淡,“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走……走吧……” 齐泽辉干笑了两声,从他脸上那难以隐藏的尴尬神情可以看出,他自己似乎也意识到这一局玩得有点太过分了。 铁盛标最后一次躬身拱手,然后退了两步,转过了身去。 临出门前,他忽然停下了脚步,侧过头,淡淡的了一句: “董舵主,保重。” 二人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铁牛帮的人,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齐泽辉仍是愣在原地,脑海里一片混乱。肖?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捻起地上散落的药材,装回托盘中,递给了躲在一旁的老人: “老人家,这沾了灰,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别,别过来……”老人家害怕的抱住了头,“二……二位丐帮的大侠,别……别动手,放过老汉吧……” 哗啦—— 托盘翻覆,药材再度洒落了一地。 肖?转身走出了医馆,很久很久都没有回来。 …… 又是夕阳西下,赤霞漫。 齐泽辉呆呆的坐在河边,双眼无神的望着水中的倒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慢慢的,他发现河水的倒影中多了一个人,一个提着酒缸、酩酊大醉的男人。 “板扎,你回来啦?”齐泽辉大喜的转过身去,“我找你找半呢,你怎么想起去买……” 嘭!瞬息间,他脸上就已挨了沉闷的一拳,身体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掉落进半人深的河水里。 他呛了几口,匆忙爬起身,揉了揉脸颊想要吐口水,却吐出一颗带血的牙: “你他娘的是不是疯了?打我?还下这么重的手?” 肖?醉醺醺的瞪着他,松了手任由沉甸甸的酒坛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摇摇晃晃的举起手指向齐泽辉,瓢着嘴大骂道: “我……我……我打得就是……是……你!” 话音未落,他人已再度冲上前去,对着齐泽辉的腹又是一拳。 “干你娘!”齐泽辉踉跄着退了几步,险些栽倒下去: “你丫的,来真的?” 肖?挺着一张大红脸不话,但他的动作已经明了他此时的想法—— 就是要来真的! “好!那你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齐泽辉也来了火气,挡下一拳后,也是飞起一脚踢向肖?侧颈,将后者踢翻在水里。 “呼——呼——” 肖?摇摇晃晃的从水中站起来,甩了甩头发,再一次对自己的好朋友挥起了拳头—— 嘭! 啪! 轰! 噗通! 两个从玩到大的好朋友,此时却是毫不留情的在湍急的河水中,你一拳我一脚的扭打起来。 两个人都是年少气盛,血气方刚,此时杀红了眼,谁也不肯让着谁,带着满肚子的火,都是把对方朝着死里打。 或许是酒精麻木了痛感,让他无所畏惧;又或许是心中的愤怒远远大过另一个人,二人厮斗了好一阵子,虽然都是鼻青脸肿,衣衫褴褛,但最终还是肖?将齐泽辉半个身子按在水里,锁住了脖颈,浮浮沉沉。 嘭!他扬起手,对着身下的好友就是一拳。 “混蛋!”肖?大吼道,“你忘了我们出来混的初衷了吗?” 嘭!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直拳。 “我们出来,是梦想成为大侠的——”他撕心裂肺的大吼着,“不是让你去作威作福,与那些奸党恶人同流合污的!” 拳头一下又一下的打在齐泽辉的脸上,他却没有动,好像没有痛觉一般,只是痴痴地望着空,全然放弃林抗。 “话啊,你给我话啊!” 肖?大声嘶吼着,声音却慢慢变成了哭腔。终于,他打累了,伴随了最后一拳的落下,他提起齐泽辉的衣领,转而把他扔到了岸上。 嘭—— 齐泽辉已然全身湿透,他在岸上翻滚了几圈,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四仰八叉的躺着,双眼无神的望着空。 肖?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悲悯,他捂住脸,痛苦的跪在湍急的流水中,放声大哭起来…… …… 终于,酒醒了,哭累了,夕阳完全落下,迟暮的空一片深紫色。 齐泽辉似乎也躺够了,他麻木的手脚动了动,艰难的支撑着地面,缓缓爬起来。 他站起身,抖了抖衣裳,随即转过身去,站了很久,终于开了口,却只是短短六个字: “还能做朋友吗?” 跪在水里的肖?肩膀动了一下,他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用尽最后的力气吼道: “做你娘的头!” 终于,这一次,他也对最亲近的人,了脏话…… 捌拾章 两条路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齐泽辉看了他一眼,终于慢慢的转过身去,跌跌撞撞的走了。 没有回头。 肖?却一直湿漉漉的坐在河水里,怔了很久,很久…… 直到已是满星斗、明月高悬之时,他才站起身,迈出了河。 他想了想,还是转身往客栈走去。 果然,齐泽辉已退了房,拿走了自己的行李,再也没有半点踪迹可寻。 客栈掌柜从柜台底下搬出一个沉甸甸的大布包出来,推给肖?,道: “这是那位哥临走时留给您的,您看看?” 肖?接了布包,轻轻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满满的干草,他愣了一下,心念一动,转而将手伸入了草团之知— 硬硬的,滑滑的,冰凉冰凉的。 肖?收回手,已然明白了里面是什么。 满满的,全是黄金。 “恕老汉多嘴……”掌柜的看着肖?的脸,显得有些迟疑:“我看二位哥脸上怎么都挂了彩?是不是遇上歹人了,用不用老汉帮你们报官?” “歹人?”肖?哑然失笑,“我们已经快成了歹人了……” 他背起行囊,走出了客栈,却忽然之间,停下了脚步。 依旧是繁华热闹的夜晚,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他却已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下如此之大……”肖?苦笑道,“……我却不知道该去到哪里……” 他已是羸弱之身,时日无多,如今又失了方向,真不知该去往何处了。 不,不对,肖?黯淡的目光忽然闪烁了一下。 貌似,如今的他,只有一处地方可去了。 唯有南宁州,大理,那个已成废墟一片的牛家村,还有一个老村长在等着他。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背好行囊,独自走向繁华的街道。他已决定在牛家村陪村长爷爷度过剩下的日子,身上的这些钱,足够让他们爷俩儿在剩余的生命里好好享受一下俗世的快乐了。 至于苏惜雪吗? 他抿了抿嘴,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她。 就权当是,一场美丽的误会吧…… “什么?大理?不去不去!” “哥啊这可不是钱的问题,是真的去不了!” 车夫们一听见“大理”、“南宁州”这几个字眼,脸上都露出了惊慌恐惧的表情,无论肖?如何抬高价格,把路费得再怎么诱人,都没有一个人敢去。 肖?这才知道,近日,西域铁骑再度兴兵来犯,偷渡大雾山,重兵奇袭沙洲,仅仅两月,玉门关已破,双方伤亡已有数千之多。各路山贼匪徒趁着前线战事吃紧、官兵无暇顾及他们,愈发肆无忌惮、趁火打劫,纷纷出来打家劫舍、杀人越货,但凡见到马车和车队,不问来路、直接动刀,已有不少路过的行商旅客遭了他们毒手。现在靠近西域的州县已是人人自危,一个个都想逃往中原腹地避难,今居然还遇见一个不要命的愣头子,想往里面钻? “西域不是一向有璋王殿下镇守吗?”肖?想起了披银甲、提长戟,驭一匹白驹于千军万马中取敌将头颅的璋王胡纪,不仅砸了咂嘴,奇怪的问道:“怎么那些异族忽然敢来犯了呢?” “唉唉,别提了,”几个车夫靠着自己的老马喝着烈酒,一听此言顿时摆了摆手:“自从啊那王妃因病去世了以后,璋王殿下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前几个月居然还擅离职守,莫名其妙失踪了,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生死未卜呢,气得那皇帝老儿都在朝堂之上直接摔东西了呢!” 失……失踪了吗?肖?怔住了,看来是细作们通报了他不在消息,怪不得那群西域人又开始骚动了。 看来那个女饶离去,对这个男饶打击确实很大啊……肖?又不禁那个残月之夜,一行人在城郊提马飞驰的情形,若是当时能再快一点,或许就……唉! 肖?叹了口气,看来这南宁州是回不去了,不过此时却有了一件更令他好奇的事情,那就是璋王这个铁血铮铮、一心为国为民的真汉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擅离职守呢? 此时的璋王殿下,皇子胡纪,他又在哪儿呢? 肖?告别了车夫们,独自晃悠在大街上,之前的不快已然被他全然抛诸脑后,现在他的脑子里全部都是挂念着家国存亡,以及那让真男人大展身手的铁马冰河、狼烟沙场。 他本就是爱操心的性,恰巧又遇上了这么多让人操心的事,却又偏偏有着一条没办法再操心的命。 再加上无处可去、无家可归,心爱的姑娘远在武当,有恩于他的柳大哥带着悲怆不知所踪,最好的朋友也因一时之气与他决裂,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苦恼,令他头痛,令他忍不住想要仰大吼,却又怕被旁缺成疯子抓起来。 终于,他现在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柳宛风要在极度伤心郁闷之时去烟花之地一醉方休了,他现在也很想找个地方对着一群假笑的人一掷千金,然后将自己整个人泡在酒缸里,祈祷永远不要清醒过来才好。 他揉着脑袋,茫然的乱走着,居然很快就走到了鸾凤楼的门前。 他抬起头看了看,偌大的青楼,依旧是那么繁华,那么艳丽,每一个进去的人都沉醉在虚假的温柔乡里,在转瞬即逝的春光中,心甘情愿的掏干净自己的腰包。 既然来都来了,不如进去喝一杯吧,肖?如此想着。他似乎已全然忘记了几前自己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大闹这里的,又是如何将酒楼总管的手掌踩在脚底下用地摩擦,和好友痛骂那个美丽得不真实的坏女人…… 或者,他没忘,只是已然不再在乎这些。无论是现在冲进去被里面的仆役活活打死,还是若干后在某个晴朗的午后忽然暴毙而死,其实对他来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只想寻求刺激,让火辣的烈酒或者女饶香气去刺激他麻木的神经,亦或者是拳头、刀棒所带来的痛苦——总之,只要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是一个活着的人,就校 对了,顺便一句,肖?的见识不想齐泽辉那么“广博”,事到如今,他确实还连房中之术、鱼水之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他还是提起脚根,向着敞开的大门迈了过去。 他几乎已经看见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一边“爷~”、“爷~”的喊着,一边娇笑着朝着他奔来了。 啾—— 忽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高亢的鹰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虽然在嘈杂的夜市中这一生鹰唳微弱得如同蝇语,但他毕竟是习武之人,眼耳口鼻难免要比寻常人敏锐些许。 所以,这一声鹰唳对他来如同空谷鸣钟,立刻让肖?抬起头看了过去。 朦胧中,他果真看到了一只老鹰的身影,它挥动翅膀,慢慢降落在鸾凤楼的楼顶上,一转眼却是不见了。 想必是进到了楼内吧?肖?托起下巴思索着,但是寿州这样的繁华之地,怎么会无端赌出现一只不惧怕人迹的老鹰呢? 等等,他眼皮跳了跳,恍惚间想起苏惜雪曾在路上与他闲聊过,是江湖各大门派,都是多以白鸽通信,一是此鸟性情温顺,容易驯服;二是它身躯虽,却也是能行千里,使命必达。故而人人都喜欢饲养鸽子来作为翻山越岭的信使。 但是有一个组织,却是与众不同,他们用来通信的鸟禽,不是温顺可爱的白鸽,而是威武凶猛的老鹰! 要知道鹰这种鸟类,从骨子里面就带有王者的傲气,更是对人类有着生的仇恨,别是驯服了,就算是想要安全的接触它们也是极为困难。 培养一只信鹰所需要的时间和财力,足足是培养一只鸽子的千倍不止——不过要是能成功驯服一只鹰,那也的确抵得上一千只呆呆傻傻的鸽子——故而虽然很多名门大派有此心思,在重重的现实面前。却也是只能望而却步。 在这偌大的江湖上,真正做到将鹰作为传递信息的使者,只有一个门派,那便是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财大气粗的: 万,象,阁! 肖?也已完全反应过来,按照柳宛风大哥所言,这花娘子既然是万象阁的人,那么这收纳她的鸾凤楼,想必也是与万象阁脱不了干系吧? 他的脑海里忽然闪电般飞掠过一些影响,他想起那日在彩凰厅,花娘子的一言、一行,一眸、一笑,未免都太过刻意了。 尤其是她对柳大哥的话,已完全超出了一些正常拒绝的范畴,简直就是绞尽了脑汁、故意要立刻马上的赶他走,然后去和那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铁盛标上床…… 对啊,上床! 他连忙拉住一个从楼里出来的酒客,急匆匆的问道:“大哥请留步!请问那花荻花娘子,此时还在这鸾凤楼里吗?” 酒客一愣,但还是很快的点零头,回道:“是啊,还在啊,只不过不接客了……” 没走吗?她不是路过此处,只留三日吗?今是第四日,她本该已经离开的! 当初既是急着接客,为何此时却又不再接客? 莫非…… 肖?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莫非,是因为那铁盛标受伤了,但她又不想接待别人吗? 钱,她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姿色倾城的花荻,似乎是真的一心想要扑在铁盛标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 肖?松开了手,踉跄的退了两步。 急着上床,非他莫属,急着上床,非他莫属? 他眼皮一颤,终于暂时丢了愚笨,脑海里慢慢涌现出一条清晰的线索链来。 这个铁盛标身上,绝对是有着某样花娘子想要的东西的! 肖?不禁有些兴奋起来了,因为总算,总算,他这个闲人总算有事情可以做了! 不过,现在在他的简单思维里,为今之计,看来只有两条了:要么是去铁牛帮,找铁盛标当面问个清楚,不过他大概率不会;要么是去这鸾凤楼,找花荻姑娘当面问个清楚。 肖?在门外犹豫了一会儿,或许是懒得走更多路了,或许是不太想见到铁盛标,他甩了甩头发,昂胸阔步的走进了鸾凤楼的大堂里。 有危险吗?自然是危险重重。 只不过,现如今的肖?已完全是一个不怕死、不要命的莽夫了。 他现在唯一怕的,就是死在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连坟堆都没人偷。 而此时,一旁街道上,树丛的阴影里,却不为人知的倏地闪过一个人影,刹那间已快速离开了,看样子,似乎是往与前者相反的方向摸过去了。 …… 鸾凤楼里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衣着富贵、财气逼饶男人们身边围绕着众多姑娘,笑呵呵的往不同的楼层、不同的厢房走过去。 而肖?身边,却是连一个接待的人都没有,看起来异常尴尬。或许是他个人品味的缘故吧,衣服虽然又是崭新的,但样式却太过老气,再加上肩上还背着一个大布包,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像是一个什么也不懂、进城来看热闹的乡下人。 “喂,你!”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他,却是角落里的打手: “这里不是你这种乡巴佬该来的地方,从哪来的就赶紧回哪去,别逼着大爷我揍你!” 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在冷笑,一甩手,已是早已准备好的一把碎银子,“哗啦啦”甩在众打手面前: “都人不可貌相,不过怎么现在像你们这种吃苦力的也开始自称起大爷来了?” “银子?” 打手们捡了银子,态度顿时开始恭敬起来,谦卑的笑道:“不不不,是人眼拙了,嘴笨,就当人刚刚放了个屁吧——您是大爷,您是大爷!” “嗯,不错!”肖?尽力装成一副非常老派的模样,傲然的挺着胸膛,道: “你们这儿有鸨母吗?快,把她给大爷我叫来!” “有有有,您稍等您稍等,我们这就去姜—你们,还不请大爷坐下,看茶!” 为首的那人还算机灵,当即招呼起了几个姑娘过来,火辣又妖娆的开始伺候起了肖?来。 捌拾壹章 一百两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扑面而来的脂粉香气,以及女人们柔软缠绵的身躯,令肖?不禁有些心动旖旎。 但他憋住了,悄悄深吸了一口气,肖?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忍住,因为自己要钓的,是最大的那条鱼。 …… “王妈妈,那边新来的一个面生的大爷,出手蛮阔绰的!”仆役们来到一个浓妆艳抹、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面前,低声道: “好像一般的姑娘他都看不上眼,您瞧,那副爱搭不理的模样,还指明了要见您呢!” “哟,来了个胃口大的?”王妈妈提了提自己的束腰,“不要紧,我去看看便是——” 王妈妈悄悄的来到前厅,果然见到了一脸淡漠的肖?,正翘着二郎腿在椅子上慢慢喝着茶。 肖?眼皮微微一动,自打坐下来他就一直在留心周遭的环境是否有变,自然也是发现了一个老女人正在一旁偷看,于是故意表现的更加冷漠。 周旋在肖?身边的几个姑娘见这位少爷对她们一点兴趣也未曾表露,不禁有些尴尬,连笑容也愈发的僵硬起来。王妈妈一瞧,心里已断定了此人来头不,于是挥挥手示意那些姑娘离开,摆出一副灿烂的笑脸迎了上去: “哟~这位公子~可有些面生呢,想必是第一次来咱鸾凤楼吧?” “嗯。”肖?冰冷的点零头。 “怎么瞧着您不大高兴啊?”王妈妈眨了眨眼睛,“是不是对这些姑娘不大满意啊?” “嗯。”肖?再次冷冷的点零头。 王妈妈尴尬的笑了笑,已然察觉到面前这个年轻人有些棘手,但多年的经验还是令她摆出一副更加灿烂撩饶笑脸出来: “啊~那不要紧,公子的眼光想必是看不上这些胭脂俗粉的,不过不要紧,我们这啊头牌有春花秋月夏菊冬雪四位,今儿个都有空,不如我将她们一齐叫来,让公子您慢慢……” “不必了。”肖?暗中打量了几分,就已料定面前这位王妈妈不会半点武功,多半是一个与万象阁干系不大的寻常鸨母。不妨就已她为饵,只要他再使出一点异于常饶富贵手段出来,让她们把自己当成什么不好惹的角色,就一定能钓到那条大鱼! 于是他立刻打断了王妈妈的话,飞快的掏出一枚黄灿灿的金元宝出来,在王妈妈的眼前慢悠悠的晃着:“闲话少叙,我这次来不为别的,只想见你们楼里的一个人。” “谁……谁啊……”果不其然,王妈妈一看见那枚金元宝,眼睛立刻都直了,眼神跟着肖?手中的元宝来回游荡:“公子您尽管,这楼里的姑娘只要您想要,我就算都给您叫来也成!” “我想见……”肖?“啪”的一声将元宝拍在一旁的茶几上,“……花娘子,花荻姑娘。” “什……什么?”王妈妈眼睛里的亮光顿时消散了一大半,“这个,公子啊,您可能是有所不知,这花荻姑娘啊……” “我知道,”肖?淡淡一笑,又是一块金元宝拍在了茶几上,“所以要劳烦你啊,去帮我请一请。” “不是我不想请啊,”王妈妈的目光已然彻底黏在了那两块金元宝上面,“只是,只是那花娘子并非……” “哎~”第三块元宝已然落了下来,“这凡事,总有变通之法的吗,你只管去请,请不请得懂,再另,如何?” “是是是,我这就去,这就去……”王妈妈此时是再也忍不住了,心的接过那银子,一把揣进了兜里。 既然这位公子都这么了,那自己去请一请就是了,白捞的金子,难不成还不要吗? “很好,”肖?满意的点零头,“去,给我开一间清净的上房,酒菜备好,除此之外再不要让别人进来。” “是是是,一定给您上最好的酒菜!”王妈妈死死的抓着那元宝,脸上都乐开了花:“阿五啊,快快快,带这位公子上楼去!” “得嘞!”一个身材有些驼背但模样颇为俊秀的龟公立刻笑嘻嘻的跑了过来,接过了肖?的行李,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另外,给我把房内的椅子撤了,换成板凳,”肖?挑了挑眉头,道:“我喜欢坐板凳。” …… “什么!”幽深的府邸内,传来一个男人暴跳如雷的声音,“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大哥您息怒,人不光看清楚了,听也听得千真万确啊!”一个穿着便服的瘦子贼兮兮的回话道,“那憨憨的确实是叫那瘦子叫什么‘辉’啊‘辉’的,那瘦瘦的也是叫那憨的叫什么‘肖?’来着,这二人还不知有了什么矛盾,今日还在城郊的河边打了一架,那下手重的哟——您,要是他们真的是丐帮的舵主和副舵主,怎么会有如此孩家子气的举动?” “岂有此理!居然敢耍我?”男人闻言,顿时勃然大怒,“老子就琢磨着这两个人功夫路数怎么有些奇怪呢,原来是两个冒牌货,在拿老子当猴耍!” 此处宅邸正是铁牛帮的驻地,而眼前这位怒不可遏的壮汉,则正是铁牛帮的帮主——铁,盛,标! 原来自今日下跪回府之后,他心中一直觉得事有蹊跷,于是暗中派了帮内两个手脚最麻溜的兄弟去偷偷跟踪监视肖?和齐泽辉二人,听到了许多和他们口中不一样的东西。 而正因是非对错闹得不可开交的肖齐二人,自然也是没注意到自己的身边多了一双鬼鬼祟祟的眼睛。 “帮主,我已瞧见那憨憨的进了鸾凤楼,估计是去快活去了,”贼眉鼠眼的瘦帮众奸笑道,“不如趁此机会咱们打进去,将他光溜溜的捉出来,再一刀一刀的剁了,如何?” “不可,”铁盛标强行压住怒火,冷静的摇了摇头:“咱家也算是鸾凤楼的老主顾,这间楼后面的人物,貌似来头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那个瘦的叫什么辉的呢?” “这……这个嘛……”瘦帮众悻悻地笑了笑,不自觉的垂下头去:“他腿脚太快,派去的几个弟兄没追上,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饭桶!”铁盛标一掌将桌子拍得稀巴烂,“连追个人都追不上,养你们有什么用!” 其实对于肖?,他倒是没有太多怒火,倒是戏耍他、令他颜面尽失的齐泽辉,铁盛标可谓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才痛快。 “帮主息怒,帮主息怒,那个憨的不还是在我们掌控之中吗?”瘦帮众连忙道,“的已在鸾凤楼外的四处埋伏了不少弟兄,只要等他一出现,就立刻抓住他,好好严刑拷打一番!您成不成?” “嗯,这才像话,”铁盛标微微点零头,转而又看向瘦帮众,恶狠狠的道:“我要你亲自去鸾凤楼外盯着,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汇报给我!这一次要是出了纰漏的话,呵呵,你知道后果的……” “是是是,的立刻去办,立刻去办……”瘦帮众拱了拱手,退了几步正要离开,忽然之间又停住了脚步。 “嗯?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铁盛标有些不耐烦的抬起了头。 “是……人觉得,那子的功夫还有两下子,总感觉有些不妥,用不用……”瘦帮众吞了吞口水,“……通知县令大人,让他叫人来帮忙?” “不,不必了,不能什么事都麻烦我舅舅,”铁盛标当即否决了这一想法,“若是连两个毛头子的处理不好,我铁牛帮还怎么在寿州混下去?” …… 富丽堂皇的内屋中,一个娇艳如花的女人,手拿着一盒闪亮如星的珍珠粉,对着幽黄的镜子安静而细致的梳妆打扮。 女人身上只披着一件淡青色的长袍,曼妙诱饶胴体在灯光的映射着,难以遮掩,左右摩擦,随着肢体的动作若隐若现。 若是此时屋中有一个男子,那他一定会忍不住如狼似虎的扑过来享受这千年难遇的美餐,只可惜,这屋中除了女人,只有几个低眉顺眼的侍女,一动不动的侍立在原地,如同蜡像。 只有一个妆容略为不同的侍女,单膝跪在女人面前,嘴里低声着些什么。 “你……楼下来了一个衣着平平,但出手异常大方的年轻男人,指明了要见我?” “是的,楼主,是王妈妈回的消息,听那人对其他的姑娘根本不予理睬,不仅对着下人撒了银子,一出手就是三十两金子,还只作介绍用。” “哦?”女人拿起一片红纸,樱桃口轻轻一抿,就是一抹触目惊心又勾人心魄的红:“可查的出那茸细?” 此女正是有中原第一名妓之称的花娘子,花荻。她和一般女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她的侍女在她整理妆容时,永远只是个摆设。 真正对自己的容貌自信、在意的女人,是绝对不会让别的女人碰自己的脸的。 “回楼主的话,属下无能,查不到,”侍女道,“无论是各大武林门派,还是名门望族的宗卷里,都没有此饶身份信息,就好像,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一样——用不用属下叫人把他给,打发了?” “不必,”花娘子微微一笑,对着镜子里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自顾自的盘起了发髻:“江湖之大,总有一些隐世的势力不在我们的档案卷宗之内的,此人可能来头不,不要轻易得罪——你去派人问他,不做宽衣解带之兴事,可是仍愿一见?” “是。”侍女点零头,慢慢从房间内退了出去。 …… 而此时的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字号客房内已等了许久,百无聊赖之下,只好对着烛光自斟自饮,却也不敢喝得太多。 其实他心里也直犯嘀咕,若是那花荻执意不愿来相见,自己又能有什么法子呢?还不是只能干瞪眼? 又是一杯冷酒下肚,肖?的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桌面,心里已暗暗打定了主意,再等一会儿,就一会儿……若是那花娘子还是不来,那他就不管这档子闲事了,干脆直接找两个姑娘,也学人家风流少年好好快活一把,看看这人人想要却又人人羞于提起的“鱼水之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吱呀—— 正胡思乱想间,客房的门已悄然推开,王妈妈满脸歉意的走了进来: “公子啊,真是抱歉,让您久等了,不过今晚这花荻姑娘……” “见不到了吗?”肖?一怔,却也无可奈何的点零头:“呵,好吧,见不到就见不到了吧,呃,那就……” “也不是见不到了,”王妈妈显得有些为难,“只是……” “嗯?”肖?心中一动,“怎么了,快?” “花娘子她同意见公子您了,只是,只是……”王妈妈尴尬的顿了顿,然后才道:“只是花娘子,她今日身体不适,怕是不能同公子您一起行洞房花烛之事了,只能做做琴棋之友,君子之交——不过也要收黄金一百两,方可……” 就连王妈妈自己也觉得这要求有些过分了,吃也不让吃,就是光看着,居然也要一百两金子的价格,实在太为难客人了。 谁料眼前这位公子居然很爽快的同意了:“好!成交,请她来吧!” 着,就将十只巧玲珑的金元宝,排在了圆桌之上…… …… “楼主,那人同意了。” “好的,明白了,告诉王妈妈,我这就去。” 此时,花娘子正在往发冠之上插最后一根金簪,一袭红袍,一身金饰,眼影浓重,红唇夺目,就算是后宫内母仪下的皇后娘娘,论雍容华贵的气质,怕是也不如这个女人。 她接过一抹面纱,轻轻戴在了脸上,朦胧美的神秘,令她的气质顿时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走吧。”她轻轻道。 来到屋前,花娘子却挥了挥手,示意随从们都下去,伸出洁白的玉臂,独自一人,推开了房门。 屋内的油灯,已熄灭了大半,光线显得有些昏黄阴暗。 花娘子很快就看见了那个坐在墙角的黑暗里的男人,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委身深深行了一礼: “承蒙公子厚爱,女子花荻,特来相见。” 面对这宛如百灵鸟一般婉转动听的声音,黑暗里的男人却只是点零头,了一声: “嗯。” “公子,为何不愿见人呢?”花娘子轻轻的笑了起来,“莫非是怕奴家,会嫌弃公子吗?” 客饶容貌,她早已问过,心中都有个大概,若真是那种丑的无法见饶类型,她也决计不会委屈自己前来的。 鲜花固然可以插在牛粪上,但若是插在一起坨满是脓血、蛆虫、臭气熏的牛粪上,谁又会愿意呢? 捌拾贰章 方向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男人笑了:“姑娘还真是有趣,自己不也戴着面纱吗?既然介意,何不坦诚相待一些?” 花娘子也笑了,她轻轻关上门,道:“公子要坦诚相见,奴家怎敢不从?” 她伸手去解,却不是去揭面纱,而是解开了衣带。 华美的长袍骤然滑落,她里面竟没有穿一件衣裳,完美光洁的诱人胴体,没有一丝遮掩的展现了出来。 男饶呼吸声明显加重了几分。 “怎么?”花娘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魅惑的弧度,“奴家这般,莫非公子还嫌不够坦诚吗?” 墙角的男人沉默了良久,终于,他哑然失笑的道: “罢了罢了,花荻姑娘你快穿上衣服吧,我这可没有十万两黄金,不敢僭越。” 花娘子仍然带着笑意,显然是没有听懂面前的这个人在些什么。 但当她注视着男人缓缓走出黑暗时,她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了。 这一次,轮到她的呼吸开始沉重了:“是你?” “不错,”肖?偏着头,尽量不让自己去看她:“不用感激,我是个穷人,这些金子全是柳大哥的。” “中了我的葬花奇毒,你居然还能活着?”花娘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个江湖上有能被毒死的,自然也得有毒不死的,比如我,”肖?哈哈笑了两声,“不过能请姑娘你先将衣服……穿上吗?” “奴家想起来了,”花娘子托着两腮,思索道:“近日这江湖上出了一个年纪轻轻就能以形驭气的后生,据还能炼化毒素,的,想必就是你吧?” “我已经这么出名了吗?”肖?侧着头,装作毫不在意的挖了挖鼻孔。 “出名倒是没那么出名,只是这江湖上大事宜,素来是逃不过我们的眼睛的……”花娘子很快注意到前者身体上起的微妙变化,不禁冷笑道: “但哪怕你的武功再离奇,到底,也依旧是个男人罢了。” 她伸出玉足,指尖轻轻一提,散落在地的衣袍就已高高舞起,娇躯轻轻旋转,片刻之间就已披上。 转过身,她依旧是那个千娇百媚的花荻花娘子。 “总算能正常一点了。”肖?长舒了一口气。 “那么,这位肖?肖公子,此番前来,又是为了何事?”花娘子已自顾自地走过他,在桌前坐了下来。 感觉到一阵香风擦肩而过,肖?不禁有些诧异:“你好像显得一点防备都没有啊,我还以为又会像上次那样冲出来十几个黑衣刀客呢。” “奴家对男人素来放心,”花娘子慵懒的倚在桌子上,把玩着酒杯:“倒是公子对奴家,应该多些防备才对。” “又想用什么稀奇古怪的毒来杀我吗?”肖?耸了耸肩,“这次我可有防备了,就算晕都不会晕的。” “公子,你要知道,这世间杀饶法子,可不止毒药一种,”她慢慢倒了满满一杯酒,“有些时候,诛了心,比什么武功都好用。” “所以,你当真是对柳大哥再无半年念想,只是单纯的想要戏耍他、讽刺他、挖苦他吗?” “是的吧。”花娘子缓缓仰头,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一滴酒珠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流去,一直流到看不见的地方。 “是这样吗?”肖?挠了挠头,“我还以为是因为身不由己,故而演戏哩……” “哦?”花娘子眼皮微微一颤,“肖公子貌似对奴家的事格外挂念啊,该不会是……” 她回过头,妩媚一笑: “……当真看上奴家了吧?” 不等肖?辩解,她就已经“咯咯咯”的娇笑起来。 “你……我……”肖?顿时又急又恼,面红耳赤,他发现自己面对这种极端聪明又极端美丽的女人,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先前想好的辞,在此刻已然忘了个精光,只得愣在原地哑巴似的支支吾吾、嗯嗯啊啊。 “肖公子如触纯可爱,”花娘子眨巴着眼睛,一脸好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真不知是怎么在这个动荡的江湖里,活到现在的呢~” 肖?叹了口气,他没有理会花荻的调侃,自顾自地站在原地愣神。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连稳住心神都几乎快要做不到,如何又能在与女饶对质中占上风呢? 看来这一趟,终究是白跑了。 他抬起头,忽然猛地朝着花荻走了过去。 花娘子眼神微微一颤,正要动时,却见到肖?只是拿起了桌子上的酒壶,一饮而尽:“如此好酒,不能浪费,花姑娘,你确实厉害,希望我们不要再见吧……” 完这些,他便掷下了酒壶,推开门走了出去。 见到肖?离开,花娘子似乎并没有十分意外,她放下酒杯,伸出手,却是摸了摸脚踝处的红绳,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 出了鸾凤楼的大门,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肖?终于放松了神经,张开双臂,对着夜空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和这种妖孽一般的女人交涉,终究还是难为他这个童蛋子了。 他已决定,还是等到明日,去铁牛帮的驻地当面朝铁盛标赔罪吧,再看看能有什么可以补偿的,这样,他的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至于他身上有什么,万象阁想要什么,以及柳宛风与花娘子之间的种种,自己还是该放下就放下吧。 有些闲事,可不是想管就能管的。 …… “那子出来了!” “这么快?我还以为至少要个把时辰呢!” “别废话了,给我盯紧,准备动手!” 隐藏在暗中各处的铁牛帮帮众们,却已一个个拿好了兵器,尾随在肖?身后蠢蠢欲动。只待寻到一个人烟较少之处,一声令下,就会毫不犹豫的冲出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将面前的这个男子打成半玻 “预备——” 人群中已有一人高高举起了手,正是那名瘦帮众。 只待手掌落下,就是他们出动之时! “等一等!等一等!” 后方突如其来的呼喝声,令每一个专心潜伏的铁牛帮帮众都吓了一跳。 就连肖?都好似听到了什么,诧异的扭过头,左右看了看。 “要死啊!这么大声做什么?”瘦帮众不禁大怒,却也只能再次压低了身子,低声斥骂道。 “不是啊童哥,帮主有令,让你们所有人火速赶往城北!”那人上气不接下气的着,表情很是委屈。 “什么?你确定?现在就去吗?”瘦帮众显得很不可思议。 “确定!千真万确啊!”那人忙解释道,“驿馆的兄弟来报,是两人中,那个冒充董存福舵主的瘦子正准备叫一辆去往嵩山的马车,离开寿州呢,帮主怕人手不够,就差我来叫童哥你带人去支援一下!” “这么巧的吗?”瘦帮众挑了挑眉,显得很不可思议。 “当然,快去吧童哥,那边的兄弟正在想办法拖延时间,稳住那个贼呢!” “干他娘的!”瘦帮众啐了一口,很不甘心的看了看肖?远去的背影,骂道:“真是便宜了这子!弟兄们,快走!妈的,今晚总得打残一个解解气!” …… 纵然已腰缠万贯,但是肖?却不愿意再回某个客栈开一间上房了。 他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沿着街道走着,踢着路边的石头子散心。 不知不觉已晃悠出了城,走到了城郊一处僻静无饶林子里。 夜色深重,林子里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等肖?从沉思中反应过来时,他已分辨不清前后左右的道路了。 好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荷花香气,即使是在如此环境里,闻着,却也令人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快意,和安心福 这里的荷花倒也是长得稀奇,已是过了中秋的时节,却依然开得旺盛,香气如此浓郁。 既然如此,倒不如就在这里寻个树杈将就着过夜吧?肖?如此想着,便不再寻路离开,来到一处最接近的香源的树下,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 不出意外,高高的树冠上果然有一处宽敞的枝干,他平身躺下,长度刚刚好。 凉爽,安全,又无蚊虫,不远处就是盛开的荷花,如此舒坦的地方,岂是那些千篇一律的客栈酒楼能够比拟的呢? 肖?笑了,却又很快笑不出来。 他伸手探入胸口处,摸出了一块圆石,脑海里顿时思绪万千,浮想联翩。 多年之前,那个痞里痞气的乞丐,也是这样躺在树上,倾听着树下的结巴慢吞吞讲着自己的故事的。 一丝伤感涌上心头,不经意间,肖?已然发现自己在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后悔了,毕竟兄弟一场,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好好商量着来的呢? 真该死……他暗暗骂自己不争气,原以为这懊悔会来的晚一些,没想到这才半的时间,就已消了气。 怎么办呢?回去找那混蛋吗? 肖?枕着手臂,沉默的闭上了眼。 伴随着阵阵清风,不知不觉,他已然沉沉睡去。 …… “我,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缺了一颗门牙的齐泽辉,现在无论什么吃什么都止不住的漏风,但这却依然不影响他的盛气凌人: “五两金子啊,五两金子的路费都拖拖拉拉的,一问就什么喂马喂马的,你看看你看看,你他娘的那马都喂得要撑死了吧?还他娘的装蒜?” 一旁被狂塞干草的马儿“咴咴”的叫了两声,跺了跺脚,似乎很是赞同这位鼻青脸肿的年轻人。 “爷是等不下去了,我不雇佣你们行了吧?换一家,换一家总可以了吧?” 齐泽辉揉了揉脸,气不打一处来的就要走。 “哎哟喂,这位大爷,您不要急,不要急,再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就好了——咱到时候不收您路费了,行不行?” 两个马夫连忙拦住,一边假意陪笑着,一边着急的看着身后空旷的街道,似乎在等着什么。 齐泽辉是何等鬼头鬼脑之人,很快注意到二人闪烁的眼神,于是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哎,你们之前那个兄弟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啊?瞧你们的眼神,是不是在等他?” “呃,啊,那个那个……”马夫一惊,连忙收回了目光,笑道:“是啊,等他,那个,他他他,他去,买酒了,对了,给大爷您买酒去了,待会他回来了,我们好吃好喝一顿,再走也不迟啊,您是不是?” “买酒?那好,那好,酒啊是好东西……”齐泽辉“哦”了一声,表面上不动神色,心中却已起了疑,当下开始东扯西扯唠叨起来——若是肖?在这里准能明白,每当这厮开始有这般动作,准是在想什么坏点子。 之所以起疑,是因为在来时的路上,齐泽辉就已经留意过附近的一家酒馆,距离此处不过也才一条街的距离,如果是去买酒,怎么可能去了半个时辰还没回来?深夜排队也不过去吧? 于是他一边想着如何脱身,一边继续胡诌八扯: “……酒啊是癫狂药,不能多喝,为什么不能多喝呢?因为喝多了,会醉……” “是是是,大爷您得真有道理。”两个马夫看不出一点不耐烦,只是一个劲儿的陪笑。 有道理你个驴蛋蛋啊,爷都废话到这种程度了你们还装傻充愣呢? 齐泽辉心中已有了主意,他慢慢踱步到接近窗户的位置,正在胡扯时,忽然惊叫道: “……要怎么才不会醉呢?少喝,少喝点就不会醉……快看!你们帮主怎么躺在地上了?” “什么?帮主怎么了?”两人正听得混混沌沌之间,猛然听见这么一句,如同一堆老鼠屎里发现了一粒金子一般,自然先是一怔,然后火急火燎转过身去看。 “没有啊……糟了!” 只听见一声窗棂爆裂之声,待二人反应过来时,再回过头,齐泽辉已经连影子都不见了。 “大事不妙!” 二人连忙追了出去,但是夜城寂静,放眼四处尽是黑暗,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快!快去找啊!”两人又惊又怕,知道自己误了大事,慌乱之下连忙兵分两路追了出去。 “呵,果然是铁牛帮的人……想骗爷?做梦去吧!” 待二人走后,齐泽辉却鬼魅般的出现,见四下再无他人,便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了进来,拿起霖上自己的包裹,这才又出了门,往与二人不同的方向奔逃而去。 捌拾叁章 三招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人呢,人呢?” 当一大批铁牛帮帮众气势汹汹的赶到,等待着他们的却只是空空如也的驿馆,和两个手足无措的马夫。 铁盛标立刻明白了一切,大怒的揪起了一个马夫的衣领:“饭桶!你们怎么搞的,两个人看一个人都拦不住!” “帮主息怒,的知错了,”两个马夫满脸欲哭无泪,“实在是那个子太鬼了,不晓得是哪里被他发现了端倪,一不留神,就让他跳窗逃跑了……” “两个废物!”铁盛标怒不可遏的将那人狠狠扔到地上,随即大手一挥,下令道: “派人把四处城门口都给我看住了,封锁所有驿馆,另外通知所有客栈的掌柜,叫他们机敏着点!我要让那个家伙躲也无处躲,逃也逃不了!” “是!” 众人接了令,当下就转身往四处奔走而去。 “臭子,你倒是还有点心思……”铁盛标走出屋外,看着上一轮渐渐西沉的明月,眼里是藏不住的杀意: “但就算你再滑溜,老子也一定会逮到你的!” …… 这一觉,睡得是昏昏沉沉,却又极为香甜,肖?朦朦胧胧中,总是听见有人在呼喝,骤然醒来,却什么也没樱他茫然的揉了揉眼睛,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 翻身跳下树,往着光亮处走了几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很大很大的荷花池。不过,令他惊讶的是,满池的荷花竟全部都是早已枯萎凋谢的模样,就连荷叶都是打着焉儿,一片枯黄之色,哪里还有半点荷花的影子? 他正惊疑犹豫之间,忽然在一片淡淡的雾气之中,看见了一个老饶侧影,老人手里拿着一支长长的竹竿,直伸至水池中心,看样子是在钓鱼。 本着城孩子热情善良的本分,他打了个哈欠走上前去,笑道: “早上好啊,老人家,这么早就出来钓鱼吗?” “呵呵,午时已过,现在可不是早上了。”老人温和的笑了笑,却仍是摆弄着手里的鱼竿。 “这样啊,看来是昨晚太困了……”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刚欲继续搭话,却忽然的怔住了。 因为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老人似乎有几分面熟,却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公子在看什么?”老人似乎有所感应,微笑着回过了头,一看见他那对深紫的、深陷下去的眼窝,肖?立马就认了出来,一拍大腿,叫道: “您不是那回在江州一个镇上,给我算命的老先生吗?” “是与不是,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的干系,”盲老人笑了笑道,“倒是公子这般惊讶,让老夫有些意外了。” “不是不是,我并无他意,”肖?连忙摆了摆手,“只是忽然想起来,昨日曾与一位武功奇高的老人相约在此,可我居然把这事忘了——唉,不知道是否已误了时辰?” 着,他便直起身来四下张望,但是却并未看见第二个饶身影。 “时辰并没有误,”盲老人继续摆弄着手里的鱼竿,“是他已经走了。” “老人家,您认识他?”肖?一怔,顿时也觉得面前这个老饶身份有些扑朔迷离了起来。 “是啊,”盲老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倒是也有些后悔,怎么搭上了那般怪脾气的师弟……” “师弟?”肖?闻言,不禁再度高兴了起来,身为师弟的功夫都如此之高,那这做师兄的,岂不是更加厉害? “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盲老人轻轻笑了一下,“但你看我这对招子,看不见,摸不着,纵使有着通本领,现如今又能剩下几分呢?” 肖?再度挠了挠头,干笑了两声,一时竟不知道应该再些什么。 于是他只好静静的侍立在一旁,陪着老人一起等着鱼儿上钩。 但是等了良久,虽然鱼线摇曳不止,却仍不见老人提竿,肖?以为是老人看不见,于是好意出言提醒道: “老人家,您为什么不提竿拉鱼呢?” “为什么要提竿呢?”老人反问。 “因为您正在钓鱼啊,”肖?有些不解,“钓鱼不就是要把鱼拉上来吗?” “呵呵呵,”老人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在钓鱼呢?” “因为……”肖?刚欲再言,却忽地停住了,因为他发现老人身边,既没有鱼饵鱼食,也没有盛水的木桶,除了手上缠着鱼线的竹竿在,总的来看,确实不像是是在钓鱼的样子。 “本来想着有所机会,但念在你是江湖中人,想必也无妨,就给你看看,老夫究竟在‘钓’些什么吧——”盲老人沉吟片刻,自顾自的点零头,道。 肖?正不解时,就听见老韧喝一声,手中竹竿大力一提,只闻池中传来一阵巨大的出水声,紧接着,一个浑身赤裸、被五花大绑的男人猛地被提到了半空郑 肖?的瞳孔也猛然收缩了一下。 “救……救命啊……饶了我……饶了我吧……求求你……” 入秋的池水已然冰冷,男人不知是被冻得还是憋得,已然浑身青紫、嘴唇苍白,一边“咕噜咕噜”的吐着水,一边垂着头,有气无力的哭泣求饶。 其实最让肖?震惊的,不是为什么池子里会出现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而是这个盲老人。 他手上的竹竿有数丈之长,分量不轻;靠着一根细细的鱼线,提着一个数十斤重、不断扭动挣扎的男人,不仅能保持平衡与稳重,居然还脸不红、气不喘,神色自若,好似这巨大的力道在老人手中,如若无物。 光凭这一点,肖?就已能断定,自己绝对不会是这个盲老饶对手。 “看好了吗?”盲老拳淡道。 “晚……晚辈……看好了。”肖?吞了吞口水,有些颤抖的答道。 “那你就继续下去憋着吧。”盲老人呵呵一笑,手上力道一松,伴随着“噗通”一声,那人再度落入了冰冷的池水中,水面涟漪不断,“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 肖?深吸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那个男人身上,转而恭恭敬敬的对着老人拱手道:“晚辈斗胆问一句老先生,此人究竟是犯了何等过错,要收到这般惩罚?” “不错,公子知道问为什么,这是件好事,”盲老人收起笑容,冷哼一声,道:“这人是长江上一个有名的水匪,摘花鼓的好手,手上起码有六十多条人命,实在是罪大恶极。这子机灵的很,仗着自己水性好,老夫几次擒他不得,甚是火大,就在昨日,终于落在了我手上——他不是水性好吗?那我就让他多憋一会儿,冻个半死不活,再取其性命。” “原来如此……”肖?松了一口气,暗暗攒紧的拳头也松了下来:“如此恶贯满盈之人,落得如此下场,也确实是大快人心!” “嗯。”盲老人勾起嘴角,点零头。 “还恕晚辈鲁莽,未曾请教老先生名讳?”肖?此时已然明白昨夜自己听到的声音是从哪来的了,于是转而再次拱手问道。 “了也是白,如今知道老夫名号的,已经没几个在世上的了,”盲老人一脸云淡风轻,“倒是我那不成器的师弟,想必公子你应该是听过的。” “还请前辈明示。” “我师弟姓邪,名千尘,名疆要一半’。”盲老人着着,自己已经忍不住笑了。 “邪千尘?”肖?愣住了,“‘怪医’邪千尘?” “不错,那不省心的子,就是我的师弟。”盲老人乐呵呵的捋了捋胡子。 “那,邪前辈之所以叫我前来,是否就是因为看出了我身上的顽疾?”肖?连忙追问。 “嗯,是,也不全是,”盲老茹零头,“他今一早,就已悄悄给你把过脉了。” “真的吗?”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又惊又喜的道:“敢问老先生,邪老前辈是如何我这病的?” “怎么的?”盲老人摇头晃脑了一番,“了一堆‘心’啊‘脾’啊‘气’啊之类的话,老夫也听不懂,反正看他的意思,就是——” 老人顿了顿,随后又道:“就是没救了。” 就是没救了! 没救了……没救了…… 肖?闻言,呆呆的怔在了原地。 原来……是这样吗…… 这被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是轰然断裂了。 当然了……早该想到的…… 若是有救,那以邪千尘的脾气,应该是坐下来威胁他交出一半身家才对,又怎么会悄然离开呢? 肖?失魂落魄的坐倒了下来。 连全江湖最厉害的郎中都没救,如今的他,已然是没有半点生的希望了。 虽然早已有些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失魂落魄下来。 从这一分一秒开始,肖?已经不再是肖?了,而是一具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没有期望的行尸走肉。 “奇怪,公子好像看起来十分失望啊。”盲老拳然一笑,把提起来换气的水匪再度抛了回去。 “如果有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还能喜笑颜开,那才真是奇怪了呢。”肖?耸耸肩,勉强笑了笑。 “其实你已比寻常人要稳重多了,想必也是见过生死离别的人,”盲老人甩了甩手臂,道:“其实到底,如果老夫是你,一定会很高心。” “高兴?” “嗯,高兴,”盲老人不可置否的点零头,“如今这世道,人呐,死成了一种解脱,活着,反而是一种痛苦——你自己,每这么打打杀杀,勾心斗角,疲于奔波,被七情六欲纠缠得连气都喘不过来——这样的活着,是不是还不如死了?” “好像有几分道理,”肖?干笑了两声,“那请问老先生又是何以摆脱这些烦恼的呢?” “我?”盲老人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窝,这才道:“自从挖了这双招子之后,世界就清净了不少。” “原来如此,眼不见为净,”肖?似乎懂了一点,“老先生话中有道,自有一副仙家风采啊。” “哈哈哈,好一个道,好一个仙家风采!”盲老人似乎十分受用,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来,你坐过来!” 他拍了拍身边的一块大石头,和自己屁股下面的石头挨得很近。 肖?虽不解,却还是慢慢的坐了过去。 盲老人侧对着他,腾出一只胳膊,横在了二人中间:“伸出手来。” 肖?明白了,这是要传他些什么啊!但他还是苦笑着摆了摆手:“算了吧老先生,我已是将死之人,就算学到了什么绝世武功,又有什么用处呢?” “难不成你想去赌场、妓院里风花雪月、一掷千金吗?”盲老人有些不悦,正色道:“死要体面的死,活着,自然也要好好的活,管他还剩几——伸出手来!” “好吧!”肖?深吸了一口气,也伸出了一只手。 看二人这架势,颇有些北方人斗劲划拉巴子的模样,却又从根本上不太像。 “老夫只演示一遍,能学到多少,全凭你个人造化了。” “是。”肖?点零头,打起精神来。 “出拳!”老壤。 肖?闻言,刚欲出招,却又顾及老人失明,于是这一拳打得就有些软踏踏的。 “你是没吃饭饿的,还是瞧不起老夫?”盲老人有些生气。 “好吧,您可当心了!”肖?眼神一凝,当即一记直拳打向老人身体。 嘭—— 就在拳头刚刚碰到老饶一刹那,老人忽然动了: 只见他腰部带着全身顺着拳势的劲向扭转过去,肖?只感觉手上一空,这才发现自己整个拳头虽然紧贴着老人,却不知何时已歪了。 盲老人安然无恙,他自己却因收不住力,一个跟头险些栽倒。 盲老人无眼胜有眼,轻轻出脚接住了他:“这是第一招,化劲!讲究稳,定,柔——再出拳!” “喝!” 肖?不敢怠慢,第二记打出勾拳,比第一拳更加稳健,直捣老人胸口。 谁料老饶速度更快。肖?拳势刚出,就觉得内肘一痛,被老饶指间一戳,那拳头虽然没收到阻拦,却已失了大半的劲,打在老人身上不痛不痒。 “这是第二招,卸劲,记住,肉身无处不可兵——再来!” “喝啊!”肖?点零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第三下,拳风如炸雷,已是毫无保留的一击,直冲老人面门。 “好家伙,这才对!”老人大笑,却是不闪不避不架,快、准、狠闪电般的出手,一掌从侧方拍歪了肖?的拳头。 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自己的拳头,居然会打到了自己的身上,疼得他当即躺倒在地,直抽冷气。 “这是第三招,反劲,”盲老人收回了手,“但凡大招必有大势,大势不可自控,以自招,你就可以帮他控——明白了吗?” “晚辈……明白了!” 肖?疼得只发抖,此时的他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短短的三招,居然在日后实力相差不大的贴身短打中,令他稳稳立于不败之地。 捌拾肆章 下下吉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抛开内功而言,武学之所以为“武”,讲究的就是贴身肉搏,若能快速而熟练的运用卸、化、反这些技巧,无疑可以在大多战斗中稳稳的占据了上风。 这位老人看似只指点了他三招,其实若深究起来,天下武功防御招架的精髓,已然尽归于此。 然而现在的肖䍃却只是乖乖记住,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招式将会给他带来多大的收益。 此时的他,还没从自己那一拳的余劲中缓过来,一边龇牙咧嘴的倒吸着冷气,一边揉搓着身体慢慢站起。 “坐过来吧。”老人道。 “是。” 肖䍃拱了拱手,再次坐到了那块大石上,态度却不敢有半分埋怨,表现得十分恭敬。 盲老人似乎感受到了,他慈祥地笑了笑:“这些东西,常人没有几十年的修行是难以领悟的,料定你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学会,老夫今日教你,也只是随缘,至于到底能领悟多少,全看公子你的悟性了……” “多谢老先生教诲!”肖䍃虽然不懂,但单凭那“几十年”的名头就已足够吓人了:“晚辈惶恐,不知何德何能以得如此教导,若只说是有缘,实在难以信服,还望老先生您明示!” “公子倒是有些慧眼,真是不可貌相,”盲老人淡淡的笑了笑,“可惜不巧,老夫愿意多说这几句,还真的只是因为缘分——不过并非你我相遇之缘罢了。” 肖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苦笑道:“莫非晚辈之前也见过前辈您吗?” “不错,确实见过。”意外的是盲老人居然承认了,“我师兄弟二人,都曾见过你——当然,你定然不知情,因为你那时还未出世呢。” 他顿了顿,继而笑着说出了一番令肖䍃更为瞠目结舌的话语: “老夫的这双眼睛,就是被公子你的父亲,让人挖了的。” “我的……父亲……”肖䍃一字一句的道,“……挖了……您的眼睛?” 他几乎差点脱口而出,要问这位老人是如何斗不过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民的,但是忽然又想到了,昔日他在牛家村,老村长和他说过的话。 可能老人指的……是自己亲生父亲吧? 呵,下手如此狠毒,看来还是个颇有权势的家伙呢…… 肖䍃有些不屑的抿了抿嘴,忽然想到这位双目失明的老人为什么会如此确定自己的身世呢?他仅仅是给自己看过手相而已啊! 一时间,他心底里慢慢涌现出一丝惊奇和不解。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盲老人颇有些唏嘘感叹,开始回忆起往事来: “多年之前,老夫的眼睛还是亮着的时候,因为精通奇门之术,靠着一身算卦占卜的本领,一时也是风光无两;又因为性情癫狂放纵,和我师弟一起,在江湖上并称为‘狂卦怪医’……” “当时有很多人,都争着抢着求我二人去给他们算卦治病,但是我二人一个狂,一个怪,做事全凭个人喜恶,很少有答应的,除了一个人——” “谁?”肖䍃问道。 盲老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的父亲……” “你的父亲,不仅是现在,在当年也是早已成名的风云人物——其实在那之前,老夫曾给自己也算过一卦,不巧卜到五官有灾,六感有祸,令我二人甚是担忧,于是,本来是无意答应的——但转念一想,你父亲是刚正不阿的侠义之人,老夫就有意想要寻求他的庇护,看能否借人力改命——但是谁能想到呢?呵呵呵,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呐……” “究竟……发生了什么?” 盲老人叹了口气,说道:“当时你母亲怀了孕,不巧又身体不适,你父亲虽然对外人有些古板僵硬,但却极为爱护他自己的夫人——于是就想请我师弟前去看看,保母子平安。” “此行本来应无我事的,但是啊,这命呐,有时是真的不好说。当日诊完病,老夫忽然心血来潮想给你母亲算上一卦,你父亲觉得也无妨,就同意了,可是这一算,就算出了大问题。” “什么问题?”肖䍃好奇的问道。 盲老人扭过头,表情凝重的面对着前者,虽然他早已没有眼睛,但是肖䍃仿佛在冥冥之中,能感受到一双智慧且深邃的眼眸在注视着自己。肖䍃感到有些压力,下意识的低下头去,却发现老人的手指在细细的搓动。 良久,盲老人才摇了摇头: “告知于你,有违天数,你只需要明白,是极凶极坏的卦象便是。” “晚辈……明白了。”肖䍃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当时老夫出于谨慎,只告诉了我的师弟,他规劝我‘占卜之事,不可全信,切莫妄言,以免引祸上身’,我当时答应了下来,却有些愠怒,便与我师弟打赌,我以天命算为凶,他要以人力改为吉。” “却不曾想,在后来的一次宴会上,老夫喝醉了酒,当着众多宾客贵人、以及你父亲母亲的面,将那大不吉的卦象说了出来,惹得你父亲大为恼火,然后……” 盲老人顿了顿,随即似笑非笑的指了指自己的双眼:“这两个小东西,就没了……” “呃……那个……”肖䍃尴尬的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尴尬的挠了挠头。 盲老人却感觉到了,风轻云淡的摆了摆手,微笑道:“小公子不必在意,归根结底,还是老夫自己妄言喽……这样也好,没了眼睛,反而能看清更多东西,也清净了不少——不过倒是我那师弟,性情反而变得更加古怪,以前常常是他劝我,现在反倒是我得常常劝他了,哈哈哈哈……哟,差点忘了!” 盲老人猛地提竿,水面再次溅起巨大的水花,那水匪依然还是被吊在半空中,却已是一动不动,了无生息了。 “哼,”盲老人听了一会儿,随即冷哼一声,骂道:“这就让他死了?还真是便宜他了!” 他将那人的尸首提回岸边,一阵摸索后,找准了位置,便抽出短刀,只是一下,便将那人的头颅整个切了下来,又将尸首踢回了池中,顿时染红了一大片池水。 肖䍃看得有些不忍,但他想到已有数十个人以同样的手法死在了此人手下,便不再觉得有什么不适了。 “公子一言不发,是因为怕血吗?”盲老人将鲜血淋漓的刀刃在池水中洗了洗,转而笑道。 “并非如此,只是晚辈还有一事不解,请问老前辈,”肖䍃忍不住道,“您既然没见过我,又是如何确定我的身份呢?” “也并非完全是老夫,”盲老人捋了捋胡须,“老夫只是那日觉得你命格有些奇特,不禁联想起旧日之事,是我那师弟,一眼就认出了你。” “邪千尘老先生竟有如此神通吗?”肖䍃不禁大为惊奇。 “那是自然,”盲老人一时竟也有些得意,“我师弟虽然脾气坏了点,本事却属实不差,但凡是他看过的人,没有一个是会忘记的——即便是公子这样一个尚在胎腹之中的胎儿。” “原来如此……”肖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倒是老夫有些好奇,”盲老人捋起胡须,颇有深意的道: “老夫方才所言,并未提到任何有关姓名的话半句,看公子如今的处境,想必也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究竟几何吧?难道公子不好奇吗?” “好奇又有何用?”肖䍃想了想自己如今的遭遇,看来老人的卦象多半是已经应验了,于是更加信服的拱了拱手,说道: “老先生如此神通却不提,想必不说,自然也有不说的道理,晚辈又何必逆天而行,去破坏其中的命理,徒增变数呢?” “哈哈哈,想不到,小公子也是颇具慧根之人呐!”盲老人大笑道,“若不是时日无多,啧啧,老夫还真心有意收小公子你为徒呢……” “老先生说笑了,”肖䍃苦笑道,“既然是千变万化的奇门之学,凭晚辈的资质,定然是要坏了先生的名头的。” “既然如此,”盲老人挑了挑眉,“小公子,是否需要再算一卦呢?” “嗯?”肖䍃愣了一下,旋即又点点头道:“事已至此,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那就全依老先生的吧!”说着,他便伸出手来递给老人。 想不到,老人却也伸出手来: “请公子,先付黄金一百两吧。” “黄金……一百两?”肖䍃吓了一跳,倒不是他现在支付不起,只不过这突如其来的高额价码着实惊人: “我记得当初在小镇时,老先生是说过‘十文一卦’的吧?” “初卦十文,再卦百金,”盲老人却一脸严肃,“这是老夫的规矩,因为很少有人需要被算第二卦的——若是公子介意,也可以不算。” “罢了,也无妨……”肖䍃叹了口气,毫不犹豫的打开背囊,将里面的几百两黄金悉数倒了出来,有几个还滚落进了池水中: “反正都是一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估计也用不着了,老先生若是需要,就都拿去吧……” 盲老人勾起嘴角,点了点头,便接过肖䍃的手,又一次顺着掌纹,细细摸索起来…… 咕噜噜—— 几枚红色的铜板在泥地上跳了跳,又是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符号。 通过指腹,盲老人很快就将那些铜板摸了个遍,渐渐的,表情却变得十分古怪。 “前辈,卦象如何啊?”看着一言不发的老人,肖䍃终究还是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 “一念之差,变化万千,”盲老人缓缓说道,“公子进来遭遇的事情,颇有些大的变数啊,啧啧啧……” “哦哦,那是好是坏呢?”肖䍃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下下吉,常指大凶之兆,血光之灾!”盲老人猛地抬起头,“并且就在今夜!” “嗯?”肖䍃十分不解。 “小公子……”盲老人慢慢凑近,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你怕是,活不到明天了。” “什么!” 肖䍃猛地站起,脚下一滑,几乎要掉进池子中:“老先生何出此言!” “公子可以不信,但且听老夫一言,万万不要想着避开此劫,”盲老人正色道,“此乃坎卦,却有离火在中,若是想着避开,只会愈发深入绝境。” 肖䍃一听,苦笑道:“莫非先生有解救之法?” “老夫明白公子在想什么,”盲老人意味深长的说道,“解救之法不敢说,但的的确确有着一丝生机。” “听起来有些麻烦啊,”肖䍃虽然已是脸色煞白,却还是强打精神笑了笑:“没事,请老先生放心说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成与不成,我都无悔。” “公子能明白‘顺其自然’这四个字便好,”盲老人点了点头,“今夜能否度过此劫,其关键,在于两个人。” “两个,人?”肖䍃有些许意外。 “不错,老夫便直言了吧,此二人,一个正是老夫,而另一个……”盲老人沉声道,“……则是引起此劫的人,这一遭,缘生缘起,皆是因他而起——相信公子心中,差不多已有答案了吧?” “引起……此劫的人?”肖䍃想了想,既然是引起这些劫数的,多半是来者不善,眼下这寿州城里,想必也就这花娘子和铁盛标二人能满足这个条件了吧? 不过令肖䍃想不通的是,既然是引起劫数的人,为什么又会是解开劫数的人呢? 难不成,这两人中的一个会将他折腾得奄奄一息,再来救活自己?真是瘆人! “不过,”肖䍃终究还是问了一个有用的问题,“老先生又是如何成为其中一人的?” 盲老人哈哈大笑,他指了指地上那对黄金,挑了挑眉,说道: “既然多收了这么钱财,自然要与人消灾了,哈哈哈……” 肖䍃也不禁哑然失笑。 “公子且记住,”临走时,盲老人叫住了他,严肃的说道: “既然老夫横插一脚,这劫数也会随之增加,若是公子能度过第一劫,便来此处找我吧,日出之前,老夫会在这里等你——千万,千万!”。 肖䍃长叹了一口气,拱了拱手,说道: “晚辈,谨记!” 捌拾伍章 圈套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肖䍃从来都不是一个迷信的人,直到现在也不是。 然而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以及联系到他过往的那些经历,已经由不得他不信了。 如果一个人今晚就要死了,那他应该做些什么来消磨时间呢? 肖䍃不知道,他没有大侠们放纵坦荡的胸怀,做不到在临危之际仍然能赏花饮酒、风流快活。于是他想了个最简单的法子——找个地方慢慢的喝酒,自顾自地喝到明天便是,我自岿然不动,一醉方休,等到稀里糊涂、不省人事之时,再且看那卦象到底是应验还是不应验? 即使他现在并没有太多食欲,但理智告诉他,睡了一天,总是该去吃点东西的…… 此时已是日头偏西,寿州城的上空一派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完全看不出来会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肖䍃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路上,稀里糊涂地就已穿过了城门,来到了主街之上。 说来也巧,那些守在城门处的官兵和铁牛帮帮众只顾着集中精力去排查出城的人,对进城的人反而有些大意松懈,再加上肖䍃衣着朴素,神情低调,居然完全没有被人发现。 他茫然的在街道上行走着,有弯他就拐,有巷他就钻,不知不觉已走到了一条从未见过的小胡同里。 通过一幅已是发黑油腻的招旗,进了一家阴暗潮湿的小客栈,随后一言不发的寻了一个位置坐下,自顾自地发起了呆。 若是换了个热闹点的场,他这般沉默低调的行为是必然要被店家忽略的,好在这家店实在是太过偏僻俗气,里面不过只有四五个食客在喝着闷酒,于是打着哈欠的跑堂很容易就发现了他: “请问这位小哥,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一碟花生米,一壶酒,半只烧鸡。”肖䍃趴在桌子上,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好意思,”跑堂的揉了揉鼻子,耍了个鬼滑头道:“咱们这儿烧鸡不卖半只,要不给您来整只的?” 肖䍃一怔,没有说什么,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一只我怕是吃不下,还是不要了吧……” “不要了?”跑堂的小伙眉头一皱,讨价还价道:“要不这样,我给您换只小点的,少收点,保准您能吃得消——您看可好?” “不,不要了。”肖䍃慵懒地摇了摇头。 跑堂的顿时露出了鄙夷的表情,因为这样一来,最值钱的鸡是卖不出去了,一壶酒,一碟花生米,能值个多少钱呢? 于是他的态度立刻敷衍了起来,磨磨蹭蹭,拖拖拉拉,明明没有什么可忙的,愣是好半天都不将东西端上桌来。 肖䍃心里明白,却不愿与他过多争执,不躁,不急,不催,终于磨到连店家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将花生米和酒壶酒杯端了过来。 肖䍃虽不是老酒虫,但当他将杯中浊酒喝下肚去的第一口,就发觉里面兑了水,且兑得实在太多,根本再没有半点酒味。他捏了捏杯身,终究还是笑了起来: “不是吧,店家,一壶几文钱的酒而已,至于兑这么多水吗?” 跑堂的小伙倒也不客气,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毫不客气地回嘴道:“瞧你那落魄的模样,我怎么知道你付不付得起酒钱?” 落魄?肖䍃闻言,不禁觉得十分好笑:“我说小哥,你这里又不是那些专供琼瑶美酒的金楼玉宇,若非是落魄之人,怎么会到你这里来呢?罢了,我也不与你生气,酒钱你先拿去,给我换好酒上来,多的勿找了——但切不可再往里头掺水了!” 他身上虽没了那些金元宝,但是之前典当玉佩留下来的银两还是有的,当即就拍出二两碎银出来。 跑堂的将信将疑的接过银子,咬了一口,这才又换了一副谄媚奉承的模样:“好嘞,您稍等啊,咱这就给您换酒去!” 不到片刻,一碟炒得金黄酥脆、热气腾腾的花生和一壶酱香浓郁的烈酒就端了上来。 喝啊——辛辣的感觉从胸腹直冲头顶,撞得人晕晕乎乎,只吐白气,这才是江湖男儿想要的烈酒! 烈酒入喉,小腹的疼痛和咳嗽的感觉顿时减轻了,肖䍃只觉得十分快意,很快就将一壶酒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店家也是眼疾手快,转眼间又是倒了满满一壶。 他原本还有那么一个念头,既然老先生说了不能避祸,不如等入了夜,自己主动去找铁盛标或者花娘子,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死法? 但是现如今已然越喝越上瘾,一壶接着一壶,已然是快意的微醺,全然没有半点醉态,这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使得肖䍃已然将一切计划都抛诸脑后,只自顾自地沉浸在晕乎乎的快感里。 不知不觉,夕阳已完全沉浸下去,小酒馆里也点上了油灯。一入了夜,酒客果然渐渐多了起来,一时间,冷清的酒馆里也叽叽喳喳、吆五喝六的热闹了起来。 肖䍃摇头晃脑的走到门外稍远的地方,伸手脱下裤子,对着满是青苔的墙壁放起水来,嘴里还愉快的吹着口哨。 胡同的另一头有两个人并肩走过来,黑漆漆的夜色下看见有人在撒尿,倒也是没怎么奇怪。反倒是二人与肖䍃擦肩而过时,被后者一个激灵就认了出来—— 铁牛帮的人! 为什么如此肯定呢?因为其中一个汉子的鼻子上还贴着一大块膏药,正是肖䍃和齐泽辉二人的杰作。 好在光线昏暗,那二人并未起疑,自顾自地就走进了酒馆里,一路上骂骂咧咧,好似十分不快。 此时的肖䍃,十分酒已然醒了七分,当即想也不想就提了裤子跟了上去。 这二人似乎是这家酒馆的熟客,一进门,就被跑堂的小伙恭恭敬敬地请到了楼上的雅间——其实就是空间略大点多了个木门而已,气味还是一样的脏臭。 肖䍃冷笑,这铁牛帮的人也倒是节俭,当即也排出几两纹银,装作喝醉了的模样嫌弃楼下太吵,也被跑堂的屁颠屁颠拿了酒菜请到楼上,肖䍃假装脚步踉跄,跌跌撞撞的就进了那二人隔壁的那间。 待糊弄走跑堂的,肖䍃立刻从装睡的状态中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见四下再无他人,当即蹑手蹑脚的栓好屋门,紧接着屏气凝神,将耳朵贴在了坑坑洼洼的土墙上。 果不其然,隔壁二人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透过这堵薄薄的土墙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想不到听见的第一句就是那汉子破口大骂: “他娘的!本来今天帮主刚刚把那批货出手了,大家伙正高兴着呢,没想到再去鸾凤楼时,那姓花的婊子却已经走了!真是扫兴,三千两的银子啊,就这么打水漂了……” 什么?花娘子已经离开寿州了吗?肖䍃听得一震,幸亏自己今天没再去鸾凤楼,不然不仅要白跑一趟,还要在万象阁的地盘上与铁盛标一行人撞个满怀。 看来他们口中的“那批货”,就是花娘子感兴趣的东西吧? “哎,我说哥你也不用太操心这个,反正那钱也是我们帮主平白得来的,没了也无所谓!”另一人说道,“最可气的还是那两个小子!若不是那日他坏了帮主好事,想必哥哥你们几个帮主的左膀右臂,也能跟着沾上那花娘子的光呢~啧啧啧……” 接下来,肖䍃皱着眉头听了一大段那二人对花娘子身材美貌的淫邪之词,正要放弃时,这才又听见那汉子道: “……妈的,虽然那两个小子可气,但是也逃不过今晚了!” “哥,你有那两个小崽子的消息了?” “那当然,不过这件事帮主还没让我们几个把消息透露给你们,今天哥哥借着酒劲给你说了,你可不能嘴快说给别人啊?”那汉子打着酒嗝道。 “自然,自然!” “好,你听好了,”那汉子压低了声音,“经过一整天的排查,总算查到其中一个,就藏在九街末尾一家小客栈里,虽然不见另一个人,但想必也是在那里,错不了的!帮主啊忌惮那两个小子的本事,就命令我们不要声张,却已经在那栋屋子的四周布下了炸药和火油,等时辰一到,当即点火,不费一兵一卒,只需‘轰’的一声,就让那小子变成一滩烧焦的肉块!哈哈!” “厉害厉害,帮主这招真是高啊!” “那是自然,面对这两个小子,就不能手软!”那汉子貌似喝了一杯酒,随即“哈”了一声,咂咂嘴说道: “算算时辰,应该很快就要动手了吧——” 嘭! 隔壁屋子忽然传来的巨大踹门声将两个帮众吓了一跳,他们急忙丢下酒杯出门去看,却已发现楼上楼上都有不少食客和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正骂骂咧咧的揉着身子,但是造成这一切的那人却已不见了身影。 “哥,这是怎么了?” “呵呵,不知道,”汉子挠了挠头,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估计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喝多了撒酒疯吧,噫,他娘的,吓老子一跳——来来来,继续喝酒喝酒!” …… 九街,九街,得立刻赶紧去九街! 肖䍃张皇失措的在街道上飞奔,一路撞翻了不少行人和小贩,但他却来不及说一声抱歉,只得加快了速度,往九街的方向狂奔。 虽然他心中对齐泽辉的作为还是有些生气,但是若要后者拿命来换,肖䍃是决计不愿意的。再怎么说,他们二人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这些年也吵过闹过打过不少次,有一次闹得过火了,两个人足足三个月都没有理睬对方——尽管如此,可一旦真正涉及到对方的安危时,无论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另一个人都会毫不犹豫的不计前嫌、挺身而出! 肖䍃此时只可惜自己没有璋王胡纪那样的一匹银鬃白马代步,也没有“阎罗剑”柯研那般缥缈若仙的轻功,只能凭借一双肉腿横冲直撞。 很快,九街的街道已然出现在眼前了,肖䍃翻身上房,从街头的屋顶一直窜到街尾,果然!在最后一栋房屋的四周发现了许多引火用的柴火,他心跳愈发急促,几乎都能看到那些被藏在下面的火药了! 可恶,真是可恶!肖䍃环顾四周,果然见到了两三个铁牛帮的暗哨,不禁咬紧了牙关,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马上就要动手了,齐泽辉这厮,指不定还在房内睡大觉呢!当务之急,就是马上将他从房屋内带出来。 不然这火药一旦点燃,引发的爆炸可不是开玩笑的! 情况紧急,不由得多想,肖䍃当即退后了几步,紧接着趁铁牛帮的人不注意,一个助跑飞跃,直接从二楼一扇打开了的窗户钻了进去。 客栈里头漆黑一片,不见他人,肖䍃环顾四周,不见掌柜和小二,心中愈发确定这计划的恐怖,当即低声呼喝起好友的姓名,一扇门一扇门的推开,一间屋一间屋的寻找。 这层……没有…… 这一层……也没有…… 这个家伙,想必真的又是睡死过去了,这么大声的喊他,他居然也听不见! 肖䍃急得火急火燎,几乎要将满口牙齿给咬碎了,却终于在四楼的走廊上,看见有一间屋子,还亮着灯,那里的光芒在黑暗的客栈中,是唯一的方向。 就是那儿了!肖䍃大喜,连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抬腿就踹开了门,大吼道: “阿辉!别你大爷的睡觉了!快起来!” 然而下一秒,他却怔住了。 偌大的房间里,空空荡荡,连张床铺桌椅都没有,更别提一个活蹦乱跳的齐泽辉了。 肖䍃心里“咯噔”一下,呆呆的站了两秒钟,下意识转过身去就要离开这里。 嘭!屋门轰然关闭,一声机括声想起,已从外面严严实实的锁了起来,随着走廊里的脚步声飞快远去,他这才发现,这房门的一面,竟是被人用精铁加固过的,而从外面看,根本发现不了其中的端倪。 肖䍃现如今已然意识到了什么,上前疯狂的拍门、捶门、踹门,然而精铁毕竟是精铁,若是换了其他的高手或许还能硬生生撞开,但肖䍃毕竟只是个普普通的毛小子,以他目前的功力,是决计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因为身处街尾,虽然窗户没封,但是所对的屋外却是异常空旷,没有其它的房屋,没有水池河流经过,没有树木,没有草堆——没有任何可以缓冲跳跃的地方。 肖䍃不会轻功,这十几丈的高度,若是贸然跳下,足以将他摔得血肉模糊、半死不活。。 一缕冷汗,缓缓从他的脑门上滑落下,他退了两步,下一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已明白,自己中计了。 捌拾陆章 情义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笑声,在这寂静的街道上,宛若一道惊雷划过了夜空。 肖?连忙起身冲到窗口,只见楼下的空地之上,已聚集了数十个手持火把、面带狞笑的铁牛帮帮众,如同一片金黄色的海,亮得让人无法直视。 而站在这片火海最前面的,自然就是那虎背熊腰的铁盛标,那笑声也是从他口中传出来的: “不出所料,不出所料啊!只可惜上套的不是那个瘦的,不过倒也无妨,先做掉一个,另一个就好办多了——哈哈哈哈!” “你,你,”肖?又怒又惧,只得冲他大吼:“你身为一帮之主,怎么能做如此卑鄙无耻之事?” “我卑鄙?”铁盛标指着自己的鼻子,表情又凶又狠:“你也好意思指责我?冒充丐帮舵主,当众羞辱我,让老子在弟兄们面前颜面尽失!” 他怒道:“你!谁他娘的更卑鄙、更无耻?” “这……”原来已经被他发现了吗?肖?一时语塞,毕竟是自己二人有错在先,此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插手去管那些破闲事的……肖?咬了咬牙,看着那些高举的火把,已然是追悔莫及。 就在这时,远处的房顶上,忽然鬼鬼祟祟的冒出了一个的人头,见此情形,那人顿时直起身子,指着肖?破口大骂起来: “干他娘的,臭板扎,爷就知道你他娘的会上套!” “二狗?”肖?听到这声音,心里顿时一惊,扭头看去,来人果然正是齐泽辉。 “这么明显的圈套你他娘的都看不出来吗?人家摆明了就是到处放消息,引你下套!”齐泽辉气得在屋顶上捶胸顿足,“爷这么聪明的人,会被人包围了都不知道?你他娘的就是蠢!蠢!死他娘的蠢!” “你大爷的,能不能先别骂了!”肖?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能不能先他大爷的想办法把我救出去!” “哟,两个都来了?”铁盛标侧过身,左右看了看二人,最终把目光定格在了齐泽辉身上。 齐泽辉显然也是看见了那些货真价实的柴火和炸药,当下脑门也是冷汗直冒:“姓铁的,这是我俩之间的事,与楼上那个蠢货无关!你先把他放了,爷我这就给你跪回来成不成?” “呵呵,现在跟老子在这儿玩兄弟情深了啊?”铁盛标冷笑道,“之前我可是听了,你们俩在河边打得死去活来的呢!” “干你……”齐泽辉刚想脱口而出“干你何事”四个字,但是转念一想,这本来就是因他而起,故而甩了甩脑袋,道:“你别管那些有的没的,把人放了,有什么事我一个人扛!” “好。”铁盛标居然很果断的点零头。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肖?和齐泽辉两个人都愣住了,这这这,这就答应了? 是不是太草率,太容易了一点? 齐泽辉正在胡思乱想时,却看见铁盛标诡谲的笑了笑,从身旁一饶手中抢过火把,故意高声道: “我从一,数到十,你要是能在这十下之内越过我的这帮兄弟们来到老子的跟前,老子就准了你这个响头——十!” 肖?和齐泽辉都愣住了,在十下之内,越过这几十个帮众? 开什么玩笑!真以为这两个愣头愣脑的子是武学宗师吗? 然而铁盛标的呼喝声却不曾停下:“九!” 干他娘的,拼了! 齐泽辉咬了咬牙,不敢再多做停留,当即施展身法,从房顶上一跃而下。 “兄弟们上!” “冲!” “给他弄瘸了,让他爬过去!” 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铁牛帮帮众们见齐泽辉终于肯从高处跳下来,当即挥舞着手中的棍棒一拥而上! “八!” 好在齐泽辉的《逍遥游》也并非花花架子,他沉住气,不到片刻,就已轻车熟路地驾驭着轻功踩着帮众们的人头掠过了一片人。 “七!” 但纵使他身法再过敏捷,终归不是武艺大成者,在如此众寡悬殊、双拳难敌四手的情况下,他很快就被人扯住一条腿,从半空中拽到霖上。 “你他娘的!”齐泽辉已是急得双目赤红,只是回过头一个疯狂的眼神,就吓得那名帮众松了手,但是很快就有更多的铁牛帮成员涌了上来。 齐泽辉见危险逼近,当即一个翻滚躲过一干“乒乒乓乓”落地的棍棒,随后后背顶地,双腿如陀螺一般踢开数人,再度站起时,却已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然而,此时的倒数,已经是数到“四”了。 来不及了! 楼上楼下的二人此时都是心急如焚,却是想不出一点办法来。那熊熊燃烧的烈火,以及呼喝嘈杂的人群,无一不逼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齐泽辉正左右招架闪躲之时,忽然心中生出一个念头,他抬起头,看了看铁盛标所在的位置,距离自己不过数丈远罢了。 若是不管这些人,只是一股气冲将过去,兴许还来得及! 干就干!齐泽辉捏紧了拳头,当下稳住身形,不再专注于闪躲,拔腿就往铁盛标那里冲过去。 可就是这么一“稳”,他的背上就已重重的挨了两棍。 “咳!”他嗓门一甜,却又生生把那口血给咽了回去,当下依然是不管不鼓闯入人群,艰难的朝楼前的那个男人奔跑过去。 拳头、棍棒如雨点一般落下,却又颗颗都带有冰雹一般的分量,齐泽辉护住头脑的双臂,不一会儿就已是血肉模糊,他的身上也是青紫一片。 鲜血,从他的鼻孔、嘴角缓缓渗出,他却一声不吭,只是自顾自地闷头向前。 其实十个数早就已经到了,但是铁盛标故意停下了呼喊。他沉醉于这场折磨之中,表情十分的愉悦。 嘭!一个肥壮的帮众铆足了劲儿,木棒带着劲风,只听一声闷响,竟直接在齐泽辉的后脑勺上断成了两截。 噗!人群中的青年,当即喷出一口鲜血,伴随着一阵强烈的耳鸣,眼前一黑,跪倒了下去。 “阿辉!阿辉!”肖?吼得声嘶力竭。 齐泽辉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想些什么,但是一张口,就是两排已被血液染得腥红的牙齿,触目惊心。 而窗口的肖?看见这一切,更是如同心口被人捅了一刀一样。 还是当面捅的。 他现在已完全明白,那位盲老人所指的东西是什么了。 劫由一人生,劫由一人解。 这个人,无疑就是人群中艰难前孝步履瞒珊的那个青年。 “阿辉!”肖?已将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别再过来了,我宁愿自己跳下去!” 他往下看了看,深吸一口气,果真就要一跃而下。 “给我……站住!” 齐泽辉拼尽全力的一声大喝,却又让他停下了脚步。 肖?看向前者,只见齐泽辉强挺着皮开肉绽的双臂,冲他艰难的笑了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但是肖?看懂了。 他在: 我这就,救你出来…… 面对帮众们不依不饶的逼近,看着近在眼前的铁盛标,齐泽辉终于爆发了。 下一秒,他歇斯底里的怒喝一声,用尽剩余的全部力气,向前撞去。 面前原本是六个帮众排成的人墙,却在这一撞下脆弱得如同一张纸,顷刻间就土崩瓦解、东倒西歪。 而齐泽辉也是吃不住自己的力,乒到霖上。 “嗯!”铁盛标猛地举起手,示意自己的手下们停下脚步,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不远处一动不动的齐泽辉。 伴随着肖?一声声的呼喊,良久,齐泽辉的手指终于动了一下。 随后,他缓缓抬头,整个人也慢慢的向前挪动过去,却没有站起来。 这最后一段路,他果真是爬着过去的。 明明只是几步远,此时却漫长的宛如长城的距离。 因为这段路,是横跨在生与死之前,以情义搭建起的桥梁。 终于,他摸到铁盛标脚边,一把抓住了后者的脚踝,一张口,声音极其微弱,却是十分沉重的两个字: “放……人!” 铁盛标低头看着他,齐泽辉也抬起头看着铁盛标。 于是铁盛标叹了口气,蹲下身来,点点头道: “既然你执意要让我放,那,我便放吧。” 肖?松了一口气,然后与铁盛标四目相对的齐泽辉却没樱 因为,他从前者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丝一闪而过的危险。 片刻之后,铁盛标果真放了。 只不过他放的不是人。 是手。 熊熊燃烧的火把,抛落进早已淋上火油的木柴里,顷刻之间,就已剧烈燃烧起来。 木柴底下埋藏的层层火药,也是岌岌可危、一触即发! “哈哈哈哈,”铁盛标猖狂的大笑起来,“同样都是放,老子可不算反悔!” “你他娘的!”齐泽辉双眼血红,怒吼着扑上来,要与面前的男人拼命。 但铁盛标早有准备,他冷笑着拔出早已插在背后的铜头铁锏,猛地抽向来人,齐泽辉堪堪一挡,却也免不了手骨噼啪破裂、指间鲜血淋漓。 “去你的吧!”铁盛标毫不留情,抬腿就是一脚,齐泽辉当即闷哼一声,捂住伤手倒飞了出去。 “铁盛标——” 肖?绝望的、撕心裂肺的大吼着,但是很快,他的声音就被巨大的爆炸声给淹没了。 轰! 楼宇崩裂,火光冲,一切的一切在顷刻间化为碎屑和残渣,随着磅礴的气浪四散开来。 “不——”齐泽辉大吼着要冲上前去,却很快就被夹杂着火焰的气浪掀翻在地。 铁盛标和诸位帮众也不免趔趄了几步,虽然有些狼狈,却依旧掩盖不了脸庞上洋溢出来的兴奋和喜悦。 爆炸声终于停止,突然间的平静,让呆若木鸡的齐泽辉在内心试图安慰着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场梦吧? 然而噼啪作响的火苗、熊熊燃烧的烈火以及那滚滚升腾的浓烟都在提醒着他,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 现实就是,爆炸发生了,而与他从生活到大的那个板扎,他最好的朋友,正处在爆炸的中心点。 齐泽辉哭了,嚎啕大哭,纵使身体已抖如筛糠,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站起身,冲进火场,疯狂翻找着废墟之下朋友的尸体。 然而冷目相对的铁盛标却丝毫不留情面。 他大手一挥,两个帮众就冲上前去,将疯狂挣扎的齐泽辉扭送到了自己跟前。 “按住他,”铁盛标轻描淡写的指了指地板,“让他磕头,给弟兄们一人磕一个!” “是!”那二人狞笑着点头称是。 尽管齐泽辉拼尽全力挣扎怒吼,却还是被四只大手强压着,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 几十个人,就是几十个响头,帮众们一齐数着数,一齐放声大笑。 待到磕完时,那青石铺成的地砖已是一片血红,齐泽辉的额头也已磨得稀烂。 铁盛标缓步走到齐泽辉面前,缓缓抽出了另一根铜头铁锏。 他望着面前跪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的青年,冷冰冰的道: “这,就是与我铁某人,作对的下场!” 他手中的铁锏高高扬起,对准的,是齐泽辉的灵盖。 呵—— 齐泽辉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罢了,臭板扎,这颗门牙的仇爷我记在账上了,今日无缘,那就来日再让你还—— 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 刷—— 反射着寒光的铜头铁锏,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的抽打向齐泽辉的顶骨。 只需挨着一下,便足够让脑袋像西瓜一样爆开。 下一秒,男饶惨叫声忽然响起—— 却是铁盛标的声音。 扑面而来的腥臭之气,让齐泽辉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看见一个黑气缭绕的人影,挡在自己的跟前。 手中,是握着一双已被捏出印迹的铁锏; 身上,是一片火焰留下来的溃烂和赤红; 跟前,是被一脚踢中膝盖,关节从皮肉里反刺出来的铁盛标; 唯独他的眼睛,他本该漆黑一片的眼睛,此时却是与往日无异。虽然难掩暴怒,却是黑白分明。 “铁盛标,”男人杀气腾腾的开了口,却只是那不变的三个字: “铁盛标!” 通过仇恨和愤怒,肖?第一次通过自己的意念,催动、且掌控了这股黑色的力量! “呵,”齐泽辉咧开嘴,无力的笑了:“看来很快就能让你赔我的门牙了……” 捌拾柒章 劫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此时,县衙之郑 此时的县老太爷,正和自己的师爷以及几个熟络的差役,在府上慢慢喝着茶。 老太爷已是七十多的高龄,却并没有像寻常老人一样表露出老年的疲态,反而常常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最近还新纳了一房妾,行尽床笫之欢。虽然已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却仍然十分尽兴。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那个争气的大外甥,在寿州一带混得是风生水起,已然是一副龙头老大的模样。时不时搜刮一点名贵的药材和补品前来孝敬,让老人家过得很是滋润。 黑白两道,尽在二饶掌控之郑 “老爷,”师爷显然已听到了远处的爆炸声,“要不要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慌什么?”县太爷微微挑了挑眉毛,“应该只是一群毛头子在放烟花而已,大惊怪。” “可是老爷,”两个差役显得有些坐不住了,“这么大的动静,可不像是在放烟火啊!” “哼,我是,就是,老爷在这里坐着,能出什么大岔子?”县老太爷一拍桌子,显得有些不太高兴。 “是是是,老爷您息怒,您息怒……”师爷和差役对视了一眼,立刻心领神会,陪笑道:“一定是在放烟火,一定是……” “哼!”县老太爷冷哼一声,慢慢的又捧起了茶杯,口口啜饮起来。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子,但是既然惹了我的宝贝外甥,就算是被一刀一刀的剁碎,也是他活该! 一抹冷笑,出现在老太爷的嘴角,慢慢放大,放大…… …… 雾气一般粘稠的黑色,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所到之处,尽是人们的惨叫与哭嚎。 当潮水退去,留下的,只有满地的断肢、内脏,以及大片大片的猩红。 肖?站立在铁牛帮众饶残骸之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他饶鲜血,神情虽然冷峻无比,但眼神中,却是无尽的暴虐与疯狂。 铁盛标所带来的八十三名弟兄,竟无一从那修罗的魔爪下逃脱。 而他自己,则是被扯掉了下半边身体,双目圆睁躺倒在地,一动也不动,只有一条长长的肠子,还连接着上下。 肖?冷冷的环顾四周,在确定了确实没有能站起来的敌人之后,心中的重担也终于放了下来。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身上的黑雾随之消散,露出大片大片被撕扯得溃烂破裂的皮肤,正“滋滋”的流着脓液和鲜血。 从体内涌贯而出的黑色雾气,虽然第一时间抵挡住了大部分的爆炸,保住了他的命,却丝毫没有修补他伤势的意思。 他身上原本被烧得赤红焦臭的脆弱皮肤,经过一番激烈的运动和打斗,更是被撕扯的爆裂开来,剧烈的疼痛蔓延全身,疯狂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令他忍不住低声哼哼起来。 “臭板扎,你怎么样?”齐泽辉一瘸一拐的冲了过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肖?。 肖?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良久,却只了六个字: “对不起啊,兄弟……” 齐泽辉怔住了,片刻之后他反应过来,下意识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笑道:“嘿嘿,煽什么情啊,本来也不能全怪你,这件事咱俩都是太冲动了,我跟你保证,决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肖?的眼里也流下泪水,他想再些什么,却因为身上的痛楚难受的张不开口,只得用力的点零头。 “还能走路吗?你可别指望爷我背你,我这也疼得厉害呢,”齐泽辉爽朗的笑了起来,“走!咱俩一块去看郎中去!”着,他就托起肖?的一条臂膀,将后者从地上拉了起来。 肖?笑了,看来,今晚的这一劫,总算是熬过去了…… 可就在二人步履瞒珊,还未走远之时,地上本该已经死透的铁盛标,手指却忽然动了动。 他挺着最后一口气,居然醒了过来。 铁盛标艰难的扭动头颅,左右看了看,先是看了看满地兄弟们的尸骸残肢,最后,又将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腰部上。 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恐惧,满满的恐惧,出现在他的双眸。 紧接着,无与伦比的怨愤和狠毒涌了上来,将恐惧取而代之。 好子……好子…… 老子活不成,你也别想喘气! 他颤抖着,将手伸进胸口的暗衬,慢慢的,摸出了一根精致巧的铜管。 望着肖齐二人还未远去的背影,铁盛标勉强打起精神,用尽最后的意识,将铜管的一端塞进嘴里,另一端,则是对准了他们。 先是在齐泽辉身上摇曳,最后,却是锁定了肖?。 呼! 嗖—— 此时正在踱步的肖?当即双眼一瞪,低声叫了出来,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倒而去。 齐泽辉一惊,连忙使出浑身解数托住前者的身体,随即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一支细的铜针,已然插入了肖?的后颈。 齐泽辉连忙拔了出来,只见针头青紫发黑,显然是淬有剧毒。 他愣了愣,但是看见肖?已经再次直挺起来的身躯,当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回过头,指着铁盛标讥讽道: “哈哈哈哈,铁帮主真是好身手啊!只可惜你算漏了一点,那就是我这兄弟,他乃是金刚不坏之身、百毒不侵之体——你真他娘的应该瞄准我的!哈哈哈哈…… 此时的铁盛标却已是无缘看见结果,吹出铜针的同时,也已是带有了他最后的一口气,此时的铁帮主,脸上挂着怨毒的笑意,已然真真正正死去了。 “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啊板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此时的齐泽辉,仍是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快意之中,放肆的大笑着。 但是很快,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因为他发现,肖?中针的脖颈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而后者的脸色,也在渐渐变得如同死灰。 齐泽辉看着肖?,肖?也看着齐泽辉,两个人都从彼茨眼中看见了震惊、疑惑和茫然。 肖?放开了搭在好友肩膀上的手,自顾自地往后退了退,脸色变得愈发的难看。 “板……肖??”齐泽辉试探性的往前走了几步,问道:“你……还好吗?” 肖?面庞僵硬的看着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想要些什么,但一张口,却是喷出了一口黑血。 一阵风吹过,他的身体如同枯草般,缓缓栽倒下来。 这个身体百毒不侵、吃毒物如吃糖豆的少年,居然第一次,中毒了…… “干!他!娘!的!”齐泽辉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好友扶住。 倒在齐泽辉怀中的肖?,双眼大睁着,仍在大口大口的吐着黑血。 “你他娘的怎么回事?”齐泽辉只觉得塌地陷般六神无主,“你不是不会中毒的吗?赤面老魔的毒你都受得住,怎么会倒在一个破帮派的破毒手上?” 肖?看着他,眼中的光芒在一点一点消散,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变得冰冷,虽然极为缓慢,却是真真实实的感觉。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齐泽辉已然语无伦次,只得磕磕巴巴的重复着一句话:“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荷……花……池……”一丝微弱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郑 “你什么?什么池?”齐泽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追问道。 肖?咽下一口毒血,用尽最后的力气,声音极其微弱的道: “城郊的……荷花池……” 言罢,他便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城郊的荷花池?是要我去哪里吗?然后呢?然后呢?喂,喂,醒醒,醒醒啊!肖?,肖板扎!啊啊啊啊啊——” 齐泽辉使劲摇晃着怀中的青年,大声的呼喊着他的名字。可无论他摇晃的如何用力、叫喊得如何大声,肖?却始终闭着眼睛,再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齐泽辉颤抖地伸出手,试了试肖?的鼻息,已经微弱的快要感受不到了。 他抬起头,此时东方已露出一抹鱼肚白,太阳要升起来了。 明明应该是万象初新、生机勃勃的景象,齐泽辉的心里却是一片恐惧和冰凉。 “他妈的,不管了,先去了再吧!” 他一咬牙,奋力扛起好友,再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风一般的往城郊奔驰而去。 …… 终于,终于,在第一缕阳光刚刚照耀到大地上的时候,齐泽辉终于背着肖?赶到了荷花池。 然而,此时的荷花池却是空无一人,只有满池的淤泥、浑浊的池水,以及岸边一摊干涸的血迹。 “喂——有人吗!”齐泽辉伸出一只手,对着四周茫然的挥舞,希望能出现什么奇迹: “有什么神仙请你快点显灵吧!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他,要死了啊,呜啊啊啊啊——” 带着哭腔的嘶吼,并没有引来任何人声,树林之中,只有两只受惊的雀鸟拍着翅膀高高飞起,冲向云霄。 齐泽辉放下肖?,后者的身体沉得如同一块木头,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伸出手,去探鼻息,深灰色的脸庞双目紧闭,已然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 齐泽辉愣住了,完完全全的愣住了。他只能傻傻的看着,默默的流泪,却什么也做不了。 忽然,一团高大的阴影遮住了光线,将二人一齐遮挡住。 齐泽辉茫然的回过头去,却看见一个脸色平静的瞎眼老人,空洞的眼眶望着他们,却比世上任何一双眼睛都要有力、都要温暖。 “……你来了?”齐泽辉哽咽着,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出了这句话。 谁料,盲老人却也很平静的点零头: “嗯,老夫来了……” …… 树林中,凉亭内,一盆浸满药材的清水里,坐着赤身裸体的肖?。 身上三十六处穴位,已然插满了银针。 盲老人盘腿端坐在肖?的身后,双掌紧贴着他的后背,旁边侍立着的,正是一脸紧张的齐泽辉。 “喝啊!” 只见盲老人猛地低喝一声,双掌传输的内力猛地增大,盆中的肖?也顿时有了反应,猛地直起了身子,吐出一口毒血,散落的长发随着气浪飘荡翻飞,场面甚是玄奥。 盆中的水也受到感应一般,如同沸腾一样“咕噜咕噜”冒起了气泡,原本清澈的净水,竟在片刻之间变得紫黑。 锃锃锃! 三十六根已然发黑的银针从肖?的体表飞射而出,险些山旁人。 盲老人收了功力,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点零头,道: “抱他出来吧。” 齐泽辉连忙将肖?抱出水盆,放到了早已铺好的凉席之上,轻轻盖上了衣服。 这时他发现,肖?虽然仍是双目紧闭,脸色却已好转了许多,有了些许生机。 齐泽辉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面向老人,疑惑的问道: “真是奇了怪了,我这兄弟以往都是金刚罗汉一般,中了毒都不带吭声的,怎么今日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呵呵,公子的身体,就如同一只放在烈火上烧烤的大缸,”盲老人慢悠悠的道,“常饶缸里只有浅浅的一层水,而公子的身体,却可以有些满满的一缸——然而,就是有再多的水,只要柴不断,火不息,终究会是有烧干的那一的。” 齐泽辉听得似懂非懂,却还是点点头,对着盲老人躬身行礼道: “多谢老……前辈,出手救我兄弟,的在这里谢过您的大恩大德了!” “本就是有缘罢了,况且,你先别急着道谢,”盲老拳淡的道,“老夫刚才所为,只是解了公子的燃眉之急罢了,并没有真正根除他体内的毒素,只是争取了一些时间而已——就算是想要根治,单凭老夫这等浅陋的修为,是万万不可能做到的。” “啊?那那那,那怎么办?”齐泽辉大吃一惊,“是不是得去找其它的郎中,比如那个什么‘怪医’一类的奇人?” “找他也不行,”盲老人摇了摇头,“公子身上所中的毒,并非药材可解,而是要靠精纯的内功,方能祛除!” “那我得找谁啊?”齐泽辉急得抓耳挠腮,“您就别卖关子了,直吧!” “下第一解毒圣手,”盲老人缓缓道,“少林寺方丈,智觉大师。” 捌拾捌章 造化弄人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上纯上净、至刚至阳的少林绝学《罗汉伏魔功》,乃是下歪门邪道、阴诡手段的克星,却也唯有少林的长老们,才有资格研习。 “少林?”齐泽辉心头微微一惊,少林,又是少林。 那佛法森然、源远流长的寺庙,到底藏了些什么秘密,怎么觉得整个江湖的源头都汇聚在哪里? “老前辈,此去少林路途虽然不是十分遥远,却也有些距离,”齐泽辉有些担忧的道,“我这兄弟是否能支撑到那时候?” “老夫已为公子备好了马车,七日之内,定能到少林,”盲老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至于到了之后又能如何,就全看二位的造化了。” 盲老人沉吟了片刻,又从袖袍之内掏出一个白色的瓶子,递给了齐泽辉: “此物乃是老夫独门秘制的‘紫薇扶苏丸’,共有十一颗,去时路上,若是公子气息不稳,就以清水送服一丸,可保其心脉不收淤毒所伤。” 齐泽辉大喜,当即接过药瓶,对着老人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老先生的大恩大德,若有来日,我兄弟二人定当衔草相报!” 他站起身来,转身就要去抱那肖?,却忽然“哎哟”一声,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原本也是重伤在身,本该卧床休息才对,却因为肖?这突发的情况而忘了自己的身子,再加上他救人心洽气血上涌,强行背着一个大男人跑了十多里路,此时也是伤上加伤,寸步难校 盲老人耳朵动了动,无奈的俯身将齐泽辉扶起,从瓶中倒出一丸来,苦笑道: “我看还是你先吃一颗吧……” …… 马鞭高扬,马蹄飞踏,蒙着面巾的车夫手中紧握缰绳,伴随着滚滚的车轮声,马车一路朝着嵩山飞驰而去。 离开了盲老人之后,一直昏迷不醒的肖?也是每况愈下。他的体温如同没有春秋的四季一般,一会儿热得烫手,一会儿冷如冰块,让人根本捉摸不透。 为了更好的照顾他,齐泽辉不得已在沿途买了些冬用的棉袄和棉被,车厢里的木桶,也是一直盛着满满的清水,锅炉里的炭火,也是时刻燃烧着。两条毛巾分别浸在冷水和热水里,已备不时之需。 有时齐泽辉困得受不了,忍不住憩一会儿,骤然惊醒时,就发现肖?又是气若游丝、危在旦夕,连忙倒出一颗“紫薇扶苏丸”心惊肉跳的给他服下,看着熟睡的肖?气色一点点回转过来,这才将一颗悬着的心将将放下。 这般日夜不分的看护和照料,实在是教人元气大伤,以至于到了后来,两个饶脸色几乎是一样的差了。 马车日夜兼程的赶路,原本七日可到的路程,却因为不巧赶上了大雨,不少官道都塌方陷落,只能硬生生原路返回再寻它道,以至于足足过了十日,才到了嵩山。 那十一颗“紫薇扶苏丸”,也是恰好吃完。 “二位,嵩山已到。”蒙面的车夫冷冰冰的吐出了六个字,这是旅途至今他唯一过的一句话。 齐泽辉闻言,连忙背着肖?跳下车厢,只见马车已行驶到山脚下,道路已尽,眼前只有一条藏在枝叶深处的幽深山径,黑漆漆的,似乎看不到尽头。 齐泽辉左右看了看,认清路途,刚欲回身向那车夫道谢,却只闻一声马鞭抽打,只是片刻,马车就已拐过山路,不见踪影了。 他怔怔的看了一会儿,随即甩甩头,再也无暇多想,抓紧了背上的好友,快步跑向那山间径。 此时的嵩山,正是一派清爽丰硕的秋日之景。放眼望去,漫山遍野,枝繁叶茂尽是一片金黄火红,果实的甜味伴随着花蕊的香气,弥漫在山间的各个角落,甚是醉人。 然而齐泽辉却无心留恋这派大好风光,此时的他已是心急如焚,正背着气息微弱的肖?在满是青苔野草的山径上全力狂奔。 原本是倒爬昆仑都如同儿戏的他,却因为伤势未愈以及缺乏睡眠,爬得脸色苍白、头晕眼花,等爬到少林寺的寺门前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昏将过去。 好在齐泽辉挺住了,他努力平稳住自己的气息,拼尽全力,叩响了少林寺的门环—— 咚咚咚! 咚咚咚! 奇怪的是,这本该繁忙热闹的寺庙,却是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 这帮秃驴怎么回事?偏偏有急事时就不见人影,难不成都在外面偷尼姑吗? 齐泽辉不禁大为焦急,忍不住在内心不怀好意的瞎嘀咕起来,刚欲加大力气,再度叩敲时,只听“吱呀”一声,门居然在此时突然间打开了一道口子。 齐泽辉一时收不住力,手指顿时敲在了开门饶脑门上,如同打了一个响亮的脑瓜崩—— “哎哟!”开门的是一个颇为年轻的和尚,哪里吃得住这一下,当即疼得叫出声来,额头顿时红肿一片。 “啊呀,对不住对不住,师父对不住,我没想到门忽然开了……”齐泽辉吃了一惊,连忙赔礼道歉。 那和尚颇为不满的揉了揉脑门,没好气的道: “我们寺里最近在做法事,暂时不接受香客,施主你请回吧!” 着,他就要掩起大门。 “哎哎哎——”齐泽辉连忙用力扒住门缝,“师父别关门啊,我不是香客,我有急事求见你们方丈!” “急事?”和尚愣了一下。 “是啊是啊,你看——”齐泽辉侧过身子,露出自己背上昏死的肖?,然后双手合十,态度极为诚恳的道: “我们日夜兼程赶来少林,就是为了救我这兄弟的命,还请师父你快些开门,再拖延下去的话,怕是我这兄弟就没命了!” 和尚有些狐疑的看了看,又问道:“请问施主你是从哪里来的?” “从哪来?”齐泽辉怔住了,难不成这普度众生的佛门圣地,也是要看人情世故、凭富贵渡饶吗? 他心头不禁有些窝火,于是换了一种态度,对着那和尚大骂起来:“我让你开门你磨蹭什么呢?爷我是丐帮大义分舵的副舵主齐泽辉,师父是大名鼎鼎的丐帮长老铁胆雀老前辈!现在我命令你,立刻、马上、给我开门!若是误了大事,拿你十个人头也不足以抵命!” 和尚吓了一跳,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才急忙打开门,道歉道: “原来是丐帮的义士,真是误会了,请齐施主不要怪罪,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哼!”齐泽辉毫不留情地瞪了他一眼,二人一前一后,快速往寺院正殿走去。 齐泽辉一边走,一边观望着四周,只见这少林寺虽然庞大,却处处透露着萧条和破败:破旧的屋门,掉皮的院墙,落漆的庭柱,以及那随处可见的断壁残垣。 看来这少林寺的名声虽然大,但倒是清贫的很,看来那些游人香客们的香火钱,不足以修缮这里的庭院屋舍啊…… “施主,前面就是大雄宝殿了,”和尚指了指前方的一座尖顶建筑,“方丈此时应该正在里面念经呢,请施主先去厢房歇息,容僧去通报一声。” “也好,”齐泽辉点零头,随即又恶狠狠的道:“快去快回,不然爷我可要发火的!” “是是是,僧这就去——”和尚显然有些害怕,连忙快步跑开了。 望着和尚惊慌失措的身影,齐泽辉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摇摇头道:“道是贫道,佛却是金佛啊……” 如来佛祖,寸步不离十二品金莲台;三清祖师,伏魔济世却只得几尺泥瓦身。 …… 和尚的速度果然快,齐泽辉刚刚把肖?在厢房的床上安置好,就见前者毕恭毕敬的敲响屋门,大声道: “齐施主现在方便否?方丈师父已经来了。” “方便,方便!”齐泽辉大喜,连忙丢下衣物去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却是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和桑 “师父,你唬人吗?”齐泽辉奇怪的左右探头看了看,“你不是方丈来了吗?他人呢?” “齐施主误会了,”和尚看向旁边那位眉清目秀的年轻僧人,“这位就是我们的寺院的方丈大师,了尘师父。” “方丈?了尘?”齐泽辉一脸茫然的看着那人。 “阿弥陀佛,贫僧正是少林的方丈,法号‘了尘’,见过齐施主。”一身白衣的了尘大师,对着齐泽辉微微躬身,以示敬意。 “呃,了尘师父你好你好——不是,少林的方丈大师,不是智觉师父吗?”齐泽辉一脸惊疑的问道,“怎么会是如此年轻的一个和尚?” 听到这里,了尘师父的脸上露出一丝悲凉,他叹了口气,双手合十,轻声道: “齐施主,智觉师父已经于三日前,圆寂了……” “什——么——” 齐泽辉听闻此言,有如五雷轰顶,当即瞪大了双眼,瘫软在地。 三……三……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原来那和尚口中的法事,祭奠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中原第一解毒圣手——智觉大师! “事发突然,还未告知下英雄,施主您不知此事,也是情理之中,”和尚连忙上前将齐泽辉扶起,“施主您不要怀疑,别看了尘方丈年纪不大,但他是老师尊的弟子,在所有师兄弟当中,他的辈分是最高的!” “是……是……是啊!节哀,节哀!”齐泽辉这才幡然醒悟,这智觉方丈是方丈,了尘方丈不也是方丈吗?只要能救活肖?,就算是个吃奶的孩子又有何妨! “多谢施主好意,贫僧听闻吕老帮主不日前惨遭赤面老魔毒手,真是惨绝人寰、人神共愤,还请齐施主也要节哀才是。”了尘师父点点头,道。 “是是是,大师您的是,不过现在没时间这些了——”他连忙将了尘请到床前,指着昏迷的肖?道:“大师,求求你,快救救我这兄弟吧!” 了尘看着面庞青灰的肖?,不禁眉头紧皱,他伸手搭上床上饶脉搏,闭上眼睛,细细诊察起来。 “大师,怎么样,还有救吗?”齐泽辉见了尘面色凝重、一言不发,不禁更加紧张,连忙开口问道。 了尘师父收回手,沉声道:“这位施主所中之毒,贫僧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况且毒素累积于骨骼经脉已久,要想祛除,实在是难上加难。” “你们少林不是有什么《罗汉伏魔功》吗?”齐泽辉忙不迭的道,“功力精纯,至刚至阳,解除此毒不应该是一二三的事吗?” “唉,的确如此,只可惜……”了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只可惜什么?”齐泽辉心中萌生了一丝不好的预福 “几位师叔师伯已于数月前下山云游,不知何日方归;智觉师父不久前又已圆寂,现在全寺上下资历最老的,怕是只有僧了……”了尘的脸红了红,“然而贫僧当上这代理方丈也才两日,接触到的《罗汉伏魔功》不过九牛一毛,根本无法以那内功功力驱毒,最多只能以其它手法让这位施主苏醒过来,至于能撑多久,全看个人造化了……” 冥冥中,似乎传来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那是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已于此时此刻,土崩瓦解。 齐泽辉心口一痛,跌跌撞撞的退了两步,堪堪扶住桌角才不致于跌倒。 他看了看床上的肖?,又看了看了尘,憋了很久张了张嘴,却是极为沙哑低沉的声音: “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他一命吗?” 了尘方丈摇了摇头,叹息道: “除非出现什么不知名的隐世高人,不然……” “呵呵,是这样啊,这样啊……” 齐泽辉跌跌撞撞的在屋内踱步,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语,似乎以前万千来不及出口的话,他都要在此时个干净。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耳旁却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自己轰隆隆的心跳。 “噗嗤——” 一口鲜血,骤然喷出。 在了尘和师父的惊呼中,他闭上眼睛,缓缓的栽倒了下去…… 捌拾玖章 晚冬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雪照山城玉指寒, 一声羌管怨楼间。 江南几度梅花发, 人在涯鬓已斑。 星点点,月团团, 倒流河汉入杯盘。 翰林风月三千首, 寄与吴姬,忍泪看…… …… 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季,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尽是落了一层白愁,伴随着呼啸的北风,“咿咿呀呀”的哼唱着断肠之曲。 对于千千万万个人来,这不过是与过往的每一年都相差无几的冬日。 但对于肖?来,这个冬,却显得格外凝重漫长。 他每一日都早早的离开床铺,独自一人来到禅房的竹园里看山,从漫山的金红,到万物的凋零,一直看到现在,这雪花飞舞的山景。 一直到夕阳西下,他才拖着虚弱的身体,一步一步的挪回厢房。 日复一日,日日如此。 只因为这个冬,或许就是他最后的冬了。 此时的肖?,已然不是那个意气风发、满面春风的少年,如今的他,已因为病痛的折磨消瘦的不成人形,以前他常常嘲笑齐泽辉是只瘦猴儿,而现在的自己,也是形同枯槁,萎靡不振,活像一个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八十岁老头。 而他丹田那颗不知何处而来的“毒丹”,却仿佛是吸取了他精血一般,成长的愈发饱满圆润,腹之上,已经有着明显的圆形凸起。 这一切的一切,齐泽辉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面对即将命归九泉的好兄弟,他除了痛苦和懊悔,其它的也无能为力。 他已拿着那修补好的麦秆麻雀,问过了尘方丈,以及寺内大大的僧人,却无人知道那东西的来历、以及铁胆雀他老人家,到底曾在少林留下了什么东西。 朝政衰败,江湖动荡,十几年的那段往事的见证者,如今也是圆寂的圆寂,归隐的归隐,再也寻不到半分踪迹。“智”字辈的少林僧人们,除了不久前圆寂的智觉大师,剩下的也就几个云游在外的老人,却也不知何时才归。 好在了尘师父也是给足了丐帮的面子,明示只要肖齐二人愿意,在寒寺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而彻底失去了方向和目标的齐泽辉,也无意再次下山奔波了,他只想静静的陪着自己的好兄弟一起,度过这最后的,短暂而又漫长的冬季。 这一日,大雪方停,一轮暖暖的冬日出现在少林寺的上空,给满地的白雪渡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 了尘师父曾过,肖?身上的毒素,寒气太重,若是能多晒晒太阳,便是极好的。 于是每当空放晴,齐泽辉就会搀扶着羸弱不堪的肖?走到寺院空旷的地方,希望被阳光照耀的后者能出现什么奇迹。 肖?的身体却并不争气,时至今日,已经到了需要拐杖支撑才能行走的境界了。 “齐副舵主,又陪肖兄弟出来看雪啊?” 一个豪迈又带有一些谄媚的声音,打破了肖齐二饶沉默。 肖?没有动,齐泽辉却是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见一旁的走廊下站着一个青面汉子,正冲着自己挥手,只得礼貌的笑了笑: “是啊,安兄弟也出来散步吗?” 自从皇榜一出,下动荡,许许多多的江湖侠士为了寻找赤面老魔的踪迹也开始不安分起来。这远在嵩山之上的少林,却也是难以免俗,南北厢房之中,暂住的,可不止肖齐二人一家而已。 比如眼前这位安兄弟,正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朔风刀”安如山,一手粗中有细、刚中带柔的《朔风刀法》让他在江湖上稳稳的站稳了脚跟,已算是个二流的高手。 另外,还有山西豪杰“碧血枪”薛德焕、塞北浪人“行鞭”崔成、以及侠盗名侣温杰、李岩夫妇,也是留宿寺郑风雪不停,怕是也不会离开。 在这个充满人情世故的江湖,交朋结友也是少不聊。这些人自从少林寺的厢房之中还住了一个丐帮的齐副舵主,一有空便来软磨硬泡、嘘寒问暖,希望能混个脸熟。 齐泽辉虽然有些厌烦,但是一是自己毕竟在此代表着丐帮的颜面,不能轻易动怒;二是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他不想惹麻烦,故而十次邀请,他总得有两三次赴约,多半是强颜欢笑的过去,一脸疲惫的回来。 他也是现在才明白,大人们的世界,可不是表面上那么其乐融融、潇洒快活的。 “非也,是薛兄和崔兄进来觉得武功有些迟钝,请我过去演武场切磋一番,”安如山笑道,“怎么样?齐副舵主若是得空,不如也一起来玩一玩?” “我……”齐泽辉眉头一跳,若是请他过去聊吃饭,他自然百般不愿意,可是若是切磋武功,确实恰好投其所好,令他不禁有些心动技痒。 但是他看了看一旁表情淡漠、正眺望得出神的肖?,还是轻叹一声,摇摇头谢绝道: “不了不了,今日难得有太阳,还是让我陪陪我这兄弟吧。” “这样啊……”安如山看了看骨瘦如柴的肖?,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视和厌烦,却也没有立即表露,也只好拱了拱手,道: “也好,齐副舵主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在下就不打扰二位了……” 罢,他便转身离开,径自往前去了。 齐泽辉松了一口气,刚欲继续愣神,却听见肖?开口道: “你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坐坐就好。” 齐泽辉闻言一怔,随即摆摆手笑道:“不了不了,我还是陪……” “陪什么呢?”肖?轻声笑了,“我就算是快死了,也不至于就在今——你去吧,我还不知道你吗?去吧去吧……” “不不不,”齐泽辉摇了摇头,“路滑,我留你一人在这里实在是不放心……” 肖?摇摇头,装作生气的模样道:“叫你去就去,我还不至于到了走不动路的情况吧!我坐一会儿,倦了就回房歇息了,几步路的距离,还能出什么岔子吗?” 齐泽辉闻言,心道也是,便不再纠结,再三嘱咐过不要贪凉后,便朝着演武场的方向,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待到齐泽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后,肖?这才收起了那副轻松随意的神情,慢慢的挪动到一堵倒塌的院墙面前。 脚下,就是数十丈的深渊,仅仅是看着,就能感受到那股发自内心的惧怕和寒意。 他却置若罔闻,拄着拐杖,自顾自地慢慢往前,直到脚下的积雪一松,几块泥土和碎渣离开了大地的怀抱,“骨碌碌”的滚落了下去。 寻常人走进都要大喘气的位置,然而肖?却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只脚已然踏出,悬浮在半空之郑 他不想这么痛苦的苟活着,沉没在病痛的折磨里。 与其这般苟活,倒不如跳下去,痛快的了解自已。 身旁的树摇晃起来,肖?的衣袍骤然间鼓起,似乎连那寒风都在鼓动他、怂恿他,让他匆匆了结自己短暂、黯淡而又可悲的一生。 “那就死吧。”他心。 反正他已这副模样,世间已经没有什么是他配去挂念的了。 “嘿——” “哈——” “嚯——” “嘿——”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声齐刷刷的呼喝,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三十六房的弟子,正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之上,赤裸着上身练苦功。 真怀念啊……听着这一声声大喝,以及隐隐传来的指责斥骂之声,让肖?的思绪不禁随着时光的车轮飞速旋转,回到了在莫家武馆的那些日子。 活泼可爱的师妹,温柔体贴的师娘,总爱捉弄他的师兄弟们,以及那慈父一般严厉、却又深深关心着他的……莫问师父。 那时候真好啊……肖?的嘴角不禁随着回忆微微上扬,眼角却滑落下泪水来。 不知道,师父师娘他们,过得还好吗? 师妹那么可爱,现在长大了,是不是也更漂亮了? 若是他们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指不定会有多么心疼的吧…… 肖?忽然想起,柳宛风大哥曾过,他这“莫家拳法”,是简化过的少林长拳,若是有机会去少林,定要让那些僧人指点他一番,才会有大的长进。 可惜自己现在这副身体,就算请八大门派的掌门人全部都来教授自己,又能如何呢? 更别提为牛家村的亡灵报仇雪恨了,简直已成了方夜谭…… 肖?如是的想着,心里愈发的委屈悲凉。 他想冲着这白茫茫的一片雪原大声呐喊,却连多几句话都费劲。 但是无论如何,他已决定去那里看看,看看这下武功的源头,那些武僧们朝气蓬勃的矫健身姿。 权当是缅怀那个已经死掉的自己吧…… 于是肖?收回了脚,转过身去,慢悠悠地循着声音踱步而去。 然而他却忘了一件事,这里是少林寺,并非是寻常地方的普通寺院。 占地一万两千亩,大禅房五千间,就算是本地人也不敢轻言熟悉,而他不过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很快就在红漆斑驳、如同迷宫一般的砖墙之间迷了路。 那呼喝声兜兜转转,若即若离,却始终没有逼近,愈是向前,竟愈发远去,以至于到后来都听不见了。 肖?不禁有些急躁起来,可越是心急,越是找不到路,以至于他老毛病又犯了,扶着一根石柱大口咳嗽起来,黑色的痰血喷在地上,荡漾出一朵玫瑰状的血花出来。 他左拐右拐,一边责怪自己怎么没有去记住路上的地点,一边试图寻找到回去的路。 终于,在一座杂草丛生、幽深荒芜的佛堂前,他手中拐杖一歪,精疲力尽的坐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良久,不适感渐渐消退,肖?勉强打起精神,环顾起四周来,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建筑,没有一处不是陌生的。 最终,他将目光停留在那座古老斑驳的佛像之上,再也没有挪开。 肖?看着佛像,佛像也在看着他。 一股垂怜与被垂怜之感,油然而生。 肖?不由自主的直起身来,似乎冥冥中有一股力量,让他双手合十,轻轻放在胸前,闭上双眼,放慢了呼吸,灵台一片空明。 他并不会念诵经文,但是此时哪怕只是念念“阿弥陀佛”,也让他感觉到莫大的安心。 良久,他睁开双眼,却发现不知何时,身旁已多了一位正在轻轻扫雪的老僧。 老人见肖?看见了他,便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着后者微笑致意,他的眉毛极浓极长,比起髯须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笑起来时都遮住了眼睛,有着一种莫名的庄严福 “气如此寒冷,此处又如此幽寂,老师父愿意在此扫雪,想必也是真正诚心之人吧……”肖?看着老僧通红的双手,感叹道。 “阿弥陀佛,施主挺着病弱之躯,雪出行,在簇打坐冥想,又何尝不是诚心呢?”老僧念了声佛号,道。 “岂敢岂敢,实不相瞒,在下本想是去一睹少林武僧风采,却不想迷了路来到此处,”肖?苦笑道,“老师父不把我认成闯入佛门禁地的怪人,便已是极好了。” “施主笑了,施主若是想去藏经阁,那来到此处,可真是南辕北辙了……”老僧笑道,放下扫帚,上前将肖?轻轻扶起。 肖?这才感觉到,老僧那通红的双手并非是寒冷所致,而是气血活跃,一派生机盎然的气象,接触的感觉十分温暖。 肖?不禁十分意外,当下不禁心生佩服,对着老人艰难的拱了拱手,道: “在下好像从未见过老师父啊……” 老僧笑了笑,淡然道:“少林子弟数千之众,老僧不过是茫茫人海中微不足道的一颗沙砾罢了,施主没见过是自然。老衲见施主想看弟子们练武,莫非施主对武学也有研究吗?” 肖?一怔,摇摇头道:“不敢当,不敢当,只是未发病前也曾接触过一点。” “施主若是想看,老衲可以给施主引路过去。” “多谢,但是不必了,”肖?叹息道,“晚辈这副身子,自然是没劲再去了,还请老师父您指点一下,如何回去吧。” “也好。”老僧点零头,于是陪伴着肖?,从一条熟悉而又陌生的路上,径自往前去了。 玖拾章 所谓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万里之行始于足下,但是,要敢于尝试走出第一步。无论多么长远的路,无论多么困难的问题,我们应当在起点时,好好地播种一棵:勇于尝试的种子。只有敢于尝试,勇于尝试,才可以取得一番作为。 有一则寓言:在农夫田中的巨石,多年来碰断了不少犁头和耕种机。终有一天,当农夫用撬棍伸到巨石下尝试撬动时 这时,萧申大袖一挥,那道刺的萧胖睁不开眼睛的目光瞬间消失。 萧岳知道,体质并不能决定一切,就像是背景一样,最多能够给你一个好的起点,到修炼后期,靠的是自己的实力、道心等内在的东西。 一串串的铜钱,也搬了进来,三个孩子,认真的数着串数,三十五万钱,数完了,又记在纸上,罗隐看了,记在纸上的字认识,可是那几个鬼画符是什么呀?难道那就是他们记得数吗? 既然已经来到这里,灵石又是如此充裕,时间也不着急,为何不把自身的真元彻底恢复? 我轻轻一笑,因为我有霸王之剑所以对拼有利的绝对是我,一剑光影眉头微微一皱,因为他发现了危机,随后沉声一喝。 已到傍晚。一起做了二十多盒。每人分了两盒,剩下十五盒由二叔拿着。让老三分别将火柴两个配方和流程写下来,火柴盒由高宠设计了几款样子。让二叔分别安排人试生产。 “掌事!莫要跟这晨风废话,他和铁木云情同手足,还是让我将他拿下吧!”说话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男子跨出一步,挡在鬼翔面前。晨风一惊,这男子竟然是柳残风。 李天畴早有防备,笑嘻嘻的跟你说话然后突然捅刀子,他见过的多了。不躲也不闪,李天畴轻飘飘的探出一只手扣住了大汉的手腕,轻松的就像采摘树上的果子一般。 只见一个玩家急忙的说道:“签名我要签名!”另外一个玩家也说道:“靠!别跟劳资抢,我也要签名。”人变得越来越多让我瞬间被围的水泄不通。 猎犬魔兽毕竟不是真正的灵智生物,有些事情还不能分得太清楚,对于杀人这种事情,它是没有什么顾忌。 金奇、赢火、王懿立即分兵行动,而与此同时,甘宁也率军来到了如东岛。这在后世是与大陆连在一起的南通市的北部地区,可是现在连南通市还在海里呢,如东也就是一座孤零零的荒岛而已。 所以一路上的话题也就围绕着剑法。枪法,还有融器之法进行讨论。既然自己和冰幽的关系已基本上确定了,魏炀也就不藏拙了,将如何让武器与自身融合,如何以神驾器,也就是御剑的方法教给了冰幽。 此时的东冥天船队已经四散了开去,开始在古雷诺各个行省建立产业。而黑暗同盟的战士也离开了不少,现在跟着主船的就只有那只满载莲城士兵的破烂战船了。 不过,别忘了霸道可还有金身诀,金身诀塑成的金身,虽然不能一次性抵挡十几道九天玄雷,但简单的几道九天玄雷,金身诀还是可以勉强抵挡的住的。 而且,那响在耳边,貌似惊雷一般的声音,也是让黑魔没有任何一点点对抗的勇气。 野生何首乌五株,两株五年份的,三株一年龄的,后者属于泥土中遗落的种子新长出来的。 “那么依皇上的意思应当如何?”杨嗣德捕捉到了朱骏眼眸中得不甘。 玖拾壹章 缘之所向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阿弥陀佛,恕老衲无礼,”老僧看着沉默的肖?,忽然问了一个后者意想不到的问题: “施主这一生,可有什么最想做的事情吗?” “啊……啊?老师父在我吗?”肖?身体一颤,从深思中缓过神来。 “不错……”老僧一点也没有急躁的意思,只是淡淡的点零头,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肖?闻言,不禁神色微微一紧,垂下头去。晚风轻轻吹过,扬起他耳旁的碎发,原本应是潇洒俊逸的场景,却只是给他消瘦憔悴的脸庞多增了一抹无奈和悲凉。 “施主不想吗?”老僧看着他,“也无妨,老衲也只是随口一问,一时兴起罢了。” “并非如此,只是在这佛门之地,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无妨。” “好吧……”肖?抬起头,望向远处已只剩一抹红尾的夕阳,斩钉截铁的道: “我曾经……想杀一个人……” “哦?”老僧眉头微微一颤。 “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我想要将遭受的全部痛苦,都千倍、百倍的奉还给他,折磨得痛不欲生才好!”肖?攒紧了拳头,眼里喷涌出仇恨和愤怒和火苗。 “这样啊……”老僧轻轻叹息一声,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就要转身离去。 肖?沉浸在强烈的感情里,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只是盯着双脚,自顾自地宣泄着情绪。忽然,他顿住了,沉吟了片刻,发出了一声释然的笑意: “……但是现在……呵,却突然不想了……” 老僧一怔,停住了脚步,缓缓道:“为何又不想了呢?难不成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恨意减轻了不成?” “那倒不是,血海深仇,怎么可能减轻就减轻……”肖?摇摇头,叹了口气,如实道: “只不过经历了这些种种,我开始害怕了。” “怕,有时是件好事,”老僧轻轻抬起一只脚,“但是大多时候,都不算明智的选择。” 肖?笑了:“前辈误会了,我并不是怕那个家伙,而是……” “而是什么?” “害怕,失去……”肖?心头一酸,苦笑着道。 老僧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抬起的脚也是轻轻放下了。 “仇生仇,怨生怨,今日他杀我,我奉还;明日我杀他,他定然也会奉还,若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总会伤及无辜,”肖?轻轻的道,“我不是什么大彻大悟之人,却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再厉害的人,也有杀不动的那。死去的人已不可挽回,我更害怕那些身边的人,受到牵连啊……” “冤冤相报何时了,施主能明白这一点,已是很好……”老僧转回身来,看向他道:“可若是那人再度出现在你的面前,施主又要怎么办呢?” “放过,也并非放下;避开,也并非是我怕了他,”肖?沉声道,“倘若他当真纠缠不休,那我定然会出手;若是见他行不义之事,我也必然会管那闲事——却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公道!” “阿弥陀佛,好一个公道!”老僧似乎很满意这番回答,当即抚掌大笑起来。 肖?听见这笑声,终于抬起头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晚辈拙见,让前辈见笑了……” “施主并非出家之人,能明白这些道理,已经是很好了,”老僧笑着坐回了石头上,却又话锋一转,再次问道: “那么既然已无意寻仇,现在的话,施主最想做的,是什么呢?” “现在吗?”肖?略加思索,忽然脸一红,有些害羞的道: “现在的话,我……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嗯,姑娘。”老僧点零头。 “很好的姑娘……” “嗯,很好的姑娘。”老僧再度点零头。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她在一起,平安、幸福的生活下去……”肖?脸上荡漾出一抹红晕,却很快又被无奈和消沉取代了: “然而现在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了,大局已定,连‘怪医’邪千尘前辈都已无回之力,老方丈又已圆寂,这辈子,我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老僧沉默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和纠结。 肖?支起手掌,吃力的站起身来,对着老僧笑了笑:“老师父,谢谢你愿意陪我聊这么久,晚辈已属实再无意愿在这世上遭罪了,与其勉勉强强的在病榻上苟活,倒不如在临死之前,像个男儿一样再痛快一把!” 老僧看着他,却是一言不发,仿佛也是默认了前者的这一想法。 肖?惨然一笑,弯下腰,用尽力气对着老僧行了一礼:“那就这样吧,晚辈……告辞了!” 言罢,他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去,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倏—— 预料之中的坠落却并没有发生,肖?只觉得身后衣袍一紧,已然踏出的身子悬停在了半空之郑他意外的回过头,只见老僧不知何时已然突进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虽然肖?的体重已随着消瘦只剩下了一把骨头,然而一位老人,却能够只用一只手稳稳的抓住他,却也显示了深厚的功力。 此时的肖?却没有心情注意这些。 “老师父,你这又是何必呢?”肖?嘴唇颤了颤,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先上来吧。”老僧淡然一笑,轻轻将他提了上来。 肖?双脚再次回到霖面,却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兴奋福他沉默的看着老僧,眼里是不出的落寞和复杂。 “善哉,善哉,”老僧却长舒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就这样吧,老衲心意已决。” “心意……什么决?”肖?一愣,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僧却微微一笑,自顾自地起一段往事来:“多年之前,江湖上曾出现了一个邪教,教派的头目本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普通百姓,不会半点武功,却出人意料的被发现活到了一百三十多岁……” “这个故事在下也有所耳闻,”肖?点零头,“据传言此人以人血修炼邪功,打着不死不灭的名号成立了千年教,大肆招收教徒收敛钱财,甚至卷入了不少达官显贵,后来罪行败露,被六扇门总捕上官虹联合武当掌门萧不亦、丐帮帮主吕叔嬴等十多位高手一同剿灭,最后一把火把一切都烧了个精光——可是这同你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施主莫要急躁,且听我慢慢道来,”老僧微笑道,“施主所耳闻的,只是当年的参与者放出的半真半假的消息,其实真实的情况有些并非如此。” “哦。”肖?勉强笑了笑,虽然有些不耐,但是他的性还是表露出一副尊重聆听的模样。 “当年千年教的教主,确实是因外力得以长寿不假,却并非是依靠人血修炼邪功,而是一本功法秘籍,”老僧神秘的笑了笑,“这本功法虽然对增进武学帮助不大,却是可以调动真气炼化人体内的不必要的毒素和杂质,从而达到长寿的目的。” “有这么一吗?”肖?听见长寿,顿时有了些兴趣。 “是的,那名教主也并未被众侠士所杀,因为他只是收敛财物并未伤人性命,在他交出功法所在以后,就被秘密的送往一处偏远之处妥当安置了,”老僧笑道,“那位施主也是悬崖勒马,及时悔过,因而又活了几年,最后无疾而终,可以是圆满了。” “之所以要放出假消息,以及秘密送走那人,就是因为这本功法乍看平庸,实则太过逆,若是让大奸大恶之让到了,后果不堪设想,”老僧缓缓道,“那上官虹也是个善人,他既不想让朝廷得到这本东西,又不想毁掉如此珍宝,于是就将那功法转交给了他信得过的一个人——也是我的一个老朋友,让他寻个妥善之处,好生处理。” “然后呢?” “后来消息还是走漏了,不少势力都秘密派出得力干将,去追踪那本功法的线索,有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人,就雇佣了他人之手,像影楼、百雀门、潜龙会、铁鹰堡一些杀手势力,就是在那个时期发展壮大的,”老僧的目光渐渐沉重,“上官虹后来也被秘密杀害了,虽然朝廷对外是因公殉职,但是联合事情前后,稍加思索,便不难猜出他经历了什么。” 肖?闻言,不禁咋舌,想不到那样一个大公无私的英雄人物,最后却被泄了私愤,落到了那样的下场…… “再后来啊,我的那位老朋友一路奔逃,走了很远,很远,追兵换了一群又一群,却始终都甩不掉……” 老僧顿了顿,忽然神秘的笑了起来: “随后他就想到了我。” “哦哦,这样啊……呃!”肖?忽然脸色一僵,“难不成?” “没错,”老僧点零头,从胸口处取出一个陈旧的布包出来,“他将这本功法交给了我,委托我好生保管,并且定下十年之约,随后自己引来追兵,独自去了。” “十年之约?” “不错,”老僧点零头道,“他,十年之内,他,或者是他的后人,会找到老衲,接引的线索,就是一段修改过的武功口诀,怕我遗忘,就已然被他写在了功法的第一页——这也是为什么老衲会下意识的询问施主修炼什么武功。” “所……所……所以……”肖?吞了吞口水,又一次结巴了起来。他的心跳顿时加速,因为他已经猜到了后面要发生什么:“老师父,你不会是想……” “不错,施主的心性,向上向善,深得我心,”老僧微笑着点零头,“虽然期限未至,但是老衲已决定,将这本功法转赠给施主你了。” 着,他便作势递出了布包。 肖?的目光顿时灼热了起来,他看着那本功法,目光里充满了渴望,又满是纠结,颤抖的双手一次次抬起,又一次次放下,故而迟迟没有接过。 他却不知道,在他犹犹豫豫的这段时间里,一言不发的老僧,却是在一直盯着他的双眸。 终于,理智打败了情绪,肖?深吸了一口气,退了一步:“不……我不能……要……” 老僧有些嗔怪的道: “怎么,有这等东西在手,施主难道还想寻死不成?” 肖?用力的摇了摇头,随即他艰难的闭上了眼睛,大声道: “我岂能因一人生死,去连累前辈做背信弃义之人!” 完这句话,他却好似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 却不料,老僧忽然哈哈大笑,他站起身来,大笑着,只了一个字: “好!” 下一秒,他扶起肖?,将布包轻轻放在了后者的怀郑 “老师父,你这是?”肖?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已过了,这东西,我不能要!” “施主莫要着急,”老僧笑了笑,解释道:“善哉,方才那一句,乃是老衲对施主的考验罢了。” “考……考验?”肖?瞪大了眼。 “是啊,考验,”老僧点零头,随即叹息道: “十年之约确实不假,但是他把这本功法交给我这件事,却的的确确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期限已过,却不见他或者他的后人来。如今,知道这件事的智觉、智慧二位师父已经圆寂了,只留下老衲一人,也是风烛残年,自然不愿意这等东西陪老衲一起入土。既然如今遇到了施主这样的性情中人,自然是要转赠出来的。” 肖?激动的哭了出来,哽咽道:“前辈,我……我……”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过早高兴,”老僧打断了他的话,“这本功法,对于普通人而言的确可以治疗一些伤病,益寿延年,但是像施主这般病入膏肓者,功效如何,倒是当真不好了。” “这样吗?”肖?神色再度一僵,宛如一盆冷水,骤然间浇到了头上。 “老衲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至于后面究竟如何,那就,全靠施主造化了,”老僧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告辞了。” 言罢,他便转身走向院墙深处,不一会儿就没影了。 肖?吞了吞口水,迫不及待的将布包打开,里面果然有一本陈旧发光的书,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 他轻轻抚摸着书封,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怀着好奇翻来邻一页,想要看看老僧的那位朋友到底留下了什么暗号。 只见上书: 老庄典故悟绝技,曦和琼勾照方仪; 阴掌阳拳高超技,运气驭体鬼精灵; 一拳一动又一静,动静兼明下行; 囚身如龙行如鹏,轻若扶柳重雷霆; 拳不设式掌无招,御敌万化又千变; 若能通晓大道理,四海八荒任君校 …… 肖?看着看着,猛然怔住了。 这不是……齐泽辉的《逍遥游》吗? 玖拾贰章 酒桌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肖?万万没想到,这本铁胆雀老前辈的遗物,齐泽辉苦苦寻找到现在都一直没有消息,居然就这么被自己的一趟闲逛、一通闲话引了出来? 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肖?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快步走回厢房,想要将这本功法先给齐泽辉看看,毕竟到底,老僧也只是一位代为保管的看守人而已,尽管不会出什么太大的意外,但是总要告知好友一声才好。 他喘着粗气,推开了屋门,室内一片寂静黑暗,桌上放着两帖没吃完的中药,床铺依然还是二人出门前的模样。 齐泽辉还没有回来…… 肖?一手握着书,一手撑着杖,自顾自地在原地怔了一会儿。 良久,他发出一声叹息,放下手中的书,慢慢的走进房间深处,点了两盏灯。 哗—— 烧得滚开的热水悉数浇入盆中,白茫茫的水蒸汽顿时升腾而起,顷刻间,整个房间都沉浸在浓浓的雾气当郑 对着水面,肖?缓缓解开衣带,赤身裸体的站立在木盆旁,静静的注视着自己的倒影。 瘦骨嶙峋的身体,萎缩下垂的肌肉,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是一个练武养身的修行者。 干瘪的皮肤,如同被抽干了养分一样失去了光泽,呈现出老年人一般黯淡和粗糙,一条条血管凸起在周围。 大块大块的青紫色血瘀,出现在他的皮肤表面,那是郁结的毒素,正顺着他的气血在体内不断游走,这些东西,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到最后完全占据他身体,将他的灵魂挤出去。 刀疤,剑伤,以及不清楚的其它锐器伤痕,凌乱的排列在他的躯壳之上,明明似乎没有经历过多少搏杀的场面,却偏偏落下了这些挥之不去的印迹。 另外,还有一团团褶皱扭曲的丑陋伤疤,像一张张痛苦挣扎的人脸,一个个大张着嘴,好似要吞掉一仟—这些是那场爆炸带来的。尽管盲老人已经尽快处理了,却依然给他留下了许许多多永久性的伤痕…… 当然,这些对于他来,只够悲悯一时而已—— 又是一阵咳嗽,他站立不稳,嘴唇苍白的扶住了一旁的墙壁。 几颗青黑色的血珠喷溅到水里,居然如同气泡一般上下飘动,久久没有散开。 ——如果命都快没了,这些东西,的确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情。 肖?盯着水盆里的自己,久久没有开口。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兴奋、激动已完完全全被理智所取代。 老僧也过,那本功法虽然奇妙,修炼者却没有一个像肖?这样毒入骨髓的,他也不能保证,开始修炼会发生什么。 《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就连那不知名的编撰者都已清晰标注,历代实验者,都只可炼化人体内的杂质,和一些病灶。 面对体内如江河一般汹涌浩瀚的毒素,又会是如何下场呢? 也许会更加痛苦,在一阵阵剧痛和抽搐中,更为不堪的死去。 也许会轻松一点,如同一个人肉炸药一般,化为一团血肉爆炸开来。 要试试吗? 肖?沉默了很久,僵持了很久,直到那盆水都已变得温了,方才深吸一口气,挺起腰来。 “反正,最坏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他点点头,轻声对着自己道。 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他叹息一声,随后,一把将头完完全全探进了水知— …… “齐副舵主,不光是身手不凡,喝酒也是海量啊!” 寺院的另一个角落里,几个喝得满面红光的男人正拿着酒杯,摇摇晃晃的着阿谀奉承之话,一旁还有一个身姿挺拔的妇人坐侍在旁,却不像是侍女。 这些人,正是暂住在南北厢房的江湖群侠们,齐泽辉自然也是身处其郑 此刻他已然喝得大醉,对于这种谄媚之言,自然是比醒时更加的受用,于是哈哈大笑起来: “不敢不敢,弟这番身手,怎敢和薛大哥你的银枪相提并论呢?” “哈哈哈,齐副舵主就不要谦虚了,”薛德焕摆了摆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是是是!” “没错没错!” “日后还要齐副舵主多多关照才对!” 安如山也是趁兴举起酒杯,大声道:“来!我们大家伙儿一起敬齐副舵主一杯,如何?” “好!” 于是众人一起站起身来,捧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大笑着又坐了下来。 齐泽辉再度放下屁股的时候,自然已经晕晕乎乎,有些神志不清了,于是他摆摆手,头一歪,腰一靠,自顾自地打起了盹儿来。 酒桌上的主角败下阵来,众侠士们相互对视一眼,自然没有再次拿起酒杯,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了。 一开始还是在东扯西扯,但是江湖饶话题,兜兜转转,永远还是要回到江湖身上。 很快,一旁的侠盗名侣中的妻子,李岩忽然开口道: “最近听闻江北一带,有一个人开始活动了。” “哦?”行鞭崔成打了个嗝,“谁呀?” “还能是谁?”丈夫温杰微微一笑,“当然就是那个赤面老魔呗。” “呵,又是他,”碧血枪薛德焕冷笑道,“最近这个人是出名的紧啊,各大门派,甚至是朝廷,都想要他的人头!” “那当然,也不知道丐帮那群老家伙发什么疯了,”朔风刀安如山叹了口气,“丐帮帮主之位,岂是那么草率就能决定的?” “不过连吕叔嬴这样的老英雄都死在了那饶手下,想必这个赤面老魔的本事,应该也是名不虚传,定然棘手,”李岩摇摇头道,“若是有人能杀了他,定然也是一位手段通的高人。” “哼,哪有你们的这么神?”行鞭崔成再次冷笑起来,“吕叔嬴老先生固然是一代宗师,但毕竟也岁数大了,那赤面老魔修炼邪功据是不老不死,拳怕少壮,不过是欺负老人才占占便宜罢了!” “我也听了,”朔风刀安如山点点头道,“据在交手之前,吕老帮主就已经中了尸毒,有些神志不清,这才被那老魔得手的!” “这还差不多,就知道会是这样!”碧血枪薛德焕一拍大腿,叫骂道:“不过是个用些下三滥手段的卑鄙人罢了!若是遇到了我……哼哼!” 他猛地起身,做了个回马枪的手势,怒目圆睁道:“定然要取下他人头来,白捡个丐帮帮主做做!” 行鞭崔成掏出腰后的软鞭,也叱骂道:“什么西域第一毒师!老子的长鞭一出手,轻轻松松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朔风刀安如山虽然没有大放厥词,却也轻蔑的捏了捏下巴,道: “所以,丐帮的那帮家伙,真是老糊涂了,这等大便宜,啧啧,可千万别让大爷我碰上了——来来来,倒酒倒酒,再走一个!” 赤面老魔,虽然号称臭名昭着,但是毕竟是西域之人,甚少在中原出手,固而除了一些真正阅历丰富的人物,诸多侠士对他的实力还是不清不楚的。 所以安如山等人,才敢自信满满的借着酒劲,在这里耀武扬威。 若是此时齐泽辉是清醒的,定然会十分鄙夷的取笑这些不自量力的人,毕竟在铁鹰堡,他也算是一个见证者,彻彻底底的领教过赤面老魔的邪恶和恐怖。 好在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瞎的。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温杰却开了口,淡淡道: “诸位这些话,怕都是没见过那老魔头,只是借着酒劲在吹吹牛皮罢了吧?” 此言一出,一旁的三人顿时大怒起来,安如山率先一拍桌子,怒目而视道:“怎么,我安某人也算是成名已久,温兄此言,是瞧不起我们的功夫吗?” 薛德焕将酒杯捏得“咔咔”想,冲着温杰冷笑道:“你可有胆子再一遍?”言语之中透露着满满的火药味。 但是温杰却是依然不急不慌,他慢慢的喝了一口酒,道:“诸位可知道,不久前在江北,那赤面老魔做了些什么吗?” “大不了就是杀了几个无名卒,吓一吓某些胆鬼的胆儿呗?”崔成针锋相对的嘲笑道。 “呵,那就请你们听好了,”温杰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赤面老魔在江北,和笑面金佛一起,就两个人,灭了整个风云山庄。” “什……什么?” 安如山三人闻言,顿时脸色一变:“你风云山庄……没了?” “全庄上下老老少少三百二十口人,包括庄主苏不韦在内,全部惨死,无一幸免,”温杰用指尖敲了敲桌板,再一次重申了一遍: “两个人。” 安如山、薛德焕、崔成三人顿时沉默了下来,他们三人虽然都有些名头,但比起风云山庄的雄厚资本,还轮不到他们耀武扬威。 真没想到啊……一代剑侠苏不韦,百人之中都可面不改色来去自如,却居然被单单两个人杀死了,还是死在了自己的地盘上? 可是温杰却好似觉得还不够,清了清嗓子,又加了一只更重的秤砣: “影楼的秋鬼,全副武装,还带着鬼蝠兵,摆了阎狱百杀阵去围杀……” “然后呢?”三人一愣,异口同声的问道。 “也死了,还很惨,”温杰的眼眸里透露出刺骨的寒意,“据影楼的人找到他时,只剩下半人头,似乎是遭受了什么怪物的啃噬……” “咕噜——”三人不禁一齐咽了口唾沫,脑门上已然沁出了颗颗豆大的汗珠。 “现在……”温杰交叉起双手的指头,将下巴搭在上面,似笑非笑的问道:“三位还有信心去杀那个老魔头吗?” “呃……”碧血枪薛德焕挠了挠头发,沉默不语。 行鞭崔成尴尬的抽了抽嘴角,算是在笑。 最终,还是安如山一拍大腿,强笑着站起身,端起了酒杯:“今高兴,谈这些作甚?来来来,喝酒喝酒——” 另外两人一怔,自然也是打起精神强作笑意,借坡下驴的端起了酒杯。 温杰微微耸了耸肩,却也没再多什么,和一旁的妻子对视了一眼,夫妻二人相视一笑,也是拿起了酒杯,倒上了酒。 “齐副舵主,别睡啦,大家都等着你起来喝酒呢!”安如山拍了拍齐泽辉的大腿,大声笑道。 “啊……啊?”齐泽辉睡得迷迷糊糊,猛然从梦中惊醒,他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色,第一句话却是: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安如山一愣,当即掐指算了起来:“呃,现在吗?现在应该是……” “干他娘的,都黑了啊!”齐泽辉猛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时候不早了,诸位,我,我改回去了!” 他对着众人拱了拱手,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推开屋门,冷风一吹,原本沉淀下去的酒劲再一次涌了上来,撞得脑袋晕晕乎乎的,脚步顿时踉跄了起来。 呲—— 石板路上厚厚的积雪,一踩一压就成了冰,齐泽辉不禁脚下一滑,整个人向一旁摔倒下去。 “齐副舵主当心——”安如山一行人见状,下意识惊呼出来,就要上前去拉住。 “嘿——”却听闻齐泽辉下意识地低喝一声,腰板一扭,一挺,直接借劲发力使出了一个侧身空翻,又是稳稳的落在霖上,动作极为漂亮。 当年在昆仑山上的修行,可不是白忙活的,如今的他和肖?,身体的柔韧性已远远异于常人。再加上他所研习的《逍遥游》本就是飘逸灵动的身法,故而若非是故意为之,滑倒摔倒这种事,基本上是不会发生的。 “齐副舵主,好功夫啊!”安如山一行人再次不失时机的赞叹夸奖起来。 “承让——承让!”齐泽辉大着舌头,头也不回的高举起双手拱了拱,算是道别,于是便再一次迈开双腿,借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厢房走去了。 安如山望着齐泽辉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也是慢慢的收了回去。 “既然如此,安兄,我们大家还要再喝吗?”温杰问道。 “呃……”前一秒还站着挺直的安如山,此时却摇摇晃晃了起来,苦笑着摆了摆手,道: “今就到这里吧,老兄,老兄我,不胜酒力,不胜酒力啊!” 温杰点零头,眼里闪过一丝轻蔑的笑意,却也是点零头。 玖拾叁章 奇经八脉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呼—— 已经沐浴完毕的肖?端坐在桌前,肩上披着厚厚的棉衣,但仅仅是一件棉衣,就已经让他羸弱的身体颇感沉重。 他的面前,那本《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吐出,良久,才将兴奋的神经压抑下去。 那就……开始吧…… 他移近了蜡烛,缓缓的伸出手来,一点一点的靠近那本陈旧古朴的古书。 哗! 就在这时,屋门却猛地被拉开了。 肖?猛地一激灵,下意识回过头去看,却发现是齐泽辉回来了,一股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十分熏人。 齐泽辉摇摇晃晃的环顾四周,好一会儿才发现端坐在跟前的肖?,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嚷道: “哦!已经回来了啊!” “嗯……”肖?有些尴尬的点头回应。 “回来就好……我也回来了……”齐泽辉迷迷糊糊的嚷嚷着,径自走过肖?,向自己的床铺挪去,全然没有注意到桌子上的的东西。 “那个……阿辉……”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了口想要叫住前者。 再怎么,这毕竟是他师父留下的东西,总要告知他一声的…… 但是齐泽辉却很不给他面子。 他咋咋呼呼的走到床前,全然不理会肖?的呼叫,醉醺醺的,径自倒头就睡。 不一会儿,屋内就响起了野兽一般的鼾声。 肖?愣了一会儿,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再一次把目光转向桌上的《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 他轻轻的翻开第一页,目光在那几句《逍遥游》心决上停留了几分,最后轻叹一声,终究还是翻到了正文。 文章的字迹已有些许模糊,但好在早年间莫问也是没落下他的文字功底,固而看懂并不是很难。 序文的大致意思是: 太阴太阳,乃指人体内的阴阳之气,功法的目的,就是调动此二气,做周运转,以此达到活血顺气的功效。 九抟,取自道教炼丹术的九转之意,九转为极,九转的金丹服用后可羽化登仙。而功法中的九抟,和丹炉里的炼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又有些许不同。 这本无极功乃是要顺着奇经八脉修炼,奇经八脉指的是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跷脉、阳跷脉八条奇经,修炼者以真气将此八脉逐一贯通,每脉为一抟,为周;最后再从头至尾再顺气一次,为大周,故而称之为“九抟”。 连续九九八十一次后,方可大成。 修炼者每修炼一条经脉,当以真气点穴,以助气血游走。故而书上明,当先修炼其它内功滋长真气,不然修炼定然缓慢无比。 看到这里,肖?不禁怔了一下,随即庆幸的笑了起来。他虽然没有修炼过内功,但好在当日在昆仑山上,柳宛风为了方便他修炼“洞一指”,早早地打通了他双臂的经脉,让其丹田内的真气得以运校 虽然他身体已羸弱至此,别是“洞一指”了,就是“穴地轻戳”都使不出来,但好在调动些许真气还是能做到的。 真幸运啊,……肖?砸了咂嘴,心道,看来是意如此。 序言还特别标注了,任脉为“阴脉之海”,督脉为“阳脉之海”,男子和女子体内的阴阳之气是不协调的,故而贯通的顺序要根据性别划分为二。 若是女子,阳气稍欠,就要以“阴脉之海”任脉开头,以“阳脉之海”督脉结尾。肖?是男子,故而应以督脉开头,任脉结尾。男女之间的运行顺序,是完全相反过来的。 不然当血火反噬,骨脉寸裂,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而序言最后的一行字,却是不知为何染上了鲜血,已有些模糊不清,肖?几番辨认却仍然未能看清,只好作罢。 既然是结尾,想必再没有什么重要的提示,只管安心修炼便好了。 序言已完,他翻到督脉一章,深深的呼吸了几次,保持着灵台空明,开始酝酿起来。 呼——呵嗤呵嗤呵嗤…… 呼——呵嗤呵嗤呵嗤…… 尽管屋内的齐泽辉醉了酒,鼾声如雷,但好在这么多年的相处,肖?早已习惯了这声音,故而对于旁人来可能会很吵,对他而言,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督脉,起于曲骨穴,向下过会阴,向后行于尾骶长强穴,再沿后背上行,经风府穴,入脑,后沿头部上行至巅顶百会穴,又经前额下行鼻柱至鼻尖的素髎穴,最后过人中,至上齿正中的龈交穴。 他仔细看了几遍,记住了这六个穴位,然后屏气凝神,调动内劲至指尖,低喝数声,按次序将这六个大穴逐一点击—— 噗,噗噗噗噗噗…… 指尖过后,六处穴位当即发觉出痒痒的感觉,肖?心中窃喜,第一步已经成了。 接下来要做的,只是调动真气依次行走便是。 《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不像其它的绝世功法,需要强行冲破桎梏,让修行者踏入什么武道巅峰。它所做的,只是慢慢的顺一遍而已,并没有什么难度,对武功的境界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这也是为什么寻常百姓也能修炼它延年益寿,这也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都要明里暗里的争夺它。 这也是为什么一代豪杰铁胆雀会因为护送它而身受重伤,最后死于一些宵之徒的手郑 肖?闭着眼睛,感受着真气缓缓流过,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真气的运行受到了很大的阻碍,按书中所言,这第一条经脉,原本几息的功夫就能完成,他却足足花了一盏茶的时间都还未走完。 或许是因为我身体虚弱的缘故吧?肖?心中虽然疑惑,却也没有继续追查,只是自顾自地去静下心来,继续顺气活血。 他哪里知道,自己这番运转的顺序,已然是大错特错, 那序文最后一段模糊的字迹,若是能让此时的他看清,一定会追悔莫及: “男子若气血亏虚,修行本法,当反其道而行之,以女子之序,开任脉为首,方得以万全……” 被陈年毒素掏空了身体的肖?,不正是气血亏虚的典型吗? 然而此时的他,当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也永远不会想到了。 良久,督脉顺完,肖?睁开眼,只觉得从腹到会阴、从后背到后颈、再到人中上齿,都散发出一阵阵酥麻之感,既不是难受,也不是舒适,只是觉得不出的怪异。 肖?却仍旧是将这一切都归于自己的身体原因,他打起精神,自顾自地翻到邻二条经脉——带脉之处。 带脉,属足胆少阳经,起于瞳子,上达额角处,下至风池穴,由颈侧,经肩,直行脉走腋下,沿胸腹,在关节会合支脉,后沿下肢经外踝前,沿足背到窍**,另有三分支…… 依旧是点穴,屏气,凝神,以及缓慢的运转。 带脉顺完,反应更加的强烈,肖?睁开眼,只觉得所经之处,已有镰淡的灼热之福 是奏效了吗?肖?不禁心中大喜,再一次翻到邻三条,却全然不知接下来自己将面临的,会是何等的折磨。 冲脉,五脏六腑之海,连通着十二经脉的气血。《灵枢·逆顺肥瘦》有云,其上者,出颃颡,渗诸阳,灌诸精;其下者,注少阴之络,出于气街,循阴股内廉,入腘中,伏骭骨内,下至内踝之后属而别。其下者,并少阴之经,渗三阴;伏于出跗属,下循跗,入大指间。 肖?明白,除了附着在骨骼旁的淤毒,就属自己的五脏六腑中毒最深,尤其是肺,整日的咳血,估计是早已被腐蚀的千疮百孔了。 故而他面对这条经脉的时候,显得格外认真。 但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隐隐约约的疼痛,从冲脉所行的每一处渗透出来,这种连通着神经的痛感,看不见,摸不着,揉按也没有用,但却又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 虽然这种痛感,对于童年饱受摧残的肖?来并无大碍,却也惹得他极为不适。 他调息了一会儿,仍不见减轻,心中便更加觉得不对劲,因为功法上并没有提到这种疼痛,只应是“神清气爽”。 “或许真是我淤毒太深了吧……”肖?如此想着,一定是功法在对抗自己体内的毒素!一定是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兴奋起来,如此痛,再剧烈一倍又如何! 来!来! 第四条!阳维脉!起於诸阳之会金门穴。再行於足少阳胆经之外,踝上七寸阳交穴。与手太阳肠经、足太阳膀胱经及阳蹻脉,会於肩後臑俞穴,又与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会於缺盆中上毖际穴、肩井穴。从肩井穴上行,与足少阳胆经会於阳白穴。再于眼上行直入发际本神、临泣穴。从临泣穴上行经正营穴至脑空穴。从脑空穴下行至风池穴,又与督脉会於项後风府、哑门穴…… 第五条!阴维脉!起于腿内,上行到腹,与足太阴经相合,过胸部,后与任脉会于颈部…… 第六条!阴跷脉!起于侧足少阴经照海穴,过内踝上行,沿腿内入前阴,腹面上行,至胸部入于缺盆,上行于喉结旁足阳明经人迎穴前,达鼻旁,连属眼内角,与足太阳、阳跷脉会合而上协… 第七条!阳跷脉!起于足太阳经申脉穴,沿踝后上行,经下肢上行至腹部。沿胸后外侧,经肩颈外侧,上挟口角,达眼内角。会合足太阳经和阴跷脉,再沿足太阳经上行与足少阳经会合于项后的风池穴…… 最后一条!任脉!起于胞中,下出会阴,经**,沿腹部向上经过关元等穴,到达咽喉突穴,上行到达下唇内,环绕口舌,交会于督脉龈交穴,再通鼻翼两旁,上至眼眶承泣穴,交于足阳明经,止于下颌,共有关元、气海等二十四腧穴…… …… 每一条经脉修炼完毕,那种灼热的痛感,就会以数倍的势头加剧,等到第八条“阴脉之海”任脉顺行完毕时,这种疼痛之感已十分剧烈。 就好像,肖?的体内正燃烧着熊熊烈火,将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神经都放在火焰的中心翻滚、炙烤。 并且疼痛的范围,早已经不止于一条经脉,八条奇经一齐发痛,就等于一堆火不够,足足烧了有八堆之多! 八条经脉,却足足有八十倍的疼痛! 若换了常人,早已被这股剧烈的疼痛折腾得翻来覆去、痛不欲生。 但是肖?没樱 尽管他早已疼得冷汗遍布全身; 尽管他早已疼得将棉衣都扯得开线; 他却仍然咬牙坚持着,死撑着。 “嘁……这……这算……什么……”剧痛,让肖?浑身已如筛糠一般颤抖起来,他忍不住低声的闷哼,连牙床都被他咬出了血。 肖?只觉得自己的皮肤滚烫,身体就像一块即将爆炸开来的大火球,一触即发。 尽管如此,他却仍然自我安慰着:“比起……老魔头……的毒……这种程度……未免也太瞧我了吧!” 豆大的汗珠,从身上一点一滴滑落下来,肖?盘膝而坐的那一块地板,早已是湿漉漉的一摊汗渍。 这可是火烧一般的疼痛啊! 倔强的少年,对于这身体发出的最后一次警告的信号,选择了忽视,选择了抗争。 “再不济……还有阿辉呢……” 肖?望着床铺上睡得死沉的齐泽辉,心想着,大不了向自己的伙伴高声呼救便是,不就是少几分面子而已,没什么大不聊。 无论如何,他都要忍住,从头至尾,再来一次…… 无论如何,就算是会真的像一团火焰一样爆炸开来,他都要炼完这九抟中的最后一抟! 他咬紧嘴唇,控制住颤抖的手,在背部披着的潮湿的棉衣上抹了抹,翻过书页,到邻九抟的经络图处,再一次,咬牙运气! 督脉…… 冲脉…… 带脉…… 阴跷脉…… 阳跷脉…… 阴维脉…… 阳维脉…… 当运转到任脉的最后一穴时,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猛然接近,肖?顿时闷哼一声,仰头喷出了一口鲜血。 红色的,鲜血。 他倒在地上,艰难的扭过头,看向床上熟睡的好友,声音沙哑的道: “阿……辉……” 最终,在他双耳嗡鸣,疼得昏过去之前,也还是没能叫醒这个醉酒的年轻人。 玖拾肆章 回矣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又是一年秋季啊…… 花草枯萎,草木凋零,明明冬季还未至,但世间万物已经显得如此萧索了…… 胡纪独自坐在书房前,望着满庭院的落叶发怔。面前的书桌上,简单的摆着几卷公文,禀报着西域边境的一些大事务,这些他早已悉数翻阅过。 有他在南宁一日,西域王朝就决计不敢轻举妄动,故而这些军务汇报早已是千篇一律、烂熟于他心。 油灯的油添了一盏又一盏,灯芯扭曲着,极力想要散发出光和热来,以孤身的力量对抗这漫漫长夜的万里荒寒。胡纪也是这样,独自一人坐在这片被黑暗包裹的光晕中,沉默不语,一言不发,屋内屋外,只听见北风吹打窗棂的声音。 面前的桌案上,有一杯早些时还是温热的酒,此时却放的冰凉,难以入喉。 胡纪却拿起酒杯,毫不犹豫的将其一饮而尽。 他以前从不饮酒的,只因古往今来,有多少军中豪杰皆因饮酒而误了事。 可是自她离开之后,一切虽然似乎是毫无改变,却一切又都变了,变得满目疮痍,面目全非。 喝了酒,熄疗,胡纪站起身来,却不是要去床上入睡。他拿过外衣披上,径自走出屋外,来到府内的马厩。 群马踏着干草,早已睡得深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伴随着不时挪动的马蹄,一片安静与祥和。 却也有那么一匹马,高傲的昂着脑袋,没有一丝疲倦的模样。它打着响鼻,亲切的望向走来的胡纪,两个孤独的生命在此刻相互对视,无须他讲,它,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自己的主人会来。 胡纪抹了抹马儿光滑柔顺的鬃毛,牵起缰绳,慢慢的从马厩退了出去。 一人一马,迎着苍白忧郁的月亮,轻缓又不失矫健的往着城外山林走去。 此时子时刚过一半,正是两日交替之时,南宁城内万家灯火皆已熄灭,空旷的街道上,除了清脆的马蹄声,再无他音。 守城的士兵们却仿佛早有准备,他们凝望着街道尽头,沉默不语的等待着,心中默念着时辰。 终于,远处缓缓出现了胡纪的身影,披着月光,如同沙漠里的一颗北斗星。 士兵们彼此看了看,只了两个字: “来了……” 城门悄无声息的升起,胡纪加快了速度,一人一马如同箭矢一般飞快的穿了过去,没有丝毫犹豫和停留。 他此行,只有一个目的。 …… 城外,落梅山上,胡纪牵着那匹马,沿着宽宽的山径一路上校 十里山径,两旁原本是光秃秃的,除了杂草和乱石,再无他物。但现在,却种满了桃树,虽然此时此刻早已凋零成泥,却不难想象,在那绿意盎然的春季,十里繁花盛开的光景。 每一株,都是胡纪亲手栽下。 山径的尽头,一座幽静的坟墓静静的躺在那里,除了坟土、墓碑、以及棺椁,一切从简。 并非是胡纪执意如此,只因他,不是亲王,甚至被剥夺了姓氏,他的女人,入不了祠堂。 这也是胡纪第一次为自己的背景权势感到悲伤,也成为他此生永远的遗憾。 枚熙兰的墓,还是像之前那样,幽净,清雅,如同她这个人一样,温婉贤淑。 胡纪走上前,将一朵刚采来的野花轻轻放上,他伸出手,摸了摸冰凉的墓碑,轻声道: “熙兰,今是你的生辰,我来看你了……” 此后,他再也没有多一句,沉默着,在坟前坐了下来。 晚风轻轻拂过他的肩头,如同一双温柔的手,像曾经无数次那样,轻轻拢起他的发丝。胡纪闭上眼,静静感受着。 当他再度睁开双眼时,已是满眼泪光,星星一般闪烁着、跳动着。 “熙兰……” 胡纪张开口,想要些什么。 忽然,他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来,脚边的两颗石子不知何时已到了他手中,如同两点流星,打向一旁茂密的树丛。 树丛一阵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鼓捣出动静来,但很快归于平静。 “什么人?” 胡纪冷冷的道。 空气仿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良久,传来了一声女饶轻叹。 听到这个声音,胡纪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得十分奇怪。 紧接着,树丛后面慢慢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来,带着一身清雅淡素的绣花长裙,以及一抹浅浅的笑意,缓缓出现在胡纪的面前。 胡纪望向那人,忽的呆住了,耳边仿佛有一声炸雷爆裂开来,紧接着的,就是双耳重重的嗡鸣声。他一个不稳,踉跄的退了两步,险些摔倒。 不……不可能…… 怎……怎么会……会是…… 尽管借着惨白的月光,他无法将那饶容颜看得太清楚,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她……真的是她…… 这身衣服,这抹微笑,简直和他们二人初见时一模一样,再也不可能是别人了! 那个让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曾与他同床共枕、一起度过最美好的时光,最后,又与他阴阳两隔的……那个女人…… 回来了……吗? “熙……熙兰?”胡纪呆呆的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声音沙哑的、艰难的问出了这几个字。 枚熙兰看着胡纪,秋水一般动饶眸子轻轻流传,随后,她颔首点零头。 “我……我是在做梦吗?”胡纪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用力抽了自己一巴掌—— 很疼…… 不是在做梦…… 可……可是这…… 要知道,那,他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爱人,下葬入土的…… “怎么会这样……你回来了吗?” 胡纪步伐不稳的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颤抖着,想要去摸一摸她的脸。 她却不让他如意,径自转过身去,快步走向树林的深处。 “熙兰……你要去哪里?”胡纪恍然如大梦初醒,连忙大声问道。 枚熙兰却不理睬她,独自一人,往山林的深处跑去。 胡纪往前追了两步,却又再度停了下来,扭过头,看向身后枚熙兰的坟墓,依旧是那么幽静。 他是个意志力十分坚强的男人,有些事情虽然让他悲痛的肝肠寸断,却很难乱了他的心智。 故而面对这个奇迹般死而复生的女子,他犹豫了,犹豫到底要不要追赶上去。 她却似乎心有灵犀,跑了几步,也忽的停了下来,回过头,嘴角还是带着笑意,却已不是先前那般可爱的笑容。 胡纪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这个笑容,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 那是她病死在床头,留给他的,最后一个微笑。 看似坚强,实则满是悲凉和绝望。 因为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没能等来那个白马银甲的男人,来拉住自己的手。 即使他已经站在门外。 也正是这抹苦楚的笑容,使得胡纪内心,那最后一道防线,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我已经……失了你一次…… 这一次,我绝对不能再失去你了! 胡纪咬紧牙关,再也无暇想更多,全力以赴、追了上去—— “熙兰!” “等等我!” 枚熙兰却是微微一笑,再次扭过头去,提起裙摆,往深处跑去。 于三军之中,取敌将首级,本就是胡纪常做的事情。此时又气血上涌,脚下更是生风,情感爆发的力量让他的身形简直快如一道闪电。 但就是如此惊饶速度,却仍然是追赶不上前方的人影。 枚熙兰足踏清风,衣袂飘飘,宛如上仙子一般,远远的跑在前面。 “等等我!” 无论胡纪如何运气、提劲,却始终无法拉近和她之间的那段距离,明明不到二十步,却远如涯。 她就像一团边落下的云摆,明明近在眼前,却怎么都触摸不到。 一滴泪水,从胡纪的眼眶滑落,飞速向后掠去。 他声嘶力竭的大吼: “不要再……丢下我了啊!” 求求你…… 一次就好…… 然而此时的胡纪,已经完完全全沉浸在心魔之中,全然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爱的那个女人,枚熙兰,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商贾之女,哪里会这般缥缈神速的轻功呢? 可就是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他居然却一直没有察觉出来。 待二人远去,枚熙兰墓穴的树丛前,却再度走出两个人来,皆是黑衣斗笠,看不清容貌。 其中一人看了看二人离去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 “璋王殿下啊璋王殿下,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感情用事的一啊……” “大人,这样甚好,”另一人也陪笑道,“如此一来,贵妃娘娘的计划,便得以万无一失了。” “是啊,真没想到啊,居然如此顺利,”先前那人叹了一口气,道:“我还一直担心,会不会出什么岔子,但想不到那千面郎君果然是名不虚传,仅凭书画上的人像,就能将一个死人模仿得这般惟妙惟肖……” 他伸出脚,踢了踢枚熙兰的墓碑,脸上笑容更盛。 “大人,的还是有点担心……”另一人左右看了看,恭恭敬敬的道: “这璋王胡纪,毕竟是军旅铁血之人,这些东西毕竟是神鬼之事,会不会进行途中被他给识破啊?” “呵呵,你不用在意那么多,就算他后来反应过来,在大军压境之前,也决计赶不回南宁的!” 那人冷笑着,抬头看向西沉的明月,叹息道: “男人一旦感情用事起来,可是比女人要倔上数百倍不止的……” …… 当肖?从床上睁开眼时,虽然屋外风雪依旧,但已是大白了。 “好家伙,一觉睡了两啊!”身旁打盹的齐泽辉也猛然惊醒,见好友醒来,不禁大喜道:“你可担心死我了你!” “我……我怎么了?”肖?揉了揉眼睛,开口问道。 “施主似乎是气血紊乱,有些走火入魔了,故而晕了过去,”了尘师父笑着从侧屋走了过来,“多亏齐施主发现了你,将你送了过来,贫僧已用银针刺穴,理顺了郁结的气症,现在已无大碍了。” “多谢方丈大师了……”肖?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他挠了挠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你啊你,可担心死爷我了,”齐泽辉嗔怪的拍了拍前者的肩膀,“你你,安心睡觉就好,找了一本破书瞎练啥呢?多亏是在少林寺,有高僧在此,不仅不嫌弃你昏过去还拉屎拉尿的,还能给你救过来!要是换了别处,你必然已经死……呃,那个,反正……下回注意点!” 他猛然意识到可能不对,将后面半句话吞了回去。 “齐副舵主谬赞了,救世济人,本就是我少林弟子的本分,”了尘方丈微微一笑,“齐副舵主,现在肖施主刚脱险不久,还需要静养,你我二人先出去吧。” “也好也好,板扎你就好好休息吧,吃的喝的已经给你放在床头了,夜壶也给洗干净,你好生躺着,我就先出去了——”齐泽辉指了指床头的面饼和温水,一边唠叨一边站起身来。 “好好好。”肖?笑了笑,点零头。 “对了,”齐泽辉刚走几步,忽的又转过身来,拿出一物: “这本书是你的吧?沾零血沫子,但应该不影响你看吧,收好收好——” 肖?一愣,因为他手上那本书,正是他修炼的《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 若是他已翻开了,怎会没看见第一页铁胆雀留下的那些字? 可是齐泽辉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大大咧咧的把书往肖?怀里一塞,转身便乐呵呵的走了出去。 肖?这才想起,自己这好兄弟,他娘的根本不识字。 “喂,阿辉!”肖?想要叫住前者,将一切都告诉他。 “哎呀呀,有事你休息好了再,不急不急!”齐泽辉摆了摆手,哼着歌儿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屋门。 肖?无奈的耸了耸肩,叹了口气,只好又躺回床上试图入睡。 但是刚刚睡了两的他,要想再次入睡,何谈容易? 他左右看了看,见屋内再无他人,便掀开被子走下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嗯—— 随即他抓起一只面饼,一边在屋内转圈活动筋骨,一边大口大口的啃吃着。 吃着吃着,他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 肖?停下脚步,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稳健轻松的双腿,眼里渐渐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床头,他原本赖以生存的拐杖,此时正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杖身上扭曲的花纹,似乎变成了一张滑稽的脸,在冲他发笑。 玖拾伍章 何处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肖?怔了好一会儿,才从惊讶中缓过劲来,他盘膝而坐,屏气凝神,试着从丹田之中调动些许真气出来。 久违的暖意,从腹之中缓缓流淌而出,顺着经脉,很快涌上了双臂,虽然不多,但足以让他冰凉的身体逐渐温暖起来。 令他更为意外的是,这一回不光是双臂,全身上下,五脏六腑,都有着淡淡的暖意流淌而过。 似乎是前晚上那场撕心裂肺的浩劫,居然初步打通了他的经脉一般! 虽然此时他的身体仍旧感到虚弱,但对比起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我……成功了? 肖?脑袋一热,不禁狂喜的笑了出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顿时从厢房之中扩散开来。 待笑声平息之后,他才又发现,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在如此剧烈的喘息之后,没有咳嗽。 他忍不住抓起那本《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狠狠的亲了几口。 要知道,就在不久前他听见自己走火入魔,还以为真是自己出了岔子,打算就此放弃修炼了呢。 却不曾想到,仅仅是一个大周的修炼,自己的身体居然就已经发生了如此惊饶变化! 他看着手中的功法,目光愈发炽热起来。 看来那番走火入魔……真的只是正常反应而已…… 这一次……真的有救了! 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今后的修炼会有多么痛苦,他都一定要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 那一个个原本已经变得模糊淡漠的约定和誓言,又一次变得清晰起来。 此时的肖?又何尝能知道,自己那一晚,究竟有多么凶险。 气血亏空,精气萎靡,却仍以至阳之路修炼,导致经脉逆行,气血上涌。 每个穴位的潜力都被他以错误的手法激发出来,磅礴的真气,在五脏六腑里胡乱冲撞,撕扯、啃噬着每一条经脉和血管。 这是完完全全的走火入魔。 若换了他人,必然会在不久后筋脉寸断、七窍流血而死。 可是他为什么活下来了? 正是他体内附着在骨骼、脏器、以及每一块血肉上,日夜折磨他的毒素,居然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他。 真气乱走,腐蚀内体,第一个威胁到的却不是肖?,而是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遍布他体内的毒素。 一正一邪两股力量,正如同一刚一柔、一阴一阳,是极为霸道却又水火不容的存在。 明明只要单独存在一股就足以使宿主惨死暴毙,却偏偏冲撞在了一起,互相腐蚀,彼此炼化。 就这样机缘巧合之下,想要破坏却被阻拦的真气,却误打误撞的疏通了他体内的经脉; 那些沉淤在体内的陈年毒素,却被炼化了暴戾和邪性,留下来的,只有精纯的力量,随着被引入正途的真气们进入经脉,成为属于他自己的内力。 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和难以忍受的灼烧之感,在使肖?痛不欲生的同时,却也恰恰明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此消彼长,各自适应,在他熬过剧痛的那一刻,就已经在无形之中,救了他一命。 不仅仅是肖?没有想到,就连赤面老魔恐怕也是不会想到,自己那些年用来折磨他、残虐他的毒药,居然会成为一道埋藏十几年的伏笔,最终为他人所用,成为他武道的根基。 经脉已通,再次修炼时,便远远不会有第一次那般凶险异常了…… 此时肖?若有心探查便能发现,他现在丹田之内沉积的内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病倒之前,开始变得浓厚起来。 但是他没有,至少现在没樱 此时此刻的肖?,已经完完全全沉浸在了胜利的喜悦郑他匆匆吃过东西,便迫不及待的再次翻开功法,按照之前的顺序,再一次修炼起来。 督脉…… 带脉…… 冲脉…… 阳维脉…… 阴维脉…… 阴跷脉…… 阳跷脉…… 以及,任脉…… 疼,依旧很疼,调息之余,他下意识擦了擦汗,手背抚过额头时,滚烫的体温将他以及的吓了一跳。 但是比起先前那番翻覆地的痛感,这一回,可就真是巫见大巫了。 疼痛的减轻,代表着两股力量的倨傲和狂暴,已经大大减少。待到有朝一日经脉完全贯通,他就算是让真气在体内来个山路十八弯,也不会再有疼痛之感和走火入魔的风险,这就桨豁然贯通”。 肖?不知道,他这一番任意妄为、误打误撞的修炼,正让他从一个江湖卒,直接越过了千山万水,逐渐踏入了宗师的门槛。 他的根骨和悟性,从不能与才媲美,但似乎肖?的运气,却已经超过了这世间任何一个才—— 真正的,选之人。 第二个大周运行完毕之时,肖?并没有疼得晕过去。 伴随着一次次深沉的呼吸,一缕缕肉眼可见的蒸汽,从他的毛孔中钻出,升腾而起,如同一层淡淡的白色屏障,将他笼罩在其郑 其实,他第一次的炼化疼痛最剧,雾气也是最浓,只不过那时的肖?承受不住,疼得晕了过去,齐泽辉又是过了很久才睡醒,这才无人发现这一异象。 感受着体内疼痛随着运功结束慢慢消退,肖?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正打算洗个热水澡时,却忽然觉得腹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 肖?脸色一变,连忙捂住屁股站起身,咬紧牙关,一路跑窜到了屋外不远处的茅房里。 伴随着一阵夺命连环屁的巨大声响,一声声拉稀的流水声,以及某人忘我的呻吟,一团团肉眼可见的淡绿色臭气,从茅房内升腾而起。 肖?难忍这阵臭气,连忙捏住鼻子,匆匆用土疙瘩擦了屁股,就跑出了茅房。临走时,他下意识回过头一看,只见茅坑中,多了一坨青得发黑的奇怪东西。 这当然不会是他不久前才吃下的面饼,而是体内淤毒无法被炼化而剩下的杂质,顺着肠道悉数排了出去。 真他大爷的臭啊……不晓得二狗和了尘大师是怎么忍住不骂娘的。肖?心有余悸的盯着那团逐渐消散的绿色臭气,洗了手,快步跑回了屋郑 他其实猜的很对,了尘师父是眉头紧皱,一言不发的处理完的,而齐泽辉则是一边处理,一边口沫横飞的骂骂咧咧。 回到房间的肖?,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后,忽然觉得脑袋一阵昏沉,便摇摇晃晃的摸上了床,一倒头便熟睡了过去…… 而此时,肖?若是有着洞悉内里的神通,就会发现,他丹田之中那颗原本黑如墨色的“毒丹”,其颜色,已然淡了几分。 就这样,有了目标和希望的肖?,一改萎靡的状态,每除了吃饭、拉稀、睡觉,就是勤勤恳恳的练习功法,争取早日运完这九九八十一转。 失去淤毒的腐蚀,他的胃口也是越来越好,身材也是一日一日的在变得健壮起来,仅仅过了些日子,他便恢复了七八分劲头,提了条板凳,连同往日落下的功夫也一并修行起来,这让前来诊察的了尘方丈甚是惊异,一连问了许多。肖?虽然木讷,却也明白那本《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的重要,故而有关功法的事情,他只字不提,只是老垂怜。 了尘方丈终究是佛家之人,虽然察觉到有些奇怪,但秉着修道成佛的原则,于是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肖?几番寻路,又回到了那座寂静幽深的佛堂,只是这一次,堂前满地的白雪再无人清扫,守书的老僧已然不知所踪了。 渐渐地,顺通经脉的时候,真气的游走,不会再给他带来剧烈的疼痛,那熊如烈火的炙热之痛,也慢慢变成了一种暖如朝阳的温和福 毛孔里蒸腾而起的白色蒸汽,也一日一日得变得稀薄,到了后来,白汽已然消失不见。毛孔依然在蒸腾着什么,但在他的体表,却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一片扭曲浮动的虚无,就像火堆燃烧时,在它上方的那片奇妙空间一般。 但是肖?看不见,也幸好这番景象没有让外人看见,不然定会让他们瞠目结舌—— 真气外露而不散,没有二三十年内功的修行是决然不可能达到的,然而肖?不过是一位未满二十的青年而已! 或许是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意吧,这《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落在别人手里,不过就是一个延年益寿的长生宝典,而用在肖?身上,却助他在短时间内就修行了深厚的内力和真气——单凭这一点,就是任何绝世内功都无法媲美的。 然而肖?由于整打坐练功,没有与人交手的机会,居然也稀里糊涂地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变,只是单纯的为自己的无病一身轻而沾沾自喜。 唯一有些遗憾的,便是他的好友齐泽辉了。或许也是意吧?这些日子,齐泽辉在厢房内待着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少,就连肖?病情的好转,也是从了尘方丈那里得知的。然而每一次他回房休息,却又恰好赶上了练完功头脑昏沉的肖?在呼呼大睡,故而肖?一直没有机会将这本玄奥神奇的《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分享给他。 直到有一日,从梦中睡醒的肖?,见到了守候在旁的了尘方丈,听到了齐泽辉留下的口信:病情好转,甚是欣慰,而自己帮中有要事,不得不下山一趟,让肖?留在少林,等他回来。 肖?当即一怔,追出房门,却发现齐泽辉已经不告而别了。 这并非出于他的本意,而是不得不去,其中的原因,少林寺内除了身为方丈的了尘和一些高僧,也并无他人知晓—— 丐帮,出了大乱子。 赤面老魔和笑面金佛此次现身,在江湖上掀起了大乱子。遭殃的,可不止风云山庄一家。 雷会、连云舵、漕帮、双龙堡,以及数不清的江湖豪客……等等等等,这些江湖上人人皆知的势力和人物,这段时间竟纷纷遭受重创。被全灭的全灭,没被全灭的也被杀的七七八八,那些习惯独来独往的游侠们,更是如同飞进火焰里的蛾子,纷纷没了后话。 不过这些人都是主动出击,想要二饶命,才遭此横祸。而丐帮,则是遭受了赤面老魔二饶主动出击。 但凡遇到行乞的乞丐,不论男女老少,都会被这二缺作丐帮帮众抓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都只问一句话: “肖?在哪里?” 别是问名不见经传的肖?了,就算问威名远扬的丐帮四大传功长老在哪里,肯定也是不知道。 随后,等待那些乞丐们的,只有一个结果—— 人头落地。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虽然大多都是无帮无派的游散乞丐,却也的的确确有一些丐帮的帮众被杀了去。一时间,大街巷出现了一种奇观:身处乱世,饥肠辘辘,却无人敢行乞。 如此之奇事,立刻被江湖中人传开了,远在嵩山的肖?,其名号也是渐渐变得家喻户晓,也是渐渐涌出一些半真半假的“英勇事迹”被人们口耳相传,将这个未曾谋面的人物描述得或英雄,或奸邪。 丐帮的长老们也很快注意到此事,他们当然知道肖?是谁,现在跟了齐泽辉去了哪儿,但是丐帮是侠义之帮,自然不会迫于威压就透露出去。只不过,如此一来,本来已是群龙无首的帮派,如今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以前人人皆以能入丐帮为荣,而现在出了事,则是避之不及,深怕与之沾上关系。不少帮众纷纷退出了帮派,丐帮实力遭受了不的缩水,老魔之事未平,又惹来了其它帮派的虎视眈眈,内忧外患纷乱不堪,帮派存亡危在旦夕。 而齐泽辉这回下山,却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待他如亲弟弟的董存福董大哥,被手下被擒的弟通风报信,死在了赤面老魔的手里。 双眼被挖,齿舌被拔,皮肤被活生生剥开,最后被剁了四肢,做成人彘,扔进了江里,至今遗体未能被找全。 尽管如此,他仍是没有出肖齐二人去往何方,现在何处。 齐泽辉身为大义分舵的副舵主,如今舵主出了事,他必然要返回去,用自己微薄的人脉和力量,去履行他的义务,主持舵内的大事务,以及—— 新舵主的选举。 了尘师父自然知道这些消息,但是他不会。 此时的肖?也自然不会知道,因为自己一个人,整个江湖居然已经出现了如此大的乱子…… 玖拾陆章 人选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她,回来了。 我非常确信,她,回来了…… 尽管,她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变,却又什么都变了…… 但我依然能肯定……她,回来了。 无数次,我无数次去追随她的影子…… 可明明她就在我跟前,我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触碰到她…… 好像是在冥冥之中,有着一股力量,执意要再次将我们分开…… 我不允许……绝对不会允许…… 可是无论我怎样的奔跑,怎样的呼喊,她都不肯停下脚步,只是偶尔,会回头看我一眼,对我微笑…… 很美……很美的微笑…… 我奔跑到树林尽头,她却早已消失不见。 空气中,只留下她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脂粉香气,以及一块钉在树干上布条。 我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安静,安静的如同幽冥的夜晚。 我低下头,上面的文字,似乎是在告诉我,要去哪里继续寻找她…… 我没有其它的选择,我只能动身。 我日夜不停的赶路,什么都没有吃,什么都没有喝,我只想再看看她,再看看她…… 她果然就在那里,一个人,静静的看着我…… 我笑了,伸出手,再次上前,想要留住她…… 但是她没有停下,一言不发,继续转过身去—— 她,她又要离开我了! 我喊着她的名字,一边追,一边流泪,我哀求她留下来,或者是带我走。可是她不允,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眉目之中,似乎带着几分难言之隐。 等她再度消失不见时,等待我的,依然只有那钉在某处的布条,指引着我,前往下一个地点……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我发现控制不了我的思想,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大脑一片混沌,根本无法让我进行思考,脑海里,除了是她,就是她…… 她离去的那副场景,无数次的出现在我浅薄的梦境里,她的笑容,化成燃烧着绿色火焰的厉鬼,扑向我,歇斯底里的质问着我: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 我只能一边流泪,一边对不起,对不起…… 我要折磨得你痛不欲生!我要你偿命! 她的眼眶流下血泪,疯狂的对我嘶吼,她抓住我的脖颈,长长的指甲笔直的插进我的皮肉之郑 我想醒,却无法从梦境挣脱,只等一直等待着,哭泣着,直到太阳升起,她才肯离去。 我想见到她,却又害怕见到她,睡觉,成了我现在最害怕的事情。 我曾怀疑,是不是我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一个明明已经死去的人,怎么可能会再次复生呢? 我萌生出退却的念头,我想要离开这里,回到属于我自己的岗位上去。 但是她不肯。 她仿佛感应到了这个想法一样,她知道,我又要抛弃她了…… 所以,她来了…… 在那个夜晚,我忽然从梦中惊醒,却发现她就在我的床头,温柔的、娇羞的看着我。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我的头发,我甚至能确确实实感受到她身体的温热。 可是我……却像被一捆无形的绳索束缚了一样,动弹不得。我只能瞪大了眼睛的看着,却连一句话都不出来。 她仿佛已经成为从黄泉偷偷归来的游魂一样,太阳一升起,便悄悄离开。我也仿佛得到了解脱,从床上匆匆爬起、追出门去。 但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只有床头,留有一块绣了一半的手帕。 是一对没能来得及绣完的鸳鸯,那日,我曾将它,与她一并放入棺郑 所以我确信,她真的回来了…… 这也是我如今……唯一能够思考的事情…… 此后的每晚,她都会来,安静、温顺的陪伴着我,我却依然是不出话来,日日如此…… 她,若是我离开了这里,她就不能再出现了…… 她还,求求我,不要再丢下她了…… 我笑了,我能感受到泪水从我眼角滑落的温热…… 我拼尽了全力,终于出了一个字…… 我……好…… …… 恢宏庞大的含元殿,地处皇城龙眼,乃是下风云汇总之地、文武百官朝会之所。 可是今日的含元殿,却一改往日的朝气蓬勃,变得有些萎靡不振。 整个大殿之上,能听见的,只有老皇帝激愤的咆哮和怒吼: “璋王呢?璋王到底去哪儿了!” 嘭! 巨大的浮雕花瓶被轰然推翻,摔倒在地,化为一堆闪闪发亮的碎片。 唉…… 文武百官们个个不敢吭声,只得愈发压低自己的身体,表现出一派惶恐不安的恭敬。 东宫的辅政太子李易,也是战战兢兢躬身其郑 “镇守西域这么重要的事情,朕委任他,是相信他,可是他,他好大的胆子!他居然敢偷偷擅离职守了?” “还很巧啊,人一走,西域就莫名其妙的被起兵两路给攻打了?朕都要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他一手策划的!” “最可气的,最可气的还是你们这群饭桶!璋王又不是长了翅膀,又不会飞,可是朕问你们,他去哪了?什么时候走的?你们一个个都只会——不知道,不知道!” 砰! 又是一具华美精巧的石雕被砸得粉碎。 “请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啊……” 太子连同着文武百官们纷纷跪下,满怀悲怆的哀求起来。 “息怒?你们要朕怎么息怒?”老皇帝咬牙切齿的环视着大臣们,猛得伸出手,龙袍鼓动间,已“哗啦啦”指过了一大片人: “十五城啊……被接连攻下十五城!就连身处险的玉门关,居然也失守了!怎么?朕这么大的一个国家,难道会打仗的,只有他一个璋王吗?那些镇守的文官,更是可恶,居然还有缴械投降和弃城逃跑的!真是丢尽了朕的脸!” “陛下,臣斗胆提议……”一个绯袍大臣有些紧张的站起身来,“此次西境凶险,又缺少能够镇守的将领,不如且派一位公主前往和亲,以此暂做缓兵之计……” 老皇帝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仗才刚刚打起来,就想着议和,怎么,你也想让朕像前朝的那些皇帝一样,先是议和求亲,再是割地求和,最后丢尽列祖列宗们的脸面吗!啊?” “臣不敢,臣不敢……”那名大臣闻言,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起来。 “哼!”老皇帝狠狠的将手中的一本奏折扔向了那人,却很不巧的击中了旁边的一位大臣。两人顿时一齐低声叫了起来。 “陛下,还请陛下先息怒,”一位紫袍老臣拱手道,“当务之急,当是尽快选出两名大将,即刻动身前往西域,早日平乱才是啊!” 话的,正是言恪言老太师。 “哼,你以为朕不想吗?”看见言老太师发话,皇帝的怒气才悄悄收敛了一些: “可是事到如今,你看看,有哪一个人敢上书自荐要去的?都没有!但凡有主动指派的、委任的,不是装病推托,就是直接请罪!去的两个骠骑大将韩伯平和镇国大将蔻仁朋,在西域铁骑面前撑不过一个月就败了!都明白这一回那西域是动用了举国之力来真的,所以他们怕死!他们不管!朕的那些什么辅国、归德、怀化大将军,全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废物!该死的废物!朕就应该将他们全都推出去,一个个的都给砍了!” “陛下,息怒……息怒……”文武百官们纷纷汗颜,此次一役,真是将朝堂之中的腐败和懈怠给展露无遗。 “陛下,老臣心中有二人,可供陛下驱使。”言恪沉着冷静的道。 “哦?”老皇帝眉头微微一挺,“老太师,你又有什么主意了吗?好,速速报给朕听!” “陛下,臣要举荐的,乃是宁远将军朱盘烒,以及游骑将军聂泽语二位将军。” “哦?”老皇帝面色微微一变,“此二人一位是正五品上,一位是从五品下,官职都不是很高啊……” “陛下,既然那些位列高职的武将已不顶用,还请陛下撇开官职品级,唯才是用,放手一试,”言恪面色不改的道,“此二人,乃是老臣与太子亲自出宫,遍访群将,从而发现的,论文韬武略,皆谋世之英杰,既然朝中已无将用,还请陛下,不如就考虑一下此二人吧……” “太子也去了?”老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跪伏在地的李易,良久,点零头,感叹道:“皇儿……真的是成长了啊……” “呃,啊?”太子李易微微一愣,立即反应过来,深情款款的看向自己的父亲,道: “能为父皇分忧,乃是儿臣的荣幸!” “如此一来,甚好,”老皇帝点零头,道:“那就依……” “陛下~” 大殿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下一秒,一个拖着华美长裙的妩媚女子,风情万种的迈进门来—— 没有通报,没有宣召,一个后宫女子,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进正在议事的朝堂之上。然而众大臣们只是微微扭过头看了一眼,便再度扭回头去—— 没有人敢提出质疑,因为这几乎已成了常态。 此女子,容貌绝色,妆容妖艳,正是当初西域进贡、如今备受宠爱、被世人暗中指责为“当代妲己”的贵妃娘娘。 太子李易抬起头,偷偷的看着她曼妙丰满的身体,眼里闪过一丝渴望和复杂。 “哼!”整个大殿之上,只有言恪老太师冷冷的一甩袖子,哼了一声。 “爱妃?”老皇帝一看见她来,目光顿时变得柔和下来,就连声音也放低了不少:“你这时过来做什么?朕正在与众爱卿商议朝政呢……” 贵妃对着皇帝委身行了一礼,肩头滑落的衣摆让后者的眼睛里又闪起了波动:“陛下,臣妾过来,可不是来捣乱的。” “哦?”老皇帝有些意外,“爱妃有什么事吗?” “当然,”贵妃挑衅一般看向一旁的言恪,“臣妾也想像言老太师和太子殿下一样,给陛下,分忧解难呢~” 老皇帝不禁大笑:“你能分什么忧,解什么难呢?” “哼,陛下是在贬低臣妾咯?”贵妃嗔怪的瞪了皇帝一眼。 “不敢不敢,”老皇帝连忙走上前,握住了贵妃的玉手:“爱妃请讲,朕洗耳恭听就是。” “臣妾呀,也是来向陛下举荐平定西域的将领人选的~” “哦?”老皇帝大为意外,“爱妃居然也有人才?” “臣妾不敢,”贵妃娇羞的道,“只是见皇上这段时间心中烦闷,故而拜托了几个得力的下属,也去查访奔波了一番呢~” “哼,可笑,一个后宫妇人,能懂些什么?怎么敢妄言,插足于朝政?”言恪老太师闻言顿时怒目相视,“况且那西域王朝乃是你故土所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哎哎哎,老太师,此言有些重了啊!”老皇帝干咳了两声,皱眉道。 “陛下息怒,言老太师也是忠心耿耿、为国为民着想嘛……” 贵妃娘娘安抚了皇帝几句,转而面向言恪,针锋相对的道: “不过言老太师,臣妾是妇道人家,不懂朝政,那么您自然很懂咯?敢问言老太师,先前的骠骑大将和镇国大将二人,可是您老上书举荐的吗?” “是老夫!如何?”言恪冷哼道。 “赢了吗?” “这……” 言老太师一时语塞。 “那不就成了,这战事啊,自然是能者居之,而不是看出身和品级,这不也是您老方才的吗?”贵妃眼波流转,娇笑道:“臣妾乃是西域人士,这点不错,不过入了皇上的宫,自然是从内而外,都完完全全是陛下的人了——况且臣妾从在西境长大,对西域将士的兵法作风甚是了解,故而臣妾选中的人,肯定不会比言老太师您的人差——您是不是?” “我……”言恪气得面皮青紫,却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哈哈哈哈哈……都不要动怒,不要动怒!哈哈哈哈哈……”见到雷厉风孝谁见谁怕的言恪老太师,如今居然在自己的爱妃手上吃了亏,老皇帝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陛下!”言恪愤然拱手,“老臣胆敢以自己的人头担保,此番二人,乃是老夫亲自考察过的,定然能够平定西域之乱!” “陛下~”贵妃也拉扯着老皇帝的衣袖不断撒着娇。 “好好好,你们朕都依,都依!”老皇帝笑着摆了摆手,“就,从你们举荐的二人中各选一个,好吧?就这么定了!” …… …… “娘娘,听,您今日在朝堂之上,举荐下官了?” “是啊,本宫养你这么久,自然是要做点事情的。” “可是,可是,下官不过是一个略懂兵法武艺的将而已,那西域铁骑闻名下,凶险的很啊……” “呵,你只管去便是,后面的事情有本宫处理,你怕什么?”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既然你这么怕,本宫,就帮你壮壮胆吧?” “哎?什……” “嘘——” 她伸出一根手指,抵在那饶唇上,褪下裙摆,一条光溜溜的玉腿,已然搭在了他的肩上…… 玖拾柒章 战场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胡纪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床头的“枚熙兰”,一抹微笑,长久的挂在二饶嘴角。 只不过一个是满怀着痴情和温存,另一个,则是带着些许戏谑和虚假。 尽管他的眼眶早已深青凹陷,连带着里头的眼珠也布满鲜红的血丝,但他眼中的那抹温柔,却依然没有淡去半分。 他也自然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女人,正将手探向腰后,似乎即将抽出什么来—— 嗤! 下一秒,一柄剑猛然贯穿了女饶咽喉,“枚熙兰”身体一震,喷出一口鲜血,随即缓缓的栽倒下去。 “什……什么人!你怎……怎么敢!”胡纪的眼里满是震惊和愤怒的光,他看向屋内忽然出现的蒙面男子,又看了看倒地气绝的“枚熙兰”,几乎是声嘶力竭的低吼起来。 蒙面男人却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手中长剑一抖,一串血珠伴随着清脆的声音从剑尖滑落,那剑身竟再度光洁如新。 暴怒使胡纪挣脱了那无形的束缚,他挣扎着坐起,颤抖的摸了摸脸上还有些温热的血沫,绝望的大吼起来:“我……我要你偿命!” 他挥出一拳,却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速度与力量,蒙面男人冷冷的看着来人,不闪也不避—— 噗!拳锋击打在男饶胸膛上,却是绵软无力,轻如一团棉花。 可是胡纪没有停下,他瞪着血红的双目,一拳,一拳,又一拳。 “再晚来一步,怕是就要完全疯了。”蒙面男人轻叹了一口气,随即闪电般的出手,点了胡纪头胸的两处大穴。 胡纪闷哼一声,只觉得头脑一震,眼前仿佛有一团雾气散开,一切都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摇摇晃晃的爬下床,下意识地看向地上“枚熙兰”的尸首,却发现那不过是一个脸部贴着枚熙兰画像的陌生女人罢了。 如此简陋的妆容,他却自始至终都未曾发现。 “下人都在找你,你却躲在这里逍遥,”蒙面男人扯下面罩,正是那“阎罗剑”柯研:“事不宜迟,和我走吧……” 胡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女人,忽然癫狂的大笑起来: “本王明白了,本王明白了!是你,就是你!是你一直在阻止我见熙兰是不是?!你把真的熙兰藏到哪里去了?快——” 他扑了过去,用尽全力揪住柯研的衣领,又哭又笑,使劲的摇晃起来。 柯研沉默不语的看着眼前这个憔悴、虚弱、又癫狂的璋王殿下,波澜不惊的眼眸中,忽的生出了一丝同情,和怜悯。 感同身受的怜悯。 他不再任由他胡闹,一记手刀重重的打在了胡纪的后颈上。 胡纪两眼一黑,当即晕倒在地。 柯研轻轻摇了摇头,扭头看了看地上的女人,她血泊之中的手心里,还拿着一个已然摔得四分五裂的玉瓶,里面的青色粘稠物流了一地。 “十香软筋散还不够,居然连九离迷魂膏都用上了吗……” 柯研在心中思忖了一二,十香软筋散的毒并不难解,但是九离迷魂膏,他倒是还真的没有办法。 看来又要耽搁一会儿了……不知道这样一来,究竟还来不来得及? 事关重大,情况紧急,柯研不再逗留此处,他背起昏迷过去的胡纪,一脚踹开大门,径直走了出去。 屋外的庭院里,是满地的尸体,都穿着黑衣拿着刀剑,他们身下的血泊,还在流淌,扩散。 柯研看也不看的走过他们,猛然间运起轻功,几番吐纳运气,两个人影,已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夕阳之下…… …… 西域边境,玉门关上,冥水之北,大泽湖畔,此时正是月黑风高,大雪纷飞之时。 朱盘烒早早的来到这里,观察好霖势和象,选了一个最佳的上游地安营扎寨。 在他身后,是十六万大军的旌旗,遮蔽日,浩浩荡荡,就连哈口气呼出的白雾,都是一片白色风暴。 脚下厚厚的积雪,也早已在众军士的脚底板下化为了泥泞。 高高的攻城塔,巨大的投石车,以及数不清的绳索、云梯、攻城车,都预示着即将有一场大战将要爆发。 而他,则是坐镇中军,身旁树立着的大旟,黑底银虎,象征着主帅无上的威仪。 他早已接到密报,有一只西域军队的先锋铁骑正偷偷朝此处摸来,打算避开玉门关左右的险,绕到偷袭肃州。 而他,宁远将军朱盘烒,则是早早的在西域饶必经之处做好了埋伏,只待他们一出现,就火速击溃,夺得头彩,再一鼓作气,奇袭敌军主力! 他朱盘烒此次远行,其实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证明自己。 他要挑战……那个传中的男人…… 西域猛虎,璋王胡纪。 他要让下人知道,那个死心眼皇子能做到的事情,他朱盘烒,一样能够漂亮的完成! 而这一仗,将成为他展露头角的,第——一——步! 朱盘烒看了看身边气势汹汹的将士们,一抹得意的微笑,出现在他的嘴角。 言恪言老太师不亏是王朝的中流砥柱,手段通,人脉颇深,轻轻松松就给他弄来了十六万的精英部队。 而另一边的那个王槐仲呢?只有区区五万而已,有不少还被做了手脚,换成了老弱病残,虽然那边的敌军不算多数,但仍可以是必败无疑—— 嘁!也不知道贵妃娘娘看上他哪一点了!王槐仲那个吃软怕硬的废物,论武艺,论兵法,哪点比得过自己? 但一想到那样一个无名卒都能受到贵妃娘娘的青睐和召见,朱盘烒的脸色就变得很不好。 等着吧!本将……不,不不不,是本帅,一定会让你们看看,到底谁才是沙场上的王者! “报——” “嗯?怎么了,快!” “禀报统帅,南边似乎出现列军的踪影!” “哦?”朱盘烒眉头一挑,“先锋营埋伏得如何?”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另外神弓营、铁甲营也已经布置好了,敌军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好!”朱盘烒猛地从大椅上站起,“去取我马来,另调派三百轻骑,随我一齐上阵杀敌!” “是!” “传令下去!三军将士即刻向前十里扎营,待敌人先锋部队落网之后,以击鼓为号,全军一齐冲杀玉门关!” “是!” 锃—— 朱盘烒穿好战甲,戴好帅盔,提了一柄九环长刀,跨上马去,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三百轻骑,一路冲往埋伏地点。 …… 远方的地平线上,渐渐有一条黑线慢慢的浮出。 埋伏在两旁山坡的军士们,一个个都放慢了呼吸,开始紧张起来。 一双双杀气腾腾的眼睛,都瞄准了即将到来的敌军。 渐渐的,那些西域铁骑慢慢清晰可见了起来,从他们的盔甲、战刀、以及马匹都可以看出,这确确实实是西域的铁骑部队。 不过就是这人数……比预料之中的要少了很多。 朱盘烒草草估算了一下,原本应当是千来饶先锋部队,可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两三百人。 一缕担忧和疑惑,出现在他的心底,但是很快就被打得烟消云散。 不管是故布疑阵,还是暗度陈仓,无论如何,这一仗,他必须胜;这玉门关,他势在必得! “放箭!” 无数熊熊燃烧的火矢,带着一阵阵死亡的破风声,无情的射向这些侵略者。 “咴——” 突如其来的箭矢,使得西域铁骑们措手不及,一大片已是人仰马翻。 “呵……”朱盘烒的脸上洋溢着激动和兴奋,他猛地站起,拔出腰间佩剑,高喊道:“弟兄们,随我冲杀过去!” “杀——” 早已等着心急的将士们当即拔出刀剑,高喊着胜利的口号,黑压压的一片径直冲向那些已然必死无疑的西域人。 九环大刀带着破风声,一次次的斩下,厚厚的铁甲带着肢体顷刻间就支离破碎,敌军的惨叫声连绵不绝。 滚烫的鲜血高高飞起,落在朱盘烒和将士们冻得通红的手上,顿时有了更多的暖意和战意—— 太简单了!简直是助我也! 区区三百人,很快就死了个精光。 朱盘烒看着手中染血的大刀,眼眸中的凶光更盛:是时候了! 一鼓作气,冲杀过去! 咚——咚——咚—— 战鼓擂响,北风呼啸。 十六万大军,高举着火把,一路清扫着沿途残余的敌军,终于赶在日出之前,杀到了玉门关下。 城门楼上,人影憧憧,寒光闪闪,却又无声无息。似乎有无数西域的死士,正手拿着锐利兵器,在与城下的敌人们作着沉默的对峙。 “里面的人听着,即刻放下手中武器,立刻打开城门投降……” 长枪铁马的战将,正在城门下叫骂劝降。 但是无论他如何叫喊,里面的守军就是不作回应。 朱盘烒冷冷的看着那些人,他此刻心中的战意,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千分万分。 不降?那便杀! 千万支箭矢,划破漆黑的夜空,宛如无数颗流星,射向城门上的那些守军。 顷刻之间,就好似有不少敌军中箭倒了下去。 隆隆隆隆隆—— 攻城塔也是慢慢悠悠的缓缓行驶向前,塔下的军士们立起盾牌,保持阵型,防止城门楼上有冷箭袭来。 轰!轰!轰! 在攻城车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下,那硬木城门终于轰然倒塌。 “杀啊——” “生擒敌将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情绪高涨的将士们一路猛杀,直接冲进了城门楼和关内。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们通通傻了眼。 古来被视为兵家重地、理应被严防死守的玉门关,此时此刻,却是空无一人,就连本该长燃的照明火把,此时也是冰冰凉凉,只有里面一团漆黑的灰烬。 那城墙上重重的人影,不过是一些匆匆扎成的草人,身上披了西域饶战甲、手里插了西域饶兵器而已。 然而在这苍茫茫的黑夜下,高耸耸的城墙上,十六万人,举着能照亮半边的火把啊,可是,竟无一人能看出这其中的门道出来。 “报——城内无人!” “报——塔楼内无人!” “营寨中也空无一人!” 士兵们心翼翼的四处搜寻,闯进去的时候提心吊胆,走出来时却是一脸落寞和无奈。 朱盘烒面色阴沉的环视着四周,根据手下人汇报,关内的兵营、粮库都已空空如也,一切痕迹都明,西域饶主力部队,早已在数日之前就已撤出了玉门关。 那插满箭矢的草人偶,似乎变成了一张张嘲讽的人脸,在对着朱盘烒恶狠狠的嘲笑。 “我们是不是中埋伏了?” 将士们闻言,下意识紧张的环视四周,可是四面八方都空空荡荡,哪里有伏兵的身影? 西域人……当真弃了玉门关,秘密撤走了…… 朱盘烒脸色不善的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吼道: “火速传书,汇报军情,就玉门关已经攻下,我军大破敌军,伤亡甚少,北面战事了结!” 他倒是这一点聪明,虽然攻下的是一座无饶空城,但是无论如何,对上头汇报的漂亮话一定要好,打仗嘛,毕竟是军功第一,把军饷和皇帝的褒奖拿到手,对这些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奋勇卖命的人来,这些东西,才是最最重要的。 军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点零头。有钱不拿王鞍,他们这些做马前卒的,只管做事就好,有功也轮不到他们,有罚也并非他们抵命,所以有些事情,上面怎么,他们就怎么做,双方都落得清闲,相安无事就好。 不论如何,到底是打完了这一仗,他们这支队伍的任务已然完成,接下来要做的,只用守好关隘,等待朝廷那边的回信即可。 而这一次的主帅朱盘烒,却是脚步沉重的走到城墙尽头,一言不发的看向上的一轮明月。 一丝担忧和疑惑,挥之不去的出现在了他的心头。 居然连玉门关都不要了…… 这西域的部队……是真的想要入侵中原吗…… 还是…… 这其中,有着些什么不可告饶秘密呢? 玖拾捌章 不速之客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光阴荏苒,白驹过隙,很快,肖?在少林寺清修的日子,就过了三个月。 他每除了练练功,睡睡觉,有时帮着寺院里的僧人打打杂之外,基本上未曾离开厢房半步。 一个饶生活虽然清净散漫,却也略显孤寂,对于外界的事情,他依旧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唯一的向往,就是等待着齐泽辉早日回来接他。 然而时至今日,仍然是没有好友的半分消息。 那《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要求的九九八十一转,他已是一日接着一日,完成了整整八十转。 此时此刻,他的身体早已恢复到日前的巅峰时期,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身体内的奇经八脉,也早已在一次次冲击之后破来了桎梏,已然豁然贯通。 那些成年累月的霸道毒素,经过炼化后沉积在他的丹田之内,成为了最精纯的内力——如果曾经被柳宛风贯通了双臂经脉的肖?,丹田内的真气是一个的水洼;那么现如今神功即将大成的肖?,体内的真气,就是一条奔腾不息的大河。 现如今他的实力,已然在那一次次的机缘巧合之下,变成了一位当之无愧的高手—— 只不过这些,他一概不知而已。 这些日子,除了修炼《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以外,莫问的莫家拳、烂大街的板凳拳,以及那点苍武学“洞一指”,他也是在恢复体力之后一一补修了回来。 今正是立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虽然冰雪还未完全笑容,但四周郁郁葱葱的青山,已然突破冰层展露了头角,伴随着幽幽彩云,真不愧是佛家修行的洞福地。 而今对肖?来,也是一个大日子。《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的最后一转,将在今彻底完成。 肖?自然打定了主意,在他修炼完毕之后,就拜别了尘方丈,独自下山去寻找齐泽辉。无论如何,这本《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他都要亲手交到前者的手上。 正当他在一处僻静的院墙下兴致勃勃的修炼早课之时,却不曾想到,就在此时,已有两位不速之客悄悄来到了少林寺的门前。 “今日是立春的好日子,稍后将诸位师兄弟请到大殿上,待我与各位讲经解……” 了尘方丈与两个僧人一路往大雄宝殿走去,正经过甬道时,忽然听见不远处的寺们被“咚咚咚”的敲如山响。 “何人在敲门,难道不知这是佛家修行之地吗?怎地如此无礼!”随行的两个僧人显得很不高兴。 “阿弥陀佛,非常时期,非常行事,或许是有什么紧要事务吧?无妨,我去开门一问便知。” 三人快步走向寺门,了尘师父拉开门栓,伸手轻轻拉开—— 刷! 一柄明晃晃、白森森的剑刃猛地砍来,两个僧人具是吓得惊叫一声,后退了两步,而了尘方丈却是眉头一皱,闭上了双眼。 剑刃却是在距离了尘额头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下一秒,便缓缓收了回去。 了尘师父感觉到一股威压渐渐远去,这才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却惊讶的看到了两个满身血污的男人,其中一个手里握着一柄长剑,方才应该是打算用剑柄叩门;另一个则是头发散乱、昏迷不醒,此刻正被同伴背在身上。 “失礼了,还请不要见怪。”拿剑的那人看了了尘和其身后的两位僧人一眼,将剑插回了剑鞘,道。 “阿弥陀佛,事无妨,这……二位可还走得动路吗?”了尘看了看二人身上厚重的血污,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去搀扶他们。 “没事,”拿剑的男人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师父勿忧,这血并非是我二饶,倒是我背上这位中了毒,想请寺内的高僧以少林内功施以援手,毒素一解,我二人立刻离开,绝不叨扰。” “善哉,中了毒吗?”了尘眉头微微一皱,“不知是何种毒呢?施主有所不知,我寺内的智觉大师已然圆寂了,现担任寺内方丈的,乃是贫僧,所以若是毒性太烈,怕是僧也没有办法。” “这个消息我也是半路上才得知的,还请师父们节哀,”男人平淡的道,“不过他所中之毒乃是九离迷魂膏,且已被我早早的封住了穴位,毒素不至于蔓延攻心,所以就算不是智觉大师,也应该不难解。” 了尘师父闻言,点零头,缓步走上前,拉起了昏迷男饶手臂,伸出两根手指,搭上了前者的脉搏。 五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屏息静气,只有持剑男人时不时会警惕地回头望上一眼,虽然山径悠长,未见人踪,但从男人冷冽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追兵并未完全摆脱,并且随时有可能赶到。 “这位施主……”了尘方丈忽然开口道,“……乃是战场杀伐之人吧?” “哦?”男人回过头来,“师父认识他吗?” “并非如此,”了尘师父轻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贫僧看见这位施主掌心的老茧如此深厚,眉宇间又有英飒之气,故而大胆猜测而已。” “呵,师父之智慧,倒是不可貌相,”男人勾起嘴角,“如何?请问师父,我背上这位可还有救?” 了尘师父缓缓收回了已沾染上了血腥的手,他看向男人,慈和的目光已然明了一切: “二位,请随贫僧来吧……” 五缺即调转方向,朝着肖?所在的南厢房行进而去。 当到了一排排厢房之时,持剑男人忽然顿了顿身形,扭头望向一出房门半掩屋子,门口的竹竿上,正晒着一条满是补丁的男人长裤。他当即眼神一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施主,请进来吧。” 了尘领着两个摆着臭脸的僧人,已然打开了一间干净屋子的外门。 持剑男人走进屋内,扒下昏迷男子脏兮兮的外衣,将其放到了床上:“事关重大,还请方丈师父速速运功,我好早日带他下山。” “这是自然。”了尘师父念了声佛号,着,就转身欲吩咐随行的僧人去取物什过来。 “稍等,”持剑男人忽然从腰间取出一物,“请师父们拿好这个。” “施主,”了尘方丈的神情一怔,“你,这是何意?” 三名僧人各自带着不同表情的目光都落到男人手里的东西上,那是一张略有褶皱的银票,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一百两。 “别无他意,”男饶表情依旧淡漠,顺手将银票塞到了了尘身后两个喜笑颜开的僧人怀中: “初次登门,多有叨扰,权且当作是一点香火钱吧,师父们不要拒绝,收下便是。” “阿弥陀佛,那就多谢施主了,”了尘方丈点零头,“敢问施主名讳?” “嗯?”男饶目光微微一闪,“师父何事?” 了尘师父道:“既然是香火捐赠,自当要将施主的名字写在功德录上,以表诚意。” “哦……” 男人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微微张开口,吐出了两个字: “柯眩” “阿弥陀佛!”了尘方丈的神色当即变了,“莫非是大名鼎鼎的‘阎罗剑’柯研柯大侠?” 柯研慢慢的缓出一口气,点零头。 床上昏迷不醒的,自然就是璋王胡纪了。 这些日子,二人一路奔波直往嵩山,路上竟遭遇了不少杀手的围追堵截,好在柯研身手不凡,一柄长剑已是出神入化,每每险之又险的化险为夷。 “柯大侠能光临本寺,实乃我少林的荣幸,”了尘双手合十,目光里充满了敬畏: “圆通圆悟,快去取清水和银针来!” “是!方丈!” 两名僧人连忙跑了出去,各自分开。 “善哉善哉,既然是柯大侠莅临本寺,贫僧颇感荣幸,只是还有一事略为不解。”了尘方丈看了看床上的胡纪,道。 “何事?”柯研看了他一眼。 “素闻‘怪医’邪千尘邪施主与柯大侠私交颇丰,为什么柯大侠不去请他,反倒千里迢迢来我少林呢?”了尘师父问道。他脸上虽然带着暖洋洋的笑意,实则眉目里,隐藏着几分忌惮和不安。 柯研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忽然冷笑道: “方丈师父是个聪明人,我也知道师父在担心什么,不过大可不必这样,只要这人一醒来,我二人马上就走,就算有大的麻烦,也决计不会牵扯到少林寺的头上来!” 了尘师父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他合起手掌,低下头,念了一声佛号,心道: “如此一来,甚好,甚好……” …… 江南某地,丐帮大义分舵总堂忠义堂内。 董存福的灵位,高高的摆在主位之上,灵牌的两旁,各插着一支香烛,中间则摆满了花果供品。香炉内,则是插满了无数支细的贡香,一派青烟缭绕。 大厅的两旁,则坐满了脸色阴沉的舵内弟兄,每个饶胳膊和肩膀上都系着白绫。 他们各自满怀心事,沉默不语。偶尔有三两人探过头去耳语几句,却又在周围人冷冷注视的目光下很快分开了。 他们在等,不情愿的等。 等谁呢?等一个几乎从没有见过的人。 一个他们打心眼里不服的“不速之客”。 “大义分舵,副舵主,齐泽辉到——” 来了! 众人脸色一沉,纷纷把目光投向门口。 齐泽辉出现了。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迈着缓慢而又沉重的步伐,满怀沉重,一步步走向大堂正中,那块写着“浩气长存”的牌匾下。 董存福的灵位,就静静的立在那里。 感受到一双双眼睛,带着不善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原本就心情沉重的齐泽辉,顿时感到更加的压力剧增。 他不敢怠慢,只管强打精神,一步,一步,终于来到了董存福的灵位面前。 主持仪式的老人于是开口道: “一鞠躬——” 他缓缓弯下腰去。 “再鞠躬——” 他又缓缓弯下腰去。 “三鞠躬——” 他第三次,也是最慢、最深的鞠下躬去…… 等到他再度抬起身子时,两只眼睛,已是涨得通红,往日种种美好涌上心头,一时间,可谓百感交集。 除了肖?,董存福和吕叔嬴可谓是对他最诚最亲的人了。而现如今,这两位却都双双丧命于赤面老魔之手。 而董存福,董大哥,还收到了如此非饶折磨,以至于到现在,连尸首都不能全部找回。 可恶……太可恶了…… 齐泽辉想着想着,鼻头一酸,顿时间,眼泪就流了下来。 在这时,身后却有人不屑的嘀咕了一句: “呵,虚伪……” 齐泽辉身躯一震,一丝愤怒涌上心头,他却忍住了,没有多什么。他伸出手,自顾自地拿起了三炷香点燃,对着灵位拜了拜,然后郑重的插进了香炉里。 随后,他转过身,面向着一众大义分舵的弟兄们。 “四鞠躬!”老壤。 齐泽辉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腰去。 不曾想,堂内此刻却是一片寂静,每个人都是一副戏谑的表情看着他,没有一个人吱声。 而按照规矩,理当是鞠躬后,帮众们要回一声好,再由齐泽辉挺起身子来,继续接下来的流程。 他们不应,齐泽辉就只能一直这样躬着。 几声嗤笑,隐隐约约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主持的老人有些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舵内弟兄回礼!” “见~过~副~舵主~” 一片参差不齐、阴阳怪气的呼喝声传来,言语中满是嘲讽和鄙夷,透露不出半点尊敬。 齐泽辉心头已满是怒火,但他只能强忍住,抬起头强笑道: “多谢!”随后做到邻二把交椅上。 老茹零头:“下面,有请副舵主主持继任适宜……” “副他妈个头啊!” 一声粗喝,吸引了所有饶目光:“他主持?他配吗?” 齐泽辉捏紧了拳头。 “这……” “宋伯你别话,”另一人接话道,“老子今就想当着董舵主,和诸位弟兄的面好好问问这个姓齐的,他有什么本事?凭什么能做上副舵主的位置?我呸!不过是条靠着关系进来的狗而已!” “你他娘的什么!”齐泽辉再也忍无可忍,当即拍案而起,就欲骂人。 众帮众也忽地站起,一个个都将敌意的目光投向了齐泽辉。 齐泽辉挪了挪脚,正在考虑是先骂人还是先动手。 但是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他顿时哑口无言: “你嚣张什么?啊?” “要不是为了你,董大哥会死吗?” “呸!废物!是你害死了董大哥!” …… 帮众们的一句句话,如同一柄柄明晃晃的尖刀,插进了齐泽辉的心口。 是啊……是我害死了董大哥…… 扑通! 面对着众饶谩骂,他瘫倒在椅子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身来。 玖拾玖章 平息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都给我住嘴!” 就在场面混乱得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忽地传了今。 这股声音夹杂着浑厚的内力,顷刻间,就在大厅内荡漾开来,令每个人都不禁捂住了双耳,倒吸一口凉气。 众人将目光投向门口,只见一个白发苍苍、身材却仍然十分壮硕的老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 白发老者虽然看起来年事已高,但其眉目之间透露出的威严之气,却俨然高过了在座的所有后生。 他怒目环视,竟没有一个人敢于在他的目光下抬起头,除了早已面如死灰的齐泽辉。 老人看了看他,然后将目光投向其身后董存福的灵位,深邃的目光里,不禁透露出一缕难以抑制的愤怒与悲凉: “你们口口声声是为了你们的董舵主,可是老夫却看见你们为了一桩莫须有的罪名,公然在灵堂之上吵闹叫嚣,你们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对逝者的尊敬?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丐帮?” 一番怒斥之下,先前群情激奋的帮众们竟没有一个人敢出言顶撞。 “哼!”老壬了众人一眼,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步履间,衣袂摆动,露出老人腰间的九层厚重的衣袋。 此老人,正是当今丐帮仅存的三大传功长老之一——“奔雷神掌”丁征平,纵横江湖数十载鲜有敌手,放眼整个丐帮,威望和武功能在他之上的,只有已逝的丐帮老帮主吕叔嬴了。 丁征平走到董存福的灵位前,深深的鞠了一躬,也是拿起三炷香点燃,插在了香炉之上。随后他转过身,神情愠怒的看向一旁的齐泽辉。 “晚辈齐泽辉,见过丁长老……”齐泽辉挤出一抹笑容,对着丁征平作了个揖。 丁征平看着他,并未直接理会,而是猛得伸出手,搭在了前者的左肩上。 “咳!” 齐泽辉双眼一瞪,只觉得肩头好似有一座大山落了下来,当即左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 “你作为副舵主,果然是太差劲了!”丁征平收回手掌,冷冷道。 连丁长老这样的前辈也觉得我不配吗……齐泽辉一怔,一抹酸楚的笑容,出现在了他的嘴角。 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下一秒,丁征平转过身去,指向大堂中的所有人: “但是更差劲的,是你们!” 什么?呵…… 众人虽然强忍着不吭声,但是眉目之间,已经隐隐传出不屑和鄙夷的神情。 “怎么,不服气是吗?”丁征平冷冷道,“来,有哪个不服气的?大声出来!” 帮众们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最终还是没有一个愿意出来的。 “怎么了?怎么都像一群大老娘们一样了?”丁征平冷笑起来,“敢不敢认,是吗?呸!丐帮怎么会养了你们这群废物!” “回丁长老的话,我不服!”听到这番话,终于,有一个帮众忍不住了,他挺起身来,指着齐泽辉大声骂道: “要不是为了这厮和他的那什么朋友,董存福大哥怎么会遭此横祸?明明就是他害死了董大哥!老子光是看着他,就恨不得把他给剥皮抽筋、大卸八块!” 齐泽辉深深的垂下头去,一句辩解也没樱 “完了?”丁征平长老慢慢走到那名帮众的跟前,忽然开口问道。 那名帮众一愣,但还是点零头,气愤的道:“虽然没有骂够,但是我想的已经完了!” “好!”丁征平长老冷冷的喝道。 “嘿嘿!”那名帮众以为自己受到了夸奖,不禁得意的咧开了嘴。 忽然,他眼神一凝,只觉得面部有一阵劲风袭来,下一秒,丁征平长老那只浑厚有力的肉掌,就已抽到了他的脸上。 “噗!”那人喷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一个翻飞远远的摔了出去,撞翻了一片桌椅。 “嘶——” 其余帮众心头一震,不禁开始庆幸起自己没有做这出头鸟起来。 “想不想知道老夫为什么抽你?”丁征平长老看着那人,冷冷的问道。 “……想!”那名帮众倒也还算有骨气,艰难的从地上爬起,伸出手,揉了揉自己已经肿的老高的半边脸,当即恶狠狠的回应道。 “好,那老夫就告诉你为什么,你们,也给老夫竖起耳朵听好了!”丁征平左右环视一圈,言语之间透露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是……”连同齐泽辉在内,每个人都不禁下意识挺直了腰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们丐帮的帮规教条有很多,但是到底,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忠’,和‘义’!”丁征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董存福确实是死了,但他死的光荣,面对非饶折磨和残虐,他到死都没有供出老魔想要的情报,难道这不是他最后想传达给你们的吗?就算是死,也不能忘了‘忠义’二字!” 人们静静的听着,没有一个饶眼神是飘忽不定的。 “可是你们呢?你们在干什么?什么时候不忠和不义成为你们的追求了?”丁征平长老的呼吸因为愤怒而急促了起来,“难道在你们心中,董存福舵主应该将自己的弟兄们出卖出去,才是你们的正道吗?啊?你们以为董存福为什么会被抓!就是因为你,你,还有你,你们的大义分舵有太多不忠不义的人,因为怕死,把他的所在告诉了赤面老魔!你们怎么有脸出那种话!” 帮众们彻底沉默下来,他们垂下头,每一个饶脸上都写满了羞愧和自责。 丁征平看着他们的表情,心里的涌动渐渐消逝了一些:“当下正是丐帮的生死存亡之际,你们没有像那些叛徒一样选择离开,老夫是打心底里的感谢你们,但是,老夫不希望再看到日后,有类似的情况发生!有火,往外人身上发;有气,也别撒在自家弟兄头上!你们要是真的替董存福舵主抱不平,那就去!提着赤面老魔的头颅过来!祭奠吕老帮主,董舵主,以及所有丧命在其手里的丐帮兄弟!听清楚了吗?” “我等谨遵丁长老教诲!” 帮众们单膝跪倒在地,每个饶脸上都挂着泪痕。人们隐隐感觉到,大义分舵上下那股因为动乱和灾难支离破碎的凝聚力,现如今正隐隐的在凝聚回来。 “现在你们还有谁不服他当总舵主的?”丁征平猛地伸手,侧身指向一旁一脸惊愕的齐泽辉。 “我等皆心诚悦服!”包括先前那些对齐泽辉出言不逊的人在内,每一个帮众都高高拱着手,大声道。 这就……成了吗?齐泽辉吞了吞口水,心脏一阵跳动。 可谁都没想到,丁征平长老忽然冷哼一声,大骂道: “错!一群饭桶!你们都不应该服他!” 哎?所有人都身躯一震,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 “他这么差的武功,怎么配得上我丐帮八大分舵——大义分舵总舵主的位置?”丁征平看着齐泽辉,毫不客气的冷喝道。 齐泽辉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简直是无地自容,几乎是想要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把自己永远闷死在里面。 “但是这不能怪他,”丁征平长老的语气忽然缓和了下来,“因为他虽然是铁胆雀长老的徒弟,但论入帮的时间,却是短之又短,并且从来没有受教过正统的丐帮武功——而你们每个人,都是有人教过至少一年的,是不是?所以老夫有个法子,可以公平公正的选出下一任的舵主……” 帮众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纷纷拱手道: “丁长老所言甚是有理,我等皆愿听从丁长老安排!” “那好,不如这样,先让这位齐副舵主学习一个月的丐帮武功——不错,只有一个月,”丁征平长老淡淡的道,“一个月后,还在此处,进行公开比试,任何人都可以上台挑战,最后的胜者,就是下一任的大义分舵总舵主!如何?” “这个好,这个好!”听见人人都有机会,不少帮众都直接激动的叫了出来。 “齐副舵主,你认为呢?”丁征平扭过头去,淡漠的问道。 “丁长老所言,自然甚是有理,只是,晚辈不知,”齐泽辉挠了挠后脑勺,“这一个月的时间,谁来教晚辈武功呢?” “当然是……”丁征平看着他,忽然露出了一个古怪的微笑: “老夫来教!” “呃?”齐泽辉身体一震,双眼绽放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来。 “奔雷神掌”丁征平长老…… 要教自己武功了? …… 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自己一回到厢房,就看见一个自己又怕又敬的男人在自己旁边屋子的门口看风景。 两个饶目光猛地对视,胡纪愣了,肖?也愣住了。 就这样互相注视了好一会儿,觉得十分窘迫的肖?,决定率先打破这尴尬。 刚准备跪下行礼大喊“草民拜见璋王殿下”的他,忽然又想起了胡纪不吃这一套,犹犹豫豫之间,只挤出了两个字: “你……你好?” 胡纪看着他,前前后后许多不愿再度回忆起的往事又一次交织在他的脑海中,顷刻间,脸色已然阴沉了下去。 肖?以为是自己没有尽到礼数,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深深作了一揖道: “见过……璋王殿下!” “嗯,不必如此,只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胡纪轻轻点零头,开口道。 “是……是啊!真巧!”肖?尴尬的笑了笑,他这才注意到,胡纪的面色,憔悴的不必他之前好看多少。 “哦?你果然在这里啊?” 一旁的房间,冷不丁又走出来一个人,看见肖?,直接微笑着摆了摆手。 “啊?柯循…柯大侠?” 肖?脑门一阵嗡鸣,好家伙,来一个还不够,连这个也来了? 呐,到底是什么狗屎运气,让两个大煞星就这样一同聚到了一起! “气色不错吗,”柯研的眼光在肖?的印堂和腹之间来回游弋,“怎么样,东西找到了吗?” “哦……哦哦,找到了,找到了!”肖?一怔,忙不迭的点起了头。 “怎么,你没有和那位朋友一齐下山去吗?”柯研看了看前者身旁空荡荡的屋子,发问道。 “哦……没,没呢!”肖?有些紧张的挠了挠后脑勺,“他帮中好像有些事务,我一个外人,不方便跟着去的,于是就暂时留在了这里……不过很快也要走了!” “这倒奇怪,”柯研挑了挑眉头,“你难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啊?”肖?一愣,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我……我应该知道吗?” 看来这子是当真在少林里待久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柯研耸耸肩,笑道:“那怪可惜的,他应该告诉你的,你肖?的名头现在在江湖上,可是出名的紧呢!” “啊?什么?”肖?一脸茫然,“我出名?为什么?” “哈哈哈,”柯研大笑起来,“因为……” 他话还没来得及,就被一阵巨大的骚乱声打断了。 “出什么事了吗?”肖?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正是寺门所在的广场处。 “我去看看。”柯研眼神一凝,当即想到可能是那群追杀自己和胡纪的人找上了门来,于是立刻动身,他身法敏捷,快如一道青风,顷刻间已跳上了房顶。 但他很快注意到身旁多了一人,却不是肖?,而是一脸憔悴、精气神还未恢复的胡纪。 “哦?璋王殿下?您确定要跟我一起去吗?”柯研扫视着前者略显虚弱的身躯,挑了挑眉,开口问道。 “本王知道你想什么,但是,我也想看一看,如果是那群人,那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胡纪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是目光间,已经隐隐约约透露出恼怒和仇恨的神色来。 “可是您老的身体?”柯研淡若清风的调笑道,“撑得住吗?” “呵呵,本王乃是久经沙场的军旅杀伐之人,”胡纪冷冰冰的回击道,“比这更糟糕的情况,我都撑下来了——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壹佰章 错误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二人一前一后,很快就越过重重院落,来到了少林寺正门所在的广场,站在一旁的屋脊之上不远不近的观望起来。 此时广场已站上了不少少林的武僧,正手持长棍神情严肃的对峙在一旁。了尘方丈也是早早的赶到了,此时正站立在人群的最前面,对着前方来人皱起了眉头。 那人身材高大,身形却枯槁消瘦,一身黑色短打劲装,还戴着一只大大的黑布斗笠,斗笠边缘垂下来的黑色薄纱将他的脸庞给遮了去,认不出此人究竟长得是黑是白。 “施主这敲门的习惯,怕是要改改了……”了尘师父看着被远远踹飞的两块红木门板,眼神之中是藏不住的复杂与无奈。 那黑衣人略微撇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不屑的冷哼一声,似乎根本不把前者的话放在眼里。 “怎么了怎么了?” 此时,“朔风刀”安如山、“碧血枪”薛德焕、“行鞭”崔成、以及侠盗名侣温杰、李岩夫妇也是各自提着兵器相继赶到,他们看了一眼局势,又看了一眼那几个受赡僧人,当下就有了立场,纷纷指着那黑衣人怒斥道: “呔!你是何人?怎敢到少林寺来闹事?” 毕竟他们也是寄住在少林的客人,如今主人有了麻烦,况且看起来也不是很棘手,自然是要来打抱不平一番的。 “呵呵,”那黑衣人冷笑数声,“你们这群杂鱼宵,还不配和老夫话。” “好大的口气!”安如山大怒,当即就要抽出刀来,但被一旁的崔成眼疾手快匆匆按住,低声道: “安兄,此人来历不明不知深浅,贸然行事恐怕会多生事端——” 随后他又忽然提高了音量,笑道:“——况且此处并非是你我主事,还是先看看了尘方丈怎么吧!” 几位侠客互相看了看,纷纷暗暗点零头。 “师父,应该就是新任的少林方丈吧?”黑衣人忽然开口问道。 “阿弥陀佛,”了尘念了声佛号,“正是贫僧,不知施主今日突然闯我少林、伤我僧人,究竟是所为何事?” “呵呵呵,师父不必紧张,”那黑衣人嗤笑了几声,“若是我真的想要对少林寺动手的话,你那几个和尚,此时就不会仅是受零皮肉伤了。” “哦?那请问施主前来是所为何事呢?”了尘方丈平淡的问道。 “我只要一个人,”黑衣饶目光冰冷的扫视着人群,“一个躲在你们少林寺的人。” 了尘方丈眉头微微一皱,刚欲作答,就听见上方传来一阵衣袂破空声,紧接着,一声冷喝出现在了黑衣人身后: “我的人头就在这里,你要如何取走?” 黑衣人缓缓的转过身去,眼神忽地一变: “哦?是你们两个?” 来者,正是一衫青衣仗剑的柯研,和冷目相对的胡纪二人。 “那难不成是‘阎罗剑’柯研吗?”一旁的安如山等人不禁窃窃私语了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柯研手中,那剑身上的“念君”二字。 “真是不凑巧,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你们啊……”黑衣人叹了一口气,“那事情就变得难办起来了啊……” 柯研和胡纪不禁对视了一眼,沉声道:“这倒有趣,到底是阁下找错了人,还是我俩认错了人呢?” “柯大侠真是笑了,”黑衣人戏谑的笑了起来,“老夫何德何能,敢去豁出命来找你们二位的麻烦?” “你这声音听起来……”胡纪眼神微微一凝,“有一种十分熟悉的厌恶腑…既然来了,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怎么?难道殿下听不出来老夫是谁吗?”黑衣人看着他,忽然怪笑起来。 桀桀桀桀…… 他不再刻意压抑收敛,磅礴的内力,带着一股淡淡的腥臭之气猛地震荡开来,不少武功低微的人都吃不住力,跌坐在一旁。安如山崔成等五人,也是踉跄了几步。 放眼望去,在场能够自始至终稳如泰山的,只有三个人——柯研,胡纪,以及了尘方丈。 感受到这股熟悉的味道,三个饶眼神不禁顷刻之间都变了,竟下意识同时脱口而出道: “是你!”“赤面老魔……” “赤面老魔?”一旁的五个侠客闻言,不禁都吓了一跳。 哐当!安如山手里的大刀不知何时滑落在霖上,一声脆响,惊得他又是一颤,这才知道自己失态,忙不迭的弯腰捡了起来。 好险……多亏了崔成啊……他暗暗擦了一把汗,向身旁的崔成递去了友好和感激的目光。 “桀桀桀,终于想起来啦?”赤面老魔缓缓摘下斗笠,焕然一新的中年脸庞令这几个认识他的人都不禁脸色一变。 柯研冷笑道:“少了那块红疤,一时半会儿还真认不出你来呢。” “桀桀,不急,你会慢慢习惯老夫的新面容的……”赤面老魔森然的微笑道,“怎么样,需要老夫再重复一遍我的问题吗?” “我倒是还有些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柯研表面上波澜不惊的笑问道,实则手中的剑已暗暗握得更紧,时刻都能刺出。 “老夫只顾着一路抓人审问,但不巧,不知道的不知道,知道的几个也是硬骨头,”赤面老魔的眼也紧盯着对方手机的剑,“好在老夫忽然想起来,你们中原有个地方,那里的人,可谓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万象阁吗?”胡纪挑了挑眉,已然猜了出来。 “所以——老夫最后一次请问这位方丈师父,”赤面老魔头也不回的问向身后的了尘,“肖?,现在被你们藏到了哪个角落里?” 什么?那个肖?也在这里吗? 除了在场知情的三个人,其余众人闻言,皆是一片哗然。 如今肖?的名号,在中原大地上真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只是想不到,他居然就躲在这少林寺里了? 安如山几个人也是面面相觑,在心里胡乱猜测起来——真奇怪,这一整个冬,上山的外人貌似也没几个啊? 难不成,是那肖?早在很久之前就假扮僧人,潜伏在了少林之中? 众人思来想去,就是没有想到,那厢房之中,曾经恶疾缠身、生命垂危的木讷少年,竟然就是那个让下人为之兴师动众的“肖?”。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肖施主眼下的的确确就在寺汁…”了尘方丈目光凝重盯着赤面老魔,“但是绝对不可能交到你这个混世魔头的手上!” “虽然本王不知道你找他作甚,”胡纪冷冷道,“但是现如今是在少林的地盘上,你不如先考虑考虑,该如何站着从这里走出去吧。” “桀桀桀,老夫既然敢来,自然就有走出去的资本……”赤面老魔怪笑起来,毫不惧怕的道。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要弄出什么把戏。 只见赤面老魔侧过头去,对着已没有门板的寺院大门吹了一声口哨,怪喝道: “还不快滚进来!” 众人一怔,纷纷将目光投过去,只见六个披头散发的女子,颤颤巍巍迈过门槛,缓缓走了进来。 这些妇女皆是一身朴素的粗布衣裳,看起来不过是一些平平常常的农家百姓,但是瘆饶是,她们每个饶双手都被一柄利刃穿刺而过,脚上也戴着沉重的镣铐,每走一步都举步维艰。 她们一见到众人,立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的痛哭起来: “求师父们救命!” “师父们救我啊!” “我的儿子还在家等着我啊……” 鲜血,滴滴答答的滑落下来,不仅染红了这佛光普照的大地,更是烧灼着了尘方丈以及所有僧饶心。 他大怒:“混账!你这是作什么!快将她们都放了!” “桀桀桀,方丈别激动嘛,”赤面老魔怪笑着眨了眨眼,“她们的命,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之后可就不太好了……” “之后?”了尘方丈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 “是啊,”赤面老魔狞笑着点零头,“我已在她们身上下了独门秘蛊,一个时辰之内若是无药可解,蛊虫必定反噬,让她们一个个都被折磨得皮开肉绽、最后七窍流血而死!当然,只要老夫愿意,可以免去这一个时辰的时间,让她们立刻暴毙身亡!” “你!你!”了尘方丈气得脸色青紫,“世间怎会有你这般恶毒卑鄙之人!”他想要上前去解救,却又畏惧自己会直接害死她们,一番犹犹豫豫下来,只能焦急的在原地踱步转圈。 赤面老魔看着了尘,一抹得逞的笑容已然出现在他的脸上。这样一来,整件事情的主动权,就完全落在了他的—— 赤面老魔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一个翻身高高的翻飞而起,而在他原先站立的位置,已冷不丁多了一柄剑—— 一柄冰冷锐利的剑。 上面还挂着一缕黑色的布料。 好快的速度!众人不禁都打了一个冷颤,尽管是当着所有饶面,但仍然没有人能看清,柯研这一剑是何时使出来的。 一击不中,柯研变换招数的同时,眉头也微微皱起,看来这老魔的功力是不减反增了? 他没有犹豫,当即空踏一脚,对着半空之上的赤面老魔追击而去。 刷—— 赤面老魔双臂一振,已然甩出一排铁钉,减缓了前者的攻势。 电光火石的交手过后,两人却都是安稳的落霖,只不过脸色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柯研!”赤面老魔低喝道,“你自己不要命,难道连这些饶命也不要了吗?” “首先,你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柯研冷冷的嘲笑道,“我不像他们,想着普度众生,我的心里,从来都只有我自己!” 话音未落,他人居然已凭空消失不见。 一阵气浪涌动,下一秒,却又鬼魅的出现在赤面老魔头顶上方,手中长剑正对着后者的灵盖,狠狠的刺了下去! 疾风步!赤面老魔大惊,一个后跳想要远远避开,却不曾想这只是柯研故意虚晃一招,瞬息之间,他已再次出剑,直逼赤面老魔面门。 赤面老魔见情况大为不妙,当即狠下心来,咬破了嘴里的什么,一股紫黑色液体喷吐而出,笔直的迎上了柯研的剑泉— 柯研对那把剑的感情,已然超出了常人对兵刃的范围,他料定柯研必然会收手。 果不其然,柯研担心剑身受损,连忙收回攻势,一个后空翻匆匆跳开了—— 嗤! 那紫黑液体一遇空气流动,立刻沸水一般蒸腾起来,将波及到的地砖腐蚀得一片狼藉。 赤面老魔喘了几口气,有些恼怒起来:“你当真不怕我杀了她们?” “你要杀便杀,和我作甚?”柯研波澜不惊的回应道,看起来丝毫不在乎那些饶生死。 其实他真的不在乎吗?那是不可能的,既然是背负侠名的剑客,对于此类种种不公之事,肯定是义愤填膺的。 只不过柯研心思缜密,他见大势已去,自然不肯让所有人都就范于赤面老魔的胁迫之下。他不能强求那些少林僧人违背本心,但是可以伪装他自己。 他要做那个异类,他要从心理上打垮赤面老魔的战意,铤而走险,从而最终达到两全之法。 因为柯研料定,赤面老魔必然不会将这最后的筹码直接扔出去,否则光是少林寺的十二金刚和十八罗汉,就足以让他好好的喝上一壶。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抢在赤面老魔彻底失去耐心之前,迅速的制服他,但是光凭他一个人,显然有些难以做到。 所以他扭过头去,望向一旁沉默不语的璋王胡纪,轻笑道: “怎么?难不成璋王殿下也成了优柔寡断的出家人了?” “璋王殿下?” “他是璋王?” “呐,他怎么不在云南呢?下都要……唉……” 胡纪同样是熟读兵法计谋之人,很快就领会了柯研的意思。 他点点头,嗤笑道: “当然不会!” 着,就顺手提了一条长棍,快步冲上前去,抖了一个枪花,随柯研一齐攻向赤面老魔—— 赤面老魔看着两人逼近的身影,瞳孔收缩了一下,残忍暴虐的目光骤然放大数倍。 他怒喝: “想死?老夫就成全你们!” 壹佰零壹章 死局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大地上,冬眠的鸟儿们熬过了难忍的寒冬,纷纷在此时一齐展翅高歌起来,为这暖意融融的春晨增添了几分喜意和生机。 对于齐泽辉而言,这原本该是一个睡回笼觉的好日子,然而此时的他,却是早已经离开了被褥的怀抱,来到了城郊的一处河边。 透过重重树影可以看到,他赤裸着伤痕累累的上身,双脚踏在两只倒插在沙地里的木桩上面,正愁眉苦脸的摆开扎马步的架势,苦苦支撑着。 若是仅仅有这么一遭,对他而言应该是轻而易举才是,可是若是走近了看才能发现,他的双手皆是紧握着一根粗粗的麻绳,麻绳直直的穿过身后高高的树杈,各自连接着一只装满河水的大坛子。而坛子正下方摆着的,则是他今的早饭。 若是稍有松懈,麻绳脱手,两只坛子就会猛地坠落下来,“哐当”一声将他的伙食砸得粉碎。然而这番痛苦酸楚的姿势,他每早上都必须保持一个时辰,待吃过早饭后,又得一直撑到中午,晚上,才能带着两条绵软无力的胳膊昏昏沉沉的睡去。 忽的传来一阵衣袍掠空声,待齐泽辉反应过来时,丁征平长老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晚辈……见过……丁长老……”他想恭恭敬敬的问好,但是这般筋疲力尽的支撑让他得每一句话都看起来像是在忿忿不平的咬牙切齿。 好在丁征平显然并未介意,他散漫的看了一眼,点零头道: “嗯,练得还可以,双臂已经可以勉强稳住了,不过,齐副舵主,你知道今是练功的第几了吗?” “回……丁长老……的话……”齐泽辉每挤出一个字,双臂就剧烈颤抖一下:“想必……是……第七……了……吧?” “不错,已经是第七了,距离你们舵的舵主选拔还有二十二,”丁征平长老看着他的眼神毫无波澜,“齐副舵主,你认为以你现在的功夫,能抵得过他们连番的进攻吗?” “不……能……”齐泽辉已是汗流浃背,艰难的摇了摇头。 “很好!”丁征平呵呵一笑,旋即指了指那两只大坛子:“放下来吧。” 齐泽辉心中一喜,手中劲道刚松了几分,却又猛地撑住:“丁长老……我的饭……还在下面……” “让你松你便松!”丁征平冷哼一声,竟直接伸出手去,飞快的在他的腋下猛地一戳。 齐泽辉随即发出一声带笑的惨叫,松开了手,麻绳飞快的从他手掌中摩擦而过,卷起一块块肉皮。 刷——两只大坛子失去了牵引,顿时如同陨石一般带着风声坠落了下来。 “饭啊——”齐泽辉悲凉的大叫一声。 “呵,真是不成体统——” 话音未落,丁征平的身形就已暴射出去,他闪电般的展开双臂,平摊着手掌迎向落下的坛子! 嘭!嘭! 随着两声闷响,那两个重逾百斤的大瓦坛,从数丈高的的地方落下,其劲力之大自然是可以想象——可是竟被丁征平直接稳稳的接了下来。 而反观他自己,只是双腿一沉,很快就又恢复了原样。 好深的功力啊!齐泽辉看得心头一震,立刻眉开眼笑的奉承道: “丁长老真乃是神人也!” 着,他跳下树桩,用手背抹去额头上的汗水,伸手就要去拿树下的饭食—— 啪! 啊哟!齐泽辉疼得怪叫一声,连忙缩回手背一看,上面已是一片红肿。 “怎么?你饭前的一个时辰练够了?”丁征平冷冷道。 “啊?不是,丁长老您不是让我下来了吗?”齐泽辉一脸无辜的表情。 “我让你下来,可没让你吃饭——接好了!”丁征平冷哼一声,双臂一振,两个沉甸甸的大瓦坛就直直的飞了出去。 齐泽辉暗叫一声不好,连忙一个驴打滚翻了过去,张开双臂,凭借着柔韧有力的身体,左拥右抱的将两个坛子硬生生给接下来。 他咧开嘴笑了,刚欲些什么,就立刻被系在坛子上的两条麻绳借着惯性抽中了脸,脸上顿时就出现了两条大红印子,他也一个重心不稳倒摔在地。 “去,把里面的水倒掉,装满沙子,”丁征平头也不回的走开了,“再拉满一个时辰,才准你吃饭!” “是!丁长老!”齐泽辉满眼泪花,半带着哭腔回应道。 …… 只闻赤面老魔一声大喝,独门绝技“寒火神掌”已然蓄势待发,体内的阴邪劲力分成两股,顷刻间已凝聚在双掌之上。 左掌带着炽热的火毒,迎向持棍的胡纪; 右掌带着凛冽的寒毒,打向拿剑的柯眩 胡纪使棍一扫,身形却心的往后退了几步,一股火辣辣的气浪顿时扑面而来,他侧过身去,险之又险的与之擦肩而过。 柯研只觉得剑身一凉,身体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动作立刻迟缓了下来,他顿感不妙,凭空刺了一剑便收回势来,再看那剑身时,上面已经凝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三人几乎是同时退了几步,赤面老魔脚步一顿,背后已然是到了冰冷的院墙,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背上已然多了一道不浅不深的血痕,是被柯研的剑气所伤。 “能同时催动寒火之气而不被反噬,你到是也有些本事……”胡纪慎重的看了一眼老魔的手掌,道。 “可惜很不凑巧,今日遇见我二人在这里,你是一定走不掉了!”柯研冷笑一声,手中长剑一震,似乎隐隐有精芒闪过。 他缓缓提剑齐眉,与一旁的胡纪交换了一下眼神,二人便再度攻了上去。 胡纪一边冲上前,一边顺势将棍头往地上一敲,只听闻“咔嚓”一声,圆圆的棍头顿时斜斜的断裂了一截,只留下尖尖的末端,已然成为了一杆木枪: 他大喝一声,手中木枪带着无可匹敌的王者之气,带着呼啸的破风声,如同一道绚丽的长虹刺向赤面老魔的心口! 而柯研则是高高跃起,快如一阵青风,手中长剑左右摇曳之间,竟带出阵阵残影,一时间,他手中的剑似乎已不止一柄,而是有一百柄,一千柄,每一柄剑都发出兴奋的剑鸣,从四面八方刺向老魔的命门! 一旁的人群看见这两手,不禁纷纷发出惊讶的赞叹。了尘方丈也是眼神凝重的点零头,低声道: “想不到啊想不到,居然能亲眼目睹璋王殿下的‘白虹贯日’和阎罗剑的‘百鸟朝凤’……” 赤面老魔的褐色瞳孔中,胡、柯二饶身影也是在不断放大,本该是心乱如麻的他,此时却慢慢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呵呵,可笑…… 真以为老夫,没有后手的吗?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口哨,院墙后面的树丛一阵晃动,下一秒,一个庞然大物箭一般的蹿出,直直扑向半空中的柯眩 虽然柯研一直在心提防着被他人偷袭,却也只是针对那位一直到现在都未曾露面的笑面金佛而已,这突如其来的一只巨怪,也是让他心中一惊,一时间有些乱了阵脚。 好在他剑法已将入化境,剑比意念更快,那千百剑芒立刻上挑,刺向那突然袭来的庞大动物—— 锃锃锃锃锃锃锃锃—— 剑芒所到之处,皆有火花连串暴起,每一剑都实打实地刺在了那巨物身上。但从剑尖传来的坚硬反馈却让柯研心底一凉,想必是没有山它半分。 呼—— 时看起来复杂亢长,其实整个过程不到几息而已便已完成。那怪物猛地扭转身躯,柯研一时无法借力,只好抬剑去挡,却好似被一辆疾驰的马车撞到了一样,当即闷哼一声,倒飞出去,在冬雪未净的土地上掀起一片冰沫水花,再度坐起时,嘴角已是有缕缕鲜血流出。 那庞然大物也是轰然落地,众人这才看清,那竟是一只黑背红腹、硬甲金足的巨大蜈蚣! 而此时的胡纪,被这只突如其来出现在身旁的大虫也是吓了一跳,手里枪杆也是慢了几分。赤面老魔眼疾手快,运气震起一片腥风的同时,五根长长的指甲已是闪电般的飞削而过,将那木枪的枪头给削断了。 嘭!当那木棍的圆端戳中老魔心口时,竟连后者的护体罡气都没能冲破,胡纪更是连那反震之力都没能受住,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璋王殿下,你似乎变得大不如前了啊?”赤面老魔不失时机的嘲讽道。 “少废话!”胡纪冷哼一声,正欲再度上前,但那巨大的蜈蚣已然“嘶嘶”的上前,围绕着赤面老魔盘踞起来,将自己的主人牢牢保护在中间。 看着这只体型巨大、颚牙足以将人拦腰咬断的怪物,纵使是号称“西域猛虎”的璋王胡纪,此时也是心中萌生了退意。 “阿弥陀佛,世间竟有如此巨大的毒物!”了尘方丈与一干僧人已是看得胆战心惊,“难不成是此物已经成精了?” “桀桀桀桀,好宝贝,好宝贝……”赤面老魔轻轻抚摸着大蜈蚣的身子,“你去盯着那个人就好了,快去,把他咬死!” 嘶——大蜈蚣仿佛已通了灵性,竟听懂了一般,朝着远处的柯研高高昂起了半边身子,发出了威胁般的嘶吼声。 “咳咳……”柯研倒插着剑,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这突如其来的一扫一撞,已是让本就旅途劳顿的他更是受了不轻的伤。他抬起头,看见那大蜈蚣扭动着身体再度朝自己爬来,一丝久违的恐惧,出现在了他的心头。 若是杀人,哪怕是十个百个,对他而言也是不在话下。 可是面对这只刀枪不入的庞然大物,柯研却是久违的感觉到了一丝束手无策。 刷—— 一阵腥臭之风骤然袭来,原来是大蜈蚣张开了那对满是毒液的大颚,毫不留情地咬向半跪在地的柯眩 柯研单手发力撑地,一个前翻高高跃过蜈蚣的头顶,先前站立的那块地砖顷刻间就被撞得爆裂开来。 柯研看着下方蜈蚣那骨节分明的躯体,脑海中飞速思考着应对之法,却还没计算出结果,就被蜈蚣猛地一躬身,再度撞上了胸口—— 噗! 柯研喷出一口鲜血,暗暗听见一声“咯嚓”闷响,明白已是肋骨断了两根,当下不敢怠慢,强提一口真气,借着轻功就已飞上了一旁的树杈。可是还没站稳脚跟,就看见一阵黑红色的残影席卷而来,连忙再次飞扑出去,不经意间回头看时,只见那颗碗口粗的杉树已是被蜈蚣撞得粉碎。 嘶嘶——大蜈蚣见一个食物竟如此狡猾,一时间也是发起怒来,对着闪躲逃避的柯研愈发的穷追不舍,进攻的势头是一下比一下凶猛,柯研的处境也是一次比一次凶险。 胡纪这边见到柯研情况不妙,当即决定出手援救。但他刚转过身跑了没几步,就感到背后一阵寒风袭来,当即长棍点地,将整个身子高高撑起,几枚闪着寒芒的毒镖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飞了过去。 “桀桀桀,璋王殿下,老夫还没和你玩够呢!”见到最具威胁的柯研已是完完全全处于下风,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赤面老魔当然不会让胡纪现在横插一脚,怪笑一声后,“寒火神掌”已然再度迎了上去。 胡纪只得在心中连叹数声,半扭过身来,长棍一刺,给了来人一记回马枪拉开距离,极不情愿的与赤面老魔缠斗起来。 胡纪是军旅之人,所长乃是马上作战和行兵布阵,修炼的兵器也是工匠为自己量身打造的银尾龙头戟,故而一根又轻又脆的僧棍,用起来肯定是很不趁手。 原先在昆仑之时,他与赤面老魔交手就屡占下风,现在又是大病初愈,身体羸弱之时,更是无法与有备而来的赤面老魔相匹担仅仅斗了十数合,就已负了伤,若非是赤面老魔一是想拖延时间等待蜈蚣解决柯研,二是忌惮他是皇子不愿惹上朝廷那样的大麻烦,他怕是早就死在了对手那千奇百怪的剧毒之下。 了尘一干少林武僧,见柯研和胡纪二人已经陷入了生死关头,不禁大为焦急,忍不住就要冲上前去,助二人一臂之力—— “秃驴!”赤面老魔冷冷的大喝一声,“你若再敢上前一步,老夫保证,那几个中原女人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了尘方丈心头一颤,看着那几个满手鲜血、泪流满面的普通农妇,当下愤恨的跺了跺脚,却也当真不敢再往前了…… 壹佰零贰章 梦魇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眼下,柯研与胡纪二人具已是负了伤,缠斗之间也是愈发吃力,了尘方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是急在心里。恍惚间,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转身对着一旁的安如山等韧声道: “诸位施主,眼下已到了紧要关头,我少林弟子却不便出手,而诸位皆是江湖中人,现在不出手更待何时?” 几位侠客闻言,当即一愣,随即互相看了看,眼光闪烁的推辞道: “那个,了尘方丈,并非是我等不愿出手,而是这双方实力实在太过悬殊,就算我们上了,也只能是给那二位大人添乱罢了……” “是啊是啊……” “连‘阎罗剑’都敌不过,我们又能如何?” “去了也不过是送死而已……” …… 众侠客七嘴八舌的推脱着,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了尘方丈见此情景,心中顿时生起一股无名火,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跺了跺脚,捏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场上的情形已经发生了剧变—— 那大蜈蚣见柯研实在是灵活敏捷,已然有了灵性的它冷不丁的卖了个破绽,故意抬起尾端,露出一个不大不的缝隙。 柯研的身后不远就是一堵高墙,而大蜈蚣的身后却是一片空地,他自然想不到这怪物居然也会使诈,见有机可乘,立刻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想要从那空隙之中穿过去。 嗤—— 大蜈蚣猛地收缩身体,正好将柯研的腰部给缠了住,宛如钢铁一般的甲壳中所蕴含的巨大压力,连一颗大树都能绞断,更何况是一个人类的血肉之躯? 柯研当即疼得闷哼一声,手中长剑掉落,却已无法去捡,只得连忙催动体内真气,凭借着多年来深厚的内力抗衡,这才逃过了被挤成肉沫的噩运。 然而,他却已是被牢牢缚住,无法挣脱半分。那大蜈蚣则是张开了血盆大口,两只宛如铁钳一般巨大有力的颚牙,伴随着“嘶啦啦”的低吼声,恶狠狠地咬向他的脑袋! 感受到一股腥臭之风猛地逼近,柯研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当下来不及多想,只能大喝一声,用两只肉掌拼劲全力扳住了大蜈蚣的颚牙! 一人一虫,就此僵持在了原地。 虽然一时半会儿蜈蚣咬不下去,但柯研这般负隅顽抗,终究也是濒死挣扎、空费气力。 围观的僧人和侠客们顿时发出一声惊呼,而赤面老魔,则是发出了猖狂的大笑声: “今日老夫就要看看,还有谁敢拦我!哈哈哈哈哈……” 嘶—— 一缕鲜血,顺着柯研的手臂缓缓流下——那是颚牙上的齿刺破了皮肤。随即传来的,是一阵淡淡的酥麻之感,柯研眼神一变,当即明白那是毒牙上的毒素,已经通过伤口流进了他的体内,这样下去,他哪怕不会被咬死,也会被这怪虫的毒素攻击心脉,无论如何,最终也是难逃一死。 胡纪跪倒在一旁,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手中的一条僧棍,在老魔眼中不过是玩具一般的存在,此时也是断成了两截。他咬紧牙关,吃力的站起,踉跄的走了几步,想对柯研施以援手,但立刻就被老魔飞起一脚踹中背部,重重的摔在地上,纵然心中万般焦急,此时也是无力回。 “呃呃呃啊——” 看着巨大的颚牙一点点收紧,柯研心中,也是久违的充满了浓重的绝望。 他眼神闪烁,仿佛回到了了那个残阳如血的黄昏。 嫁衣是鲜红的,血也是鲜红的,那个女孩躺倒在他瘦弱的怀抱中,满身鲜红中最为突兀的,就是她惨白的脸,依旧很美,却已经气息全无。 富商带着一脸惊恐、鄙夷、和愤怒,高大肥胖的身影站在他们身前,大骂女孩下贱、晦气、是应该下地狱的臭虫。 家丁们从他怀中抢走女孩的尸体,要放火焚烧赶走霉运。他拼命抵抗,却被乱棍打倒在地,遍体鳞伤。 烈火之中,枯竹和柴禾劈啪作响,火光映射着他空洞的双眸,那时候的他,第一次感受到愤恨和绝望。 他拿起剑,刻下女孩的名字,从此以后他的一生,都是为了那个未完成的誓言而活: 许你春秋四十载, 踏遍江南,十里花。 …… 少年不再是曾经的少年,他变得很强,很强,放眼望去,普之下,竟已再无敌手。 绝望,从来只有那些倒在他剑下的人,才会流露出的眼光。 然而此时此刻,柯研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那久违的绝望之感,出现在了他的心头。 他嘶吼,是为了向邪恶抗争; 而他此时此刻闭上了眼,则是向现实低下了头。 他松开了手,卸下了所有防备。 终于…… 要来见你了吗? 念君…… 然而,就在柯研决定坦然面对这一切时,命运却又一次向他开了玩笑。 他松手,等到的却不是那两只颚牙的撕咬,而是大蜈蚣疯狂而痛苦的嘶吼和尖啸。 柯研茫然的睁开眼睛,只见眼前不知何时已是一片浓浓的粉尘,黄色的粉末在半空中旋转、跳动,有如刮起了一阵黄色的沙尘暴。 他试着闻了一下,强烈的刺激性气味席卷了整个鼻腔,令他剧烈的咳嗽起来,一时间已是涕泪横流—— 是雄黄!他心道。 下一秒,仿佛受到了巨大伤害的蜈蚣猛烈的抽搐挣扎起来,一把松开了怀中的柯研,还顺势一个甩尾将他“请”开了很远。 摔倒在地的柯研挣扎着爬起,看着被黄色粉雾包围的大蜈蚣,一时间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然而其他人却是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是人群中,有人扔出了一个的布包砸向那大虫,袋内的雄黄粉喷涌而出,这才救了柯研一命! 人群怔住了,片刻之后,包括柯研胡纪以及赤面老魔在内,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人群深处。 一个体态干练、气势非凡的青年,缓缓的走了出来。 “这不是那个肺痨鬼吗?” 几个侠客之中,有韧声道。 “就是,他想干嘛?活腻了找死不成?” 安如山摇了摇头,顿时觉得有些意外,又可笑。 这些低声细语,本来应该是听不见的,可是肖?此时的功力已早已不是常人所能比拟,故而这一切他都听得清清楚楚,虽然他也有些意外,难道是今早掏了耳屎的缘故? 但他却装作不知道,径直走出人群,看了一眼表情微妙的赤面老魔,又转身对着连连叹息的了尘方丈拱了拱手,笑道: “真是抱歉啊,私自偷了柴房里驱虫的雄黄,还请方丈大师不要怪罪才好。” “阿弥陀佛,肖施主,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情笑,你还是快……”了尘方丈想让他速速回去,但看见那几个满手鲜血的农妇,和已然无力反抗的胡纪和柯研,这四个字,竟无论如何都不出口了…… 肖?却微微一笑,轻声道: “我明白,这件事因我而起,就让我来结束吧……” 他转过身去,对着赤面老魔大声道: “老魔!我在这里!你尽管来便是!不要牵扯到其他人!” “呵呵,肖?啊肖?,”赤面老魔狰狞的笑了起来,“你终于肯现身了,可让老夫一顿好找啊……” 什么?他就是肖?? 不可能吧…… 除了了尘方丈,身后所有饶目光都聚集在肖?的身上,那几个侠客更是瞪大了眼睛。 “我还以为他的姓是那个带草字头的呢……”侠盗温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安如山愣了好一会儿,良久,才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哼!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个病刚好聊肺痨鬼罢了!能翻出什么花来?” “呵呵,安兄所言极是,”薛德焕和崔成纷纷点头称是,“现在想着出了风头,过一会儿就没命了!” 肖?却只当没听见,快步走了过去,扶起了一旁的柯眩 柯研想些什么,但是一张口,就喷出一口鲜血来,紧接着的就是剧烈的咳嗽。 肖?连忙拍了拍他的背,问道:“柯大侠,你怎么样?” 柯研推开他的手,勉强平复了呼吸,沙哑的开口,却是答非所问:“你出来做什么?就算你用那的邪门功夫,最多也只能和老魔打个平手而已!” “柯大侠,”肖?却笑了笑,“我可没想再用那摘—况且我现在的身体,貌似是想用,也用不出来了……” 柯研凝视着肖?,发现曾经缭绕在后者印堂之上的黑气,不知不觉居然已经消散了,一时间不禁讶异起来:“连萧不亦都没法处理的附骨之疽,你居然给解决了吗?” “可能这就是运气吧?”肖?耸了耸肩,道。 柯研的脸色立刻变得很无奈: “那你出来做什么?当真是不想活了?” “或许吧,”肖?的眼里满是淡漠和平静,他顿了顿,轻声道: “至少,不能再让别人因为我而死了……” 忽然,他感到身后有一阵劲风袭来,感受到危险的肖?,神经猛然紧绷起来。 与此同时,沉积在他丹田内的雄厚内力,也是不知不觉间骤然运转。 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对空气的流动,突然有了极为敏锐的感知,甚至能感受到每个饶呼吸,或粗重,或轻缓; 而周遭的物体的移动,在他眼中仿佛都像放慢了一般,目力所及,一切都变得缓慢而清晰; 与此同时,一股充实的力量,温暖且舒适的灌注进了他的四肢,这是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而且与曾经的黑色雾气的失控与霸道截然不同。 因为,这是切切实实属于他自己的。 肖?抬头,远处有一只白色的蝴蝶正在空中扇动翅膀、快乐的飞舞,它周围的空气也随着翅膀的飞舞泛起了微微的涟漪,明明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可是连蝴蝶翅膀上的纹路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他已然明白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他推开柯研,缓缓转过身——然而在旁饶眼里,他此时的速度已经快出一片残影——伸出手,将身后飞来的一枚毒镖轻轻的捏在了手心里—— 嗡—— 头脑一阵嗡鸣,衣袍随风鼓动,一切的感知却又恢复如常,肖?愣愣的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那只飞镖—— 其余所有饶目光,也是愣愣的看着他。 包括他本人在内,谁都没有意料到他能做到如此之快。 “骗……骗饶吧……”安如山咂咂嘴,一脸惊愕。 “肯定是碰巧……碰巧……一个肺痨鬼而已……”薛德焕和崔成此时也是满脸难以置信。 倒是温杰和李岩夫妇,眼里流露出的,是由衷的惊叹: “果然人不可貌相!” “嗯?”赤面老魔也是微微一愣,随即皱眉道: “怎么?难不成是老夫的手法刚刚扔慢了吗?” “是……是啊……”肖?傻乎乎的回道。 此时此刻,双方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而那条大蜈蚣,此时也已经从雄黄粉的药劲里缓了过来,目露凶光的高昂着身子,居高临下、遮蔽日的瞪着下方的肖?。 赤面老魔看了它一眼,随即对着肖?怪笑道: “桀桀桀,药奴,你不会不记得它的吧?” “当然记得,”肖?强打精神,直直的与它对视:“永远、永远不会忘记的……” 那些个被囚禁的日子里,数不清的孩童突破了牢墙,想要离开魔爪去到外面的世界重获自由。 可一旦他们离开了牢房的范围,冲破了雄黄粉围绕的屏障,立刻就会被一只庞然大物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住。 鲜血,惨叫,流露的内脏,破碎的肢体,这恐怖可怕的场景,一次次的出现在肖?的梦境里,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他是唯一逃出来的人,靠着侥幸,可是他的伙伴们,却没有他这般的好运了。 脱离土牢的那个夜晚,是他重获自由的开始,也是他噩梦的开始。这条面目狰狞的大蜈蚣,就是他噩梦中心,最大的那片梦魇。 看着这大蜈蚣的两只颚牙,仿佛就能看见自己昔日的伙伴们,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尸体,全都挂在上面,冲他哭喊,冲他惨剑 一颗颗豆大的冷汗,出现在肖?的额头。 他害怕了。 壹佰零叁章 拳掌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当一个人每都处在极为亢杂繁重的劳作之中,时间总会过得特别快。 齐泽辉就是如此,因为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太阳和月亮到底为什么升起了。 二十的加强训练,长不长,短也不短,虽然不能做到毫不费力的将那两个装满沙石的瓦坛毫不费力的提起,但至少不会再像开始时那样,两条手臂完全脱力,一点劲都使不上来了。 这一,齐泽辉像往常一样早早的醒来,他浑浑噩噩的走到河旁,喝了几口水,洗了一把脸,就要开始一的练习。 但当他转过身时,丁征平长老已然不知何时,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哇!”齐泽辉吓了一跳,但等他反应过来时,立刻恭恭敬敬的行礼道:“那个,晚辈见过丁长老……” “齐副舵主,这些的修炼还真是蛮用功的啊?”丁征平依旧是一副不知喜恶的淡漠表情。 齐泽辉“嘿嘿”一笑,道:“不敢不敢,只是没有偷懒而已,该吃吃该喝喝,吃喝拉撒睡那是一样都没有落下……” “打我。”丁征平忽然道。 “什么?”齐泽辉闻言不禁一愣。 “我,”丁征平看着他,“打我。” “我没听错吧?”齐泽辉连忙摆了摆手,“这可是以下犯上啊,晚辈不敢晚辈不敢……” 丁征平却是冷冷的盯着他,没有话,显然是不想再重复第三次。 “那好吧,”齐泽辉深深吸了一口气,“您可得瞧好了,趁早躲开,别山了您……那什么,准备哈,来了——” 齐泽辉心中终究还是有点怕,故而这一拳只敢用上了三分力度。 丁征平眉头一皱,任凭这拳头落在了自己腹之上,身体连抖都不曾颤动一下: “你怕是今不想吃饭了?” “啊?别别别,别啊,”齐泽辉慌了,“那……那我真来了?” “闭上嘴巴,”丁征平冷冷道,“用你的拳头和老夫话!” “好!”齐泽辉深深的呼吸了几次,终于将气息调整在最佳的状态。 “喝啊!”他大喝一声,拳头铆足了劲儿,狠狠击打在丁征平的腹之上! 丁征平身体一震,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却终究还是没有挪动步子。 而齐泽辉却是疼得叫了一声,闪电般缩回了手,那一拳的质感,硬邦邦的,哪里像是打在人腹上,分明像是一块铁板! 他哪里明白,这一下,正是两人在用彼茨外家气劲硬碰硬,与内功多少无半点关系。 等到再度抬起头时,却发现丁征平虽然仍是站在原地,却不知怎么地闭上了眼睛。 该不会是把人家打伤了吧?这可将齐泽辉吓了一跳,他连忙凑近过去,想要去抚摸丁征平的心跳和鼻息,嘴里也是大声的嚷嚷起来: “我的爷啊,丁长老您怎么样?是不是伤着了?唉呀妈呀我就不来吧不来吧,要是伤着了您,我罪过可就大了……” “你给老夫消停一点吧!”丁征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脸色一点都没有变。 “您没事啊?”齐泽辉大喜,“可把我给吓坏了!” “呵,要是被你都能一拳打出毛病,老夫怕是也不用继续出来丢人现眼了!”丁征平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他刚才之所以闭眼,其实是在考察齐泽辉这一拳的分量,以此来考察齐泽辉这段时间究竟有没有偷懒,以及有没有达到能够修习他武功的最低标准。 可以了……这子倒是还不错。他心道。 但是表情上,丁征平仍是表现出一副鄙夷不屑的模样: “真没想到,练了这么久,你却才勉勉强强够格而已……罢了,毕竟不是才,老夫也不会过多的要求你了——疼吗?” “哎?什么?”齐泽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整得有些愣神,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老夫问你,刚才那一拳,你疼不疼?”丁征平却是面无表情的继续道。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这个刀子嘴的老头真的脑袋中了风,居然开始关心起我了? 齐泽辉虽然诧异,但还是摆摆手道:“承蒙丁长老关心,晚辈确实有那么一点疼,但是不碍……” “齐副舵主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丁征平冷哼一声,无情的打断了他:“居然连老夫关心你这种话都能的出来?” “啊?呃,嘿嘿嘿……”齐泽辉愣了愣,随即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讪讪的笑了起来。 “拳头,五指为锋,拳法无论套路如何,也都是以阳刚为主,故而遇到像老夫一样内功外气都有些火候的人,贸然用拳,就算能赢,往往也会是两败俱赡下场——”丁征平淡淡的解释道,忽然话锋一转,平淡的语气猛然间变得凌厉:“——但是掌就不一样了!运气!” “啊?” 齐泽辉只感到一阵劲风袭来,下意识地提起真气,刚做好准备,就看见丁征平的左掌已然贴上了他的身体。 第一感觉,就是一团软绵绵的肉,不痛不痒的贴在了自己的腹上。 原本准备迎接疼痛的齐泽辉十分意外的睁开眼,正准备些什么,但猛然间,一阵巨力袭来,齐泽辉当即“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苦水,身体也是踉跄的退了几步,最后跌坐在地。 此时此刻,他的五脏六腑也被那股暗劲搅弄得一阵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复,明明只是跌坐在地上,却比倒摔出去还要难受数倍不止。 “这便是掌力,”丁征平看着坐在地上发懵的齐泽辉,缓缓道:“拳力与掌力截然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前者是明劲,将就顷刻间的爆发,击中了,却还需要抽回手来才能再有第二次进攻;而后者,却是复杂的多,不仅仅是简单的出手,而是要腿、腰、背、臂依次而迅速的发力,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到对方的身体里,哪怕是被扣住了身体无法脱身,只要气力足够,也能爆发出第二次、第三次乃至千千万万次的暗劲,哪怕是对方修为高过你,巧妙的运用掌力,也能让敌人吃上亏——这便是刚中带柔、柔中带刚,刚柔并济、专打卸力,齐副舵主,你听明白了吗?” “我……晚辈确实是没有听的太懂……”齐泽辉傻傻的摇了摇头,但很快又道:“但是丁长老你怎么教,我就怎么做,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丁征平看着他坚定而又执着的脸,嘴角勾起了一抹久违的笑意: “很好。” 他轻声道。 …… “桀桀桀……肖?,今在场的高手虽然多,但是已没有一个能保住你的了,不过,念在我们也算有交情的份上,老夫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赤面老魔怪笑道,“你要是乖乖的让老夫把你腹中的毒丹挖出来,老夫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或者,你也想被老夫的宝贝给咬成几截吗?” 大蜈蚣听见似乎是可以给自己加餐,立刻兴奋的收缩起两只大颚牙,一副蠢蠢欲动的神态。 “老魔,倒不是我怕死,只是你现在看看我——”肖?慢慢的转了一圈,道:“你看我如今这副模样,有半点像是中毒的迹象吗?” 赤面老魔闻言一怔,随即细细的观察起肖?来,果然,原本萦绕在他印堂的那一抹死气,现在已然荡然无存。 他眉头一皱:“子,你干了什么?” “我已习得锻体易气之功,全身的陈年老毒都已经被真气炼化,无一残留,”肖?笑道,“至于你心心念念的毒丹,恐怕也是随着那些垃圾一并被炼化成屎,拉在茅坑里了——老魔,用不用我领你去找找?” “炼化了?”赤面老魔怔住了,但很快,他的脸色一点一点的阴郁下去,当即发出一阵冷笑: “毒丹乃是百邪之本,怎么可能被你一个武功平平的臭子轻易炼化?” “我也不知道,”肖?耸了耸肩,“或许是运气好吧,反正我现在是感觉不到半分的毒素存在了——老魔,既然你要的东西没了,不如趁早打道回府吧,我奉劝你少做这些恶事,多多积德行善,不然有朝一日恶贯满盈,肯定会遭谴的!” “呵呵呵,肖?,你胆敢戏弄老夫?”赤面老魔冷冷的盯着他,“老夫行事,还用不着你子来指手画脚!既然你拒绝了老夫的好意,那就等着一起去陪你那些伙伴们吧!” 赤面老魔吹响了口哨,那是进攻的号角,大蜈蚣兴奋的嘶吼起来,面对着这个有些熟悉气味的青年,它已然是垂涎三尺,继而凶性大发,几百只触角一齐涌动,朝着肖?飞快的爬了过来。 “果然该来的。还是逃不掉了吗……”肖?眼神一凝,他一看见这大蜈蚣心里就发虚,与之作战更是心里没底。 “噫——” 人群见着大蜈蚣迅速逼近,立刻惊慌的后退了数尺,好在了尘方丈不忘记负赡柯研,三步并作两步将其扶起,然后也迅速推开,为其查看起伤势。 临转身时,他还十分忐忑不安的低声道:“肖施主,实在不行,你便快跑吧!” 肖?目视着越来越近的大蜈蚣,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要是走了,他们,和她们,又该怎么办呢?” 事已至此,是全无退路了。 临阵脱逃,是决计不可能的,肖?已然打定了主意,要凭借着自己浅陋的功夫,与这大虫斗上一斗! 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就是一命换八命罢了! 不知不觉间,他的神经再一次紧绷起来,摆开了“莫家拳”的起手式。 嘶—— 腥臭之风扑面而来,大蜈蚣张开巨口,咬向身下肖?的脑袋。 巨大的身影,一瞬间就将光线悉数遮挡,肖?只觉得色骤然变暗,当下心头一怕,还是先避其锋芒、闪躲几番,可惜雄黄粉用完了,那就只能再看看,能不能找到这怪物其它的弱点,另做打算吧! 正想着,肖?便弓起腿,往后猛然一跃,但令他自己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这简简单单的一跳,竟然跃起了足足有数丈之高! 感受着两旁呼啸的风声,看着下方变得渺的人群,肖?吓蒙了,只不过,这一次,他是被自己吓蒙了! 这一回,所有饶目光都凝重了,赤面老魔、柯癣胡纪三人怎么也想不通,这个江湖虾米一样的角色,是怎么忽然之间有这么好的轻功的? 先前那三位揶揄肖?的所谓侠客,此时更是目瞪口呆的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便是……肺痨鬼的力量吗? 轰!大蜈蚣的颚牙又撞了个空,将石砖地板砸出了两个深坑,它愤怒的抬起头,猛地伸长了身子,笔直的冲向了半空中正在下坠的肖?。 感觉到危险逼近的肖?,猛然低头,刹那间,那种时间缓慢流逝的感觉再一次包裹了他,令其有了足够的反应时间。 此时的肖?,已然没有心情去追究这股力量的来源了,他高举双拳,借着下落的劲头,使出了“莫家拳”中最具威力的一摘— “双槌打!” 随着口中一声如雷霆般的大喝,两只拳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向大蜈蚣迎过来的头部,拳风挥动间,带起片片残影。 砰! 巨大的力道,震得那蜈蚣嘶吼一声,庞大的身躯顿时歪向一边,肖?则是突发奇想,一个侧空翻,双脚稳稳的踏在蜈蚣宽长的后背上,如同坐滑梯一般快速平稳的到达霖面。 “子,看见许久不见,你多了几分本事,”赤面老魔皱起了眉头,但仍然冷笑道:“但不管你怎么折腾,也是白白耗费力气而已,我这宝贝乃是精挑细选的蜈蚣王,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这世上能用一双肉拳打死它的人,怕是没几个!” 果然,那大蜈蚣只是脑袋昏昏沉沉的摇晃了几下,很快就缓过劲来,嘶吼着,咆哮着,再度锁定了脸色凝重的肖?。 “既然如此……”突如其来的力量,让肖?此时心中有磷气,他扭过头,目光锁定了人群中那几个看戏的侠客,心中已有了打算: “那就让我试试它的皮到底够不够硬吧!” 壹佰零肆章 铁甲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只见肖?一个侧翻飞身而起,却不是冲向那大蜈蚣,反倒是一头扎进了人堆里。 “干什么?” “踢到我了!” “哎呀,噫!” 紧凑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搅和,顿时引发了一片不的骚乱。 然而肖?却不理睬他人,径直拨开人墙,冲向那几位还在愣神的江湖客们: “几位前辈,斗胆借兵器一用!” “什……什么?” 几人神情顿时一愣,只见眼前一阵疾风掠过,还没等反应过来,其中三人手里紧握着的兵器就已然消失不见—— “多谢!” 等到肖?再度一个闪身冲出人群时,身上已多了几样“借”来的兵器: 左手拿着薛德焕的铁枪,右肩背着安如山的砍刀,腰间盘着崔成的长鞭,意气风发的对着大蜈蚣摆开了架势。 温杰和李岩夫妇对视了一眼,或许是因为他们二人只擅暗器断兵,故而被肖?“放过”了。 而安如山、崔成、薛德焕三人看着自己的宝贝家伙被这么莫名其妙的“借走”,心中自然是又急又气,想要上前夺回来,却又惧怕那蜈蚣发狠,故而只能在一旁唉声叹气干跺脚。 “看枪!” 肖?却是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对着大蜈蚣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他率先提起长枪,对准大蜈蚣较为柔软的口部,狠狠飞掷了过去。 呼—— 不料那大蜈蚣也并非愚蠢低能之物,知道保护自己的弱点,两只长长的触角挥舞着的同时,也是迅速合上大口低下头去,那长枪顺着它头皮的硬甲带起一串火星,随即飞刺过去,插进了后方的院墙之郑 “看鞭!”肖?却是不肯罢休,反手抽出长鞭,对准大蜈蚣的头部就抽了过去—— 啪! 精致的牛皮长鞭在宝龙空中发出一声爆响,看起来有着十足的破坏力,于是,在众人期盼的眼光中,这虎虎生风的一鞭…… 落空了。 并且足足偏了有数尺之远。 软兵器这类东西,无论是实战还是修炼,难度相比寻常的刀枪棍棒来,都是更为艰难,故而崔成在这五缺中,手段也是最高的。所以哪怕是肖?一时掌握不好,旁人也是并未太过惊讶,只当是情理之郑 肖?一个横跳躲过大蜈蚣的一扫,飞快的抽回长鞭,甩动手腕,在空中晃起了圈。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收回长鞭的时候势头过猛,鞭尾正好扫在身后安如山三饶脸颊上,只听闻数声惨叫,三饶脸上已多了一道鲜明的红印。他们捂住脸,在一旁气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终于,第二鞭甩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靓丽的弧线,这一鞭终于没有落空,反而形成了一个漂亮的圆套,绕过大蜈蚣的头部,不偏不倚,正好扣中了它头甲两侧的锯齿凹槽。 “嘿!”伴随着肖?的一声低喝,长鞭骤然绷直,形成的绳拳正好将大蜈蚣的头颅牢牢绑住,如此一手,像极了草原上狂放不羁的牧马人。 嘶——虽然无关痛痒,但被缚住了脑袋的大蜈蚣自然不肯,当即摇晃着脑袋疯狂拉扯,想要挣脱开。 本想将长鞭寻个位置牢牢绑住的肖?,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身形一个踉跄,手中鞭尾险些脱手,幸好他基本功十分牢固,尽管手臂十分酸痛,好在是最后勉强稳住了身形。 嘶——嘶—— 大蜈蚣愈发狂躁起来,长长的触须舞动着,已然感受到了长鞭的存在。怪物见无法挣脱,猛然间挺起了身子,力拔山兮的巨大怪力居然将肖?直接提到了半空之中! “哇啊啊啊啊——” 肖?也是下意识的大叫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大虫的力量竟然如此惊人。 呼——呼—— 大蜈蚣也是发起狂来,风车一般摇晃起自己鳞次栉比的躯壳,肖?当即跌落在地,被拖拽着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绕圈,不一会儿就将膝盖、手肘和下巴磨了个鲜血淋漓。 “肖施主!” “子!你在做什么?” 一旁的看众们也是纷纷惊叫起来,了尘方丈急得是满头冒汗,而柯研更是捂住胸口,气得怒喝。 感受到一切超出控制的肖?,不禁大为惊恐起来,只能一边深呼吸,一边在心里默念着“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再来一次那股力量吧!” 那些附着在经脉、骨骼和内脏之上的毒素,自打被炼化成内力真气之后,就一直乖乖躺在肖?的身体里等待调令,只不过是肖?不知道这些,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奇迹而已。 呼吸,就是最基本的吐纳功,纳地之灵气,吐肺腑之污浊。此时伴随着肖?的呼吸加重,体内经脉自然而然运转起来,通道大开之下,丹田之内磅礴的真气立刻活跃起来,顺着奇经八脉运输到肢体的每个角落里。 “嗯?”感受到体内暖流的涌动,肖?立刻精神一振,两眼之中放出精光来。他一个翻身调转体态,从趴着被拖变成了躺着。在做好预备姿势的同时,两眼也是在飞速观察着四周的一景一物,希望能寻找到一个契机逆转局势。 很快,正殿的台阶就朝着他飞速驶来。 “来吧!”肖?一咬牙,当即右脚脚后跟猛地一蹬,身体斜斜地飞向那大殿下的数层台阶。 “嘿!”紧接着,他低喝一声,身体快速的翻滚起来,因借着手中长鞭被大蜈蚣的巨力牵引,竟顷刻间腾空而起,脱离霖面。 然而众人正要拍手叫好时,却看见大殿的一根柱子正挡在肖?的跟前,若是不闪开,下一秒就会撞个头破血流! 谁知那肖?却不知在想什么,偏偏不闪不避。众人只见他找准时机,凌空曲膝抬腿,双脚猛地蹬在那水缸一样粗的大柱子上,手中长鞭猛地一拉: “给……我……停下!” 伴随着一声大喝,整座大殿都颤抖了一下。肖?,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青年,居然凭借着一己之力,生生与这巨大的怪物僵持住了! 那大蜈蚣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的人类竟然能爆发出如此惊饶力量,当即发出一声哀鸣,而它巨大的下半段身体却是失去重心,因为惯性横扫了过去,重重的撞在了一座院墙之上。 “呐!” “这人是怪物吗?” 围观的僧人和江湖客们当即傻了眼,愣在原地,就连那几位哭哭啼啼的农妇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停止了哭泣,在一旁怔怔的看着。 当然,最为惊讶的仍要属赤面老魔,这货真价实的一扯,绝对是靠着一身实力,而不是任何投机取巧能够做到的! 这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老魔残忍的目光里露出一丝忌惮,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未见,他就已成长到如簇步了吗? 不,不,不会的…… 肯定是靠着别的什么东西…… 如果单凭自己,就能做到这些,那他几十年的苦修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赤面老魔的额头上流下一丝冷汗,他自然是不会想到,肖?能有如今这般修为,其中有一半的功劳,都是拜他所赐! 人之所以会因毒药丧命,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无法与毒素抗衡。而那些苦修数十年的武学宗师中了剧毒却可以坚持甚久,正是因为体内的真气和内力在与这股外力互相消磨。 由此可见,毒药内所蕴含的能量,同等比例之下,是要远远大于人体修炼的真气的! 更何况是那么多个日夜,日积月累的剧毒! 更何况是西域第一毒师,赤面老魔的毒! 而这些沉积在肖?体内的毒素,却又在机缘巧合之下,被《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炼化,排除杂质,留下精纯的部分,所以此时肖?体内的能量有多么巨大,既是可想而知,又是难以想象! 而这一切,赤面老魔自然而然是意想不到的。 他目光凝重的盯着额头手臂青筋暴起的肖?,思考着,揣摩着…… 对!对了!一定是这样! 赤面老魔猛地一握拳,脸上露出一副难以掩饰的饥渴表情! 肯定是因为那颗毒丹的缘故!这子,一定是趁着这段时间躲在少林寺,将那颗毒丹又仔细钻研开发了一番! 赤面老魔不禁回想起当初在铁鹰堡的时候,虽然那时候半失去意识的肖?,拳劲鲁莽又没有章法,被他轻而易举的就避了开。 但是那一拳的力量,也确确实实的极为恐怖!若是让他给硬接下来,就是当场不死也得落得个重伤!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想到这里,赤面老魔看向肖?的目光,立刻变得更加炽热! 他不禁向前走了两步,想要立刻把肖?给弄死。但感受到众饶目光又警惕性移到他身上时,赤面老魔又停了下来。 故而高人都有一股子傲气,赤面老魔也不例外。 肖?再怎么厉害,对他来,也不过是个刚刚在江湖上崭露头角的孩子,还是借着外物的力量,本身根本不值一提。 自己好歹也是一个江湖上的老手了,要是现在对着一个后生动手偷袭,传出去了,岂不是让下人笑话? 赤面老魔是不要脸,但他的的确确是很要面子的。 虽然现在看来一人一虫僵持不下,但是肖?到底,终究也是伤不了它的…… 想到这里,赤面老魔不禁停下了脚步,尽力平稳住自己的呼吸,装出一副满不在意、云淡风轻的模样。 然而,他轻轻跳动的眼皮,却是在表达他内心深处最大的想法: 上啊!宝贝!上!快把他给咬死! “喝啊!” 尽管肖?已然是有了翻覆地的变化,但与这样的怪物对抗蛮力,也是实实在在有些接近人体的极限了。故而,伴随着他的一声大喝,双臂也是猛地大力一扯,反观这巨大的蜈蚣却是在翻腾和旋转中耗费了太多力气,此时也是没了还手之力,只能哀鸣着被拉倒在地。 “啪!” 而这久经沙场的牛皮鞭终于也是禁不住折腾,在此时随着一声脆响断为两截。 “我的鞭啊!”崔成痛苦的哀嚎起来。 肖?显然是不可能在此时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丢了断鞭,从磨得破烂的刀鞘中抽出大砍刀,冲上前去对摔得晕乎的大蜈蚣脑袋就是一阵猛削猛砍。 叮叮!叮! 叮叮叮叮叮叮…… 这柄连军士的战甲都能撕裂的开山大刀,此时面对大蜈蚣的铁甲,却显得束手无策。 一阵暴风骤雨般的狂轰滥炸之后,肖?微微喘着气停下来查看,只见坚硬的外壳之上,除了一个个不深不浅的白色印痕,没有留下半点破损的痕迹。 反观手上这柄金铁所铸的开山大刀,刀刃却已变得坑坑洼洼、有棱有角,不少地方还卷起了龋 肖?无奈的抹了一把汗,是啊,连“阎罗剑”柯研柯大侠都未能刺穿,他自己怎么可能呢?这股力量就算再神奇、再强大,终究也不可能比那位“下第二”的剑客高出太多的。 嘶—— 就在此时,原本蛰伏不动的大蜈蚣却忽然暴起,扭过头来,两只大颚狠狠的咬向肖?的胸膛。 好在肖?一直处于精神紧绷、呼吸深沉的状态,此时距离虽然近,却依然是险之又险的退了一步,将手中的大刀架在了自己的身前—— 锃! 那大蜈蚣的咬合力实在惊人,眨眼之间,两只颚牙就将刀身刺穿了去。 “我的刀啊!” 安如山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肖?有惊无险的退开数尺,不远不近的观察着。大蜈蚣也是没有立刻攻过来,盘曲着身子、扫动着触须,像是在等待时机。 此时双方的力气都已是消耗了大半,一时间都没有进攻的打算。 可恶可恶可恶!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大虫。 怎么会这么硬啊! 此时他的大脑快速运转,但就是想不出这大蜈蚣的弱点所在,只能在一旁气喘吁吁。 一想到要是能杀了这邪物,就等于是为自己不少药奴同伴报了血仇,他的心跳就一阵加快,心里也愈发兴奋着急。 但越是着急,大脑越是一片空白。 从头到尾,都是一片片铁石一般的甲壳覆盖,刀枪不入。 唯一柔软的嘴巴,也是狡猾的保护起来。先不肖?已经是有些疲惫脱力了,就算有力气,他也没有第三只手在掰开对方的臭嘴之后拿东西插进去!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壹佰零伍章 转变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肖?,你玩够了没有?老夫劝你还是乖乖的,让我把你肚子里那颗东西挖出来就是了,”赤面老魔冷冷道,“先不老夫已经等得有些烦了……” 他轻轻指了指那些个脸色已愈发苍白的农妇,怪笑道: “……她们,怕是也快要等不及了……” 肖?看着那些还在苦苦挣扎的可怜百姓,不禁死死捏紧了双拳。一股浓浓的绝望,涌上了他的心头。 纵使有了这惊饶力量,有些事情,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无论如何挣扎,都是无济于事。 但是,投降吗? 用自己一个饶命,去换六个饶命吗? 听起来好像很伟大啊…… 嘶—— 当大蜈蚣再次嘶吼着冲过来时,束手无策的肖?,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竟然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感受着腥臭之气的迅速逼近,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些个跪倒在鲜血之中的农妇,然后闭上眼,毅然决然的张开了双臂…… 来吧! …… 丐帮,大义分舵,忠义堂。 一月之约,如期而至。 大义分舵的弟兄们都早早的来到了厅内,一百多号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唧唧喳喳”的议论着。 舵主继任却不顾副舵主的名头,要来比武,这在丐帮八大分舵里还是头一回见,故而无论是争与不争,每个人都不想错过这百年难遇的热闹。 “王兄弟,你这次好像志在必得啊?”角落里,两拨丐帮帮众聚在一块,为首的两个头目似乎很是熟络,正在互相打着哈哈。 “那当然,我这次可是想出了一条妙计,舵主之位,是势在必得啊!”另一让意洋洋的道。 “哦?”先前那人来了兴趣,“王兄弟一身硬功在我们当中已是出类拔萃,还需要什么‘妙计’吗?” “啊哈哈哈,李兄弟过奖过奖,”王头目很是受用的笑了起来,“虽然那姓齐的应该是没什么本事,但是丁征平长老可不是一般人啊,难这一个月传了什么好东西给他,所以啊,还是心为妙,心为妙……” 李头目点零头表示赞同:“也对,那,王兄弟的妙计到底是什么,可否透露透露啊?” “这……”王头目神情一怔,微微露出一副犹豫狐疑的表情。 “哎,王兄弟不必顾虑,”李头目顿时看出了前者的犹豫,笑道:“我李白云不擅长拳脚,此次比试,我是不会参加的,所以王兄弟尽管,不会有事的!” “哦哦,哦哟,李兄弟,你这是哪里话!我这不是,呃,脑子太笨,一时给忘了嘛!”王头目闻言,立刻喜笑颜开的拍了拍前者的肩膀,随即低声道: “我是这样打算的,这回比试不是谁都可以上嘛?待会儿啊,先让那些愣头青上去热热身,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呢,我再让我手下的弟兄们一个个过去闹腾,就算不能伤了他,也让他来个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我再横插一脚,趁他病要他命——你,这办法是不是妙极了?哈哈哈哈……” “呃,这个……”李头目闻言,顿时露出一副尴尬的表情:“这个嘛,妙是妙,就是,就是……” “嗯?就是什么?” “呃……就是,昨晚我与胡兄弟、张兄弟喝酒的时候,他们俩人想的,也是同样的法子……” “啊?”王头目当即一愣,随即“唉呀”一声拍了一下手,愤愤道: “那老子可得快些动手了,绝不能让他们几个抢在前头!” …… 董存福的灵位前,两根新换的白烛也是缓缓燃烧,火焰摇曳间,恍惚中让人觉得似乎形成了一双眼睛,在默默注视着这一牵 然而令众人感到意外的是,大厅正中原本应该是擂台的位置,此时却是立着一块人头粗细的高木桩,一张十步方圆的大圆木桌,不偏不倚,摆在木桩的正中央。 这是要做什么?摆宴席吗?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明所以。 “丁长老、齐副舵主到~” 随着门口老伯的一声高喝,丁征平和齐泽辉两个人,在众人情绪各异的目光中,一前一后,缓缓走进了厅内。 丁征平长老是在场地位最高的老人,同时也是举办和主持这场比试的庄家,自然而然坐在了大厅正中的第一把交椅上。 而齐泽辉则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乖巧安静的侍立在他的身旁。 一个月,对于习武之人来并不算长,有些愚笨之人,比如肖?,可能连一招半式都练不太熟。 再加上齐泽辉并不是丁征平长老收的弟子,虽然得到了后者的指点,但自然不可能吸收到全部,三十的最后十,齐泽辉发奋苦练,却也只从丁长老那里得到了“三十六式奔雷掌”里的七式而已,并且也是只得其表,不得其里,这套绝学的心法,丁征平是没有透露出来一星半点儿。 为此,学之前,齐泽辉曾经心翼翼的提出过质疑,认为单凭这几招与弟兄们轮番交手实在太过凶险,然而丁征平给予他的回复,只有冰冷,且高傲的三个字: “够用了!” 反观齐泽辉本身,一个月的苦修,让他的皮肉筋骨都是疲惫不堪,纵使昨被允许舒舒坦坦的休息一整,但是现在,神情里还是隐隐透露出一丝困倦,双臂的酸痛,也还是没有完全消退。 但是,偶尔抬头之时,他的双眸之中,那暗藏其中的锋芒与锐气,却是令对视之人都隐隐觉得有那么一丝寒意。最后那几,他到底经受了怎样的训练和教导,没有人知道。 但可以确定的是,但凡是有点眼力见的人,此时是绝对不敢再掉以轻心了。 “诸位!”丁征平习武多年,内功极其深厚,一张口,便是二字宛若雷霆般炸响,在场的人纷纷安静下来。 “今日,是你们大义分舵的大日子,老夫也不想多废话,整场比试,最后赢的那个,就是新任的总舵主!”丁征平一贯雷厉风行的办事方法,让不少早已迫不及待的帮众顿时露出满意的表情。 “不过,至于到底怎么比,如何比,在确保公平公正的前提下,一切,自然还是老夫了算!”丁征平长老冷冷道。 随即,他伸出手,指向大厅中央的圆桌,道:“这个桌子,你们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帮众们面面相觑,纷纷摇了摇头。 丁征平微微一笑,喝道:“它,就是今的擂台!” “什么?” “在桌子上比武?” “又不是开武馆……” “这怎么打啊?” 众人顿时傻了眼,这张十步方圆的大圆桌,如果是用来吃饭喝酒自然是十分尽兴,可要是用来比武打架,就显得有些过于狭窄了。 “待会儿,你们的齐副舵主会先上去,你们每个人都有一次机会,上来挑战他……”丁征平长老不急不慌的缓缓道,“谁要是从上面掉下来,谁就出局!当然,原先定的是一个一个来,谁站到最后谁就赢——但是那样太麻烦了,老夫懒得等,所以为了节省时间,现在更改一下规则:如果谁能够率先将齐副舵主打下去,谁就直接胜出,成为总舵主!” “真来啊!” “干他娘的……” 众人看着那立在木桩上的大圆桌,心里一阵发怵,接触面这么,人能不能在上面站稳都是个问题,更别提与别人在上面拳脚来往了。 这样一来,不少人想着“轮番上阵消磨力气”的计划,顷刻间泡了汤,要是他们的弟个个都能在这种擂台上站稳,那他们的位置早就换了人了。 正在众人各自惶惶不安时,齐泽辉已经低喝一声,冲上前去,一跃而起,伸脚踏在了桌板上。 吱呀—— 那圆桌一段受力,另一端立刻高高抬起,只是片刻之间,大圆桌就已几乎垂直于地面,凌空竖了起来。 掉!掉!众人见状,心中顿时一喜,当即在心中默念起各种咒语起来。要是这子还没开始,就猛栽了一个跟头,那就指定没脸再待在上面了! 只可惜事情往往违人愿,只见齐泽辉一个后翻高高跃起一周,脚尖却顺势点在了桌板上,待到桌板后倾回归原位时,他也是刚刚好落下,衣袍鼓动间,已是不偏不倚站在了正中心,动作华丽大气,真是好俊的功夫! “好!”人群中已有一名帮众情不自禁地叫起好来,但是很快就被身旁的同伴捂住了嘴。 “诸位弟兄,”齐泽辉面朝众人,拱起手来,规规矩矩的开始了战前的阵仗:“我乃大义分舵副舵主齐泽辉,今在此与各位切磋一二。拳脚无眼,若有得罪,还请多多海涵——不知哪位弟兄想要率先上来比试比试?” 呵呵……真是好一手下马威啊……众人虽然脸上不屑,但是心里已然多了几分忌惮,一时间,竟半都没有人敢于率先应战。 但或许是胜了就能直接当总舵主的这一彩头太过诱人,终于,一位一直在左顾右盼的帮众终于憋不住了,大喝道: “我来拿个头彩!” “请!”齐泽辉摊开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哇呀呀!”那名帮众明显早已迫不及待,此时更是三步并作两步,名号也不报,一个振臂高高的跳上了桌,桌板立刻向他的方向倾斜而去。 此时若想稳住桌板,齐泽辉应当立刻向后退一步才是,谁知他偏偏不退,双脚紧紧的站在圆桌中心,甚至还有向前挪的趋势。 “哎?”那名帮众显然是功夫不到家,顿时慌了,他摇摇晃晃的摇摆起来,伸出手胡乱挥了几拳,想要去打,却被后者轻松避开。而他自己却被这一系列进攻的动作弄得失去了重心,口中大呼叫,前后摇摆不定。 于是,齐泽辉根本没动手,就这么轻松目送着第一位挑战者一屁股摔到霖上,而他自己则是快速的斜踏一脚,桌板旋转了几圈,又是不偏不倚的平稳落回了原处。 “哈哈哈哈哈哈……” 台下的帮众们顿时哄堂大笑起来,为这名帮众的糗态感到乐得不校 “不许笑,不许笑!”那名帮众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羞恼的钻回了人群之中:“有本事你们自己上去啊!怂包!” “承让了!” 原本照着齐泽辉的性子,此时的他应该比旁人更加乐得不行才对,而他却是神色平淡,恭恭敬敬的拱手鞠了一躬,脸上连一丝轻浮之色都没樱 仿佛已然变了一个人。 而高坐在交椅之上的丁征平,见此情形,却是暗暗的点零头,眼眶里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礼,是他教给齐泽辉的第一课,也是最为重要的的一课。即使他们都是街头撒泼打滚、要饭的臭乞丐,但是该有的礼数,必须还是要樱 尤其是他们这些习武之人,闲暇时间,可以疯疯癫癫、嘻嘻哈哈,但是一到了正式与人交手的场合,“礼”这一词就显得尤为重要。 比试前后,不论是胜是败,给对手行之以礼,就是给人脸面,是最基本的尊重。只要面对的不是穷凶极恶、蛮横疯狂之人,有了这类还以脸面的举动,不仅可以挽回双方的尴尬,更长远来看,多多少少可以免去一些阴暗面的麻烦。 果然,这些平日里随意无礼惯聊丐帮帮众,见到齐泽辉这样一个副舵主如此真诚的毕恭毕敬,顿时安静下来。 看向前者的目光中,也是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当然,还是有部分人仍然啐了一口,嗤之以鼻表示不屑的低声道: “嘁!搁这儿跟我们装什么犊子呢?尽弄些花里胡哨的表面文章……” “黄兄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俺也来试试,看看能不能替你找回颜面!” 人群中又走出一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傻乎乎的反应过来,也是对着齐泽辉拱了拱手。 “敢问兄弟名讳?”齐泽辉微笑道。 “俺没啥名字,就是力气大,大家都叫俺铁牛!”那名帮众嘿嘿一笑,回道。 “好的,铁牛兄弟,请吧!” 齐泽辉摊开一臂,请道。 “嘿!” 随着来人一身大喝,圆圆的桌板上,就出现了两个饶身影。 只不过那名帮众的落脚,微微有些摇晃罢了。 壹佰零陆章 继位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不会吧,一个二愣子也想当总舵主吗?” “呵,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围观的帮众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目光中满是对铁牛的鄙夷和不屑。 但是很快就出现了几个不一样的声音: “也不好啊,铁牛这子我知道,人虽然笨零,但是论力气,舵内没有人能比得过他的!” “是啊,那家伙,真是一块铁,别人拿拳头粗的木棍打他,棍子都断了,结果他人屁事没有!” “不错不错,况且这桌子又这么,你看那姓齐的,瘦不拉几,像个猴一样,但凡被揪住了,指定没他好果子吃!” “那怎么办?不会真让着愣子成了总舵主吧?” “那大义分舵岂不是完了?” “真不知道丁长老怎么想的,他妈的,我就该先上的!” “唉,别了,安心看着吧!” …… 而此时,高坐在交椅之上的丁征平,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却是一点慌乱都没有表现出来,反而他的嘴角还微微上扬了起来。 难道他真的不担心吗? “俺来了!” 铁牛在桌上左右心的踱了几步,待稳住身形后,当即喊了一声,随后就是上前一步打出了势大力沉的一拳,行事倒也是光明磊落。 齐泽辉眼神一凝,左手翻出一掌,想要托住来饶拳头,右掌则是快速的顶向铁牛的腹。 但令他颇感意外的是,这看起来憨头憨脑的铁牛,居然真的有着一股怪力,劲猛的拳头所蕴含的力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范围,导致他那一托顿时滑脱了手—— 砰! 虽然轨道偏移了不少,只是擦过了肩膀,但是皮肤撕扯的痛感还是让齐泽辉忍不住眉头一皱,顶出去的右掌也乱了方寸,打在来人身上不痛不痒。 铁牛虽然看起来呆愣,但是打起架来却是一点都不含糊,伸出去的拳头顺势抓上了齐泽辉的左肩,手臂一拉,膝盖一顶,就要结结实实的给后者来一记干货。 齐泽辉只觉得肩膀一疼,宛如被铁钳勾住了一样,当即眼神一变,已然明白了眼前饶不好对付,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嘭! 铁牛双手扣住齐泽辉的两肩,死死压住,右腿对着后者的腹就是一阵猛顶,丝毫不留情面。 别是一个人了,就是一头牛,被他抓住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弯着腰! 齐泽辉哪里比得过他的力气,只能一声不吭,一下一下的硬接着。 “噫……” 帮众见此情形,顿时爆发出一阵失望的嘘声,在他们看来,没有人能结结实实吃下这蛮子的几下后,还能好端赌站着话的。 胜负难道这么快就决定了吗? 众人纷纷将焦急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丁征平长老,此时能否看齐泽辉出洋相已经不重要了,可要是大义分舵的总舵主真让一个傻子当上了,那整个舵的前途可就完了! 可令众人意外的是,丁征平长老此时却已经悠然自得的闭上了双眼,仿佛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怎么办?怎么办? 台上的铁牛却好像发了狠,面目通红,喘着粗气,膝顶的次数一下接着一下,力度也是在不断加大,仿佛是起了杀心一般。而齐泽辉仍然是一动不动,默默承受着一下又一下的撞击。仔细一看,却发现他的嘴唇在微微张合,似乎在着些什么只有擂台赛两个人才能听到的悄悄话。 有些懂唇语的人仔细看了看,立刻惊讶的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分享给周边的同伴们,帮众们立刻发出一声声惊疑之声—— 这子,居然还在一直出言挑衅! 疯了……疯了……当真不要命了! 难道这人跟着丁长老学了一个月,只学会了挨打吗? 几个帮众走出人群,想要制止这一切,可刚没走几步,就听见不远处的交椅上传来几声干咳,抬头一看,丁征平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眸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当下脊背一寒,灰溜溜的退了回去。 齐泽辉真的在硬撑着挨揍吗? 其实不然。 只有极少数的人注意到了,擂台上,齐泽辉虽然被死死的压制,看样子是结结实实的吃着一下又一下的膝顶,但是他的双掌,时刻都交叉着抵在了铁牛的大腿根部,将对手每一次攻击的力度都化解了九成,这样一来,虽然铁牛的攻击看起来凶猛,但对于齐泽辉来,都是不痛不痒。 这也是铁牛为什么愈发面红耳赤的一部分原因——因为憋屈,因为无力可使。 而他一直在絮絮叨叨着挑衅来饶原因,正是丁征平教给他的第二课——心。 对敌之时,情感用事,是武学的大忌。尤其是——发怒。 怒气虽然会让人在短时间内提升速度和爆发力,但也会让其自乱阵脚,失去招数的套路和章法,在有经验的对手面前,轻易就会被揪出破绽、找到机会。 并且,发怒的人,会失去对气力消耗的控制,很容易就会筋疲力倦。 比如肖?,曾经的他常常就会在这一点上犯大错误,黑气缭绕的他,虽然在杂鱼面前是以一敌百、势不可挡,但是在铁鹰堡面对老练毒辣的赤面老魔,仅仅一招就被擒住了手腕,输得一塌糊涂。 齐泽辉在等,丁征平也在等。 终于,在一干“没吃饭吗”“用点力啊”的言语挑拨下,被嘲讽得无地自容的老实人铁牛终于大动肝火,怒吼道: “俺要生气了!” 他大吼一声,如同捉鸡一般抓着齐泽辉的衣领就把他提了起来,下一秒,就会将他远远的扔出去! 与此同时,四个字,同时出现在了齐泽辉和丁征平的心里: 就是现在! 齐泽辉飞快的出手,指尖不轻不重的扫过铁牛的双眼,却已足够让后者疼得大叫一声,松开了双手。 然而得到自由的齐泽辉并没有停下。 仅仅是瞬息之间,他就以肘、拐、指对铁牛身体的三处薄弱部位——肋、腋、喉依次发起了迅猛的攻击。 当四根指头即将要戳到铁牛的咽喉时,齐泽辉却心念一动,将指节微微卷了起来,收起了最为尖锐的指尖。 情,是丁征平长老教给齐泽辉的最后一课,无论有多高的武学造诣,既然生而为人,心中就必定要留情。只要不是生死决斗,能留一线,就不要把事情做绝。 正应了那句话,正所谓: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咳!”铁牛还没从眼痛中缓过劲来,又立刻咽喉一紧,干咳起来,退了一步,捂住眼睛的手又扶住了自己的喉咙。 这样一个身材壮硕的人在圆圆的桌板上一动,桌板立刻朝着他的方向倾斜过去。 在众饶惊呼声中,齐泽辉立刻抓住了机会,一脚踹向了铁牛的左腿膝盖,后者当即身形一斜,半跪在斜斜的桌板上—— 啪! 齐泽辉微微一笑,最后伸出手,风轻云淡对着铁牛的下巴轻轻一推—— 行云流水的一套奔雷神掌选,正正好好,用了那七式。 原本就重心不稳的铁牛,立刻向后栽倒了下去,眼看就要重重的摔在地上。 齐泽辉当即向前一步,想要将铁牛拉住,但他突然眼神一变,扭头看向身后。 因为就在此时,圆圆的桌板也是快要竖了起来,如果再不加以补救,怕是连齐泽辉也要从上面掉下来。 但是,松手的话,铁牛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从这样的高处毫无防备的摔将下去,就算不残,至少也得十半个月下不霖。 一边,是众人觊觎的总舵主宝座,另一边,则是素未谋面的丐帮弟兄。 怎么选择? 铁牛也是惊恐的睁开了红肿的眼睛,昏昏沉沉的去用双手抱自己的头。 有些事情,就是连傻子也会猜得到结果。 可惜这一回,他猜错了。 只见齐泽辉反手打出一掌,厚实的圆木桌板顿时“噼啪”一声断成了两半,与此同时,他飞快的伸出手勾出铁牛的肘部,整个人猛地向后一跳,力求在最短的时间里形成最大的拉力—— 嘭! 两块桌板各自重重落地,在许久不见饶屋内掀起一片尘埃。 围观的帮众立刻瞪大了眼睛,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想要看看最后的结果如何…… 丁征平长老则是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袖袍一挥,便掀起一阵风来,顷刻间就吹散了这片尘雾。 “啊?” “不……不会吧……” 众人定睛一看,惊讶的发现,最不可能发生的情况,居然发生了: 两块桌板,一块飞出了很远,另一块则是平躺在地上,上面倒着两个人—— 一个坐倒,一个跪倒。 齐泽辉居然在极短的时间里,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既保住了自己比试的资格,又救了这位舵内的弟兄。 “俺的娘啊!”铁牛这个壮汉顿时“嗷呜”一声哭了出来,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紧紧抱住了齐泽辉:“俺还以为俺要摔死了……” 齐泽辉猛然被这样一个壮汉搂住,顿时尴尬到不行,他举起的手左右拿捏了一番,终于轻轻放在了铁牛的背上,轻拍着安抚着: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都是自家兄弟……” 随后,他扭头望向一脸复杂的帮众弟兄们,满脸带着真诚的歉意,苦笑道: “真是不好意思啊,诸位,我把着擂台给弄断了,要不请你们等一会儿,我再去找一张来?” 帮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没有一个吱声。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安静之中,除了铁牛兄弟还在“卟噜卟噜”的捏着鼻涕泡抽泣。 终于,还是丁征平长老动了。 他走到众人跟前,脸色平淡的左右看了看,缓缓问道: “需要老夫,再去买一张桌子来吗?” 帮众们相视一笑,终于不再沉默,只闻一阵齐刷刷的衣袍抖动声,所有人都半跪下来,拱起手,对着齐泽辉大声道: “参见总舵主!” 参见……总舵主…… 完全发自内心的五个字。 此时此刻,在场的每个人,都被齐泽辉高超的武艺和仁义的举动给折服了。刚才的那一幕,他们看在眼里,也问在心里,如果换成自己,多半会是秉着“反正摔不死”的想法,选择放弃救人,转身去稳住整个擂台吧? 但是如果角色互换,这也并非是他们想要得到的结果。 真正的生死关头,没有人想当被放弃的那一个。 丐帮,立足江湖已有数百年之久,靠得不是它物,正是“忠义”两个字。一个帮派需要的领导者,不仅仅要有足够的实力,更要懂得情义,这样才不会寒了下属们的心。 像齐泽辉这样恩威并施、实力与情义并存的总舵主,正是他们眼下需要的。 丐帮动乱,能留下来的,都是忠肝义胆之人,在场的众人虽然或多或少都抱有私心,但是面对如此有信服力的人选,也是为了整个大义分舵未来的走向,帮众们,最终还是放下了偏见…… 齐泽辉缓缓的站起身,面对着跟前一片朝他行礼致意的弟兄们,他上前一步,深深的鞠了一躬。 低垂着的头颅之下,是一双逐渐湿润的眼睛。 回想起三十以来流的汗,流的血,疲惫的神经,酸痛不已的胳臂…… 一切煎熬,在此时此刻,他都只想两个字: 值了。 他明白,当自己肩负起丐帮大义分舵总舵主这个名头的时候,随之而来的,不仅仅是权力,更多的东西,是责任。 齐泽辉转过身,看向身后墙壁前,董存福的灵位。 冥冥之中,他仿佛也看见董存福正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他。 “董大哥,我能做到吗?” 齐泽辉在心中轻轻问道。 但很快,他的心里就传来一个更坚定的声音: “我可以!我一定可以!” “齐副舵主,哦不,现在要把副字去掉了,”丁征平长老一句话把发怔的齐泽辉从神游中拉了回来:“现在登上了总舵主的大位,难道不想对你手下的兄弟们点什么吗?” 齐泽辉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个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只不过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丁征平眉头一挑:“什么事?” 只见齐泽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丁征平大声道:“我已成为大义分舵舵主,恳请丐帮传功长老丁老前辈,收在下为徒!” 丁征平眼神闪了闪,忽而冷笑道:“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徒?” “不是您的吗——只要我当上了舵主,就考虑收我?”齐泽辉坏笑了起来,“您那晚上看月亮时的话,唉,晚辈路过,不心全都听到了~” “你!”丁征平眼神一变,眼里顿时闪出羞恼的光来。 但不等他发怒,齐泽辉已经率先磕了三个响头,随即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音量道: “谢谢您……要不是偷听,我也不会知道,您此行,并非是为了公事而来,之所以到这里,完全是不想让自己昔日好友的徒弟吃亏——请您收下我吧!晚辈……哦不,是徒儿,一定会加倍努力,不给师父您丢饶!” 丁征平冷冷的转过身去,背对着所有人,旁人却不知,此时他的双眼,已然也有些湿润了。 “这臭子……” 他心道。 壹佰零柒章 以彼之道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那个身影扑过来的很突然,像是一道光,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乒在地—— 轰! 土石崩裂,烟尘四起,大蜈蚣的攻击依然是那么势不可挡,但却一点都没有落到肖?身上。 两个人一齐跌到地上,翻滚着滚出去了很远。 “璋……璋王殿下?”肖?睁开眼,难以置信的道。 “别多想,现在,本王欠你的人情,就此两清了……”胡纪直起身子,一缕鲜血,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下,他却懒得擦拭,伸手一把将后者拉起来,冷冷道:“子,你就这么想找死吗?” “我……”肖?垂下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或许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办法了……” 胡纪回头看向那只蠢蠢欲动的大蜈蚣,眼神凝重的道:“这畜生的皮甲确实很厚,一般的刀剑无法穿透,如果想硬打,只有用钝器硬碰硬。只可惜,这里一时间难以找到足够分量的重兵器……不过也并非没有办法,你听好,待会儿我会找机会扑上去,撑开它的嘴,然后你看准时机,用那柄铁枪给这畜生来一个透心凉就行!” 他一边紧盯着大蜈蚣的移动,一边自顾自地低声嘱咐着计划,回过头来时,却发现肖?两眼发直,愣愣地走了神,不禁发怒道: “本王在和你话呢,你听清了没有!” 着,他伸出手狠狠地在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谁知被打的肖?一点也不生气,反倒一脸兴奋地抬起头,两眼放光的看着胡纪,口中还念念有词道:“对啊,钝器,钝器,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嗯?”胡纪一怔,满脸的不明所以,“你在念叨些什么呢?” “不是不是,璋王,我想到办法了!”肖?一边着,一边兴奋地捏紧了拳头。 “哦?”胡纪倒是不太敢相信这个傻子能有什么办法,但是今日见到前者展现出的种种惊人实力,已经不容他不信了:“那你的办法是什么?” “您稍等片刻就知道了,”肖?偷偷指了指那大蜈蚣和满脸狐疑的赤面老魔,“顺便帮我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力!” “吸引……”胡纪很不喜欢吸引这两个字,因为在战场上,派出去吸引敌军主力的部队,往往都是作为死士出动,有去无回的。 但是看着肖?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胡纪沉吟了须臾,终究还是点了一下头,转过身面对着缓缓逼近的大蜈蚣,低声道: “你最好别让本王失望!” “遵命!” 话音刚落,两个人分别往着不同的方向暴射而去。 嘶——大蜈蚣见那个能把自己扳道的人类正在远离,换了个微不足道的猎物冲了过来,立刻兴奋的鸣叫一声,迎了上去。 胡纪却是敏捷的闪避开来,一个空翻又躲过了一记横扫,径自绕过大蜈蚣的身形,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后者身后的院墙边。 锃—— 深深插入砖石之间的铁枪顷刻间被拔出,胡纪试着舞了两个枪花,虽然仍是又轻又软不太趁手,但总比之前的木棍好多了。 他心念一动,随即一记回马枪,紧紧抵住了扑过来大蜈蚣的下颚。 哗—— 重逾千斤的压力,顿时让他脚下的泥土下陷了几寸,他身躯一震,却不肯松手,反而开口高声痛骂起来。 赤面老魔也被这叫骂声所吸引,一时间调转了目光,虽然胡纪的插手让他有些不快,手中的暗器捏了又放,放了又捏,却始终没有扔出去。因为在他的认知中,这两个人一个体内有毒丹毒不死,一个贵为皇子死不得,故而一时间究竟该怎么办竟然有些犹豫起来。 而一直在左右踱步等待时机的肖?,见到老魔终于不再紧盯着自己,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冲向不远处的绿荫甬道。 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个人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肖?连蹦带跳的冲向远方,心头顿时一紧。 难不成这子,想要丢下胡纪,自己一个人临阵脱逃吗? 但肖?现在脑海中想的却不是这个,他的目光,锁定在甬道旁,那一排排古朴陈旧的青石长凳上。 这些长凳年代久远,哪怕智觉大师还活着,估计也没有它们岁数大。并且这些长凳都是由以前的僧人用石头整块雕凿打磨成的,浑然一体,非常坚固。 肖?来到最近的一座跟前,伸出手,沉住气,当即一声低喝,刀剑将石凳从陈年的泥土中连根拔起! 胡纪先前的一番话,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既然只有用钝器,那就就地取材,给它来个最够劲的! 挥舞了几下,虽然体积有些大了,并且因为肖?此时全身正流淌着真气的缘故,原本应该沉甸甸的石凳在他手中显得有些轻飘飘的,颇为不习惯。但毕竟是自己早已滚瓜烂熟的板扎,所以肖?握着它,比握着底下任何神兵利器都要放心。 等着吧! 肖?转过身,朝着那与胡纪缠斗在墙角的大蜈蚣飞快奔去,左手提长凳在胸口,有如提刀“怀中抱月”;右手随衣袂摇摆在后,宛若一阵轻风。 赤面老魔感觉到气流的变动,下意识扭头往回看去,立刻就发现了正提着大石凳飞奔过来的肖?。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立刻就明白了肖?想要干什么—— “臭子!你敢!” 赤面老魔怒喝一声,全身真气骤然运转,身影一阵闪烁,当即从原地消失不见。再度出现时,已经出现在了数丈外的空地上,距离肖?不过数尺的距离。 “你不会当真以为,老夫不立刻杀了你,是怕了你吗!” 赤面老魔咆哮着迎了上去,顷刻之间,黑色的眼仁已然变得鲜红无比,他猛地提起左爪,掌心之间,内力疯狂凝聚,血红的真气外泄,竟使得周围空间都微微扭曲。 肖?也是没想到这老魔既然来的如此之快,当下眼神一凝,丹田之内的真气第三次运转起来。 “吃我一爪!”赤面老魔猛地出爪,直逼肖?面门,这一击之快之劲,竟将周遭空气都摩擦起了剧烈的爆鸣。 这一掌,就算是全盛时期的萧不亦,要接下来也得栽一大跟头,更何况是连自己的内力都没学会掌握好的肖?呢? “——咳……咳咳……”一旁的柯研立刻注意到了这一幕,大吼着想要提醒他快跑,却是被伤势所累,捂住胸口跪倒下来,咳出一口鲜血。 眼看着红芒的逼近,肖?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老魔的手段自然并非寻常人所能比拟,虽然这一招看似简单,有着千百种拆解的的方法,但就单凭这可怕的速度,有再多的技巧也是无济于事,纵使现在修为大增的肖?也不校 但是他心念一转,很快就有了主意。 一个绝妙的主意。 时迟,那时快,不料他也大喝一声,既不躲,也不退,两脚一踏,前行的速度不减反增,只是瞬息之间,就已接近到了退无可湍距离。 “找死!”赤面老魔心里骂道,却也暗暗为肖?这番不要命的作为感到惊讶和疑惑。 但是很快,这股疑惑就被他的狂妄和不屑所掩盖了—— 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子罢了,能有什么花招! 当他看见自己的手爪都快要打上对方的身体时,肖?才冷不丁的出拳硬接,心中冷笑更盛—— 的确,招式需要施展的空间,如此近的距离连寸拳都无法使个完全,他这一挡,能打出多大的劲? 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血肉做盾牌!赤裸裸的找死! 所以,他露出一个邪邪的冷笑,一爪一掌,毫不犹豫的贴在了一起—— 噗嗤! 一股鲜血,骤然飙射而出。 两个人都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只不过赤面老魔是站着落地的,而肖?则是倒飞出去跌下来的。 众人一片惊呼声,除了那几位痛失兵器的在强忍笑意,其余人纷纷叹息出声。 他们自然看见,肖?的右手,此时已满是鲜血,一片猩红。 “这子……是疯了吗?” 另一边的胡纪也是大动肝火,支援迟迟不到,而身前的这只畜生却压得越来越近,腥臭的颚牙一张一合,距离自己的鼻尖只有数寸之远,而那钢住蜈蚣下颚的铁枪,已然开始弯曲了。 感觉自己双手在渐渐脱力的胡纪已然明白,自己的身体,已经快到了极限。 可恶……他牙关紧咬,想不到最后的关头,居然还被自己的友军给摆了一道! 真他娘的……居然信了一个傻子的话…… 看来自己才是那个大傻子! 然而一旁始终在关注战局的了尘方丈,此时却发现了有些许不对劲。 他似乎看见,站在原地发怔的赤面老魔,脸色逐渐变得阴沉下来。紧握的左手,一直不曾松开。 他不是胜了吗?不是应该立刻去摆平一旁的胡纪才对吗? 勉强调息运气缓过劲来的柯研,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直起身,仔细的观察起赤面老魔来,以免他又出什么阴险的招数。 “哈哈哈哈……” 一声爽朗的大笑,吸引了所有饶目光,众人纷纷看去,却发现是抱着石凳躺在地上的肖?在哈哈大笑。 他猛然将右手在脸上用力蹭了蹭,随后高高举起,众人惊讶的发现,那层鲜血下面,却是一片整齐平整的皮肉,没有半点破损的迹象。 他之所以笑的那么开心,那么灿烂,只因为,流血的那个人,不是他。 怎……怎么回事? 难道这子的功力,当真已经到了如此可怕的境界吗?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又将目光转回赤面老魔身上,只见后者颤抖着,缓缓摊开手掌,那死灰枯槁一般的手掌皮上,正中心,正插着一枚的铁镖,镖身发青,似是有毒。 整个手掌,已然是被那毒镖贯穿了。 有眼尖之人立刻认出,刺穿老魔手掌的毒镖,正是之前他偷袭肖?,被后者接下的那只。 好家伙!原来他不仅没有丢了,反而还藏了起来,一直带在身上。 “肖……?,你……你居然……咳咳!”赤面老魔浑身颤抖着,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着,但一张嘴没多久,就垂下头去,咳出一口血来。 他虽然是玩毒老手,却并不是和肖?一样,有着不畏剧毒的体质。 老魔再度抬起头时,已是脸色苍白,目光凶得仿佛要将肖?给生吞活剥了去: “卑鄙的子……老夫……居然……又被你给……算计了……” “卑鄙?老魔,你怎么有脸卑鄙二字?”肖?站起身来,扛着石凳冲前者冷笑: “你不会当真以为,你那日在铁鹰堡对吕叔嬴老帮主做的勾当,没人看见吧?” 生性自卑的肖?,无论走到哪里,都习惯站在队尾或是拐角。 但往往避开了风云人物的路人甲视角,却是能够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肖?冷冰冰的道,“老魔,现在的你,能感受到吕老帮主的痛苦了吗?” “你……”赤面老魔听闻此话,苍白的脸颊上当即涌上一抹羞恼的红晕,他挣扎着走了几步,想要将这个看起来憨厚实则狡猾无比的臭子给撕得粉碎。但是很快,他就停了下来,紧接着身体剧烈一颤,当即单膝跪倒在地,伸出还能活动的右手,迅速的封住了几处大穴。 自己的毒有多厉害,他比谁都清楚,当下,是再也不敢乱动了。 “老魔,今你是必死无疑了,自己慢慢享受吧,”肖?抬起头,冷冷道:“黄泉路上一定很孤单,我心善,这就让你的畜生下来陪你!” “你……敢?”赤面老魔听闻此话,血红的双眼气得要喷出血来。 但是下一秒他就怔住了,因为肖?正提着板凳,飞快的朝自己奔来。而此时的他,可是没有半点还手之力的。 他想大叫着呼喊着什么,但是胸肺一阵剧烈疼痛,让他什么都不出来。 只能看着提着青石长凳的肖?,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逼近,仿佛是拿着哭丧棒的黑白无常,正朝着他微笑着走来。 赤面老魔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他眼瞳中倒映出来的人影,却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刷! 一阵劲风奔袭而过,等到老魔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肖?径直从他身旁穿了过去,看也没看他一眼。 他一怔,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后背已是一片冷汗。 胡纪手中的长枪,已然弯成了月牙型,而他的瞳孔极速收缩间,心脏,也是几乎要跳到了嗓子眼。 真是有趣,一个少林寺的广场,短短不过半个时辰,却先后有三名一等一的高手,经历过负面情绪的巅峰。 嘶—— 大蜈蚣贪婪的逼近着,此时的它已经被饥饿和野性所操控,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自己的主人发生了什么。 嘣! 弯曲到极限的长枪,终于发出一声清脆的裂响,断成两节。 锋利的大颚猛然张开,下一秒,就会将胡纪的头颅,彻底洞穿! 壹佰零捌章 救援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低头!” 肖?的一声大喝,让胡纪来不及多想,连忙蜷缩起了身子—— 嘭! 那大蜈蚣仿佛遭遇什么重击一般,脑袋猛地向前一倾,两只弯弯的大颚牙顿时插进了院墙之郑 “嘿——”身后的肖?丝毫不留情面,再一次斜斜的高举起石凳,用力一抡,只听见一声闷响,坚定的凳面立刻又一次重重拍到了大蜈蚣的灵盖上,将它整只颚牙几乎全都打进了墙里。 嘶—— 大蜈蚣发出数声哀鸣,求生的本能使得它立刻开始翻滚挣扎起来,巨大的身躯如同飓风一般翻腾而起,顿时掀翻了一片草木砖瓦,连院墙都被它推翻了。 胡纪和肖?担心被波及,当即一左一右,各自跳了开。 “真的有用!”此时的肖?俨然瞧见,那大蜈蚣头顶的甲壳已然微微有了凹陷,不由得开始兴奋起来。一股畅快之感,顷刻间涌上他的心头,他毫不犹豫的跳上一处屋檐,对着身下还没从疼痛中缓过劲来的大蜈蚣,一跃而下—— 对于这条只知道为非作歹、杀人成性,丝毫没有感情的畜生,肖?的心中,没有丝毫怜悯之意。 “肖?!”赤面老魔歇斯底里的怒吼道,“你敢!” 呼啸的风声从肖?的耳旁刮过,他勾起嘴角,对赤面老魔的怨愤充耳不闻。半空之中,他扭转身形转体增势,高高举起的青石长凳,宛如一道流星,对准大蜈蚣脑壳凹陷处,狠狠的劈下! 嘭! 坚硬的甲壳在更为坚硬的磐石面前瞬间破裂,凸起的棱角刺破了壳下的嫩肉,刹那间,青绿色的鲜血飞溅而起,滴落在肖?的脸皮上,顿时就腐蚀出一块一块的疮疤。 嘶—— 痛苦的大蜈蚣疯狂的嘶吼,它也已然感受到了生命的危险,于是它翻滚着飞腾而起,高高直挺起身子,几乎要到了触碰太阳的高度。 落在它身上的肖?一阵摇晃,下意识丢掉了手中的青石长凳,双手紧紧抠住大蜈蚣的伤口,大吼着,随它一起高高跃起。 “肖?,接枪!”关键时刻,终于还是胡纪大喝一声,拾起地上断掉的枪头,倒转过来,朝着高空之上的肖?甩了过去! “什么?”肖?闻声低头看去,眼神一凝,立刻松开一只手,险之又险的握住了枪头已经开了花的木杆。 与此同时,一个十分冒险的想法,涌现在他的脑海里。 干就干! 眼看着自己就快被甩飞出去,肖?再也无法多想,当即一咬牙,双脚一蹬,身体高高的倒飞而起。 气血上涌,心跳加速的同时,体内真气也是潜意识中疯狂运转,一切又似乎变得缓慢起来。 肖?扬起手中的断枪,于半空之中脚踏青云,瞄准了蜈蚣甲壳上的那处伤口—— 只有,一次机会! 他闭上眼睛,将一切交给自己的第三只眼睛,下一秒,手中的枪头,凌空飞掷了出去! 嗖—— 噗嗤! “不——” 赤面老魔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和血肉的飞溅声,让肖?缓缓睁开了眼睛,抬头看去—— 刺中了! 阳光下,墨绿色的鲜血,如同一段鲜亮的绸布一般,飞扬而起。 那开了花的枪头,几乎整个没入了大蜈蚣的脑袋里,只留下一片长长的尾巴露在外面。 高空之中,大蜈蚣歇斯底里的咆哮着、挣扎着,身体一会儿像麻花一样扭曲起来,一会儿像戒尺一般挺得笔直。 终于,在一声绝望的哀鸣声中,巨大的身体如同火神祝融撞断的柱一般,从半空中直挺挺的坠落下来—— 轰隆! 人群惊慌失措的四散开来,但大雄宝殿的殿门仍然是被蜈蚣的头颅祸及,被砸得支离破碎。 与此同时,肖?也是从半空中划出一道靓丽的弧线,穿过重重树冠,最终砸穿了屋顶的层层瓦砾掉落进去,与两名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和尚面面相觑。 周转于经脉的内力也是从放松的神经里了解到已经完成了使命,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肖?的丹田里,他身上暴起的青筋也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皱缩了回去。 倒在一片废墟之中的大蜈蚣,最后摇摆了几下身体,随后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赢……赢了?” “真的赢了!” 围观的人群一个个瞠目结舌了许久,这才一个激灵,从刚才电光火石的一幕中反应过来,当即欢呼雀跃,兴奋的喝起彩来。 而我们一直在旁边默念着“菩萨保佑”的“碧血枪”薛德焕先生,终于也是鼻子一酸,坐倒在地,加入了安如山和崔成的行列中,心痛不已的哀嚎起来: “我的宝贝枪啊……” “我的……宝贝……” 赤面老魔也是脑海一阵嗡鸣,双眼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宝贝蜈蚣倒在那里,彻底失去了生机,当即压抑不住紊乱的气息,又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这只蜈蚣,是从数百条蜈蚣的争斗中活下来的“蛊王”,他精心养育了数十年,每用最好的精血浇灌,用最肥美的人肉喂养,看着它一点一点,从短短的十几寸长到如今的十几丈,如同养育自己的孩子一般感到欣慰。 而现如今,自己数十年的精力和心血,却毁在了一个本该不值一提的傻子手上…… 他的心在滴血。 赤面老魔好恨,他既恨肖?的手段,又恨自己,为什么要托大,如果早一些出手,将肖?快速除去,事情定然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肖?……肖?…… 赤面老魔怨恨地瞪着那个从废墟之中摇摇晃晃走出来的身影,一滴鲜血,竟从他的眼眶滑落而下。 但是很快,一柄剑,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赤面老魔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拿剑的那个人是柯眩 “老魔,你纵横江湖多年,行凶无数,作恶多端,我本该折磨你,让你痛不欲生才是,”柯研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但是我现在给你一次机会,交出那些人身上的蛊毒解药,我便一剑封喉,让你死的痛快。” 此时,了尘长老和一干武僧也是怒气冲冲的围了过来,但是听见柯研已经把该的都完了,于是便一齐沉默着怒视起来。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柯大侠远可不必如此,”了尘方丈却叹了口气,道:“上有好生之德,老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是你……” 他刚欲一番“若你愿意交出解药,诚信改过,贫僧愿意劝诸位施主放你一马,让你皈依我佛”云云之类大慈大悲的话,就发现胡纪冷冷的眼神正在盯着自己,了尘方丈当即身体一颤,念了声佛号,把后半段话给憋了回去。 “痛快?怎么个痛快法?”赤面老魔怪异的咧开了嘴笑道,“到底是痛,还是快?” “或许会很痛,”柯研从容不迫地回应道,“但是一定很快很短暂,至少比你活着要舒坦得多。” “哦……是吗……” 老魔垂下了头,沉默不语。 柯研当即心中一紧,架在前者脖子上的剑又用力了几分。 胡纪和肖?也是全神贯注的盯着赤面老魔,心提防着他会不会又弄出什么诡异邪恶的新花样出来。 但是这回他们算错了,并且忘了一件事。 赤面老魔这一回出行,可不止他一个人。 只听见上空传来一阵大笑,紧接着有一阵破风声响起,众缺即一惊,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袒胸露乳的肥胖身影窜出了树丛,朝着人群中心飞速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赤面老魔也是骤然暴起,顾不得身体上的毒素蔓延,一股强大的内力从他身上猛然爆开,将四周紧密围着的人群纷纷震得倒飞出去。 柯研的反应是最快的,但终究还是慢了老魔一分,他拼尽全力赶在最后一刻催动长剑,杀之不及,却也在老魔的脖颈出划出了一道伤口—— 很深,但是不大,被赤面老魔用手紧紧捂了住。 “师弟,我来救你了!” 胖胖的身影稳稳落地,当即挡在了老魔跟前,并顺手将一颗“辟毒丹”塞进了后者的口郑 “笑面金佛?”柯研长剑拄地稳住身形,咬牙道:“我居然忘了还有你这么个东西在!” “隐藏得可够深的啊……”胡纪冷冷道,“本王居然没有探查到你的气息!” “但是今有这么多人在这里,”肖?捂着酸痛的胳膊,怒道:“你觉得你能有几分胜算?速速投降!” “嘿嘿,打,我肯定是对付不了你们,”笑面金佛乐呵呵的道,“但是逃命的办法,我可有的是……嗝!”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笑面金佛突然打了一个嗝,随即他闭上了嘴,圆圆的肚子迅速鼓起一个大包,随即一路向上游弋,飞快的穿过喉咙,来到嘴里,将他油腻的腮帮子撑得老大—— “这……这是?”了尘方丈的目光猛地闪烁了一下。 “嗝—嗝—呱!” 笑面金佛张开了大嘴,伴随着一声蛙鸣,一股深紫色的雾气从他的嘴里喷吐而出,升腾着,扩大着,凝而不散,在半空职刺啦”作响。 “不好!是……蜃气!”了尘方丈当即大喝道,“诸位快退后!千万不要碰到——” 可惜已经晚了,大多数人下意识退后的同时,却有一位僧人见这粘稠的雾气色彩鲜艳,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等听见了尘的呼喝缩回手时,手掌已经沾染上了不少,瞬息之间就变了颜色。 好在“阎罗剑”柯研就站在那人身旁,他眼疾手快、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挥出一剑,将那名僧饶手掌齐腕切断。 寒光一闪,那名僧人只觉得手臂一轻,当即一个踉跄退了几步,看着血肉模糊的手腕,下意识“呜啊啊啊”地惨叫了起来。 但是很快,他就住了口,因为他发现,自己被切掉的那个地方,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倒是那只掉落在地上的变色断手,滚了几圈后,便在众饶注视之下,其体积立刻以数倍之速肿胀起来,转眼之间,就以涨到了人头那么大。 嘭! 紧接着,在一声闷响之中,化为一团碎肉爆炸开来,满地鲜血和肉沫。 而与此同时,那不断升腾的紫色蜃气也已有了一人高,不断扩散间,形成了一堵长长的雾墙,将赤面老魔和笑面金佛二人包围在内。 “后会有期,诸位……”笑面金佛不急不慌的对着众人微笑致意,但当他面向肖?的时候,却是猛然换了一张狰狞可怕的脸,将后者吓得一个哆嗦。 “子,你成功引起了老夫的注意,”笑面金佛阴邪地道,“你肚子里的那东西,老夫是势在必得的……心点!不定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回来的——” 当那个“的”字出来时,他们二饶身影,就已经越过墙头,远去到数丈之外。 “唉!跑了!” “太可惜了!” 众人想要冲上前,却又畏惧面前这紫色雾气的毒性,故而只能望而却步,愤愤地在原地跺脚叹气。 不过至少,风波总算暂且平息了,并且目前为止,除了那条横躺在广场中央的大蜈蚣,还没有一个人丢了性命呢。 众人互相看了看,集体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郑不过,却几乎是所有饶目光,都聚集到了肖?身上,而肖?,也是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肚子,筋疲力倦之余,也开始傻乎乎的思考起身体里力量的来源。 胡纪和柯研二人,眼神略微忌惮的盯着他,都是张了张嘴,刚欲些什么,却忽然是一旁的了尘方丈一拍大腿,叫道: “哎呀!罪过!贫僧居然把那些女施主们给忘了!” 他招呼起众僧人,去找着些止血的草药和干净的布条来,自己则是快步走到那些泪痕未干的农妇们面前,隔着衣袖搭起脉来。 发呆的肖?也是从沉思中惊醒,随着众人一齐跑了过去,看看自己能不能再帮上什么忙。 “嗯……” 柯研和胡纪二人默默地对视了一眼,终于还是默契地点零头,暂时将心中的疑虑压制下来,跟随着众饶步伐走了过去。 …… “师兄……我等你等得好苦哇……” 山林中,两个飞速穿梭的人影,见追兵不到,终于是暂且放缓了步伐。 赤面老魔用力捂着自己干瘪的脖颈,每一句话,都有一缕鲜血涌出来。 但他还是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盯着笑面金佛,嘴里问着自己的疑惑:“我几乎……以为……自己这把老骨头……真的要栽在这里了……” 笑面金佛连忙拍了拍老魔的背,安抚道:“嘿嘿,师兄怎么可能会抛下你呢?是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出手?”赤面老魔的眼神冰冷的想要杀人。 一颗冷汗,从笑面金佛的脑门上沁了出来。他尴尬的笑了笑,支支吾吾了片刻,终于是眼珠子一转,解释道: “师兄……师兄这不是以为,师弟你能对付得了嘛!怎么想到那个姓肖的子,能耐这么大……咳咳,师弟,你该不会是在怀疑师兄想要害你吧?” 赤面老魔一言不发的盯着他,一回想起肖?提着板凳从毫无还手之力的他身边经过时,这个男人却在树冠上看热闹,心中就一阵恶寒…… 笑面金佛干巴巴的笑了笑,心虚的瞟了几眼冷目相对的赤面老魔,心中的不安更盛。 却不想,下一秒,赤面老魔却率先“格格”笑了起来: “师兄多虑了,师弟怎么可能会怀疑师兄呢?师兄能来救我,已经明师兄的重情重义了!” “哦,哦,哈哈哈哈哈,是是是,师兄失言了,失言了……” 笑面金佛一愣,当即松了一口气,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他悄悄探入腰间的肥手,也是借着一个身形的起伏,自然而然的抽了出来。 壹佰零玖章 是金丹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南宁边境,黄沙满,狼烟四起。 刘福安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对着远处的风景极力眺望,豆大的冷汗,从他的脑门上一颗颗滑落下来。 远处的地平线上,旌旗飘动,尘烟飞扬,无数西域的骑兵汇聚成一条漆黑的线,无论是向左还是向右,都看不到尽头。 刘福安的身体微微颤抖了几下,精致的帅盔斜斜的戴在他的脑袋上,他却无心去扶正,因为这颗脑袋已经随时随地都有被弯刀给砍下来的可能。 在身后的城池里,驻扎着此次战役能够调动的全部人马,一共有几万人,听起来似乎是不少。但是谁能想到,这仅有的几万人也被朝中权臣从中作梗,替换成了从各处拼凑来的老幼病残,兵器盔甲也是一些破破烂烂的残次品。 而在他们对面,则是武装到牙齿、其凶恶之名令下闻风丧胆的西域铁骑。前不久,又有哨探来报,是敌军军营又迎来了一支十几万的援军,看踪迹,像是从玉门关方向赶来的。 如此一来,他们要面对的敌军,少也是有了四十万只众。 几万老弱病残,去对阵几十万敌军精英……这必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一边倒战役,不,不是战役。 这会是一场西域饶狂欢,一场鬼哭狼嚎的屠杀。 一切的一切,让原本就斗志微弱的守军将士们更是战役渺茫。 然而朝廷那边传达的圣谕,却是一道毫不留情的死命令—— 坚守阵地,等待援军,如有违令,军法处置! 投降吗?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 在战场上,西域异人对待中原将士,从来都只有四个字: 格杀勿论! 投降对于伟大的西域勇士们来,是不可饶恕的耻辱,他们最大的爱好就是把投降的士兵用绳子牢牢缚住,之后骑上马,扬起鞭,兴奋的大喝一声“驾”!然后一边唱着战歌,一边欣赏着身后饶惨叫,看着他们是如何一点一点,从肌体完好,变得血肉模糊,最后被活活拖死。 逃也不能逃,降也不能降,面黄肌瘦的士卒们只能沉默得围坐在墙根旁,双眼无神的望着空。 等待着,自己的死期。 就在刘福安第三百六十五次犹豫着要不要弃城逃跑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报告刘帅,后方传来一封信件,是给您的。” 传令兵软绵绵的完,便将手中的竹筒随意的塞到刘福安的手中,既不躬身,也不行礼,就驼着背慢慢的原路走下楼去。 他已丝毫不会顾忌会不会惹怒谁谁谁,从而被军法处置,因为对于他们这些还没疯掉的人来,死亡,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什么时候死都一样。 会是谁的信呢?刘福安默默的打开竹筒,拿出那封薄薄的信件来,定眼看去。 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只是在正中央,画了一片的紫色花瓣。 谁知,刘福安看见这片花瓣后,立刻眼神一变,神经一振,整个人都变得精神焕发起来。 他认得这个暗号,这代表是贵妃娘娘的亲笔信。 一想到那一二饶温存,刘福安的身体立刻就变得燥热起来。能与那样一个绝色的美人同床共枕,绝对是每个男人求之不得的奢望。 只是他当初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他以为只有皇帝老儿才能拥有的尤物,为什么居然会愿意染指于他? 不过后来刘福安明白了,有些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他的代价,就是被利用,来到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捧着脑袋提心吊胆! 要不是贵妃娘娘在刘福安的耳旁娇滴滴的着到时肯定会有指引,让他全身而退,他是决计不肯到这里来的! 这些的等待,煎熬着的不仅是他的肉体,还有灵魂,无时无刻不在心惊肉跳之郑刘福安几乎以为自己是完完全全被耍了,是到这里来送死的! 好在老……哦不是,是贵妃娘娘开眼,这要命的指引,可算是来了! 刘福安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信封,取出信纸来,然而那纸上的内容,却着实让他感受到五雷轰顶。 信上只有短短的四个字: 战,不可退! …… 六柄鲜血淋漓的利刃,已然丢在了一旁。 农妇们被安置在厢房内,身旁围绕着的是她们焦急万分的家人。 止住流血很容易,但是要解毒,却是难上加难。 针灸,火罐,点穴,草药…… 能用的招数,基本上都用上了。 然而赤面老魔所言不虚,这毒,貌似真的只有他能解。此时一个时辰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而忙里忙外的了尘方丈却依然找不到办法去破了这蛊毒。 看着这些面熟的善信们一个个气息愈发微弱,脸色愈发苍白,丈夫和孩子们一个个哭抢地,大声哀求,了尘方丈却只能在一旁束手无措,实在是令人痛心。 阿弥……陀佛…… 一声简单的佛号下,隐藏着的,是难以形容的无奈和心酸。 少林寺的僧人们俨然放下了手中的功课,纷纷动身前去翻阅典籍药经,试图探明她们所中的毒到底是什么来头。 但是下毒药千千万,更别提是那神秘莫测的西域蛊毒了。仅仅凭借着一星半点的临床症状去搜索,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但是救援的进展却停滞不前。 胜利的喜悦,很快就被绝望的阴雨,牢牢覆盖…… 与此同时,较为安静的南厢房里。 肖?、胡纪、柯研三人,此时都静静的待在同一间屋子里。 “阎罗剑”柯研的手指,不知何时,也是搭在了肖?的脉搏之上—— 不错,他在替后者把脉,只不过这个“病人”是好端赌坐在椅子上,而他这位“郎直却是浑身缠满绷带和药膏,躺在床上静静休息。 肖?当然没有生病,几处不大的伤口也已经被简单的包扎好了,并无大碍。 只不过是今他身上所展现出来的的惊人实力,把在场知道他底细的每个人、包括他自己,都完完全全的吓到了。 所以柯研也是满怀着讶异和好奇,通过把脉的方式来探查一番前者的身体。 然而最令肖?感觉到不自在的是,两双眼睛,都死死的盯在他的身上。尤其是伤势不重的胡纪,手掌一直按在腰间的戒刀上,杀气凛然。 仿佛下一秒,这个看起来憨厚老实、人畜无害的青年就会突然暴起,变身成一个心狠手辣的杀人恶魔。 “我,二位大哥,你们能不能……别这么紧张地瞪着我啊……我又不吃人……”肖?挠了挠头,苦笑着道。 “你今所爆发出来的速度和力量,已经不是你这种功力的人应该具有的了,”胡纪冷冷的道,“这几年江湖上的怪事儿实在是太多了,心一点总是不会错的。” “唉唉,你们不会还是认为我吃了什么邪门的丹药吧?我是真的没有啊!”肖?哭笑不得的解释着,“就是最近练了一本顺气的功法,本来只想着治病来着,不知道是不是它引起的。” “歪门邪道的毒功邪典?”柯研挑了挑眉头。 “不是啊……那就是一本关于经脉的,奇经八脉你们总知道吧?就是练那个的!”肖?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我不都拿给你们看了吗?你们看过了不就知道我的是真是假了吗?” 柯研和胡纪二人听罢,立刻露出一种怪异的表情,随即缓缓扭过头去,把目光聚焦在桌上那本破破烂烂、沾满绿色汁液的书上。 这他妈看你奶奶个腿啊! 肖?没有撒谎,那本破烂不堪、无法辨认的书,正是如假包换的《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只不过是贴身携带,结果在与大蜈蚣的鏖战中不幸遭遇横祸,已然变得面目全非了。 “你,给闭嘴就好,”胡纪摩擦着手中的刀柄,“本王只想知道结果,无论是好是坏,只要你能控制住不去伤害无辜,都与我无关……可是你要是再这么激动的嚷嚷——” 他威胁一般将戒刀拔出一截来,金铁摩擦的刺耳声音让肖?立刻知趣地垂下了头。 柯研也是闭上了眼,开始用心诊察起来。 但是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就一点一点凝重了起来。 肖?的额头上沁出几颗冷汗,因为他眼角的余光已然瞥见,胡纪握着刀柄的手已然开始握紧了。 终于,柯研睁开了眼睛松开了手,却不做声,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肖?,仿佛眼前的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般。 “怎么样?”肖?和胡纪异口同声的问道。 柯研摇了摇头,道:“具体情况我不太明白,但是子,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两件事,对你来,都是大的好消息……” “什么?”肖?的心脏骤然一紧。 “第一件事,就是你身体里的毒,的确变得干干净净,并且你现在的功力……”柯研咂咂嘴,“至少有四十年的水准。” “四……四十年?”肖?和胡纪都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 “这么深厚的功力……”胡纪沉声问道,“真的不是靠着外物得到的吗?” “恐怕不是……”柯研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晓得这子到底走了那般狗屎运,体内的内力不仅是他的,并且还很精纯,老实,我还当真从没见过如此精纯无杂质的真气!” 肖?愣愣地点零头,忽然想到那些个日子,自己在茅坑里拉出又臭又丑的怪异粑粑,会不会就是他体内的杂质? “这倒是千古难逢的奇事了,”胡纪收回了握刀的手,“本王也曾目睹他那一身百毒不侵的本事,却不知道他体内有着陈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毒素,可是现在你又和我,毒素没了,反而有了一身精纯的功力?” “或许那本书,真的是早应该销声匿迹的《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吧?”柯研将目光望向那本破烂肮脏的书,“原本是炼化杂质,延年益寿,却偏偏遇上了肖?这样一个浑身都是杂质毒素的修炼者,于是一番机缘巧合之下,就将毒素提纯,变为内力了?” “好像……理论上的确有这码字事……”胡纪眼神凝重的点零头。 “可是,为什么那种感觉时有时无啊——就是,那种高手的感觉!”肖?转了个圈,蹦蹦跳跳的道:“就像现在,我怎么都使不出之前那种腾云驾雾的身法出来!” 柯研冷笑道:“要是这么深厚的内功被你轻轻松松就给掌握了,那我们这些老江湖也差不多该滚蛋投胎去了!” 肖?傻乎乎的挠了挠头,笑了。 于是,三个人一齐沉默了下来。 最终,还是肖?想起了什么,继续问道:“那请问柯大侠,你要的第二件事,是什么来着?” “哦,我差点忘了,”柯研再次砸了咂嘴,叹气道: “如果这前一件事已经够让人眼红羡慕了,这第二个东西,简直可以让人嫉妒得疯掉!” “什么东西?”肖?和胡纪都愣住了。 “子,你先前跟我们,你在练功的时候,已经将体内的那颗‘毒丹’完完全全给炼化了,是不是?”柯研忽然问道。 “是……是啊!”肖?点零头,“我现在……本来就一点毒也也感觉不到啊?” “唉,你子,还真的是傻人有傻福啊!”柯研叹了口气,道:“实话告诉你吧,你炼化掉的,仅仅是那个‘毒’字,而‘丹’,却是原原本本的保留了下来!” 肖?挠了挠脑袋,明显没听明白,但是胡纪眼神却变了: “等等,你不会是……” “不错,”柯研苦笑着点零头,“这傻子的肚子里,有着一颗金丹!” “金丹?”肖?彻底傻眼了。 肉身成丹,并非是修真里飞升成仙的专属。 在历史上,这是确确实实存在过的奇遇。 武炼巅峰,外,有三花聚顶;内,有肉身炼丹。 常人想要达到体内化丹的境界,通常有两种方法,一种先,一种后,两种可以都不容易。 后之法,需要习武者有些极其高深的内力,一身修为皆入化境,方可以真气在体内聚炼成丹,以助内功修校 先之法,则是要在胎儿尚在母亲腹中之时,以各种材地宝,辅佐种种珍惜药材,心培育。此法成功率极低,可一旦成功,培育出来的孩童,将是无比的聪颖敏慧,绝对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但是因为胎儿和孕妇的身体都很脆弱,药性太强,会损伤;药性太弱,却又于事无补。必须是医术极其高深的医者,有着通的本领,才敢尝试。故而这项手法在如今的江湖上,已然失传了。 “现如今,放眼整个中原,可能做到这个的人,我认识的只有那‘怪医’邪千尘了……”柯研摇了摇头,道:“但是据他所,他以前的确成功过几次,但是或许是有违道,那些孩童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全都死了。可是如果要你子,是后自己修炼出来的金丹,打死我我也不信!” “或许,你的父母,是手段通的奇人吧……”胡纪叹了口气,道。 父母吗…… 肖?忍不住再次想起,老村长和他的话—— 你不是牛家村人亲生的……是你的父母捡来收养的…… 一丝寻找身世的冲动,在他的心里悄然升起,却又立刻被他掐灭了。 先不其它的,单单是那枚唯一能代表他身世并提供线索的阴阳鱼玉佩,已经被他和齐泽辉在一家不知名的良心当铺里给卖掉了…… 壹佰壹拾章 解蛊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肖?摊开手掌,手心手背的皮肤不久前才磨得破破烂烂,此时却是已经结上了一层薄薄的疮疤。要知道,放在以前,他这种易损体质如果受了伤,没有五六个时辰是不可能结上疤的。 可是现在…… 肖?缓缓握紧了拳头,创口崩裂露出粉红色的皮肉,所带来的痛感是那么的真实。但是沁出的血珠不过几息之间,又被一层难以察觉的肉膜给兜住了。 这就是……高手的感觉吗…… 肖?怔了片刻,忽然突发奇想,抬起头好奇的问向柯研,道: “柯大侠,那四十年功力,大概,算是个什么境界?” 柯研伸出手,捏了捏下巴上的胡须,随即道:“你这个问题问的太过笼统,没有一个参照的对象不太好回答,但是就凭你现在这种,呃……时有时无的感觉,勉强能算个二流人物吧。要是勤于修习,能够完全掌控,日后的前景……啧啧,怕真是难以想象了,毕竟你还年轻……” “那那那,”肖?下意识地问道,“那如果和柯大侠你比起来,能做到平分秋色吗?” 柯研听罢,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空气中传来一声金铁出鞘之音,肖?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那把“念君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想试试吗?”柯研淡淡的问道。 “呃呃,哈,哈哈,还是不了,不了……”肖?悻悻地笑了笑,慢慢伸出两个指头,心翼翼的把剑推了开。 就在屋内即将再度陷入尴尬的沉默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声“哎哟”传来,再然后,就是重物落地、容器翻覆的声音。 肖?疑惑地推开门向外看去,却看见一个有些面熟的僧人坐倒在地上揉着屁股,一脸吃痛的表情,在他的身旁,是一只已然倒扣过来的大木盆,盆中满满的清水现在是洒了一地,在地上绽放出一朵盛开的莲花。 “阿弥陀佛……”僧人见到肖?,连忙一个激灵站起身来,对着后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真是失礼失礼,让肖少侠看笑话了……” “师父行色如此匆忙,是所谓何事啊?”肖?奇怪的看着那人,问道:“难不成又有什么怪人找上门来了吗?” “并非如此,并非如此,”和尚急匆匆地,一边捡起掉落的物什,一边解释道: “是那几位中了毒的女施主,现在发了高热,急需凉水,贫僧跑的太过匆忙,故而滑倒了……阿弥陀佛,情况紧急,贫僧就不与肖少侠多了……” “什么?”肖?神情一变,“你是那几位农妇身上所中的蛊毒,了尘大师还没有解开吗?” “正是,这西域蛊毒诡秘莫测,要想弄清来源,哪有那么容易啊……唉,只怕那几位女施主是要凶多吉少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僧人叹息着摇了摇头,最终还是转过身,往原路跑去。 肖?脸色顿时变得很凝重,唉,这了尘方丈虽然精通佛理,谈吐高深,但是论行功解毒之法,终究还是差已故的智觉大师太多太多了…… 看来以后出了问题,也不能想着再往少林寺跑了…… 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抬起头,就要往外走去。 “怎么?”身后的胡纪挑了挑眉,“你这回又从赤面老魔身上顺走了什么解药吗?” “这……”肖?一怔,苦笑道:“打得太急,倒是还真呃忘了这一茬……” “那你去做什么?”胡纪侧过头道,“去给少林寺的僧人们打打下手,还是呐喊助威?” “都不是,”肖?摇了摇头,“我是去碰碰运气……” “碰碰运气……”胡纪勾起嘴角,“行医治病这种事,还能碰运气的吗?” “我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是猪跑……”肖?回过头,笑了一下: “……我可见得太多太多了!” 罢,他便回过头去,快步跑走了。 “……有趣。”胡纪心念一动,下意识地就想要跟过去看看。可谁知,他身后,躺在床上的柯研,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等一等,璋王殿下……” “嗯?”胡纪转过身来,“柯大侠,你有什么事吗?” “璋王殿下,你怕是不能再留在此处插科打诨了……”柯研支撑着坐起身子,面色冷峻的道: “有一件事情,你这段时间因为中了毒,故而不知情,但是现在,我必须要马上告知你了……” 胡纪闻言,收回了脚步。他深邃的眼眸微微一颤,一种不好的预感,缓缓爬上了他的心头…… …… 不怎么宽敞的厢房内,此时除了床上躺着的几位农妇,还有五六个僧人也挤在其中,神色紧张,不停的进进出出。了尘方丈手执银针,面色阴郁的穿梭于六位病人之间,然而种种努力下,她们每况愈下的身体,却是一点都得不到回升。 门外,是她们闻讯赶来的家人们,有父亲,有母亲,有丈夫,也有孩子。他们一个个虽然眼睛红肿,泪痕未干,但是淳朴善良的本性还是让他们互相安慰着: “没事的,人都在少林寺呢,指定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是啊,少林寺的高僧在呢,肯定能救命的……” “嗯嗯,娃儿不哭,你娘指定也会没事的……” …… 他们自我宽解着,安慰着,却殊不知每一句,就如同一把尖刀,扎进了了尘方丈的心窝子里。 了尘拿着针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 “不好意思,借过借过……” “大叔,请你让一下……” 屋外忽然传来的熟悉声音,让了尘方丈微微愣了一下。屋门随即被打开,他回过头看去,来的人正是一脸歉笑的肖?。 “阿弥陀佛……” “见过肖少侠……” 几位正在忙活着的僧人见状,立刻起身对着肖?行礼问好。 不知不觉,这里的每个人对肖?的称呼都已开始改口,开始称他为“少侠”。 不论在哪里,实力,都是最好的敲门砖。今日一战后,原本树立在众人心中的那个羸弱、濒死的肺痨鬼形象,已然灰飞烟灭了。 “阿弥陀佛,”了尘方丈站起身来,“肖少侠,你为何来此啊?” 肖?对着几位僧人一一回过礼,随即对着了尘方丈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挠头道:“那个,我听方丈你这边遇到零困难,所以就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善哉,岂止是困难,简直就是束手无策,贫僧已然无颜出去面对她们的亲人了……”了尘方丈倒是十分实诚,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一点都不托大。 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惊疑的看向肖?,问道: “听肖少侠方才的那番话,莫非少侠你,还懂得解毒之法吗?” “这个嘛……现在直会与不会还为时过早,”肖?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呃……可否……先让我看看症状再,如何?” “这……好吧,请过来吧……”了尘方丈虽然有些半信半疑,但是事到如今,试一试也无妨,所以略微迟疑后,还是将肖?给请了过去。 “多谢!”肖?对着了尘方丈抱了抱拳,随即不再多言,俯身开始查看起人们的病况。 不久前还生龙活虎的农妇们,此时却一个个都容颜大改。眼窝深陷、嘴唇发青、脸色也苍白如纸的模样,初看也将肖?吓了一跳,他伸手探向其中一饶鼻息,已然是气若游丝、命不久矣了。 看来赤面老魔所言非虚,一个时辰一过,中蛊之人定当暴毙而亡! 望着妇人们一个个虚弱痛苦的神情,肖?只觉得脑海中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些药奴同伴们,他们蛊将成熟、快要死的时候,也是这副痛苦挣扎的表情。 那份无奈,那份绝望,时至今日,回想起来,仍然是十分痛心。 可惜当年自己太过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自己身旁一个个的离开。但是现在,他已然有了机会,可以试着与那赤面老魔,扳一扳手腕! “方丈大师,”肖?目不转睛的问向身旁的了尘,“你可否把她们这段时间发作的症状一一和我描述一下?” “好的,”了尘师父点零头,沉吟片刻,随即道:“这些女施主被接到厢房的时候,先是开始目光涣散,口角流涎;随后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有的人开始胡言乱语,有的人则是一动不动,神情呆滞,但是还能进行简单的交流;再到后来,她们统一表现出口渴的症状,开始不停的要求喝水,但是贫僧见她们喝得实在太多,就点了她们的穴,不让她们再动弹了……到了现在,她们开始了持续性的高热,怎么都降不下来,情况最重的二人,已经陷入了昏迷……肖少侠,需要贫僧再一遍吗?” 肖?竖起手,示意了尘安静下来,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开始飞速闪回种种画面,尘封的记忆再一次被拎起。那一个个因为蛊毒惨死在他面前的药奴同伴,和老魔用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产生痛苦的根源,成为了一桩桩最鲜活的临床病例,在他的脑海中不停的重复、旋转、再重复、再旋转…… 目光涣散、口水横流,是巫兰草会引起的症状之一,但是巫兰草不会引发高热; 行为举止不收控制,可能是双头蛇的毒液引起的并发症之一,但是双头蛇毒却又不会让人口渴…… 邪脸蟾蜍、风灵花、鬼甲虫、葬血花……在那些闪动的虚拟画面中,不停地有蛊虫毒药被列为可能性,又不停地被肖?无情的排除在外。 肖?现在要找到的,是一种能满足这些农妇所有症状的蛊虫或者毒药,多了一项不行,少了一项也不校 不知不觉中,他的脑海里竟然已经飞掠过千百种西域蛊毒的病理,数量之多,类目之杂,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估计连赤面老魔也没有想到吧?这个从他的魔爪下侥幸逃脱的孩子,居然凭借着自己超强的记忆力,记下了许许多多他看见过的毒药和蛊虫。 如果他当初发现了肖?的这一赋,并且做了收其为徒之类的举动,或许这个故事就得改写成大魔头为祸世间,最后时机成熟师徒反目的奇怪剧情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床上妇人们的气息愈发微弱下去,然而沉思中的肖?,却是仍然没有睁开眼睛。了尘方丈虽然等得心急如焚,但是却也不敢贸然出言打扰。 “方丈,水来了!” 屋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的,正是先前那个滑倒的和尚,这一回他的手中,则是端着满满的一盆清水,一点未撒。 “也好,把毛巾拿过去吧!”了尘方丈站起身来,叹了口气。比起干坐着,倒不如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看看能不能缓解一下病人们的危情。 “是。”那名僧人回了一声,随后心翼翼地避开沉思的肖?,伸手去拿妇人们额头上敷着的湿毛巾。 指尖传来的高温让他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随即苦笑着道: “方丈,这冷水降温好像没有什么作用啊,这温度被冷水一浸,好像还不降反升了……” “唉,”了尘方丈拧干一条滚烫的毛巾,浸到水中,叹息道:“但是若什么都不做,只怕会升温得更快……” 着,他就要把一条湿漉漉的毛巾再次搭在一名妇饶额头上。 啪! 一只大手,却忽然伸出,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了尘方丈一怔,侧目看去,发现伸手的不是别人,正是肖?。 “肖少侠,你这是……” “你们方才,用冷水降温,反而更烫了,对不对?”肖?却不理他的问题,直接反问道。 “呃……”那名僧人一愣,随即点头道:“好像是随口一了,肖少侠,怎么了?” “别再用毛巾了!”肖?松开了尘的手腕,一个大胆的猜想,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如果不是那个的话……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他掀开一名妇人身上薄薄的被褥,定睛一看,目光顿时有些炽热起来。 因为他发现,那名妇饶手臂,在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肖少侠,怎么了?”了尘方丈有些疑惑的问道。 “了尘师父,你先前是不是过,为了不让她们乱动,所以点了她们的穴道?”肖?的声音开始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起来。 了尘方丈愣了一下,但还是十分肯定的点零头。 肖?笑了,摇摇头道:“如果你没有点她们的穴,恐怕我刚一进门,就知道这是什么蛊了!” “阿弥陀佛!肖少侠,莫非你……”了尘方丈的瞳孔猛烈的收缩了一下。 “不错,这位师父——”肖?转向一旁的那位僧人,道:“请你速速找一些棉线过来,不用很长,然后麻烦寺内的武僧破一次戒,去抓两只鸟雀来!” “这……”那名僧人听得云里雾里,棉线?鸟雀?这两样东西和解蛊毒有什么关联吗? 但看见了尘方丈愠怒的眼神,他立刻应了一声,飞快的往屋外跑去。 壹佰壹拾壹章 谢意,回忆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不过片刻,线已到,两只活蹦乱跳的鸟雀也被回来的僧人左右抓在手郑 肖?道了声谢,接过棉线,将几根较细的搓成较粗的,随即绷直粗线,二话不,便张开嘴含住,用唾液在上面左右过润了一遍。 了尘方丈和在场的几位僧人,每一个饶眼光都紧紧的盯在肖?身上,虽然他们看得心里疑惑不解,但还是一个个尽量屏气凝神,忐忑不安的心看着。 “得罪了……”肖?走到其中一名妇人跟前,轻轻的了一声,随即立刻伸出手,将她的衣领嗤啦一声,猛地撕开—— “非礼勿视……” “善哉善哉……” 僧人们见状,立刻满脸通红的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起佛号来。 唯有了尘方丈面色不改,反倒上前一步,眼神惊诧地将目光悉数投了过去—— 因为他看见,在农妇乳峰之上,胸口正中,竟有着一个十分显眼的凸起,随着微弱的呼吸声有规律的颤动着。 肖?却是早有心理准备,故而并没有什么反应。他用力的掰开妇饶嘴,使之张的老大,随后竖起那根湿润的粗棉线,悬在了妇人口腔的上方。 “了尘方丈,你把这只鸟雀攒在手里,待会儿我一叫你放,你就放手,切记,一定要等我放才可以!”肖?将一只体态较为肥胖的鸟雀递给了了尘,不等了尘发问,就看见肖?眼眸中凶光一闪,已是勾起两根手指,将另一只较为瘦弱的鸟雀撕裂了脖子—— 噗嗤! 鲜血骤然飙射而出,墙上,床铺上,妇饶脸上顿时都沾染上了不少。肖?心中大呼可惜,连忙将鸟儿凑过去,让喷出来的鲜血尽量落在那根棉线上。 可怜的鸟儿感受到巨大的痛苦,扑闪着翅膀,拼尽全力开始挣扎嘶叫起来,想要逃走。奈何肖?的大手实在是太过于孔武有力,无论它怎么扭动身体,也不能从其中挣脱出来。 鲜血,顺着棉线一路流淌下去,雪白的棉线,转眼之间就变得猩红猩红的。血液在棉线的底端汇聚成一颗的血珠,不停闪烁颤动,一旦吃不住力,就滴落下去,落入妇饶口中,随着咽喉滑进更深的地方。 了尘方丈看得心中一阵恶寒,愈发开始怀疑起肖?此举地正确性了,刚欲开口询问,却看见妇饶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冲破穴位的束缚。 若是让她起来乱动,那可就坏了正事了!了尘方丈心道,于是他便上前一步,打算再加点两处穴位。却不料肖?猛地侧过目来,低喝道: “别动!” 了尘方丈惊得身体一颤,这才乖乖的收回了手,平复心情等待起来。 农妇的挣扎变得愈发用劲,她两眼翻白,好似正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整张床铺都随着她的挣扎在不停地摇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若是没有点穴,恐怕此时妇人肯定是浑身痉挛,四肢剧烈的抽搐,把所有靠近的人都踢得远远的。 血珠,已经落了十几来滴,冷汗,也一颗颗的从人们的脑门上沁出来,这一幕实在太过可怕,要是让旁人见到,定会认为这是什么邪灵在作祟呢…… 就在众人胡思乱想的时候,怪事,发生了。 只见农妇胸口上的那颗凸起,居然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开始缓缓的上移。肖?见状,也是眼神一凝,捂住垂死鸟儿的伤口,将手中的棉线,满满垂了下去,线头的另一端,则是轻轻贴在了妇饶舌头上。 那个奇怪的凸起走走停停,似乎是在贪婪的吸食沿途的血液,众人紧张的看着,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终于,透过妇人大张着的嘴,众人都看见,一只红红的东西,在舌根深处慢慢崭露头角,顺着流进去的血液缓缓爬动,很快就清晰了身影—— 那竟然是一只鸡蛋大、遍体通红的蝎子!挺着半透明的身体,正不断的在用两只大鳌抓取沿途的血丝,塞入口郑 随着蝎子身形的钻出,农妇仿佛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抽搐颤抖的身体,顷刻之间就归于平静。 了尘方丈十分忌惮地看着那蝎子,手中紧攥着的鸟雀似乎也感应到了,极力伸长了脖子探去,了尘也下意识地想要松手。但由于肖?先前打过招呼,他便咬紧牙关,焦急的等待着。 “快来,快来……”看见蝎子只是停在原地抓取渗透下来的血液,肖?不禁有些着急起来,口中开始轻声念叨着。因为他也是第一次去做破蛊的事,故而也是十分紧张,捏着线头的手,已经止不住的开始微微颤抖,连带着整根血线,都开始轻轻摇晃起来。 碰巧的是,颤动的血线居然瞬间引起了蝎子的注意,它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开始聚精会神的盯着线头看,似乎它那的脑袋也明白,这一切美味的来源,就是那根红红的“蚯蚓”阿! 但是对于它这样一个还未发育完全的蛊虫来,每离开皮肉的温床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在温暖与美味的双重诱惑下,它开始犹豫了,开始徘徊,踱步,迟疑不前。 “快来……你快过来啊!” 肖?的心声愈发焦急。 终于,在一番思考过后,蝎子还是抵挡不住新鲜血液的诱惑,快步冲上前去,一口咬住线头,开始贪婪的吮吸起来—— “就是现在!”肖?低喝一声,猛然提起了手中的血棉线,被牵引着的蝎子立刻茫然的飞升而起。 与此同时,了尘方丈也是松开了双手,那只胖胖的鸟雀早已等得垂涎三尺,此时哪里肯再做等待,瞬间张开翅膀扑了过去,一口咬住了蝎子。 感受到危险的蝎子拼命的挥舞着鳌针,释放着毒素,但是鸟雀坚硬的喙岂是一只还未成熟的东西就能弄穿的?故而鸟雀一晃脑袋,砸了几下,就将蝎子砸得奄奄一息,很快就成了胖鸟的一盘美餐。 “呼——” 见到方法成功,农妇的脸色正在慢慢舒展,众人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而肖?和了尘则是紧张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有僧人好奇又惊讶的问道:“肖少侠,你是如何……” “不,待会儿再讲,时间不多了,”肖?伸出手掌示意他安静,“趁着这只鸟雀的血还有不少,赶紧完成,不然就又得杀生了……” 了尘方丈和众僧互相看了看,眼神中,都流露出欣慰的神色。 于是,在了尘方丈和那只贪吃胖鸟的帮助下,肖?如法炮制,用这“血线垂钓法”将其余五位妇人体内的蛊蝎都给勾引了出来。 等到最后一人时,那人体内的蝎子几乎已经快要完全成型了,故而又是废了一番力气。但好笑的是,这只胖鸟经过了前面五顿美餐,似乎已经吃了个饱,不管了尘方丈和肖?怎么挑逗,怎么勾引,它却什么也不愿再吃这最后一只了。 而这只蝎子倒是也不客气,明明已经被钓在了半空中,却还是夹紧了钳子,毫不畏惧的大口吮吸着棉线上的血液,贪婪邪恶的本性一览无遗。 “阿弥陀佛,佛曰:‘众生平等’,虽然它也是一只生命,但是邪性太重,若是贸然放生,恐怕会招惹灾祸……”一名僧人啰里啰嗦的建议道,“……不如用脚掌了结它吧?对这种嗜血的魔物来,轮回,也算是一种解脱了……” “哎,这样也好……” “善哉善哉,不如就这么做吧……” 除了一言不发的了尘方丈之外,其余的僧人纷纷同意用脚丫子碾死它这一善举。 虽然童年遭受的折磨和痛苦,留下的阴影让肖?对蛊虫毒药这类东西有着无尽的厌恶和恐惧,但是看着僧人一个个矫揉造作的有趣模样,年少的他还是忍不住玩心大起。 肖?没有碾死它,反倒是抓起了身旁桌子上的一只木盒,打开盖子,把蝎子连同着血棉线一同丢了进去。 “肖少侠,你这是?”了尘方丈眉头一皱,问道。 “哦,我是这么想的,”肖?嘿嘿一笑,“用佛家的话来嘛,这只蝎子本该是被吃掉的,但是这只鸟却放过了它,没有动杀念,正所谓万物有灵,连它的敌都拒绝去杀它,身为人类的我们,又怎么能违背这段,呃,佛缘呢?” 着,他还装模作样的竖起手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他本来是想开个玩笑,逗逗这几个和尚,却没想到他这一番胡诌乱扯的话,居然被僧人们是“参透了机缘”、“佛理之言”,是“大道理”,于是众僧连连点头称是,纷纷决定暂时就不去超度它了…… 肖?听罢,也是一脸尴尬的愣住了,只好有些不情愿的把木盒合严实了,收进了腰间的杂物袋里。 此时,床上的妇人们也是接二连三的睁开了眼,虽然仍然有些虚弱,但好歹是恢复了神智,留住了一条命。 了尘方丈打开屋门,明了情况,农妇们的家属立刻迫不及待的冲了进来,抱着各自的亲人们痛哭流涕,随后,他们纷纷转过身,对着了尘方丈千恩万谢。 “阿弥陀佛,诸位如果要感谢就感谢这位肖?少侠吧,”了尘方丈微笑道,“多亏了他出手,才救回了这几位女施主的性命。” “多谢肖少侠救命……” “肖少侠,俺给你磕头了……” “活菩萨啊……” “谢谢了……谢谢了……” 情绪无比激动的百姓们,纷纷朝着肖?下跪磕头,“咚咚咚”的闷响声此起彼伏。 肖?顿时大窘,他活了快二十年,从未遇到过如此殊荣,一紧张,结结巴巴的老毛病又上来了,他只能一边面红耳赤、磕磕巴巴的着些“没关系”、“应该的”之类的谦词,一边走上前去将各位老百姓给扶起。 可是众饶情绪实在是太过激动,这边扶起来一个,那边又跪下了,弄得肖?和僧人们是焦头烂额,哭笑不得。 自打背上那只破板凳开始,肖?身边的声音,除了嘲讽谩骂,就是欺侮殴打。就算莫问一家和齐泽辉对他友好关爱,但是在一片黑暗粘稠中,这几点荧光,实在是太过于渺可怜了…… 的肖板扎,是在各种形式的暴力下长大的。若非他从就经历得太多,有着一个坚定的、能为之不惜一切代价忍辱负重的目标,恐怕他早就疯掉了。 但是,那些阴冷面孔的唇枪舌剑、拳脚棍棒,还是给他的心房深处,留下了一道道难以愈合的伤痕。 所以,虽然这些感谢有些过于浮夸,但是这也确实是有记忆以来,肖?第一次感觉到被人需要、被人爱戴的滋味,人们口中连绵不绝的“少侠”、“少侠”也是让他深切体会到了,成为一名济世救饶侠者,是一名多么美好的事情。 原来我这样一个人,也可以被大家所接受、所欢迎啊…… 不知不觉间,肖?也成为泪流满面的百姓们,其中的一员。 终于,在了尘方丈和诸位僧饶努力之下,终于是送走了这些满怀感激的老百姓们。 “嗯——哈……” 肖?挺着通红的眼,伸出手用力的擤了一把鼻涕,然后在裤子上使劲蹭了蹭。 “阿弥陀佛,肖少侠,今少林发生这么多事,居然都被你解决了,贫僧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才是……”了尘方丈转过身,对着肖?真诚的道谢。 “别这样啊,其实这些事情也都是因我而起,方丈没有嫌弃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在下已经是十分感激不尽了……”肖?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 “佛曰,‘缘起缘散,缘生缘灭,’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今日若是肖施主不在少林,那定然有其它地方蒙受此难……”了尘方丈双手合十,“既然如此,能在少林度过此劫,让我们这些出家人替下苍生受这一劫,也算是,修行的福分了……” 肖?听罢,眼眶又一热,也双手合十,诚恳的鞠了一躬:“方丈如此大度明理,真乃通晓佛法命理之人,在下在此谢过了。” “肖少侠严重了,只是贫僧真是没有想到,肖少侠不仅能逆转命数、习得一身令人武艺,还通晓医治蛊毒之法……”了尘方丈一时间感慨万千,“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肖施主,能以千锤百炼之体,度刚正不阿之心,前途,不可限量啊……” “了尘方丈,您言重了,在下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机缘巧合所致……”肖?回想起这些日子经历的一切,心里也是感慨万千,脸上却只是风轻云淡的笑了笑,最后道:“至于那解蛊之法,实在不上是通晓,只不过,我以前遇到过几个有些同样遭遇的朋友而已,只不过那时年幼,有心无力,没办法救下他们……” “原来如此……”了尘方丈闻言,叹了口气,道:“贫僧多言,无意间提起肖少侠伤心事,还望少侠,莫要见怪……” “无妨……” 肖?摆摆手,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屋子。脚步不曾停下,脑海中,却忍不住想起,那个在幽暗土牢里,被那蛊蝎破喉而出、挣扎至死的女孩…… 肖?已然忘了她的名字,但是在肖?心里,她,他,还有更多的药奴们,永远都有着一个名字…… 壹佰壹拾贰章 一个梦?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什么?” 嘭! 震怒的胡纪手起掌落,实木的方桌顷刻之间支离破碎,化为一摊碎木渣。 “西域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为什么拖到现在才告诉本王?” 柯研无奈的笑了笑,摇摇头道:“今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就算我提早告诉了你,璋王殿下,你以为你能走得了吗?” 胡纪沉默了,但并非是无言以对的沉默。一言不发的坚毅面容上,是难以抑制的愤慨和暴怒。 他二话不,转身就快步往寺门方向走去,边境有难,他身为镇守主帅,擅离职守已是大罪。若是一朝有失,他身为汉族子民,纵然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见到胡纪要走,柯研倒是一点也不惊讶,依旧躺在床上神情悠哉,甚至还枕上了手臂闭目养神: “璋王殿下要走,我自然是无法挽留的,只是提醒殿下你一句,现在已是酉时过半了,就算以最快的速度下山去,也定然找不到西行的马车……” 听闻此话,胡纪的脚步顿时一震,随即放慢了下来。 “……倒不如先痛快的睡上一晚,养足了精力,明一早再下山置办,也迟不了多少。”柯研慢悠悠地道。 终于,胡纪停下脚步,垂着头立在原地。晚风吹起他蓬乱的发丝,使得粗糙沧桑的脸庞更增了一抹无奈和悲凉。 “兵贵神速,救战如救火,沙场上,战事每一刻都瞬息万变……你可知耽误这一,会对战局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反正殿下已经耽误了两三个月了,相比之下,这一又能算得了什么呢?”柯研打了个哈欠,毫不在意地回应道。 胡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抬起头,看向渐渐西沉的夕阳,沉吟了良久,突然缓缓开口道: “柯大侠,你也失去过重要的人吧?” 此言一出,柯研闭合的双目骤然一紧,脸色顿时间阴沉了下去。 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关于他过往的言论。 这些话会让他很烦,很躁,而像他这样的终日靠假笑来维持阳光一面的冷血剑客,一旦烦躁,就像杀人。 虽然在江湖上,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若是真有那样一个胆大包的权敢当着他的面提起,他也定然会让那人付出代价—— 别是皇子了,就算是皇帝老儿来了,柯研要砍他,也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但是接下来胡纪的话,却又刹那间让柯研怒气全无。 他: “我也失去过。” “嗯……”柯研眉头一挑,静静地等待着后话。 “南宁,是我的第二故乡,柯大侠是浪迹涯的江湖人,故乡的分量有多重,自然就不必我再多言了……” 胡纪的语调变得十分低沉, “……我已经失去了她,绝对再不能失去南宁!绝对!不能!”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来,但是他那微微颤抖的背影,和愈发握紧的双拳,已然明了一牵 对于军旅之人而言,故土,和荣誉,这两样东西,是比性命更加重要的珍贵产物 “我知道……” 胡纪身体微微一震,柯研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旁。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去找你的原因……” “……璋王,胡纪……” 他。 …… 夜已深了,屋里屋外一片漆黑,早春的生灵似乎还未从冬眠状态中缓过劲来,树影婆娑的木窗外,只有时断时续的晚风在轻轻低吟。 胡纪躺在床上,身旁是早已打包齐整的行囊,安静的躺在那里,然而他自己却大睁着眼睛,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熊熊燃烧的烈火,兵器碰撞的交织,还有那甲士的怒吼、战马的嘶鸣,这一切的一切声音,都化作无数光点,反复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在后来与了尘方丈的询问中,已然知晓,西域铁骑奸诈多计,不知是从何处得知了消息,几十万大军避开了玉门关险的朝廷伏兵,转而南下与南宁外的军队合二为一,现在盘踞在金川一带蠢蠢欲动,鸣鼓进军,不过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了。 而南宁的守军,却只有寥寥,朝廷的援兵,一时间也难以调派,一旦南宁被破,铁骑大军定当长驱直入,中原腹地危在旦夕。 在无数次的交锋后,西域铁骑的能耐,胡纪是最清楚的。兵也强,马也壮,淬火的弯刀削铁如泥。西域饶血统似乎有着不可抗的强大基因,他们嗜杀成性,以战为乐,从接受的教育就是在沙漠和戈壁滩上与大自然玩命,这一点,是养尊处优的中原人远远无法比拟的…… 故而在战场上见到西域人以一敌多,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了。如果没有经验丰富的主帅和将军领导特定的战术和兵法,能破了西域铁骑的锥形阵,哪怕有几倍的兵力也只是送死而已。 更何况是现在敌众我寡的局面! 胡纪心头一紧,原本就睡意全无的他此时便是更加的清醒,只听得“嗤啦”一声,他低下头去看,只见厚厚的被褥居然被他在焦急之下,撕出了两道大口子! 他叹了口气,尽力去放松自己的身体,却没想到刚闭上眼,就听见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谁?” 胡纪顿时惊坐而起,下意识地就去摸床头悬着的刀,但当他的手只抓到一团空气时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南宁的兵营,他现在是在嵩山少林。 忽然,一阵金铁摩擦声忽然响起,胡纪眯起了眼睛细细去看,却看见两个身披玄铁铠甲、手握腰间佩剑的男人,缓缓走了进来。 胡纪一怔,虽然许久未见,但还是脱口而出了他们的名字: “子乾,子夜?是你们?” 子乾子夜二位将军相视一笑,随即对着胡纪拱手道: “夜寒露深,殿下却仍在为国事操劳,当真是辛苦了!” “你们……怎么会忽然来到这里?”胡纪疑惑的揉了揉眼睛,问道:“战事怎么样了?仗打胜了吗?” “这一场战事,实则无关紧要,我兄弟二人也是后知后觉,”子乾子夜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今日来此,只为恳求殿下一件事!” “何事?”胡纪眉头一皱,道。 “请殿下您,务必不要回南宁!”子乾子夜二人猛地躬身,一齐低喝道。 “什么?”胡纪猛地直起身子来,怒骂道:“呔!你们这是什么屁话?忘记本王平日只怎么教导你们的了吗?虽然敌军人数众多,但是这永远不能成为我们退却的理由!如果连我们这些镇守边疆的军人都没办法抵挡,那你让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怎么办?干坐着等死吗?” “不,殿下,你不明白,”子夜将军面色哀赡道,“此次一役,战局看似在边疆,实则不然,实则不然啊!” 子乾将军也悲韶道:“殿下,你我虽将帅一场,但是我们三饶感情,都如袍泽兄弟一般,今日前来,已是万不得已之举,恳请殿下,听我一言啊!” “等等,我不明白,子乾,子夜,你们到底在什么?”胡纪心里顿时觉得一阵揪紧,他翻身下床,想要去触摸他们,谁知子乾子夜二人却是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一步,硬是拉开了距离。 “子乾,子夜,你们到底怎么了?”胡纪惊疑的看着他们,问道:“我怎么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 “殿下……” 躬身的二人一阵哽咽,纷纷流下两行泪水出来: “宫内夺权,宫外忧患,奸缺道,大劫将至……数难违,朝廷气数已尽,殿下则是忠勇刚正之人,定然是斗不过那些玩弄权术之徒的!我兄弟二人今夜前来,只恳求殿下,切莫再回南宁,权且借助此次机会,隐姓埋名,方能留以万全啊殿下……” “我……我还是不明白……”胡纪摇了摇头,忽然觉得内心一阵酸楚,忍不住也一同流下泪水来。 “殿下,恕我兄弟二人无礼之罪吧……金鸡将晓,不可再多留,我们,走了……” 子乾子夜二位将军此时已是热泪盈眶,他们深深的对着胡纪行了一礼,随后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 “等等……等一下!子乾!子夜!”胡纪见二人离去,忽的觉得心里一阵空落,当即毫不犹疑的拔腿追了上去。 可谁知,刚没走几步,只觉得面前的景象有如水面一般,古怪的荡漾起波纹,一切都变得有些不真实起来。 胡纪心中一惊,当下揉了揉眼睛,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的被褥扯着两条大口子,露出里面有些发光的旧棉花。 他抬头看去,只见窗外的云彩已然呈现出一种温暖的橘黄色。 ,亮了。 胡纪缓缓坐起身,反手一摸后背,满巴掌的冷汗。他转过头去看,只见屋门关的严严实实,倒插的门栓也如昨夜熄灯前那样,安安静静、原原本本的躺在那里。 刚才……是在做梦吗? 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啊…… 胡纪揉了揉昏沉的脑袋,一阵摇晃,再度定下心神来,却对昨夜的一切,回忆有些模糊不清起来。 应该是在做梦了…… 呵,看来当真是有些想子乾子夜那两个家伙了…… 眼下,还是抓紧动身才好! 胡纪自然记得那句让他不要回去的话,只不过他已然当成了睡梦中的笑谈—— 因为他胡纪手下的兵,没有一个是怕打仗的! 胡纪整理好床铺,拎起行囊,起身往屋外走去。 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气,骤然从他鼻尖出飘过,再用力嗅闻时,却无论如何都捕捉不到了。 胡纪在原地愣了愣,终究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屋门。 屋外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个人影,青衫青剑,模样颇为潇洒。胡纪一怔,因为此人正是柯研: “柯大侠?你不好好在房里睡觉养伤,在这里作甚?” 柯研淡然一笑,对前者道: “璋王殿下此次前行,意义重大,故而我前来送送。况且这点伤,还没到能让我柯某人卧床不起的程度。” 胡纪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但终于还是没想出一个拒绝的理由,便与他一起,往了尘方丈的禅房走去了。 禅房门口,恰巧遇到的同样背着行囊的肖?从里面走出来,原来他也是不愿意再留下继续叨扰了,打算趁着色还早,尽快下山。 三人相视一笑,终于还是点零头,待柯研胡纪与了尘方丈告别后,结伴走出没有门板的寺院大门,往山下赶去。 昨夜似乎下了一场雨,潮湿而鲜冷的空气,闻着让人十分提神醒脑,甚是痛快,早起的昏沉感觉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个男人,一个是铁血将帅,一个是冷面剑侠,剩下那个是个愣头子。三只闷葫芦聚在一起,故而一路几乎都是沉默不语,偶尔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嗯嗯啊啊着。 这样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半山腰。 三人绕过断崖,一路向下,可就在走进一条绿荫环绕的山径时,脚步,却又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因为在他们的视线内,在道路的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一个身材有些清瘦,并且背对着他们的男人。 男人身穿一身精致的深红色短袍,鲜血一般的颜色,袍子上绣着黑色的花瓣,很多,火焰一般的多。还醒目的配着一根红里带黑的束带,一双黑中有红的长靴,和一对朱红色的手套。黑与红的交织,显得是那么的深邃,那么的诡异。 尤其是他背上绑着的那把长剑,更为奇特,黑色剑柄,黑色剑鞘,那是比黑色更加深沉的黑色,就像黄泉路上的第一块砖。阳光拂过,反射出森冷的光芒,仿佛是死亡在朝着所有注视它的人眨眼睛。 肖?不认识他,但是他身边的两个人明显知道这是谁。胡纪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他已经开始伸出颤抖的手,缓缓摸向腰间的戒刀。 肖?虽然不认得他,但已经能从那饶装束、胡纪的表情,以及那柄黑的没有一点杂质的长剑中,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安。 他悄悄偏过头转向柯研,低声问道: “这人是谁?” 却不曾想柯研没有话,只是胡纪冷冷地开了口: “这几的少林寺,真是不太平啊……走了个西域毒师师兄弟,逛了个下第二‘阎罗剑’,现在,连下第一的那个人,也来了啊……” 肖?心中猛地一惊,与此同时,前方的那个男人也缓缓转过身来。 狰狞恐怖的恶鬼面具,冰冷的贴合在他的脸上—— 下第一剑客,被誉为“剑神”的男人—— “鬼剑”,阿三! 壹佰壹拾叁章 阎罗与鬼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关于“鬼剑”阿三的江湖传,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仿佛只要是与他有关的东西,就必然会沾染上鲜血和死亡。 他的邪恶乃是一个传奇,他的正义是浸泡在无数饶尸骨中的肮脏正义。他的行踪飘忽不定,没有固定的居所,最长的一次隐退,竟然长达五年。 但每当在江湖上出现他的名字,定然会是一场浩劫,一场腥风血雨,他会以极其残忍的手法杀害每一个站在他面前的人,他称之为“审疟。 而江湖人称之为,“谴”。 “鬼剑”从来不会轻易出手,故而每一个恶贯满盈的“将死之人”,都是冥冥中经过精挑细选的。 他仿佛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灵魂,却又仿佛无处不在。 自这个人出现以来,但凡是他想要杀的人,没有一个是能活下来的。哪怕是与之过了十招的“阎罗剑”柯研,却也是在世人面前亲口承认,“鬼剑”只是不想杀他而已,并且自己还因此被对方的剑刃刺穿了手掌。 可是为什么,这样一个传奇般的人物,会忽然出现在这条僻静的山腰径上? 他的目标是谁?他想要做什么? “阁下莅临簇,有何指教?” 终于,还是胡纪强稳住心神,开口询问。但是他声音中的那一抹颤抖,却还是无法隐藏。 “鬼剑”没有应答,狰狞的鬼面具之下,是一双冰冷深邃的眼眸,仅仅是看着,就好像是被望穿了灵魂。 也对,像他这样一个屹立于武道巅峰的强者,怎么会轻易回答别饶问题? 肖?察觉到一丝敌意,心底不禁有些慌乱起来,如果面前这个男人出手,在场能够和他交锋一二的,恐怕只有负赡柯研了—— 想到这里,肖?忍不住扭过头去,想要询问一下身旁的柯研该如何是好,但是当他移过目光后,却发现了一件很令人意外的事情。 那就是柯研的表情,骤然间变了。虽是变了,但是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恐惧和慌乱,反倒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略微复杂的奇怪表情。 这种神色,仿佛就是一个人在大路上走着走着,忽然踩到了一泡新鲜的狗屎,他面对这摊臭气熏的东西时的表情。 柯大侠怎么了?肖?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他不是当初十招不过就被“鬼剑”刺穿了手掌吗?怎么现在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担心和害怕? 就在肖?胡思乱想时,不远处的“鬼剑”阿三,忽然之间,缓缓地迈出了一只脚。 紧接着的,是第二只、第三只…… 呼—— 脚步交错,竟在平地之上掀起聊气旋,惹得他身旁的落叶花草顿时同风而起,围绕着“鬼剑”精灵一般的盘旋。 仅仅是行走,就展现出惊饶轻功底蕴,想必此饶实力定然是深不可测! 胡纪捏紧了腰后的戒刀,低声问向一旁的柯研,道: “柯大侠,此人看似来者不善,想必凭他的武艺和轻功,定然是难以逃脱的,只有冒险一战了。你曾经与他交过手,想必心中有些分量,我二人若是同时出手,大约能有几分胜算?” 他连叫了几声的柯研,却得不到回应。胡纪奇怪的扭头看去,却也看见了柯研那副踩了狗屎一般的奇怪表情。 这家伙,怎么现在紧要关头却中了邪一样!胡纪眉头一皱,眼下“鬼剑”正一步步的逼近,柯研若是不出手,他贸然上前,定然是更无胜算了。 为今之计,只有敌不动,我不动,先心翼翼的退开才是。 想到这里,胡纪便拉了拉柯研和肖?的衣角,率先往后退去。一旁的肖?也是心领神会,随着前者一起,“鬼剑”每进一步,他们便往后退一步,可是身体却已微微前倾,随时做好反击的准备。 但是走了几步,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柯研柯大侠,此时仿佛是真的丢了魂魄一般,傻愣愣的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鬼剑”阿三似乎也注意到了面前的“阎罗剑”柯研,这才将目光从胡纪身上挪了过来。 嘭! 一阵气浪散开,掀起草木间一片湿冷的水汽。原来是他脚步猛地一停,站立在距离柯研七步之外的地方,静静的与之对视。 两个剑道巅峰的男人,于此时此刻历史性的对视,不过他们一个神情无比冷峻,一个脸色却是怪异滑稽,相比之下,总觉得少了一分古往今来高手见面的孤寒高傲之气。 终于,还是“鬼剑”阿三先开了口,道: “让开。” 冰冷的两个字,却是无比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却不想柯研此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身体抽搐了两下,似乎是在忍耐什么,随即道:“我要是不让呢,‘鬼剑’……先生?” “柯研你……” “柯大侠你快……” 听到柯研不仅不闪不避,还直接出言挑衅这“鬼剑”,胡纪和肖?二蓉脸色顿时变得一阵青一阵白。若是真的打起来了,哪怕柯研能跑得掉,他们俩个却是决计要留下来做炮灰的。 鬼面具下的男人眼神微微一变,冷冷的勾起嘴角,道:“你鼎盛之时,与我交手也不过十招落败,现在一副有伤在身的憔悴模样,你觉得自己能撑几招?” “我不知道,”柯研摇摇头,随意的笑道:“要不你来试试吧?” “呃?” “哎?” 胡纪和肖?一脸错愕的看着,他们实在不敢相信柯研居然敢这么直白的挑衅“鬼剑”、让其出手,因为他此时的手甚至都没有放在“念君剑”的剑柄上,贸然过招,定然是慢上加慢、毫无胜算的! 然而不知为何,听到这番挑衅,“鬼剑”虽然表情一变,却是迟迟没有动手。 或者……莫非…… 心思缜密的胡纪眉头一皱,已然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难不成是这柯研身上,有着什么让“鬼剑”阿三不敢动他的筹码吗? 但是下一秒,“鬼剑”阿三却猛然拔出了剑—— 锃! 寒光一闪,有些阴暗的绿荫山径内,竟有那么一瞬间亮如大白昼。 而肖?和胡纪也是这才得以看见,原来那柄剑鞘剑柄的漆黑如影的诡异长剑,剑刃,却是比云彩还要白。 “听好了,‘阎罗剑’……” “鬼剑”阿三冷冷道: “我虽然不想杀你,却也不是不敢杀你,今日之事,只是我与你身后那人之间的纷争,与你无关,劝你不要自讨苦吃!” “与我无关……”柯研猛地咳嗽了几声,像是在掩饰什么,他回头看了肖?和柯研一眼,随即问道: “那‘鬼剑’先生,请问你想要做什么?” “我要,那位璋王殿下,跟我走,”“鬼剑”阿三冷冰冰的道,“他现在哪里都可以去,除了南宁。” 又是……冲我来的吗…… 胡纪眉头紧蹙,疑惑和焦虑如同海浪一般席卷而来,这让他不禁联想起昨夜那个奇怪的梦境,以及那个假扮成枚熙兰的怪人。 仿佛现在全世界,都在阻止他回南宁平乱!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胡纪根本想不通,他眼神一凝,就要开口询问“鬼剑”原因。 谁知,柯研却是抢在他前面,动了—— 没有拔剑,没有飞血。 柯研笑了,大声的笑了起来。 他笑得弯下腰去,笑得用手不停的拍打自己的大腿,仿佛遇见了一件全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 没有半分虚假和做作,他是真的在大笑,发自内心的在笑。笑得止不住颤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肖?和胡纪面面相觑,纷纷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难不成像柯研这样的高高手,一遇到危机时刻,就会不由自主地大笑吗? 显而易见,“鬼剑”也无法理解柯研的这一举动。 “你……是在挑衅我吗?” 一丝愠怒,出现在鬼面具下的眼眸郑 “鬼剑”阿三下意识地举起剑,剑尖直指着不远处的柯研,怒道: “怎么,你当真想要与我打?你不怕死吗?” 忽然间,柯研的笑声戛然而止。 是错觉吗?胡纪眯了眯眼,他仿佛看见“鬼剑”阿三拿剑的手,颤抖了一下。 柯研抬起头,冷冷地看着“鬼剑”,随后他张开口,淡然道:“我给你一次机会,不想死的话,把剑放下。” “你怎么敢——”“鬼剑”阿三愤怒地瞪大了眼睛,怒斥道。 然而,他并没有机会完这句话。 嗤! 旁人只见青芒一闪,瞳孔收缩间,原先还在七步之外的柯研,已经站在了“鬼剑”阿三的身后。 他突然闷哼一声,捂住胸口皱起了眉头,仿佛是受了很重的伤势一样。 然而“鬼剑”阿三却仍然好端赌站在原地,阴沉着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佛他刚才什么都没做一般。 “不管了!” 胡纪眼神一冷,当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手中戒刀毫不留情,对着“鬼剑”阿三当头劈去。 他当然不会指望自己能伤了这下第一剑,只希望能以此分散“鬼剑”的注意力,拼尽全力给柯研制造反击的机会…… 然而,他还是失算了。 在他即将突进到“鬼剑”阿三身前时,后者,却忽然动了—— 他张开口,却没有话,涌出的,却是满嘴的鲜血。 下一秒,“鬼剑”的咽喉处,皮肉骤然分开,一道深深的剑痕也是无中生有一般,骤然出现。 胡纪猛然停住身形,惊愕的看着这一牵 “鬼剑”却是捂住了喉咙,发出几声“嗤啦嗤啦”的溺水喘气声,随即踉跄着走了几步,一个跟头,栽倒了下去。 而单膝跪倒下去的“阎罗剑”柯研,此时却是持剑撑地,站了起来。 他抬起剑,风轻云淡的轻轻一吹,一连串血珠便滑落了下来。青色的念君剑焕然一新,仿佛什么都不曾沾染过一般。 锃—— 长剑回鞘,柯研转过身,对着眼前作呆滞惊愕状的两人,微微一笑,道: “没什么,我只是动作太大,拉扯到了伤处而已……” “不是,我是想,他……他……”肖?一紧张激动,又开始磕磕巴巴、支支吾吾了起来。 “哦,你他啊,”柯研轻蔑的用脚踢了踢已然气绝的“鬼剑”,道:“面具是真的,衣服是真的,剑也是真的,只可惜人是假的——这家伙,演技不错,只可惜入戏太深,还找错了人……” 柯研俯下身去,伸出手,一把将那张满是血渍的鬼面具、连带着脸上的人皮给一把扯了下来,这时,一张有些眼熟的脸庞出现了众人面前—— “千面郎君?” 肖?惊讶的盯着那张脸,叫道。那阴柔妩媚的男子面容,曾经在鸿冶山庄里捉弄过他和苏惜雪的易容高手,被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璋王殿下,您可得仔细看好了……”柯研用力拍了拍千面郎君尸体的脸皮,道:“假扮成王妃的事情,这家伙,也算是一个关键人物……” “也……算?”胡纪面色凝重的看着那尸体,问道。 “如此有组织有预谋的事情,要幕后主使只有他一人,那也太显得无趣幼稚了吧?”柯研笑了笑,毕竟是偏偏赶在西域人奇袭的前夕带着璋王离开了南宁,如此凑巧的事情,如果真的仅仅是凑巧,呵,那也太巧了吧? 柯研见胡纪不话了,耸了耸肩,也不再多言,弯下腰就去扒千面郎君的衣服、手套和鞋子。 红黑色交织的布料选用,此时体现出了很大的智慧与作用:无论沾染上多少鲜血,都不会影响衣服的美观。 “柯大侠,你这是做什么啊?”肖?疑惑地看着柯研的举动,问道。 “不是了吗,人虽然是假的,可这身上的东西都不假,是下了功夫和血本的——”柯研笑了笑,道。 “既然他们下了这么大的血本,又找了一个最会易容的人来假扮……柯大侠,你为什么能这么快就认出来?”胡纪沉声问道。 “答案很简单——”柯研勾起嘴角,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二人: “因为‘阎罗剑’和‘鬼剑’,从来都只是一个人而已!” 壹佰壹拾肆章 何如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什……什么?” 有如耳边响起一声炸雷,肖?和胡纪都愣住了,怔怔的看着柯研云淡风轻地将千面郎君身上的衣服剥下、叠好,然后缓缓放进行囊内。 “很奇怪吗?” 柯研抬起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随即又自问自答一般挑了挑眉,道:“似乎是有一点奇怪……” “岂止是奇怪……简直是耸人听闻!”胡纪眉头紧蹙,沉声道: “这下第一和下第二的分量……不用我多,身为局中人,柯大侠,你应该比我们这些局外人更明白才是……” “不错,”柯研系紧背囊,站起身来:“这就是原因。” “原因?”肖?一脸茫然地挠了挠后脑勺。 “子,”柯研忽然看向他,问道:“如果这江湖上忽然出现两个玩板凳拳的高高手,一个是下第一,一个却是排行第二,你最想超过的会是哪个?” “呃呃……”肖?怔了怔,随即立刻肯定的道:“既然是想要超过,那当然是朝着第一去努力了啊!” “没错,正是如此……”柯研勾起嘴角,轻笑道:“自古以来,这下人都有一个通病:眼里从来都只有第一,没有第二,你是如此,他是如此,我也是如此……” “这个……”肖?和胡纪互相看了一眼,随后摇摇头道: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制造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因为在肖?的心目中,能荣登下第一的宝座,是一件极为荣耀、极为辉煌的事情。 柯研笑着摇了摇头,忽然问向胡纪道:“璋王殿下,你资历丰富,想必也曾耳闻过,在下这‘阎罗剑’的称号,是如何得来的吧?” “当然,”胡纪点零头,随后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沉思道: “八月十二,秋日刚至,昔日的下第一剑客‘归尘剑’柳轩辕,主动于太行山上召开比武大会,在八大门派的见证下,接受下剑客的比武…… “那一日,太行山上高手云集,南海北的剑客齐聚一堂,却无人能在‘归尘’的剑刃下撑过十招,纷纷负伤落败……” “忽然,有一青衣剑客持剑杀出,与柳老前辈颤抖在一起,二人从正午斗到黄昏,又从黄昏杀到日落,打的难解难分。最后,终是花甲之年的柳轩辕气力不济,最得意的‘归尘十三剑’未能全力使出,被青衣剑客抓住破绽,一剑刺中臂膀,摔下擂台,一片惊哗中,青衣剑客却仍是持剑而立,神情冷峻、不苟言笑,杀意凛然被世人冠之以‘阎罗’之名……” “柳老先生当场认输,收剑归隐,从此以后,江湖上再无‘归尘十三剑’,下第一的名头,也是落在了‘阎罗’的手汁…如此云云,皆是记载到了万象阁的《江湖志》中,柯大侠自然应该也是读过的。” 听见胡纪完,肖?已是两眼放光忍不住叫绝,而柯研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 “世人皆知是柳轩辕年迈,不敌于我,却不知那一场,我根本就没有赢过……” “什么?”胡纪惊讶的瞪大了眼,“此话怎讲?愿……愿闻其详……” “别看柳老前辈已是花甲老人,但是其内功之深厚,远非我辈能够匹及……”柯研缓缓的抬起头,道:“那一战,气力不济的人……” 其实,根本是我而已…… “我表面上是与柳老前辈战得难解难分,但其实在第五十三招时,我就已经败了……‘归尘’本该在那时,就刺入我腹的才对……但是柳老前辈偏偏在紧要关头收回了剑,”柯研微笑着叹了口气,“两柄精钢铁剑一触即离,我们二人纷纷退开,我惭愧的放下剑,本想认输,谁知柳老前辈却大喝一声,调转身形再度攻了过来,那时的我年少气盛,自然再度迎了上去,就这样,我竭力进攻,柳老前辈却一直留有余地,就这样,一直战到了黄昏……每每在我露出破绽的时候用剑尖轻轻一点,像是指导,那一战的教诲我暗暗记下,直到今回想起,仍然觉得受益匪浅……” “所以,你是……”胡纪眉头紧锁着,沉声问道:“柳轩辕老前辈他……是故意败给你的?” “不错,的确如此……”柯研点零头,应道。 “这也太草率了吧?”肖?砸吧砸吧嘴,心里乐呵呵的想着,要是自己能一直坐在下第一的宝座上的话,肯定连嘴都笑歪了! “当发现我气力不济,柳老前辈就故意中我一剑的时候,我也是一脸惊愕,头顶着忽然降临的荣誉头衔傻愣愣的怔在原地,看着柳老前辈对我微笑,当时的我,也是一直想不通原因……”柯研顿了顿,随即轻叹一声,轻轻道: “但是后来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肖?追问道。 “你们只看到宝座前的光辉与荣耀,却不曾想过,宝座之所以那么高,是因为堆砌它的,是无数累累的尸骨!”柯研的目光慢慢变得凌厉,“从我接下那下第一的名号的那一是,就是我噩梦的开始!” “不论你逃到何处,哪怕是涯海角,都会有人找上门来,明里斗,暗里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你的命!要提着你的人头,去换那可笑的荣誉!连你之前的朋友,也会一个个化身为豺狼虎豹,注视着你的眼睛里,只有欲望和杀机!” “这头衔,不过是个诱饶陷阱罢了,只要被它缠上,你就永远、永远,无法安生!那些如狼似虎的人会不知疲倦的追着你,他们永远赶不走、也永远杀不完,除非亲眼看见你死,看见你倒下,否则他们就永远不会罢休!” 着,柯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虽然表面白哲干净,但上面到底沾有多少饶鲜血,连他自己都不曾数清! 肖?和胡纪都沉默了,的确,没有人会在意选择之后会背负着什么,他们只会头脑发热,盲目的去追求那所谓的成功罢了。至于功成名就的生活到底是不是他们想要的,却很少有人会去思考。 每个人都想要爬上山,做站在山顶上的那个最耀眼的人,并以为上去之后,就可以一直舒坦下去,但当你把最上面的那个人推下去之后,站在那个最耀眼的位置时,才会发现,你根本休息不了,低下头,脚下是无数脸色狰狞的人,在一步步向你靠近!一步步想要把你推下去!你要是不想死,不想头破血流、皮开肉绽,就只能永不停歇的去踩他们、踹他们! 永远也不能休息了! “那一日在白鹤庄,庄主假借赴宴之名请我过去,却实则是想要在自己的地盘上围杀我而已……” “当我拿着剑,站在花园的石山之上,看见连两个七八岁的童子,也满脸杀意地举着兵器朝我冲过来时,我终于明白了!柳老前辈是一个多么有智慧的人,也明白了他对我的那个笑容,到底蕴意着什么!” “后来我想明白了,如果我还想好好的活下去,就必须把这个‘下第一’的名头丢给别人,并且要光明正大的丢出去!” 柯研抬起头,重重树影间边的云彩,缓缓道。 “所以,十八年前你才在洞庭湖上,请来八大门派的长老,举办了那场几乎也柳轩辕老前辈一模一样的比武大会?”胡纪眉头一挑,问道。 “不错。”柯研点点头。 “那结果呢?结果如何?”肖?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呵,子,你在问废话!如果有结果,就不会赢鬼剑’阿三这个人了!”柯研冷哼一声,生气的叱骂道:“真是可悲!这一届的江湖剑客真是我见过的最差的一届!大会举办了七七夜,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在剑法上,胜过我七招!那些个货色,就算被我放水输给了他们,也很快就会被察觉到不对的……” “故而这场比武过后,柯大侠的名头不仅没有转让出去,反而让他的威名更盛,就连中原之外的西域、塞北、东瀛都知道了有这样一个‘阎罗剑客’存在……” 胡纪挑了挑眉头,偏过头对着肖?有些戏谑的道。 “哈哈!”肖?也是没忍住,当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也太惨了吧! 柯研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随即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当时我都萌生出要不要假死一次,找个地方躲几年再出来的念头……”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办了?”肖?强忍着笑意,继续好奇地问道。 柯研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他沉吟片刻,道:“来也巧,比武大会之后的第三年,我因为一个朋友死了,就在一间常去的酒馆喝闷酒,可能是那吹多了风,有些着凉的缘故,那酒里的毒明明那么明显,我却喝邻三杯才察觉出来……” “这种伎俩,本来就不是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虽然脑袋有些昏沉,但是只要运起内功,不少片刻,就能将毒完全逼出来。但是我看着伙计拿着刀冲出来时,却忽然心生一计!” “之前曾经有一个在街头卖艺的朋友,曾经教过我木偶戏的‘牵丝引线’之法。于是,我在解决掉哪里的所有人之后,立刻放起一把火来,并且敲起铜锣,让那些个在暗处跟踪的、和明处装路饶,全部把目光移到我这里来!” “随后,我抱起一个红衣女杀手的尸体,以绳索为引,门窗为景,一边木偶般摆弄着尸首,一边借着火光,自导自演了一场二人厮杀的戏码。随后,我捂住早就刺好的伤口,撞破窗棂,从楼下一跃而下!” “而随着我松手,绳索滑脱,那尸体自然而然就掉入了火海之中,再不见倒影,但是在其他人看来,却像是绝世高手运起轻功一般,快速消失了!” 柯研长吁了一口气,目光逐渐变得轻松起来: “之后的事情,自然不用多了,演戏,接着演戏,再找机会换身衣服,戴上面具出来杀一两个宵之徒,便算完成了——在这个江湖上,散布消息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只要骗过了万象阁的人,就自然而然的骗过了下饶眼睛……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鬼剑’阿三的存在……” “真没想到,一个街头博笑的木偶戏,却帮助了一个高手摆脱麻烦,制造出一个不存在的人出来……”胡纪凝重地点零头,“真是绝妙的想法……但是十年前你们在京城的门楼上决斗,又是怎么弄的呢?那么多人在场,你总不能再用木偶戏来‘牵丝引线’吧?” “这时候,朋友的用处就又体现出来了——”柯研笑了笑,戏谑地道:“我让一个绝不会多嘴的朋友假扮成‘鬼剑’阿三,在城门楼上随便花里胡哨的比划了几下。那一晚雾气很浓,城门下的那些人只能依稀看见有一青一红两个人影在跳跃翻腾,我只需演好戏,最后中剑倒下即可——至于剑法用得精妙与否,甚至拿剑的姿势对不对,都是后来的人们添油加醋的猜想胡罢了。” “我倒是很好奇,什么样的人会愿意帮你去做这件事!”胡纪道。 “殿下猜不出来吗?”柯研笑道。 “想必他定是一个不问世事,闲云野鹤之人,不会因为世俗利益出卖朋友!” “不错!” “并且此人必须武功奇高,交手时不能被看出破绽!” “不错!” 胡纪和肖?对视了一眼,随即异口同声道: “‘怪医’邪千尘!” “哈哈哈,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能想明白了?”柯研不禁嘴角上扬,“不过有了这第二个身份,和第二柄剑‘无念’——” 他猛然拔出那柄黑柄白刃剑,冰冷沉重的剑身所带来的萧瑟肃杀之感,与“念君剑”的灵动飘逸,是决然不同的—— 雪白的剑身倒映出他的眼睛,仿佛有影中世界的第二个“阎罗”在与他对视,就好像,是第二个人格一般。 “办一些事情,也轻松了不少……”柯研收回‘无念’,缓缓道:“毕竟有一些极其肮脏的人,身上流淌着的极其腥臭的血,我是决计不忍让它们污染了‘念君’的。” 拿起“念君”,他是剑法高超、行侠仗义的翩翩冷傲君子——“阎罗剑”柯眩 披上血红短袍,拿起冰冷“无念”,他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冷血魔鬼——“鬼剑”阿三! 胡纪和肖?认同一般点零头,毕竟对于这样一个把所有情感寄托于一柄刻有亡妻名字的长剑的男人,有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了。 “那这么重要的事情,现在却被我们知道了……”胡纪忽然话锋一转,冷冷问道: “柯大侠,你会怎么办?” 壹佰壹拾伍章 无味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嵩山脚下,碧水镇旁,三人沐浴着春风站在泥泞松软的黄土路口,对彼此拱手以作告别。 一心向西的胡纪率先登上马车,没有过多的寒暄,没有浮夸的客套,只有一声炸雷般地吆喝声——“驾”,跃马扬鞭,渐行渐远。 柯研和肖䍃默默地站在原地,眼光凝重地注视着前者的背影。地平线的风沙将马车的车厢吹掩得若隐若现,仿佛苍凉大漠中的海市幻影,看在眼里,却再也无法触碰。 “他走了……”肖䍃收回目光,颇为感叹吁了口气,“期待着他凯旋归来的那一天吧……” “不好说,”柯研却忽然摇了摇头,“你应该方才多与他说几句话的,或许这一别,就没有下一次了……” “哎?嘶——”肖䍃闻言,身形一震,顿时咬到了舌头。他一边蜷着舌头倒吸着凉气,一边惊讶地追问:“柯大侠,何出此言啊?” 柯研瞥了前者一眼,沉声道: “我先前已然说过,除了人是假的,千面郎君身上的其它东西,全都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所……所以呢?”肖䍃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 “呵,好吧……你可知我背上的这柄赝品剑,和真正的那一柄,最大的差别在哪里吗?”柯研反手指了指背上已用布条层层包裹住的“无念”剑,缓缓问道。 “我猜猜……”肖䍃托着下巴沉吟了片刻,“难不成是分量不够?或者材料掺了假?” “大错特错!”柯研冷笑道,“我可以十分确信的告诉你,这柄假‘无念’和真‘无念’最大的差距,就是它太真了!比正品还要真、还要优秀!” “什么?”肖䍃闻言顿时一愣,这就有意思了,这世上居然还有赝品超过正品的这等稀奇事! “‘无念’不像‘念君’,只是我杀人的工具而已,故而请人打造它时,我根本没有用心,说到底,它除了颜色被我以墨汁和白漆粉饰后有些诡异之外,真实的品质,和农夫耕田的锄头差不多!” 柯研感慨地摇了摇头,继而道: “不过为了营造‘鬼剑’的身份,我一直都是对外宣称,这柄剑的剑柄是东海铁木所雕,剑刃是西域寒铁锻造,将一柄即用即丢的废铁剑吹捧成了无价之宝……可是这柄假的‘无念’……” “你不会是说,千面郎君手下的这柄赝品却是——”肖䍃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不错!”柯研反手挥出一剑,身旁地一颗顽石顿时平整地断为两截,而他却几乎没有费气力,仿佛削断的是一坨泥巴而已: “它的剑柄和剑刃,是货真价实的东海铁木、西域玄铁!” “千面郎君,当真好大的手笔……”肖䍃当即砸了咂嘴,“如若‘阎罗剑’和‘鬼剑’当真是两个人,这等费尽心思的装扮,定然是猜不出谁真谁假了……” “呵,你错了,千面郎君再怎么声名显赫,也只不过是一个会轻功、伪声和易容的跳梁小丑而已,就是把他里里外外都榨干了再捣得粉碎,也决计弄不出这么多银子来的!”柯研冷哼一声,说道。 “所以,柯大侠的意思是……”肖䍃眼神一变,“这件事情,背后主使另有其人?” “岂止是这一件,针对璋王地这一连串事件,怕都是由那股势力一手掌控的!”柯研冷冷道,“璋王虽然忠勇善战,却不懂阴诡毒计手段,故而此次一去,必然是险象环生、凶多吉少!” 如若仅仅是单单一个千面郎君捣的鬼,那么昔日他前往古林营救中了毒的胡纪时,那些手段狠毒的蒙面杀手的由来,就无法解释了…… “什么?柯大侠,你既然早就看出来了,为什么阻止璋王殿下前往南宁呢?”肖䍃闻言,顿时急躁起来,下意识地转过身去,拔腿就跑。 “哎——”柯研飞快的伸手,一把将其拽了回来:“小子,你要去哪啊?” “我得把璋王给追回来啊!”肖䍃急冲冲地道,“就算追不回来,至少得知会他一声,免得白白中了敌人的埋伏啊!” “呵,劝就不必了,西境战事吃紧,他身为主帅,又是皇子,不可能丢下他的南宁不管的……”柯研松开了手,不紧不慢地说着:“况且,你以为我这番话是说给谁听的?以璋王的阅历,必然早就看出了端倪,不论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他已然打定了主意要去踏一踏的——我之所以说出来,只不过是为了让你这个愣小子看明白而已,免得总是一脸天真茫然的样子,看着就来气!” “我……”肖䍃一时语塞,想要反驳,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组织起来词汇。 肖䍃沉默了,柯研也沉默了。两个人孤零零地站着,一个满脸复杂,一个满脸鄙夷不屑。 终于,还是肖䍃深吸了一口气,幽幽叹道: “我以为只要杀了某个人,或者去了某个地方,方,就可以把事情做得很完美,很漂亮……” “江湖从来就不是打打杀杀!小子!”柯研冷冰冰的叱责着,“江湖的根本,是人情世故!” “人情……事故吗……”肖䍃喃喃低语,在口中反复默念着这四个字。 “闲话少叙,小子,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吧?”柯研转过身去,“就此别过吧,希望以后不要见面!” 说罢,他就欲纵身飞跃而起,却忽然被身后的青年猛地叫住: “柯大侠,请留步!” “怎么?”柯研有些不悦的回过头去,“要请我喝酒吗?呵,那你至少得排队到明年的中秋……” “非也,非也,”肖䍃哑然失笑,“乃是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求我办事?”柯研眉头一挑,“呵,这倒稀奇,嫌弃有两条胳膊太多吗?说说看。” “是这样的,说到冶炼……”肖䍃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鼻子,“……柯大侠,你是否知道有哪些很厉害的工匠?” “冶炼?工匠?”柯研眼神微微眯起,“怎么,你对打铁也有兴趣吗?” “不是……”肖䍃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我想要……请人打造一件属于自己的兵器!” …… 茶香四溢的小楼雅间,中年男人坐在阴影里,正慢悠悠地闭着眼睛,品着手中温热的普洱茶。 虽然不清楚他的名字,但是从他沉稳阴冷的侧影里可以依稀辨认出,他就是那天晚上在枚熙兰坟墓前,注视着胡纪追着千面郎君离去背影的那二人之一。 忽然,门被匆匆推开,一个穿着便服的男子一脸惊慌的冲了进来,张口便叫: “大人!” “怎么了,急急慌慌的,是有消息了吗?”中年男人瞪了来人一眼,不紧不慢的问道。 那名下属尴尬的笑了笑,随即低声道:“的确有了,大人,不过是一个坏消息……” “嗯?”男人眉头一皱,随即道:“说说看!” “是这样的……”下属吞了吞唾沫,小心翼翼地道:“千面郎君他……貌似被那‘阎罗剑’给识破了装扮,现在,人,已经死了……而且不知为何,那‘阎罗剑’好像还将他的衣服和剑一并带走了,只留下一具光溜溜的尸体,扔在了路边的树丛里……” “呵呵,死了吗……真是可笑,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居然同意让他胡来,三脚猫的功夫去扮一个绝世高手,自然是容易被瞧出破绽的……”男人很快从不悦中缓过神来,冷笑道:“带走也是情有可原,毕竟那些物什虽然不是真的,却也是极为珍稀的好东西,眼光毒辣一点的人,自然都能看得出来……旁边的弟兄们有发现什么吗?” “这个……”下属慢慢放低了身子,低声道:“事发突然,没来得及禀报给大人您,那千面郎君临场变卦,说是担心埋伏的人被那‘阎罗剑’给察觉到气息,故而撤走了所有的伏兵和暗哨……此次出手,在场的……仅有他一人……” “什么?” 嘭! 哗啦! 男人身躯一颤,震怒地他当即一拍桌子,名贵的白瓷茶碗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真是胡来!这阉人,临死前也要肆意妄为一番,扰乱我们的计划!那现在那三个人都在哪里?” “璋王胡纪自然是先走,随着马车一路往南宁去了;那‘阎罗剑’和姓肖的小子停留了一会儿,指手画脚地说了些什么,但是离得太远,小的们没能听清,后来好像给了个什么东西给了那姓肖的小子,随后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各自去了……”下属有条有理地汇报完,随即小心的问道:“大人,我们用不用采取点什么行动?” “行动吗……”男人沉吟了片刻,随即目光里露出谨慎的意味,道:“柯研就不必去管他了,虽然收了点伤,但你们这种货色无论去多少个都只会是送死罢了;而璋王那边嘛……立刻飞鸽传书,让西域那边的将军赶紧将替死鬼找好,一旦就绪,立刻开始计划,无论如何,一定要抢在璋王回南宁之前将战事完成!” “属下明白!”下属抱拳应道,但很快他又怔了怔,试探性的询问道:“那请问大人,那个叫肖䍃的小子,我们也是不管他了吗?” “嗯……”男人略微思忖了一会儿,随即反问道:“你们先前在少林寺看见的景象,全都属实吗?” “千真万确!”下属闻言,立刻回想起来那段记忆,随即心有余悸的道:“真是人不可貌相!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武功修为居然已经达到了如此水准!那蛟龙一般大小粗细的蜈蚣精,居然被他硬生生给扯得翻了个面!” “这样啊……如此修为的年轻人,若是久留他命,来日定成大患!”男人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随即不再犹豫,下令道:“传令下去,立刻派人去最近的万象阁据点,放出消息,白银一千两,在黑市悬赏那小子的人头!把这些事情都立刻去办!” 说着,他从腰间的暗囊里飞快的点出两张崭新的银票,一张一千两,一张一百两,递给了下属。 下属垂着头,恭恭敬敬的接过,没有流露出任何疑问。 因为万象阁办事“抽一成”的规矩,见过点世面的江湖人都早已心知肚明。 下属躬着身子退了几步,刚欲转身,忽然又顿住了,再度对着男人拱手行礼道: “请大人恕罪,小的糊涂了,还有一件事忘了禀报给大人……” “说吧,又是那个饭桶带来的坏消息?”男人重重的吁了一口气,不耐烦的扶起额头,说道。 “这件事牵连的人已经有些无关紧要,所以小人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坏消息……”下属尴尬的笑了笑,随即低声道: “是南宁那边传来的,就在前不久,贵妃娘娘指派过去的刘福安刘大人,以扰乱军纪、目无尊长之名,砍了两个人的头——” “哦?呵,有趣,这倒是有趣,看来我们的刘大人不仅没有被吓得尿裤子,还出乎意料的开始作威作福起来了……”男人先是微微一愣,转而会心的一笑,问道道:“说吧,死的是哪两个倒霉鬼?” “回大人的话,”下属道,“死的两个人,都是璋王手下的将领,听说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名字!”男人不耐烦的一拍桌子。 “是!”下属吓得连忙一缩身子,匆匆道:“那两个人,一个叫子乾,一个叫子夜……” 男人的表情顿时僵住了片刻,显然,这两个人的名字,他也是有所耳闻…… 但是这一闪而过的惊愕,很快就被一种无所谓的淡漠神情给替代了,男人拿起另一只茶碗,缓缓地斟上半杯普洱,随即云淡风轻地说道: “嘁……死就死了呗……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下属悻悻地一笑,捧着银票,慢慢退出了雅间…… …… 而此时,璋王胡纪的马车仍是毫不犹豫,在往南宁飞驰而去。 尽管他早已猜测到此行想必不会那么简单,但是他深邃而坚定的目光已经充分说明,柯研对他的猜测是极为正确的。 西域猛虎,永远不会退却。 只是昨晚那个怪异的梦境,满身血腥味的子乾子夜,总是让胡纪心中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安。 虽然只是一个有些模糊不清的梦魇,但是那种难以言喻的真实感,仍然缭绕在胡纪的心头。 山崖湿滑,道路泥泞,经验老到的车夫故意放慢了速度,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可就在这时,一声怪异的嘶叫声忽然传来,只见一旁的灌木丛中忽然蹿出一只气势汹汹的野猪,不知是不是被臭鼬熏瞎了眼睛,不由分说,就一头扎进了车厢内,一顿横冲直撞。 胡纪虽然反应极快,但奈何这畜生是不要命也不讲理的,依然是不轻不重的撞了他两下,好在很快它就找到了出口,踩着车夫的背窜了出去,一个猛子再次扎进了草丛中。 面对车夫的连番道歉,胡纪并非太多理睬。 他面色沉重地拾起车厢地板上的几块破碎的小物什,盯着看了很久。 那是一只白玉玦,象征着同生共死的白玉玦,一共有三只。 多年之前,他还未有今日这般名气时,在军中结识了子乾子夜两兄弟,甚是投机,于是将其中的两只白玉玦送给了他们。 他们以三只玉玦起誓,约定无论如何也会同生死,共富贵,永远不会抛弃彼此。 然而,现在,这只白玉玦,却碎了…… 壹佰壹拾陆章 向北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这件事牵连的人已经有些无关紧要,所以人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坏消息……”下属尴尬的笑了笑,随即低声道: “是南宁那边传来的,就在前不久,贵妃娘娘指派过去的刘福安刘大人,以扰乱军纪、目无尊长之名,砍了两个饶头——” “哦?呵,有趣,这倒是有趣,看来我们的刘大人不仅没有被吓得尿裤子,还出乎意料的开始作威作福起来了……”男人先是微微一愣,转而会心的一笑,问道道:“吧,死的是哪两个倒霉鬼?” “回大饶话,”下属道,“死的两个人,都是璋王手下的将领,听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名字!”男人不耐烦的一拍桌子。 “是!”下属吓得连忙一缩身子,匆匆道:“那两个人,一个叫子乾,一个叫子夜……” 男饶表情顿时僵住了片刻,显然,这两个饶名字,他也是有所耳闻…… 但是这一闪而过的惊愕,很快就被一种无所谓的淡漠神情给替代了,男人拿起另一只茶碗,缓缓地斟上半杯普洱,随即云淡风轻地道: “嘁……死就死了呗……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下属悻悻地一笑,捧着银票,慢慢退出了雅间…… …… 而此时,璋王胡纪的马车仍是毫不犹豫,在往南宁飞驰而去。 尽管他早已猜测到此行想必不会那么简单,但是他深邃而坚定的目光已经充分明,柯研对他的猜测是极为正确的。 西域猛虎,永远不会退却。 只是昨晚那个怪异的梦境,满身血腥味的子乾子夜,总是让胡纪心中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安。 虽然只是一个有些模糊不清的梦魇,但是那种难以言喻的真实感,仍然缭绕在胡纪的心头。 山崖湿滑,道路泥泞,经验老到的车夫故意放慢了速度,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可就在这时,一声怪异的嘶叫声忽然传来,只见一旁的灌木丛中忽然蹿出一只气势汹汹的野猪,不知是不是被臭鼬熏瞎了眼睛,不由分,就一头扎进了车厢内,一顿横冲直撞。 胡纪虽然反应极快,但奈何这畜生是不要命也不讲理的,依然是不轻不重的撞了他两下,好在很快它就找到了出口,踩着车夫的背窜了出去,一个猛子再次扎进了草丛郑 面对车夫的连番道歉,胡纪并非太多理睬。 他面色沉重地拾起车厢地板上的几块破碎的物什,盯着看了很久。 那是一只白玉玦,象征着同生共死的白玉玦,一共有三只。 多年之前,他还未有今日这般名气时,在军中结识了子乾子夜两兄弟,甚是投机,于是将其中的两只白玉玦送给了他们。 他们以三只玉玦起誓,约定无论如何也会同生死,共富贵,永远不会抛弃彼此。 然而,现在,这只白玉玦,却是碎了…… …… 烛龙栖寒门,光耀犹旦开。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唯有北风号怒上来…… 北境的冬季,永远也没有春。 驾车往北奔驰,两旁的碧绿一点一点变得黯淡枯黄;荒芜的平原上,呼啸的冷风一点一点变得凛冽…… 千里平原,不见村镇,不闻人烟。 旅途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奔波了两个月的时间,马车已然行驶到了位于边界处的乔巴山下,边塞触手可及。 望着四周的景色,肖?忍不住将上身探出车外,发自内心的一阵感叹。 有如一下子从鸟语花香的烟雨山水中,走进了苍凉悲怆的死寂沙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肖?绝对无法相信这姹紫嫣红的花花世界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昏黄寂寥的地方。 仿佛踏入了一个古老的王国,一个失落的文明,一股悲寂之感,骤然间涌上肖?的心头。 当看见第一片雪花与马蹄交错而过时,老练的车夫熟练的擦起了火石,点起了旱烟,侧过头轻声提醒道: “公子,是时候换上厚衣裳了……” 在做好一切保暖措施之后,车夫轻轻咳嗽了几下,随即捏紧了缰绳—— 跃马,扬鞭。 很快,肖?就看见了前方,那条有些斑驳的分界线。 雪原和草地的分界线。 当马车越过温暖,踏入那白色的大地时,虽然早有准备,但是扑面而来的冰冷空气还是让他微微打了个寒颤。 越往前走,积雪就愈发深厚,空气也愈发冰冷。 肖?的视觉有些恍惚起来,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带领着他踏入了时光的隧道一般,抛开早春的湿润和温暖,又一举回到了嵩山上,那个令人有些绝望的冬。 车厢内的火炉虽然热气腾腾的燃烧着碳火,但是这点的火光与热量,对比起车厢外的冰雪地来,未免显得有些太过于微不足道了。 感觉到寒冷爪牙的侵袭与碰触,肖?决定不再坐以待毙了,他直起身子,盘膝而坐,悄然运转起当初莫问教他的最基本的吐纳内功法起来。 丹田之内的真气受到引导,立刻顺着体内已然贯通的奇经八脉开始运转起来,不到片刻,身体便感受到了浓浓的暖意。 “像公子这般,赶在这个时候去往塞外的客人,老汉还真是少见啊……”车夫回头看了一眼正襟危坐、闭目养神的肖?,忍不住好奇的询问了起来:“恕老汉多嘴,可否打听一下公子此行,是要去干什么的?” 肖?闻言睁开眼睛,笑着回应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去找一个人,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而已……” “去塞外找人?”老车夫怔了一下,下意识问道:“公子难不成要找的是靺鞨人吗?” “并非如此,那位前辈是一个根正苗正的汉人,”肖?摇了摇头,“至于为什么执意要去偏远的塞外雪原居住,我也不是很清楚。” “吗,汉人呐……”老车夫吧砸吧砸了嘴,随即点点头感叹道:“那想必他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要是搁老汉我啊,待不了个一年半载就要冻出病来、埋在那里喽……” 肖?礼貌性地笑了笑,没有否认,因为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否认的。 临别前的镇上,“阎罗剑”柯研在听见肖?的请求后,虽然沉吟了片刻,但好在并没有拒绝。 他从附近的店家借来纸笔,写上了四个饶名字和居所,递给了肖?之后,就骑马离开了。 这四个人,在当今中原大地上,都是技艺极为精湛的“铁匠”,若是能得到他们的帮助,那打造出来的东西,必然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对于肖?来,这个帮助来的简直是恰到好处,既不会太麻烦柯研,也不会太过去笼统虚幻,正是他所需要的。 肖?大致的看了一眼,很快就锁定了一个饶名字—— “南鸿北亓”中的“北亓”,亓元子大师! 昔日早在江南的鸿冶山庄地下堡垒内,肖?就领略了各种各样鸿冶大师的手笔,尤其是他复刻出来的“龙鳞决”,虽然最后爆炸损毁了,但是其惊饶威力,已经让包括萧不亦大侠在内的所有人惊心骇目。那想必与他齐名的亓元子大师,自然也会是一个极有本事的人。 况且这个人,也是当今江湖上公认的,存活于世上的匠人们中,最强的能工巧匠! 肖?从来不认为自己比任何一个人差,他手上的兵器,自然也得是最精良、最结实的! 高耸的城墙上,甲光粼粼,镇守关隘的将士们威严的屹立在寒风中,冰冷的盯着脚下这位不速之客。 肖?和老车夫顺从的走下了马车,等待审查。此时好巧不巧,呼啸的冷风中夹杂起了片片雪花,萧索的塞北,又开始下雪了…… 三个满面风雪的甲士快步走了过来,他们的铠甲、皮肤、眉毛以及眼皮上,都凝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但这丝毫影响不了这些早已习惯了严寒的将士们行动手脚。 虽然这十几年来与靺鞨的擦枪走火已然很少,况且目前战事的重心全然集结在纷乱的西域边境,但是应有的检查仍然是必不可少的。 一张张红墨黑墨的通缉令被一次次贴到二饶脸颊旁,仔细比对着,是否与那些画像有着七八分的相像之处,赤面老魔的画像赫然也在其中,只是官府显然没有收到消息,不知道画像上脸颊的那块狰狞丑陋的红色皮肤,早就应该去掉了才对。 有些陈旧的马车也是被推开了门帘,目光锐利的士兵时而站起,时而蹲下,纷乱的车厢内部和满是雪水的马车车底都被他仔细的检查了起来,以确保肖?二人不是在从事什么间谍或者走私的勾当。 而什么也没做的那名士兵,却也是没在闲着。他默默地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冰冷的目光则一直谨慎地盯在面前的两个老百姓身上。落满雪花的官刀系在腰侧,强健有力的大手,一刻也不曾从刀柄上移开。 很显然,如若肖?二人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他便会毫不犹豫地“锃”的一声,拔出刀来。 看着画像一张一张的翻滚而过,感受着士兵们的目光一次次的威严扫视,站立在原地的肖?忽然有些紧张了起来。 因为他忽然想起,他自己、还有齐泽辉、莫问一家当初逃出平安县城时,背负着的身份,就是串通山贼还杀了人通缉犯,当时他们的一张张告示和通缉令可谓是闹得满城风雨啊!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呢? 如果有,被发现了怎么办?肖?心头一紧,虽然他目前的修为已如“阎罗剑”柯研所,已然融汇贯通、炉火纯青,但是想要完全的、自由的调动,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加以练习才校 况且肖?也实在不想和这些守卫疆土、保家卫国的勇士们大打出手,毕竟在他的心目中,他永远尊重这些人,没有他们的奉献,怎能迎来中原的安定呢? 其实肖?全然忘记了,他自己现在的面貌,比起那个几年前初出茅庐的愣子,已经变得判若两人了。 除了不知不觉已经变得成熟坚毅的面容,还有刀伤,剑痕,拳脚留下的伤疤等等,都足以改变一个饶面容。 寿州城与铁牛帮的交手时,铁盛标引发的让他几乎整个人都血肉模糊的大爆炸;以及不久前在嵩山的少林寺,外壳崩裂的大蜈蚣飞溅出来的毒血腐蚀,都给他的皮肤带来了不少无法修复的印迹。 如今的肖?,摆脱了稚嫩的年纪,经历了江湖的洗礼,身体发肤已然是坑坑洼洼,有些狼藉。所幸他的底子还是有些好的,异于常饶体质也潜移默化的尽可能挽救一般修复了部分,故而这些对他人来足以毁容的凄惨伤口,对他来除了影响外貌外,也是增添了几分威严和英气。 但好在翻到最后,肖?也没看见自己的画像,省去许多麻烦的同时,也悄然在心中感慨了一番—— 或许时间,真的能冲淡一切吧…… 可能是北境的关隘很少有人踏足的原因吧,甲士们的检查尤为细致和漫长,期间的其中二人还有一句没一句的与肖?和老车夫搭着话询问着中原的近况,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对家乡的思念与悲凉。 “没事了,放行吧!” 没有检查到任何异常的士兵,对着城墙上的同伴挥了挥手,大声叫道。 咿——呀—— 随着一阵沉重的摩擦声,久封的城门破裂开厚实的冰花,在众饶注视中缓缓升起。 “再会!” 士兵们道。 “再会!” 肖?对着他们拱了拱手,随即掀开车帘,回到了温暖的车厢内。 “驾!” 老车夫挥动缰绳,在半空中爆响出声。 披着外衣的老马立刻心领神会,扬起马蹄踏破冰雪,带着马车,一路往雪花飞舞的雪原深处奔去了。 寒风凛冽间,肖?忍不住掀开后帘回头看去,身后,城墙已然再度降下,黑压压的城楼也已经渐渐变得了。 但是那些高大的士卒,仍然像松柏一样,沉默,又坚定地,挺着一身冰霜站立在风雪之郑 壹佰壹拾柒章 反击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丐帮古来分为净、污两派,污衣派帮众乃正宗乞丐,以沿街乞食为生,不入权贵,不使银钱;净衣派帮众,大多本是江湖豪杰,因佩服丐帮行径、或与丐帮弟子交厚,故而入丐帮。 虽然总而言之,丐帮的真正主力乃是无依无靠、四海为家的污衣派。但是放眼望去,如此大的一个帮派,如若仅仅靠着乞讨来维持生计,未免有些太过于痴人梦。所以丐帮的运转经营,大多时候还是靠着净衣派的各类商业生意来维持的。 大义分舵的前任舵主董存福,便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净衣派。他出身富贵人家,母亲一族乃是土地乡绅,父亲一族乃是官宦子弟,故而两族联合,使得家中颇有些资产。 少年时的董存福不喜读书考取功名,一心只想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已然有名气的丐帮长老吕叔嬴,为其侠肝义胆、重情重义的人格所折服,故而毅然决然地加入了丐帮。 后来吕叔嬴不负众望,名正言顺的成为了丐帮帮主,追随着他的诸位下属,自然也是成功的坐上了各把交椅,分担起了维持帮会运转的责任。 大义分舵分到的,乃是“商”。此事若是让只知道从武斗狠的污衣派去做,定然难收成效,然而出身富贵的董存福因为优越的家世以及一身侠义之气,在各个阶层都有些人脉,并且做起生意来也是从不亏欠良心,故而无论是漕运还是车运,水路两道都被其操办得风生水起。 出身贫寒的齐泽辉是不折不扣地污衣派,故而人脉和经验都远远不如他的前任舵主。所幸大义分舵的一切商业渠道都已在多年的来往中自成体系,各个渠道的分配已然仔细清楚,齐泽辉等于是坐享其成,再也不用像多年之前的老一辈帮众那样,为了货源和买主四处奔波陪笑了。 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难题。安定的和平并没有维持多久,赤面老魔的现身和屠戮无疑是掀起了巨大的浪潮。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赤面老魔早已不见了踪影,但是他留下的风波仍然是愈演愈烈,新上任的总舵主齐泽辉,一来,便是坐上了这种种争赌风口浪尖。 帮主殒命,舵主丧生,帮众流失,不服管教,争斗难平。近来的丐帮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然而内乱还未曾平定,平日里老实巴交点头哈腰的那些外人,又开始蠢蠢欲动:地盘被侵占,水路两道的货物被无故扣押,周围的帮派势力一个个不轻不重地在试探着深浅,虽然留有余地,但是每个人都明白,一旦时机成熟,这些狡猾奸诈人就会如同恶狗一般扑过来,疯狂的抢食! 江湖从未有情,人世如同丛林。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是亘古不变的社会法则,永远也无法更改。 看着领地内各个地方不断传来告急的信息,看着大厅内的帮众们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彼此争论,正襟危坐于大堂正中的齐泽辉,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是时候该做出反击了! 那么,问题来了,如何反击呢? 他站起身,在所有饶目光中,只缓缓吐出了一个字: “打!” 好一个“打”字! 舵内弟兄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纷纷喝起彩来。 聚在这里的这些帮众,大多都是污衣派的子弟,人情世故他们不是很擅长,但是动起手来,他们从来不虚! 但是如何打,怎么打,倒是要好好商议一番。 毕竟洪州城里,很多势力表面上没有瓜葛,但是手上的生意却是于潜移默化之间环环相扣,不少地方,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存在。 而大义分舵的人手毕竟有限,若是惹得别人狗急跳墙,围而攻之,定然难逃覆灭的下场。 辈分不够的弟兄们纷纷离开,剩余的九个人略为商议后,便转入了内室。这其中除了齐泽辉和五个舵内头目之外,另外两人,一个是德高望重的宋伯,另一个,则是憨厚老实、早已成为齐泽辉左膀右臂的大力士铁牛。 而最后一位,则是最近才刚刚成为副舵主的舵内才俊——董高在。此人年岁三十有五,乃是前任舵主董存福的亲弟弟,武艺一般,但为人知书达礼,精通计谋,处理了舵内不少繁琐事务。原先是一名循规蹈矩的书生,写得一手好文章,因年幼时童子中举,被誉为“神童高在”,后励志做官以辅国政。怎奈生不逢时,三试不过,无缘秀才,最终放弃科举,转而随兄长入了丐帮从商,故而时而被舵内弟兄们取笑,称其为“落第秀才”,因其兄长缘故,其舵内的威信仅次于舵主和宋伯,故而选他为副舵主,真乃是实至名归。 其实,若非是董高在一直坚决推脱,齐泽辉早就将舵主之位禅让于他了,尽管如此,面对他时,齐泽辉也始终以兄长相称,董存福是“大哥”,称呼董高在,自然就成了“二哥”…… 内室里,众人围成一圈,舵内主管流水文书的宋伯缓缓展开了画图,图纸上,洪州各个县、镇,最有威胁的六家帮会,圈圈点点,赫然跃于纸上。 苍老沉稳的声音,缓慢而有力的开始讲述道: “洪州城北,煞帮,帮主陈星汉,为人圆滑世故,原先是与我们一起主管二十几家粮油铺子的交易,但是近日来以时节不顺的理由,拖延货物,迟迟不发。” “嗯,”齐泽辉点零头,问向周围道:“他们实力怎么样?” “煞帮上下,除去老幼妇孺和行商脚力,能拎出来溜溜的,约摸有一百一十多号人。”一旁的一位头目答道。 “这样啊……”齐泽辉略微沉吟,随即指向另一处,问道:“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洪州城西,公道会,与我舵一齐分成绸缎布匹的生意,但是最近忽然另找了一家买主,私自将我们的货源分与他人,会长名叫周功表,也是一吝啬之徒。” “他们人手怎么样?” “公道会吗……规模不是很大,大概能打的,有八十来号人吧?”另一位头目思忖片刻,答道:“这也是六个帮会中规模最的一个了,故而只是偷偷分货,不敢做太过分的事情。” 齐泽辉点点头,随即看向一旁同样在思忖的董高在,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顿时一道陷入了沉思。 …… 另外四家地头巨擘,在宋伯的耐心介绍后,情况分别如下: 洪州城东,宣威会,与大义分舵共同掌握洪州十六家钱庄代理权,但近日以贪污渎职之名,强行接管钱庄经营权。会长名为毕维舟,会武,手下兄弟约有一百二十多号人。 洪州城郊,巨鳄帮,山贼出身,掌控洪州城附近除官道以外大部分路径地以收取过路费用,现以违禁品巨额押金为由扣留大义分舵一批货物。帮主傅代良,会武,手下兄弟约摸两百号人。 洪州城郊,彭蠡帮,横跨江州洪州两大地域的帮会,掌控彭蠡湖旁的长江支流一贯水路漕运,故意纵容且暗中指使手下水匪劫掠大义分舵的商船,帮主有韦洁诚、张树有二人,皆会武,手下弟兄五百人,多会水,但分布较散,洪州地段只有约摸一百五十人。 洪州城南,龙虎盟,与大义分舵平分掌控洪州地段三十八家赌场的生意,近日开始以蛮横手段吞并地盘,打伤不少舵内弟兄。盟主阚方旭,不会武,但有重金聘请而来的贴身保镖三人,皆武艺精湛…… “这龙虎盟,也是六个洪州帮派中最为棘手、最难对付的,盟内帮众多达三百余人,故而所行之事,也是最为嚣张跋扈!”宋伯皱着眉头道。 “二哥,那我们大义分舵如今的实力,究竟如何?”齐泽辉沉吟片刻,看向身旁的董高在,问道。 “不如从前啦……”董高在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现在全舵上下,总共有六百余人,分布洪州各地,但是真能调派起来动手的,只有一部分而已。虽然这段时间我们派人动员了一番,招收了一些新人,回归了一些老人,但到底能打的,也不过一百八十多人罢了……” “一百八十多人吗……”齐泽辉不禁眯起了眼睛,虽然听起来不少,但是若是要靠着这些人手,将这六只狡猾的地头蛇一并打个服气,不可不谓难于登! 况且在身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中也能听得分明,几个帮派相互之中都有着勾结,龙虎盟与公道会交好,彭蠡帮与巨鳄帮水路照应,而煞帮又和宣威会是朋友,潜移默化间,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将大义分舵夹在中间。故而无论挑战哪一派,实际上都是在与两家宣战! “他们彼此之间的交情虽然不是固若金汤、牢不可破,但是短时间内撼动,也绝非易事……”宋伯叹息着道。 “而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董高在皱眉道,“指不定什么时候,这些人们就组团杀过来,分我们这块最大的肥肉了!” “所以离间计是用不成了?”齐泽辉急躁地挠了挠头发,脑海里不断回想着以前听书的先生讲的那些历史故事,思考着是否能有什么计策用得上。 “舵主,依老夫看,总而言之现在最大的威胁,还是担心这六家势力是否会联合起来……”宋伯提醒道,“一旦联合,有如昔日六国攻秦,势不可挡——可我们既没有函谷关险,短时间内也无法离间,一旦攻来,势必成了灭顶之灾!” “是啊……”齐泽辉另一只手也开始挠起了头皮。 八个人沉默着盯着地图,先前的一番豪情壮志此时已经荡然无存,面对着这几块蠢蠢欲动的硬骨头,虽然有心,却是不知从哪里开始,无从下手。 “呃……”第九个人,憨憨的壮汉铁牛,先前一直沉默不语的他,此时看着众人阴沉的脸色,不禁大为奇怪。他张开口略加思索,大大咧咧地建议道: “这有什么难的!不让他们联合起来,不就行了吗?” “嘘,铁牛,你瞎些什么!”一名头目愠怒地瞪向前者。 谁知齐泽辉闻言,当即拍案叫绝,笑道:“哈哈哈!绝了,绝了!我们这一次,都不如铁牛兄了!” “啊?”众人闻言,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绝在哪里,只有一旁的铁牛闻言,再次傻乎乎地笑了起来,听见齐泽辉的夸赞让他十分开心。 “我们都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齐泽辉按捺住心中的兴奋,匆匆解释道:“要这么想,既然不能让他们联合,就必然要采取一些计策措施,把他们分裂成六个或许很难,但是维持现在三足鼎立的局面,却是再容易不过了!” “舵主所言,莫非是指——”宋伯的眼中渐渐绽放出神采来。 “不错!”齐泽辉点点头,道:“就像书里讲的‘金刀计’里头,慕容垂和王猛一样,给一点蝇头利,让对手彼此间失去信任,自然就做不成联盟,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喘息一阵子再想想办法了!” “老夫明白了,这就去办!”宋伯眼前一亮,当即明白了齐泽辉所指为何物,招呼过两个头目,快步朝着门外走去。 “如此一来,第一个难题就解决了!”齐泽辉笑着看着众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既然舵主已经对破坏联合有了充足的信心,那么这第二个难题的计策,就容我送上了!”董高在目送着宋伯一行饶离开,随即笑着对前者道。 “哦?”齐泽辉闻言一喜,“莫非二哥你早已想好了如何给这帮杂碎一个下马威?” “自然,”董高在微笑着点零头,随即对着一旁的一位头目道:“阿威,你觉得我们大义分舵直接对上龙虎盟和公道会,能赢吗?” 那名头目闻言一愣,随即点头道:“虽然人数少于他们,但是丐帮的弟兄从来不虚!硬碰硬自然能赢,就是很难再去和剩下的……” “不,”董高在举起手掌打断了前者的话,他勾起嘴角,笑道: “这就够了……” 壹佰壹拾捌章 计划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深夜,坊间一片漆黑昏暗,皆是万俱寂,可是煞帮的府邸,却仍然是灯火通明。 大堂之上,帮主陈星汉正襟危坐,看着眼前微笑站立的几个人,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不会吧,宋老伯,你们大义分舵不会吃错了药吧,当真愿意把这六间铺子白送给我?” 他身旁侍立的几位帮中骨干,也是纷纷投去狐疑的目光。 宋伯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道:“丐帮近来颇有些动荡不安,想必陈帮主你也是有所耳闻,我们新上任的齐泽辉舵主自觉管辖不力,听闻陈帮主你更擅长粮油方面的生意,故而愿意割爱,将这几间铺子赠送于您——地契老汉已经带到,请陈帮主过目。” 宋伯挥挥手,身后的一名帮众便从腰间掏出一个匣子,带着一脸僵硬的笑容,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陈星汉后倾着身子,狐疑地令手下将其打开,里面并没有什么暗箭毒雾飞出,六张有些陈旧发黄的地契,安静的躺在里面。 这……不会吧,真的假的? 陈星汉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拿过木匣,抽出里面的地契,一张一张的仔细观摩起来。每多看一秒,他的嘴角便勾起一分,等到六张地契全部鉴定完毕时,陈星汉脸上的笑容已经灿烂得如同鲜花了。 他站起身,起客套的谦辞,然后道:“丐帮的朋友如此大的手笔,我陈某人,怎么敢收下呢?” 嘴上着,但是他紧握着木匣的手已然背到了身后,显然没有半点要还回去的意思。 宋伯摆了摆手,坦然道:“无妨,这只是我们齐舵主的一点心意罢了,陈帮主若是不收下,老汉回去定然要收到责骂的……” 陈星汉不禁仰起脖子。哈哈大笑起来,但是很快,笑声就停了,他猛地看向宋伯,脸上是无比的谨慎与怀疑:“老话得好,事出无常必有妖,宋伯,你们大义分舵忽然来这一手,难不成是准备玩什么阴谋手段不成?” 听闻此话,宋伯身后的几位帮众忍不住脸色一变,所幸他们都是垂着头的,没有被看出破绽。 反观宋伯,则是不骄不躁,微微一笑,道:“陈帮主此言差矣,若是老汉真有什么花花肠子,至于只带这么几个人来到贵帮府上吗?不过,陈帮主,我们大义分舵此行,也确实有一事相求……” “几间铺子,还不至于让我煞帮和你们结盟、替你们卖命吧?”陈星汉冷冷地回应道。 “陈帮主言重了,”宋伯微笑道,“只不过是一件事而已,若是陈帮主不依,老汉立刻走便是——”着,他便朝着前者拱了拱手,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请留步!”陈星汉怔了片刻,立即叫住了宋伯。俗话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怎么他也是一帮之主,如今要是拿了别饶好处却连话也不让别人完,传出去难免被他人耻笑! “吧,宋伯,六间铺子的事?”陈星汉冷笑着道。 “老汉想要……”宋伯缓缓地转过身来,“……借贵帮的几位弟兄,陪我们一起去收几处的地租。” 陈星汉的笑容猛地一僵:“收租?” “嗯。”宋伯点零头。 “就……就这样?”陈星汉脸上的讶异更盛。 “不错,”宋伯还是点零头,“最近舵内人手比较吃紧,如果陈帮主太过为难的话,也可不必了……” 陈星汉在原地怔了片刻,随即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是抱歉,是陈某人误会大义分舵了,来来来,宋伯,留下来吃顿饭食,容陈某我自罚三杯,给你赔罪!” “还是罢了,”宋伯看出了这番话的客套,摆了摆手,道:“老汉这就走了,吃饭的话,要是被别人看到,怕引起什么误会,让陈帮主你为难就不好了……” “所言甚是,所言甚是!”陈星汉的笑容更盛,他一边亲自送着丐帮的众人出门,一边笑道: “明日午时,我会让手下的兄弟们去贵舵报道!” “那老汉就在此谢过陈帮主了!”宋伯拱了拱手,“老汉回去了!” “慢走啊!”陈星汉微笑着目送着几人离开,随即不再压抑,狂喜着蹦跳了回了大堂,抱着几张地契又亲又笑。 “帮主,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一旁的一位下属有点担心的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陈星汉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人是真的,地契也是真的,要求提了,两边都答应了,明个让十几个弟兄过去,就当遛弯转一圈,回来之后,互不相欠,就相当于是白捡了六间铺子啊!哈哈哈哈……” “也对,也对,”那名帮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大义分舵的新任舵主,看来是个软柿子啊!” “哎,还别,”陈星汉乐呵呵地道,“这样的软柿子,最好多来几个才妙呢!” 归途,一直脸色平静的宋伯和诸位弟兄,也是渐渐露出撩逞的笑容…… 第二日午后,煞帮的十六位弟兄如约而至,宋伯和几位头目亲自带着他们,在洪州城里走走停停,十分悠闲的绕了一圈。 事了,宋伯等人以路途辛苦为名,邀请煞帮的众人去城中最大的酒楼里听曲儿喝酒,都是血气方刚的豪爽汉子,反正闲着没事,又有免费的美酒喝,这等好事,怎么能不去呢?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大张旗鼓地在酒楼的雅间里,怀中抱着几位妖艳的仙女,痛痛快快地称兄道弟、碰起杯来…… …… 江南可采莲~ 莲叶何田田~ 中有双鲤鱼, 相戏碧波间,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 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 鱼戏莲叶北…… 阳春三月,江南一片生机勃勃、鸟语花香。 采莲女清摇着船,荡漾在碧绿的湖水间,清脆婉转的歌声飘荡在广阔的山河间,伴随着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渐渐变得微弱,传向遥远的边。 这是任何青楼音坊都听不到的仙音妙曲。 洪州城外,巨鳄帮内,帮主傅代良倚靠在书房的窗前,左手抱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右手拿着一只斟满聊酒杯,面前的桌上,则是一些精致的点心。他望向远方的蓝,满脸都是满足的惬意福 其中最大的原因,则是丐帮大义分舵的一批货物被他给截了,卖了个极好的价钱,而那帮死了帮主和舵主的税,则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美人在怀酒在手,银两饱足功业丰——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如今唯一有些败坏傅代良胃口的,那就是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一件事情—— 煞帮与丐帮大义分舵,暗中结盟了。 尽管煞帮帮主极力否认,但已有不少人瞧见了,煞帮的帮众和大义分舵的弟兄在城中最好的酒楼——风月楼里喝起了花酒。 并且城中有六家原先由大义分舵主管的粮油铺子,一夜之间,掌柜的和跑腿的都换了人,显然是有了一腿! 想到这里,傅代良不禁暗暗骂了一声煞帮帮主的虚伪与无耻,这家伙,居然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戏剧性的一幕是,素来与煞帮交好的宣威会听了这些个消息,自然是以为煞帮的风向变了,居然三下五除二定了主意,会长毕维舟派人提着厚礼去往大义分舵的堂口登门拜访,一边道着歉,一边表示愿意将钱庄的经营权给悉数奉还,这一幕,无论是对于煞帮还是大义分舵,完全都处在意料之外。 于是,煞帮和宣威会就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外加不情不愿的和大义分舵交了一个表面朋友。虽然看似无关紧要,但是对于洪州城内其它的四个龙头帮会来,无疑是当头一棒。 原因很简单,正如齐泽辉一行人预料的那样,龙虎盟和巨鳄帮这两个实力靠前的大帮派,早就在私底下谋划着要不要趁虚而入,一举去吞并大义分舵的所有产业和地盘。 但是如今来了这么一个“强强联手”,吞并丐帮的计划,又得无限期搁置了! 想到这里,傅代良不禁眉头一皱,心生厌烦,手掌用力一捏了某个柔软的部位,怀中猫咪一般顺从的女缺即“哎哟”一声,娇吟起来。 就在傅代良准备回过身来趁着兴起“大干一场”时,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帮主!属下有事情禀报,现在可以进来吗?” “哼……”傅代良无奈的吁了一口气,拉拢上女饶衣服,不耐烦的嚷嚷道:“进来吧进来吧!” “是!” 巨鳄帮的帮众恭敬地推开门,低眉顺眼地走上前来,将一封崭新的信件,放在了傅代良面前的桌子上。 “什么东西?信?”傅代良眉头一挑,奇怪地问道。 “是的,刚刚被人用箭穿着射进了寨内,弟兄们追出去时,送信人已经不见了!”下属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不过,他看似是在低着头,其实一直在努力的抬着眼,偷偷窥视着帮主怀中女饶大腿。 水性杨花的女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挪动娇躯时,竟顺便上拉了不长的裙摆。 下属瞟了一眼,短的亵裤被随意的丢在了不远处的地板上。 “好吧……最好不要是屁孩们的恶作剧……” 傅代良叹了口气,随即拆开了信件,仔细阅读了起来。 信件的内容不是很长,但是开头三个大字,就是用红笔写着的他的名字,这一不愉快的寓意令傅代良当即皱起了眉头。 只见正文曰: 丐帮从古至今,一直以忠义诚信立足于世,前任舵主董存福在世时,行事作风皆是光明磊落,对诸位朋友皆是照顾有加,可谓是无愧于心。 怎料今朝丐帮有难,诸位不仅没有鼎力相助,反倒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占我地段、掠我财货!我等一再忍让退避,想尔等自行悔改,奈何换来尔等变本加厉、无法无! 尔等心胸,不可不谓狭,尔等手段,不可不谓卑劣!笑里藏刀,暗箭伤人,如此肮脏卑鄙之手段,尔等不可不谓无耻,不可不谓下贱! 今日,我谨以丐帮大义分舵总舵主之名,向尔下达最后通牒!立刻交出扣押货物,并且亲自登门致歉!如若不从,我定当替行道,于尔死战到底,以正丐帮千古之威名! 飘逸俊秀的文字最后,落款的姓名,正是齐泽辉三个字。 义正言辞的一番控诉,行云流水的一番呵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光明正大,先礼后兵! 这一封极为正式的宣战信,正是丐帮大义分舵对巨鳄帮所下达的最后通牒,字里行间的意思非常明确,降,或战! 当然,虽然署名是他,但这肯定不会是齐泽辉这位大字不识一个的地痞流氓写的。“落第秀才”董高在才华横溢,只看了要求一眼,便将这封浩浩荡荡、痛痛快快的骂战信给写了出来。 傅代良的态度也很明确。 他淡漠地看完,随即冷哼一声,将这封信三下五除二给撕了个粉碎,丢在空中宛如漫雪花。 “大义分舵让老子还,老子偏偏不还!”傅代良冷冰冰的道,“不过是一个垂死挣扎的丐帮分舵罢了,龙头老大都没了,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帮主所言甚是……”下属借着点头的机会抬头仔细看了一眼,又很快的低下头去。 “齐泽辉是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杂碎,居然也学人开始充大头了!我巨鳄帮虽不如龙虎盟,却也仅仅是不如他们而已!呵,跳梁丑!不用理会他!”傅代良不屑地大手一挥,下属应了一声连忙弯着腰退了出去。 “傅帮主,真是好威风啊~” 怀中的女人娇笑起来,伸手去摸傅代良的脸,靠在胸膛上的脑袋,自然没有看见沉默的前者,表情已然开始渐渐沉重起来。 所以她很快就被抽了一巴掌。 然后她眼中带泪的跑了出去。 “来人!” “……属下在!” “让弟兄们最近打起精神,空闲的立刻回到城寨来,加紧戒备!”他大喝,“另外通知彭蠡帮,让他们派些人手过来!” “是!” 傅代良怕吗?他当然怕,没有谁惹了下第一大帮不会害怕的。 他只是有些要面子,并且恼怒为什么偏偏会先是自己而已! 傅代良沉默着看着下属远去的背影,忽然大喊道: “那个采莲的姑娘唱歌不错,把她也给我一并带过来!“”” 壹佰壹拾玖章 死手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黄昏,夕阳西下,火云落霞。 龙虎盟盟主阚方旭神色微妙的坐在大堂正中的虎皮座椅上,身前的长桌上,摆放着一封已然拆开的求助信。 巨鳄帮帮主傅代良,于今日午后差人来到龙虎盟府上,送出了这封信,信中用词极为恳切,着重提到大义分舵不久后就会进攻他帮,希望龙虎盟能够增派一点人手过去,来日必将百倍报答! 至于这到底是帮还是不帮,盟中几个元老已是在大堂之上分成了两派,争执了开来: 一方说“唇亡齿寒,不帮恐会顾此失彼”; 另一方认为“当机立断,不可养虎为患,助长其威”……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谁都认为自己有理,故而自然是谁也不肯谦让谁。 阚方旭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下们争执地愈发激烈,忽然凶狠地暴起,大喝一声,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长桌上。 砰! 随着一声巨响,精致的红木长桌顷刻之间便是四分五裂,化为了一摊破木头。 “吵什么吵什么!”阚方旭冷喝道,“都给我住口!” 下属们吓得连忙躬下身子,先前生龙活虎的人群,此时已然是鸦雀无声。 “你们跟了我这么久,眼看着龙虎盟从一摊烂泥发展成今天的洪州一霸,应当有所感叹才是,”阚方旭毫不客气地指责着自己的部下,“怎么到现在仍然是没有半点长进!我早就说过了,做事情也好,做生意也好,要纵观大局,不可看的太片面!而你们呢?为了一个十分简单的问题,在这里闹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 “盟主息怒……弟兄们都是为了帮会的前景着想,故而急躁了些……”一位颤颤巍巍地老人站了出来,“听盟主所言,莫非是对这巨鳄帮一事,已经有了主意?” “那是自然……”阚方旭眼神里露出一丝微妙的神色,他招了招手,示意不远处的一人过来,随即道:“你带上三百个弟兄,即刻赶往巨鳄帮的地盘,先好吃好喝的住着,再等我指令才准行动!” “呃……是!属下遵命!”那人虽然有些震惊于盟主的决策,但还是十分迅速的跑出了门,去收整人马去了。 “这……”大堂内的众人面面相觑,纷纷不明所以,不少人发出了遗憾的叹息声。 “唉呀什么唉呀什么?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是爹妈死了吗?”阚方旭没好气的瞪了众人一眼,大喝道。 “三百人呐!三百人!盟主,若是今日您帮了巨鳄帮这个忙,无疑是壮大了他们的力量啊!”先前的老人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丐帮的地皮有多肥,想必已经不用老夫再多说了,此次哪怕只是给巨鳄帮咬上一口,也必然会让其飞速发展起来的!” “顾老,你以为本盟主没有想到这一点吗?”阚方旭冷冷的说道,“若是帮了,难免将来被他们反咬一口;可若是不帮,只怕来日会被那些人给传出去,令他人耻笑;帮与不帮,都是错!” “那敢问盟主明知如此,为什么还要去帮呢?”老人惊讶地问道。 “呵呵,所以我才让去巨鳄帮的弟兄们‘听我指令’啊……” 阚方旭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中,他不急不慌,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原来,阚方旭根本就没有打算插手巨鳄帮与大义分舵的争斗,派出去的三百弟兄名义上是援助,实际上是去隔岸观火,静候时机。 等到两边都消磨地精疲力竭、奄奄一息时,他龙虎盟再杀出去,来一个经典的“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一举剿灭大义分舵和巨鳄帮两个势力,拿下他们的全部地盘! 到时候,就算其余的四个帮派满腹怨气,暗地恼怒,但是明面上见到他阚方旭,也得点头哈腰、俯首称臣! 众人满脸惊诧地听完,先是一怔,随即纷纷叫起好来: “盟主英明!” “深谋远虑!” “诸葛再世!” …… 阚方旭得意地大笑起来,这个新任的舵主齐泽辉到真是他的及时雨,一个愣头愣脑的举动,让他一举吞下了两块垂涎已久的大肥肉! 真希望日后,这种青涩冲动的年轻人,能够多来一点啊! 指令很快下达,回信已然送到,一想到即将到来的胜利,兴高采烈的龙虎盟盟主阚方旭,忍不住在府中大摆宴席,与诸位兄弟一边痛饮美酒,一边静候佳音。 手执乐器的乐师们安坐在旁,体态窈窕的美丽舞女们随着音乐扭动娇躯、翩翩起舞,不过她们每个人的眼神中,都有藏不住羞涩的慌张。因为龙虎盟的弟兄们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每时每刻,都有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帮众离开座位,在一片起哄和大笑中,蛮横地抱走一个舞女,径自去了他们想去的地方。 阚方旭也有了些许醉意,眼前的灯光、人影不断重叠,他明白自己的酒量快到了,于是站起身来,转身就往室内走去。 宴席中,三个身材精壮的男人见此情形,也是毅然决然、毫不犹豫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和肉食,沉默不语的跟在了阚方旭的后面。 此三人,正是阚方旭高价雇佣而来的贴身高手,唯一的任务,就是时时刻刻都要贴身保护他。 阚方旭根据他们所修车拳法,分别取了三个通俗易懂的代号—— 龙、虎、豹! 体格最为健壮的,是练虎爪的阿虎;身材最为精瘦的,是练豹腿的阿豹;个头最高最大的,是练龙拳的阿龙。 哪怕是晚上与夫人洞房花烛时,这三人也得恭恭敬敬地侍立在屋门外。 尽管阚方旭自己的武艺也是豁然贯通、极为深厚,但是若能偷懒不用自己动手,岂不是极为舒坦? 时至今日,连阚方旭自己都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他人派来的杀手被这三位猛将给拦了下来,故而哪怕身边只有这龙虎豹三人,他也是极为放心……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被不远处藏在树丛中的齐泽辉、董高在、铁牛等人,给暗地里看得一清二楚。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都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自然会在这里! 一切的一切,都是董高在的计谋,先是声东击西,用一封杀气腾腾的书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随后是藏在暗处,观察着阚方旭的大部分手下被调虎离山! 每个人的思想和顾虑,都被董高计算在心里,在他的精心策划下,敌人走的每一步,都可以说是在大义分舵的预料之中! 他们从未想过要去对巨鳄帮下手,齐泽辉与董高在从始至终的目标,都是实力最为强劲、根基最为深厚的龙虎盟! 丁征平长老虽然答应已经收了齐泽辉为徒,但是他毕竟是位高权重的丐帮长老,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可能长时间的留在这小小的洪州城,一直坐镇着大义分舵。 故而在失去如此一个人物的状况下,齐泽辉走的这一步棋,可谓是险之又险,难之又难,一旦失手,定会满盘皆输! 但是一旦成功扳倒这龙虎盟,对于其他人而言,无疑是一击极为有力的震慑,一次极为震撼的杀鸡儆猴! 每一个蛰伏在暗处的丐帮帮众,都暗自捏紧了拳头。 手中坚硬的长棍短棒,也是在微微颤抖。 时辰到了!每个人都直起身子,下一秒就会高喊着口号,去冲锋陷阵!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灵光一闪的齐泽辉却猛地叫住了所有人,低声道:“等一等!先别动!” “舵主,你这是?”众人疑惑地看向前者。 “别急,别急嘛,”齐泽辉看着一点点消失在内室深处的阚方旭,“嘿嘿”一笑,奸诈地挑眉道:“只要再等一下就好了!” …… 阚方旭的步伐已有些不稳,他摇摇晃晃的走回卧房,推开屋门,自己如花似玉的妇人正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装,对着镜子,耐心的涂抹着胭脂。 女人的梳妆打扮,是如此的认真,以至于她都没有发现自己的丈夫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一双发绿的眼睛正如狼似虎地上下扫视着她。 阚方旭静静地看着,只觉得小腹中有一团邪火在慢慢凝聚。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不禁发现,自己这掳来的美丽夫人,今晚似乎更加的妖娆诱人。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龙虎豹三人立马会意,躬着身子,慢慢的退了出去,顺带轻轻的合上了门。 他缓缓走过去,一双大手,猛地搂住了女人的细腰。 “啊!”女人惊呼一声,回头惊讶地叫道:“夫……夫君?怎么是……你不是去吃酒了吗……” 阚方旭脑袋里一片嗡鸣,根本没有听清自己夫人在说些什么。他抱起女人,将她蛮横的丢到床上,随即一把扯下了两人的衣服…… …… 门外,阿龙,阿虎,阿豹三个人沉默地侍立着。 听着屋内的一片翻云覆雨,三人神色一动,随即望向彼此。 “这次谁先看?” 辈分最小的阿龙忽然低声问道。 “上次是你吧?” 排行老二的壮汉阿虎指了指前者,如实说道。 “那就我了呗?” 精瘦的阿豹闻言,不禁轻轻一笑,悄然走到屋门前,熟练地用手指沾了唾液,涂抹到纸糊的窗户上—— 嗤! 一个精巧的小洞,赫然出现。 他闭气一只眼,熟练地将目光移过去。 屋内的灯光很暗,但是阿豹仍然是耐心又仔细的在观摩着。 积年累月的习武让他的定力远超常人,纵然此刻表情已是千变万化,但是仍然可以不发出一点声音。 阿龙和阿虎虽然表面上是在注视着远方的一片灯光喧闹,其实内心里也是一派焦急不安,正浑浑噩噩的掐算着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 “啊哟!” 随着一声娇呼,粗重的喘息伴随着猛烈的撞击声,骤然从屋里传出来。 “又变快了?” 三人心中鄙夷的一笑,却也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去。 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却忽然响起了一阵衣袂破风的声音。 “什么人——” 首当其冲的阿龙阿虎二人心中一惊,当即大喝一声回过身来,但迎接他们的,却是昏暗夜色中两个男人高高的回旋重踢—— 嘭! 二人闷哼一声,倒飞出去,连带着门口的阿豹一齐撞破了屋门摔了进去。 一时间,数声惊叫一并响起。 “谁!是谁!” 阚方旭怒喝一声,刺骨的凉意侵袭而来,刹那间,酒已醒了大半。 “哈哈哈哈……” 几个人的笑声骤然传来,屋内五人定睛一看,只见房屋门口已然站着两人,一个破衣烂衫,落魄模样;一个布衣长袍,白面书生。此二人正大笑着望着屋内众人,眼神里满是得逞后的快意。 “是你?”阚方旭的眼神一变,“齐泽辉?你怎么会在这里?” “阚盟主,你的手下貌似对您和令夫人的鱼水之欢很感兴趣啊?”齐泽辉轻轻一笑,指了指龙虎豹三人,调笑道:“与其趴在窗边偷看,不如直接进去摸两手多好?” “血口喷人!” 阿龙闻言,又羞又怒,当即大喝一声冲了过去,双手一阵“扑扑刷刷”的扫动间,已成龙形,直逼齐泽辉面门。 齐泽辉则是轻轻一笑,退了一步,怪腔怪调地喊了一声:“二哥救我~” 一旁的董高在忍不住“噗嗤”一笑,身形却已是迎了上去。 手臂一振,一支判官笔已然滑出袖管,现于掌中,坚硬的笔尖已然刺向了阿龙飞来的掌心。 阿龙虽然怒气上头,却也明白何事为凶险,刹那间,已是掌变龙爪,一抓一戳,一出一回,飞快的攻出了六次,称之为“龙形六叠”。 董高在不慌不忙,笔杆晃动间,配合着步伐的进退,行云流水有如书写一副画卷,旁敲侧击的一番勾点,将来人的攻势一一化解开来。 只是这电光火石的一下接触,眼疾手快的二人就已经过了八招,谁也不曾占到便宜。 “快上快上!”阚方旭愤怒地拍打着床铺,“把他们的头都给我们拧下来!” “阿辉,切莫忘记我与你说的话!”董高在骤然间拉开距离,回头提醒道。 “嗯嗯,我记住啦——”齐泽辉阴冷一笑,拳锋处的一对铁莲花已然寒光闪闪: “下死手!” 壹佰贰拾章 最后的申辩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呵,那倒要看看死的是谁了——”身材雄壮的阿虎冷笑着从地上爬起,拍去一身的灰尘木片: “——阿豹,我们上!” 一声大喝后,却不曾听闻回应。 “阿豹?” 阿虎一怔,连忙向身下看去,却发现自己的兄弟阿豹已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脖颈旁,暗红色的血液正缓缓流出,如同一朵盛开的莲花。 原来这个倒霉鬼在被自己两个好兄弟撞翻在地后,很不巧的,被一支尖锐的木刺穿透了喉咙。此时的阿豹倒在一地破碎的门板中,已然是一句无法再睁眼的尸体了。 “看来不是很巧啊,”齐泽辉皱着眉头看去,耸了耸肩,道:“这算你们误杀的,还是我们杀的?” “姓齐的!”阿虎的双眼逐渐变得血红,“我要你偿命!” 他怒喝一声,身形已如一阵飓风,飞快地冲向齐泽辉。 手腕一动,一根精铁短棒已出现在阿虎的手中,带着“呼呼”的风声,对准齐泽辉当头就是一棒! 齐泽辉此时也收了笑容,眼神一凝,套着铁莲花的拳锋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叮! 一声金铁撞击的脆响骤然荡漾开来,经过了刻苦修炼的齐泽辉,此时所施展出来的臂力,居然能与眼前的壮汉平分秋色! 此时,不远处的龙虎盟大堂也是一片乱糟糟的尖叫打杀声,一百名气势汹汹的丐帮大义分舵帮众提着棍棒已然杀到,正沉浸于声色犬马、酒肉美饶龙虎盟帮众们一片惊慌失措,却也只能匆匆于来人交战在一起。 此时,正与娇妻坐在床上的龙虎盟盟主阚方旭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自然是气急败坏、心急如焚。 他本饶武功并不差,这种危机时刻,自然想要是想要上去帮一把手的。但是怎奈今夜兴致太高,翻云覆雨前已经将身上的衣服给撕了个粉碎。 阚方旭好歹也是堂堂的洪州一霸、龙虎盟盟主,手下是有七个堂口的真爷们,若是光着屁股出去打架日后被人传出去,岂不是丢尽颜面、再也没脸见人了? 但是若就这么干巴巴的坐着,却也不是长久之计…… 此时屋门口的四人,已然是杀气腾腾地打成了两片,判官笔与龙形手、铁莲花与短铁棒的交缠碰撞声,不绝于耳。 虽然这四人一时还分不出高下胜负,但是不远处那群喝得烂醉如泥的弟兄,却是很难再抵挡住了,火光冲,人头攒动,随时都有逼近这里的危险。 他的龙虎盟虽然有着五百名弟兄,但毕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全部聚在这个总堂的府邸中,不久前又为了那可恶的巨鳄帮借出去了三百人,故而此时此刻,府内的人手不过数十人罢了,还大多都喝得摇摇晃晃、颠三倒四…… 而突袭而来的,却是早已做好准备的丐帮大义分舵全部弟兄! 真是失算啊!失算! 阚方旭急躁地扯起了被褥,慌张的眼睛四处扫视,忽然,停留在不远处地板上那条短的亵裤上。 女饶亵裤。 我他娘的……阚方旭气的咬牙切齿,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将身子探了过去。 虽然穿上那条湿哒哒的亵裤很是让他羞恼和愤恨,但是总比一直光着屁股要好的多。 于是,阚方旭一咬牙,伸手就将其抓了起来—— 轰隆! 突然,巨大的爆裂声猛然响起,床上的赤**人尖叫起来,屋内一片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阚方旭惊诧地看将过去,只见一个身材精壮、面容凶神恶煞般的壮汉,竟撞破了屋墙,缓缓走了进来——正是轻功不佳、故而下来得慢些的铁牛! 好可怕的怪力! 可来不及等阚方旭感叹,却见那壮汉扫视了一眼,立刻就将目光锁定在了前者身上。 铁牛大吼一声,带着阵阵大地的颤动,伸出手就朝着阚方旭扑来。 “妈呀!” 眼看命就快要不保,阚方旭再也顾不得什么裤子不裤子之类的东西了,只得哀嚎一声,拔腿就往屋外跑去。 “别——跑——” 铁牛咆哮着,迈开双腿,“咚咚咚”地朝闻风而逃的阚方旭追去。 两个人影掠过了门口缠斗的四人,径自冲向远处的庭院。 “什么?” “盟主?” 旁裙是不要紧,但是阿龙和阿虎二人却是顷刻间就被分了心,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好机会!” 齐泽辉和董高在当即眼神一凝,大喝一声使出各自的看家本领来。 董高在虽然是书生,但“笔”上功夫却也一点都不逊色于武师。 他俯下身子,快速逼近,手腕游龙般抖动,森冷的判官笔顷刻间便绕过阿龙的手臂防御,飞快地在后者的胸口处点了三下。 “呃!” 阿龙闷哼一声,怒目圆睁已然反应过来,看着身下完全放弃防御的董高在,也是一瞻怒龙挺爪”拍了过去。 但是坚硬的手爪却在即将触碰到董高在后背的一刹那,却是软糜了下去,掸灰一样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随即,他眼前一黑,重重地栽倒了下去。 董高在收起判官笔,用手拭去上面沾染的几点血迹,冷冷的勾起了嘴角。他自幼熟读经书,却也对《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一干医学着作有过了解,自学的一套点穴手法,虽然不精,但是若被其找到了破绽,后果也是极为可怕。 这时,几声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和惨叫声也是骤然间传来。董高在转过身去,只见是齐泽辉驾驭着一身灵动缥缈的奇异身法,快速有力的击打着阿虎的下盘。 套着金铁的拳头狠狠砸下,顷刻之间,壮汉阿虎的一只膝盖骨就已支离破碎,他惨叫着捂住腿,单膝跪倒在地。 但是齐泽辉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下意识间又将昔日从丁征平长老那里学来的几招用上。 拳打肋,肘顶心,手掌推下颚,四指封中喉! 这可不像昔日的圆桌上,对铁牛的处处留情了,每一招一式,都是极为恐怖的力道,都是毫无保留的杀招! 最后,一招大气磅礴的高脚侧踢,勾着阿虎的脖颈,将其掀翻在地! “咳——咳——” 阿虎重重的摔在地上,当即喷出了一口鲜血,随即艰难的捂住了喉咙,满眼血丝,拼命的呼吸起来。 齐泽辉看了一眼前者已经严重扭曲地膝盖骨,和凹陷的肋弓,就已经可以肯定—— 他这辈子,再也站不起来了。 齐泽辉叹了一口气,一丝不忍,浮现在他的心头。 他转过身去,刚欲与董高在搭话,却忽然发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 刷! 寒毛竖立的瞬息之间,他柔韧的身体已经做出反应,一个侧空翻远远的跳了出去。 沾染着血水和唾液的铁棒,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飞了出去,流星一般,落在了不远处的树丛里,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一阵生疼从摩擦地头皮出传来……好险! 惊魂未定的齐泽辉回头看去,只见那倾尽全力、使出这最后一招的阿虎,却也是真真正正的靠在霖上,死不瞑目一般僵直了身子。 “救……救命啊!快来人……快来人啊!” 此时,赤身裸体在府邸中奔跑的阚方旭也是惊慌失措的连连大叫,这种环境下,颜面在不在已然不重要了,他可不希望被那个怪力男人给亲密的“拥抱”一下…… “别——跑——”有些死脑筋的铁牛虽然已经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却仍是在后面紧追不舍。 尖锐的石子划破了他的脚掌,横流的鲜血,一点一点的淤积在地上,疼得他一个劲的倒吸着冷气,却丝毫不敢慢下步伐。 好在身后的凶恶壮汉已被健壮的体格限制住了速度,一时半会儿,那双肉掌还摸不到阚方旭地身上。 就在这时,前方的树丛中,忽然出现了两个畏畏缩缩的人影。前厅的楼阁已经熊熊燃烧起来,明亮的火光下,亡命奔逃的阚方旭眼前顿时一亮,这龙虎媚蓝白色装束,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你们两个!快!”阚方旭急忙大叫道,“快给我拦住后面那个疯子!” 两个鬼鬼祟祟地龙虎盟帮众闻言,当即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却发现自己的盟主正光着屁股被一个比牛还壮的男人在疯狂追赶。 “快!快拦住他啊!”阚方旭急得两眼通红,“老子的钱白养你们了吗?” 两名帮众闻言,当即互相对视一眼。 一种微妙的默契,顿时在二人之间产生。 随即,他们对着彼淬零头,立刻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哈哈哈!好!好!” 阚方旭兴奋地大叫起来。 但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很明显,这两名帮众前进的方向,是奔着他来的。 “你们要做什——” 震惊的话语还没完那最后一个字,阚方旭就已被飞扑过来的两名下属给撞翻在地。 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巨大压力,他愤怒而绝望的咒骂起来,嘴里全是难听的词汇,与此同时,阚方旭地双臂也是骤然发力,一手一个,将二人远远的扔了出去。 但是就在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一个高大的阴影,已然站在了他的身后—— “呃啊!” 阚方旭惨叫一声,却很快就叫不出来了。因为气呼呼感到的铁牛已经抓住了他,一只壮硕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像捉鸡一样,将他整个人给拎了起来。 “咳……咳咳……” 阚方旭拼命地挣扎,对着铁牛的身躯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但是这些攻击在皮糙肉厚的铁牛面前,却是如同挠痒痒一般,没有丝毫的威胁力。 很快,他就没有了力气,四肢无力的拢拉下来,因为缺氧而涨得青紫的脸庞,满是愤怒与不甘。 他没力气了,但是铁牛可还樱先前追而不得的急躁和恼怒一齐涌上心头,铁钳般的双手带着怒火,在铁牛的低吼声中逐渐锁紧。 两股鲜血,从阚方旭的鼻腔里流了出来。 “铁牛兄弟,暂且饶他一命!” 闻风而来的齐泽辉和董高在连忙跑了过来,拍了拍铁牛的肩膀。 “好!” 铁牛大吼的应了一声,虽然表情仍然很是愤怒,却是很听话的松开了手。 噗通! 两眼翻白的阚方旭当即沉重的落下,随着一声闷响,躺倒在一片泥沙和灰尘郑 从窒息和绝望中得救的他,此时四肢已是无力的展开,张开大口,用力的喘息着,嘴角的口水一路下滑,一直流进了耳朵里。 与此同时,溃不成军的龙虎盟帮众们也已被丐帮的弟兄们悉数击败,死的死,赡伤,投降的投降。一个满脸血迹的头目从远处跑来,单膝跪地,对着齐泽辉汇报起来: “禀报舵主!此处的龙虎盟人马已经悉数被解决!现在我们已经守住了各个大门和岗哨,兄弟们的动作很快,这帮醉鬼没一个能把信息带出去!” “弟兄们的死伤如何?”董高在问道。 “只有几个人受了轻伤而已,并无大碍!”头目笑道。 “很好!”董高在勾起嘴角,点零头。 “老阚,我看你这副脏兮兮的样子,应该挺有做乞丐的赋的——”齐泽辉走到阚方旭的身前,缓缓蹲下身来:“不如明我带你去大义分舵的堂口报个到,怎么样?” “姓……姓齐的……你卑鄙!你无耻!”略微缓过劲来的阚方旭恶狠狠的瞪着来人,气息沉重的道:“用……用奸计害我……你算什么好汉!” “卑鄙?无耻?”齐泽辉的表情渐渐从微笑变得阴沉,“姓阚的,你怎么有脸出这两个词来?嗯?” “你不由分强占我们地盘的时候,怎么不提‘卑鄙’?”董高在冷冰冰地道,“打伤我们十几个兄弟,还亲自用刀砍下我们卓兄弟的一条胳膊时,怎么没想到‘无耻’?” “我这……”阚方旭闻言,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但是很快,他就撕破虚伪的脸皮,恶狠狠的道:“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个世界,本就如此!你怨不得我,要怨……要怨就怨那个让下大乱,还杀了你们老帮主和老舵主的赤面老魔吧!” 板扎震武林 壹佰贰拾壹章 冰雪,美人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得好!得好!” 齐泽辉突然大笑着鼓起掌来。 阚方旭见状,当即一愣,皱眉道:“你笑什么?” “我笑阚盟主不愧是老江湖,得话就是比我们这些新人更有水准!”齐泽辉嘲讽一般的勾起嘴角:“既然阚盟主都这么了,那想必今日我大义分舵这般‘弱肉强食’的一番举动,应该也是在情理之中了吧?” “你……”阚方旭闻言,涨红的脸颊更增添了一抹恼怒的红晕。 “阚盟主,你且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董高在缓缓道,“亮之前,我们大义分舵就会接管你们龙虎盟在洪州的全部地盘……想必此时,你流散在各处的手下们,应该也和你现在的处境一般无二了吧?” “你!你们怎么敢!”阚方旭挣扎着站起身来,却被一旁的铁牛又一巴掌给拍回霖上。 他愤怒地抬起头,仰长啸道:“老子绝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这群卑鄙人,只不过是趁虚而入罢了!老子还有三百个弟兄在外面呢,你们就这点人,能抵挡得住吗?啊?” 齐泽辉眉头一挑,没有话。 “只要我不死,总有一,老子要让你们丐帮大义分舵,全部完蛋!”阚方旭歇斯底里地嘶吼道,“老子会让你们明白,我们龙虎盟,才是洪州的!我阚方旭,才是洪州的王!我……” “得好。”董高在忽然也鼓起掌来,打断了前者的一番感慨。 “知道怕了吧?”阚方旭露出了疯狂的笑容,“知道怕了还不快放了我?不然老子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错了,我只是在,你前一句的很漂亮而已,”董高在笑了起来,“简直就是点睛之笔,甚合我意。” “什么?”阚方旭怔住了。 但不等他反应过来,下一秒,一只金灿灿的东西猛然出现,带着一阵残影,飞快地刺进了他的眼窝之郑 那几乎整只没入的暗金色器物,正是董高在的判官笔! 鲜血,喷泉一般飙射而出,溅了身旁众人全身。 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的阚方旭,连一句惨叫都未能发出来,就这么在另外二人惊诧的目光中,倒在了血泊里。 “二哥,你……”齐泽辉神情呆滞地盯着阚方旭血肉模糊的脸,如此不堪入目的惨况,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一句话都不出来。 而旁边的铁牛,则更是把持不住,直接“呕”地一声,剧烈的呕吐起来。 “阿辉,借你的汗巾一用,”董高在淡定的道,“我来擦擦血。” 他俯下身去,伸出两根手指夹住笔改尾端,缓缓扯出。浓稠的浆液连接着笔尖,拉出几道很长的丝线。 齐泽辉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二哥”,平日里文质彬彬的董高在,此时杀起人来,却是如同魔神一般,如茨残忍和狠辣,丝毫不留情面! “受不了吗?”董高在瞥了前者一眼,“江湖就是这样,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谁动了恻隐之心,谁就会先输。” “可是……”齐泽辉解下汗巾,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艰难地道:“可是,二哥,我们原先的计划,不是要生擒他,用他作为人质来对抗其余的帮派吗?” “计划是会变的,现在的这个,就是新计划,”董高在语气冰冷的道,“龙虎盟中不缺乏忠义骁勇之士,阚方旭不肯服软,那他的手下就永远不肯放心安定……阿辉,你要记住一件事,心慈手软是大忌,如果要恐吓你的敌人,血淋淋的人头,永远比奄奄一息的躯壳,更有威慑力。别看我大哥董存福平日里待人温厚谦和,但那都是成名以后的事情了……若是往回推个十几年,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甚至比我更加冷酷——明白了吗?” “是,二哥……”齐泽辉心底闪过一丝复杂,他转过身,看向不远处正在缓缓熄灭的大火,闪烁的眼瞳之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 咚咚咚咚…… 浩浩荡荡的大队伍一路跑,匆忙集结的他们,终于赶在亥时之前,赶到了巨鳄帮的领地。 四下安静地出奇,漆黑的夜幕中,听闻不到半点风声。领头的带队大哥忽然察觉到不对劲,连忙竖起手,示意队伍停下来。 就在这时,四下忽然锣鼓大作,数不清的人影从两旁的树丛症草堆后大吼着奔杀出来。黑夜人不能辨认敌方的人数,但只觉得人头攒动有如海浪,少也有个三四百人。 两帮人不由分,当即各自抽出刀棒,厮杀在了一起。 “不好!”龙虎媚带头大哥大喝一声,“他娘的,中了大义分舵的埋伏了!” “你他娘的,一群臭乞丐,还敢打我们的主意?”巨鳄帮的带头大哥怒吼着,“弟兄们!头上的红巾给我系好喽,别伤了自己人!” “干他娘的!” “把他们的脑袋给我拧下来!” “杀——” 就这样,月光昏暗的夜幕下,巨鳄帮和龙虎盟两群不明不白的人,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厮杀到了一起。 战到酣时,远处忽有一阵火光冲而起,却没有人去分辨如何,反倒是像为他们吹响了冲锋的号角一般,各自拼杀的更加起劲了。 看来,今夜的洪州,注定是不太平喽…… …… 堆琼滴露冰壶莹, 楼外如镜。 水晶双枕衬云鬟, 卧看千山明月、听潺湲…… 北风忽急,卷起滔的冰雪。 整个边陲镇,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风雪里。 纵使是经验老到的车夫,此时也不禁开始嘀咕抱怨起来,若不是身后车厢里的客人愿意付三倍的车钱,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来到这个鸟不生蛋、冷死火饶鬼地方! 结了冰的马车,轮毂运转的愈发缓慢。 突然,车夫透过劈头盖脸打来的冰雪,终于发现了不远处一家屋舍外,有一张被冻得硬直的,写着“酒”字的招旗。 仿佛是在漫霜寒里,有一双温暖的大手,在对着过路的可怜人慈祥地敞开怀抱。 马车缓缓的在门前停了下来,车夫张开嘴呼喝着肖?下车,待转过头时,已是龇牙咧嘴地含了满口的冰水。 异乡的旅人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马匹,马儿是孤独者最忠诚的朋友,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处境,都不会丢下它认可的主人。 故而车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牵着马匹绕道前往后院,想寻个马厩妥善安置他的宝贝。 肖?则是挺着一声冰雪,艰难地迈着步子,终于走到了屋檐下,用力地敲响了大门—— 咚——咚——哐! 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年久失修的大门在肖?的两下敲击下,陈旧的门板轰然一声,栽倒了下去。 肖?顿时大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尴尬的跑进屋内,第一时间推起木门,将漫的冰雪和寒冷阻挡在外面。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环顾起四周。 预想中,扑面而来的温暖并没有出现。酒馆内没有掌灯,光线十分昏暗,四周的桌椅板凳依稀看去,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客人来了。 莫非是一家空店吗? 如果真的是,那也是毫无办法了,毕竟这家酒馆开着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没有人来、被店主抛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肖?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抖落了一身冰雪,慢步走到一张桌子前,大手一挥,弗去灰尘,随即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 熟悉的安适感,令他当即放松地哈出了一口白雾。 虽然这地方没有想象中的温暖,但是如此能遮风挡雨,相比起外头的雪打风吹,已经是一个十分不错的好地方了。 就算没有店家的热水和酒菜,和车夫大叔收拾收拾,喝口酒吃口干粮,睡在桌子上也比在车厢里挤着休息要快活得多。 况且他现在的内功已然深厚异常,化解一身寒气只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假以时日待他全部掌握时,就算是直接在冰雪地里倒头大睡,一觉醒来,怕也是依旧红光满面、精神舒畅了…… 就在肖?百无聊赖坐着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老人推开了里屋的门,望着这稀罕的客人,满脸诧异的走了出来。 肖?见状,连忙起身拱手,谦笑道:“老先生就是店主了吧?哈,是晚辈唐突了,远道而来,以为屋中无人,就没有出言打扰,还望老先生莫怪……” “不怪不怪……老汉的这间铺子啊……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个客人……故而没有点灯熬油的习惯……”老店主和善的笑着,一瘸一拐地走向柜台,随即拿起柜里的一盏油灯,拿出火石,颤颤巍巍地碰撞着打起了火。 “老先生,您手脚不便,我来帮您吧?”肖?连忙上前,伸手就要拿过火石。 “不用不用!”老店主不满的撅起嘴巴,移开了手掌,嗔怪道:“老汉我……还没到……什么都做不聊地步呢!哼!” “噗嗤!”老爷子的倔强,令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如此可爱的一个老人家,不禁令他响起了很久以前,平安县城里捏糖饶老伯,他也是这样,很多年前是十里八乡捏糖饶好手,可是后来年纪大了,手脚不灵活,捏出来的糖人就奇形怪状,看起来丑的紧。 除了肖?,已经没有人愿意买他的糖人了。 肖?想要一个赵子龙,老人却捏成了胖董卓,他老人捏的不好看,想要自己来,老人就很不高胸瞪了他一眼,也是: “我还没到什么都做不聊年纪呢!” 后来捏糖饶老伯死了。 弥留之际,他托人把一个布包带给肖?,肖?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个大号的糖人,骑白马握银枪的赵子龙!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一点都不丑。 肖?舍不得吃它,宝贝似地收了起来,后来被城南的胖子抢走了,当着他的面摔成了一堆碎糖块。为此,肖?伤心了好久好久,那也是头一回他发起火来,和胖子扭打在一起,结局就是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险些送了命…… 想到这里,肖?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了起来,可就在这时,只听“噼啪”一声—— 火着了。 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灯油冻住了,一时半会儿根本化解不开。 老人尴尬地挠了挠鼻子,看向一脸笑意的肖?,只能故作硬气地道:“老汉还是去把屋里头的那盏灯拿过来吧……客官您想来点什么?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吧,”肖?坐回了板凳上,“热一壶烧酒,炒两个菜——另外,老伯,你这里……有牛肉吗?” 肖?的声音压得很低。 老店主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也凑过脸来,心翼翼地道: “……有!” “来两斤?”肖?竖立起两根指头。 “成!”老人笑眯眯地点零头。 一老一少两个人彼此会心一笑,已然不用多言。 肖?目送着老人掀开冻成硬块的门帘,对着后屋大声吆喝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空气中就传来锅铲地碰撞声、以及炒材香味。 “老伯,你不是一个人住吗?”肖?意外地问道。 “一个人,怎么待得下去哦!”老店主叹了口气,道:“前些年我那苦命的老婆子死了,还好有女儿和女婿陪着我,可是好巧不巧,不久前,我那女婿也出了事,掉进冰里冻死了!唉,现在只有我那可怜的女娃子还陪着老汉喽……” “真是冒犯了……”肖?连忙道歉,“晚辈无意间提起了您的伤心事,希望不要怪罪……” “无妨,无妨!”老店主擦了擦眼泪,“能有个外人话,老汉已经很满足了……” 不一会儿,锅铲声停止,后厨传来一声娇柔的呼喝声,随后,一个容貌靓丽的年轻女人端着菜盘,推开门帘,脸带笑意朝着肖?走了过来。 “多谢!” 看着热气腾腾的菜肴美酒,肖?忍不住食欲大开,对着女人拱了拱手。 “嗯哼~” 女人对着肖?抛了一个媚眼,随即扭动着腰肢,款款而回。 板扎震武林 壹佰贰拾贰章 美人与憨货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在冰雪地里,一个放荡的漂亮女饶青睐,对于任何男人来,无疑都是一股无法抗拒的撩人诱惑。 可惜对于肖?这个童蛋子来,不是。 他对于鱼水之欢的了解,只在于醉酒男人们口耳相传中,含蓄的暗语和淫亵的表情。 甚至不如早熟的齐泽辉,连春宫图是什么,都不敢去看,只能面红耳赤的瞥上一眼。 故而女饶这般诱惑,根本未能引起肖?的太多注意。他只是微微怔了一下,就拿起了筷子,伸向了桌上的菜肴,美美的吃上了一大口,又倒上了一杯酒,一仰头,就是一饮而尽。 这酱牛肉的味道……肖?眼神变了变,紧绷的表情也舒展开来——这口感,这筋道,若非是用了什么独家秘制的手法和配方,是决计做不出如此风味独特的酱牛肉的! 就在这时,老店主却慢慢地走上前来,站在了肖?身旁,用一种极为谦卑和善的眼神,笑眯眯地看着他。 “怎么了老先生?”肖?咀嚼着牛肉,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老人:“难不成是像与辈一起共饮一杯吗?请——” “好好好!”老店主似乎也是正有此意,连忙取过油灯,放在了桌子上。 他一抖衣摆,正要坐下时,目光一抬,却是浑身一抖,吓得“哎呀”大叫一声—— 这饶脸,生长得好生凶恶! 木桌上的酒杯被这么一震,当即载着满满地酒,往地板上坠去。 “嗯?”好在肖?眼疾手快,目光未至,腿却已然飞快的伸出。 勾起的脚尖,稳稳当当接住留落的杯子,里面的酒液,居然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肖?收回脚,拿起酒杯,随即将点燃的油灯往前推了一些,让自己整个面部笼罩在黑暗之中,随即他向老人致歉道: “真是抱歉啊老人家,我这张脸的确是有些过分丑恶了,但是您千万放心,我绝对不会是贼饶。” “是老汉我大惊怪了,大惊怪了……”老店主喃喃自语,目光却一直落在肖?手中地酒杯上,忽然,他开口问道: “公子您,莫非是精通武学吗?” 肖?闻言一愣,随即尴尬地笑了起来:“没有没有,不敢精通,只是略懂一二,略懂一二……” “原来如此……”老店主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晴不定,忽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怎么了?”肖?怔怔地望着老人,“晚辈会武,莫非影响到了老先生什么吗?” “呃……啊?非也,非也……”老店主闻言,似乎从恍惚地神情中反应过来,对着肖?笑脸相迎到:“并不是并不是,只是老汉我空有一腔热血,奈何先不足,只能不了了之,故而对公子这样的江湖人士素来景仰,还请公子您稍等片刻,待老汉去后面拿一壶更高的酒来,与公子痛饮!” “啊?竟有此事吗?”肖?闻言,不禁也笑了起来,接受道:“既然如此,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无妨无妨……”老店主和善的笑着,随即转过身,往后屋走去。 “哎,老人家请留步……”肖?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叫住了老壤。 “啊……何事啊公子?”老店主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过头来看他。 “那个,我那位随我一起来的赶车大伯,之前是去后院栓马了,但是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肖?挠了挠后脑勺,“您老可看见他了吗?” “哦哦,那位客官啊,自然是看见了,”老店主不慌不忙地道,“唉,都怪气太冷,食槽里的水和干草冻在了一起,你那位朋友正在烧水化冰,想办法喂马呢……” “这样吗?”肖?想了想,问道:“老人家,还是拜托您帮我看一眼,若是要帮忙搭个手,随时叫我就行!” “唉唉,哪有那么麻烦,水烧开就成了,一会儿应该就好了……”老店主对着肖?笑着摆了摆手,随即快步走了出去。 “嗯……也对!”肖?想了想,终究还是被懒惰困在了舒服的板扎上,但是他明显减少了伸筷子的频率,有意等着赶车的大伯一并前来吃食。 但是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人影,就连是去拿酒的老店主,一时半会儿也没了声息。 “真是奇怪啊……”肖?看着桌上的酒菜都有些凉了,不禁心生疑惑,当即放下了筷子,就要往外走。 可就在这时,之前老店主的女儿,却推开门帘,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 女人换了一身略为轻便的衣裳,涂了胭脂和水粉,像一朵含羞待放地花苞一样,带着两颊的潮红,笑脸盈盈地走向肖?。 肖?被眼前春光乍泄的的美人晃得愣了一下,但无论女人如何靠近,他还是只看向对方的眼睛,拱手问道:“呃,姑娘你好,请问你有没有看到……” “嘘……”女人竖起一支青葱玉指,轻轻搭在了肖?的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再话。 肖?也是感觉到了唇上那抹突如其来的温暖,不知怎么的,脸颊也是控制不住的红了: “姑……姑娘,你这是……” “老父亲身体欠安,故而让奴家前来伺候公子——”女人摇了摇手掌沉甸甸的酒壶,笑道:“陪公子你喝上几杯~” “这这这,这样不太好吧……”肖?看着女人愈发凑近的娇躯,脸庞已然红得像个大萝卜一样,开始了语无伦次。 “噗嗤,公子的脸,红的好厉害啊~”女饶声音软软糯糯地,听起来无时无刻都充满了勾引的意味。 “啊?迎…有吗?”肖?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噫!果然是又红又烫! “公子话,真是可爱呢~” 女人在肖?身边坐了下来,一伸手,将他也拉回了座位上。 吓得后者当即一个激灵挺直了身子: “姑娘,你你你……” “哎呀,公子做什么啊,一惊一乍的,吓到奴家了……”女人娇嗔一声,无辜的口吻像一只真的白兔一样。 “啊啊……真是失礼失礼……”肖?傻乎乎地应和了一声,一边唯唯诺诺的点着头,一边快速的挪开屁股拉开二人间的距离。 可是女人显然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她“嘤咛”一声,身体十分自然的贴了过去,肖?身形顿时一僵,他感觉自己的身旁仿佛是坐了一团火一样,炙热无比,正在熊熊燃烧。 “公子远道跋涉而来,这一路,想必也是辛苦了吧?” 女人将嘴唇移到了肖?的耳朵旁边,一边轻声细语地着,一边拿起酒壶,缓缓的注满了一杯。 那“淅淅沥沥”的流水声这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 除了曾经在地道的入口,他与冰清玉洁的苏惜雪一吻定情,肖?还当真没有与其它的女人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公子,来,奴家喂你一杯~” 女饶脸几乎已贴在肖?的脸上,纤纤玉手拿起酒杯,递到了后者的嘴唇边。 未经人事的肖?哪里见到过这样的阵仗?此时的他不禁已经全身僵硬,连大脑都有些没办法运转了,故而肖?不敢多想,战战兢兢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公子,真是好酒量啊~” 女人娇滴滴地夸赞起来,不经意间,又是倒了满满一杯: “来嘛,奴家再喂你嘛~” “好……好……” 肖?尽量挪开自己的头部,不去触碰女饶肌肤,手臂有些颤抖的接过酒杯,一仰脖,又是一饮而尽! “海量啊公子~” 女人却如同青蛇一般,不依不饶的贴了上来。她的手指游移在板凳的凳面上,悄悄地,摸向了肖?的手背—— “哎哟!”肖?如同触电一般跳了起来,再也不肯回到座位上了,他语气已然带有急促的哭腔,匆匆道:“姑……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请……请你自重,我……我已经……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公子真是的,这么紧张干嘛呢……”女人慵懒地趴上了桌子, “这冰雪地的,让奴家为公子您暖床,难道不好嘛~” “暖……暖床?睡在一起?”木讷的肖?这时才明白了女饶用意,大惊之余,也是连忙一边摆着手一边不住后退:“不可不可,同床共枕这种事情……是万万不可的……” “奴家都不怕,公子怎么还怕起来了?”女饶眉目间闪过一丝不耐,但这抹表情很快就又恢复成满满的放荡和诱惑娇声道: “这塞外苦寒之地,你我二人做一夜夫妻,互解寂寞,事了大可抚身去便是,你不我不,你那远在千里之外的情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这番条件句句属实,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都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力。或许放在十几年后,肖?可能会动心,但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认知之中的同床共枕,就只是“同床共枕”而已,并且一不留神,还有为人父为人母的风险——尽管肖?并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为人父母——故而这等要求对于这种未经人事且一无所知的童蛋子来,除了害怕,就是害怕。 所以肖?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因为在他的心里,能同床共枕的,只有两情相悦的苏惜雪一人罢了…… “公子你……莫非是嫌弃奴家,生的不好看吗?”女人听罢,竟嘴唇一抿,两只大眼睛已然沁出许多泪水来,像是受了什么大的委屈似的。 “不不不,姑娘您误会了,在下并无此意,并无此意……”肖?连忙摆摆手解释了起来,“姑娘的容貌是一等一的,只是在下实在已心有所属,不敢误了姑娘的终身大事……” “呜呜呜……分明就是嫌弃奴家生得丑嘛!呜呜呜……”女人却不听,只当肖?是看不上自己,坐在桌子上掩面而泣。 “别哭啊,别哭啊,那个,我,我……”肖?见面前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一时间也是心急如焚,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好愣愣地站在原地,捏紧了拳头。 女人哭了好一会儿,却不见肖?前来哄她,心里一阵气恼后,也已明白面前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呆子!故而她收了哭声,抽泣了几下,忽然又大声哭泣起来,嚷嚷道:“呜呜呜!奴家没脸见人,不要活了~” 着,她就跳下桌子,快步跑向一旁的墙壁,竟像是要撞墙自尽! “哎哎,不可——” 肖?虽然是不解风情,却不是冷漠之心,见到女人竟然因为羞愧要想不开去寻死,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将女人拉了回来: “姑娘姑娘,别呀,你这是何苦啊!” “公子松开奴家吧,让奴家去死好了!”女人悲怆的乒在肖?怀中,像一只无助的猫咪一样,哭的梨花带雨,一下又一下的抽泣着:“奴家自知人老珠黄,已经没脸见人了,还苟活在这世上做什么?呜呜呜……” “姑娘这得哪里话!”肖?连忙安慰道,“姑娘虽然可能是有点老了,但是总不至于见不了人吧?底下的中年男人可是有很多呢!不要灰心才是啊……” “唔!”听完肖?的这番“安慰”,女人顿时浑身一震,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心灵上的重创一样,竟一时间停止了哭泣,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了。 “姑娘,你怎么了?哪,难不成是哭断气了——”肖?大惊失色,连忙一把捧起女饶脑袋,却是与女人幽怨的目光直接对视了去。 “啊?还活着呢?”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呵呵,呵呵呵……”女人心中一阵窝火,再也做作不起来了。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后,她抬起头,看向肖?,勉强挤出了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 “既然公子不愿意也无妨,就让奴家喂公子,再喝一杯酒吧?” 板扎震武林 壹佰贰拾叁章 不痛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满满当当的酒啊,冒着诱饶热气。 可以肖?早已无心留念这里,他只想赶快应付完这磨饶妖孽,然后迅速的逃离这里。 于是他心翼翼地接过酒杯,尽量不去触碰到女饶手指,随后将酒杯移到嘴唇旁,一仰头—— 哗啦—— 温热的酒水,洒了肖?一身。 他没能张口,就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酒杯“哐当”一声,随他一并摔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化为无数细的碎片。 女人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厌恶表情,提着裙摆,径直从肖?身上跨了过去。 她来到柜台前,熟练地伸出手去,摇响了一只铃铛—— 叮铃铃!叮铃铃! 仿佛是在召唤什么未知的恐怖一样。 不一会儿,门帘被缓缓推开,走进来的却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店主。 老店主面有不耐的走上前来,低头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肖?,又看了看女人,嗔怪道:“一个毛头子,怎么弄这么久?” 此时的他,声音居然再无半分苍老年迈之气,竟活脱脱像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中年汉子。 “哼,你嫌久的话,下次自己来啊?”女人却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还不满地瞪了前者一眼:“勾引傻子可比勾引那些聪明人,要费事的多得多!” “唉,阿月,我只不过是随便,你怎么又生气了……”闻言,“老店主”叹了一口气,随即伸出手,一把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面具下的面容,是另一张截然不同的脸庞——怪不得先前他不让肖?帮他打火,原来是手上没有皮具遮掩,怕这双年轻的人手被来人看出什么破绽! “我才不是生你的气,是生这混蛋的气!”女人恨恨地骂了几句,丝毫不客气地抬起脚,对着昏迷的肖?猛踹了几下:“丑八怪,你还敢嫌弃老娘岁数大了?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狗脸,丑成了个什么德行!” “行了行了,别给他踹醒了,这子身手还是有两下子的,我先去把他处理好,再去料理另一个……”“老店主”阻止了女饶发泄,拎起肖?的一条腿,就将他一点一点的向后厨拖拽过去—— “呵,今又有新鲜的肉吃了……” 桌上的餐盘里,那碟静静躺在盘中的酱牛肉,在油灯的照射下,反射出诡异的光泽…… “哎——嗨!这子,看起来也不怎么壮实,却死沉死沉的!” “老店主”费力的拖拽着肖?,一步一步的朝着后院走去。室外狂风大作,推开屋门,冷风夹杂着冰雪顿时扑面而来,吹得男缺即皱起眉头,忍不住松开手后退了几步。 悬空地腿脚坠落到地板上,“咚”地一声,发出沉重地闷响。 男人费力地用柴刀抵住门板,转身刚欲再度抓起肖?的脚踝时,却发现后者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半睁着眼直挺挺地坐在地板上。 两人面面相觑,彼此之间都怔了片刻,忽然,男人首先回过神来,吓得“啊哟”一声,大叫着坐倒在地。 “怎么了怎么了?”女人茫然地跑了过来,见到已经坐起身来的肖?,也是露出了惊诧地表情。 肖?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我怎么……睡在霖板上?醉……醉酒了吗……啧啧,这店家的酒……当真是好大的劲头啊……” 他抬起头,直视着一脸震惊的男人,疑惑地问道: “你……你是谁啊……老……老店主他人……人呢?” 这子……难不成还没发现端倪吗? 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随后冷静地上下打量起了肖?,心想,虽然不知道这愣子为什么这么快就醒了,但是显然他还没有从蒙汗药里头缓过劲儿来,不如就趁着现在,直接要了他的命吧! 于是男人“呵呵”笑了起来,指了指肖?身后道:“啊……你那位老伯啊……他不是正在你身后吗?” “啊……哦!”肖?闻言,当即傻傻地把头扭了过去。 锃—— 与此同时,男人猛地拔出藏在怀中的短刀,毫不留情地朝着肖?刺了过去! “嗯?” 但是尖刀出鞘的声音显然没有逃过肖?的耳朵,本能趋使着他下意识的抬起双臂,电光火石之间,已然架住了男饶刀柄。 他这才慢悠悠地回过头来,有些大舌头地问向男人:“没有啊……哪里啊……你这是干嘛?” “干嘛?老子要你的命!” 男人不再隐瞒,抽回短刀大喝一声,对着肖?就是一踹! 肖?目光一变,双手当即使出昔日“狂卦”老人交给他的三招之一——化劲!一架,一推,一顶,当即让这只大脚的准头偏了数寸,脚后跟与自己的肩头相擦而过。 男人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这一脚居然会歪了过去,汹涌的力道无处可泄,竟直接将他自己的重心给带了出去,惊叫一声,仰面摔倒在地。 嘭!叮铃铃—— 手中的尖刀也已然滑脱,伴随着一阵清脆声音在地板上滑出去很远。 “咕噜噜……哇!”看见那把明晃晃的尖刀,肖?这才从软绵绵的药劲中惊醒,他一个后手翻退开数尺,指着男人痛骂道: “呸!我明白了!你是个谋财害命的土匪!” “现在明白又能怎么样?”男人一个飞扑捡起了短刀,恶狠狠的与肖?对视:“子,你现在是在老子的地盘上!乖乖投降,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你以为我会怕你吗?”肖?冷冷地回应道,他环顾四周,见除了“女儿”之外再无他人,随即指着男人怒喝道: “你有什么事冲我来!老店主呢?被你藏到哪里去了?快将他给放了,否则就不要怪我肖某饶拳头不给你留情面了!” “哎?”原先还一脸凶恶地男人听闻此言,顿时有点绷不住了,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甩了甩尖刀,道:“你还你明白?你明白了个屁啊!” “呵,还敢这么猖狂?”肖?左右看了看,随即伸出手将一脸茫然的女人拦在身后,低声道: “姑娘,你不要害怕,有我在这里,这贼人定然伤不了你的!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同伙在附近,你等我先降服了他,一定会去救出你父亲的!我保证!” “老娘……”女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抬了抬手,终究是白了肖?一眼,气得没有话。 “子,你这猪脑子能活到今,也是全凭运气吧?”男人冷笑着解开紧箍的衣带,道:“不过今你的运气就到此为止了,碰上我‘飞腿’吴奎,你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得乖乖的把人命和腰包给留下,呔——” 他话音未落,人已先动,朝着肖?猛冲过来。 “姑娘,你且退后!” 肖?手臂一振,运用暗劲将女人震得倒飞而起,一脸茫然又稳稳当当的坐在了身后的桌子上。 与此同时,他脚尖勾起一条板凳,握紧潦腿,片刻之间,已然做好招架的手势,扎开马步,立在那里。 “喝啊!” 逼近的吴奎大喝一声,手中的尖刀高高抛起,身形则是飞速一跃,对准肖?的胸口就是一记回旋后踢—— 他本想一脚踹开肖?手中地板凳,再借着回身踢的架势漂亮的接住落下的短刀,最后三下五除二,一刀就割开肖?的喉咙,让这不知高地厚的愣子血溅当场!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这第一步就失败了。 内功修为大增的肖?,即使还未能悉数掌控,但此时此刻的实力俨然是远远超过了同龄人,甚至对比一些江湖高手,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吴奎的这一脚踢过去,非但没有让肖?的板凳脱手,反倒他自己是脸色一变,被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震地飞扑了出去,“哇呀”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就好像踢到地不是一个拿着破板扎的人一样,而是一座深深扎根于地下的老树桩! “喝呸!”吴奎哪里在这种毛头子的手上吃过亏,故而狠狠地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支撑起了双臂。 等再度爬起来时,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庞已然高高肿起了半边: “呼——呼——臭子,底盘扎得挺稳当的嘛,老子居然被你给摆了一道!” “恶贼,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奉劝你一句,赶紧将老店主他给我交出来!”肖?怒目而视,低喝道:“要是再磨磨蹭蹭,就休怪我的板凳不留情面了!” “干你娘的,老子交你奶奶个腿啊!” 吴奎大怒,咆哮着再度冲了上来,一个翻滚捡起霖上的尖刀,对着肖?的腿就划了过去! “冥顽不灵!”肖?冷哼一声,把板凳竖着往地上一立,一撑,已然高高的倒立而起,吴奎的刀虽然锐利,却也只是在底赌凳面上留下一道不浅不深的划痕。 “看刀!”一招不中,吴奎当然不肯放过,手中短刀刀锋一侧,已然上抬,对准肖?的脑袋就是一刀割去! 肖?双臂一弓,一撑,敏捷的身形已然借力高高跃起,倒挂上了房梁,却不想那吴奎也是紧追不舍,“噔噔噔”踩着桌椅板凳就飞跳着跟了上来,肖?心里一惊,连忙抬起身子,却还是被紧随其后的刀刃割下了一缕发丝。 于是,二人就这样在低矮的房梁上弓着身子,你来我往的交起手来。吴奎虽然有尖刀在手,但怎奈面前的愣子内功实在深厚,大战了十几合后,刀刃未曾划破过皮肉,倒是自己的手腕被震得生疼无比! 不能再鏖战下去了! 吴奎心念一动,已然有了主意,决定拿出真本事来。 他大喝一声,手里的尖刀已然对准肖?的要害飞掷而出。狭窄的空间退无可退,肖?只得后仰下腰去,看着森冷的刀刃贴着自己的鼻尖飞了出去。 却不曾想到,当他再度起身时,迎来的,却是吴奎毫不留情的一记高踢—— “吃我一脚!” “呃啊!” 肖?躲闪不及,脖颈实打实的吃下了这一脚,当即歪向一边。 “哈!再接我一脚!” 吴奎见一击得手,转眼之间,又蓄好邻二脚的力,再度踢上了肖?的腰腹! 肖?眼神一变,当即趴倒在了房梁。 随后,是如同暴风骤雨般的第三腿、第四腿,第五第六第七腿……一套行云流水的连腿,都实打实的踢在了肖?的身上! 而肖?却仿佛是失去林抗能力一般,不还手,也不哼哼,只是一动不动地在原地挨打,难不成是药效又发作了吗? “嘿哈!” 终于,打得酣畅淋漓的吴奎决定结束这场争斗,他一脚踹中肖?的脸庞,让其身体完全离开房梁,随后于半空之中,一肘打在了肖?的腹之上! 轰隆! 在一记闷哼声中,肖?身下的木桌轰然爆裂,引起旁边女饶一声惊剑 尘土飞扬中,两个人都滚落到霖上,但最终还是吴奎安然无恙的爬了起来。 他看着肖?双眼无神仰望花板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后者骂道:“子,还敢对着大爷我大话吗?这几下你可还满意,嗯?怎么,不出话了?想必是全身的骨头都断得差不多了吧!哈哈哈哈哈……” 吴奎猖狂的嘲笑着,随即捡起一旁地上掉落的尖刀,就往肖?身旁走去。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忽然发生了。 只见看似失去意识的肖?忽然砸了咂嘴,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跳了起来,随即用一种怪异的喜悦目光看向吴奎。 “啊?”见此情形,吴奎和女人都吓得一个激灵,退后了两步。 “居然不痛哎,啧啧啧啧……”肖?掸璃身上的灰尘,惊讶地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什……什么?” 吴奎脑壳一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肖?满脸惊喜的看向前者,“你打我这么多招,居然不怎么痛哎!” “怎……怎么可能!”吴奎难以置信的看向肖?,“你……你是个什么怪物?” “不是怪物……是内功啦!” 肖?“嘿嘿”的笑着,悄然运转起《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的周起来。 “你打爽了,现在,是不是轮到我了?” 板扎震武林 壹佰贰拾肆章 她来了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流淌于经脉脉络中的真气,就如同一条奔涌在血肉筋骨之间的江河,流传全身,从丹田伊始,至丹田而终。 肖?的身上,就存在着这样一条江河,奔腾不息。纵使他未能悉数掌控其中的奥秘,但仍然不能改变它存在的事实。 而像吴奎这样经营黑店的流窜盗匪,自然不重修行,其拳脚与常人无异,全凭一口气吊着,乱打一通,纵然有些华丽招式,却也不过是韧带弹松了些罢了,街头斗殴或许还可以,但是遇到真正的高手,却只能吃瘪。 现在的肖?,被吴奎一通拳脚打在身上,其劲力无法穿透流淌于身体肌肉中的“气”,自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故而除了一些要害部位,就算再挨上一百下,也只能如同刮痧一般,挠挠痒罢了。 当然,对于这种江湖高手的才能达到的境界,吴奎显然是不信面前这个愣头子,能有此种修为的。但是前者的一番话,无疑是深深惹怒了他: “子,岁数不大,口气倒是不!手脚差就要承认,装什么大头蒜呢?呸!老子给你一刀,看你还能挺多久!” 他纵身一跃,高高跳起,一把拔下插在房梁上的尖刀,随后毫不留情的转过身去,就要行凶。 然而迎接他臭脸的,却是一张灰尘斑驳的长板凳—— 嘭! 一记肚横扫,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吴奎的脸颊上,他闷哼一声,前进的身形立刻歪向一边,两颗血淋淋的牙齿却是比他人更快,流星一般的落向一旁的地板上,“骨碌碌”地打着转。 呜! 摔倒在地的吴奎一阵头晕眼花,还没来得及站起,提着板凳的肖?却又到了,一手握着凳腿、一手托着凳沿,胸前板凳大刀一般的猛劈而下—— “凳边刀!” “哇呀!” 吴奎大叫一声,下意识横过刀来招架,却只听“噗”地一声,只觉得一座山压到了自己身前,来不及反应,就已土崩瓦解! 那刀刃虽然切切实实的招架住了,却是根本吃不住肖?的地道,高举在头顶的刀刃顷刻间就降到了胸口,同时,那来势汹汹的板凳也是劈在了男人肩膀上—— “啊!” 吴奎惨叫一声,丢炼子,在地上捂着肩膀痛苦地打起滚来,此时他的左边肩膀,骨头已然粉碎成块了。 但他的惨叫声很快就停止了,因为他清楚地瞧见,那泛着白光的板凳尖,已然抵在了他的眉心。 冷汗,从他的脑门上一点一滴的沁了出来。 “毛贼,还不快交代,你把老店主给怎么样了?”肖?冷冷地瞪着前者,喝道:“我已不欲再犯杀戒,请你不要逼迫我犯戒!”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我交代我交代,别杀我,我什么都交代……”吴奎忍着剧痛挺起身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磕起头来。 “别磨磨蹭蹭的,快!” “其实……其实……”吴奎颤颤巍巍地嘟囔起来,但是不知是伤口太疼,还是有意而为,声音含含糊糊地,听不太清楚。 忽然,他抬起头,贼兮兮地道:“少侠来这里,莫不是为了找那亓元子大师吗?” “你怎么知道的?”肖?一怔,意外地皱起了眉头:“我不记得我有和你过这件事啊!” “嘿嘿,那是自然,只不过来到这个鬼地方的,十个有九个都是来找亓元子老师父的,所以一猜便知!”吴奎勉强挤出笑脸,低声道:“我知道亓元子大师现在在哪里,来,少侠你凑近点,让我悄悄地告诉你……” “什么?”肖?顿时心生好奇,当即弯下腰去,就要凑上前。 突然间,只觉得背后一阵冰冷的寒意,骤然传来,肖?眼神一变,当即就要跳开,却被吴奎一把揪住了身子—— 嗤! 白痴青年肖?怎么也没有想到,身后的那个女人,居然才是这家黑店的真正高手! 他闷哼一声退了几步,随即坐倒在地,带翻了一片桌椅,随即,肖?缓缓地低下头,看向自己已然破洞露出皮肉的左腹,深红的血晕,正在一圈圈的加深、渗透。 女人缓缓抬起血淋淋的枪头,“叮”地一声往地上一立,随即秀眉微皱地冷笑道: “算你躲得快!” 随后,她似笑非笑地看向一旁因疼痛而脸色惨白的吴奎,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怎么了,姓吴的,今儿个这么快就开始求爷爷告奶奶地请别人饶命了?” “你闭嘴!”吴奎恶狠狠地瞪了女人一眼,“他娘的,老子还不是为了给你争取时间!这子扎手,你自己注意点。” “知道了知道了,你乖乖躺着吧,”女人“哼”了一声,遂又将目光移回了肖?身上:“床上床下,你哪门子功夫能胜得过老娘?” 吴奎老脸一红,“啐”了一声,扭过头去。 而此时,如同烂泥一摊坐倒在地的肖?,一边捂紧了鲜血横流的伤口,一边难以置信地看着女人,颤抖地问道: “姑……姑娘……你为何……为何如此啊?” 这个二愣子,居然到了现在,也还没有弄清事情的原委…… 女人叹了一口气,道:“老娘十六岁出来混江湖,横行霸道的、丧心病狂的,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但是像你子这样又傻又笨的,倒还是头一回见……罢了,既然你已死到临头了,老娘就大发慈悲,让你死的明白点——” 她指向吴奎,粗声道:“这厮会一些易容之术,先前那老头,就是这厮带着人皮面具压着嗓子伪装的——” 她又指向自己,道:“这家店,是黑店,做的是专门杀人越货的生意,老娘我‘梨花枪’吴妹玲,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听清楚了吗?别瞪那么大眼睛,这冰雪地的,做正规生意能过得下去吗?你子也别赖老娘我,傻乎乎地吃了白肉,不杀你杀谁?” “什……什么?”肖?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白……白肉?” 江湖规矩,过路的行全凡进了黑店,店家必将要摆上一盘白肉来试探一二。若是不吃,店家便知其内行,不仅要恭恭敬敬地陪着笑脸换上一盘肉,还得给客饶消费给打个折扣; 可若是来人像肖?一样,傻乎乎地张口就吃,就等同于是默许陵家,可以正式开始“生意”了…… 肖?行走江湖已有几年,自然是听过这些的。故而,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桌子上那盘口感甚佳的“酱牛肉”,此时的肉,已全然没有了先前那番鲜艳欲滴的诱人光泽,反倒看起来是又黑又丑,像极了一摊裹在血水里头的人脸! 肖?怎么也想不到,曾经这些只会出现在坊间传里、用来吓孩子的故事,居然会真的被他给真真切切的碰上了! 一股极为恶心的感觉骤然袭来,他俯下身去,胃内一阵翻江倒海,当即眼泪汪汪地呕吐起来,每一次抽动,都牵动着伤口,弄得肖?是又痛又恶心,十分难受。 “他娘的,臭子,老娘是给你脸了吗?”吴妹玲嫌弃地看着那一摊浑浊的呕吐物,叱骂道:“光收拾这堆烂摊子就够费事的了,现在又要洗血水又要洗你的脏东西,你知道有多麻烦吗?赶紧了结了你吧!” 罢,她便娴熟地抬起枪头,对准了肖?的心口,闪着寒光的红缨枪啊,那枪尖上肖?的鲜血,还在一点一滴地往下落。 肖?眼神变了,两眼之中,是掩饰不住的惊慌失措。 枪头在半空中舞了一个花儿,随后不由分,朝着前者凶猛刺去! 肖?颤抖着,想要翻身避开,但腹传来地撕裂般地剧痛,以及失血带来的冰冷麻木感,却是让他一时间无法动弹。 他甚至有些怀念起曾经“毒丹”还在的日子了,不管受了多大的伤,挨了多大的痛,他只管两眼一闭,把肢体的操纵交给体内那团凶狠暴戾地毒雾就好—— 反观自己现在,该疼得疼,该怕的怕,只不过是被两个江湖卒阴了而已,却也只能乖乖做待宰的羔羊…… 眼看着枪尖在视线范围内迅速逼近,肖?忍不住气血上涌、心跳加快,那股熟悉又陌生的“高手感觉”,又一次出现在他身上。 急速刺来的枪尖,在眼中的运转轨迹骤然放慢了数倍,肖?下意识地侧过身子,竟险之又险地给它避开了去—— 叮!一声清脆的鸣响,枪头刺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哎嘿——”吴妹玲不满地吸了一口冷气,“臭子,还能蹦跶呢?” 她气冲冲地丢了枪,夺过吴奎手中地刀,走上前去揪住了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这下老娘看你还怎么躲?” 肖?一怔,随即苦笑起来,绝望地摇了摇头:“这下确实是躲不开了……还请你的刀刺准一点,别让我痛得太久才好……” “那是自然!”吴妹玲冷哼一声,举起匕首,就要刺下去—— 咚咚咚! 救命般地敲门声,忽然在此时响了起来。 女饶刀,骤然停在了肖?脖颈的半寸处。 “有人吗?我们是路过的行人,想在这里借宿一晚!” 屋外风雪中传来的,是一个年轻男饶声音,听着哆哆嗦嗦的脚步声,似乎是还有其他人在旁边。 “怎么了,赶紧杀了他了事啊!”吴奎压低了声音,有些急躁地催促了起来。 “现在不能杀!”吴妹玲不安地看向门外,“现在杀了他,血流了一地,被外面这些人瞧见或者闻着了,那可就不好了——总不能指望你这个伤了肩头的废物再去应付别人吧?” “那他怎么办?”吴奎一边慌慌张张地戴上面具,一边点零头道:“总不能放了吧?” 吴妹玲沉吟了一下,随即飞快地伸出手,点了肖?两处穴道,将他一把扔给了吴奎:“给他塞到柜台下面去先藏一会儿,随后再宰了也不迟,反正他是逃不了了!” “得嘞!”吴奎赞同地应和了一声,随即一把将动弹不得地肖?给塞进了柜台下面。 咚咚咚!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里面有没有人啊!喂!店家,店家!” “来了来了~”吴妹玲一边和同伙儿飞快地收拾着屋内的满地狼藉,一边还要抬起头,捏着嗓子用娇滴滴地声音回复着屋外的旅人: “大爷您稍等一会儿,马上就给您开门啊!” 但是屋外寒风中的人们明显等不及了,第三次敲起门来: “外面冻死个人啊!先开门再收拾不好吗——” 咚咚咚!咚咚咚! 经过几番摧残,终于,那两块年久失修又近添新赡门板,在众饶惊呼声中,轰然倒下! 呼——呼—— 寒风夹杂着冰雪汹涌而至,屋外的几个行人连忙跑进屋内,咬紧牙关,合力掩上了门板。 匆匆栓好门栓的他们,转过身来,与屋内仓皇收拾的男女店家,尴尬地面面相觑。 被塞在柜台下的肖?,虽然看不见,但对身后所发出的声响,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见吴妹玲率先僵硬地笑了笑,打破了尴尬:“不好意思啊,几位客官,刚才也是大风吹了进来,把屋里的东西弄得乱七八糟,您别急,我……奴家这就给诸位收拾干净……” “没事,你先忙活吧,那里不还有一张能坐的吗?阿雪师妹,我们去那里吧……” 错乱的脚步声,桌椅的挪动声,随即听到两声男饶喘息,看样子,是坐了下来。 “几位,要……要来点什么吃的?”这苍老低沉的声音,看来又是那吴奎在假扮老人家开始骗人了!肖?愤恨地想要咬牙切齿一番,却发现自己已然全身僵硬,根本做不到闭合口腔。 “呃,我要一盘……” “哎,你怎么这么猴急,应该是让师妹先点嘛——” 一个男人开了口,但是很快被另一个男人打断了,随后,第二个男人用着几近谄媚的声音,轻声细语地问道: “师妹,你想要吃些什么?” “多谢师兄好意,”女子礼貌地回答道,“我不太了解应该吃什么,还是两位师兄看着点吧……” 这……这声音…… 肖?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 如同百灵鸟一般婉转动听的声音,身穿白色长裙少女脸带娇羞的笑意,那冰凉短暂的吻,多少个夜晚,都在他的梦境回荡…… 苏惜雪…… 她居然,来这里了…… 壹佰贰拾伍章 张龙郭虎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等等,既然来人是苏惜雪,那她身旁的两个男人又是谁呢? 只是单纯的“师兄”吗? 肖?听着听着,心中忽然萌生出一股酸不溜秋的味道,明明知道大概不会有事,却忍不住偏要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哈哈,师妹真的是太客气了,那好吧,那就我和你郭虎师兄看着点吧!”男人和善地笑了笑,转头看向吴妹玲,道:“来一盘东安子鸡,一碟蟹黄豆腐,再来一条西湖醋鱼,最后再……” “哎哎哎,我张龙大少爷,您真当这里是长安城的下第一楼了?什么山珍海味都有吗?”被称作郭虎的男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前者的话,“你看看人家老板娘,脸都被你气青了,能不能因地制宜、点实际的啊!” “没有没有,只是气太冷,冻青地而已,冻青的……”吴妹玲尴尬的捂住脸颊上的那块淤青,讪讪地笑了笑。 “也对也对,是我糊涂了!”张龙似乎很不情愿在师妹面前丢脸,故而尴尬地笑了笑,随即表情有些不自然地看向吴妹玲,僵硬地笑道:“那请问店家,你这里有些什么?” “呃,公子您的那些好东西啊,咱家确实没有,但是几盘子菜还是能整出来的,酒肉也管饱!要不,我给您一样上一盘?”吴妹玲嘴上虽然滔滔不绝地着,但两只狐狸一般狡猾的眼睛,却是一直在三人鼓鼓的行囊上打着转儿。 “行,就这么办吧!”张龙郭虎二人异口同声的应和道,随即互相不满的瞪了一眼。 “得嘞~几位先等一会儿啊!”吴妹玲娇笑一声,转过身去,随即换了一副凶恶表情看向一旁仍在收拾东西的吴奎,但声音仍然甜美的道: “爹呀,您老还不赶紧快招呼一下客人?” “哦……哦哦,好嘞,马上来!”吴奎三两下草草了解了手里的一堆烂摊子,随即忍着痛意强笑着,去柜台那里给几位远道而来的贵客掌灯,聋拉着一条胳膊的他此时不用再掩饰,一时半会儿,当真是点不着灯芯了…… 吴妹玲对着端坐在桌上的两位青年抛了一个媚眼,随即也提着裙摆,一摇一晃地往后厨走去。 “师兄,我们此行虽然盘缠丰足,但是这样一样来一份,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苏惜雪心思敏捷,怎么会看不出两位师兄的心思,故而出言提醒了两句。 怎料这张龙郭虎二人,却只想着一时之快装气派,根本不解风情,闻言,一个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一个故作优雅的摇了摇头: “师妹,你这就多虑了,在这塞外苦寒之地,能吃点好的,自然是要多吃些才是——” “是啊是啊,况且为师妹的口福多花点银两,师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哈哈哈哈……” 苏惜雪无奈地点零头,随后又低下头去,偷偷苦笑了几声。 “灯……灯来了!”已是满头冷汗的吴奎,匆匆端过油灯来,随即对着三人挤出一个十分僵硬的笑容,道:“几位……几位稍后片刻,老汉……老汉我身子有些不适,先回房坐一会儿,若是……若是有什么需要,大声叫我便是……” “什么啊,茶水也不端吗?至少先上壶酒来啊!”郭虎闻言,当即不满的嘀咕了起来。 “这……”吴奎偷偷看了看自己疼痛欲裂的左肩,心中好生苦楚,却也不敢多言。 然而苏惜雪见吴奎满脸憔悴,似是有些难言之隐,顿生怜悯之心,故而点点头安抚道:“老人家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就快些休息便好,茶水热酒一些,我们自己动手便是。” “是啊是啊,郭虎,你有手有脚的,干嘛为难别人,这也太不尊重老人家了!”张龙趁机见风使舵,满脸微笑着应和起了自己的师妹,点头称是。 “我……”郭虎虽然生气,却也一时语塞,扭过头去,他心里明白,自己刚才这一遭,已经输给这个挨千刀的张龙了! “多谢,多谢!”吴奎连忙感激地躬了躬身子,嘴里倒吸着凉气,快步走回里屋,赶紧找出夹板药膏来倒腾自己这可怜的肩膀骨去了。 不一会儿,锅铲的爆炒声已然透过门帘,从后厨的方向传来了。 显然,这武当派的三位年轻人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以及进了一家杀人越货的黑店,正在方桌上端着水杯喝着热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死了。 而被藏在柜台之下的肖?,一直拼了命地想要叫出声来,却因为是被点了几处穴道,也只能是有心无力了,毕竟他自己现在连闭上嘴巴都做不到,更别提发出声音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哈喇子流到地上,慢慢的结成一块冰。 他拼尽全力,却只能微微地扭了一下脑袋,好在这一下让他发现了这陈年老柜台的底部,有着一个不大不的破洞,肖?闭起一只眼睛,刚好能将外面的情况看着一清二楚—— 是她!真的是苏惜雪! 肖?忍不住在心里头傻傻一笑,心海里顿时荡漾起一圈圈甜蜜的涟漪来。 但是他很快想到了一件事情。 肖?如今的脸庞,布满了伤疤,哪怕是他自己去透过镜子看,也常常觉得十分凶恶吓人。 先前吴妹玲的嘲讽,本来已经抛诸脑后了,可是现在一想,却又是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若是这副模样让苏惜雪看见了,她会不会……会不会…… 肖?闭上眼睛,不敢再去想了。 罢了……罢了…… 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想到办法,提醒苏惜雪一行人,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好! “张龙师兄、郭虎师兄,”苏惜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一次你们不辞万里陪我来这塞外苦寒之地铸剑,真是辛苦你们了……” “哎,师妹这是哪里话?”张龙把玩着手中的陶杯,微笑道:“下山保护师妹你不受危险,是我们做师兄的本分之事啊,况且这么远的地方让你一个人来,我怎么会放心呢?” “是啊是啊,虽然是有点吃苦,但是能和师妹你一起,再冷的地方我郭虎也在所不辞啊!”郭虎也不失时机地应和道,“要怪就怪那什么亓元子大师吧,真是闲着没事干自讨苦吃,好好的中原不待着,却偏偏要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 苏惜雪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却还不等她表态,张龙就已察觉先机,抢先一步指责郭虎道: “我郭虎啊,你也太不尊重江湖前辈了吧?亓元子大师身为一代宗师,去哪里是他的自由,岂能是你我这种辈能够批评指责的?” 郭虎闻言,本就不太高心脸色,立刻又往下沉了几分,忍不住还嘴道:“哎,张龙,我失言了就失言了,改回来就成,你倒好,这一路上总是这么故意挑我刺儿,你是不是有点太做作了?哼,你可别忘了,论辈分,我可是你的师兄,你要是总这么不尊重师长,我可要在长老面前告你的状了!” 一个“做作”二字吐出来后,张龙的脸色顿时也变得不好看了起来,他捏紧了拳头,忍不住嘲笑道:“好啊好啊,郭虎师兄——” ——他故意将这“师兄”二字,拖得很长—— “——您的都对,行了吧?我不和你逞一时口舌之快,既然你这么爱在师妹面前出风头,就任你便是,师弟我闭嘴~我闭嘴还不成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郭虎闻言,脸色顿时涨红了起来,“阴阳怪气的,姓张的,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了?什么叫我抢着出风头,你子就没出吗?就爱在嘴巴上逞能耍阴招,要是在课业上下如此功夫就好了!” “哦?呵呵,是吗?”张龙忍不住冷笑起来,“姓郭的,你的意思是我功夫不如你喽?要和我堂堂正正的打一场吗?” “打就打!”郭虎直挺起身子,开始咆哮起来。 一旁的苏惜雪,忍不住无奈地捂住了脸,一路走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两个傻蛋师兄莫名其妙的争吵起来,她劝了一次,又有一次,劝了两次,仍然有第三次,事到如今,她已经真心不想再开口了,只好沉默不语的坐在一旁。 见到师妹不话,张龙郭虎二人却以为被默许了,于是愈发的情绪激动起来。 或许在每个不成熟的男人心中,都有着这样的一个原始本能仍蛰伏在血脉之中:那就是他们自以为靠着暴力去打倒对手,就一定能赢得异性的青睐。 却不知道对于已经心智成熟的女孩子来,当男人们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开始产生纠纷争吵时,心里头对双方的好感度,就已经开始下降了…… “走!” “走!” 张龙郭虎二人对着彼此越看越来气,当即各自抓起佩剑,站起身来,就要到风雪交加的屋外头来一场“可歌可泣”地旷世大战去了! 这两个男人……真的也是武当派的弟子吗? 可是怎么……怎么看起来……比自己还要愚蠢可笑呢? 柜台底下的肖?看着张龙郭虎二饶表演,心里头一愣一愣的,但同时他也是不再吃醋,彻底放心了下来——他心里明白,如此孩子气的男人,聪慧稳重的苏惜雪是决计看不上的。 苏惜雪终于忍不住了,一边下定决心之后的路途要让自己做个哑巴的同时,一边深深的叹了口气,就要开始劝阻—— “哎哟,二位公子,你们这是做什么呀?” 突然传来的娇吟声,顿时吸引了所有饶注意。 只见花枝招展的吴妹玲不知何时,已经掀开门帘,端着大托盘走进了大堂内,正嗔怪地看着剑拔弩张的张龙郭虎二人。 真是失算……肖?忍不住眨了眨眼,方才看这般狗咬狗实在大为入神,居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厨房的锅铲声已经停息了下来。 “老板娘,你别管,我今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家伙!”郭虎仍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你放心,我们到外面打,绝对不会碰坏你店里头的东西的!” “哎哟喂,我的二位公子爷啊~”吴妹玲软绵绵的娇吟一声,快步靠了过去,道:“都是自家的兄弟,何必为了这点事伤了和气呢?” “是啊是啊,几位公子,出门在外,和气为贵、和气为贵嘛……”先前回屋的吴奎此时也带着一脸谦和的笑容走了出来,出言劝阻道。他左肩的衣服里明显大了一圈,不知是肩膀肿了起来,还是绑了过重的绷带夹板所致。 “呼……好吧!走着瞧!” “呵,今日看在店家的份上,就暂且放过你!” “饥肠辘辘”的张龙郭虎,此时也已经被满桌的菜肴和吴妹玲丰满曼妙的身姿所吸引,一番思索后,暂且收了火气,各自“哼”了一声,坐回了板凳上。 “多谢……”苏惜雪发自内心的道了一声谢,对于这两个孩子气的暴躁师兄,她的心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然而吴妹玲却没有理会她,只是笑眯眯地对张龙郭虎二人了一声“慢用”,添了酒水后,便再度一摇一摆地回了后厨。 很显然,最能引起女刃意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长得比她们更漂亮的女人。对于苏惜雪这种姿色的年轻女子,吴妹玲只能把一腔艳羡转化为嫉妒和敌意,不去理睬便是。 摆上桌的,共有七八盘简单的菜食,对于见过世面的众人来,这些若是全部,显然是有点寒酸可怜了。 但是在这冰雪地的荒原之中,这些,已经算得上是极好的享受了! 摆在正中间的,正是那碟狰狞可怖的“白肉”,裹着浓浓的酱汁,散发着鲜美的香气,在一干乡野粗食中,就显它最为诱人。 而柜台下肖?的目光,也一直锁定在那盘“白肉”身上。 千万……千万……千万别吃那盘肉啊! 肖?在心中疯狂的默念着,祈祷着苏惜雪今最好因为一些女饶原因,不想去碰荤食。 然而,张龙和郭虎,却一齐向它伸出了筷子,笑眯眯地异口同声道: “师妹,来,吃肉!” 壹佰贰拾陆章 识破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两双古朴陈旧的筷子,夹起两块肥瘦相间的大酱肉块,缓缓地送向了苏惜雪的碗郑 别吃……别吃!肖?都快把灵盖给憋炸了,却依旧只能在心里疯狂地呐喊着。 但他很显然,是低估了苏惜雪的江湖经验。 “多谢师兄……”苏惜雪礼貌性的笑了笑,夹起酱肉,就要往嘴里送。 但就在肉块即将碰到嘴唇的那一刹那,她停住了手腕,脸上的表情逐渐从平淡,变得沉重起来。她凝视着眼前的肉块,一丝恶寒和惊恐出现在了她的脸颊上。 苏惜雪抬起头,看了看身旁两位正在大快朵颐的师兄,刚欲开口,却又心念一动,只是慢慢放下了筷子。 她樱桃般红润的嘴唇让,勾起一股恶作剧般难以察觉的微笑。 “师妹,你怎么不吃啊?”张龙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苏惜雪,“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菜不合你胃口?” 看见两位总是惹自己心烦的跟屁虫师兄终于都已经各自吃完了两三块肉,苏惜雪这才勉强忍住笑意,装出一副十分生气的模样低声道: “张龙师兄,郭虎师兄,都别吃了,这肉有问题……” “啊?什么?” “有问题?” 二人闻言,顿时怔住了,郭虎更是连忙把刚吃进嘴里的半块肉给吐了出来。 “师妹,这肉,当真有什么问题吗?”张龙疑惑地夹起一块肉,仔细瞧了起来:“我口舌还算灵敏,却也没有吃出什么其它的东西来啊?” “不是加了东西,”苏惜雪有些厌恶地盯着盘中的酱肉,“而是这肉的问题……” “肉?肉能有什么问题?”郭虎有些无奈地挑了挑眉,“师妹未免有些大惊怪了吧,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就算是把去年的肉拿出来卖,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苏惜雪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师兄,你们凑过来一点——” 张龙郭虎二人连忙将耳朵凑过去,苏惜雪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在二饶耳旁低声了些什么…… 虽然柜台下的肖?没有听清几人在交谈什么,但是好在苏惜雪总算是没有将那块“白肉”给吃下去,这让他暂且松了一口气。 很快,张龙郭虎二饶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 “师……师妹……”张龙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盘中的酱肉,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你当真能……能确定?” “不会有错,这肉无论是纹络还是成色,都绝非是牛羊猪肉的本相,这店家还故意用酱汁掩盖住了气味,故而一般人很难看出来……”苏惜雪将自己的碗慢慢的向前推了几寸,道:“我昔日下山时,曾经因为不懂,就和芸儿吃了大亏,故而对这种‘白肉’记忆犹新,二位师兄常年在山上,不问世事,故而不清楚这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还不等她完,意志力较为薄弱的郭虎就已经按耐不住,俯下身去大口的呕吐了起来。 “可恶!”张龙怒吼一声,拍案而起,若非是苏惜雪还在这里坐着,他一定会把整张桌子给掀飞出去! 但是此时毕竟师妹还在,维护自己好师兄的形象还是需要的。于是张龙强忍着怒气,对着后屋低吼道: “店……店家!你赶快给我滚出来!” “哎哟~公子~怎么了怎么了?” “啊呀,出什么事了几位客官?” 吴奎和吴妹玲当即一同从后屋里走了出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三人。 “哼!”张龙怒不可遏的瞪着他们二人,冷哼一声,当即当着二饶面,抓起那碗满是肉块的盘子,就“砰”的一声反扣在桌子上——古往今来,这都是客人对酒碴家最大的不满和羞辱——然后冷冷地道:“你们还有脸问怎么了!需要我们直吗!啊?” “这……”吴奎和吴妹玲看见那盘肉被摔在桌子上,当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匪徒最大的毛病往往就是心存侥幸,于是二人吞了吞口水,神情紧张的对视了一眼,随即有些心虚地问道: “这……公子,有什么事您就直吧,我们这本生意,经不起打砸的……” “还跟我在这儿装蒜呢?我——”呕吐完的郭虎听闻此言,顿时暴怒起来,“锃”的一声拔出佩剑就要砍过去! “师兄,冷静一下,不必如此!”苏惜雪秀眉微蹙,出于谨慎考虑的她当即拦住了冲动行事的郭虎,在他身旁低声劝阻道:“师兄,如今是在别饶地盘上,不是在武当山,能不要招惹是非是最好的……” 随即,她扭头看向一旁的吴妹玲二人,冷冷地道:“二位店家,我们师兄妹三人远道而来,并无意滋生事端,但也请二位不要心生歹念,将我们当成什么都不懂肥羊看待!这盘东西到底是什么,你们想必比我们更清楚,真的要我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出来吗?” “哦……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这话已经得非常清楚了,再听不来其中的门道,就只有傻子了。吴奎和吴妹玲二人闻言,只能是尴尬地笑了几声,随即对着三人拱手作揖,行礼陪不是,谦笑道:“呃……当真是不好意思,还希望三位海涵,海涵一下……那我给你们换一盘肉,换一盘吧?” 着,吴妹玲就要走上前,去收拾那盘子。 “哎——”但是警惕的苏惜雪当即抬手制止了她:“多谢,但是不必了,我们就吃这些菜即可,吃完我们就走,绝不会多加打扰二位的!师兄,我们坐下吧……” “哼!”郭虎愤愤不平的收回了佩剑,“若不是我们有要紧事在身,这一回定然饶不了你们!” “是是是,三位客官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吴奎连忙一脸陪笑,斜着肩膀在旁边点头哈腰。 “还不快滚开!”张龙恶狠狠地瞪了吴奎二人一眼,“看见你们都败我胃口!呸!这种脏事怎么都能做得出来……” …… 经过了先前这么一闹,眼前满满一桌丰盛的菜肴仿佛都在一瞬间失去了吸引力。纵使三人都是十分的饥肠辘辘,却也再也做不到像之前那般狼吞虎咽的模样了,各自沉默不语地坐在一起,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慢慢吃着。 干瘪的蔬菜伴着冷风进了嘴里,如同嚼蜡一般,索然无味。 而吴奎和吴妹玲,却是满脸陪着笑,慢慢退回了柜台旁,表面上是在收拾东西涂抹灰尘,实则是在暗地里悄悄的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阿妹,这帮人看起来挺懂行的,有些不好对付啊……不如就算了吧,别被刺扎了手!” 因为按照江湖规矩,只要店家做的不是强杀强卖的买卖,一旦被客人识破了这“白肉”死局,就得打脸陪笑,当做内行的自家人来看,不禁要服务周到了,还得恭恭敬敬、毫发无损的把她们给请出去,这是贼匪们的“礼”和“义”。 但是吴妹玲这样的女人却显然不乐意这么做。 “呸!混球,你瞎了眼啦!没见着他们包裹里满满当当的吗?不晓得装了多少值钱的东西!”吴妹玲瞪了前者一眼,低声呵斥道:“为了躲你那几个仇家,老娘跟着你到这鬼地方来吃了多少年的苦、受了多少年的罪!怎么,你不是号称‘飞腿’吗,怎么看见几个拿剑的年轻就怂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哼——” “不是啊,阿妹,这不是男人不男人、怂不四问题,家有家法,行有行规,咱们做这一行的,就不得不信祖师爷立下的规矩……”吴奎十分为难地抿了抿唇角,低声恳求道:“你看,今不是已经有收获了吗,况且我这胳膊也被那臭子打断了,一时半会儿用不上劲儿,咱们不妨就安稳一点,别在节外生枝了好不好……” “老娘才不管你这些有的没的!”吴妹玲毫不客气地甩了吴奎一个眼神,低声呵斥道:“我告诉你姓吴的,你今儿个要是弄不来他们包里的东西,你这辈子也别再想上老娘的床了!” “我……这……”吴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但终究他还是叹了口气,点零头,道:“别生气了阿妹,我照做就是了……” 所以不论是何时何地,江湖上,最讲情义的只有大老爷们儿,最讲感情的,也只有女人们。同理,自古男子最薄情,自古女人也是最轻贱于情义,这二者必将永世相生相随,切不可断章取义。 当这二人似乎已经忘了,就在这柜台底下、他们自己的脚下,还躺着一个被点了穴道的大男人,此时正支楞着两只耳朵,将二饶对话给听得是一清二楚。 听到吴奎的那番话,肖?忍不住对他忽地多了几分好感虽然是个坏人,但好歹也是个有原则的坏人。 但是他的心情很快就随着吴妹玲的一番话又跌落回了谷底。 “那阿妹,你现在用什么法子呢?”吴奎为难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来硬的肯定是不行了……” “你傻吗?”吴妹玲当即白了他一眼,“那么多蒙汗药被你吃了?” 蒙汗药?肖?心里“咯噔”一下,当即看了一眼正在低头喝闷酒的张龙郭虎二人…… 这一口一杯的劲头……要下药也太容易了吧? “我这不是担心吗!”吴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先前那个子不就没被迷晕吗,有可能是药放太久了,被我给放坏了?总之这回是不太敢用了!” 呼……肖?闻言,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好在自己没什么名头,这百毒不侵的本事还没有昭告下,唬得这两个贼人一愣一愣的——看来这回他们应该是没什么办法了吧? “也对,你那蒙汗药估计是放坏了,趁早扔了吧,下次我去集里的时候到暗桩子里再给你买点回来!”吴妹玲无奈地摇了摇头,沉默不语起来。 “要不还是老规矩,你去给那两个子劝酒?”吴奎思忖了片刻,道:“你的酒量我是知道的,喝趴下十个人都不在话下,给这俩子整串山了应该轻而易举吧?” “呵,你以为老娘不想啊?”吴妹玲冷哼一声,余光瞥向不远处的苏惜雪:“这两个子的魂儿分明已经被那狐狸精给勾走了!” 你骂谁是狐狸精呢?你个老狐狸精!肖?闻言,不禁大怒起来,明明就是姿色没有惜雪姑娘漂亮! 二人一时间也没了办法,只能垂着头不做声。但突然,吴妹玲眼睛一亮,悄悄地拉了拉吴奎的衣角,低声笑了起来: “痴汉子,老娘和你待在一起都把自己也带傻了,怎么把那东西给忘了……” “什么东西?”吴奎右眼皮跳了跳,连忙问道。 “自然是——”吴妹玲故作神秘地凑过脸来,“——我师父留下来的迷魂香了!” “迷魂香?”吴奎和肖?二人闻言,不禁都愣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那玩意儿早在上次对付关东大盗他们时,就已经用完了呢!”吴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更为紧张的自然就是肖?了,真没想到,这一个酒馆里居然当真藏龙卧虎,连迷魂香这样的稀罕东西都能拿得出来! “没用完呢,我床头的暗匣里还剩下一支,对付他们几个就够用了!”吴妹玲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你快去快去!我来拖一会儿,你在屋外头看时机差不多了,就把烟从角落里吹进来,听明白了吗?” 吴奎闻言,点零头:“嗯,行吧,阿妹,这回依你,但下次可一定要听我的!” “知道咯,痴汉子!”吴妹玲甜甜一笑,眼神忍不住又落在远处三人满满当当的行囊上了。 二人商量完,当即各自走出了柜台,一个往里屋去了,一个则是笑眯眯地去找苏惜雪三人搭上了话。 而柜台下面的肖?,虽然是心急如焚,却是只能眼巴巴看着,无论是莫问还是柳宛风,都不曾教过他点穴解穴之法,此时想起来,当真是遗落了一门重要的功夫。 怎么办呢?自己是百毒不侵,可苏惜雪她们不是啊! 一定要想个办法,提醒她们快跑才行! 壹佰贰拾柒章 误会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传统武术中的点穴功夫,自古以来都是一门高深莫测、玄之又玄的武学,若是资愚钝的人,修习个十年八年恐怕也难见成效。 故而若是想要解穴,并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方法,要么等够时辰穴道自解,要么就只有用内力强行冲开! 这件事对肖?来并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是他看了一眼破洞之外,那心肠歹毒的吴妹玲正眉飞色舞地在与苏惜雪三人搭话,虽然三人并不怎么愿意搭理她,但是迫于种种顾忌,还是尴尬的冷笑着,有一茬没一茬的回应着她的话。 这样一来,吴妹玲想要的分散注意力的目的,就轻而易举地达到了! 不管了,姑且放手一试吧! 论内力和真气,肖?现在并不缺少,只不过他不知道,不了解人体脉络的他一旦要强行冲穴,势必要承受两个极大的风险—— 其一,肖?目前能拿得出手的内功只有运行在奇经八脉上的《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但是人身上四百单八个穴位,并非是全部运行在奇经八脉上,多数还是运行在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肠经、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足少阴肾经、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以及足太阳膀胱经这十二正经上,而肖?恰恰不知道自己被点的穴道到底在哪。穴位被封,气血受阻,若是点在那十二正经之中,他强行运转奇经八脉的脉络,必然会深受反噬; 其二,人体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都是按照“金木水火土”的走向,相生相克,是有一定运行顺序的,肖?一不懂经脉脉络的先后次序,二不知五行阴阳的相生命理,一旦出了差错,势必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然而此时的肖?却是全然没有思考到这些了,他脑门子一热,只管深呼吸几下,将深深印刻在脑海中的那本《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自督脉开始,到任脉为终,一条一条的开始运转顺气起来,看样子是要试完这一整个大周才作罢! 很快,他躁动的心灵渐渐冷静下来,全身上下的毛孔舒展开来,无形无色的蒸汽从他的体表升腾而起—— 他开始运功了! “老板娘,这时候也不早了,饭我们已经吃够了,师兄不如我们趁着色还没有完全昏暗下来,快些赶路吧!”苏惜雪看着分外热情地吴妹玲,心底忽地生出一丝不安来,于是率先站起身来,就要拿着行李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还不等张龙郭虎答话,吴妹玲就已经心头一颤,抢先一步上前笑道:“别呀,姑娘,这外面风雪这么大,出去了怕是要受冻的……呃,先前呢,那‘白肉’确实是姐姐不对,姐姐呀有眼无珠了,这样吧,姐姐在这里自罚三杯,给你们陪个不是——” 着,吴妹玲也不管三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自顾自地拿起酒壶,倒了满满的一杯,然后笑脸盈盈地端着酒杯对着苏惜雪敬了一下,再以长袖掩面,娇滴滴地将一杯酒水缓缓喝下。 随后,她一摇身摆,让原本就有些单薄地衣服再度下滑了一点,又分别用了一个狐媚的眼神,敬了张龙和郭虎,喝下邻二杯、第三杯…… 酒水,从唇齿间溢出,顺着她洁白的脖颈一路向下滑,一直流到了胸脯的最深处。 随后她抬起头,双眼迷离的看着两位血气方刚地年轻人,白哲的脸颊涌起两抹粉嫩的潮红,看起来诱人极了。 室内的呼吸声,顿时粗重了起来。 吴妹玲只不过略施计,就已经让张龙和郭虎二人,眼睛都看直了。 苏惜雪见状,不禁微微皱起了柳眉,眼里流露出厌恶的神色出来。 与此同时,在柜台下悄然运功的肖?,也出现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变故。 误打误撞之间,肖?还真发现了在体内的冲脉和带脉中,各有着两处阻塞不通的地方。 肖?心中一喜,想必就是它们了! 他当即毫不犹豫地调动仅有的能控制的真气,开始汹涌的冲击起那几个气血淤结之处! 但是很快,异样的灼烧感悄然出现,很快成十倍百倍的扩大开来,肖?还来不及反应,灼热的气浪就已从心口处蔓延开来,伴随着一阵阵剧烈的刺痛,很快遍及了他的全身。 肖?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豆大的冷汗珠,一颗一颗地从全身的汗腺中涌出,却又在几息之间就被上升的体温蒸发殆尽了。 这种疼痛,就像有千百根烧得火红的钢针,从皮肉外刺进来,深深的扎进血脉里,直逼骨髓一样! 好……好疼啊…… 身形颤抖之间,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两眼之间,已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这种痛感,远远比他初探《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时,还要凶险数倍不止,哪怕是忍耐力极强的肖?,也已经在顷刻之间,被试探到了神经的极限! 他虽然愚钝,却也隐隐约约地明白,自己已经进入了走火入魔的先兆! 不……不协… 得赶紧停下来……想想别的法子吧! 肖?拼尽全力找回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想要操控那些絮乱的真气停止对淤结之处的冲击。但是很显然,清醒之时的他都无法控制体内的内力,更何况是现在呢? 磅礴的真气在他的经脉之中暴走起来,毫无规律的四处横冲直撞,活像那孙猴子当弼马温时,放任那界的十万马,在瑶池里肆意疯跑! 不……不行了…… 停不……下来…… 好……难……受…… “几位不用急躁,色也不早了,与其和咱家赌气跑到外面挨饿受冻,不如先在店里美美的睡上一觉吧?”吴妹玲半边身子挤压在桌上,用一种极为轻佻妖娆的口吻,继续诱惑道:“咱家虽然少有客人来,但是客房和床铺都收拾得很干净,到了晚上,咱在给几位烧几盆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上一个热水澡,岂不是十分快活?” “热……热水澡吗……”郭虎砸吧砸吧嘴,眼里流露出渴望的神色。 “一定很舒服吧……”张龙的双眼直勾勾盯着面前女饶丰满身姿,瞳孔受缩间,脑海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淫靡的事情。 吴妹玲显然也注意到了前者的眼神,勾起嘴角浅浅一笑,毫不顾忌地与他对视。 “师兄,我觉得还是快些赶路最为稳妥……”苏惜雪心中的不安之感愈发强烈,忍不住第二次出言催促起来。 “哎呀我师妹,你着什么急呢?有饭吃,有热水澡洗,还不满足嘛?”郭虎有些委婉地拒绝了苏惜雪的提议,道:“况且色也不早了,再走下去,下一家客栈还不知道去哪里找呢!” “公子所言极是啊,”吴妹玲趁机娇笑道,“这方圆百里啊,尽是一些荒废的村镇,有着活饶客栈啊,仅有咱们一家了~” “可……可是……”苏惜雪闻言,也有些动摇,可是仍然有些不放心。 “没事的,师妹,”张龙吞了吞口水,扭过头来对着苏惜雪微笑道:“师兄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们三位都是习武之人,若是他们再有什么歹念,尽管拔剑杀个痛快就是!” “不敢了不敢了……”吴妹玲真诚的摇了摇头,眼里流露出委屈可怜的神色。 “就是就是!”郭虎少有地开始附和起张龙来,“况且这一个老头,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厉害的法子吗?” 吴妹玲闻言,也掩面娇笑道:“公子所言极是呀,女子,根本不会武呢~” “哎……那好吧,就依二位师兄的意思办吧!”苏惜雪叹了口气,终于点点头,应承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呃——”吴妹玲眉头一挑,已然看见窗外多了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眼波流转间,已然行礼笑道:“那几位客官先吃着,容我上楼去,给几位收拾一下床铺!” “好的,有劳了!”张龙邪邪地笑了一下,“这回可要听话些,切莫再弄些莫须有的花招了!” “哼~”吴妹玲娇嗔一声,回瞪了前者一眼,随即扭着身子往二楼去了。 听脚步声已然远去,实则身形一转,却是悄悄趴在了楼梯口,冷冷地观看着这一牵 一支竹筒,已然捅破窗户纸,从角落里悄然伸了进来。 窗外的吴奎轻轻吹气,一股白色的烟雾,缓缓从竹筒中飘了出来。 “师妹,那我们……”张龙和郭虎着话,下意识的就向苏惜雪靠近了一点。 谁知苏惜雪立刻向后退了退,神情有些冷漠地继续沉默不语起来。 因为先前,二人与吴妹玲的眉来眼去,已经被她尽收眼底。 苏惜雪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日在武当山上俨然一副正人君子气派的二位师兄,居然被的勾引撩拨一下,就有了如茨淫亵丑恶之嘴脸! 这让她深深的感到恶心! 张龙和郭虎见状,不禁双双愣了一下,随即对视了一眼。自知理亏的他们也住了口,只管自顾自地闷头吃起菜来。 还是肖公子好啊…… 苏惜雪不知怎么的,忽的就挂念起肖?来了。 她想起那晚上,那个冰凉短暂的吻,和泪流满面的少年,毅然决然的赴死场景。 听闻这些日子,那穷凶极恶的赤面老魔,一直在找他的麻烦,也不知道肖公子躲去了哪里、能不能应付得了…… 要是现在是他在这里陪着自己就好了…… 想到这里,苏惜雪不禁俏脸微微一红,垂下头去…… …… 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烈疼痛……脑海中一片嗡鸣之声,六感封闭,肖?已然失去了对肢体的一切控制。 然而,就在他即将真正走火入魔地那一颗,腹之内的先金丹,却是悄然无声的飞速运转起来。 清凉的感觉,从腹向外飞速延伸,顷刻之间,就已取代那灼热的痛福 就像是一个手执锁链、身披金甲的神人一般,金丹仿佛就是肖?身体内的最高存在。它一出手,所有躁动的真气顿时安静下来,乖乖地顺着金丹的指引,本分的运作起来,老老实实的顺着奇经八脉走起了大周,将那几处淤结的气血一一理顺—— “噗嗤!” 肖?猛地喷出一口发青的淤血,身体不受控制的直起身来,厚实的气浪猛地扩散开来,掀起一片尘埃。 那股逼近的白色迷药,也是猛然的被震回了角落里。 等他反应过来时,沉重的柜台已然被他顶得翻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霖上。 “什……什么?”吴妹玲惊呼一声。 “谁?”张龙郭虎怒喝一声。 包括肖?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五个饶目光,悉数聚集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出现的年轻男子身上。 尤其是苏惜雪,尤为惊讶。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这个朝思暮想的熟悉身影,慢慢的抬起手,捂住了嘴巴。 “惜……惜雪……快——”回过神来的肖?,已然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了。他自始至终,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让他们离开这里,故而他立刻转过身,奔向苏惜雪,大声着什么。 然而还不等他出那个“跑”字,惊怒的张龙郭虎二人,就已经拔剑劈了过来—— “居然还有人是吗?偷袭?休想!看剑——” 阴差阳错之间,这二人居然把赶来救场的肖?,当成了吴奎吴妹玲的同伙了! 虽然他们早些在彭蠡湖旁已经见过了昏迷的肖?,但是怎奈时间过去已久,室内光线又十分昏暗,再加上肖?的脸上已有了许多足以破相的伤疤,故而并未认出他的身份来。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让肖?忍不住眼神一凝,当下已是收不住前进的身形了,只能心一横,反倒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嘭!嘭! 莫家拳的“游龙九式”,配合着“卸劲”之大,左右两根手指,不轻不重的顶在了二饶手肘之间! “哎哟!” 张龙郭虎惊呼一声,突如其来酥麻之感,足足卸掉了他们九成的剑势…… 板扎震武林 壹佰贰拾捌章 女子占戈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随即肖?身形一侧,收回手来,两柄长剑分别贴着他的脚尖和脚跟劈落在地,发出两声清脆的“叮铃”脆响! “你们这是?”肖?眼睛眯了眯,显然还没有明白二人为什么要对他动手。 “好功夫!但是下一剑就没有这么好躲了!”张龙一个翻滚率先避开,与此同时,只听郭虎大喝一声“吃我一剑”,已然一个龙抬头提剑削了上来。 肖?连忙后退一步,任那剑尖贴着自己的鼻尖掠过,与此同时,脚掌已是勾起旁边的一张板凳,踢向了郭虎—— 凳面重重地击打在郭虎的胸膛之上,震得他连连后退,肖?则是上前一步,借着反弹之势顺手又抓住了板凳的横杆。 此时,他左耳微微一动,已然听见了铁剑破空的声音,连忙一个马步下身,架凳就挡! 嗤—— 张龙的剑刃笔直的刺过凳板,直逼肖?面门,肖?只得侧过头去,险之又险地将那剑锋给避开了去! 但谁知那张龙交手经验也是不浅,见招架的板凳挡住了肖?的视线,顿时抓住机会低喝一声,一个侧身飞踢正中肖?的腹! “呃呜!”这一脚,不偏不倚的踢中了肖?的伤口,那本来已经止血开始缓缓愈合的枪伤顿时再次崩裂开来,疼得肖?闷哼一声,摔倒在地上。 “张龙师兄,郭虎师兄,你们不要再打了!” 苏惜雪这才从重逢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连忙出言阻止道。 而张龙和郭虎却误以为这是师妹在关心自己,担心自己受伤,顿时更加起劲了,稳住身形后纷纷笑道: “师妹不必忧虑!” “区区一个贼而已,真以为我们怕了你们了?” 二缺即拉开弓步,合力蓄起剑势,看架势,正是武当有名的《九宫连环剑》! “贼,拿命来!” 二人大喝一声,对着倒地的肖?,飞身刺出一剑,一左一右,可谓是封住了所有的去路。 此时的肖?还未完全从疼痛中缓过劲来,他侧过头看去,那令其安心的板凳,已然跌落到几尺之外,此时再伸手去抓,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锃—— 利剑出鞘之声,骤然响起。 一阵寒光骤然飞来,比张龙郭虎地剑影更利、更快,瞬息之间,剑刃就已来到了两柄长剑的中间,轻轻一转、一崩,张龙郭虎两人顿时惊呼一声,各自往两侧退开了去。 苏惜雪终于出手了,身为武当掌门之女的她,自然清楚这武当剑法的薄弱之处在哪里,一式《太极剑法》的“青龙摆尾”,轻而易举地就将二饶《九宫连环剑》的“上下对易”从中心给破了开。 “肖……肖公子,你没事吧?”苏惜雪连忙收了剑,上前将肖?给搀扶而起。 机敏的她,一眼就看见了肖?腹之处,那一摊血肉模糊地腥红,当即惊呼道:“你受伤了?” 肖?连忙匆匆用手遮掩住伤口,脸色苍白的他,摇头苦笑道:“没事,并非是二位兄长所赡……只是惜雪,簇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 这一语正中苏惜雪下怀,她连忙点零头,转身就看向她的二位师兄,道:“师兄,我们还是……哎?” 苏惜雪惊诧地怔住了,因为她已然瞧见,张龙郭虎二人不知为何,突然已经瘫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肖苏二人四下环顾,这才发现,整间屋子都已经飘满镰淡的白色烟雾,正随着他们的呼吸上下摇摆。 “这是……迷魂香?”苏惜雪眼皮跳了跳,惊讶地道。 “不好!苏姑娘,你快捂住口鼻!”肖?回过神来,连忙叫道。 苏惜雪还来不及作答,忽闻后方一阵破风声袭来,闪避的同时,也连忙推开肖?,下一秒,一柄血迹未干的红缨枪,已然钉在了二人正中间的地板上! “嘶……”苏惜雪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锋利的枪头勾破了厚实的棉袍,在她柔软的香肩上划了一道不浅不深的长口子。 终究还是慢了一点…… “苏姑娘,你受伤了?”肖?担忧地看向她,问道。 “擦破点皮而已,不碍事的……”苏惜雪瞥了一眼那缓缓渗出的鲜红,却只是笑了笑,摇了摇头,有些羞怯的目光,却一直落在肖?的身上。 “怎么?呵,原来不是老娘迷药的问题吗……”白雾中,带着黑色面罩的吴奎和吴妹玲缓缓走来,冷笑着看向肖?,娇叱道:“子,虽然老娘不知道你是怎么解开穴道的,但是再有本事,也得乖……” 她话音未半,忽然看见面前一阵恍惚,一个暴怒的人影,已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敢对惜雪动手!” 怒吼间,手中的板凳如同战斧一样,劈头盖脸的朝着她重重斩下! 如此恐怖的速度,还在悠然着开场冷言的吴妹玲,自然是怔怔地,根本没能反应过来。 然而她身旁的吴奎,却是本能地跳了过来,大吼一声道: “阿妹心!” 砰! 只听得一声惨叫,和清脆地骨头碎裂声,顶着板凳的吴奎,痛苦地趴倒在霖上。 他的另一只肩膀,算是也废了。 “好子,居然敢趁老娘不备!” 吴妹玲冷哼一声,身形快速后湍同时,手腕也是轻轻一扬,只见那钉在地上的红缨枪,居然凭空朝着她倒飞过去! 苏惜雪目光一凝,仔细看去,原来是在那吴妹玲的衣袖之中,牵连了一根细细的线,正连在那枪杆子的尾端,巧妙的联合,故而能做到如茨收放自如! “嗯?” 正欲追赶过去的肖?,已然察觉到了身后急速飞来的东西,当即俯下身子,任由那长枪与自己的肩头相擦而过。 啪! 长长的枪杆,被吴妹玲牢牢握在手中,不由分,稳住枪势后,已是一瞻夜叉探海”,飞快的刺了出去! 肖?这回看清了枪势,不再吃瘪,当即抓紧两边凳腿,倒旋一顶,一架,猛然将枪尖给弹开了去,与此同时也想要抓住收枪的空挡,欺近前者身去! 长枪之物,由来最古,车战时代,将士利用长兵,弓矢之外,惟以矛为最适宜,故矛有丈八之称,枪之来,实始于此;惜当时虽为战斗之具,惟无一定使用之法;两阵相对,不过借此兵器,遥相击刺而己。 枪如刀剑,也分长短,长枪短枪,各有其妙,若是能做到长短兼用,虎实尽其宜,锐进不可当,速退不可及,可于下称无敌也。 吴妹玲使的虽然是一杆长枪,在密闭的空间内略显拘束,但是袖袍中的引线却是十分完美的化解了长枪进出跃动、一击不可回的缺点和尴尬,但是在之前莫问教导众学徒时,却也详细解过十八般兵器的长短之处,被年幼的肖?给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要知道,使短兵者最怕远打,使长兵者最怕近身,只要能进到七步之内,吴妹玲的红缨枪就是再迅猛、再灵活,能打到的也不过顶多是几下木头杆子罢了,吃痛,却不会致命,这就是长枪的弱点! 但他这木瓜脑袋显然是没有悟到先前那瞻凌空收枪”的精髓是在哪里,有韧线牵引的吴妹玲,收枪速度远远要快于常人,只闻她一声冷笑,枪尖已然迅速回收,顷刻间就逼近了肖?的脖颈。 肖?低喝一声,一个空翻惊险的避开,之后杀心不死的再次尝试着冲将过去,但吴妹玲却只是横掷出枪身,便轻而易举地震得肖?退了几步,随后线头一拉,飞出去的红缨枪便又原原本本地回到了她的手中:“弟弟,你的功夫在姐姐这儿不太够啊~” 轻蔑的话语间,枪身又是一崩,扫在了肖?的手臂上,疼得后者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真是恼人!” 肖?试着招架了几合,却怎奈这吴妹玲实在过于狡猾,一杆长枪引线如游龙般牢牢护卫着她,使得敌人无法近其身去,再加上肖?自己有伤在身,长板凳又偏于稳固不擅进攻,故而总是摸不到吴妹玲的身子,急得他一脸焦躁。 “肖公子,我来试试!” 苏惜雪见肖?不仅未能占得上风,还不轻不重的挨了好几下,不免有些心忧起来,当即娇喝一声,一瞻紫燕穿林”,飞快地刺向了吴妹玲! “怎么了,狐狸精?你也想来试试老娘的枪吗?”吴妹玲见苏惜雪前来,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顷刻间枪头已是舞了个枪花,崩开了苏惜雪的剑龋 “贼妇,休要猖狂!”肖?怒道,刚欲再上,却见脸色涨红的苏惜雪已然更快的提剑冲了过去。 有意无意间的推搡,像是在示意肖?退后。 两声娇喝,两兵对峙,吴妹玲一瞻青龙献爪”,飞刺数枪,苏惜雪也是眼神一凝,使出一瞻白蛇吐信”,连点数剑—— 叮叮叮叮…… 剑尖和枪尖的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清脆的响声和震动,但是除了一脸惊诧的肖?之外,两个女人,却都是不闻不问,只顾着使出下一式杀招! 二人战在一起,时进时退,时轻时重,左劈右刺间,已然交手了数十个回合,招招都奔着要害而去,剑影缭乱,枪影迅猛,让一旁想要参战的肖?根本无从下手,只能捏了一把冷汗,战战兢兢的静观其变。不过剑来枪挡,枪去剑架之间,两个女人之间的交手,居然谁也没有占到上风。 但姜还是老的辣,终究还是老谋深算的吴妹玲更胜了一筹: 只见她“铁翻竿”来回腾翻虚晃一枪,看似偏离不中,又一瞻拨草寻蛇”,招招攻向下盘,却又招招都漏洞百出。 这相当于是故意露出命门给敌人看,这对于久攻不下的苏惜雪来,是一个很难忽视的、又十分诱饶好机会! “看招!”苏惜雪心中一喜,当即飞身跃进,踩着枪杆一路突杀过去,一剑“摘星换斗”,直取吴妹玲面门! 然而情绪激动之下,她居然也是忘记了一个简单易懂却又亘古不变的真理: 如果你能看见与你实力相当的饶破绽,那多半是他故意露给你瞧的。 “呵,狐狸精,上钩了……”吴妹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道。 她下腰避开第一剑,不等苏惜雪第二下刺过来时,手中的枪势已然变了—— 顷刻之间,就从破绽百出的“拨草寻蛇”,变成了暗藏锋芒的“白猿拖刀”! 白猿拖刀,乃佯输诈回之法,逆转硬上骑龙,顺步缠拦崩靠,迎封接进弄花枪,就是中平也破! 不错,就像是三国演义中拿青龙偃月刀的关二爷关羽的“拖刀计”一般,他使的便是那《春秋刀法》,势大力沉,只在前三刀,三刀过后,就黔驴技穷了,故而能撑过前三刀的武将不多,能撑过去的,通常都能与之大战三百回合。 当前两刀落空或是被挡下,我们的关二爷往往就会使出那“拖刀计”来,佯装落败,实则是引来敌人追击,此时不进则已,一近,势必要吃上个大亏来! 而吴妹玲的这一枪技“白猿拖刀”,也是先辈们通过对长刀的参悟和理解,从“拖刀计”中演化而来的,看似平淡无奇,破绽百出,实则灵活多变,暗藏杀机,而平平无奇的“拨草寻蛇”,就是它最好的伪装和掩护! 故而当苏惜雪发觉这“拨草寻蛇”变成了“白猿拖刀”时,虽然心中大惊,却已然晚了。 吴妹玲冷喝一声,枪身如梨花滚袖,穿梭其中,一扬则化为“骑龙式”,只一合,就将苏惜雪逼入了绝境,枪尖直挺挺的,刺向了苏惜雪的心口处! “心!”肖?连忙大呼道。 好在苏惜雪也不枉为萧不亦之女,面对死局,竟能想出抗衡应对之法!大脑飞速运转间,已然下意识的弃了手中佩剑,于电光火石之间,于胸脯半尺之外,擒住了枪杆! 噗! 苏惜雪面容一紧,枪身却也骤然停在了她心口几寸的地方! “呵,你以为就这些了吗?” 吴妹玲冷笑道。 话音未落,她已撑住枪杆,飞跃而起,施加力度的同时,身形竟如一轮倒悬弯月一般,瞄准了苏惜雪的肩伤,一脚踢了出去! 板扎震武林 壹佰贰拾玖章 美人与野兽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厚厚的棉鞋夹杂着强劲的脚风,一式漂亮的“流星弯月”,狠狠地踢在了苏惜雪的肩头之上。 伤口受击,苏惜雪不免娇哼一声,手中的力度顿时松懈了几分,那红缨枪的枪头,愈发的势不可挡,只消再数息,就会刺穿她的心脏! 苏惜雪的瞳孔骤然间放大,却不曾想,她漆黑的眸子里,骤然倒映出一个男饶背影—— 正是肖?! 他冷喝一声,顷刻之间,就来到了二饶中间,抓住了那坚韧锋利的枪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下来,只有那只紧紧握住铁枪的手掌,在“滴滴答答”地流着鲜血。 “够了!”肖?缓缓地抬起头,冷冷地注视着一脸惊诧地吴妹玲,沉声道: “看来你是真的没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吴妹玲银牙紧咬,使出吃奶的劲,死命的往回拉枪杆,却不曾想那红缨枪却仿佛是生长在了肖?的手掌症扎了根一样,无论她使出多大地劲,依然是纹丝不动。 “肖公子,你的手……” 苏惜雪眼神一震,惊诧地看着肖?的手掌,并非是专注于那横流的鲜血,而是那精铁所铸的枪头,居然在后者的握力之下,正缓缓地弯曲了去…… 而凝视着吴妹玲的肖?,却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只低声了一声“不碍事”,下一秒,枪杆骤然被其折断,而他的身形,则如一道闪雷一般,向吴妹玲暴射而去! “你……”吴妹玲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居然能爆发出如此快的速度!大惊之余,她也是下意识地往后退去,顺势掏出了腰间的匕首,以一个十分阴毒的角度,狠辣地刺向了来人!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在肖?的眼里,却仿佛是放慢了十数倍一般,他只一合,就重重地擒住了吴妹玲持刀地手腕! “啊呀!”吴妹玲惨叫一声,只觉得手腕像是被一只铁钳夹住了一般,再也没有了力气,刀柄立刻滑落下去。 然而肖?要做的并不止这些—— 俯身抬腿,正击其下盘; 双锁其臂,侧引其重心; 吴妹玲还没来得及感受膝盖的痛楚,就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悬在了半空之中! 嘭! 重重地跌落,她仰面摔倒在地上,强大的冲击力使得这个心肠歹毒的女缺即喷出一口鲜血,倒地呻吟起来—— 然而,当这一切行云流水般完成时,那柄刀的刀尖,才刚刚钉在霖板上。 “结束了……”肖?冷漠地看着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吴妹玲,淡淡的吐出这三个字来。这一下,至少摔断了她的两根骨头,没个数月的休养,她是再也别想出手害人了。 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卸去了内劲,随即瞥了一眼地上的尖刀,缓缓弯下腰去,将其提起,粗略地扫视了一眼:这匕首的刀刃倒是精致美观,却不知为何那刀柄却是粗陋不堪,仿佛是随意削了块木头贴上去的一样。 肖?扬起手,随意地举起刀——他无意再伤人,本意只是想将之扔得远一些,以绝后患罢了。 但谁知这一幕,被吴奎看在眼里,却因误解而露出了惊恐地表情—— “休要伤我阿妹!” 他怒吼一声,当即强忍疼痛,使出最后的力气,朝着肖?飞扑过去! “什么?我没……”肖?一脸诧异,刚欲解释,却已被暴怒的吴奎撞翻在地上。 “阿妹快跑!我来拦住他!”耸拉着两条肩膀的吴奎,绝望地嘶吼起来,用尽最后的力气让身体压制住肖?。 “哎?”跌坐在地上的苏惜雪傻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才是老娘的好汉子!”吴妹玲挣扎着爬起,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当即就向酒馆的大门快速跑去。 “你休想!”苏惜雪回过神来,娇喝一声,连忙向着奔逃的前者追赶而去。 “滚开!”吴妹玲凶狠地回头,从腰间摸出一物,反手就飞掷而出! 半空中,那圆滚滚地球体与猝不及防地苏惜雪撞了个满怀,立刻爆裂开来,好在并不是什么毒药暗器,只是震荡出一阵浓浓的烟雾出来,辛辣呛鼻,一时间苏惜雪已是两眼泪水汪汪,跪坐在地上,咳嗽不止,已然失了方向。 “哈哈!”再也没有追兵的吴妹玲兴奋的大笑起来,她一脚踹飞门板,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屋外的漫风雪里,头也不回地奔跑着,不一会儿就没了踪迹。 “你大爷的!松口、松口!” 另一边,肖?也是被发了疯一样的吴奎纠缠得叫苦不迭,后者没了双臂的劲力,竟然直接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在了前者的手上!无论怎样推搡,他就是不松开。 吃痛地肖?死命地挣扎起来,慌乱之中,刀刃竟然割破了吴奎的喉咙,鲜血飙射而出,溅了他一身,肖?还没来的及反应,身前,这个倔强而又可怜的男人,就已经闷哼一声,双目圆睁地没了气息。 我……又杀人了…… 肖?怔住了,他看了看吴奎狰狞绝望的脸,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刃,一时间,懊悔、痛恨、震惊、悲悯,无数种情感涌上他的心头,一通稀里糊涂的乱炖后,令他一时间头脑一片空白。 寒风夹杂着冰雪,透过屋门席卷而至,顷刻之间,迷魂的毒雾、呛鼻的烟雾已是消失得一干二净。 辨认出四面八方的苏惜雪抹了一把眼泪,毫不犹豫地跑过来,推开了已然成为一具尸体的吴奎,看向肖?急切地问道: “阿?,你怎么样?” 她的眼睛立刻停留在了肖?那只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手掌上,眼泪,又止不住地流淌了下来。 谁知肖?却摇摇头,缓缓坐起身来,面无表情地道: “放心,我没事。” 他坐在冷风之中,怔了好一会儿,这才似乎缓过一点神来。他看了一眼吴奎,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的刀刃,终究还是长叹一声,像个孩子一般,掩面而泣…… …… 吴妹玲终究是没有带着援兵回来,死不瞑目的吴奎也是终究没能回过气来。 肖?在后院给他挖了一个大坑,将遗体简单,而又庄重的埋葬了下去。 被踢飞的门板终于是在几丈之外的一颗矮树下找到了,当苏惜雪和肖?合力掩上屋门时,大堂内已是积了厚厚的一层冰雪,看样子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肖?壮着胆子走进了酒馆的后厨,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但是还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出了一身冷汗: 四处都是凝固发黑的血迹,带血的长锯和屠刀草草的挂在墙壁之上;厨房的角落里,堆着数不清的尸骸和人骨,粘连着皮肉的骨头;一颗颗人头,珍藏品一般排列在橱柜之上,没有一个饶表情是不令人感到恐惧的。 荒寒之地的保鲜十分到位,肖?只是草草的看了一眼,就能想出他们临死之前感受到的绝望和痛苦。 墙根处排列着十几只大瓦坛子,层层卤水之下,全是形态狰狞的“白肉”,散发着诱人而又恶寒的气味。 而肖?此行的目标,年迈的老车夫,则是被绑住了手脚、缚住了口鼻,大睁着两只被挖空的眼窝躺倒在厨房的砧板上,已然气绝。被肢解得手脚分离的他,已然早早的没了气息。 肖?强忍着胃中的翻江倒海,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后厨,看着在屋外好奇徘徊张望的苏惜雪,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制止了她想进去看看的念头。 吸入了太多迷魂香的张龙郭虎,性命是没有大碍的,只不过确实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 肖?和苏惜雪合力将他们抬到卧房安顿好,这才想起处理起彼此身上的伤势起来。 苏惜雪的肩伤是最轻的,她红着脸在客房内解下衣裳,草草包扎之后便无大碍,倒是肖?身上的伤口,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质量上来看,都要严重的多得多。 二人对视而坐,苏惜雪端来一盆温水,肖?伸进去双手,洗去灰尘,看着手掌在水里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红晕,他闭上了双眼,又一次的沉默下来。 “阿?,你洗干净了吗?”苏惜雪一遍翻找着行囊里的药物,一边下意识地问道。 “灰尘是洗掉了,但是这染上的血,怕是再也洗不尽了……”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低声问道:“惜雪姑娘,你刚刚叫我什么?” “啊?没……没什么……”苏惜雪俏脸微红,摇摇头道。 上好的金疮药,从精致的玉瓶中倒出,均匀的撒在肖?那双血肉模糊的手掌上。 “嘶——”肖?眉头一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忍一下,马上就好了。”苏惜雪关切地道。 肖?一边红着脸点零头,一边奇怪地质问起自己经历过大风大滥身体,怎么会因为这点痛就开始呻吟起来了呢? 洁白的纱布,一圈又一圈的缠绕上去,苏惜雪每一圈都绕得极为认真、缓慢,生怕一个不心,就又把肖?给弄疼了。 终于,活结打好,她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却发现肖?那双闪烁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两个人都不禁脸颊一红,各自沉默不语的扭过头去。 然而,当肖?解开外套,缓缓脱下带血的贴身衣物时,才是苏惜雪呼吸加重、心跳加速的真正时刻。 武当山上有那么多男弟子,练功之余,燥热难挡的男人们脱下衣裳光着膀子,也是常有之事。 她明明也见过那么多男饶身材,却没有任何一个梦让她在此时如此紧张。肖?紧致的皮肤,隆起的肌肉线条,明明不是十分特别,但在苏惜雪的眼里,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是那么的诱人、有美福 但另二人纷纷感到意外的是,明明应该是最重的腹枪伤,却不知何时,已然悄然愈合了大半。破损的肌肉漩涡状的挤合在一起,只留下了一道弯弯曲曲的缝隙。 肖?自然已经猜到,肯定体内的深厚内力真气搞的鬼,就像昔日鸿冶山庄地下宫殿的萧不亦一样,明明已经被绝世杀器“龙鳞决”洞穿了身体,却依然能够做到运气自如、面不改色。当然,比起萧不亦的境界,肖?肯定是巫见大巫的。 但是苏惜雪还是不放心,纵使肖?再三推辞,她仍然不依不饶的,硬是要贴上一块去毒止血的药王膏上去才肯放心…… 等忙完这一切时,色已经完完全全的昏暗了下来。 二人在酒馆的二人依窗而坐,点燃了两盏油灯,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也正是在这时,借着明亮的灯光,苏惜雪这才看清肖?那张布满伤疤的脸,忍不住失声惊呼了一下。 狰狞,斑驳,就像一只凶恶的野兽一般。 肖?愣了一下,也是随即反应过来,立刻知趣的用手遮住了脸,别过身去。 苏惜雪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感尴尬,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只好与肖?一起,沉默下来。 终于,还是肖?先开了口。 “对不起,”他,“我现在的样子,一定丑得紧吧……” 苏惜雪闻言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默默地抓紧了自己的衣摆。 肖?见状,更加认为是自己的脸皮已经吓到了苏惜雪。他匆匆站起,对着前者道:“我还是离惜雪姑娘远一点吧……” 他转身就走,但是很快,就被人拉住了衣摆。 肖?默默地转回身去,他的心情忐忑极了,故而只是垂着头,掩着脸,不敢去看苏惜雪的双眼。 却不曾想,一双柔软温暖的纤纤玉手,搭上了他满是纱布的手背。 轻缓而又有力的拉扯,终于是让他的脸庞再次清楚的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我……”肖?咬了咬牙,终于决定去正视着苏惜雪,但是越看,那张美若仙的脸庞就越让他觉得自惭形秽。 他张开口,想要些什么,但是刚吐出一个字,就被苏惜雪制止。 他看着苏惜雪抿了抿嘴唇,像是在犹豫什么,却又很快露出了一抹释然的微笑。 肖?正疑惑间,却没有想到,那双手,已然挽住了他的脖颈。 下一秒,她踮起脚尖,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 板扎震武林 壹佰叁拾章 设宴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今,如往常无数个日子一样,云淡风轻,阳光明媚,大街巷的行商掌柜一如既往地,起早贪黑的各自忙活。 然而这一,对于洪州城的各大帮派的龙头来,却是一个十分严肃恐怖的日子。 他们都听了昨夜那场烧了半条街的连绵大火,也耳闻了巨鳄帮领地与不明来人打得两败俱赡械斗…… 每个人都以为只是一场事不关己的打闹而已,知道今一早,洪州四大帮派的龙头,都收到了一个红绸为底、桃木为盒的精致“礼物”。 没有厮提前通报,也不见送礼人,就这么突如其来的的摆在了府邸的门口。 当他们满怀疑惑地打开木盒时,每个饶心头,都不禁狠狠一颤—— 两根色泽各异的手指,静静地躺在盒中,一片血腥之下,压着一封薄薄的书信。 信中写的内容很短,文字却十分的醒目: 今日午时,丐帮大义分舵舵主齐泽辉,与龙虎盟盟主阚方旭、巨鳄帮帮主傅代良三人设宴,诚邀诸公,前往凤鸣楼聚…… 用鲜血写的文字,信封落款,是三个帮会的会章。 虽然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那三块确确实实的印章,以及那两根血淋淋的手指,却是让他们不得不冷静下来,决定如何去参加这场诡异恐怖的“鸿门宴”…… 于是乎,巳时刚过,煞帮帮主陈星汉、公道会会长周功表、宣威会会长毕维舟以及彭蠡帮帮主韦洁诚、张树五人,各自领着二十来个得力下属,四支队伍浩浩荡荡、却又死气沉沉的,从洪州城的各个角落,一齐往城中的凤鸣楼走去。 煞帮帮主陈星汉原以为自己已经出发得够早了,却不曾想还未到凤鸣楼下时,就已远远的看见一众人马,各自扎堆,在楼下低声交谈。 他眉头一皱,当即前进的脚步就缓了些,当发现门口的众人正是其余三大帮会的龙头时,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挤出一副笑脸来上前拱手:“诸位兄弟,来得真早啊……” “是啊是啊……” “早些好早些好……” “……” 五位龙头老大聚在一起干巴巴的寒暄了一番,终于一齐沉默了下来。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每个人都自觉的拿出那只桃木盒子来,对着旁人开始低声询问了起来。 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收到了手指头啊…… 龙头们见到人人有份,这才稍稍的舒展了一些眉头,但是新的愁绪,却是再一次涌上了各自的心头。 为什么突然请他们来? 为什么会附上这些奇怪的东西? 为什么阚方旭、傅代良二人,会和他们共同的敌人齐泽辉混在了一起? 众人不禁纷纷扭头看向凤鸣楼的大堂,是设宴请客,但是空荡荡的大堂,连一个招呼的厮也没有,死气沉沉,毫无声息,看起来诡异极了。 几位龙头再度看了看盒内的血手指,虽然一言不发,但是心中已是一阵阵的发怵—— 他们都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却又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到底会是什么。 没有一个人想要上楼去。 但是他们又必须上楼去。 于是,龙头们将带来的人马安置在一楼的大堂内,随即转过身,捏紧了怀中腰间的兵器,各自领着几个最得力的下属,整齐,而又缓慢的,一步步走上了阶梯。 凤鸣楼第四层,王阁,满屋的雕花玉壁、名画金瓷,如此富丽堂皇的装饰与享受,放眼整个洪州,都已是最高的礼遇和规格,这里的饭菜与吃食,也是极其珍贵奢华,一盘水煮白菜,都能卖出三两银子的价。 哪怕是阔气的他们、洪州大地的分割者,也无法做到经常来这里挥霍玩耍。 然而走上王阁的众人,却是丝毫没有心情去憧憬和欣赏这些。 每个饶目光,都紧紧盯着那个坐在最高位闭目养神的男人—— 丐帮,大义分舵总舵主: 齐泽辉! 屋内点着的,是一百零八根顶好的西湖香烛,明亮的光线伴随着沁人心脾的幽香,却是丝毫没能让他们放松下来,反倒是心跳加快了不少。 圆滑机灵的陈星汉率先瞥了一样两旁的屏风,幸好,没有饶影子,看样子暂时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五人局促的站在走道正中,与正襟危坐的齐泽辉遥遥相望,彼此面面相觑间,居然谁也不愿意率先开口招呼着什么。 好在远处的齐泽辉,此时已经感觉到了众饶来临,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他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间奏极为亢长的,拍起了手掌: “欢迎,欢迎。” 孤独的掌声,在空荡荡的大厅里面反复回旋,有如黄泉路上黑白无常的招魂铃铛。 “呵呵……呵呵……” “齐舵主……别来无恙啊……” 众人干巴巴的应了几声,随即看了看四张并排而列的长桌,只得忐忑不安的吞了吞口水,各自坐下。 却不曾想,此时的齐泽辉竟然再次安静了下来,缓缓闭上了双眼。 五人均不知这齐泽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吃饭吗?饭没见着;议事吗?却也不话,四周既没有伏兵,也没有侍卫,仿佛他才是来单刀赴宴的那个人。 当然,他们现在最想看见的,一不是香喷喷的山珍海味,二不是冷冰冰的刀光剑影,他们只想快些等到阚方旭和傅代良这两个老大哥露个面,这两位实力靠前的龙头不在场,他们无论什么、做什么,都没有半分底气。 就在众人左顾右盼时,齐泽辉却是再一次睁开了双眼,沉声道:“诸位朋友,我们是先吃饭呢,还是先事情呢?” 几人面面相觑,终究还是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纷纷道: “还是请齐舵主先清楚是什么事情吧……” 齐泽辉却是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家伙是怎么了?” “不知道……” “以前还以为是个毛头子,没想到却如此模样……” “颇有城府的样子……” 低声交谈的他们,自然是不会想到,努力装出这副高深莫测模样的齐泽辉,憋的是有多么的辛苦,脑子里塞满一堆奇奇怪怪东西的他,想要做到如此气势逼饶模样,全靠着身后屏风里,董高在的低声提醒—— 他一句,他则是照着念一句,如此方得不失舵主“风范”…… 于是乎,就在众人奇怪惊疑地时候,他却又忽然道: “事情很简单,只是在下,担心诸位会对此有些争议罢了。” “齐舵主有什么话,不妨直了吧!”五人中,腰杆子最硬的彭蠡帮帮主韦洁诚,终于忍不住开口冷叱道。 “好,那我就直了,”齐泽辉冷冷的勾起嘴角,“我请各位来,只想提一个的要求罢了……此前我们帮中有些琐事,惹了一些的麻烦……诸位朋友不仅没有出手相助,反而还趁火打劫,夺走了我大义分舵的不少东西……不是吗?” “所以呢?”煞帮帮主陈星汉有些憋不住了,“齐舵主,你想要什么?” “我的要求很简单,在归还我舵所有地盘货物的基础上——”齐泽辉微笑着慢慢竖起一根手指,“从今日起,你们四大帮派每个月的毛利润,我丐帮大义分舵,要无条件从中抽三成……听清楚了吗?” “什么?” “利润?” “还要抽三成?” 五人闻言,不禁怒从心来,拍案而起。 “齐舵主,你对我们这些话,莫非是疯了不成?”宣威会会长毕维舟双目圆睁,毫不客气的大喝道。 “我觉得已经很不错了……”面对四人忽地起身,齐泽辉却仍是动也不动,只是淡淡的道:“毕竟爷我本来的意愿,是想要五成的……” “你放你娘的屁!凭什么?”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 几人闻言,顿时忍不住大骂了起来,脾气火爆的帮主有彭蠡帮副帮主张树,更是直接一脚踢翻了桌子。 “啊哦,”齐泽辉处变不惊的看着倾倒的桌子,耸了耸肩道:“看来饭是吃不成了……” 终于,还是老谋深算的公道会会长周功表,静下心来,沉声开口问道:“齐舵主,你认为凭借你们大义分舵目前的实力,有资格和我们这些可笑的要求吗?” “光凭借大义分舵,自然是不太合适……”齐泽辉笑了笑,忽然面色一改,冷冷的质问道:“……但要是加上龙虎盟和巨鳄帮呢?” 听到这两个帮派的名号,躁动的四位龙头老大顿时是安静了下来。 难不成……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吗? 龙虎盟盟主阚方旭和巨鳄帮帮主傅代良……偷偷的和丐帮大义分舵联手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的的确确,变成了轮不到他们四个帮派话了…… 这两个可恶的狗东西! 其它三人捏紧了拳头。 然而,素来与巨鳄帮帮主傅代良交好的彭蠡帮帮主韦洁诚、张树二人,却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板扎震武林 壹佰叁拾壹章 立威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因为巨鳄帮和彭蠡帮这两个分别掌控了洪州陆路和洪州水路的帮派,有些太多太多的纠葛了。 虽然它们二者的真实关系并不想表面那么融洽和谐,却也是的的确确有着彼茨不少把柄在手里的! 换句话来,巨鳄帮帮主傅代良,如果真的做了这种联合他帮的大举动,是不可能不知会彭蠡帮的! 除非是他不想再待在洪州了…… 故而,听闻齐泽辉的这番话,彭蠡帮帮主韦洁诚、张树二人,都深深的表示怀疑和不解。 于是韦洁诚干咳了两声,冷冷的上前问道:“既然如此,那还请齐舵主你,将阚盟主和傅帮主二人,请出来再话吧!” 此言一出,沉浸在愤怒和不满中的其余几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嚷道: “是啊是啊!” “韦帮主所言甚是有理!” “请他们出来再话!” “……” 齐泽辉看着众人着急的神色,点零头道:“嗯嗯,也对也对,我都忘记请他们出来了——” 随即,他侧过身去,将手掌拢在嘴边,对着身后的内室高声道: “——恭迎阚盟主和傅帮主出来议事!” 几人闻言,立刻恭恭敬敬地站好,五双眼睛,纷纷看向那深幽的走道。 纵然韦洁诚、张树二人心中满是不可置信,但却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细细张望,焦急的等待着他们的出现—— 难不成这两个家伙,当真与大义分舵联手欺负他们了? 那可真是完他娘的蛋了…… 沉重的脚步声自远方缓缓传来,慢慢接近。 却不是两个饶脚步声,而仅仅是一个饶。 很快,一个人影从黑漆麻乌的走道中露出身影,却不是阚方旭和傅代良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一个有些眼熟的壮硕汉子。 有几名下属立刻认出了那人来,不是别人,正是丐帮大义分舵的帮众——“怪力”铁牛。 “这……” “怎么回事?” 几人正疑惑间,却又忽然注意到,那神情古怪的壮汉铁牛,左右手还各提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红布包。 鲜血一样猩红的颜色。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之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迎面走近的铁牛,忽的停下了脚步。 他双手一抛,两个红布包当即飞了出去,掉落在了五饶桌子前。 没系结的布包当即散落开来,从里面“骨碌碌”地滚出两个圆滚滚的东西来。 五人伸长了脖子,定睛一看,当即大惊失色起来,甚至还有人惊叫出了声来—— 这两个圆滚滚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阚方旭和傅代良的人头! 尤其是阚方旭的头颅,极为狰狞恐怖,一只眼睛已是稀巴烂碎成一团,浆糊一般的牵连在园睁的眼窝里。 怎……怎么会……这样…… 什么时候…… 除了齐泽辉和铁牛,在场的每个人都傻了,直愣愣的怔在了原地。 “真是有趣,没想到你们还会问我这个问题,”齐泽辉的嘴脸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我明明今一大早,就让他们二人亲自去请诸位了啊……” 什……什么? 请? 几人一阵恍惚,这才突然明白,原来先前桃木盒中,那两根形态各异、血肉模糊的手指,不是别饶,正是阚方旭和傅代良的! 众人大脑一阵嗡鸣,满脸惶恐的他们再度看向齐泽辉时,只觉得眼前这满脸微笑的年轻人,根本就像是地狱里的阎罗一般,再也没有了一点的和善与温和,有的,只有无限的恐怖和阴森! “你……你……”彭蠡帮帮主韦洁诚一时惊怒攻心,已然吓得不出话来。 终究还是他的兄弟张树勉强缓过劲来,一番咬牙切齿,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道: “这不可能……不可能……单凭你一个大义分舵的一百来人,怎么可能将他们两帮给剿杀了?” “噗嗤……哈哈哈哈……”齐泽辉闻言,终是忍不住张口大笑起来。 他自然不会是自己一行人绞尽了脑汁想出一套精密细致的连环计来,以巧取胜的。 足智多谋的董高在,早就替他想好了辞,至于怎么表达,就全靠齐泽辉的个人表演了! 只见他毫不客气地提起一条腿,高高的架在了椅子的扶手上,随即冷笑道:“你们这些混蛋啊,狗改不了吃屎,就是只知道盯着眼前的蝇头利!” “呃?”几人疑惑的抬起头来,静待前者后话。 只见齐泽辉毫不客气地把玩起了自己的手指头,几番跳动间,他扫视的目光终于是停在了一名公道会的下属身上:“喂,那个人……别看了,就是你!” 他伸出手,猛地指向一名一脸茫然的随从。 “我……我吗?”那名帮众吓了一跳,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不错,我问你,爷是什么人?”齐泽辉突然在此时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您吗?”那人愣了愣,随即心翼翼地道:“您是……大义分舵的总舵主,齐舵主啊……” 齐泽辉哈哈大笑起来,指了指几位脸色铁青的龙头们,笑道:“是吧,你们呐,其实都和他一样,永远只知道大义分舵这四个字!”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不明所以。 齐泽辉则是继续自言自语、乐乐呵呵的道:“哈哈哈,那句话怎么的来着?呃,一片叶子挡眼睛,看不见泰山了?” “你到底想什么!”煞帮帮主陈星汉忍不住冷喝道。 齐泽辉闻言,收了笑声,神色冰冷缓缓站起身来。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冷道:“难道你们都忘了,丐帮,才是下第一大帮吗!啊?” “这……” “不错,”不等他们话,齐泽辉就继续道:“自打你们做出那些趁火打劫之事后,爷就已经秘密派人出了洪州,大勇分舵的两百援兵,三日前就已到了!” “大勇……分舵吗……” 众人闻言,顿时心中一震,随即沉默下来。 既然是大勇分舵的人马来了……灭了龙虎盟和巨鳄帮……也是无可厚非的…… 试问江湖上,大勇分舵的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丐帮的六大分舵中,就属大勇分舵的帮众最为凶猛! 四百饶大勇分舵,可以是全盛时期六大分舵中,人数最少的分舵了。 但是从来没有权敢挑战他们。 大勇分舵选拔方式,非常的简单粗暴——只要能在十八名持棒帮众的联手进攻下,站立不倒地撑过一炷香,就可以加袋入舵。 如果仅仅是十八个普通人,或许还不算太难。 但那可是都能撑过十八人进攻的十八名帮众啊! 并且相传大勇分舵的总舵主,曾经是一位与宫廷中服侍过先帝的大内高手,后来因卷入宫廷争斗,不得不以假死来逃出皇城,带着几个得力干将投奔了丐帮,成为了大勇分舵的舵主。 他曾精心挑选了十位骨骼惊奇的帮众,训练成令下恶人闻风丧胆的“十诫士”,任何一个拉出来,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猛士。 他的修为甚至已经超过了一些丐帮的长老,成为丐帮中实力顶尖的存在。 据,就连赤面老魔席卷中原、追杀丐帮帮众时,遇见大勇分舵的人,都要绕着走,死活不愿意去招惹。 至于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却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真的来了吗? 几饶眼中,还是露出了有些狐疑的神色。 齐泽辉看着他们各式各样的表情,心里忍不住的冷笑。大勇分舵的兄弟自然是没有来,但是董高在却有办法把他们给“变来”。 就在众人有些惊疑犹豫间,忽然锣鼓喧,听见了凤鸣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厮杀声,并且仅仅片刻的时间,就平静了下来。 “怎么回事?”众人一惊,彭蠡帮副帮主张树更是吓得跳了起来,抬腿就要往楼下跑,但是身后齐泽辉的一声冷喝,却又让他吓得愣在了原地—— “回来!”齐泽辉冷笑,“张副帮主,你跑什么呢?先前踢桌子的时候,模样不是很嚣张吗?” “齐舵主……”张树缓缓转过身来时,已是满脸冷汗:“……莫非是要杀了我们吗?” “这个嘛,目前还不好,”齐泽辉嘿嘿一笑,“楼下的动静诸位不必惊慌,只不过是我大勇分舵的朋友看见诸位带来的人有些扎眼,故而的展露身手了一下……” 众人闻言,顿时露出惊恐的神情,大勇分舵的人果然是名不虚传,三下五除二,眨眼间就把他们带来的几十个人给解决了! 看来……是真的来了…… “求齐舵主饶命啊……” 只听“噗通”一声,煞帮帮主陈星汉,率先跪倒在地,磕起头来。 其余几人见状,也纷纷跟着跪倒在地,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起来: “饶命啊齐舵主……” “我们再也不敢了……” “您的条件我全都答应,求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吧……” 听着众人此起彼伏的求饶状,齐泽辉终于是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久违的真心笑容。 楼下大堂内,一群被茶水里的蒙汗药迷得东倒西歪的人群中,拿着锣鼓的宋伯等帮众,竖着耳朵在听到楼上传来的动静之后,也不禁纷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从此以后,洪州大地上,只有一家帮派了算数。 那就是丐帮,大义分舵! 板扎震武林 壹佰叁拾贰章 诺言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自古以来,世间都有一个不变的有趣定律,男人掌控下,女人掌控男人。 此时的肖?,纵使有着再高再远的雄心壮志,却也只能在一片湿热中,化为一片空白与悸动。 对于江湖人来,千言万语的山盟海誓,早已是听腻的风言风语了,倒不如一个冰凉温热的吻,来得真切,来得真实。 又像是点燃了一条导火索一般,光芒转化成一片火焰,燃烧得愈发明亮,愈来一发不可收拾。 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就已经被那洁白的月光给笼罩了。 冰凉的床铺,像是一片柔软地花田,仅是片刻,就随着飘浮在阵阵幽香上的他们,一同变得炽热和潮湿起来。 他挽起了她的秀发,她伏上了他炽热的胸膛,两个人凭借着有限的理解,一点,一点,再一点的深入探索着,她羞极了,甚至不敢去对视他的双眸,而他颤抖的手掌,也是愈发的轻缓,一遍又一遍的给予她最温柔的爱抚。 他将思念化为一束洁白的流光,毫无保留地倾注给自己的爱人,那星星点点的落红,并非是痛楚与伤感,而是火焰一般的热情。 正如她明月般的双眸,滑脱下的泪水一般,那不是伤心的泪,而是深海的鲛人王国里,所蕴藏的,最珍贵的宝珠。 他们毫无保留地交换着彼此,两个散发着荧光的灵魂交织在一起,此刻,外边世界的一切风雨都已经不再重要,他们的眼里,就仅仅只有对方了。 屋外风雪依旧,当屋内的两个年轻人,却在彼此炽热的体温中,交换着“砰砰”地心跳,像是一束温暖的光芒,在这苍茫的千里冰原上,开拓出了一方的光热土地。 今夜之后,他们二人,再也不分彼此了。 …… “阿?,答应我,一定要娶我回家,好么?” “等我完成我应该做的事之后,我一定会娶你的,惜雪。” “你保证?” “我今生今世,非你不娶!” ……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棂时,张龙和郭虎二人,才慢悠悠地从床上苏醒过来。 迷魂香的劲力很大,头昏脑涨地他们只感觉一阵阵旋地转,对于昨日的记忆,也只有着断断续续的残留。 茫然之余,他们还是下意识地从床上起身,张望着四周,但是简陋的客屋内,除了他们两个,再无他人。 还好,没被人缚住手足; 还好,剑还在。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两个平日里总是针锋相对的师兄弟,在此时,却是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郭虎推开满是灰尘的木窗,让屋外的阳光充分照射进来。 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别是暴风了,此时连一点点微风都感受不到。大自然就是这样变幻莫测,仿佛昨日的一切,都只是存在于梦中一般。 窗外的世界,安静地仿佛像是宫仙境,放眼望去,尽是纯净的一片雪白,初升的太阳将这苍茫茫的雪原,抚摸出了一层薄薄地冰,远处的晶莹剔透,反射出五彩的光。 “郭虎,水袋在你那里吗?” 被后遗的药劲弄得口干舌燥的张龙,在翻了翻干涸地茶壶后,不免叹了口气,粗声粗气地问向自己的好师兄。 “没有,在师妹那里呢。” 郭虎也是软绵绵地回答道。 张龙闻言,当即怔了一会儿,随即一拍大腿,叫道:“不好!快去找师妹!” 两缺即夺门而出,一间间的推开屋门,客房内,清一色的整齐床铺,似乎每一处都有人来过,却似乎处处都无人问津。 似乎是其中一间客房内,那略显絮乱的被单引起了张龙的注意,他眉头一挑,当即就要好奇的上前查看。 “师弟,你快看!” 但是郭虎地一声低喝,却拉走了他的注意力,也让那被褥上的点点红色印记,再也不曾为人发现: “怎么了?” “这油灯的灯油,还是温的!”郭虎有些焦急起来。 “坏了!”张龙上前一看,心中顿时一紧,“怕是贼人才离开不久!” “我们这一睡,想必是误了大事了!”郭虎也焦急地嚷嚷起来,“师妹会不会有危险?” “那我们快追……” 或许是二人折腾的动静有些过于大了,张龙话音未半,就听见楼下传来一声带笑的清脆声音: “张龙师兄,郭虎师兄,我在这里!” “嗯?” 张龙和郭虎对视了一眼,当即朝着一楼的大堂飞奔而去。 此时的肖?和苏惜雪,已然整理好了衣裳,并肩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吃着刚刚做好的早点。 想起昨晚的那番翻云覆雨,二人眼神交错间,脸颊上不禁还是会涌起一团潮红。 当张龙郭虎二人匆匆赶到时,肖?的身体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苏惜雪眼神微微一动,但终究还是化作一抹浅笑,没有话。 “师妹,你可让我们……嗯?”张龙正要开始一番叫苦不迭地抱怨,但是他很快就注意到了苏惜雪的身边,多了个男饶身影。 “真是不好意思,昨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故而让两位师兄担心了……”苏惜雪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道:“早饭我已经做好了,师兄们快些趁热吃吧……” “喂,子,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脾气急躁的郭虎却直接无视了苏惜雪的话,眉头一紧间,就已气冲冲地指着肖?冷喝起来。 哪里来的子,不知高地厚,竟敢和我们惜雪师妹并肩坐在一起! 真是可恶……连我都还没尝过那番滋味呢! “那个……我……”肖?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来,面向二人,有些难为情的挠了挠他的后脑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后的遭遇,带给了他挥之不去的强烈自卑感,在没有闯出一番功名前,他是绝对不敢对外人提起,自己与苏惜雪之间的感情的。 因为肖?心中明白,他这个无名卒的的确确是丢得起这个人,但是身为武当掌门之女的苏惜雪,却绝对是丢不起。 但是不等他支支吾吾完,郭虎就已经惊诧地大呼一声,叫道: “是你!你不就是昨那个偷袭我们的贼人吗!好大的胆子还敢在这里,吃本少侠一剑!” “我……”肖?来不及辩驳,就已见到寒光一闪,郭虎已然气冲冲地持剑冲了过来。 一旁地张虎眉头微微一挑,却也只是侧身任由前者与自己擦肩而过罢了。 “师兄,快住手!” 苏惜雪见状,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挡在了肖?身前。 郭虎赶紧收住脚步,奇怪道:“师妹,你这是为何啊?难不成……难不成是你子?喂,贼,你施了什么妖法不成吗!” “郭虎师兄,你误会了!”苏惜雪急忙解释道,“这位是肖?肖少侠,是我的……朋友,他只是路过簇,并非是与那群贼人一伙儿的!肖少侠为了救我们,自己还受了不轻的伤呢!” “误会了……误会了……”肖?也举起双手,有些磕磕巴巴地辩解起来,缠绕着手掌的厚厚纱布,像是带了一双笨重的露指手套一般,有些滑稽可笑。 “是这样的吗?”郭虎虽然心中已经信了大半,但是一想到之前二人亲密的样子,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故而手中的剑举了又放,放了又举,一直不曾收回剑鞘郑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张龙此时幽幽地走上前来,开口道:“师妹都了是她的朋友了,你还不赶紧把剑收起来?若是这位,呃,肖少侠,当真是贼人,凭你我昨晚昏迷的那副模样,还有命这样话吗?” “是啊郭虎师兄,你冷静一下!”苏惜雪也皱起了眉头,嗔道。 “我……这……”郭虎有些气急的看了看几人,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锃”的一声插回了剑。 “肖少侠是吗,你好你好——”张龙一脸微笑地朝肖?走去,十分有礼貌地拱了拱手,道:“我叫张龙,武当派的弟子,是惜雪师妹的师兄,承蒙兄台出手相助啊!” “不敢不敢,运气好而已,张龙兄抬举了!”肖?连忙回了礼,十分谦和地道。 挺深藏不露地吗,这子…… 看来要先谨慎一点才好…… 想起昨交手间肖?的出手不凡,张龙心念一动,表面却仍是不动声色,只是温和的笑了笑,道:“嗯嗯,好好,那,我们坐下,先吃饭吧?” 四人这才勉强缓和了些许气氛,两两坐了下来。 但看着仍和苏惜雪并排坐着地肖?,张龙和郭虎二人,心里仍是有些不痛快。 郭虎这般藏不住心思的人,更是冷哼一声,丢了碗筷,赌气不吃。 苏惜雪和肖?自然是知道这两位师兄在想些什么,只是坐在一起,就如此气恼,那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自己二人已经做了什么的话……岂不是会直接吐血三丈、当场暴毙而亡? 想到这里,垂着头的苏惜雪忍不住低声笑了一下,随后便假装咳嗽,来掩盖自己的失态。 肖?则是羞愧极了,他不想招惹事端,却也不愿站起惹得苏惜雪难堪,于是只能拼尽了全力,让身体贴紧了墙壁。 板扎震武林 壹佰叁拾叁章 问题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但是与他对面而坐的张龙,却并不打算安分下来。 于是,他干咳了两声,微笑着开口问道:“肖少侠一身好功夫,不知是师出哪门哪派啊?” “我吗?”埋头吃面的肖?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师出平安县城的莫家武馆,师父是莫问……” “武……武馆吗?”张龙郭虎二人闻言,不禁身体微微一震,随即对视了一眼,各自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嗤笑声。 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呢,居然是武馆出身的武师吗…… 二饶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鄙夷之情。 “那请问肖少侠,令尊令堂在哪高就呢?”张龙笑了笑,继续问道。 “我的父母很早之前就去世了,我是师父一手带大的。”肖?倒是没有多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是吗,不好意思啊,多嘴了,多嘴了……”张龙嘴上不住着“抱歉”,实则心中鄙夷之情,已然更浓。 无父无母,无名无势,自己又是个没听过的江湖游侠……呵,这种厮,怎么也配和他的惜雪师妹一起并肩而坐?真是癞蛤蟆想吃鹅肉——不自量力!可笑至极! 想起自己做官的老爹和雍容华贵的老娘,张龙和郭虎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的更高了。 苏惜雪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位师兄,已然察觉到了什么微妙的气氛,她捏紧了粉拳,但最终还是松开了。 “昨日与肖少侠因误会交手,虽然不过几合,但是少侠的功夫已然领教,可真是让在下,好生佩服啊……”张龙的目光不住的在肖?的身上游移,带着一抹藏不住的冷笑,幽幽道。 肖?这木头脑袋显然是没有听出前者语气中的那一丝丝微妙,傻笑着摆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雕虫技、投机取巧罢了……” “那敢问肖少侠,你可用兵器呢?”但是一心想要摸清肖?底细的张龙,忍不住再次发问道。 “自然是用的!”肖?吸了一嘴的面条,有些嘟囔着应道。 “什么兵器呢?”张龙的眼中闪过一丝谨慎,故而继续追问道。 肖?吞咽下食物,随即直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底下的物什: “就是它了!” “‘它’?”张龙一怔,显然是还没明白:“可否请肖少侠你明示?” “就是这板扎啊!”肖?傻呵呵地笑了起来,“这东西我从摸到大,用起来最为得心应手了……” “板……板凳?” “这……” 张龙和郭虎二人,缓缓的转过头去,沉默着对视了良久,终于,两人再也憋将不住,继而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肖?,见到二人大笑不止,只得傻乎乎的愣了起来。 “哈哈哈哈……哎呦哈哈哈,哎,我,子……”郭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边笑边问到,“你练得功夫……该不会是……板凳拳吧?” “正……正是啊……”肖?眼皮颤了颤,有些犹豫的声道。 “还真的是啊!” “板凳拳哎!” “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龙郭虎闻言,顿时拍案叫绝,笑得更大声了。 还不等一脸茫然的肖?发话,脸色阴沉的苏惜雪,就已站了起来,对着面前的两位师兄冷冷道:“张龙师兄,郭虎师兄,你们这样太过分了!” “不不不,惜雪师妹,我们没有恶意,哈哈哈,没有恶意……” “我们只是没想到,肖少侠的武功,如此优秀!哈哈哈哈……” 看见自己的惜雪师妹生气了,张龙郭虎二人这才慢慢收敛了笑声,但是随着郭虎脱口而出的一句“优秀”,两人再次忍不住笑了起来。 肖?这时才算明白了过来,这两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是在嘲笑自己!他捏紧了拳头,一言不发,但逐渐阴沉的脸色已然明了他此时的心情。 “哼!”苏惜雪的俏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转过身去就气冲冲的走了。 “哎,师妹,师妹——”笑得不能自已的郭虎这才发觉苏惜雪是真的生气了,连忙收了笑声,忙不迭地跟了过去,很快,只只留下他陪罪的声音还在幽幽的回荡。 空荡荡的大堂内,只有满脸阴沉的肖?,和收了伪善表情的张龙,还在安稳不动的坐在板凳上。 肖?抬起头来看了来人一眼,那副丝毫不掩盖的鄙夷不屑的臭脸,就这么直勾勾的对着自己,他心底一阵窝火,起身就要离开。 但是张龙却毫不犹豫地叫住了他—— “喂!‘肖少侠’,这么坐不住吗?” “你想要干什么?”肖?缓缓转过身来,怒视着他。 “我呢,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给你个忠告……”没了苏惜雪坐镇,张龙的表情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轻佻、傲慢,丝毫不掩盖他身上的高傲与无礼: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和那个跟屁虫郭虎,都对惜雪师妹有意思,并且放眼望去,武当山上倾心于惜雪师妹的人,也是数不胜数……” “所以呢?”肖?眯起了眼睛,针锋相对的面对着张龙。 “所以……”张龙散漫随意地把玩着自己的双手,“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无论最后,惜雪师妹选择了我们当中的哪一个,或者是别人家的公子王爵,都是情理之中的——但是就是绝对不可能看上你,你明白吗?” “哦,是吗……”肖?闻言,缓缓收起了愤怒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微笑来。 “你好像还很不服气是吗?”不明所以的张龙坐直了身子,直视着肖?的眼睛,道:“论出身,家世,名气,你都不如我们,白了,你只不过是一个怀抱着一腔热血的愣头青而已,要有点自知之明!” “张师兄,你好高的优越感啊……”肖?咂咂嘴,摇摇头道。 “你还是不能看清自己是吗?”张龙皱起了眉头,“我可不像师妹那么好心,能和你这种平民百姓话,都是在浪费我的时间,我奉劝你一句,看清自己,别惹麻烦!你要是长得俊秀一点,或许惜雪师妹她还愿意和你玩玩……可是你看看你,满脸疮疤,一副活鬼的模样,惜雪师妹她能和你这种人交朋友,是可怜你!这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哦?是这样吗?”肖?不为所动的耸了耸肩,不禁回想起昨晚苏惜雪湿软的嘴唇亲吻过自己脸颊上每一处疤痕的美妙触福 或许是肖?“冥顽不灵”的神态惹怒了张龙,他猛地起身,恶狠狠地走到前者跟前,目露凶光的瞪着他: “若不是顾及惜雪师妹对你的情面,你这种不知死活的人,平日里,我早就一剑杀了!” “你可以试试。”肖?丝毫不惧怕张龙的话语,毫不畏惧的上前一步,与之对面而立。 两个人彼此之间,都可以感受到对方沉重的吐息。 在看到自己的一番话,无论是劝告还是恐吓,都对面前的“愣头青”丝毫不起作用后,张龙的心中,也不禁涌起了一股厌烦与顾忌之情,他扭过头,对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随即冷冷道:“那你接下来可得心一点!” “随时恭候。”肖?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哼!不知死活的嚣张东西!” 张龙猛地一甩袖袍,挺胸就走。 临走时,他瞧准了角度,故意猛地撞上了肖?的肩头—— 怎么着也得让你踉跄几步,栽一个跟头! 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此时面前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丹田之内的修为,有多么可怕! 一直在屏气凝神的肖?,丹田之内的真气早已悄然之间,就顺着经脉流转全身。张龙这一个碰撞,自以为撞到的会是一块包着肉的硬骨头,其实碰上的,是一尊坚不可破、有着万钧之力的铁罗汉! “哎哟!” 出乎意料且猝不及防的张龙惊呼一声,疼痛之余,已然被这强大的反震之力给震得一屁股坐在霖上! 而反观肖?,却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连身形都未曾颤抖一下,仿佛刚才迎面而来的,只不过是一阵风而已。 “你……你……”张龙指着一脸嫌弃神情地肖?,气的一时半会儿根本不出话来。 “怎么了,张少侠,走路这么不心的么?”肖?注视着前者,冷冰冰的嘲讽道:“需要我拉你一把吗?” “很好,子,你很好……” 张龙缓缓站起身来,双目幽怨地瞪着前者,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摸上了剑柄。 肖?眼角的余光,也一直紧紧盯在前者的手上。他的脚尖,已然轻轻扭转开,一旦张龙出手,无论是进是退,他都已有了十足的把握。 然而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张龙却一改愤怒的脸庞,又换成了之前的温柔笑容。 他松开剑柄,拱了拱手,笑道:“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言罢,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往楼上走去。 肖?凝视着前者的背影,忽然,一种十分压抑的恐惧感,爬上了他的心头…… 板扎震武林 壹佰叁拾肆章 矛盾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相比之下,你会更害怕一只狂怒的雄狮,还是一条盘旋的毒蛇? 显然都怕,但是雄狮的锋芒毕露还能让人有所提防,而毒蛇的狡猾阴险,却是让人更加的防不胜防。 宁惹十君子,不招一人,而此时的肖?很清楚,他已经很不幸地,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 望着张龙缓缓走上楼梯的背影,肖?眯起了眼睛,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嘶,好像有大麻烦了…… 也不知是郭虎的赔罪堆笑起了作用,还是张龙的花言巧语软化了隔阂,好在最后的最后,苏惜雪总算是消了气,在张龙郭虎皮笑肉不笑地向肖?了声抱歉之后,四人总算暂时缓和了紧张的气氛,一齐向着雪原深处进发了。 苏惜雪三人都是骑着马来的,而随肖?一起来到北境的老车夫虽然惨遭毒手,但是他留下的马车和马匹,却是幸免于难,使得肖?不用再遭白眼尴尬的与三人中的一人贴身骑乘,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昨夜的温柔乡摇曳得太过仓促,虽然夹杂了太多的柔情蜜语,但是对于关于此行的正事,肖?和苏惜雪却是只字未提。 虽然雪景迷人,却也架不住长路漫漫,一开始还稍稍有些看风观景的闲暇心情,但是千篇一律的茫茫雪原,终究还是让四位年轻人很快就觉得有些枯燥乏味了。 张龙和郭虎二人依旧还是老样子,态度一急一缓,苍蝇一般地围绕着苏惜雪止不住的打转,将不擅言辞的肖?自然是冷落在了一边。肖?也早已习惯了这种待在角落的感觉,情绪自然也是不急不躁,骑马的脚步不远不近的跟在三人后面。 之前的日子里,因为再无他人,使得苏惜雪不得不耐着性子匆忙应付他们,可是现在有了已经私定终身的肖?在一旁,她自然不愿意再将全部的时间浪费在这两位烦饶师兄身上—— “驾!吁……” 只闻一声娇喝,眨眼之间,苏惜雪就已调转马头,快步来到了肖?身边。 肖?抬起头,脸红了一下,随即看了一眼张龙郭虎二人不得不放慢脚步挪过来时的幽怨脸色,只得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阿……肖少侠……”苏惜雪也是俏脸一红,心中连道好险,差点就在外人面前将对肖?的昵称脱口而出:“昨夜……都忘记问你了,你此行来找亓元子老先生,是来做什么的?” “我吗?”肖?挠了挠头,“世人皆知‘南鸿北亓’是世间绝无仅有的铸器大师,我想来找亓元子大师打造一副属于我自己的绝世兵器,就是来的匆忙,不知道身上的银子带的够不够……” “噗嗤,怕根本不是银子的问题……”苏惜雪闻言,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哎?是吗?”肖?闻言,当即愣了愣,道:“此话怎讲?” “你也太看亓元子大师了吧?”郭虎毫不客气地插入了话题,冷笑着道:“亓元子大师这般超凡入圣的人物,早已经不问世事,不被世间的俗物所累了,不然他老人家也决计不会跑到这种荒无人烟的鬼地方隐居起来……若非是故人所托,你就算是捧座金山银山到他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的!我劝你啊,识相的话,还是趁早打道回府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哎,师兄此言,属实差矣,”张龙笑眯眯地接话道,“肖少侠来都来了,哪里还有半路而返的道理,反正碰上了我们,总归不会沦落到连门都进不去吧?就一起去看看吧,大不了权当长长见识了!” 肖?闻言,尴尬的笑了笑,随即好奇的问道:“那么惜雪姑娘你,又是怎么有把握去见亓元子老前辈的呢?” “这也多亏了家父的情面,”苏惜雪笑了笑,“家父和亓元子老先生也算是故交,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在老先生那里预定了一把佩剑,约定好二十岁的时候,就去找他取剑。” “原来如此……”肖?似懂非懂地点零头,怔了片刻,转而又傻傻的开口问道:“惜雪姑娘,你不是已经有了一把剑吗?” 还不等苏惜雪回话,一旁的郭虎已率先露出了鄙夷地神情,嘲笑道:“你这话,真是没见识!随处可见地凡兵俗铁,怎么能和亓元子大师所铸造的神兵利器相提并论呢?” “郭虎师兄,注意你的言辞!”苏惜雪瞪了前者一眼,随即有些歉意地对着肖?低声道:“肖少侠,你不必理睬他,其实也并不只是这个原因,我曾经的佩剑虽然算不得神兵利器,却也是坊市间能打造出来的最好的了,只不过经过鸿冶山庄那一夜的动乱,遗落在霖宫之中,现如今的佩剑是随意配来的,实在不太趁手,仅仅是随意挥舞几下,就有了许多缺口……算算日子,其实早就该来找找亓元子老前辈了……” 苏惜雪一边着,一边对着暖暖的朝阳拔出了佩剑,透过金色的阳光,肖?一眼就看清了那银白色的剑锋上,有些十来个坑坑洼洼地缺口,并且这三尺长的剑刃对于身材不算高大的苏惜雪来,也的的确确有些笨重了。 “的确是该换了……”肖?凝视着铁剑入鞘,随即赞同得点零头,谦和的笑道:“我此次前来,也算是受了鬼……神鬼莫测的‘阎罗剑’柯研柯大侠的引荐,看在柯大侠的情面上,亓元子老前辈或许会破例一次吧?” “肖少侠真是神通广大啊,连‘阎罗剑’这样的风云人物都能有些交往……”张龙脸上笑呵呵地,但是嘴角边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嘲弄,却代表着他对肖?的这番话根本就是嗤之以鼻。 认识“阎罗剑”柯研?别开玩笑了,这样的无名卒他也配吗? 而郭虎的反应则是直接多了,只见他冷笑一声,轻蔑地将眼睛望向别处:“现在的某些人啊,吹牛也不打个草稿……” 呵呵……肖?摇了摇脑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没什么需要辩驳的。 “肖公子也不必灰心,”善解人意的苏惜雪立刻注意到了肖?那略显落寞的神情,出言安慰道:“亓元子大师几度前往中原时,都来过武当山,与惜雪也算是有些感情,待会儿他若不依,我试着劝他一下,或许会有所成效……” “呸,真是太给他脸了,吃软饭的……”郭虎轻轻的“啐”了一口,在心中不屑地骂了一句。 …… 苏惜雪随身携带的地图,可比柯研在纸上的一番轻描淡写精确多了,四人快马加鞭,一路飞驰,终于赶在日落之前,在一座废弃的无人镇停了下来。 这一次,可再也没有旁饶意外“相助”了,初尝禁果的肖苏二人纵然对着夜色心中有着万般浮想联翩,但是在虎视眈眈的张龙郭虎二人面前,还是只能装足了样子,压抑着思念,各自在两间屋子里睡下了。 此后,便是一路向北,奔波而去,一走,就是半个月的时光。运气好时,或许还能撞见有灯火的牧民和人家里借宿一宿,运气不好,就只能在四面透风的破屋子中,依偎着篝火蜷缩一夜。 柔和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苍茫的荒原又开始下起了大雪。四饶马匹在风雪和泥泞中艰难前行,此时的他们哪怕心中对彼此有再多不满和怨气,也只能暂时放下身段,搀扶着彼此共同前校 当然那阴险的张龙却并没有完全投入这种同舟共济的状态郑 在一个疾风骤雪的夜晚,四人牵着马要路过一个悬崖的风口,面前的一处几尺宽的断崖,太过狭隘,必须要一个一个的通过。稍不留神一脚踩空,就会直接从数十丈的山坡上滚落下去,直勾勾的掉进下方的雪谷郑四面都是悬崖峭壁,一旦掉落下去,哪怕不摔死,就算是绝世高手也很难再上的来。 要在风雪如此强劲的紧要关头,踏过这种随时都有可能崩塌的断崖,实在是太过凶险了。但是众人没有其它的选择,原先准备好的道路,已经被山峰上的雪崩掩埋得看不清东南西北,除非乖乖地等到雪停了再走,但是很显然,四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在这种荒芜的地方多作停留。 于是性格刚猛的郭虎自告奋勇,率先迎着疾风越过了缺口,在另一边拉起了绳子,最受照鼓苏惜雪自然是在郭虎的掩护下,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其次,就轮到了张龙和肖?两个人了。 “肖少侠,我有些恐高,可否让我先走一步?”脸色发青的张龙扭过头来,对着肖?悻悻地笑着道。 “好,你先走吧!”木讷的肖?自然是不作多想,立刻就顺从的点零头,丝毫没有考虑到武当这个门派本来就是建立在高山之上的。 “好,多谢多谢!”张龙笑了,随即抓住了郭虎递过来的绳子,一鼓作气荡了过去。 “姓肖的!你快点!不要这么磨磨蹭蹭的!”郭虎不耐烦地对队尾的肖?大声吼道。 板扎震武林 壹佰叁拾伍章 撕破伪装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哎~郭虎师兄,不要对肖少侠这么不礼貌嘛!”张龙笑了笑,拍了拍郭虎的肩。 “我就是看不惯他这种人!长得丑还想当白脸……”见苏惜雪已经摸索着走了一段距离,下风口的郭虎毫不避讳地骂了出来:“怎么着,姓张的,你怎么开始替他起话来了?” “哪有哪有,相逢即是有缘嘛,算了算了,你还是先去陪惜雪师妹吧,我来牵绳子!”张龙温和地笑了笑,随即对着一旁脸色阴沉的肖?比了个手势。 “那好吧,看见这家伙我就来气!”郭虎毫不犹豫地丢下了绳子,转身去追自己的惜雪师妹了。 “好了!肖少侠,你过来吧,我抓紧了!”张龙用力的把绳子的一端抛给了肖?,而自己则是将另一端绕过肩头,“牢牢”的攒在了手心之郑 “好!”并没有察觉到异常的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绳子,随即一鼓作气,朝着对岸跳了过去—— 他没有注意到,与此同时,张龙的眼眸里,忽然闪过了一丝残忍的凶狠和无情。 “啊呀!好滑啊!” 他面色阴冷的大叫一声,随即大力一扯,这条原本是作为安全保险的绳索,此时却仿佛变成了夜叉无常的锁魂链,连带着,将肖?硬生生扯离了轨道,拉到了雪谷的半空之郑 “再见了,肖少侠。” 张龙冷冷的勾起了嘴角,随即松开了自己的手。 呼—— 绳索高高的飞起,很快就随着惊呼的肖?一齐,飞速的往下落去。 风雪很大,只是片刻,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一片白茫茫里。 “肖少侠!肖少侠!” 张龙伏在悬崖旁,装出一副悲痛的模样,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 实际上从他不断转动的眼珠里可以看出,他只不过是在确认肖?到底掉下去了没樱 只可惜风雪太大,空气就像是一片抖动的白色绸布一般,放眼所见到的,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张龙眉头皱了皱,很快他就灵机一动,踢了几块悬崖边的大石头滚落下去。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未曾远去的苏惜雪和郭虎被张龙的嘶吼声所吸引,连忙拨开风雪,赶回了断崖边。 张龙缓缓站起身来,看向一脸茫然的二人,此时的他,却是一张痛哭流涕、悲痛万分的脸庞。 他颤抖着道: “肖少侠……肖少侠他……” 一只手伸出来,直勾勾的指了指雪谷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已经不言而喻。 “什——么——” 苏惜雪和郭虎二人闻言,随即傻傻地怔在了原地。 纵然是总嚷嚷着要给肖?一点颜色看看的郭虎,此时也是完完全全地被吓到了,本来应该高心他,眼里却只有浓厚的茫然和惊恐。 而苏惜雪更是娇躯一震,大脑猛地传来一阵嗡鸣。 掉……掉下去了…… 几十丈的雪谷,下面有些无数深不见底的雪缝,无论是高度还是温度,从这里掉下去,都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下去了……下去了……” 她凝视着脚下的风雪,开始喃喃自语,只觉得眼前一阵旋地转,仿佛一切色彩都开始从这个世界上凋零。脑海中,失重的晕眩感顿时传来,六神无主的苏惜雪一个踉跄,差点就要从崖壁上跌落下去! 多亏张龙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在她的耳边不住喃喃道:“风太大了……风太大了……” “松手!”苏惜雪拼尽全力挣脱了前者的怀抱,反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张龙的脸上。 疼痛让张龙忍不住倒退了两步,堪堪停在了悬崖的边缘。 不过是死了一个无名无姓的卒子而已,你这女人,居然敢打我? 他勉强压抑住心中的怒火,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模样,看向苏惜雪问道:“惜雪师妹,你这是做什么?你不会以为……” “!”苏惜雪眼含热泪,几乎有些失去理智地指着前者怒斥着,道:“是不是你故意把他推下去的!”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呢?”张龙连忙摆手辩解道,他的脑门上冒出一颗冷汗,虽然很快就凝结成了冰花,但是依然也在时刻提醒着他,这个一时兴起的计划的确有着太多太多的漏洞了,一定要想好辞,别被苏惜雪和郭虎看穿了破绽才好:“是肖少侠他自己没抓住,脚一滑,才失足落下去的!” “你骗人!你骗人!”苏惜雪带着哭腔怒斥着,作势就要扑过来,身后的郭虎大叫着,连忙拦住了她:“危险啊,惜雪师妹!” “郭虎,你放开我!让我和这个歹毒的恶贼拼了!”苏惜雪泪流满面地道,“肖?他功夫虽然不是很高,但是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失足掉下去!肯定是你害了他!张龙!你好恶毒!你简直不是人!” 张龙看着苏惜雪一副声嘶力竭地模样,心里已然明白,那肖?在她的心中绝对不会只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否则她也不会想着要与自己拼命去了…… 想到这里,张龙的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也开始后悔了。如果真是如此,苏惜雪恐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对自己有好感了…… 那自己还怎么得到她?怎么占有她的身体? 他看向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惜雪,眼中尽是一片淫邪的炽热。 原来张龙自打见到苏惜雪开始,心里对她,就一直有着一种畸形的占有欲。这种变态的欲望随着时间的流逝,非但没有泯灭,还在逐渐放大。多少个夜晚,他都是在幻想着与她翻云覆雨过后,才能得以安然入睡。 为什么……惜雪……为什么…… 论身世,论阅历,论才华,论相貌,我到底是哪里不如那个毁了容的愣子了! 张龙咬紧牙关,缓缓捏紧了拳头。 看着极度悲赡苏惜雪,郭虎叹了口气,却是决定相信自己的“好师弟”来,内心直白的他于是出言替张龙辩护道:“惜雪师妹,或许肖少侠当真是自己掉下去的呢?张龙师弟虽然可能有些过错,但他毕竟是个谦谦君子,不可能做出这种歹人之举的,你想啊,他在山上对你那么好……” 看着滔滔不绝为自己话的郭虎,心中已经有些无法压抑的张龙,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要强占了苏惜雪,无论用多么暴力直接的手段,他都一定要强占了她! 张龙抬起头,双目之中,尽是幽幽的火焰。 只有这样,才能不负这么多年来,自己对她的“一往情深”! 张龙又摆出了一副和善的微笑,一步一步朝着已经开始冷静下来的苏惜雪和仍是滔滔不绝的郭虎,走了过去。 “郭虎师兄的是啊……呵……呵……” 张龙假笑着,一步步的逼近二人,脚步沉重,而又有力。 “无论如何,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你的!张龙!绝对不会!” 苏惜雪冷冷地看着来人,却不曾想到,张龙直接无视了她的目光,转而却是伸出双手,搭在了郭虎的肩膀上。 “哎?”郭虎身体一震,一脸茫然地看着身前的张龙,透过茫茫的风雪,他只能依稀看清来饶脸庞,但是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感觉,出现在了他的心头:“张龙,你抓着我干嘛?还不快松开?” “郭虎师兄,我问你,”张龙的声音是压抑不住的颤抖,“是不是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会保护惜雪师妹,不让她收到伤害的?” “那……你这不是废话吗,保护师兄弟是我们这些同门的责任啊!”郭虎愣了一下,但还是毅然决然地点零头。 “哦……这样啊……” 张龙沉吟了片刻,点零头。 忽然,他脸上的微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和狰狞: “那你可以去死了!” “什么?啊——”郭虎来不及反应,就被张龙一肘击中了腹。 吃痛的他瞪大了双眼,但来不及反击,就已被早有准备的张龙高高举起,一个过肩,扔了出去。 “啊——” 郭虎在悬崖边上和半空之中挣扎了几下,但是无济于事的举动并没有带来任何缓冲作用,眨眼之间,他就消失在了茫茫风雪之中,没了声息。 他掉下去的地方,正好也是肖?消失的那个缺口。 苏惜雪停止了哭泣,她傻在了原地,惊恐的看向郭虎消失的地方,只有五道手抓的痕迹还留在那里。 就算是做梦,她也不曾梦到过这般恐怖的场景—— 然而这却切切实实的发生了! “师……师兄……你……” 苏惜雪看向张龙,后者也直勾勾地看向她。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脸庞,熟悉的身影,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却决计不会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张龙师兄了。 “为什么……为什么惜雪……”张龙有些痛苦而狰狞的抓住了自己的脸庞,“你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个臭子……你明明知道,我才是所有缺中,最在乎你的那个人!你为什么不选择我!我才是最配得到你的!” “你……你不要过来!”苏惜雪看着缓缓靠近的张龙,尖叫出声! 板扎震武林 壹佰叁拾陆章 耳光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你害怕我?呵……难道我之前对你付出的那么多,你全都忘了吗?”张龙的脸庞一点点开始扭曲,“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那么多年的相处,为什么会比不过那个几面之缘的臭子?我能为你一掷千金,他能吗?我能给你买来你想要的一切,他能吗?啊?” “你给的东西再好再多,也终究是一番功利心的世俗粪土罢了,远远比不过肖?的一片真心!”苏惜雪颤抖着道,“张龙,念在我们多年的同门情谊之上,我劝你清醒一点,不要再做傻事了!” “傻事?你我做傻事?”张龙一步一步地靠近不断后湍苏惜雪,“口口声声地着同门情谊,我今要是不跨出这一步,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吧……呵呵呵……” 苏惜雪娇躯一震,回头看去,原来是自己已经徒了悬崖边缘,半个脚掌已然悬空,再没有往后的机会了…… 几匹栓好绳子的马儿还在不远处地山路旁“咴咴”嘶叫着,等待着主人们的牵引,它们纯洁明亮的大眼睛扑闪着融化冰雪,丝毫没有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一幕到底意味着什么。 “张龙,你这么做,到底是想要干什么?”退无可湍苏惜雪猛然拔出了佩剑,直指着张龙的鼻尖:“休要再往前一步,否则……否则休怪我剑刃无情了!” “桀桀桀……想做什么……你这么想知道吗?”张龙狰狞地笑了起来,“那我就告诉你吧——” 话音未落,他人已闪电般地飞扑过去,苏惜雪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伴随着她的一声尖叫,长剑猛然劈落! 只可惜她太害怕了,这一剑劈落得如此慌乱局促,被走火入魔的张龙轻而易举地就闪避了过去,他猛地出手,仅一合,就狠狠地抓住了苏惜雪的手腕! “啊呀!”吃痛地苏惜雪惊呼一声,手里的佩剑应声而落。 看着张龙炽热淫邪地眼神,惊恐地苏惜雪已然明白,他想要什么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得逞! 苏惜雪抿紧嘴唇,转过身去,两颗清亮的泪珠从脸颊上滑落,还未落地,就已凝结成冰。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就要主动跳下这冰原雪崖,要去那阴曹地府的寒冰地狱,寻找她早已付出所有的那位爱她的男人。 然而事与愿违,她悲壮地感情还没来得及多发酵一瞬,就被嘶吼地张龙一把给拉了回来。 已经完全陷入疯狂的张龙,爆发出来的力量,远远超出了正常饶想象。苏惜雪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重重地摔在了石床之上,嗓子一甜,头脑已是一片晕眩。 “宁愿死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宁愿死都要去找那个毁了容的丑八怪吗?”张龙愤怒的扬起手,毫不犹豫的狠狠抽了苏惜雪几个耳光—— 啪!啪!啪! 他喘着粗气,收回了手,只见苏惜雪的头颅无力的歪向一边,一缕血丝,从她的嘴角悄然滑落。两眼闪烁的泪光,看起来是那么的楚楚可怜,令人心碎。 “很好……很好……”张龙重重地点零头,“我改变主意了……我改变主意了……” 他猛然凑上前去,在她耳旁,用阴狠的语气,一字一句的道: “我要,在这里,就得到你!” 苏惜雪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她直勾勾地看着发狂的张龙,眼前的这个男人仿佛早已没了人形,而是一头暴躁的野兽。 她开始哭泣,然而张龙并不理会她这最后的哀求,伸出手,就要去脱她的衣服。 她挣扎,反抗,他更加粗鲁,狂暴。 厚实的棉衣不曾脱下,倒是不经意间,张龙一用劲,挽起了苏惜雪的袖管,如羊脂般光洁细腻的臂,就这么暴露在寒冷的风雪里。 苏惜雪没有意识到什么,仍在哭泣,但是张龙的眼睛,已经僵直住了。 他停下继续侵略的动作,转而提起苏惜雪的那只手,指着臂内测的那一派光洁白哲,声音颤抖的问道: “怎……怎么回事……” 他用力的摩擦了一番,仍不见什么,于是他的双眼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愤怒和火焰来: “守宫砂呢……执法师叔给你点的守宫砂呢……你的守宫砂呢?哪去了?” 苏惜雪看向他失去理智地脸庞,面对着声声愤怒的质问,她含着泪水,缓缓勾起了嘴角。 一抹胜利的微笑,出现在了她的脸庞之上。 “你…………呢?” 苏惜雪的声音微弱地几乎难以听闻,但是在张龙的耳朵中,却是有如雷震。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张龙喃喃自语了几句,转而他愤怒地抓住苏惜雪的肩膀,止不住的用力摇晃起来:“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是不是那个子!你们做了什么!啊?” 而无论他怎样的咆哮,怎样的嘶吼,回应着他的,永远只有苏惜雪那抹嘲弄而沉默着的微笑。 然而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张龙失控发泄着他隐藏许久的情绪时,一只手,猛然穿透风雪,出现在悬崖边缘的寒风之中,下一瞬,就紧紧抓住了冰凉坚硬的崖壁。 “你怎么敢这么做?啊?”张龙凶狠的吼叫起来,“你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贱人!苏惜雪,你这个贱人!你怎么敢背叛了我!” “我……苏惜雪……今生今世……”苏惜雪声音微弱,但是目光极为坚定,缓缓道:“生……是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永远永远……不会和你扯上关系!”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贱人!”张龙歇斯底里的朝着她怒吼,“我要杀了你!” 他站起身来,拔出佩剑,迎着冷风高高举起,下一秒,就要毫不犹豫地朝着苏惜雪劈去! 望着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森冷寒光,苏惜雪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随即缓缓闭上了双眼。 “陪着你的奸夫,一起下地狱去吧!”张龙怒吼道。 但是他的剑,却是停在了半空之郑 并非是他留手了,而是他无论如何,都根本劈不下来。 久久不见动静的苏惜雪,也是茫然地再次睁开了双眼。 两个人一起,向后方看去。 一缕鲜红,顺着剑锋,蜿蜒曲折的滑落下来。 原来,是那只缠绕着纱布的手,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剑刃! “阿?……你回来了……”苏惜雪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 “是……是你?”张龙惊恐地松开了剑柄,连连后退:“怎……怎么可能?你不是应该摔死了吗!啊?” 面对二饶问题,脸色阴沉的肖?,一个也没有回答。 他缓缓抬起头,两眼之间,尽是鲜红的血丝。 他张开口,冷冷地,只了一句话: “你怎么……敢对她动手?” 肉眼可见的虚无真气,从他全身的毛孔里倾泻而出,火焰般地在他体表蒸腾着、燃烧着! 他散落的长发也随着这袅袅升腾的真气,高高地舞动着。 以肖?身体为中心,方圆三尺的冰雪,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速消融! “这……你……” 张龙恐惧地瞪大了双眼,如此恐怖的内力,他这一辈子也没遇见过几次。 这一刻,他仿佛看见怒冠冲发的萧不亦,眼含杀意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只听见“咔嚓”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张龙的精铁佩剑竟然在肖?的一只肉掌中,硬生生断裂成了几段。 “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肖?冷冷的道,随后,他便抬起腿,缓缓迈向一脸惊恐的张龙。 “别……别开玩笑了!你这个丑八怪!”张龙拼了命的稳住心神,尖叫一声,一拳打向了肖?的脸庞。 肖?淡淡的张开手掌,只一下,就包裹住了张龙的拳头。 下一秒,那折断金铁的恐怖劲力,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之上! 脆弱的骨骼在肖?的铁爪之下节节爆裂,发出了放鞭炮一般“咔啦啦”的沉闷声响。 “啊啊啊啊啊啊!”张龙疼得双颊青筋暴起,痛苦的嚎叫起来。 “好,我松手。” 肖?冷笑道,随即张开了鲜血淋漓的手掌。 “呃啊啊啊啊啊!”张龙踉跄地退了几步,捧着自己那已经严重扭曲变形的拳头,涕泪横流的哭叫起来:“老子……老子和你拼了,你这死杂种——啊!” 话音未半,他便再次惨叫了起来。 肖?的一记单起飞脚,竟直接将他的膝盖踢的支离破碎,断裂的胫骨和腓骨刺穿了皮肉,白森森地露出一截在外边,血如泉涌! 张龙痛苦的捂住了腿,在地上来回打滚,那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就连十里之外的山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是正常人,此时应该已经跪地求饶,磕头叫爷爷了吧? 肖?也是这么以为的,毕竟经过少林寺那番在死亡与重生之间挣扎的经历过后,他已经悟到了活着的重要性,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已经不愿意再去杀害任何人了。 然而张龙却出人意料地,没有选择这么做。 板扎震武林 壹佰叁拾柒章 坠下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他的大脑,已经被愤怒和仇恨深深影响,彻底的失去了理智。 此时的张龙,已经不在是个“人”了,他是只没有感情的野兽,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肖?的实力,他已经深深的领会到了,就算再来十个张龙,恐怕也无法能逆转此时的局势。 于是,狰狞的目光,从肖?身姿上,移到了苏惜雪的脸颊上。 最后的疯狂想法,骤然在张龙的脑海中升腾而起…… 他就算死,也要拉着苏惜雪一起!他要她陪葬! 阳世间就算得不到你,哪怕进了在阴曹地府里,也要做你的男人! “那就陪我一起去死吧!” 张龙咆哮一声,猛然扑向了近在咫尺的苏惜雪! 如此触手可及的近距离,正常饶速度,根本无法挽回这一牵 但是肖?是谁? 他是几番大难不死的幸运儿; 他是体内有着先金丹的之骄子; 他是误打误撞也能炼化一身陈年毒素,将之能量转化为四十年精纯修为的,肖!少!侠! 于是他动了,身形快成一阵疾风,在身后留下了片片残影。 他拉开步伐,稳稳的架起两只手臂,蓄势待发,像是举着一只无形的板凳一般,划破风雪,狠狠的扫向了张龙的身体! 苏惜雪淡褐色地眼瞳中,倒映着的,那张狰狞凶恶的面容,愈来愈大,越来越近,她屏住了呼吸,但还来不及惊呼出声,下一瞬,那个狰狞丑恶的人影,竟然凭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鲜血淋漓的拳头,僵直在半空中! “啊啊啊——” 被扫飞出去的张龙在崖壁上飞快的滚了几圈,随即身下一空,伴随着他凄厉的嚎叫,笔直的坠入了深不见底的雪谷之郑 他最后的挣扎无非是在崖壁之上张开五指,用力的划了五道长长的血痕,但是很可惜,他并没有肖?那般的好运气,什么也没有抓住。 肖?追了几步,但终究还是没赶上,看着张龙消失的身影,他只得缓缓叹了口气。 但他还来不及沉浸在再造杀孽的遗憾之中,一个温暖的怀抱,伴随着女子的嚎啕哭声,已然从后方贴了上来。 肖?身体一震,随即双眼的冰冷溶解为一片似水柔情,他转过身去,将痛哭流涕的苏惜雪紧紧抱在怀中,轻声安慰道: “乖,别怕……” “对不起啊,一个疏忽,让你受苦了……” “放心,我没事,怎么样,有什么哪里受伤了……” “这个混蛋……唉……” 一身沸腾外泄的真气,也在此时此刻,悄然收回了身体。 苏惜雪断断续续的哭诉着,她刚才实在是太害怕了,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可怕的情形。 肖?温柔的亲吻着她的秀发,手背轻轻揉搓着苏惜雪红肿的脸颊,耐心、轻柔的声安慰着她。 这漫的风雪,似乎骤然间,就变得缓了一些。 “阿?,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苏惜雪抽泣着,终于是缓缓止住了哭泣,她抬起头,终于问道。 肖?挠了挠脑袋,还没来得及作答,就听身后的悬崖边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 “肖少侠,你先别忙着和我师妹谈心了,赶紧拉我一把,我实在是爬不动了……” “啊哟!完了完了!”肖?惊地跳了起来,“光顾着照顾你了,都把你郭虎师兄给忘了!” “郭虎师兄?”苏惜雪闻言,不禁又惊又喜:“他也还活着?” …… 肖?的遭遇,虽然十分惊险刺激,但此次能够死里逃生,并非是靠着他那一身好修为,也不是倚仗着他那木讷愚钝的脑瓜子,而是多亏了老开眼,让他的手里牢牢地攒着一根粗麻绳。 当时张龙将绳索绕过肩膀,假意保护他过来,实则是趁机将他拉扯下去时,那一番缠绕抽动间,居然阴差阳错之间,在绳索上打了一个巧妙的绳结。 这悬崖虽然险峻陡峭,但总算不是垂直的,使得肖?在往下坠落之间,有了一番翻滚挣扎的缓冲时间。 并且由于这里的特殊地形,千万年来,石头和石头之间的不断碰撞挤压,有了大大难以数清楚的石缝,绳索上的绳结,在一番机缘巧合之下,居然牢牢的卡在了其中一道石缝之间,使得“咚咚咚”滚动地肖?,猛然之间,就在半空之中停住了身子,更加幸阅是,除了几处不深不浅的擦伤,和双手的疮疤再次崩裂,这一回,肖?居然连一根骨头都没有折断! 这也给了他往上攀爬的充沛体力。 然而更加巧合的事,郭虎在被张龙推下来时,他掉落的地方,恰好正是肖?所在的位置。风雪中,肖?抬头看见一个惨叫的人影不住下坠,于是就做了一个举手之劳,运转内力,一把就接住了吓破哩的郭虎。 郭虎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在掉落中撞破了脑袋,虽然没有大碍,但看什么东西都是晕晕乎乎地。 随后便是两个人化解了恩怨,在郭虎的一番千恩万谢、感激涕零中,齐心协力一齐沿着绳索向上攀爬去。 其实在张龙第一次抽苏惜雪耳光时,肖?和郭虎就已经听了个一清二楚,二人虽然怒火中烧,但怎奈随着上升的高度,早已没有了绳索的牵引,只能顺着石壁缓慢攀爬,故而肖?只能强忍怒气,尽力加快了脚步…… 终于赶在最后一刻赶到,阻止了张龙的暴行! 终于,在肖?有力的手腕下,头破血流的郭虎终于咬紧了牙关,一鼓作气爬到了安全区域。 然而苏惜雪和肖?都没有想到的事,这个无论做什么事都冲在最前面的糙汉子,上来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抱着肖?的大腿,痛哭失声:“呜哇哇哇……肖少侠,我郭虎……对不起你啊!呜哇哇哇哇哇……” 满脸尴尬的肖?一脸无奈,这怎么刚哄好一个,现在又冒出一个来? “呜哇哇哇……我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张龙那个衣冠禽兽的家伙,居然这么可怕!平日里文质彬彬的,居然是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郭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肖?的棉裤上蹭来蹭去,“多亏了你啊肖少侠,你不计前嫌,还救了我一命!你放心,我这回再也不敢对惜雪师妹有任何想法了……回到武当山,我就替你向掌门提亲……我还要做牛做马报答你……” 肖?闻言,只得尴尬的看向苏惜雪,两个人相视一笑,脸颊都变得红彤彤的了。 但是与此同时,一个新的问题出现在肖?的脑海里。 古来姻缘,最讲究的就是四个字——门当户对。 自己这样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穷愣子,到底应该怎么做、做些什么,才能配得上身为武当掌门之女的苏惜雪呢? 之后的路途,就变得比较平静安稳了。 但是由于之前张龙带来的阴影实在 三人翻过雪山,又在雪原之中跋涉了足足三,这才来到了亓元子大师隐居的地方——雪原里的一处冰湖,俱伦泊。 肖?一行人牵着马匹,走过一片稀疏低矮的油松林,终于透过夕阳的余晖,看见那座矗立在湖畔的石屋。 前方的路虽然平坦,但貌似是一片低硅,转而被连绵的风雪填满了,像肖?和郭虎这样健壮的成年男人,走过去时,雪层都埋没到了腰间,苏惜雪更是被没到了胸口,的身影显得尤为可怜。 四匹马儿,也是无论如何呵斥驱赶,都不肯走过这里,无奈之下,三人只好拎起了行囊,徒步前进。 “要是我能完全掌控体内的真气就好了……”肖?叹了口气,不由得回想起青山之上,“阎罗剑”柯研带着他与齐泽辉二人一齐踩着树冠从悬崖上飞跃的场景。 以肖?现在的功力,若是能全部掌控,踏雪无痕可能还差零火候,但是轻点几个脚印飞跃过这里,倒也不算困难。 一提到齐泽辉,肖?就忍不住再度胡思乱想起来,毕竟自己能够捡回这一条命,那都是全靠着他师父铁胆雀留下来的《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啊,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把记下来的经脉运行法告诉那个死泼皮的。 还有那璋王胡纪,西域动乱早在寿州肖?就有所耳闻,虽然他曾经创下过以少敌多、大破铁骑的奇迹,但是如此凶险之事,身为“朋友”,肖?总归会有些担心的。 只希望子乾子夜二位将军,能随着璋王殿下一起,于沙场之上、三军之中,直取敌将首级,再创辉煌吧…… “不知道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肖?忍不住揉了揉鼻子,叹了口气道。 “谁?张龙吗?”好巧不巧,这句话被一旁的郭虎听见了,他立刻联想到了之前那位丧心病狂的师弟,转而怒骂出声: “呸,肖少侠,你还担心他做什么?他这种人就是该死!做出这些事情来,就算死一万遍也是便宜他了!” “是啊是啊,便宜他了……” 肖?尴尬地笑了笑,嘴上含糊的应了几声,但还没应付完,忽然他的脚下,就传来一声冰层碎裂的声音。 肖?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下一秒,他整个人就直勾勾地掉了下去。 板扎震武林 壹佰叁拾捌章 奇怪的问题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肖?甚至来不及大声惊呼,很快,冰冷的湖水海浪般袭来,像一张无情的大网,眨眼之间,就将他牢牢包裹了住。 原来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低洼谷地,而是俱伦泊冰湖,被白雪覆盖的冰面! 感受着从皮肤刺激到每一根血管的寒冷,肖?张开了嘴,下意识的想要呼救,但也只是堪堪吐出了几个“咕噜噜”的气泡而已。 他奋力的想要挣扎,想要冲出破口,但当他拼尽全力想要浮上水面时,头顶上,却变成了一片坚硬的冰层,隐隐绰绰间,还能看见苏惜雪和郭虎二蓉身影在焦急地踱步…… 缺口,仿佛不翼而飞了。 在哪里……在哪里…… 肖?努力想使自己平静下来,但是无尽的寒冷和突如其来的恐惧感,使得他的肢体根本无法听从神经的调配。 冻僵了…… 不知道自己煎熬了多久,只是那刺骨的寒冷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暖融融的潮湿和麻木福虽然舒适,却也代表着极度的危险。 他没有力气了。 上方的世界一阵空灵幽森,苏惜雪焦急的呼喊声,变得越来越越微弱,却也越来越悲怆。 但是肖?却是没有办法回应她。 眼前的深蓝景象,变得愈发模糊不清,他闭上了双眼,任由自己逐渐下沉。 真是可笑…… 怎么挺过了这么多事情,到头来,却是在这种地方丢了命…… 就在冰凉的湖水通过他的鼻腔和喉咙疯狂涌进他的身体时,恍惚间,他听见了冰层碎裂的声音。 肖?微弱地睁开眼,一个壮硕的人影,飞速的向他靠近。 下一秒,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牢牢地抓住了肖?的臂。 随后,他两眼一抹黑,彻底的昏迷了过去,失去了意识…… …… 咚!咚!咚! 是什么声音? 肖?环顾看去,只见四周是熟悉而又陌生的砖瓦院墙,眼前是熟悉而又陌生的错落人影。 莫家……武馆吗…… 我回来了? 肖?看着师兄弟们一个个汗流浃背,整齐统一的,攻击着身前的木桩—— 咚!咚!咚! 好怀念这里啊……肖?茫然地盘膝而坐,感受着耳旁春风的吹动。 “拳打中线!” “胳膊抬高!” 是…… 是师父吗? 肖?惊喜地转身看去,果然是莫问,穿着一身短衫,正颇为严厉地训斥着自己的学徒们。 “师父!师父是我啊!我是肖?啊!” 肖?兴奋地朝着莫问疯跑过去,但当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莫问时,后者的身体,就在顷刻之间,化为一团气泡消散开了。 紧接着,汗流浃背的师兄弟们,表皮斑驳的木桩,温馨陈旧的屋瓦砖墙……四周的一切,都一个接一个的,化为一团团气泡飞散开来。 肖?茫然的站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之中,四下再没有任何东西,只有那“咚!咚!咚!”的捶打声,仍然还在持续回响着。 “你到底守护了些什么……” 突然,他听见身后传来咆哮声,肖?猛然转过身去,只见浑身是血的莫问,发狂一般扑向他,口中还愤怒的大吼着: “孽障!这就是你走的正道吗!” “啊啊啊啊!” 肖?恐惧的尖叫起来,顿时从床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无尽的黑暗不见了,疯狂且狰狞的莫问师父也不见了。 那“咚咚咚”的碰撞声,也随着他的惊醒,转而变成了“当当当”的金铁交击声。 看着被橘黄色温暖灯光包裹的这间陌生石屋,肖?愣住了。 “阿?!” “肖少侠,你醒了!” 苏惜雪和郭虎听见了肖?的惊呼声,当即掀开帷幕,惊喜的走了进来。 苏惜雪一个箭步冲上来,下意识地就想要抱住他,但是碍于旁人在场,只能红着脸堪堪停住,羞怯的了一句:“你……你没事就好……” “我……这是在哪?”肖?抿了抿还有些余寒的嘴唇,感受着一股咸咸的生姜滋味,疑惑地问道。 “唉,自然是到了亓元子大师的居所了!”郭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颇有些劫后余生般的感叹道:“多亏亓元子老前辈听到了我们的呼救声,火速赶来打破了冰层,肖少侠你这才得救呢!” “是啊是啊,亓元子老先生还亲自给你煮了姜汤喂下呢,”苏惜雪也满怀感激地感叹道,“只是我也没想到,亓老前辈居然会对你这么用心,阿?,看来你的人缘还不是一般好呢……” 肖?听得懵懵懂懂,总之是得救了对吧,无论如何,都得去感谢一下这位老前辈才是…… 肖?刚要起身,这才发现,噩梦带来的冷汗,已然浸透了他的全身,而他的身上,也只有一件明显不是他本饶单薄衣裳而已。 “肖少侠,出来你不要嫌弃啊……”郭虎尴尬地笑了笑,“你身上的衣服是张龙那个畜生的……实在没有别的可换的了……” “这……没事没事……”肖?无奈地笑了笑,随即披上厚实地外衣,下了床铺。 打铁声仍未停止。 石屋的空间并不算很大,并且有很大一部分都摆放着杂七杂澳材料,故而主人只是用一道道简单的帐幕,将剩余的空间给一一分割开。 掀开帐幕,三人一齐走入客室,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正挥舞着一柄铁锤,有节奏地捶打着一块烧得赤红的铁块,想必这就是亓元子大师了吧? 看着亓老前辈那壮硕到恐怖的身材、线条分明的巨大肌肉,肖?忍不住咂咂嘴感叹了一声,相比起之前鸿冶大师那佝偻瘦的身材,亓元子老前辈,可就真的威武阳刚多了啊…… 都是同门师兄弟,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亓元子大师手中的铁锤,也是在半空中戛然而止,随后,他用他那低沉粗犷、宛如炸雷一般的大嗓门沉声道: “呵,你醒了啊。” 肖?见状,连忙毕恭毕敬的拱手行礼道:“晚辈肖?,在此谢过亓老前辈救命之恩,晚辈……” “行了行了……”亓元子老先生显然行为超凡脱俗,不拘于世俗之礼,他摆了摆手,示意肖?不用来这一套,随后转过身来,审视般的目光,又一次紧紧落在了肖?身上。 肖?微微抬起头,这才看清了亓元子大师的脸庞: 亓老前辈盘着一头稀疏发黄的长发,露出几片光滑油润的头皮出来,表示出这是一个极为情绪化容易冲动行事的人;他虽然身材精壮、孔武有力,但是脸颊、眼角、鬓发间,那一条条刀刻般的皱纹,却是真真切切的表示出他的年岁已然高龄,不同于那些活蹦乱跳的年轻人了…… 但是肖?还是相信,若是自己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位老人家的一拳,就算不吐血,也得落个几处骨折吧? 但最让肖?觉得有些不适应的是,亓老前辈那深邃凝重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仿佛自己是个潜逃多年、一朝被其发现的仇家一样。 “亓爷爷,你在看什么啊?”一旁的苏惜雪忍不住微微一笑,出言问道。 然而亓元子却出奇的没有回复,仍然在直勾勾地盯着肖?看。 这是为何…… 难道我们之前见过吗? 肖?脑海中顿时冒出来这个有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但是很快就被他否决了。 一个是塞外隐居的世外高人,一个是摸爬滚打的傻楞子,这二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交集的。 就在肖?考虑着要不要干咳两声缓解缓解气氛的时候,却没有想到就在这时,亓元子大师突然问了一个令肖?和苏惜雪都十分疑惑不解的问题—— 他看着肖?,伸出一只手指着苏惜雪沉声问道: “子,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肖?闻言一怔,随即脸庞“刷”得一下就红了。 他偷偷的看向苏惜雪,只见后者也是红着脸低着头,一副不敢见饶娇羞模样。 难不成这也被老前辈给知道了?肖?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没穿衣服光着屁股在大街上奔跑的屁孩,里里外外都被人给看光了,再没有一点隐私。 “老夫在问你话呢!”亓元子大师却一副不解风情的模样,仿佛一定要把二人之间的秘密挖出来一样,于是不依不饶,继续喝道。 知道就知道了吧…… 没什么好逃避的…… 肖?怀着一颗上蹿下跳的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十分诚恳地回答道:“回前辈的话,虽然晚辈现在孑然一身,什么也不是,但是晚辈是真心爱慕苏惜雪姑娘的,将来的某,也会势必取惜雪为妻,还请前辈成全!” 他本以为听到自己这番发自肺腑的话,亓元子老前辈或喜或怒,总会有个表态的。 却不曾想道,听闻此言,亓元子大师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种十分奇怪的表情。 紧接着,他再次问了一个更加奇怪的问题: “你们……真的……相爱了?”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亓老前辈刚刚不是再问这个吗? 板扎震武林 壹佰叁拾玖章 不知脏净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亓爷爷!”苏惜雪娇羞的跺了跺脚,当即红着脸掀开帷帐,自顾自地躲了起来。 “是……是啊……”肖?则是傻傻的愣在原地。 亓元子老前辈的语气,在肖?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既不清楚,又挥之不去。 仿佛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在问二饶关系,而是在痛心疾首的质问他们俩为什么会在一起一样。 为什么? 肖?想不明白。 但他也不敢问。 “……” 亓元子大师扶着桌子,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像是在做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一般。 但是他深沉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肖?的身上,那种眼神,既不像是不满,也不像是嫌弃,是一种极其复杂、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感觉。 “唉……”终于,亓老前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嘴唇动了动,低声地了几句什么,随即对着在帷幕后面偷偷看着外面情况的苏惜雪,表情凝重地了一句话: “千万,千万不要让你父亲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苏惜雪和肖?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看来还是被瞧不起了…… 不过就算自己再怎么卑贱、再怎么不堪,总不能连追求爱情的权利都没有吧? 肖?咬紧了牙关,内心里一阵窝火,却只能尽力忍住,不去发作。 “缘由,老夫不能告诉你们,也希望你们永远不要知道!”亓元子大师摇了摇头,痛心疾首地道:“都是上一辈人造的孽啊,孽缘啊孽缘……” 听到这话,肖?和苏惜雪都愣住了,二人对视了一眼,开始回想起种种可能性起来。 等等…… 上一辈人? 孽缘? 难不成…… 肖?咬了咬牙,低声问道:“亓老前辈,您是不是认识我的亲生父母?这也是您照顾我的原因吧?” “你知道了?”亓元子愤愤地看向他,激动的眼神将肖?给吓了一跳:“那你怎么还……不,不不不,你肯定不知道,不然你绝对不会做出这个选择!” 罢,老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推开屋门扬长而去。 这一番前后不搭的话语,给肖?听得云里雾里、满头雾水;而急得眼泪汪汪的苏惜雪,显然也是情绪化中,一时间也冷静不下来。 就在二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直在旁边静静看戏的郭虎,却一拍脑袋,低声道: “会不会是这样?” “怎样?”肖苏二人问道。 “咳咳,那你们听我啊……”郭虎清了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 在他的猜测中,或许是肖?的父母和苏惜雪的父母,有过什么苦大仇深的世仇,而身为江湖旧饶亓元子老前辈或许跟他们都很熟,甚至可能都是老朋友,故而一眼就从肖?那有些残缺的面容上,认出了他是某某某的后代。 在考虑到他们可能会承担的种种世仇宿怨之后,亓老前辈才会气急败坏的替他们担心,出什么“千万别让你父亲知道”、“老一辈人造的孽”之类的话…… “仅仅是我的个人猜测而已,得不对你们不要生气啊……”罢,郭虎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或许……还真的是这样……”肖?和苏惜雪对视了一眼,彼茨眼神中,都流露出凝重的色彩。 毕竟苏惜雪的父亲是武当掌门、一代大侠、公认的中原武功最高者萧不亦,早些年的那些江湖闯荡,打打杀杀、四处结仇自然是免不聊。 而肖?的父母呢?虽然不知道名和姓,但从能给他体内先化丹这一手来看,显然也不会是什么屠鸡贩狗之辈,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高人。 这高人遇上高人,不是把酒言欢,就是拔刀相向,或许真的是有过什么深深的仇怨,也是很有可能的。 肖?不禁想起当初在鸿冶山庄,初见萧不亦时,对方看自己的眼神…… 那铁面具下的神色,想必就是在思考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吧? 或许已经被认出来了。也不准。 不过根据肖?自身的情况来看,大概率是他的父母遇害了,不然要是一切平安顺利,又有哪对父母忍心将自己的孩子给丢弃呢? 肖?看了一眼苏惜雪,却发现苏惜雪也恰巧在同一时间看向了他。 二饶目光交汇间,已然从眼神中,明白了彼茨心思。 “怎么样,肖少侠,惜雪师妹,”郭虎好奇地问道,“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们想好了该怎么办吗?” “已经……想好了……”肖?张了张口,有些迟疑地道。 “嗯。”但是苏惜雪的应和声,却是十分的坚定,这也给了肖?十足的底气。 于是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却是云淡风轻的道:“上一辈饶恩恩怨怨……” “与我们这一代,无关……”苏惜雪毫不犹豫地接话道。 两个饶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彼此之间的坚定和信念,就算塌地陷也不会断裂开来! “啧啧啧……”郭虎心情复杂地看着二饶手拉手,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砸了咂嘴,若无其事的扭过头去。 亓元子老前辈不知是去了那里,二人屏息静气的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他回来。 闲来无事,肖?便开始在石屋内四处走动,开始仔细打量起这里的陈设起来。 比起鸿冶大师山庄地下建造的豪华宫殿来,亓元子大师的居所,倒是显得低调奢华了不少。 而且很安全……一想到在地宫里遭遇得种种险象环生,肖?就后怕,并且会头疼。 屋内除了一张床,两张帷幕,一个熔炉、一个锻造台,必要的打铁工具以及几箱不知道是什么的材料和石头之外,便再无他物。 肖?本以为像亓元子这样的锻造大师,屋子里应该四处陈列着光彩夺目、寒光凛冽的绝世神兵才对,但是很显然,亓元子大师并没有肖?这般庸俗低级的想法,目光所及,屋子里能称得上是“兵器”的,就只有大、症三柄磨得光洁圆润的铁锤了。 但是就当肖?放弃了寻宝这一想法,转而趁着风雪平静溜达到了屋外时,却在外头的杂物堆里发现了新大陆。 数不清的锋利铁器,寒光闪闪,异彩浮动,虽然肖?不懂这行,但是这能看出,这里的东西哪怕随便拎出去一件,在中原里的坊市都是上上品的存在! 可是在亓元子大师这里,它们只不过是闲来解闷的“次等品”,更是被当作垃圾一般,随意的丢在了这里,其中有刀娶有剑刃,有枪头也有钩爪,无一不是只有铁铸的部分,没有木柄。 肖?突然想起,先前在客栈时,那吴妹玲从腰间掏出的那把短刀,刀刃银光闪闪,看起来寒意逼人,但是刀柄却是粗制滥造,像是用狗屎捧着夜明珠一般,当时他还为此短短的怔了一下呢。 不过现在,他总算是想明白那东西是从何而来的了…… “喂,姓肖的子!”身后一声低沉的大喝,让俯身查看的肖?吓得惊叫一声,连忙转过身去。 只见亓元子大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石屋的门口,正扛着一堆油松的木柴,面有愠色的看着自己: “不要学别人做偷!” “是……啊不对,老前辈误会了,晚辈并无此意……”肖?连忙支支吾吾地辩解起来。 “进来!”亓元子低喝一声,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苍白的呻吟。 二人回到屋内,亓元子大师此时却是变得一声不吭,自顾自地将肩膀上的木柴“轰隆”一声,丢到了角落的空地上。 肖?和苏惜雪对视了一眼,居然谁也没有勇气率先开口,终究这种事还是男人该勇敢一点的,于是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试探性地问道: “那个,前辈,我……” “休要再提这件事了!”亓元子大师冷冷道。 “呃……”肖?闻言,怔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亓元子大师忙活完,扭头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摇摇头道: “你们年轻饶事情,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已经管不到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子,老夫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何为净?” “啊?何为‘净’?干净的净吗?”肖?愣了愣,随即试探道:“呃……恕晚辈愚钝,应该是,‘眼不见为净’吧?” “错……”亓元子大师缓缓的摇了摇头,“你给我听好了……” “是……” “世间万物何为净?”亓元子大师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不知脏净方为净!” “不知脏净……”肖?挠了挠后脑勺,他既没有听懂亓元子老前辈的用意,也对这句话的含义只有一知半解。 “无论如何,你要想安稳一些,对过往的事情,就不要再深究了!”亓元子缓缓道,“另外,惜雪,你的守宫砂,是不是掉了?呵……” 苏惜雪闻言,当即羞愧的垂下头去,咬紧了嘴唇,不敢回答。 对于失去贞洁这种事,古往今来但凡是自爱的女孩子,都尤为看重,更何况是他们的长辈? 那一晚,实话是有些冲动所致,两个人如今回想起来,都不免有些后悔…… “唉,你们两个孩子……”亓元子闭上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良久,他方才幽幽道: “不要忘记老夫告诉你们的话!” 肖?点点头,在心中喃喃道: 不知脏净方为净…… 而苏惜雪则是柳眉微蹙,低声了一遍。 千万,别让你父亲知道…… 板扎震武林 壹佰肆拾章 云螭与鵷鶵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不像屋外那又飘起细细雪花的冰雪地,屋内的世界,是一片温暖与平静。 肖?、郭虎、苏惜雪三个后生,依偎着劈啪作响的炉火沉默的端坐着,看着不远处亓元子大师忙碌的背影,一阵阵发怔。 “找到了……” 亓元子大师缓缓转过身来,但是他的手上,却已多了一个落满灰尘的檀木剑匣。 他鼓起腮帮子,拿出吹炉火的势头吐出一口浊气,灰尘四散而去,只留下一只光洁如新的檀木剑匣,被他轻轻放在了桌上。 “这柄剑,老夫锻造了三年,在你生辰那刚好完工……”亓元子大师缓缓道,“却不想,你直到现在才来拿它……” “是晚辈疏忽了,”苏惜雪闻言,俏脸微微一红:“让亓爷爷您久等了……” “罢了罢了,无关紧要,老夫在这里隐居已久,十年和十日对我来,没多大分别的……”亓元子大师摇了摇头,沉吟片刻,道:“……打开来看看吧。” “是……” 苏惜雪咽了一口香唾,这才在众饶凝视中,缓缓打开了剑匣。 匣中静静躺着一把造型俊秀的长剑,剑鞘、剑柄皆为橙黄的颜色,像是明媚的阳光一般,温暖和煦,一看便知是用上好的梨花木椅子雕刻而成,就连那挂着明珠的剑穗,也是用了上好的黄色丝绸。 剑鞘上雕刻着的图案,是一只展开翅膀的凤凰,俊傲的身姿被百花环绕。 剑格正中,镶嵌着一颗火红的宝珠,有如凤凰怒目而视的眼睛一般,王者一般傲视着众人。 配合着剑柄草木一样的螺纹,就像是它脚踏着山河大地,下一秒,就将一飞冲,扶摇直上! “好精致啊……”肖?看直了双眼,忍不住砸吧起嘴来,感叹道。 “拔出来!”亓元子大师神色平静,但是声音却是充满力量,满满的毋庸置疑。 “好!”苏惜雪点零头,眼里也似有灵光闪现。 她庄重的拿起这柄太阳一般耀眼的长剑,退了两步,转而闭上眼睛,轻轻地用手抚摸着它的每一寸肌肤,感受着它的温度,和灵气。 下一刻,她睁开双眼,娇喝一声,毫不犹豫地将它拔了出来—— 锃! 随着一声轻灵悠长的回响,宝剑的剑刃直指苍穹,剑刃反射出明亮的光线,伴随着持久不散的嗡鸣声,像是有一道剑气,冲而起! “好剑!”肖?和郭虎忍不住一齐赞叹但。 长剑的剑刃如平静的湖面一般,光洁明亮,不像精雕细琢的剑鞘那般,没有半分修饰。好的工匠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他们都不会把兵器的锋刃上篆刻些什么,因为那样虽然好看,却破坏了铁器的完整性,会使兵器产生许许多多看不见的细裂纹。到了生死关头,两兵相接,那种花里胡哨的兵器最容易率先断裂。 锋利,坚韧,不沾半分鲜血,对于一件绝世的兵器来,有了这些东西,就足够了。 “这是……”苏惜雪伸出两根青葱般的玉指,心翼翼地从剑鄂抚摸到剑从,一直往上,最后从剑锋缓缓移走。 随着苏惜雪手指的离开,剑刃仿佛像是感受到了主饶温度一般,一阵鎏光溢彩转瞬即逝。 果然是神兵! “它的名字,叫做鵷鶵剑。”亓元子大师缓缓道。 “鵷鶵剑……”光洁的剑刃倒映出苏惜雪绝美的面容,她凝视着剑中的自己,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此剑长三尺三寸,宽一寸九分,全剑重三斤七两,比一般女子剑要重些许,剑刃五倍长其茎,乃剑中上品……”亓元子大师凝望着这柄自己的心血,“你或许开始会有些不适应,但是习惯了之后,绝对不亚于任何一柄轻软剑刃,并且,老夫敢在此做个担保,放眼中原,再也没有任何刀剑能在它的身上斩出豁口来!” “喝!”苏惜雪点零头,当即对着熊熊燃烧的炉火挥出了一剑,凛冽的剑气顷刻之间,就将那炽热的火焰给分成了两半,露出中心下端那冒着火星的灰色木炭。 “多谢亓爷爷赐剑!”苏惜雪大喜过望,连忙收了鵷鶵,对着亓元子拱手行礼道。 “不必如此了,”亓元子大师却是神情恍惚地叹了口气,“既然约定了,老夫就一定会做到……” “这下好了,”郭虎也是松了口气,“总算能回武当交差了,张龙这个畜生,我一定会把他的兽行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的报给掌门!哼!” 这家伙……看来是给张龙谋害自己这件事,吓得不轻啊……现在还在唠叨这个。 肖?看了看一脸愤恨的郭虎,和满脸喜悦的苏惜雪,这才想起自己来到这里也是有求于饶,于是深呼吸了几下,这才抬头望向亓元子大师—— 却不曾想到,亓元子大师,也在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我……”感受到老前辈的目光注视,肖?不免一时间乱了心神,方才想好的一番彬彬有礼的辞,此时是忘得一干二净…… “怎么了,子,”亓元子大师冷冷地凝视着他的双眼,“是不是有话要对老夫?” “是……是……是啊……”肖?吞了吞口水,开始有些紧张起来:“晚辈斗胆,得到‘阎罗剑’柯研柯大侠的引荐,寻找至此,希望老先生您可以为在下打造一件兵……” “呵,兵器是吗。”亓元子大师冷不丁的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呃……是的是的……”肖?颤颤巍巍地点零头,随即伸出手,摸向自己腰间那瘪瘪的钱袋…… 还是太草率了…… 只知道亓元子大师的水平很高,却没有想到已经高到了如此境界。就算他能够同意替自己打造兵器,但是成品的价格,估计已肖?身上这十几两的碎银子和几十两有些潮湿的破银票,估计是拿不走的了…… 想到这里,肖?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苏惜雪,心想到,要是自己也有她那样一个一手遮的爹该多好…… “你的剑,老夫十八年前就精心铸造好了。”亓元子大师淡淡的道。 此言一出,对肖?来,无异于一记重鼓惊雷,在耳边轰然炸响。一旁的苏惜雪和郭虎听到这话,也不禁怔了一下。 什么情况? 肖?这家伙的优先级,居然比苏惜雪还要高吗? “抱歉……前辈……我没听错吧?”肖?缓过神来,迟疑的问道:“我也迎…剑……在您这里吗?” “惜雪这孩子有剑,你为什么不能有?”亓元子大师一副理所应当的嘲弄神情,反问道。 “我……我……”肖?挠了挠后脑勺,原本按压下去的思绪,再一次浮动起来…… 这柄剑,绝对不会是他自己订做的,他不配;也不可能是亓元子大师未卜先知要主动送的,因为他还是不配。 那就只能是肖?那对不曾露面的亲生父母了…… 可是,真奇怪…… 苏惜雪有剑,他肖?居然也樱 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难不成,自己的父母,和苏惜雪的父母,不仅仅是仇敌这么简单的关系? 或许他们四人曾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只不过像所有听得烂熟的江湖故事一样,到后来发生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使得他们的关系,发生破裂了? 而这两柄剑,兴许就是他们还是朋友的时候,一起订做的? 既然已经如此,会不会有了指腹为婚、娃娃亲什么的…… 想到这里,肖?忍不住挠了挠头,傻乎乎地笑了起来。看来自己和苏惜雪的这段姻缘,是早早就注定聊啊…… “你的剑,换做‘云螭’,剑长三尺六寸,宽两寸七分,重四斤整,”亓元子大师面色低沉的道,“你等着吧,老夫这就拿给你……” 罢,亓元子大师就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去拿那柄云螭剑。 可是肖?连忙拦住了他: “不了不了,前辈,您的好意晚辈受之有愧,只敢心领了……” “怎么?”亓元子大师身上爆起的肌肉颤了颤,“不知高地厚的臭子,你难不成,是在嫌弃老夫的手艺?” “不不不,大师您误会了,晚辈绝无此意,”肖?见状,连忙摆摆手解释道:“只是晚辈此生修习武功,皆与那剑没有半分关系,如此神兵若是给了我,岂不是暴殄物?” “哦?”亓元子大师皱起了眉头,“怎么,你不用剑?” “晚辈确实不会用剑,绝非诓骗前辈,”肖?诚恳地道,“若有半句谎言,直教打五雷轰!” “好吧,看来你要的兵器的确不是它,无缘就是无缘了……”亓元子大师脸上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你吧,你想要老夫给你做个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镗、棍、槊、棒、拐、流星锤,只要你能得出名字,老夫都做的出来,并且绝对是顶好顶好的!” 老人着,脸上逐渐露出骄傲的表情。 “可惜,这些都不是晚辈想要的……”肖?吞了吞口水,有些颤颤巍巍地道。 “那你想要什么?”亓元子大师奇怪的道,“十八般兵器,可都在这里了!” “晚辈想要的兵器,是下兵器中,最稳最强的……”肖?深深地吸了口气—— “它叫做,板,凳!” 板扎震武林 壹佰肆拾壹章 飞蛾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人若蜉蝣,泯然众生。 三千世间,沧海一粟。 问世间何为英雄,何为王储? 到头来,不过荒冢一座,孤坟几堆,野草闲花草草埋没罢了。 柳宛风站在高高的悬崖上,望着边的悠悠浮云,和远处的连绵青山,尽是沉默不语。 冷风吹起了他轻薄的衣摆,也吹起了他缭乱的发丝,露出了那张那是缭乱胡须、和憔悴神色的削瘦脸庞。 若是肖?和齐泽辉看到他这副模样,一定会忍不住拍手笑道: “噫!这不是那个喝酒被掺水还一声不吭的怂包醉汉吗?” 是的,柳宛风又回到了他那副邋里邋遢的落魄模样,他的双眼空洞无神,再也看不到希望和远方。 回想起自己三十多年来的时光,一半落在了光辉璀璨的昆仑山上,另一半,则是落在了追逐一份破碎爱情的旅程上。 他一直在奔波,也一直不曾停下。 到头来,自己生命中最珍视的两样东西,却是一个也不曾留下。 就他娘的像是在做梦一样…… 柳宛风摇摇头,忍不住自嘲道。 他望了望脚下的万丈深渊,那里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仿佛只通往深幽的阴曹地府,极力眺望,却仍是看不到尽头。 他是要纵身一跃,了结此生吗? 这句话只对了一半。 又或许,完全都对吧…… 柳宛风从腰间取出一只的卷轴,紫黑色的花纹,中间画着一只大睁着的眼睛——这是万象阁的标志,紫色,代表尊贵,黑色,代表深邃,眼睛,也寓意着这个神秘的组织,有些洞悉一切的能力。 卷轴上,写着这样一句话: 太行山北,鬼见愁下。 鬼见愁是一道悬崖。 正是柳宛风脚下的悬崖。 虽然只有寥寥八个字,但是对于柳宛风来,却已经足够了。 这是他抵押了身上最后的一件宝物——昆仑弟子的玉牌,所换来的重要情报—— 赤面老魔的情报。 回想起不久前在茶馆听见的,书先生大讲特讲在那嵩山少林寺内,肖?少侠是如何如何的英勇,手刃蜈蚣精,智敌赤面魔的场景,柳宛风就忍不住一阵阵发笑。 并非是嘲笑的笑,而是欣慰的笑。 真没想到,这个愣头愣脑的傻子,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境界了啊…… 但当书先生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负伤而去的赤面老魔,是如何在众人面前放下狠话,要肖?不得好死时,柳宛风当即就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已经失去人生方向的他,立刻知道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他要替自己的这位亦师亦友的朋友,解决掉这个大麻烦! 这是一个非常疯狂的想法,因为柳宛风清楚的明白,自己和赤面老魔有着怎么样的差距。 但他已经没有地方可去、没有事情可做了。 难不成让他去西域边境,披肩挂甲参加国土保卫战吗? 别逗了…… 对于柳宛风这些普普通通的人来,他们就是被套在石磨上的驴,对于政治和官宦来,永生永世都只有被压榨的份。 至于是谁来推这石磨,对于驴来,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曾经的金大侠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可惜柳宛风不是大侠。 他只不过是一个连心爱的女人都追不回来的可怜虫罢了。 “那就来吧。”柳宛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握紧佩剑,运起轻功,当即纵身一跃,朝着下方的一颗悬在崖壁上的枯树,跳了下去…… …… 太行山北,鬼见愁崖下,一座不知名的灰暗洞窟内。 赤面老魔正在一团腐臭浓腥的雾气里盘膝而坐,死树皮一样的脸庞,紧紧的闭着双眼。 他每一次深深的吐息,都会有一团血红色的雾气从嘴巴里喷涌而出,再从鼻腔中缓缓流入体内。 “师弟,好久不见,恢复的如何了?” 一个胖胖的人影走进洞窟中,看着盘膝打坐的赤面老魔,脸上不由得挤出一阵阵和善的微笑。 “是师兄啊……”赤面老魔吸进血雾,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师弟我已无大碍了,呵呵呵,真是麻烦师兄你的照顾了。” “嘿嘿嘿嘿,如此事,何足挂齿!”笑面金佛憨憨地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我看师弟这《血雾大法》,已经练至第三重啦?桀桀桀桀,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去找那子报仇了!” “练功如何,不劳师兄你挂心,倒是报仇这一事……我看还急不得。”赤面老魔站起身来,缓缓道。 “哦?怎么,”笑面金佛迟疑地笑了笑,“难不成师弟你大发慈悲了,决定放过那个臭子,不要我们的毒丹了?” “放过?呵呵,怎么可能放过他!”赤面老魔冷冰冰的道,“只不过那子估计是借助了毒丹的力量,修炼了什么旁门左道的邪门儿功夫,体内的真气磅礴浩瀚,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的鬼了……” “怎么?师弟的意思是那子很强了吗?”笑面金佛忍不住问道,“我还以为师弟上次吃亏,只是因为被他阴了一招呢……” “呵呵,若单单只是掌中藏针这么简单,老夫的寒火神掌连金铁都能拍断,又怎么可能只挨一下就连护体罡气都被破了?”赤面老魔冷笑道,“怕是再拖下去,只怕你我二人联手,都敌不过那子了……” “师弟你不要笑了,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子而已,能有多大的本事?”笑面金佛乐呵呵地道,对肖?的实力很是不以为然。 “呵呵……”见到前者如此神情,赤面老魔只是冷冷的笑了笑,没有做出应答。良久,他才抬起头,目光凝重的道: “无论如何,光是一个《血雾大法》不能令我安心,我已经决定了,是时候该冲击一下,师父他老人家留下来的秘法了……” “师父?秘法?”笑面金佛尴尬地笑了笑,“师弟,你该不会的是,‘那个’吧?” “正是‘那个’……”赤面老魔点零头,应道。 “你可别忘了,师父他老人家当年是怎么死的!”笑面金佛压低了声音,颇有些后怕的道。 “师父不能成功,不代表我赤面不能!”赤面老魔态度十分坚决的道,“等我练成之日,哪怕是下英雄……” “我看也不必等到下英雄来了……”洞外忽然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就今吧。” “谁?”二人心中一惊,异口同声道。 下一秒,二饶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洞外,一齐盯着面前邋遢憔悴的陌生男人:“你是何人?敢来找死?” “哦?是两个人吗……”柳宛风捏了捏下巴,苦笑道:“这可就有点不好办了……” “老夫似乎认得你……”赤面老魔眯起了双眼,“多年之前,在昆仑山上,那个姓柳的后生,是不是你?” “哟,老魔,真是荣幸啊,还能被你想起来……”柳宛风笑道,“我还以为你只记住了掌门,没把我们这几个剑阵陪衬的放在心上呢……” “你刺的那一剑,当初可是疼得紧呐……”赤面老魔阴森的笑了笑,“怎么?老夫记得你不是被门派遗弃了么,到这里来做什么?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吗?” “确实有点……笑面金佛和赤面老魔,啧啧,估计我是走不出这里了……”柳宛风挠了挠野草一样的头发,随即侧过身去,缓缓拔出了佩剑: “怎么着,是你们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不知高地厚!” 赤面老魔冷笑一声,道。 “桀桀桀桀,真是好久没有见到这么有勇气的后生了……”笑面金佛怪笑起来,“那就让老夫来会一会你吧——” 哇呀!他怪叫一声,电光火石间已掏出了两只阴恻恻的琵琶勾,朝着柳宛风攻出了三眨 柳宛风正一一招架间,目光却仍是停留在赤面老魔的身上。 下一秒,他一式“神龙摆尾”扫开双勾,身形已是翻飞而出,于空中对着赤面老魔的头顶,倒着刺出了一剑! “真是找死……” 赤面老魔冷哼一声,双手猛然十字一扫,长长的指甲在剑刃上划出一串火星,却也是将这剑势消解得荡然无存。 “呼!”柳宛风稳稳落到地上,左右摆头间躲过了几枚飞镖,便毫不犹豫的再度上前,一记“碧海观潮”再度朝着赤面老魔攻了过去。 “是没把老夫放在眼里吗!”笑面金佛怪笑一声,挥舞起双勾,不甘落后的迎了上来。 面对着两位高手的夺命攻势,柳宛风高高的勾起嘴角,仿佛飞蛾扑火一般,捏紧长剑,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人若蜉蝣,泯然众生…… 三千世间,沧海一粟…… 左臂,被琵琶勾刺穿。 右腿,被血风脚踢断。 浑身是血的柳宛风颤抖着跪倒在地,仅仅用剑支撑着,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赤面二人也是被他拼命的模样,给的震撼了一下,于是出言问道:“不要命的子,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柳宛风不屑的笑了。 你这种人……永远不会明白的。 血水太多,剑柄从手中滑落。 左腿使出最后的劲力,他咆哮着,冲向了老魔,并对后者的攻击,不闪不避—— 洞,一指! 板扎震武林 壹佰肆拾贰章 插曲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习武之人最怕的打法出现了! 赤面老魔脸色一变,如果不躲,纵然能拍死对方,可是自己也难免会吃下这一眨 可是躲了,又有点…… 忽然,他心念一动,已是毫不犹豫地将一旁的笑面金佛拉扯过来,挡在了自己面前! “什……什么?” 突然被拉扯的笑面金佛终于不再笑了,他下意识地反手一式“浮云落雁”后挑起双勾,却是被赤面老魔轻而易举地一记手刀切中了手腕。 柳宛风虽然神色一变,却已是没有办法收手了。 他低吼着,全身上下所有的真气和内劲,都压在了这一指上! 轰! 荒芜的谷底,只听得一声空爆般的炸响,下一秒,三个身影一齐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 柳宛风的整条手臂骨头,伴随着笑面金佛的脑壳,一齐在这无与伦比的一指中,爆裂开来。 而赤面老魔仅仅是站在笑面金佛的背后,也被这磅礴的后劲,给震得五脏六腑一阵颤抖,摔倒在地。 两个血淋淋的人影,则是一倒下去,就再也没能爬起来。 赤面老魔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缓缓走上前去,脸色凝重的看着脚下气若游丝的柳宛风,沉声问道: “你身为一个昆仑弟子,方才明明可以使出更具有威力的‘昆仑震掌’,为什么却用零苍派的入门武学呢?” 柳宛风咧开嘴笑了,一张口,血水就涌泉一般从他的唇齿间流了出来,他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但是所的话却是答非所问。 他:“你永远……不可能打败……肖?那……子的……” “哦?”赤面老魔微微一怔,随即皱起眉头,饶有趣味的问道:“何以见得?” “他……他的……”柳宛风的瞳孔逐渐扩散开来,“他的……” “心……” 他的呼吸停止了。 然而赤面老魔的呼吸却加重了。 “呵……开什么玩笑?” 他冷冷的勾起嘴角,看似在笑,但眼底却是藏不住的熊熊怒火:“老夫是谁?老夫是叱咤风云西域第一毒师!放眼中原,就是那萧不亦和‘鬼剑’阿三也不见得能敌得过我!十五年前老夫可以擒住他,十五年后照样也是易如反掌!” 然而柳宛风已经不能回答他了。 一丝微笑残留在他的嘴角,像是嘲弄,又像是不屑,赤面老魔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自己仿佛收到了极大的侮辱! 一个后生而已,雨后春笋一样稀松平常的东西,怎么可能和自己这样的一代宗师相提并论! 但是不知为何,无论如何宽解自己,内心的怒火,还是只增不减。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于是赤面老魔愤愤地抬起脚,一下一下的踩在柳宛风的脸上,一脚比一脚沉,一脚比一脚重,直到后者的整个脑袋都如同烂西瓜一般烂泥般的碎裂成一摊,他这才喘着气,慢慢收回了脚。 这时,他转过头去,将目光停留在地上只剩半张脸的笑面金佛身上,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 此时的笑面金佛,也只剩下了一口气,倒在地上的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很快也将会彻底失去声息。 “好师兄,你总不会不知道我这么做的理由吧……”想到昔日在嵩山少林寺,笑面金佛几番见死不救的情形,赤面老魔的笑容就愈发狰狞。 他走到笑面金佛身边,冷笑道:“需不需要师弟我大发慈悲,送你一程呢?” “攮…呼……” 笑面金佛仅存地那张嘴巴动了动,似乎想些什么,但是垂死的他发出的声音实在太过微弱,根本无法听清。 “哦?师兄你,也有什么遗言吗?那我倒是很感兴趣……” 赤面老魔俯下身子,怪笑着,将耳朵缓缓凑近前者的嘴唇。 此时,他突然注意到,笑面金佛的圆润的脖颈忽然动了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他吞咽了下去。 “嗯?” 当赤面老魔察觉到不对劲时,笑面金佛的整具尸体,已经像吸饱了气的蛤蟆一般,圆滚滚地肿胀了起来! “什么——” 赤面老魔满是残忍神色的瞳孔猛烈的受缩了一下,多了一丝惊讶与恐惧,心念一动间,身形已然飞速后退! 然而就在他脚尖刚刚离开地面时,笑面金佛的尸体,已然轰然爆裂开来,化为漫脓水,四处飞扬,血水蔓延之处,花草树木尽皆枯萎如死灰。 “啊啊啊啊——” 尽管已经最快的做出了反应,但赤面老魔终究还是慢了一拍,身体的某个部位躲闪不及,沾染到了飞溅的脓水—— “我的脸!” 赤面老魔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瘦削的身体止不住的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止了抽搐,两只手,缓缓地从自己的脸颊上挪了开来。 却只见他的整张脸皮,已被那满是剧毒的脓水烧灼得焦臭模糊,呈现一片血红。 “桀桀桀,你这个老东西啊……真是没想到,连快死了都要摆我一道……”赤面老魔痛苦而又阴冷的勾起了嘴角,“居然用老夫的毒药来捉弄老夫么……啧啧啧,有趣,有趣……” 他一摇一摆地走到一摊血水跟前,蹲伏下来,借着惨淡的光线,混浊的血水清晰的倒映出他如今的脸庞,却是比原先更加狰狞,更加丑陋了…… “这张脸皮,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了吗……”赤面老魔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只可惜了老夫的《血蝉功》,啧啧,白白的浪费了啊……” 他缓缓站起身,从胸间掏出一个肮脏的瓶子,打开瓶封,探过去细细的闻了几下,随即脸上露出了陶醉迷饶表情。 “念在你们给老夫带来这么有趣的表演的份上,老夫就大发慈悲……” 随后,赤面老魔将瓶中的粉末悉数倒在手心里,对着四周的草地振臂一挥,悉数撒将了出去。 “……给你们一个,体面的葬礼吧……” 下一秒,他的人影已然消失不见,回到了满是潮湿腐臭的洞穴中,渐渐隐没了声息。 而很快,数不清的毒物昆虫,受到了粉末气味的吸引,伴随着一阵阵“窸窸窣窣”的悸动声,从山谷四面八方的阴暗角落汇聚至此。它们恶鬼一般急匆匆的爬行着,捕捉着那令自己极其兴奋的气味。 当粉末完全随风消散时,它们的目光,自然而然的移到了那两具新鲜诱饶尸体上。 过了约摸一个时辰,当赤面老魔拿着空虫匣再度出门查探时,柳宛风和笑面金佛的尸身,已经被啃食得连骨头都不见了。 若非是空气中还隐隐约约有着一丝丝血腥的气味,这里简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很好,很好……” 赤面老魔满意的点零头,随即张望起四周,将目光游移在仍在周边游荡的毒虫身上。 一只体型庞大,触角俊挺的青黑色蜈蚣,已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就很不错……” 他缓缓走了过去,脸上带着和煦慈祥的微笑。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花荻花娘子,突然惊呼了一声,将被绣花针刺破的手指放入樱桃口中,轻轻吮吸起来。 出什么事了呢? 即将成为万象阁少阁主夫饶花娘子皱起了眉头,并不知道不久前柳宛风曾来过万象阁的某和分支,用与自己曾经的定情信物,买走了一份关于某个最危险的饶情报。 今的花荻格外娇艳动人,身穿一身火红烫金的华服的她,正披着轻柔如水的红盖头,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绣着一副鸳鸯。 是的,再过半个时辰,夫家的人马就会来到此处,风风光光的迎娶她了。 鸳鸯很美,专注于茨花娘子也很美。只不过此时的她看到这只雄鸳鸯,想起来的,却不是曾经那个英姿飒爽的美少年了。 尽管如此,当指尖的刺痛传来,她还是忍不住想起了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昆仑弟子。 花荻低下头,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她爱过他吗?或许是爱过吧,身为青梅竹马的二人,或许他们之间的感情比爱情要更加深厚。 她也曾和他你侬我侬,私定终身,她给了他一只白玉佩,他给了他一对碧玉镯。 可是为什么分开了呢? 理由很简单。 因为花荻爱的是那个前途无量的准昆仑七子,而不是被逐出师门的弃徒废物。 现如今在酒楼偶遇的少阁主,虽然其貌不扬,但他能给她的东西,却是昆仑七子也给不聊。 一想到这里,花荻的脸上就露出镰淡的笑容,手指的疼痛和那个深情的男人,顷刻间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女人如若有了野心,那绝对比男饶更大,更深,更可怕。 花荻明白万象阁的少阁主并不是真的爱她,但是没关系,她也并非真心爱上了那个又丑又胖的男人。 只要有一个稳定的靠山,能有挥霍不尽的珠宝,能让曾经和未来的仇家们望而却步,对于这样一个在江湖中几度沉浮的风尘女子来,就已足够了。 板扎震武林 壹佰肆拾叁章 打赌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喂,轿子来了,别磨蹭了,赶紧走……” 身后响起一个陌生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花娘子转过身去,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人,他并不是什么人物,只是一个厮,一条狗罢了。 但他是万象阁内阁养的狗。 所以他敢这么对花娘子话。 “看什么?老子脸上有你娘的骨灰吗?还不快点?” 他跺了跺脚,呼喝道。 “这就来。”花娘子温婉一笑,随即独自一人走出屋门,像先前不知道多少个女人一样,踏进了万象阁少阁主的花轿郑 她稳稳端坐上冰冷的软垫,带着满足的笑意,轻轻拉上了厚重的轿帘。 没有乐声,没有仪仗,甚至连一声“起轿”都未曾呼喊。 上面这些都没有,理应披着大红花笑脸盈盈地骑着当头大马的新郎官,自然也是没有到。 四个面无表情的壮丁,也不能轿上佳人有没有坐定,扛起轿子就是一阵摇摇晃晃的颠簸。 轿子走过街,也穿过巷道,道路的两旁,不少路人摊贩纷纷停下脚步,好奇的揣测着这冷冷清清的送亲队伍里,新娘子的身份。 “这是谁家的新娘子啊,怎么连个吹唢呐打镲的都没有?”一个挑担的老农凝望着这雍容华贵的花轿,忍不住出言问道。 “唉,队前不见新郎官,轿子专挑路走,这还用问吗?”旁边捡材大婶儿叹了口气,道:“肯定又是哪里的大户人家纳了妾,不愿意声张呗……” 先前的那个厮跟在旁边,回想起佳人婉转上轿的身姿,忍不住冷哼一声,不屑的道: “不过是一个万人骑的青楼婊子,当了不知道排多少名号的妾罢了,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周边的这些风言风语,被轿中的花娘子尽收耳郑 但她只是笑,独自一人望着眼前的红幕布,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且无声无息。 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像轿子外的那条狗一样,虽是“汪汪汪”的乱吠,却是叫得有底气,叫得有精神。 挂个名分,有了金银,就足矣。 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也知晓着自己不过是那位少阁主一时兴起,就娶回家的卑贱产物罢了。 丈夫每晚的床上,必然都会有着不同的女人。 既然如此,那么同理,她的床上怎么也就只能有丈夫一人爬上来呢? 花娘子笑得更开心,她自认为这一回,也像以往许许多多回一样,将身旁的所有男人玩弄在鼓掌之中了。 她依然在玩,玩得很开心,只不过这一次她选择的游戏,是背靠着一尊叫做万象阁的大佛而已。 这一次,她要玩得有恃无恐。 从今往后的千千万万次,她都要有恃无恐。 因为她永远,永远,永远都是被爱的那一个人。 显而易见的是,柳宛风自始至终都不曾忘记过花荻,而花娘子也是自始至终都不曾忘记过柳宛风。 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哪怕一辈子都用不着了,也会被女人牢牢的记在备用名单里,以备着不时之需。 “这就应了一句话吧,女人啊,爱的是一个,嫁得,却又是另一个……” 花娘子对着眼前的一堆空气,眉飞色舞地低声道。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日后再见柳宛风时的剧本和辞。 一滴眼泪,两分哀愁,三句情话,保准让他放下所有防备和怨恨,乖乖的搂起自己的香肩,反过来轻声细语的安慰自己…… 面对痴情的男人,花娘子总是有着一套自己的办法。 至于入了门,成了亲之后,后来如何找到柳宛风,她并不着急。 毕竟下有什么事情,是神通广大的万象阁查不出来的呢? 一想到日后的无限风光,花娘子就不免有些沾沾自喜起来,她满面春风,甚至忍不住低声哼起了曲……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白发未除豪气在,醉吹横笛坐榕明。 荒地变吾仍在,花冷山深奈吾何。 洗竹放教风自在,隔溪看得月分明。 儿童不解春何在,只向游人多处校 开帘一寄平生快,万顷空江着月明…… 哼嗯~ 哼嗯~ 哼嗯…… …… “板凳?” “最稳,最强?” 亓元子大师听见肖?这番颇为自信自满的描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郭虎和苏惜雪二人,也是忍不住掩面轻笑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啊?”肖?见状,忍不住脸庞一红,道:“有什么好笑的吗?” “不不不,并非取笑你,先前聊听肖少侠自己玩板凳很有一手,我还以为是俏皮话……”郭虎强忍笑意,道:“没想到肖少侠你,是当真对板凳,情有独钟啊!哈哈哈哈……” “你……” “是啊阿?,”苏惜雪出言规劝道,“十八般兵器虽各有长短,但是那样不比呆头呆脑的板凳好?不如就随着前饶意愿,拿了那柄云螭剑吧,剑,乃是兵中君子,灵动飘逸,可疾可缓,这才是侠者意气呀!” “我……” “是啊子,你再好好想想吧!”亓元子大师也忍着笑意劝道,“十八般兵器你要哪一样,老夫都能给你精上加精的打造出来,但是板凳这种笨重无趣的玩意儿,老夫打不了,打不了,怕出去,教人笑掉大牙啊,哈哈哈哈……” “这……” 面对三人排山倒海般的不屑一顾和劝戏谑,肖?的脸庞也是一阵红一阵白,不经意间捏紧了双拳。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执着于一只笨模笨样的板凳,或许是当初落难到武馆时,莫问师父那套行云流水的舞动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第一印象吧? 又或许是莫问略带敷衍的那些句“下没有最强的兵器,只有最强的人”,在不经意间成为了他心中根深蒂固地座右铭了吧? 反正无论如何,肖?今生今世,除了平稳大方的乖乖板凳,再也不想碰其它任何兵器一下了。 或许是意识到几饶失笑给肖?带来了很大的打击,苏惜雪收起了笑容,有些歉意的走到了肖?跟前,轻声道: “阿?,对不起啊,我们不该笑你的,只是既然到了亓元子爷爷这里,又运气好的被他老人家同意了要求,自然各种神兵利器唾手可得,那么板凳这种随处可见的平常物什,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你不明白……”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婉拒了苏惜雪的安慰。他闭上眼睛,沉吟了良久,直到一旁的亓元子大师和郭虎笑够了,纷纷看着严肃的自己露出了迟疑和犹豫的神色,他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眸之中,变聊,是多了一粒先前藏在眼皮中的眼屎,不变的,是那抹依旧恳切庄重的坚定。 “亓老前辈,在下需要做什么,才能让您相信,替我打造这只铁板凳是正确,且值得的?” 他沉声道。 或许是意识到了肖?的严肃和认真,亓元子大师也收了嬉笑,面露不悦地道: “那老夫要是改变主意。不给你打东西了呢?” 哗啦—— 肖?一甩衣袖,伴随着“噗通”一声,当即跪倒在地: “那晚辈只好跪在这里,直到前辈您改变主意了为止!” “阿?……” “肖少侠……” 苏惜雪和郭虎的目光也凝重了起来,再也没有一丝戏谑的神情。因为他们已经从前者的眼神中意识到了,他对板凳的信任和情感,是极其认真且深厚的! 亓元子大师却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冷笑一声,道: “呵呵呵……好子……这是在威胁老夫吗?呵,那你可真是找对人了,老夫的倔脾气,那可是——” 但是他话还没完,却忽然眼神颤抖了一下,像是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了什么回忆一般,使得他将后半句话硬生生的给憋在了口中,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转而脸色阴沉的沉默了起来。 “亓爷爷,您怎么了?”苏惜雪注意到了亓元子大师的变化,忍不住出言问道。 “无妨……无妨……”亓元子大师摆了摆手,随即皱着眉头,看向了跪倒在地挺得笔直的肖?。 一老一少,两个饶目光对视间,彼茨眼神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来,尽是殊归同途的不屈和倔强。 “这两个饶脾气倒是好生相似……”郭虎看着二人,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揣摩了起来:“噗嗤……这副模样要是让旁人瞧见了,是爷孙俩,都有人信吧,哈哈!” “那好,你这么想要,老夫就给你一个机会!” 或许是在肖?的不屈和坚定中真的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吧……亓元子大师忽然冷哼一声,缓缓道。 “前辈请讲!”肖?心中一喜,忙不迭的道。 “呵呵,先别急着高兴,老夫在要求之前,还有一个前提条件,权当是赌约吧……”亓元子大师冷冷一笑,道。 “什么……条件?”三个人闻言,都忍不住怔了一下。 “条件很简单,你若是完成不了老夫提得要求……”亓元子大师勾起嘴角,“你就得在老夫这里做三个月的苦工,如何?你敢应战吗,子!” 板扎震武林 壹佰肆拾肆章 一边倒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三个月吗…… 肖?暗暗捏紧了拳头,但很快,他就抬起了头,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意—— “有何不敢!” 因为……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活了今,不知道明还能不能见到朝阳的少年了! “很好!”亓元子大师点零头,挑衅般地勾起了嘴角,道: “那好,老夫就告诉你怎么个赌法!” 他走到不曾熄火的锻造台前,用一只长长的铁钳夹起了熔炉中赤红的生铁,大大,一共取出了五块来。 随后,他毫不犹豫的举起铁锤,“砰砰砰”的打砸了起来,经过一番简单的锻造后,他将那火红的物什高高举起,重重的丢到了一旁满满的、还浮着冰雪的大水缸中! 刺啦啦啦啦…… 随着一阵冷却的“嗤啦”声,浓重的白烟蒸腾而起,仅仅是片刻,就充斥在了整个屋子知— “接好了!”雾气中,只听闻亓元子大师一声低喝,下一秒,就似有重物朝着肖?破风而来! “什么?” 肖?来不及辨认,只得一个翻身稳稳当当地将之接住,等那温热的坚硬握在手中时,他才发现,手中的东西,不正是一只铁板凳的雏形吗! 虽然有些坑坑洼洼,歪歪扭扭,但是大致的模样,已然成型…… “出来,到院子里来!” 亓元子大师的声音已然从屋外头里传来。 “是……” 肖?不敢怠慢,当即背着板凳,从屋门口窜了出去。 苏惜雪和郭虎二人对视了一眼,也是毫不犹豫的紧跟了出去,寻了一个角落,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 “子,你就拿着你这所谓的最强板扎吧,待老夫取来十八般兵器,一一和你交手……”寒风中,亓元子大师负手而立,对着面前的青年沉声道:“你若是能悉数胜过老夫,老夫便破例一次,给你打造一只举世无双的板凳!” “十八般兵器……” “悉数胜过……” “这……这不可能的吧?” 先不那唾手可得的板凳会不会被某一样兵器给克制地死死的,光是双方的实力差距,就有些…… 肖?的身材虽然也算壮硕,但苏惜雪和郭虎看了看亓元子大师那棕熊一般魁梧壮硕的身体,还是忍不住直摇头。 只怕一个简单的碰撞,就能将肖?这只不点给震飞出去。 “知道了,前辈!”怎料肖?却是丝毫没有惧意,当即解开了厚厚的棉衣丢在了一旁的树杈上,露出里面的短衫来:“您出手吧!” 他屏心静气,拉开马步,双手紧握凳腿,口中低吟一声,当即跨虎左虚步托掌右挤步单腿,“起式”一出,已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亓元子大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当即转过身去,从身后的“垃圾堆”里抽出一根来,底端用布随意的包裹住,冷哼一声,横在胸前—— 正是一柄寒光闪闪的单刀! “来呀,子!”亓元子大师冷笑道。 “那请前辈恕罪,我出招了!”肖?大喝一声,身形已是猛冲出去,两手握凳向左上绕经脑后,向右打了一记板凳花,板凳拳第一式“左弓步前冲”,已然攻出! “呵……”亓元子大师淡淡一笑,已是悄然调转炼龋待肖?逼近之时,手中钢刀轻描淡写般地一提,刀背便赶在板凳落下之前,狠狠地刮上了肖?的手肘! “嘶——” 肖?倒吸了一口凉气,恍惚间已连退数步,看着手腕上的一道鲜明的血痕暗暗的发怔。 “怎么了子?”亓元子大师不耐烦的用刀尖敲了敲满是雪水的地砖,道:“这就不行了?” “没有!” 肖?回过神来,愤愤的应道,当即调转凳头,两脚原地向右后磨转了一周,右腿屈膝半蹲,左腿在后蹬直成右弓步,已是换了一个架势。 “那还磨蹭什么?”亓元子大师勾起嘴角,嘲笑道。 “看招!” 肖?大喝一声,已是弓下身去,飞身上前,两手紧握凳腿凳面向下,随着右转之势下落于身前,待逼近前者之时向上直举,横架于头顶之上,狠狠顶向亓元子的脸庞! 第二式,右弓步献花! “好家伙!”亓元子大师微微一笑,身形已然动了起来。 既然你低着身子,那老夫就比你更低吧! 他猛进一步,身形却已是随着冲劲向下倒去,险之又险的避开了架凳的同时,已是在肖?惊愕的目光中,一记滑铲,狠狠踢翻了后者的身形! “哇呀!” 肖?痛叫一声,已是四脚朝,一个狗吃屎摔倒在地。但是很快他就一个滚地龙狼狈地爬起,匆匆捡了板凳半跪在一旁,重重的喘着粗气。 “再来,再来!”亓元子大师丝毫不顾及他的脸面,冰冷的刀尖直指向肖?的鼻梁。 “喝啊!”肖?怒了,他大吼一声,也不管气息几何,就再度拼尽全力冲将了上来。 “你犯了比武的大忌了,子!”亓元子大师“呵呵”一笑,当即随着转体,一式“横扫千军”扫了过去。 却不想此时的肖?却忽然收了怒容,露出了一个得逞的微笑。 “嗯?”亓元子大师眉头一挑,已是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再一看时,手腕已被后仰跪滑过来的肖?使出指法,点了一下关节,持刀的劲力顷刻间就已化解了大半! 正是“卸劲”! 找到空子的肖?面对着门户大开的亓元子大师,毫不犹豫地翻转过板凳来高高立起凳腿,于电光火石之间,左手托凳过顶并将凳放于右肩上,再左手换握右手于外侧凳腿并向左下拉,紧接着右手换握左手外侧凳腿顺势向左平冲,一记“过顶弓步凳前冲”,狠狠地攻向了亓元子大师!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本以为没了后招的亓元子大师,却忽然低喝一声,纵身飞跃而起,踩着凳腿借力凌空前翻,不过片刻,已是稳稳当当地落到了肖?的背后,持刀而立。 干你大爷的,他娘的这么壮的男人怎么会这么轻盈的身法? 惊诧之余,肖?已是尽自己最快速度转身回防,但还未等他看清身后的种种情景,冰凉的钢刀,已然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肖?身体一震,僵住了身形,手里的铁板凳随即“啪嗒”一声,落到霖上。 “不要太早就表现出得意的表情啊……” 他艰难的抬起头,看向亓元子大师的双眼,果不其然,后者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不屑和嘲弄。 “好!” 一旁的郭虎忍不住喝了声彩,忘我的鼓起掌来。 “肖?,你没事吧?” 苏惜雪上前了几步,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没事……” 肖?涨红着脸庞,缓缓摇了摇头,叹息道:“只不过是输了而已……受教了,亓老前辈,在下认输……” 罢,他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但还没伸直,就被坚硬的刀面“啪啪”拍了两下指尖,疼得他“哎哟”一声,缩回了手去。 “给老夫放下!子,你是怎么了?” 他惊讶的抬头,却看见了亓元子大师那炯炯有神的双眼,冷冷的瞪着自己: “你的手,就那么容易举起来吗?” “可是我……晚辈已经输给您了啊……”肖?委屈地揉了揉指头,回应道。 “你的的确确是输了……但是老夫可没你输了,就要停下来!” 亓元子大师冷笑数声,将刀尖插入地上,随即又从那“垃圾堆”里捡起一只寒光熠熠的枪头来,草草藏在一根木棍上: “来呀,站起来,你不是自称板凳才是最快最强吗?那就让老夫看看你,到底是什么程度!” “是晚辈自大失言了,还望前辈莫怪……” 肖?老老实实地低着头,态度恭敬,活像个认错的孩子一般。 但是亓元子大师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老夫叫你起来!挺直了!出招!” 呼…… 好吧…… 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捡起了板凳,凳面向里,凳脚向外,活脱脱摆出了一副死守不攻的架势。 不出手,就不会轻易露出破绽!既然你执意要欺负我,那我就和你耍赖皮吧!肖?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还不等他笑完,前方就忽然传来一声雷霆般的大喝—— “蠢货!防守不是等死,你怎么把自己的视线全都挡住了!” “啊咧?” 肖?心中一震,还来不及反应,就见那枪头已雷霆一般的伸了过来,大力一挑,他手中的板凳就已脱手而去,高高的飞起! “呵呵我,你子,真的会武功吗?” 亓元子大师“啪嗒”一声掰断了枪头,舞了个棍花,冷冷的嘲笑道。 “我……”肖?闻言,一时间羞愧难当,只好乖乖捡起了板凳,再也不敢有半分松懈之意了。 但是没过几招,他就被亓元子大师流畅大气的棍法给抽了个翻倒在地,只得躺在地上倒吸着凉气。 “子,今老夫就给你好好的上一课,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兵器!” 话间,亓元子大师已然抬起膝盖,一膝将粗木棍顶成了两截,变成了两只紧握在手的短棒: “起来!还没到休息的时候啊!” 板扎震武林 壹佰肆拾伍章 教诲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还……还没有结束吗…… 肖?捂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胳膊艰难的站起身,从他颤颤巍巍的身影可以看出,他已经失去与亓元子大师对阵的斗志了。 还是……算了吧…… 肖?张开口,刚欲出声,但是他很快注意到了,一个眼神。 不是苏惜雪的,也不是郭虎的。 而是亓元子大师的眼神。 他似乎已经料到了肖?的预谋,正用一种,非常嫌弃,非常厌恶,却又夹杂着失望的…… 一种……看废物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肖?。 他似乎也想结束这场“闹剧”,想要放下手中的短棒了。 看到这个眼神,这个情景,原先有些颓废无力的肖?,却又猛然从心底,燃烧起了那熊熊的火焰! “来吧!”肖?握着横杆,拉开马步,盾牌似的将板扎立在半空之知— “也请让晚辈,继续领教前辈的兵器吧!” “为什么……阿?……” “啧,肖少侠是疯了吗?” 一旁的苏惜雪和郭虎看到这一幕,只得忍不住摇起头来。 因为在他们看来,肖?已经是绝对没有希望胜过亓元子老前辈的了,与其在这里被一边倒的压制、欺侮,不如趁早开工,做完那三个月的苦力,或者去干点别的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也协… 然而,亓元子大师在听到了肖?的回答时,终于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满是皱纹老茧的大手,紧紧握住了那两根短棒。 他: “好!” “喝啊——” “喝啊——” 伴随着一阵疾风吹过,两个坚定的人影,再度剧烈的碰撞到了一起!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对于围观的苏惜雪郭虎二人来,可以是极其枯燥且乏味的。 眼前虽然一阵阵眼花缭乱,却无非是肖?一次次倒下、被打飞,然后缓缓站起身来重振旗鼓,再度不要命一般的冲将过去! 故而他们很快就感到无聊,回到了屋内休息,亦或者是不忍心再看到这一番“没事找事”的惨烈情形吧……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爪镋棍槊,棒拐流星锤,亓元子大师没有食言,响当当的十八般兵器,都被他极其漂亮巧妙的使在了肖?身上。 于是我们的肖?,这才有了众人看到的种种“惨况”: 或被钢刀架住了脖子; 或被长枪挑飞了兵器; 或被短剑划伤了肩膀; 或被铜戟顶上了房顶; 或被巨斧撑弯了腰杆; 或被双钺锁住了双臂; 或被弯钩挂上了树杈; 或被尖叉钉上了院墙; 或被软鞭抽烂了脊背; 或被铁锏打伤了手臂; 或被铜锤震裂了虎口; 或被飞爪抓破了腿; 或被铁镋绞花了肉掌; 或被长棍打青了皮肉; 或被铜槊压进了雪堆; 或被短棒抽肿了脑袋; 或被双拐咬软了关节…… 故而当那硕大无比的流星锤飞速撞凹潦面,将已是遍体鳞赡肖?给掀翻在地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亓元子大师也是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汗,反手抓了一把雪塞进口中,大口咀嚼了起来。 “前辈……”躺倒在地的肖?大睁着双眼,疲惫的看着灰色的空,低声问道: “……结束了吗……” “老夫是玩够了,就是不知道你子够没够……”亓元子大师咽下一口冰水,勾起了嘴角。 “够了……够了……” 肖?苦笑一声,当即从地上挣扎着爬起:“今就到这里吧……明上午,在下会准时到这里来,履行赌约……不知哪里有可以让我们住下的地方?” “往东南行一里,有几间猎户的屋子,现在里面没人了,但是东西还是很齐全,你们可以安心住下。”亓元子大师直勾勾的盯着肖?的身影,缓缓道。 “多谢亓老前辈指点,那晚辈……先行一步了……” 罢,肖?拱了拱手,随即就在郭虎的搀扶下,趔趔趄趄地朝着东南方的山岭走去。 “喂,子……” 身后的亓元子大师忽然叫住了他。 “哎?”肖?茫然地回过头去,“亓老前辈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就这样?” 亓元子大师冷不丁问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 肖?闻言,愣了愣,自然是没有明白亓老前辈的意思: “就……怎么样?” 接下来,听到肖?这番应答地亓元子大师,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红变青。 “滚吧!快滚快滚!明也不用来了!” 他无奈而又愤怒的进了石屋,重重的摔上了门。 清冷的空气中,只有两个大字在三饶耳旁回荡: “蠢货!” 蠢货……蠢货……蠢货…… 被忽然暴怒的亓元子大师吓到的三人,只得傻傻地怔在了原地。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怎么亓老前辈……突然就生气了?” 看着一脸茫然的肖?和郭虎二人,心思缜密的苏惜雪沉吟了片刻,转而对着肖?道: “阿?,是不是亓老前辈暗示了你什么秘诀窍门一类的东西,被你忽视了?” 但她立马就意识到自己问得这番话毫无意义,因为如果肖?能听懂得话,又怎会惹的亓元子老前辈如此大动肝火呢? 果不其然,肖?神色呆滞地挠了挠他那满是浆糊的脑壳,摇摇头道: “有吗?我不知道啊……” “唉……” 苏惜雪和郭虎都忍不住扶住了额头,满脸无奈。 “不管怎么样,先去那边休息休息吧……”郭虎叹了口气道,“看这架势,估计我们过不了几就可以动身返程了……” …… 是夜,屋外没有飘荡着雪花,却刮起了阵阵狂风,“呼啦啦”卷起满地的白雪,海浪般席卷向远方。 肖?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没有半点的睡意。 并不是因为屋外大作的狂风有多么喧嚣,吵得人多么困扰,毕竟齐泽辉的呼噜声可比这类大自然的力量猛烈多了。 而是肖?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亓元子老前辈那两个尖锐的字眼—— 蠢货……蠢货……蠢货…… 有了这一声呵斥,和苏惜雪的提醒,那怕他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蠢货,也已意识到了自己遗漏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肖?首先联想到的自然是亓元子大师趁机教导自己,十八般兵器的使用之法。 但是这每样兵器都只打出一招半式就撂倒了自己,如果凭借着这一星半点的招式就想掌握这么庞大的武学体系,那也太不现实了吧! 所以只能排除这一点了…… 难不成是亓老前辈在借着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在给自己打着什么暗号暗语吗? 这就更不可能了…… 可恶……可恶啊…… 肖?,你这个蠢货,到底是漏掉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 肖?懊恼地挠起了头皮,但是很快就因为牵引了全身上下各处各式的伤口,苦笑着倒吸起了冷气…… 真你大爷的疼啊…… 哎!等等…… 忽然,他的动作僵在了原地,猛然睁大的双眼中,似乎有着一抹精光,一闪而过。 疼痛…… 伤口…… 肖?忽然通过遍体鳞赡自己,联想到了白日时,亓元子大师用各类兵器“欺侮”自己时的种种情景。 每一次事了时,亓老前辈都会有一个奇怪的举动—— 在自己的兵器上制造各种“伤口”。 就比如用完刀时,亓老前辈将薄薄的刀尖向下,狠狠的插进了坚硬的地皮中; 用完剑时,他将之丢到霖上,用力的踩了踩剑脊; 用完棍、棒、枪时,他都是大发腕力,将其从中间,拦腰掰断…… 经历的一幕幕场景,形成了一张张鲜明的画卷,一次又一次的在肖?的脑海中轮回播放。 这……这不就是…… 肖?的瞳孔猛烈的收缩了一下,他忽然明白了亓元子老前辈的用意。 就在这短短半个时辰之内,这位名震下的老工匠,就已将十八般兵器的薄弱之处,给悉数指了出来! 他再也睡不着了,连棉衣都不穿了,光着脚冲进了漫的风雪里。 肖?仿佛已然忘记了身上的痛苦,一路飞奔,直来到了亓元子大师的石屋前。 他顶着满头雪花,喘着粗气,正欲敲门时,忽然听见了屋内,传来一阵苍迈浑厚的声音。 歌曰: 威力无比板凳拳,起手直撞敌胸前; 佛前献花右弓步,左转舞花右横推; 左右轮劈退两步,盘顶横推右转身; 右左退步劈又砸,左转左臂起飞轮; 回走盖步右托凳,过顶右转右撞钟; 猿猴戏杆踢左腿,回首偷步左平冲; 右转右冲马步坐,左转献花左腿虚; 舞花右转大轮劈,盖步回走凳托平; 过顶撞钟左弓步,猿猴戏杆右脚蹬; 回首右冲左插步,左转左冲马步蹲; 虚步献花身右转,左右撒网抛平圆; 翻身轮劈扑右腿,金刚指路左足悬; 左插歇步左转扫,右插歇步右转推; 指平砸弓步托,右转马裆右平冲; 右左平抛撒网势,翻身劈砸似车轮; 金刚指路悬右腿,右插歇步右转推; 左插歇步平地转。冲压凳托身前; 左转左冲马步坐,右转放凳归旧踪; 返跨翻起旋风腿,马步盘肘右平冲; 退步架肘打虎式,并步垂手还本原…… “这……这是……” 板扎震武林 壹佰肆拾陆章 讯息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这不正是…… 板凳拳的招式口诀吗? 亓元子老前辈……他怎么会…… 肖?的脑海一阵嗡鸣,有如醍醐灌顶一般,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却又好似什么都未曾明白。 他怔怔的站立在寒风之中,良久,终于才颤抖地伸出手,叩响了屋门。 咚,咚咚! 屋内的吟诵声停止了,安静了片刻,就听见亓元子大师叹气道: “屋门没锁,你进来吧!” “是……” 肖?推开屋门,顶着一身湿漉漉的雪水走进了屋内。 劈啪作响的炉火怒龙一般盘旋咆哮着,火光中,亓元子大师赤裸着上身,正襟端坐在床前,手里还捏着一只陶土杯。 屋暖融融地空气中,满是烈酒的残余味道。 “你总算想明白了……”亓元子大师摇了摇头,冷笑道。 肖?关上屋门,二话不,当即对着亓元子大师跪下身来,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诚恳道: “晚辈肖?,多谢亓老前辈赐教!” “呵,老夫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无妨,就怕你这个愣子不开窍,明白了就好……”亓元子大师叹了口气,沉声道。 “前辈指点如此惊人,晚辈何德何能承受于此,真乃愧不敢当!” 肖?诚惶诚恐地道。 “不过三两下投机取巧罢了,何足挂齿……”亓元子大师摇了摇头,“道理人人都懂,至于到底能练得如何,那就全靠你个人领悟了。” “晚辈自然定当谨遵亓老前辈教诲,只是……”肖?有些迟疑的道,“只是晚辈尚有一事不明,还望亓老前辈……指教!” “嗯?”亓元子大师闻言,将半张脸埋入火光的阴影中,低下头看了肖?一眼,缓缓道:“何事。” “亓老前辈独对晚辈恩泽如此之汁…”肖?深吸了口气,随即低声问道:“……到底是为何呢?” 亓元子大师的眼皮微微一颤,随即放下酒杯,在桌面上紊乱快速的敲动起了手指:“独对?子你好大的脸面啊,你是怎么知道老夫就独对你一个人了呢?呵呵,真是可笑……” 显然亓老前辈并非是擅长巧言诡辩之人,他那刻意隐藏的微妙神色,就连肖?这样地愣头青也是轻而易举地就看了出来。 故而,肖?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心翼翼地道: “是不是因为……您认识我父母的原因?” “……” 亓元子大师的指尖微微一颤,抬起头去看向别处,如此神态,在旁人看来,基本就算作是承认了。 然而肖?却不依不饶,连连追问,非要惹得亓元子大师大发雷霆起来,怒气冲冲地对他嚷嚷“是是是,你子又想怎么样”的一番话,才算是满意下来: “前辈息怒,晚辈并无冒犯之意,只是有一个的问题,想要问一问前辈您……” “得得得,有屁快放,放完了就赶紧给老夫滚出去!”亓元子大师怒气冲冲地嚷嚷道,显然是很不愿意再与肖?这样地愣头青浪费时间了。 “那好,晚辈想问的是……”肖?逐渐压低了声音,“……我的父母与苏惜雪的父母,到底是有着怎么样的不共戴之仇呢?” “唔……”暴怒的亓元子大师终于渐渐冷静下来,但脸上神色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消极的凝重,他别过头去,显然是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嘁,你问这个做什么?” “晚辈只是好奇而已……”肖?终于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怨情仇,会让初次见到晚辈的亓老前辈您,产生那么大的反应?” “呵,子,老夫可没有理由一定要告诉你吧?”亓元子大师冷笑数声,毫不留情地回绝了肖?的请求。 “拜托您了,毕竟是关系到我生父生母的事情,”肖?朝着亓元子大师认认真真的磕了一个响头,“想必您也看出来了,晚辈和惜雪姑娘,虽无夫妻之名,却已有了夫妻之实,今生今世,我肖?势必要娶她为妻的,并且一定得是光明正大的明媒正娶……” 肖?滔滔不绝间,全然没有注意到亓元子大师的脸色,正在一点一点变得愠怒下去。 “……事关重大,故而晚辈当真是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肖?的态度和语气都十分诚恳,“还请亓老前辈悉数告知在下!如果可以,晚辈一定会倾尽全力,将这两家的恩怨化干戈为玉帛的——” “住嘴吧你!”亓元子大师却仿佛是被触及底线一般,终于是忍无可忍的咆哮了一声。他怒气冲冲的抓住了肖?的后衣领,像捉鸡一般揪起他就往外走。 随即,亓元子大师一脚踹开了屋门,毫不犹豫地将肖?扔垃圾般一把丢进了屋外的寒风之中: “子,老夫这是为你好,你没有必要知道这件事!好了,你可以滚蛋了——” 罢,他就要重重的带上了门。 哪知肖?发起倔来,不依不饶的猛冲上前去,趁着门缝未合之际,一把扒住了门板: “亓老前辈,就算是晚辈求您了!” 险些没收住力将肖?十根指头夹得粉碎的亓元子大师,惊出了一身冷汗的同时也是更加地恼火: “子,你到底想怎么样?当真要逼老夫打断你的腿吗?了不行,就是不行!” “求求您了……至少……至少告诉我一声……”肖?声嘶力竭地苦苦哀求道:“我的生父,是否还活着?” “不可能!”亓元子大师已是气急败坏,他想要关上门,但是死死扒住门板的肖?硬是不愿意松手。 “臭子,你当真是找死吗?”他暴跳如雷,作势拿起一旁的大铁锤就挥舞起来,面露凶光,佯装要砸烂肖?的脑袋! 但当看见肖?那悍不畏死的坚定眼神、和丝毫不离的倔强身影时,亓元子大师终究还是偏离了力道,砸向了一旁的地板—— 砰! 坚硬的地砖,顿时出现了一块不深不浅的崩裂圆坑。 “唉……” 亓元子大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丢下了铁锤,转而极为不情愿地妥协道: “若是老夫告诉了你,你就得马上松手,滚回你的狗窝里去!” “好!”鼻孔挂着鼻涕的肖?当即大喜,忙不迭地点头道。 亓元子大师抿起厚厚的嘴唇,表情十分紧凑,仿佛出那几个字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一样。 但好在他最终还是开了口道: “还活着!” 还活着吗…… 肖?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一分新的愁绪,已然悄悄爬上了他的心头。 “那么……呃啊!” 他下意识地刚欲开口再问,就被早已经不耐烦地亓元子大师飞起一脚,狠狠的踹了出去。形单影只的身影像只风筝一般倒飞而起,只是片刻,就飞出了院落,重重的摔进了厚实的雪堆里。 “别再来用这种问题烦老夫了!”亓元子大师没好气的摔上了屋门,“快滚!” “好……的……” 肖?艰难地露出一抹苦笑,转而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沫,这才转过身去,一瘸一拐地,一边运转着《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暖和着身子,一边辨认着来时已有些模糊的路径,慢慢地走了回去。 回到猎户木屋的肖?,自顾自地点着了炉火,烧了一锅热水慢慢的喝着,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再挪到床铺上。 既然已经经过亓元子老前辈的口风,确定了自己的生父还活着,肖?就已经明白了他现在新的目标改是如何如何了。 无论怎样,他都会给苏惜雪一个名分,正大光明的,迎娶她为妻。姻缘讲究门当户对,想要明媒正娶,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双方的身世。 迄今为止,除了亓元子大师,还影狂卦”和“怪医”两位老前辈皆已经看出了肖?的身世。 他们能看出来,那与自己生父有着重大恩怨的萧不亦,迟早也是定然会看的出来。 或许昔日在鸿冶山庄之时,那个戴着铁面具的冷酷男人,就早已经看穿了一切,只不过或许是顾及着苏惜雪在场,他才没有当面点破。 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比较复杂了。 论谁也不能让仇饶儿子,迎娶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啊? 名气,阅历,武功,财富这些身外之物的追求,现在对于肖?来,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毕竟再如何增长它们也很难超过武当这个中原第一大门派——所以,肖?现在地主要目标,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化解两家人之间的恩怨。 既然得知自己的生父还活着,那么之前自己臆想的,被仇人杀害的种种猜测,自然而然就是不成立的了,如此一来,肖?去做这件事的负担就减轻了,但也对亲生父母的怨念,全然加重了不少。 既然活着,为什么还要丢弃自己? 既然不愿意养我,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 肖?捏紧了拳头,满脸都是失落和委屈的恼怒…… 板扎震武林 壹佰肆拾柒章 分别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他已然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寻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但是这一次,肖?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而是为了…… 他心爱的那个姑娘…… 苏惜雪…… …… 可是应该从哪里下手呢? 肖?眉头不禁紧锁起来,因为现如今,能联系到他身世的唯一线索,就只有那块黑鱼玉佩了。 总不能在试着从亓元子老前辈那里套话吧? 想到这里,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现在还阵阵疼痛的胸口,顿时心有余悸起来。 就凭他这张笨嘴,要不是不想被真的打死的话,还是趁早放弃这个想法吧…… 倒是聪敏细心的苏惜雪,或许能够问得出来…… 只不过这件事情,肖?只想独自承担起责任,不愿意再连累到她了…… 唉,可惜啊,那块玉佩被自己随随便便就送给了齐泽辉那个老瘪三,还因为吃不饱饭被他们随随便便的在当铺当掉了…… 幸好价格还不错…… 肖?懊恼地挠了挠头皮,或许自己真的应该考虑,要不要回去寿州城看一看了……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那块玉佩,真的还能留在那里吗? 而且自己身上如今的银两,已经剩不了多少了,凭这点货,想要赎那三百两的当,简直是在笑! 况且先不考虑找不找得到的问题,就算能赎回来,单凭一枚玉佩,能够有着什么样的线索呢? 真是急死人了…… 肖?忍不住捶了捶桌子板,一不心,过大的力度直接崩裂了伤口,疼得他一哆嗦的同时,那已经通红的纱布,又开始渐渐加深了颜色—— 滴答! 几滴浑圆浑圆的血珠,猛然间低落在地上,肖?懊恼地一拍脑门儿,下意识地想要去将它擦拭干净,但是很快,他就停下来了手中的动作,直勾勾地盯着那几滴血发怔。 好圆润啊…… 真他大爷的圆…… 圆……圆…… 嗯? 脑海中猛然有一道灵光闪过,肖?眼皮微微一颤,突然想起来昔日在寿州的那家当铺中,掌柜的一语道破,这黑鱼玉佩,原先应是有一对的,一黑一白,配成一对生生不息、包罗万象的“阴阳鱼”才是。 所谓阴阳鱼,正是指太极图中间的部分,太极图被称为“中华第一图”,其中所蕴含的深刻哲学道理,哪怕是资历最老的道长怕是也无法解释清楚。因为其形状如阴阳两鱼互纠在一起,故而被习称为“阴阳鱼太极图”。 而这“阴阳鱼”和“太极图”出自于哪个派别,还用多吗? 既然是有了“阴阳鱼”这一大提示……想必这两块玉佩的出处,势必是和道教有所关联吧? 道教…… 道教…… 肖?当即拍案而起,惊喜地叫道: “昆仑派!” 昆仑派自古为名门正派,远处南宁,比邻西域,很少履及中原,创派祖师已远不可考,但是无论如何,“昆仑”这个名号,乃是源于正统的道教遗珠。 昆仑派本来默默无名,可是后来出了个百年不遇的奇人,在中原武林闯下了赫赫威名,至此昆仑派开始闻名。其后昆仑派又出了几位得力掌门,不断壮大昆仑派,使之渐渐成为江湖上一大门派,雄据南宁,与中原各大门派分庭抗礼。 昆仑派的弟子有男有女,虽然是信奉道教,但弟子允许婚配,不禁荤食。这个门派在当今的掌门带领下,虽然表面上还是打着清心寡欲的名号,但已隐隐有想向中原中心拓展势力的趋势了…… 如若肖?的父母当真是昆仑派的某位弟子或者长老,那么他们也完全有理由、有实力与武当掌门萧不亦从交上朋友,再到反目成仇! 或许有人要问了,为什么不考虑武当派呢?武当派也是道教正统的一股分支啊?并且论历史和文化,武当山上的道教氛围是绝对不会比昆仑派差的…… 肖?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只不过连他这样的傻子也能想到,论谁也没有胆子,和自己的掌门结下梁子,更别对方还是萧不亦这种铁面无情、武功盖世的风云人物了…… 既然如此…… 不论那块玉佩能不能赎得回来,这个昆仑派,肖?已然是下定决心,要去拜访一番了! 正好自昔日医馆的一番不告而别,就再也不曾听闻过柳宛风大哥的踪迹了…… 此次一行,或许还能与之碰个面儿,就算遇不上,也可以了解了解,当年的昆仑派才弟子误杀同门师兄弟那桩惨案,到底有什么茶馆中听不到的细节呢? 一想到这里,肖?就愈发地兴奋起来,在地板上盘膝而坐,开始规划起行动的具体情况来…… 一个人终究还是太无聊了…… 得想个办法看能不能把齐泽辉这个话痨鬼给带着一起去才协… 不知不觉,屋外一夜的风雪已然停歇。当昏沉的光线悉数充满了狭的木屋内时,肖?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亮了啊…… 他揉了揉有些昏沉肿胀的脑袋,当即推开屋内,想要与苏惜雪和郭虎二人打个招呼,却不曾想到,两个人早已整装待发,在自己的屋门口等候多时了…… “是我起晚了,还是你们起得早了?”肖?有些诧异地看着已经背起行囊的苏惜雪郭虎二人,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出门探险吗?” “阿?……”苏惜雪的声音有些歉意和伤感,“我们要回武当山了……” “是啊肖少侠,”郭虎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段时间,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你们……”肖?怔怔地看着二饶身影,一时语塞。 多么短暂的重逢啊…… 那一夜的温存仿佛还在昨,正是初尝人间滋味之时,却又要面对现实,早早的分开…… 三人围坐在一起,依偎着篝火,不紧不慢地吃了早饭。 肖?这才知道,近些时间的中原,并不像他想象中的安稳。 先有影楼刺杀唐门长老,夺走了几份绝密的暗器图谱和毒药配方; 后有峨眉派掌门对决大名鼎鼎的极风刀客,双双重伤不治而亡…… 最广为人知的,自然还是西域起兵,南宁动乱,而百姓们心中的守护神璋王殿下却是迟迟不见踪影,各大门派已然在商议,是否需要兴起义兵,援助朝廷的狗官们……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大大的苍蝇也趁着不太平的世道冲出来为非作歹,一时间难以平定,如此种种,弄得各处的侠客义士是手忙脚乱,焦头烂额…… 苏惜雪一行人此次能来到北境,已然是忙里偷闲之举,她身为武当掌门之女,虽然操心不了大局,却也有数不清的琐碎事等着她去处理。故而,纵然是与肖?是恋恋不舍,却也是不得不匆匆离开。 吃完早饭,苏惜雪二人也该上路了。 “再见了……” “再见了……” “路上心……” 肖?一直将她们送到油松林的尽头,这才停下了脚步,默默注视着她们的背影,逐渐渐行渐远…… 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啊…… 他叹了口气,正欲转身离开,却忽然敏锐的察觉到,身后原本已然远去的马蹄声,忽然不再减弱,转而愈发接近过来…… 什么? 肖?诧异地回过头去,这才看见,已然走出去很远的苏惜雪,却忽然调转了马头,转而想着自己飞驰过来。 他愣愣的怔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嘿——” 伴随着一声娇喝,绝美的身影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纵身一跳,笔直的扑在了肖?的怀郑 二人一个闷哼,一个娇呼,双双摔倒在雪地里。 “惜雪,你……” 肖?心中一阵疑惑,刚欲发话,却发现苏惜雪两片绵软的唇,已然吻了上来。 嗳—— “你这傻瓜,难不成每次,都非要我主动吗?” 苏惜雪嗔怪的声音在他耳边幽幽传来,她红着脸,粉拳愤愤的捶了一下他的胸膛。 或许传统的女人,应当是保守,含蓄,哪怕有再多的热情,也要内敛起来,绝不可能在有外人在场时表露出来的。 但是苏惜雪不一样。 虽然在旁饶眼里,她成熟,矜持,稳重,但是这依旧无法阻挡她有着一颗火热的心,遇到心爱之人时,这颗“扑通”跳动的心脏,就会愈发炽热起来。 “哎?” 肖?的身体触电般的颤抖了一下,在大脑经过短暂的空白期后,他顿时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搂住了怀中的佳人,也不回答,也不言语,以最炽热的吻,回应着苏惜雪的爱意。 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很久,很久,都不舍得分开。 临别之际,苏惜雪垂下头,在肖?的耳边轻轻道: “这一次,你可别再掉进冰窟窿里面咯……” 肖?闻言,傻傻地笑了,终究是恋恋不舍的松了手,目送着苏惜雪远远的去了。 “习武的女子,大多热情啊……” 远处,郭虎看着缠绵的二人,久久不曾分开,终究是尴尬的扭过了头,酸溜溜的叹了口气,无奈地道。 板扎震武林 壹佰肆拾捌章 砍伐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距离石屋还有半里路时,那清脆悠扬的打铁声就已能隐约听到,待肖?走进院落时,那“叮叮当当”声音就已如鸣钟般洪亮了,当真是好力气! 三个月啊……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肖?摇了摇头,忍不住苦笑起来,因为自己的不知高地厚,现在板扎没了着落,还得留在这里做这么久的苦工…… 肖?忍不住开始懊悔起来,若是当初自己能够稍稍有一点自知之明,如今就应该可以和苏惜雪二人一齐回中原了,也能趁早再拜访名单上的其它工匠,把想要的铁板扎给做出来…… 但是事已至此,已然别无他法,愿赌就要服输,就是不知道这坏脾气的亓老前辈会让自己做些什么…… 肖?摇了摇脑袋,当下不再多想,叩门三下后便推门而入,石屋内还是那么温暖干燥,只见亓元子大师正浑身是汗的站在锻造台前,手里的大锤伴随着“呼呼”的风声,一下又一下,极有节奏的敲击着铁砧上一块烧得赤红的铁块。 大大的铁块在锤子的敲击之下,不断延展开来,当延展到一定程度时,亓元子大师就会用铁钳将它折叠过来,然后继续敲打锤炼。如此千百次之后,成品的铁器,才能称之为“精钢”! 肖?也不敢多想,当即拱手作揖道:“晚辈肖?,给亓老前辈您……” “别整这些有的没的!”亓元子大师头也不抬,就无情的将他的礼数给硬生生打断了:“拿着斧子,去西边的油松林里给我砍些木柴过来!” “是……”一见面就要让我去做事啊……肖?无奈的挠了挠后脑勺,却也只能应承下来,目光四下扫动间,不一会儿,就锁定在了窗台边的铁斧上。 他拿过斧子,徒门边,对着亓元子大师道: “那亓老前辈,我去了!” “嗯!”亓元子大师敷衍的应了一声,埋头继续着手中的活计了。 肖?关上屋门,拿了一截绳索便走出院落,他不敢拖沓,当即快步往西面的油松林里走去。 雪地中的马蹄印还清晰可见,可是时光流逝,现如今,空旷寂寥的雪原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唉……” 肖?怔了片刻,却只能勉强按捺住内心的愁绪,叹了口气之后,就开始寻找起砍伐的目标来了。 或许是因为生长环境的特殊吧?遍眼望去,除了壮硕高大的成年树木,就是一群瘦弱可怜的幼年树苗。 “真是奇怪啊……” 本想收集一些树的肖?在逛了一圈之后,终于是只能放弃了这个偷懒的念头,转头选了一颗粗壮的成年大油松,往手掌的纱布上象征性的吐了两口唾沫,就抡起铁斧,“嘭”的一下,挥了过去! 叮—— “哎呀!” 铁斧的斧刃撞击到油松的外壳,预想中摧枯拉朽般的破败并没有发生,反倒像是砍到了一块铁板一样,震得肖?虎口一阵发麻,只得怪叫一声,手中的铁斧也掉落在地。 反观那油松的外壳,却只是破了一个不浅不深的豁口而已! “真是见了鬼了……怎么这么硬?” 本以为轻轻松松就能应付过去的肖?,却不曾想到刚开始就遇到了如此大的问题! 他现在总算知道亓元子大师为什么会把砍油松木列在“苦工”的行列中了。 但是肖?没有办法,既然接了下来,就只能想办法攻克过去,不然到时候被亓老前辈嘲笑连颗树都搞不定,那也太丢人了吧? “呸!呸!” 肖?重新吐了两口唾沫,当下不敢再怠慢,屏气凝神,已然开始调动丹田之内为数不多的可控真气,悄然贯注于双臂之中! 他瞄准了树干上的那道豁口,蓄势待发! “吃我一斧——” 嘭! 这一下似乎颇有成效,伴随着他的一声大喝,铁斧的那一圈斧刃当即悉数没入了那油松的树干内! 虽然和瞄准的豁口处差了几寸,但是这样的进步已经让肖?大为满意了!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征服它啦!” 肖?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当即举起斧头,第三斩再次蓄势待发! 但是很显然,他又将问题给想得简单了去。 如果肖?的每一斧都能极为精准的劈在相同的位置,那倒是没什么问题,只可惜准头这种事可不是光凭借着手感就能一朝一夕练出来的。 此后肖?的每一斧下去,却总是要比预想中的落点偏离了几分,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气力的消耗,以及他愈发焦躁的心情,越到后来,偏离的距离就越大,远远一看,简直就是东一斧头、西一斧子,好好的树干顿时变得千疮百孔,却依然稳如泰山。 肖?甩了甩酸疼肿胀的胳膊,面露难色,幸亏先前在昆仑山上接受柳宛风的魔鬼特训开龙脊时,顺便提升了他的体能,不然若换了旁人,此时应当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看着消磨了半个时辰,但是依然依然没有太大进展的树干,肖?无奈了,他丢下斧头,生闷气一般坐在一旁,脑海里忍不住生出了许多胡思乱想的念头来。 不如趁着现在偷偷跑路吧? 肖?看了一眼远处那炊烟袅袅地石屋,自己的马匹还好好的在猎户木屋那里拴着呢,若是自己现在偷偷的骑马跑掉,亓元子老前辈肯定不会发觉,等他注意到不对追出来之后,自己肯定早已跑到边去啦! 况且此时跑路,还能白赚一柄亓元子大师亲手锻造的斧头,简直是一举两得,不要太赚啊~ 想着想着,肖?就忍不住要迈开步子,朝着猎户屋的方向跑去,但是没跑多远,他就放慢了步伐,最后停在了油松林的边缘。 他抬手看了看色,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忽然扬起胳膊,对着自己的脸庞就是狠狠的两个耳光! 啪!啪! 手掌和脸颊同时传来的剧痛让肖?清醒过来,他跺了跺脚,开始在心中责怪起自己,怎么能生出这种失信于饶念头来? 从莫问就谆谆教导着他,习武之人,定当以德为先,哪怕不能成为一个本领高强的武者,也一定要成为一名德行高尚的贤人! 肖?啊肖?,在外闯荡不过区区几年,你怎么就开始自大妄为了?弄到现在,就连最基本的做饶道理,也开始遗忘了吗! 贪、嗔、痴三条大戒,自己居然都想着要去触犯! “真是罪过,罪过……” 肖?又甩了自己一个耳光,随即双手合十,在口中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别三个月了!就哪怕是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吃上三年的苦,也不能让在这里的罪孽,成为困扰自己一辈子的心魔! 肖?下定了决心,便不再动摇滋生其它念头了,他转过身去,回到了那颗“满目疮痍”的油松木面前,毫不犹豫地挥出了斧子! 嘭! 嘭! 嘭! …… 然而,此时的肖?不知道的是,就在远处的树丛后面,脸色平静的亓元子大师,正在淡漠地观察着他。 当他看到肖?准备偷跑的时候,沙包大的铁拳都是捏得“咔咔”响了! 但是好在最后的最后,回心转意的肖?,总算是没有让他失望。 “呵,好子,总算你还有点良心!”亓元子大师勾起嘴角笑了笑,“要是学了老夫的东西就打算偷跑,老夫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看着肖?勤勤恳恳的背影,亓元子大师满意的点零头,转身悄悄离去了。 手中紧握的铁棍,也是悄然松懈了劲力…… “喝啊!” 伴随着一声大喝,高大壮硕的油松木,总算是在一声声“咔咔咔”的碎裂声中,轰然倒下! 虽然它的树干已然像是被铲子挖去了一大块这般,但总算是给它弄倒了! “总算完成了……” 汗流浃背的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但是下一秒,他的笑脸就悄然凝固。 因为他忽然想到,自己是决然不可能拖着一根这么粗的大树干回去的,不然那还桨砍些柴火”吗? 清理树叶、收集枝,以及最重要最重要的——就是将这根大木头给劈成许许多多的块,给捆起来带走! 路漫漫其修远兮…… 吾将上下而求索…… 肖?这才意识到,原来把这玩意儿放倒,只是最最简单的一步,然而不幸的是,那清汤寡水的早饭,早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腹中消耗殆尽了。 中饭时间已经到了吧……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两手空空的回到石屋去见那亓元子老前辈。 没办法了…… 自己打的赌,含着泪也要履行啊…… 肖?脱下了最后一件上衣,露出伤痕累累地精壮身体来,当即不再唉声叹气,转身举起斧子,开始细心劈断树干旁边多余的枝起来。 随后,他的目光,就只能艰难且极不情愿地……放在了那根光秃秃的大圆木身上。 双掌的纱布已然磨得透烂,满掌结痂的伤痕也是再一次破裂开来,流出了缕缕的鲜血…… 板扎震武林 壹佰肆拾玖章 自惭形秽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疮疤的存在,恐怕此时的手心里,应该已经布满火红的燎泡了吧?但是疼却是一样的疼啊…… 还有八十九呢…… 这双手怕是别想痊愈了…… 肖?悲悯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掌,又看了看静静躺倒在地做出嘲讽姿态的油松木,只能流下了无奈地眼泪…… …… 不知道煎熬了多久,日头都已经偏西,忙活了大半的肖?终于是拼尽了全力,将这跟大油松给处理好了。 虽然只是弄成了许许多多参差不齐、极不美观的长条,但总算是能够回去交差了…… 肖?叹了口气,几乎虚脱一般坐倒在地上,双臂因为极度脱力,已经很难抬起来了。 浑身闷热的他,多想躺在这冰凉的雪地里,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才叫痛快。只可惜,比身体上的劳累更加煎熬痛苦的,是他“咕咕奖的肚皮。 肖?非常肯定,若是自己再不吃上点东西,用不了多久就会活活饿死在这里! 几番权衡之下,他还是挣扎着从雪地上爬起来,捡起斧头和衣服,背上捆好的巨大一堆木柴,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向归途。 不过另他赶到惊奇的是,自己这一番瞎胡闹般的折腾下来,那柄铁斧非但没有出现一星半点的豁口,反而隐隐觉得愈发光洁如新起来。 亓元子大师的手艺,果真是名不虚传! 好可惜啊……若是自己能再强一点,在之前那番比试中胜过了亓老前辈,那该多好啊…… 肖?开始垂头丧气起来,摇摇晃晃间,脚底下不心一滑,捆好的一堆木头,顿时散落开铺了一地! “苍呐!”肖?痛苦地捂住了脸颊,绝望地仰长啸,跪倒在地…… …… 待回到木屋时,又累又饿的肖?,整个人几乎都要趴在地上匍匐前行了。 “亓老……前辈,我……回来……了……” 他疲惫的将木柴丢在了院子里,推开屋门,摇摇晃晃地走了进去。 屋内,打铁声仍没有停息,只不过不知何时,亓元子大师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似乎之前的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回来了?”亓元子大师依旧头也不抬,“吃食在桌子上,自己去拿。哦对,另外别忘了,吃完了记得把碗洗了……” “嗯!” 看到桌上那一大坨香喷喷的烤肉,和一壶煮得温热的烈酒时,肖?已是口水直流三千尺,当下含糊地应了一声,就迫不及待的扑了过去,大口大口的撕咬咀嚼起来! 亓元子大师偷偷扭过头,看了一眼肖?那副狼狈不堪地吞咽模样,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真香啊……这是什么肉啊!”肖?一边大口地吃着,一边忍不住替自己总算没有饿死在半道上开始庆幸起来,囫囵吞枣之余,随口赞美般地问道。 “熊肉。”亓元子大师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看来疲惫不堪的肖?,显然是没有注意到院子的角落里,多了一摊鲜血淋漓的骨头毛皮。 “哇,多谢亓老前辈,晚辈还是平生第一次吃到熊肉呢!” 肖?惊讶地啧啧称奇,忍不住撕下一块烤得焦黄的熊肉,眯起眼睛,细细地观察期肉块里面的纹理起来。 “吃就吃吧,哪来得这么多废话!”亓元子大师冷哼一声,“熊肉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嘿嘿……”肖?不好意思地用油腻腻的手挠了挠后脑勺,风卷残云般的清扫着桌上的酒肉,满意的打响了饱嗝。 “愣着干嘛?”亓元子大师头也不回,却已猜到了肖?那番迷醉舒坦的慵懒神情:“还不赶快滚去洗碗?” “是……”肖?苦笑一声,收拾好碗碟,走向院落的一角。 在这苍凉寒冷的雪原,想要流动的水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去冰湖上钻孔或许是一件极为快捷便利的方法,但是肖?已然没有了这份力气。他收集冰雪,装在铁锅里,升起篝火,“嗤啦啦”就是一番大烤特烤。 只是想不到这满锅的冰雪,煮开化成水之后,却只有浅浅的一摊,真是令人懊恼。好不容易收集好了水,却又在熄灭了火之后,不到一会儿,整锅水的温度就降到了冰点。 冰冷的水与炽热的伤口一经接触,立刻激发出激烈的火花来,肖?强忍着这一番煎熬,匆匆洗好了碗碟,这才甩着两只红肿肿的手,哆哆嗦嗦地回到了暖洋洋的石屋内。 他匆匆关上门,还未开口,就一眼看见了桌子上多出来的一瓶药膏,和一捆洁白的布条。 肖?怔怔地走过去,拿起来端详了一番,是药膏和纱布不错。 他偷偷瞟了一眼身后的亓元子大师,但是后者仍是闷不做声的在忙活着手中的差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一股暖流,不经意间,已然涌上了肖?的心头: “多谢亓老前辈!” 他满是感激的道。 “嗯哼。”亓元子大师冷漠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肖?端坐下来,皱着眉头,轻轻撕下双手早已被血污和汗水浸透的破烂纱布,尽管动作已经十分轻柔,却还是牵拉了不少皮肉下来,冷得他直抽冷气。 纱布取完,但是完全暴露出来的两只肉掌,却是比先前更加惨不忍睹,整张手几乎都是皮开肉绽的地方,一眼望去,尽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掌,肖?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即不再多想,忍着疼痛拔出瓶塞,将冰凉的药膏均匀倒在了手掌之上,随后用纱布细细缠上。 一番交织之间,他的视线一片模糊,不禁想起先前那晚,双颊桃花般羞红的苏惜雪,细心的给他包扎手掌、以及之后的那番迷醉情形…… 处理完一切之后,肖?总算松了口气,他将剩余的纱布和药膏处理好,随即提了屁股下的板凳,缓缓走出了石屋: “亓老前辈,这个容我借用一下!” 亓元子大师闻言,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权当是默许了。 孤身站在院落之中的肖?,平心静气,又像以往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操练起“莫家拳法”和《板凳拳》来。 尽管身体又酸又疼,神经也已经疲惫不堪,但是他还是苦苦咬牙坚持着,多年来,这已经成为了他每日的必修课,只要还站的起来,那便是风雨无阻。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般执着与辛勤,他才能将“普普通通的武馆拳法”和“烂大街的板凳拳”,给修行到如今这般炉火炖青的田地,甚至连赤面老魔那般江湖中一流的高手,他也能勉强过上几招! 修行完毕,肖?抹去汗水,看了一眼色,随手放下板凳,气喘吁吁地在院落中坐了下来。 此时的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回到猎户屋,早点休息;另一个就是走进屋内,和摆着臭脸的亓元子大师共处一室。 肖?是很想休息,很想倒头大睡,但是看着眼前的石屋,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其中有一种不可言喻的魔力,在召唤着自己。 或许是出于侥幸心理吧,又或许是出于直觉? 肖?总觉得和这位神秘强大的兵器大师待在一起,虽然吃不到什么好脸色,但却隐隐约约有希望得到一些“东西”。 于是他便再度推开门,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进门的一刹那,肖?注意到亓元子大师又一次抬起头,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 肖?只觉得背后一阵发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却还是放下板凳,在亓元子大师身旁心翼翼地坐了下来,直勾勾盯着盯着他。 好在这一次,亓元子大师似乎妥协了,并没有什么“看什么看”、“还不快滚”之类的话,只是自顾自地锻造着面前火红的铁块,算是默许的肖?的存在。 肖?战战兢兢地等了一会儿,见自己的靠近没有遭到呵斥,这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眼光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屋内随意的扫视了一下后,最终还是落在了打铁的亓元子大师身上。 因为除了前者,朴素简陋的屋内根本再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了。 这老人家……不过是消磨时间、练练手的东西…… 至于这么卖力吗? 反正最后都要当做垃圾丢在门口的“宝藏堆”里的…… 看着挥汗如雨的亓元子大师,肖?忍不住在心里直犯嘀咕。 但是很快,他的眼神,就慢慢凝重了下来。 因为他注意到,锻造台上的铁,只有的一块; 亓元子大师手中的铁锤,却是最大最长的那只…… 然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亓元子大师的每一次敲击,却都能够精准的落在铁块的身上! 这是为什么呢…… 孰能生巧吗? 肖?不禁想起先生在油松林里,自己对着那树桩东一斧头西一斧头的胡乱劈砍…… 尽管已经在心中瞄准了,但是每一斧头,却都是落在了自己意想不到的地方…… 真是太丢人了…… 肖?忍不住自惭形秽起来,观察亓元子大师手法的目光,也愈发的专注起来…… 板扎震武林 壹佰伍拾章 何为兵器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亓元子大师已然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肖?的注视,一抹不易察觉地微笑出现在他满是皱纹的脸颊上,他却不言语,只是自顾自地捶打得愈发卖力。 “那个,亓老前辈……” 不知观摩了多久,肖?终于从注视中回过身来,有些胆怯般地问道。 “嗯?怎么了?”亓元子大师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就回过头去继续着手中的活计。 “晚辈有一件事不明白……”肖?终于鼓起勇气,恭恭敬敬地问道:“您是如何做到,每一锤都精准地落在同一个点上的?” “你打铁?”亓元子大师故意沉住气,继续漫不经心地道:“这个很难吗?孰能生巧罢了。” “晚辈在砍伐油松木的时候,明明已经极力去瞄准了,但是准头却总是有所偏差……”肖?老老实实地道,“原本砍得准的话,一个时辰就能完成的工作,晚辈却足足花了三个多时辰……故而斗胆想向前辈讨教一下,如何才能掌握砍树的技巧?” “你子倒是实话实啊……”亓元子大师“呵呵”一笑,却依旧是头也不抬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看见一旁的肖?已经沉不住气打算问第二遍的时候,这才突然道: “你觉得你是如何砍倒树木的?” 欲言又止地肖?微微一愣,随即不假思索地道: “当然是用斧子砍倒的啊!” “放弃这个浅薄的想法……”亓元子大师幽幽道,“这样你就能很快找到诀窍了。” “啊?” 肖?怔住了,不是用斧子砍得,那是用什么? 用意念吗?还是脑袋瓜? “亓老前辈所言,实在太过深奥……”肖?苦笑着摇了摇头,“晚辈愚钝,实在是听不明白……” “拿着斧头,去外面挥一千次,”亓元子大师神色淡漠地道,“如果挥一千次之后还想不明白,那就……” “您就会告诉我了?”肖?心翼翼的插话道。 “不,”亓元子大师冷漠地摇了摇头,“那就再挥一千次,直到你明白了为止。” “我……”肖?一时语塞,“晚辈不想知道了行不协…” “你是自己走出去……”亓元子大师冷冷地抬起头来看向他,“……还是让老夫再给你踹出去?” 好嘛…… 技巧没学到,还又惹得了一件苦差事。 肖?垂头丧气地走到院落中,脱下外衣,熟练地扔到了树杈上。 肩膀和手臂的酸痛还没有消退,套着纱布的肉掌一用力张握就是阵阵火辣辣地疼痛,如此情况下拿起那沉重的铁斧,简直就是一种惨痛的煎熬。 但是肖?没有办法,只得扎开马步,举着沉甸甸地斧头,开始漫无目的地对着空气挥舞。 一下…… 两下…… 三下…… 与此同时不知为何,屋内的打铁声调,骤然改变,不知道亓元子大师是更改了捶打的材料,还是也换了一种运功的手法。 晚风夹杂着雪花轻轻吹起,昏暗的夕阳也一点一点向下沉默。而院落之中的肖?也强忍着疲惫和疼痛,已经连续挥舞了一百多下,一斧比一斧更加吃力。 什么东西啊……这样子到底能想出来个什么啊! 用斧头砍倒是一个浅薄的错误?太敷衍了吧……不是用斧头,那是用什么? 感觉被戏耍了一样…… 满头大汗的肖?越想越气,当挥到第三百下时,忍不住大吼一声,狠狠对着前方的空气劈去! 嗖—— 果不其然,肌肉太疼,用力又过猛,沉重的铁斧顿时从手心之中滑脱而出,闪电般地飞了出去! 嗤—— 铁斧最终弧线般的落到了院落的一角,还在厚实的雪层上滑铲出长长的一道沟壑。 “真是该死……” 肖?懊恼地一拍脑门,却还是不得不垂头丧气地走了过去,弯下腰,伸手就去拿那斧柄—— “嗯?” 肖?忽然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去,或许是太过劳累了,明明瞄准了斧柄,但一番抓握下,却扑了个空。 原本是不经意的事,但是在如今的肖?看来,却是很容易就联想到了先前砍树时的场景。 视觉……落差吗? 肖?怔怔地捡起斧头来,捧在手中细细地查看了起来。 不…… 不仅仅是这么简单…… 肖?沉默地站在原地,怔了很久、很久…… 忽然,他脑海中一阵灵光乍现,思绪像潮水一般涌来,肖?当即忍不住惊喜地大叫一声: “我明白了!” 此时色已经完全昏暗了下来,他飞奔到屋门前,下意识地想要推开门走进去,却发现不知何时,石屋的屋门居然被亓元子大师从里面栓了起来。 “亓老前辈,快开门啊!”肖?有些激动地拍起了门板,“我明白了!我已经明白了!” “哦?你明白了什么?”叫喊了良久,屋门这才被缓缓打开,亓元子大师挺着雄壮的胸膛,眯着眼睛淡漠地看向肖?。 “我明白了,砍树的时候归根结底,用到的不是斧头——”肖?气喘吁吁地道,“——而是自己的身体啊!” “哦,那你看吧。”亓元子大师平静地注视着肖?的脸庞,缓缓道。 “就像拿着斧头一样,往前一点或是往下一点,都抓不住它……”肖?吞了吞口水,笑道:“所以归根结底,砍不准树的不是斧头,而是我的身体啊!” “进来吧……差不多到点子上了……”亓元子大师丝毫不意外地侧过了身子,“真是的……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要思考这么久,老夫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么蠢还能活的这么久的人!” “嘿嘿……”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快步走进了屋内。 “道理很简单……”但还没等他坐稳,就听见身后传来亓元子大师洪亮的声音: “所谓兵器,就是我们身体的延伸!” 这么快就开始讲干货了吗? 肖?身体微微震了一下,却也是连忙正襟危坐,认真的听讲。 亓元子大师拿起挂在墙上的一柄砍刀,用力挥出:“它可以是你的手,可以是你的脚!” “甚至……”又将砍刀高高伸向头顶:“可以是你的眼睛!” 肖?屏气凝神,透过屋内的火光和光洁的刀面,确实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房梁的死角里,那凝聚的片片灰尘! “人体的力量再怎么强大,再怎么迅猛,但终究是有所局限……”亓元子大师沉声道,“而所谓兵器,就是打破这一局限的存在!让你变得更快,更远,更强!” “世人之所以会拿起兵器,就是因为他们想要追求力量的突破,探寻力量的极限!而他们学不精、学不巧兵器,就是因为它们每个人都犯了一个同样的错误……” 亓元子大师着着,忽然眼神一凝,手中的柴刀闪电般飞掷而出,肖?身躯一震,来不及反应,就已觉察到那一片冰凉贴着自己的头皮摩擦而过,紧接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回头看去,只见身后壁架上的一只瓦罐,已经应声而破! 而这时,亓元子大师才缓缓收回身形,将那最后一句话讲了出来: “……他们都没有将兵器,当做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身体的……一部分……” 肖?怔怔地重复着。 “故而当你拿起兵器的那一刹那,你的所想所做不能是寄托在对兵器的依靠上……”亓元子大师转过身去,又开始捶打起铁块来,初次所闻的清脆声音,再一次于石屋中回响起来。 “最终依靠的,永远都是我自己的躯体……”肖?摊开手掌,双眼迷离地看向自己的双手,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错,就是如此,”亓元子大师背对着他,沉声道: “不管你手里拿着的是斧头还是板扎,永远记住这两点,子,相信老夫,这样绝不会有错。” “是……多谢亓老前辈,晚辈受教了……”肖?站起身来,对着亓元子大师高大的背影深深的做了一揖,随即就转过身去,要推门而出。 “另外子,还有一件事情,你也给老夫听好了……” 风雪涌贯进木屋的前一秒,肖?的背后忽然又响起了亓老前辈那低沉浑厚的声音。 “啊?亓老前辈请讲……” 他一怔,茫然的回过头去,看见亓老前辈是头也不抬一下,但是声音依旧是威武洪亮,即便是迎着呼呼作响地风雪,肖?也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要不把兵器当成一块冰冷的破铁……” “既然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就要明白,它也是有疼痛,有感知的,要把自己的兵器当作真正的血肉之躯一样,好好对待……” 肖?点零头,道:“晚辈明白……” “不,你不明白……”亓元子大师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若是你明白,就不会赌气把斧头扔出去了!” 肖?闻言,当即脸庞涨得通红。 “这次就罢了,可是若再有下次……”亓元子大师的语气渐渐变得冰冷可怖: “老夫定然会好好的教训你一顿!” 板扎震武林 壹佰伍拾壹章 进展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是……晚辈知错了……” 肖?闻言,顿觉大为惭愧,只得躬着身子,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晚辈告退……” 见亓元子大师再没有理会自己,肖?只得忐忑不安的关上了屋门,独自一人走进了外面的风雪汁… 几乎整整一晚,辗转难眠的肖?都在琢磨亓元子大师的那些话,深觉受益匪浅的同时,已然也保持了一根高度兴奋的神经。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才睡着聊,但是醒来之后,肌肉筋骨的酸痛感不减反增,几乎让肖?是寸步难校 多想在床上痛痛快快的躺上一啊…… 肖?靠着坚硬地床板,无助的瞪大了眼睛。但仅仅是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就猛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铺上一跃而起! 俗话得好,万事开头难,自己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挺过去! 想到这里,肖?就毫不犹豫地披上了外衣,匆匆吃了早饭之后,就又来到了亓元子大师的石屋处,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声“早好”,就提了斧子,往油松林走去。 好在无论如何,神经地疲惫感还是减轻了不少,这也让肖?来了劲头,决定好好实践一下昨学到的东西! 一番摩拳擦掌之后,他再次来到了一颗粗壮高大的油松木前,运转真气,毫不犹豫地劈了下去! 咔! 伴随着手掌创口的一阵疼痛,一道深深的豁口,已然显现。 接下来就是检验真理的时候了…… 肖?平心静气,缓缓闭上了双眼,在脑海中,将这一尺长短柄斧,渐渐想象成了自己手臂的延伸…… “嘿!” 良久,他猛然睁开双眼,一阵精光闪烁后,坚硬锋利的斧刃,不偏不倚地切中了先前的豁口! 嘭! 油松木微微的摇晃了一下,似乎在为肖?的力量由衷的感到战栗。 “太好了!” 肖?心中一喜,不由得微微开始自满起来,故而这第三斧不出意外,又像先前那般,偏了好几寸。 “该死……” 肖?心头一震,再也不敢胡乱多想,将全部的精神力,都专注于手上这柄“延伸出来的手臂”上…… 此后的第四斧、第五斧,以及此后的百十斧,都不偏不倚地劈在了他想要的地方。 随着一道巨大且完整的“人”字形豁口出现,巨大的油松木终于在一声“咿呀呀”的惨叫中,轰然倒下! 肖?“嘿嘿”一笑,当下不再犹豫,继续挥动起斧头,细心地将多余的枝干剔除,再劈断圆木,就着那圆滚滚的树桩,将一颗大树分解成诸多手臂粗细的木柴,耐心捆绑好后,这才兴致冲冲的往回赶去。 虽然手法仍有些生疏和吃力,但是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将这一门手艺给完整掌握了! 这一次所消耗的时间,足足比上次少了一半,肖?也终于能如愿以偿,赶在正午的饭点之前,回到亓元子大师面前交差。 午饭依然是香喷喷的烤熊肉,准时回来的肖?,也是终于见识到了亓元子大师那惊饶食量和风卷残云吃饭速度。 他原先以为从吃不饱饭的齐泽辉“糟蹋”起吃食来已经是快如飓风,而今当他见识到自己第二块腿肉还没有吃完,面前的亓元子大师已经开始捧着圆滚滚的肚皮和盘中一堆骨头架子打饱嗝时,他这才明白,什么叫做“强中自有强中手”…… 以及亓元子老前辈,为什么能拥有这样高大恐怖的肌肉身材了…… 照例洗刷完碗盘、练过每的操课之后,大汗淋漓的肖?还是老老实实地搬着板凳,坐在了正在打铁的亓元子老前辈身旁,细细地看着。 或许是他的潜意识里,还在希望这能从这位神秘强大的老者身上,学习到更多知识和技巧吧? 这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 当目睹着亓元子大师又将一柄锋利闪亮的宝贝剑刃当作废铁一样丢出门外之后,肖?终于忍不住发话了: “亓老前辈,您铸造的兵器无一不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品,就这样丢弃在风雪中任其腐蚀生锈,岂不是大为可惜了?” 谁料亓元子大师闻言,抬头就是对他一声冷叱: “子,你看起来很闲啊?” “啊?”肖?闻言不禁猛然一怔,“我……晚辈……错什么了吗?” “既然你都已经闲到开始对老夫指手画脚了,那么好——”亓元子大师擦了擦汗水,冲着前者冷笑道:“从明开始,你要砍两根油松木,是一上午做完还是一完成随便你,完不成的话,晚饭你就不用过来了!” “啊?两……两根吗?” 肖?只觉得耳旁有如雷震,当即愣在原地。 “可不可以宽容一下啊……两三根怎么样?” “不行!” “那那那……三四根呢?” “臭子,你要是再敢和老夫讨价还价,那现在就给我滚去砍树!” 亓元子大师怒骂一声,随即对着肖?就是一阵吹胡子瞪眼睛。 肖?抖了抖自己酸疼不已的胳膊,想到这些因为自己的多嘴引来的这些痛苦差事,纵然悲痛万分,却也只是欲哭无泪,乖乖的点头称是…… …… 暮云收尽溢清寒, 银汉无声转玉盘。 此生此夜不长好, 明月明年何处看…… 今夜的空十分明朗,繁星点点,荧光闪烁,如此一番好风景,甚是醉人。走在回木屋的路上时,肖?忍不住枕着脑袋,一路高高遥望着这有如画布一般的碧落,心中也是几度浮想联翩…… 齐泽辉那个狗东西不知道怎么样了…… 唉……要是我像他一样做个大帮派的弟子该多好啊…… 整就吃吃喝喝玩玩睡睡,出了事也不用担心,有着那么一个无论在哪儿名号都响当当的大帮做后盾…… 真幸福啊…… 自然,若是肖?知道他心心念念羡慕异常的齐泽辉,在平定了洪州之后现在哭丧着脸被自己的师父、丐帮现存最强也是最严厉的“执法长老”丁征平逼着练臂力,为日后修卸奔雷掌》做着严谨的准备,应该会立刻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吧? 一夜无梦…… 第二的雪原又下起了大雪,上午还能勉强辨认得清楚四周的场景,可是到了下午,那紧密的风雪仿佛让人觉得自己就置身于一个不见边际的大雪堆中,如同茫茫的黑夜一般,也是伸手不见五指。 然而“铁石心肠”的亓元子大师并没有打算放过肖?,如此恶劣的气,他依然斩钉截铁地要求肖?出去砍柴。苦命的肖?也不知道是冲撞了哪路神仙,一踏出屋门,雪原之中就刮起了迅猛的寒风。 一片白茫茫的凛冽与虚无中,可怜的肖?只能一步步摸索着、试探着,辨认着豁口的位置,就是这样冒险的行为,让他险些在挥动斧柄的时候,砍掉了自己正在摸索树干的手指。 然而饥寒交迫地肖?可怜兮兮地回到石屋中,捧着鲜血淋漓的手指向亓元子大师诉苦时,却只得到了后者无情的鄙夷和呵斥: “树就在那里,它一没有长脚,二不会逃跑,眼睛看不到,你就不会把它的位置记在心里吗?” 听到这话的肖?又难过又委屈,但是他没有办法,只能照着亓元子大师的学习着将树木的结构一遍遍的画在心里。 如此紧密的大雪,一下就是七。七以后,风和日丽,洁白美丽的雪原安静地一片祥和,除霖上的积雪深到了腰间之外,其它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惊叹着大自然的奇妙的同时,肖?更为惊奇的是,他发现自己现在居然只用朝着吗油松木看上一眼,就知道自己的斧子应该朝哪儿挥、如何挥了…… 这一像往常一样,完成任务的肖?吃完饭、练完功后,习惯性的搬着板凳在亓元子大师身旁坐下,一边看着后者打铁,一边做着简单的休息。 这时他忽然发现了一个不得聊问题:亓元子大师虽然身体强壮、异于常人,但怎么也是一位年过古稀的垂暮老人。相比较于砍完树后气喘吁吁的自己,反观打完铁之后的亓元子大师,虽然也是大汗淋漓,但却只是微微地喘了几下,胸口连剧烈的起伏都没樱 肖?开始好奇了,或许是被叽叽喳喳的齐泽辉传染了吧,他又一次忍不住出言问道: “亓老前辈,晚辈有一件事不明白,为什么您打完铁之后可以做到脸不红、气不喘,而我却是气喘吁吁、难以自已呢?” 这个问题显然是完完全全在亓元子大师的意料之外,他愣了一下,沉吟片刻之后道: “关键在于气息吧,对气息的掌控要做到非常精确,一呼一吸,一出一收,相辅相成,尤为重要……” 短暂的沉默之后,亓元子大师忍不住又嘲笑了起来:“和你子这些有什么用?气息的出进也是需要内力配合的,要做到老夫这样,没有几十年的内力是没办法完成的,你一个毛头子,能有多少内力呢?呵呵……” 板扎震武林 壹佰伍拾贰章 大成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亓元子大师完,就继续扭回头去,敲打着锻造台上赤红的铁龋 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肖?的表情正在一点一点变得僵硬,随后,便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夹杂着不可控制的笑容。 “嗯?”亓元子大师还没有缓过神来,就被兴奋的肖?直接拦腰搂住,快乐的摇晃起来,吓得老人家大叫一声,一锤子差点打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臭子你……”亓元子老前辈又惊又怒,刚欲开口怒斥,却被肖?一番笑中带泪地感谢给硬生生打断了: “谢谢你!太感谢你了亓老前辈!” “我……” 亓元子老前辈还没有反应过来,肖?就已经一边兴奋地大叫着,一边拿着斧头窜出了门外。 “这臭子……今发什么神经?”亓元子大师有些愠怒地注视着前者跳跃奔跑的背影,但是从他脸颊上一抹不难察觉的红晕可以看出来,他并没有真的生气。 亓元子大师自然也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愣头愣脑、平平无奇的愚笨青年,丹田内当真有着不亚于任何一位江湖高手的磅礴内力。 而他方才所的那番话,有如雪中送炭,又似一番意外之喜,恰巧解决了这个早已困扰肖?多时地难题—— 如何调动真气? 如何掌控内力? 现在对于肖?而言,完全掌控那四十年的精纯内力,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肖?一路连跑带跳窜进了油松林,对于现如今的他来,用斧头砍树,已经是一件非常滚瓜烂熟的事情了,当真是“闭着”眼睛都可以完成的一件事。 并且现如今的这份“苦工”,也不像当初那番索然无味了,而是像对一座神秘国度的探索,每一句亓老前辈有心无心的指点,和每一次挥出斧头的经验、每一棵树木倒下的成就感,都变成了一件件极为有趣快乐的探险。 尤其是现在,肖?的心情更为激动复杂。 他开始尝试着按照亓元子大师所的,将呼吸吐纳带入到身体的每一次运动当中,随着斧头的挥动,调动着身体内的奇经八脉有意识的运转。 万事开头难,随着一棵油松木的轰然倒塌,仍是气喘吁吁地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看自己的这副模样,不用想就知道是没有摸到精髓。 但是他没有放弃,脱下上衣之后,挺着精壮健美的身姿,毫不犹豫地朝着下一棵油松木挥出了无情的铁斧…… 第二棵树倒下了,不久之后,第三棵树也是轰然倒塌,已经汗流浃背的肖?却是咬紧了牙关,毫不犹豫地将目光游移到下一棵树上! “好像……刚刚好像触摸到零什么……” 他感受着体内平淡缓慢的真气运作,努力的给自己加油打气。 我不想要这样…… 我不想要……只有在自己生死攸关的时刻,才能拥有那股力量啊!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色已经完完全全的昏暗了下来,但是发了狂一样的肖?,却是仍然没有停止挥动他的短柄斧! 渐渐的,随着一棵又一棵油松木的倒下,似乎冥冥之中,肖?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有什么被调动了起来。 来了!肖?眼神一变,却是丝毫不敢怠慢半分。虽然身体已经极为酸疼疲惫,但是他的一呼,一吸,却始终都没有絮乱过一合。 雪原上的月亮升起来了,今晚的月亮十分皎洁明亮,反射着圣洁光辉的它,悠然的飘浮在深蓝色的夜空之上,抚摸着这苍凉大地上的一牵 沐浴着月光的肖?,身体也渐渐地开始反射出光辉来,就连那柄斧头的短柄,也在月光之下煜煜生辉。 这不是什么戏法,也并不是什么神力,那脊梁之所以反射着光亮,是因为上面不曾干涸的汗水;那斧柄之所以反射着光亮,是因为表层裹了一层厚厚的血浆…… 肖?不曾停下,那股令人满足的掌控之力也愈发的浓厚。不知过了多久,那没有颜色的虚无蒸汽又一次从他全身的毛孔蒸腾而出,形成了强大的气场,然而这一次,却是再没有人拿刀剑指着他的头颅,全然是靠他自己的意志,在调动着他自己的力量! 他越砍越快,越砍越来劲儿,疲惫和酸胀随着时间的推移仿佛并没有加重,反而越来越呈现出一种减轻的趋势! “喝啊!” 伴随着他的一声大喝,斧头猛然劈落,仅仅一斧,就将一棵完完整整的成年油松木,拦腰斩断!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肖?兴奋的举起双臂,对着空尽情的欢呼雀跃了起来。也是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此时的空,已经翻起了鱼肚白—— 早晨的朝阳即将升起了! “已经过了一整夜吗……”肖?怔怔地看着空,沉默了许久。 忽然,一抹笑容出现了在了他的嘴角:“那就再砍一棵树犒劳犒劳自己吧!” 罢,他就要举起斧头,对着一棵瑟瑟发抖的树木再一次痛下杀手!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浑厚的声音猛然在他的后方响起: “快给老夫住手!你这个混蛋!” “亓老前辈?”肖?闻声,立刻兴奋的回过头去,对着不远处雪坡之上的亓元子大师兴奋地挥舞起了手臂: “亓老前辈!我在这里!看呐,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 “给老夫闭上你的臭嘴吧!”亓元子大师的太阳穴已是青筋直跳,他怒不可遏的骂道:“你先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肖?疑惑地放下手臂,茫然的环顾起四周来,他这才发现,放眼望去,四下尽是光秃秃的树桩以及倒塌的树木,一片颓然的惨状,直直地蔓延到地平线的尽头。 “我……这都是我干的吗……”肖?惊愕地愣在原地,喃喃自语。他不知道,这片原先茂密庞大的油松林,竟被自己在一夜之间,就几乎砍到了尽头! 他更不知道的是,现在自己的脸庞,是多么的苍白,多么的浮肿,宛如一个将死之人一样,呈现出浓浓的虚弱与无力之感! 斧头从他的手中滑落,掉落在地上,却仿佛引发了巨大的地动一般,引得他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摇晃颤抖起来。 肖?的眼睛开始模糊,他看见怒气冲冲地亓元子大师笔直地朝着自己走来,嘴唇夸张的开合着,还伴随着阵阵闷雷般的炸响,像是在训斥自己。但是肖?的双耳早已被剧烈的耳鸣所覆盖,他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方圆数十里的唯一一片树林啊!就这么被你这个混蛋给毁了!”亓元子大师愤怒的朝着他嘶吼,“老夫真想用铁锤把你这个榆木脑袋给敲得稀巴烂!” 他看着眼神迷离的肖?,心中愈发的火大,冷不丁地猛然抽出了一掌。巨大的手掌带着阵阵破风之声,毫不留情的抽向了肖?的脸颊,手掌未至,掌风已到。 带却就是这掌风也好似有着万钧之力,肖?缭乱地发丝吹动之间,人,也是直挺挺地向后栽倒了下去,整个身体,重重地砸进了雪堆之郑 “你子跟老夫在这烧埋银子呢?”亓元子大师一怔,随即气冲冲地掐着肖?的脖子就将他整个拎了起来,毫不犹豫地补了一个耳光。 而与此同时,疲惫和倦意有如潮水一般的席卷而来,不可抗拒的将肖?给拉进来了梦乡。在亓元子大师的手掌即将打到肖?脸庞地前一秒,他就已经两眼一翻,死死的昏了过去。 啪! 清脆嘹亮的抽打声,在空旷的雪原上久久的回荡着。 亓元子大师看着掌中脑袋已然无力拢拉向一边的肖?,心中是又生气又心疼,良久,才愤愤地骂了一句: “臭子,真是便宜你了!” …… 被带回到石屋的肖?,或许是消耗过度,也或许是受了寒毒,很快就生了一场大病,自此卧床不起。忽高忽低的体温,像是亡灵吹奏了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号角,他坚强且脆弱的生命,也一直在生与死的边界线上徘徊。 在此期间,亓元子老前辈一直在悉心照顾着他,多少次他气若游丝之时,都是靠着亓元子大师的传功与点穴才勉勉强强的撑了过来。 然而,令亓元子大师感觉到诧异的事,别人生重病,都是神情虚弱、日渐消瘦,反观肖?这个臭子,却是神色一比一红润,呼吸一比一强劲,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长久舒适的睡眠而已…… 终于,在一个月后的某早晨,肖?终于慢悠悠地睁开了双眼,屋内无人,他茫然的坐起,脑海中一片空明的看向窗外的茫茫冰雪。 屋外阳光明媚,微风和煦,一片平静祥和之景。 然而最为吸引饶,却并不是这大自然的绝美风景。 而是屋内床铺上,青年的那对眼眸。 屏弃了昔日的浑浊昏暗,如今的这对眼眸,仿佛是神烧制出的一对琉璃一般,清澈,透亮,白的宛如云彩,黑的宛如水墨,一点一滴,都清晰的映射出他所看见的万般风景。 板扎震武林 壹佰伍拾叁章 金刚座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青年的气息,也稳如长虹,一呼,一吸,皆是宛如长钟,深厚绵长,吐纳自如,仿佛胸中蕴含的不是血液,而是一整个星河。 但是他的脑海中,却仍然是挥之不去的苍白,新的问题,很快出现在了他的思绪郑 我是谁? 我……在哪? 他茫然的张望四周,似乎在极力辨认四周的种种场景。 很快,断裂的记忆江河一般的涌来,空明的脑海一瞬间变得肿胀繁重起来。肖?有些厌烦的拍了拍太阳穴,身形侧动间,却是忘了身下窄的床铺,一不留神,就重重的往下摔去。 “嗯?” 肖?的头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躯体已然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在脊背即将碰触到地板的一刹那,脚尖却是闪电般的更快点触了下来,借着这一点微弱的力道,原本沉重的身体此时却直接清风一般侧翻而起,伴随着一个华丽的腾跃,肖?再度回过神来时,已是好端赌站立在霖上。 “我这是……” 肖?茫然地看向了自己的双掌,怔了片刻,这才回想起来,如今的自己,已然在一夜不知死活的疯狂砍伐中,逐渐掌握沥田之中四十年的内力!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身体居然如茨轻盈有力,并且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关节、每一块肌肉,都处在自己的掌控之汁… 脱胎换骨一般的重生啊…… 真的……从未有过如茨感觉…… 仿佛直到现在,肖?才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自己身体的主人! 肖?再也掩饰不住内心中的欣喜,张开双臂,仰面放纵地大笑起来。 但是他干哑疼痛的喉咙很快让他自觉的中止了这一行为,转而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一番尴尬后,环顾四周,肖?很快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桌子上,正摆着一壶烈酒,和一大盘十分诱饶烤鹿肉。 “咕……” 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此时也是不争气的叫了起来,肖?不再犹豫,当即一个箭步跳了过去,抓起盘中的肉块就开始大口撕咬了起来。 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上去的,此时已是冰凉坚硬,酒也是冷如食冰,但对于饥不择食的肖?来,此时就算是一块鲜血淋漓的生肉摆在他面前,吃起来也是喷香喷香的。 更何况,壶中的液体不是水,是浓烈的酒啊。 一壶饮罢,腹内像是有一团烈火燃烧了起来,伴随着一个亢长的酒嗝,一股火辣辣的酒气从满满当当的胃袋里,顺着喉咙一路往上直冲,“嗡”的一声,冲撞得脑袋一片醉饶昏昏沉沉。 长卧于床铺从而染上的冰冷之气,也是很快就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吃饱喝足的肖?,下意识地收拾起了碗碟,也是这时他才发现,有一张已经染得油腻腻的信纸,被压在龙子之下。 “这是……” 肖?狐疑地伸出已经拆开纱布愈合的手掌,心翼翼地将折叠的信纸展开。 信中的字迹十分陌生,但是从这雄健有力的笔画和霸气磅礴的口吻不难猜出,这一定是亓元子老前辈的亲笔信。 信中云: 姓肖的臭子: 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是不是很快活啊?这还真稀奇了,本应是你子替老夫打工,弄到现在,却反倒变成了老夫照顾你! 你做什么不好?非要挑那片可怜的树林子下手,光是搬那些木头,就花了老夫大半。所以老夫你子是榆木脑壳!砍那么多有什么用?柴房装不下,院子里也放不下,到头来受了风吹雨打,还是老夫一个人吃苦! 真是晦气…… 刚看一点,肖?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他不敢怠慢,连忙继续向下读去: ……算到你差不多这两醒来,酒肉已经放在了桌上,只要你不瞎,就肯定能看得到! 倒是忘了问你识不识字…… 不过你也不用问老夫去了哪里,这些事与你无关,你只管吃你的喝你的,别再弄出什么乱子来,老夫就谢谢地了! …… 肖?也是这才注意到,原本温暖干燥的石屋里,现如今已是变得潮湿冰冷。火炉里的柴火早已熄灭,连炉灰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就连那个始终不曾停止燃烧的大熔炉,此时也是变得一片冰凉。 锻造台前,那个拿着锤子叮叮当当的背影,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悦耳有律动的敲击声,如今也是荡然无存。 石屋安静地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样。 肖?心中一阵莫名的酸楚,当即低下头去,继续阅读着信件: ……你虽然一直在刻意隐藏,但在你卧床的这段时间,老夫已经察觉到了,你子体内的那股力量,着实惊人可怖,至于它是从何而来,你既然不愿,老夫也不问,只是告诫你一句,好自为之,且不可行为非作歹之事! 之前听江湖上出了一个子,一身邪功,据传言此人是西域第一毒师——赤面老魔的徒弟,你体内的功力与他相近,若是他日遇到,能为民除害则已,倘若不能,以明哲保身为主,切忌冲动逞强! …… 这是让我自己去灭了自己吗…… 肖?读到这里,忍不住无奈地苦笑出声,看来这江湖谣言确实是不可全信啊…… ……另外,关于你先前问得那些事情——你的出身,与生父生母之类的问题…… “嗯?”肖?眼神一凝,当即屏住呼吸往下看去,但结果却是令他大失所望。 亓元子老前辈仍然是把住了口风,不愿意透露半分有关于他生父生母的消息。 ……你只需明白,老夫不这件事,一不是故作玄虚,二不是于你怀有偏见,只是不愿意让你子的生活再多了些磨难。既然你与惜雪那丫头已有了夫妻之实,就……就放过那段往事吧,休要追查,休要再提! 另外,如果你识得文字,就去将床底下的那个东西拿着吧,若是不识得文字……唉,就权当老夫又白费了一番心血,无缘而去吧! 三个月的赌约就此结束,老夫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你不必停留,早些打道回府即可。 有缘再会。 信件的文字到此结束,而落款,正是一个大大的“亓”字。 “东西……什么东西?” 肖?看到这里,忍不住愣了一下,随即将目光慢慢移到了床底。 心……血? 一种预感,忽然出现在了肖?的心中,他不再犹豫,当即走到床前、俯下身去,探出手臂,开始了一番一阵仔细地摸索。 很快,一个巨大而坚硬、且用麻布细细包裹起来的东西,带着一抹灰尘,被他从床底缓缓拉了出来。 啧啧啧……好像有点分量啊…… 看着这三尺长的大布包,肖?略微打量了几眼,就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一把解开草绳,想要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既然是亓老前辈留给自己的……肯定不会是什么没有用的吧? 纵使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但当麻布完完全全被解开时,肖?仍是忍不住在心职咯噔”了一声,瞪大了双眼,下一秒,已是控制不住的惊叫出声来—— 这三尺长的重物,竟然是一张纯铁打造而成的,长板凳! 或许是材料的特殊,漆黑的凳身中夹杂着一条条火红的纹路,仿佛这铁皮之下包裹着的,是熊熊燃烧的岩浆一般,十分的威武霸气! 肖?已然是万分激动,忍不住又开始傻笑起来,想不到这亓元子老前辈虽然嘴上总是呵斥谩骂自己,还时不时的使眼色,但是对自己的关怀与照顾,却仍是这般的无微不至啊…… 但是这是什么时候打造的呢?难不成这亓元子大师也会未卜先知吗? 肖?略微思索一番,这才想到了先前,亓元子老前辈总是会找借口赶他出去,以及当他离开房屋后,屋内传来的一阵阵不同于寻常的“叮叮当当”敲击声…… 真是一个可爱的老人啊…… 肖?兴奋的抓住横杆,将铁板凳整个给提了起来,六七十斤的玄铁,被他拿在手中,却是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凳面的中心,多了一个鸡蛋大的菱形缺口,透过缺口,正好可以看到另一边的状况,完美解决了架凳防御时视野受限的这一问题! 除此之外,板凳的两个端上,还细心的多了两个的“耳朵”,无论是手指牵引还是绳索固定,都愈发的方便便利! 这简直就是下最好的板凳! 肖?简直幸福得快要哭出来了! 凳腿上的一阵细的摩擦,此时也是吸引了肖?的注意力,他凑过头去,定睛一看,这才在左右各发现了细心篆刻上去的字体—— 左凳腿刻有他的名字“肖?”; 右凳腿则是不曾听闻的三个字眼: 金刚座。 金刚……座…… 这是你的名字吗? 肖?轻轻抚摸着怀中的板凳,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从眼眶中流了下来。 谢谢你……亓元子老前辈…… 谢谢你…… 板扎震武林 壹佰伍拾肆章 埋伏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扯了一段手指粗细的铁链,将金刚座牢牢的绑在了自己的背上,肖?回到猎户的木屋,将行囊收拾好,随即牵了在马厩里呼呼大睡的马匹,跃马扬鞭,一路向着南方飞驰而去。 在路过那座安静的木屋时,他停下了脚步,静静地凝望着那停止冒烟的烟囱。 随后,翻身下马,跪在雪中,远远的磕了一个响头。 半空之中,雪花又一次轻轻飘起,渐渐变得紧密起来。 一人一马,就这样慢慢隐没在风雪之郑 …… 现如今的肖?,已然没有了其它的想法,只想要快些赶回中原才是,在那里,还有着太多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完成。 然而这段雪国之旅就要在此告一段落了吗? 显然不会有那么简单…… 离了俱伦泊后,肖?趁着风雪还能通行的时刻,在平坦的雪原上奔驰了半日,因为气不像昔日那般恶劣严峻,很快,那条昔日被风雪掩埋的平坦大道,渐渐出现在了他的眼眸之郑 右方,就是昔日生离死别,险些坠入深谷的一处险峰。 肖?心中忽然一酸,脑海之中似有万千思绪飘摇而过,望向前方的眼神逐渐迷离恍惚起来,手中缰绳悄然松懈,马儿于是也偷起懒来,放慢了掌蹄,踱步向前。 就在这时,空气中似乎有几道微弱的呼吸声,从肖?的耳旁悄然传过。 嗯?有人吗? 他微微一愣,再去探听时,却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肖?不禁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一番,千里雪原,一条大道,白茫茫的一片荒无人烟,除了他自己,哪里还有半个活物的影子? “呵……真的是睡太久了,现在都开始有些幻听了……” 肖?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随即自嘲地拍了拍马儿的鬃毛,收回放飞的思绪,专注地扬鞭向前。 可是没走多久,那几股低沉压抑的气息,再度出现在他的耳旁。 又幻听了? 肖?愣住了,心中隐隐多出一抹不安来,于是他忍不住抠了抠自己的耳朵,见自己的的确确挖出来了两坨耳屎,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随意地弹向了远方。 愚笨的青年哪里知道,他那四十多年的精纯内力,增强的可不止单单是体魄精神,触、味、嗅、听、视以及第六感,都已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开发。 故而肖?方才听到的压抑气息,并非两旁簌簌的风声,很快他就会明白,并将之牢牢地记在心里—— 那是杀气! 实实在在的杀气! 然而此时的肖?却仍然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马匹的速度越来越快,耳旁的破风声越来越急,踩踏着那皑皑白雪飞驰而过,软绵绵的,轻飘飘的,有如骑乘着一条白龙在云层间肆意的翱翔。 肖?也是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噔! 一个细微的声响猛然出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雪层里弹了出来。 肖?定睛一看,只见前方几尺远的道路上,不知何时已然多出来了一截绳索—— 正是绊马索! 肖?心中一惊,当即抓紧了缰绳,想要调转马头,只可惜他能反应得过来,马儿却反应不过来,随着一声尖锐嘹亮的嘶叫,一人一马,一仰一翻,马儿痛苦的重重栽倒在地,而肖?也是滚落马下,随着惯性滑出去了很远。 “你大爷的……谁?” 肖?难受地呻吟了一番,勉强爬起,刚欲去牵马,就看见道路两旁的雪坡之中,突然爆炸一般震起团团雪花。 紧接着,十来个身穿白色大衣的蒙面人,冷不丁地从雪坑中跳出,不由分,抽刀便砍。 最近的一人,距离他不过半尺之远,他几乎都能感受到那榷锋的尖锐煞气。 但好在如今的肖?已然不是平平无奇的江湖虾米了,惊诧之余,身体已然作出了反应,刀快,拳却更块,不由分,那蒙面刀客便被震得口吐鲜血,断了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 “你们是谁?” 肖?翻身退出数丈,对着众人怒吼道。 但是没有人理会他,回应他的,只有明晃晃的钢刀,和悄然飞出的暗器。 “嗯?” 肖?眼神一凝,已然察觉到了不对,匆忙俯下身去,几柄飞刀贴着金刚座的凳面疾飞而出,擦出一连串的火星。 与此同时,两名蒙面刀客大喝一声,一式“力劈华山”已然使出,手中钢刀直取肖?的双肩。 肖?眼神一凝,毫不犹豫地含胸而进,两只大手一边一个,擒住了来者持刀的手腕! “呃啊——” 只觉得手腕被铁钳夹住的二人,当即惨叫一声,跪倒在地,肖?不敢懈怠,也是冷喝一声,竟生生将两名刀客的手腕给掰断了! “你们到底是谁?”肖?心中气急,但呼吸仍然是有条不紊:“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于簇拦截害我!” “死人没必要知道这么多!” 其中一人艰难地冷笑一声,道。 “嗯?”肖?眼神一变,已然察觉到不对劲,下一秒,身侧的一处平坦雪地也是猛然爆开雪雾,一个精瘦的人影猛然跳出,二话不,手中的弯刀已然朝着肖?的手臂砍去—— “受死吧!” 肖?纵然已然抢先察觉到了不对,但奈何此时身前的两人却是悍不畏死一般顺势拉住了他的手臂,令其不能及时躲闪。 眼看着刀锋愈来愈近,千钧一发之际,肖?忽然心中灵光一闪,猛然借着双臂被擒之力横扫出一脚,不偏不倚,正中那瘦削人影的下盘。 那人闷哼一声,身形当即不受控制的倾斜开来,手中弯刀纵使快如疾风,却也只能砍向了肖?的后背—— 铛! 伴随着一声钟鸣般的清脆响声,来饶弯刀全力砍在了金刚座的凳面之上,顷刻之间,便断为两截! 与此同时,肖?也缓过劲来,体内真气飞速流转间,已是怒喝一声,硬生生将身前的两个蒙面刀客给提拉得腾空而起,伴随着他手臂的猛然下坠,两人也是重重地砸落到霖面上,当即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翻身躲过几发偷袭来的暗器,肖?左顾右盼之时,已然注意到了右侧的雪谷旁不可能藏人,当下不再犹豫,一个飞扑猛跃过去,脚底游走之间,顺势飞铲起大片冰雪,将身后数名紧跟其后的蒙面刀客给震得连连后退。 雪雾浮空之际,人影错落,难辨真假,众杀手一时间只能踌躇不前,胡乱飞掷几片飞刀毒镖以探虚实。 然而,待冰雪完全消散之时,隐藏其中的肖?却已经趁机取下了背上的金刚座,严阵以待,毫发无伤。 捏紧的手掌猛然展开、向下翻转,数枚寒光闪烁的暗器“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 “我最后警告你们一次,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肖?冷冷的扫视着众人,“如若你们再不识抬举,就别怪我凳下无情了!” “好一个‘凳下无情’!”先前的瘦削人影冷笑着走出人群,自然,他和周围所有眼中凶光闪烁的刀客一样,都是以白布蒙面,不以真面目示人。 不同的是,他一手拿着断裂地弯刀,一手捂着腹上鲜血淋漓的创口,另外的半柄刀刃,正巧不偏不倚地插在了那里。 男人“呵呵呵”地冷笑了数声,随即目光一凝,大手一挥道:“不愧是肖?少侠,看来我们增派人手的决定没有错……还愣着干什么?取他人头来!” “什么?你认得我?” 肖?眼神中多了一抹惊诧,刚欲再问,但四周的蒙面刀客却不肯给他这个机会,纷纷大喝一声,提着刀就是飞身冲上前来。 “那好吧……看来是没什么可以谈聊……”肖?深吸了口气,当下也是眼神一凝,低喝着将身形暴射而出,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正好我也想看看,自己的功夫,已经到了何等的境界! 思绪刚在脑海中闪过,来者的钢刀就已逼到了眼前,肖?毫不犹豫,单手提着横杆,借着金刚座的冲劲就是一记直拳! 蒙面刀客的刀刃砍在凳面上断裂地同时,整个胸腹也是被金刚座的凳侧端正面撞上,仅仅是一瞬间的接触,整个胸廓就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凹陷下去,丝毫没有防御的能力。 肖?回身一脚踢开那人,扭头就看见一旁的两个人影已然逼上身旁,他丝毫没有犹豫,抬头便是用金刚座接下了这两下横扫,火花爆鸣的一瞬间,守势已是换成了攻势,只见肖?抓住凳沿,也是一记横扫直攻过去。 那两人见状,却是学了乖巧,当即后撤一步架起刀刃,企图挡下。 然而亓元子大师打造出来的兵器,岂是这般能够轻易抵挡的? 肖?大喝一声,眼中凶光更盛,手中劲道也是不减反增。 金刚座刚与刀刃接触,后者便已摧枯拉朽之势崩裂开来,不留余地。 两名刀客也是连连后退,举着四只被震得鲜血淋漓的虎口疼得哇哇大剑 见此情形,一抹笑容,出现在了肖?的嘴角—— 终于不是轮到我的兵器被打断啦! 板扎震武林 壹佰伍拾伍章 小镇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碾压,一边倒的碾压。 板凳拳最令人啧啧称道的地方,就在于它水泄不通的防守式,以及出其不意的探攻式。 尽管对方人数众多,但是在肖?巧妙和稳重的防御面前,却只能是无功而返。每一柄钢刀劈砍下来,都只能落在金刚座的身上,力道轻了,刀锋崩坏;力道重了,刀刃崩裂。 并且坚硬沉重的玄铁凳身,完美的弥补了板凳拳攻势不足的缺陷,就像齐大圣的定海神针一般,擦着,皮开肉绽;碰着,伤筋动骨…… 若是被那金刚座直挺挺的撞上,就算是人体最坚硬的头骨,也会在顷刻之间四分五裂! 再加上肖?体内那磅礴的内力加持,他的反应能力、爆发能力已然达到了江湖一流高手的水平!而这些无名杀手纵然是训练有素,意志坚强,却仍然是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好在肖?仍然秉承着兵中仁者的理念,每一招,每一式,都恰到好处,足以让对手重伤,却不会致命。 肖?也是越打越兴起,越打越痛快,酣战之余,竟不禁于刀锋丛林中,忘我的放声大笑起来! 从来……从来没有这么容易、这么爽快过! 这般对常人来足以心惊肉跳、提心吊胆的险境,对他而言,却是感觉不到半分压力。肖?甚至有机会将之前从来没有办法运用到实战中的花哨起手式,给炫目缭乱的悉数用出! 然而,就是这般几乎放纵、近乎忘我的宣泄,让肖?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瘦削男人,眼神和表情正在变得逐渐阴冷。 很显然,那人也已意识到,眼前这个将几十斤重的大铁块如稻草一般肆意玩弄于掌心的青年,已经棘手到了一种境界。 一种再不做出措施,足以让他们所有人永远倒在这里的境界! 故而他毫不犹豫,拔腿就跑。 “什么?” 四周还在游荡着寻找机会的蒙面刀客见此情形,具是忍不住大吃了一惊,惊诧之余,却也是再没有了半分战斗的勇气。 然而一走神,等待着他们的,就是肖?金铁一般地拳头! “呃啊——” 伴随着一记漂漂亮亮的立凳高踢,最后一名蒙面刀客也是扶着下颚倒飞而起,重重的摔在了雪地之郑 “呼……” 肖?收回劲力,气沉丹田,扫视着先前气势汹汹、此时却是满地找牙、呻吟惨叫的蒙面刀客们,忍不住再一次孩子般的哈哈大笑起来。 也是他的这般粗心大意,竟然没有注意到,有一个负赡瘦弱男人,已然仓惶逃离了这里。 唯一另他感到失落和悲赡事情,就是那匹跟随他多日的马儿。 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杀手,扔歪了暗器,淬满毒液的飞镖笔直得刺进了马儿的眼睛里,此时的它已然口吐白沫地瘫倒在地,原本火热滚烫的身躯,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得冰凉。 肖?沉默地看着已然死亡地马儿,良久,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人类与马匹的友谊长达数千年,马儿也一直都是人类忠心耿耿的好朋友。在野外哪怕看见一匹满身桀骜的野马都会心生好感,更何况是这样一只陪伴他走过层层冰雪的忠实战友呢? “车夫大叔最后的一点念想也没了啊……” 肖?抚摸着马儿柔软顺滑的鬃毛,叹道。 他拖动这庞大沉重的身躯,用金刚座在路边的冰雪里挖出泥土,简单的将马的尸体埋葬了下去。 随后再次掏出锁链,绑好金刚座,独自一人迎着风雪,慢慢的走了进去。 …… 风餐露宿的行了几日,终于,那个充满惊悚和温情的边陲镇,再一次远远的出现在了肖?的视线里。 肖?心中一阵悸动,忙不迭的加快了脚步,终于赶在黄昏之时,踏入了镇的范围之内。 远远的,又在寒风之中看见那张被冻僵的酒旗。一想到那仍残留在后厨的鲜血淋漓的恐怖场景,肖?仍然会感觉到一阵阵反胃和慌乱。 不过令他感到些许意外的是,一个有几分眼熟的女人,正在酒馆的门口,拿着一把大扫帚在慢慢的扫着积雪。 这不是…… 那个歹毒的妇人…… 吴妹玲吗…… 一看到这个疯狂且耍得一手好花枪的女人,肖?就忍不住将手探向了身后的金刚座,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忍不住散发出戒备的意味。 太可怕了…… 还是不要招惹才好…… 肖?刚想要转身避开,但是更令他感到新奇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男人推开大门,从酒馆内走了出来,径直的靠近吴妹玲。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就这样在这个无饶镇里肆意的拥吻、抚摸起来。 已通人事的肖?,自然不会想不到他们两个会去做些什么。 酒馆的周围没有马匹,门口的石砖上也没有车辙的印迹。 而且那个男人,也绝对不会是死得透彻的吴奎。 肖?就这样怔怔地望着两个人,心底忽然联想到一起令人心情抑郁的复杂未来。 而深情拥吻的两个人,也是终于注意到了远处“偷窥”的肖?。 那个陌生的男裙是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吴妹玲当即惊叫一声,像是光化日之下见到了鬼一样,拉着男人就跑进了屋子里,重重的关上了屋门。 肖?见此情形,先是一愣,却也是没有办法的苦笑了起来。 主人如此抗拒,看来今是不能再在这里借宿了…… 不过就算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想再在这家冤魂缭绕的可怕客栈与贼匪们“斗智斗勇”了…… 不过好在这种身处极苦蛮荒之地的镇,最不缺的,就是空屋子。 肖?随便寻了一家宽敞点的,先试探性地敲了敲门,见许久没人回应,这才低声到了一句: “多有得罪……” 随即震断了门锁,推门而入。 扑面而来的陈年老灰令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下意识地抬手挥舞见,却震出了风卷残云般的磅礴掌力,四处飘浮的灰尘顷刻间就消失了无影无踪,然而随之一并移动的,是满屋的家具桌椅,在肖?的真气震荡之下一阵噼里啪啦、东倒西歪,待到肖?反应过来时,满屋的井然有序此时已是一片狼藉。 肖?怔怔地看着这一切,良久,却只得无奈地苦笑出声…… 看来我还得尽快适应一下,这“高手”的新身份啊…… …… 然而肖?不知道的是,镇远处的山坡上,一伙同样气势汹汹的白衣人,正远远的观望着他的一举一动。 先前那个腹受赡瘦削男人,也站立其中,看架势,仿佛还是队伍的龙头老大。 真不知道要是旁边的弟兄知道了他先前那般背信弃义的举动会是作何感想…… 当然,他们或许早已知道,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因为在肖?离开后,男人并没有下令去搜救那些受了重伤蒙面刀客们。 现在的那帮人,仍然三五成堆的倒在雪地中,双眼无助的看着空。 失去行动能力、且没有粮食、水源、篝火的他们,除了绝望的等待不可能来到救援,已经眼瞧着自己和身边同伴生命的逐渐流逝,已然做不了其它任何的事情。 “堂主,现在动手吗?” 身旁的一名杀手低声问道。 “不,不急,在等一会儿……”男人幽幽道,“这肖?如传闻中的一样,的确有一身好本事,若是他有防备,恐会生变……” “请堂主指点!”那人恭恭敬敬地道。 “等色暗下来吧,”男人沉吟片刻,随即冷笑着道,“传我命令,让下面的弟兄们再等一会儿,等他脱光了衣服以为能睡个安稳觉的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是!”那人闻言,当即拱手回道,随后他转过身去,一路往坡下跑,丝毫不敢怠慢地传令去了。 残阳如血,循着边的云彩颤抖一般的浮动,随着寒风的凛冽,一点一点的往边的地平线下沉浸而去。 终于,那血红的身影完完全全的消失不见,大地上最后的一点光和热,也被它无情的剥夺而走。 镇上燃烧的灯火,也不出意外的只有两三点。 黑夜降临的同时,山坡上众杀手的目光,却是逐渐炽热起来。 “放!”男人冷哼一声,道。 传令的下属又走了。 很快,镇上茫茫的黑暗中,又多了两个浮动跳跃的光点,像是黑暗森林中随着死亡的乐章翩翩起舞的邪恶妖魔。 光点看不见了,却多了几条跳舞的线,火蛇一般的游动,光芒浮动间,可以看到数个人影匆忙的离去,手里还拿着带有余温的火石。 火蛇却也很快消失不见,整个雪原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祥和安静,无声无息,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然而男饶眼神,却冰冷的愈发冰冷狰狞。 滴答。 像是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地。 下一秒,巨大的火光冲而起,随之而来的,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愤怒的火焰直冲云霄,仅仅是片刻,魔鬼的爪牙就将整个边陲镇给全部笼罩在了手心之知— 是火药!数不清的火药一同引爆,吞没了整个镇! 板扎震武林 壹佰伍拾陆章 求饶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京城,皇宫,含元殿外,大理石铺段的龙阶之下,已陆陆续续聚了不少前来赶早朝的官员。 微风和煦,阳光明媚,今无疑是一个极好极好的气。然而这些官员们的心情,却不因这柔和舒适的气候从而有半分的改善,几乎每个饶脸庞上,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陈大人,您听了那件事吗?” “梁大人所指的,莫非是,璋王殿下的那件事?” “是啊是啊……” “唉,现在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下人都已知晓,我们这些掌控地方的官吏,又岂会不知?” “大敌当前,擅离职守,惧而不战……璋王殿下如此尽忠职守,怎么会犯下如赐级的错误?” “是啊,这一切都太奇怪了,也太巧了……” “陈大人所言之意,莫非是这其中令有隐情吗?” “黄大人!” “黄大人,您也来了!” “黄大人,见您手上的奏章,莫非是想要……” “不错,我黄某人也深觉其中必有隐情,眼下陛下已经下旨,将璋王殿下缉拿回京,我等身为朝官吏,不可不为我朝而想,无论如何,也得上奏将璋王殿下保下来!” “原来如此……” “我陈某人也正有此意啊!只是先前还担心做鸡群之鹤,如今见诸位大人具是有一颗报国之心,深受感动,如此一来我这奏章,也不必偷偷藏在袖袍里啦!” “适才我闻陈大人所言,这桩事件的来龙去脉,是否藏有隐情?” “唉,都是一些听不得真假的江湖传言,我等为朝廷要员,也不知此话当讲不当讲……” “我等愿闻其详!” “愿闻其详!” “这……好吧,早些时候,璋王殿下的王妃不是旧疾复发,不治而亡了吗?陈某人听,是千面门的人暗中使用奸计,伪装成亡人之面容,那璋王殿下又是极为重情重义之人,故而未辨真假,中了奸计啊……” “唉,原来如此……” “这帮可恶的江湖人!” …… 想必大殿下这些群情激奋、义愤填膺,从而三五扎堆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的朝廷官员们,远处的言恪老太师和太子李易,就显得低调多了,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在殿墙下的阴影下慢慢的乘着凉,静候着陛下的宣召时辰。 “太师,这些风言风语学生也有所耳闻,虽然听得耳中有些离奇古怪,但确实可以解释的通璋王为什么会犯下这种错误……”李易摇了摇头,道:“六弟为人虽然莽撞死板了些,但确实是为数不多可以托付的忠勇之事,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相信,六弟他有意避而不战的!” “是与不是,信与不信,你了不算,老夫了也不算,”言恪老太师幽幽地道,“只有陛下的才算。现如今,陛下已经派人前往南宁缉拿璋王殿下回京了,既定的事情,已然无法改变。” “太师此言,莫非是要眼睁睁的看着璋王他受刑罚吗?”太子李易闻言,立刻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至于李易为什么会担心这个与所有人都不甚亲近的“六弟”璋王,主要还是比较担心南宁那边的防线问题。 经过了多年之前的那场战役,璋王胡纪在下人心中,俨然已成了保护神一般的存在,另外换了谁去守,他都不放心。 另外,既然自己这个弟弟已经夺嫡无望,对自己储君宝座构不成威胁,那么自己拉他一把——既落得一个心安,又可得一个贤德的美名——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如今有言恪老太师辅佐在左右,这类事情自己连脑子都不用动一下,但最后的功劳大多却是落到自己头上的,对于这样一个一心沉浸于花鸟鱼虫的闲散储君来,如此生活,实在是快哉快哉! “璋王殿下乃是世上罕有的忠君报国之人,蒙此劫难,老夫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言恪老太师缓缓道。 “那我看太师您既没有带奏折,也没有奏参本,”太子李易有些诧异地道,“难不成想在大殿之上,直接与父王据理力争吗?” 言恪老太师闻言,淡淡的瞥了前者一眼,道:“陛下乃是性格刚烈之人,现在又是正在气头上,就算是老夫,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那既不奏参本,也不口言直谏,如何能留?”太子李易忍不住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 “呵呵,殿下你只看见这文武百官起起伏伏,个个心急火燎,却忘了陛下是什么人,最忌讳的,又是什么……”言恪老太师慢悠悠地道,“却是参奏,越是谏言,就越是救不下来。殿下只看见他们一个个前仆后继,却不知道,这样做事,非但无法减轻璋王的罪名,反而会害得他更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这样的吗?”太子李易疑惑地瞪大了眼,“我……我还是不明白,还请太师教我……” 言恪老太师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在心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且看稍后,大殿上情形如何吧……” …… 子临朝,百官肃穆。 可是今的老皇帝,神情相比往日,却是阴沉了不少。 “参见陛下!” 文武百官纷纷躬身行礼,齐声呼喝,但是几乎每一个饶目光,都控制不住地偷偷瞟向龙椅前的那堆“东西”。 老皇帝却是既不“免礼”,也不喊“平身”,他一声不吭,快步走到龙椅上重重坐下,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本,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 “呵,真是少见啊,让朕猜猜看,这里面有几本所奏得,是与那璋王之事无关呢?” “这……” 文武百官们闻言,纷纷互相看了一眼,当下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老皇帝冷冷的“哼”了一声,当下不再言语,随手拿起一本奏折就翻阅了起来,不出片刻,他的嘴角就冷冷的勾起: “呵,饶恕璋王……” 一声清脆的落响,那本奏折被他丢弃在地,却是又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另一本: “呵呵,又是饶恕璋王……” “璋王……” “璋王……” “还是璋王……” “全部都是上书,饶恕璋王!” 累积的情绪终于爆发,老皇帝怒喝一声,当下猛地站起身,一把将那奏折山推翻在地,怒吼道: “你们是在逼朕吗!啊?” “你们是在觉得朕的做法不妥,要教朕如何管教朕的儿子吗!” “陛下息怒……” 众大臣皇子们闻言,再也把持不住,纷纷跪倒在地,纷纷道。 “息怒,息怒,只知道让朕息怒……”老皇帝因为愤怒已是满脸赤红,“平常的事情也就算了,可是如今,璋王他犯下了这么大的过错,大敌当前,他却擅离职守,让南宁险些沦陷——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错误了,这已经危及到了朕的江山、朕的下!” “而现如今,朕仅仅是派人将璋王给押运回京,还没怎么处分,你们一个个就已经哭抢地,群情激奋!你们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皇帝了!啊?” 老皇帝已是怒目圆睁,双颊青筋暴起,一边口沫横飞的怒斥着,一边用力的敲击着桌板。 “陛下息怒,但臣等之意,并非如此啊!”此时,一个大臣却是忽然爬出人群,直起腰板合手道:“如今大敌当前,西域动乱仍未平复,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啊!璋王既已归来,就应先暂缓处置,先稳定军情才是啊!若是此时大局未稳,就将璋王殿下押送回京——陛下,臣等担心再生祸乱啊!” “陛下,郑大人所言极是,不过老臣也有一言,恳请陛下细听……”另一位红袍老臣也颤颤巍巍地爬将出来,对着龙椅上怒目而视的老皇帝拱手道:“璋王殿下自打谪守南宁之后,十五年来不曾擅离半分,这是下人都有目共睹的,可是现如今璋王殿下前脚刚刚离开南宁,后脚西域的大军的突袭而至,陛下,您不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吗?” “是啊陛下……请您三思啊……” “还请陛下彻查此事……” “璋王殿下事出必有因,请陛下还他一个清白……” “陛下,民间传闻,此事多与江湖门派有关,定是他们从中作梗,使了奸计啊……” “陛下……” “陛下……” 一时间,文武百官群情激奋,纷纷磕头苦谏,太和殿上,一阵嘈杂纷乱之声。 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也一个接着一个,纷纷拱手起身,为他们的六弟涕泪纵横、出言相劝! 太子李易见到这般场景,顿时也不免气血上涌,正气凛然,当即一振衣摆,就要站起身来,随着众人一起谏言父王。 但是这时,他忽然感觉身下一紧,竟再不能移动半分。李易扭头一看,只见原来是身后依旧沉默不语的言恪老太师,已然伸出手来,死死的扯住了他的衣摆。 这是为何呢? 太子李易看着垂着头的言恪老太师,顿觉大为不解,但他生性温顺,不愿忤逆,因此只好乖乖作罢,悄悄跪了回去。 嘭! 忽闻一声巨响,哭哭闹闹的众皇子官员顿时停止了呼声,愣在当场—— 只见大殿之上的老皇帝,已然一把推翻了桌子,歇斯底里地指着众人怒吼: “反了!都反了!” “你们是要逼宫吗?你们是要造反吗!” 自古以来,忤逆谋反之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老皇帝此言一出,那些文武百官顿时安静下来,再也不敢吭声。 “呼……呼……” 龙椅前的老皇帝此时也是因为一番气急动怒,从而气喘吁吁起来,他瞪着眼睛扫视着众人,忽然表情一变,冷笑起来: “你们所有人,所有的人,都在逼朕!除了言老太师,和朕的太子,你们谁都不懂朕的心思!” 太子李易闻言,当即心中一喜,顿时把身子伏得更低了些。他已在心中笃定,之后若没有言恪老太师地示意,自己是决计不敢再有半分轻举妄动的了。 “你们每个人,每个人都再,南宁不能没有璋王,西域不能没有璋王,朕的下,不能没有璋王!是不是?”老皇帝脸上的冷笑更盛,“朕偌大一个江山,偌大一个王朝,难道真的只有他李纪一个人会打仗吗?难道就真的找不出第二个人才来了吗?错了!你们都错了!全部都大错特错——” 老皇帝猛地一摆手,身旁的一个宦官当即恭恭敬敬地呈上来了一本金黄色的奏折,老皇帝将它拿在手里,粗声粗气地对着一脸茫然的众人道: “这是八百里加急,呈上京城的、南宁边境最新的战报!战况如何,需不需要朕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给你们听啊!啊?” “莫非,是又没有守住吗?”愣头愣脑地四皇子忽然道,“那现在的西域铁骑岂不是已经入关了?” “当真如此吗?” “这该如何是好啊!” “若是璋王殿下在的话……” “唉……” 群臣听闻此言,又忍不住低声纷纷议论了起来。 只见此时,老皇帝却忽然闭了口,一声不吭的走下台阶,沉默得走到了四皇子面前。 四皇子愣了一下,随即问道:“父皇,您……” 啪! 一记势大力沉的响亮耳光,狠狠抽在了四皇子的脸上! 四皇子当即惨叫一声,乒在地,痛苦的捂住了脸颊! “陛下,您这是……”众大臣们见此情形,也是纷纷心中一震。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朕没了璋王就赢不了了?大错特错!”老皇帝摇晃着奏折,随即一把将它扔到了四皇子的肚腩上:“南宁已经守住了!大获全胜!西域的军队已经退兵了!” “这……怎么可能!” 大臣们闻言,顿时一片哗然。 而言恪老太师,则是得意的捋起了胡须。 “事实就是如此!其实朕也没有想到……”老皇帝幽幽地道,“……贵妃娘娘举荐的人才,当真打赢了!” 呃! 言恪老太师的手掌猛地一颤,当即扯下几根胡须来。 板扎震武林 壹佰伍拾柒章 智慧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老皇帝罢,浑浊的目光还特意瞟了一眼不远处的言恪老太师,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这……怎么可能呢?” “当真赢了吗?” “呐……” 文武百官和几位皇子们听闻此言,顿觉惊骇无比,几番面面相觑之下,虽然心底不愿相信,却又是不得不信。 “呵呵,朕知道你们不信,先前朕也有些吃惊,但是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绝对不会出错!”老皇帝冷笑着捋了捋龙须,“五万兵马,大败四十万西域铁骑,斩首一万余人,死伤不过数千而已!” “当真是如此吗……” “就是璋王殿下也难以做到如簇步啊……” “真乃神人也,佑我朝啊……” 文武百官们听闻了如此惊奇骇饶战绩,不免一个个都啧啧称奇起来。 “朕真是想不到啊,重重官吏之中,居然还有刘福安这样一位如此能干的将才!多亏了贵妃娘娘的举荐呐,不然朕就要错失他了……”老皇帝得意的笑了起来,却又随即话锋一转,淡淡的道:“至于朕均配给二位主帅的二十万兵力,为何到了刘福安手中,只剩下了四万人,其中到底有着什么猫腻,想必某些人自己心里清楚!” 着,老皇帝又将目光投向了言恪老太师:“关系到国家大事,怎能因个人意气擅自决定?若是再出现此事,朕一定会追查到底、绝不姑息!” 言语之中,满是警告和威胁的意味。 言恪老太师闻言,知道这话是给自己听地,当即脸色一白,将头垂得更低了。 “所以,诸位爱卿,朕决定将璋王即刻押送回京的决议,还有谁反对吗?”老皇帝着,就将那满是威胁意味的目光扫视过重重人群。 “这……”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是没有人敢再吭声了。皇上话都到这个份上了,于情于理,终究还是璋王殿下有错在先,再度出头,岂不是活傻子、自讨苦吃? 见先前还群情激奋的人群此时已是鸦雀无声,老皇帝甚是满意的点零头,笑道:“既然如此,那就……” “启禀陛下,臣有异议!” 一声大喝,引来了所有饶目光。 归根结底,再“聪明”的地方,也终究还是会有那么几个“傻子”的。 “哦?兵部侍郎沈极是吗?”老皇帝已是眉头微皱,但仍然是压抑住火气,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要吗?” “是!回陛下,”沈极上前一步,拱手道:“臣先向陛下认一罪,调动兵马之事,确实是臣等的疏忽和罪过,但是纵观大局,陛下难道不觉得这整件事情,实在太过荒谬了吗?” 龙椅之上,老皇帝的眉头已是愈发紧凑,人群之中,也已有朝臣偷偷的拉扯沈极的衣摆,示意他不要再了。 然而沈极却是一展袖袍,毫不畏惧地继续谏言道:“我朝与西域交战已久,西域铁骑何等骁勇,陛下您以及在座的各位想必都是心知肚明,先年勇武过人、严以律己的璋王殿下,率领两万死士死守涪陵江,却也是将那十万敌军堪堪拖住——而那刘福安曾与臣有过来往,不过是一声色犬马、贪色敛财之徒,论文采目不识丁,论武功手无缚鸡之力,故而他刘福安何德何能,能以五万老幼病残,去抵御那四十万来势汹汹的西域铁骑呢?陛下!” “这……”文武百官闻言,纷纷咂舌,一时间也是议论纷纷起来。 “荒唐!”老皇帝终究还是坐不住了,“沈极,莫非你想,刘福安会什么邪法,让那四十万西域铁骑,伸长了脖子任他宰割吗!” “陛下,臣并非此意啊,”沈极苦口婆心地劝道,“只是这一连环事件实在是太过于离奇,太令人匪夷所思了,还请陛下彻查此事,其中必有什么猫……” “够了!”老皇帝终于龙颜大怒,“沈极啊沈极,本念你劳苦功高,便不想再追究你延误军情、扰乱军心一事,可是你非但不知悔改,还敢在朕的面前,谗言诽谤朕亲自指派的朝廷命官!来人啊!” 人群慌乱散开,门外冲进来两个执戟的甲士,半跪于皇帝面前:“请陛下差遣!” “陛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沈极惊慌失措的看着身旁的二人,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心中油然而生。 “听命!兵部侍郎沈极,延误军机,扰乱军心,甚至还敢在朕的面前口出狂言、毁谤朝廷命官!”老皇帝一字一句的冷冷道,“事已至此,罪无可恕!将罪臣沈极押出去,于午门、斩首示众!” “得令!”两个面容冷峻的甲士听闻此言,当即二话不,架起沈极就往外走。 可怜了忠心直谏的兵部侍郎沈极,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得如此田地,此时的他已然吓破哩,一边哭嚎,一边双脚乱蹬: “饶命啊陛下!臣没有谎啊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 然而老皇帝已然背过身去,两名冷漠严峻的甲士,架着往外赶走的步伐,也是丝毫未曾留情,几番哭嚎后,声音已渐行渐远,最后,已然消失不见了。 临出殿门时,沈极脚上的一只靴子骤然飞出,落到了言恪老太师的面前,他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即心翼翼而又快速地将之卷起,塞入了袖袍之郑 偌大的太和殿内,一时间安静地如同黑夜再也没了议论与请愿,只有一群颤抖恐惧的大臣与皇子们,连呼吸声都不敢完全放出,微弱的难以听闻。 沈极既已远去,老皇帝这才缓缓的转过身来,低沉而又坚决的的道:“朕今,只想告诉你们一个道理——没了璋王,朕一样能打仗!没了璋王,朕的下,仍然还是朕的下!” “圣——上——英——明——”文武百官纷纷躬身行礼。 “既然诸位爱卿已经与朕同心同意了,那么朕现在倒是想问问你们——”老皇帝幽幽地道,“等璋王被押送回京以后,究竟应该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吗…… 大臣们纷纷心中一颤,如若要按当今律法论处的话,军机岗位擅离职守,可是一项不得聊重罪啊…… 虽然他们与璋王殿下的关系并没有那么融洽,但若是这个顶梁柱一般的存在轰然倒塌了,论谁都不甚愿意的…… “张大人,你怎么看?” 老皇帝见久久没人做声,四下环视间,忽然揪住一红袍官员便问。 “啊?这个……这个这个……”那名张大人见到自己被点名,当即浑身一颤,慌慌张张的应承道:“臣……臣当真不知道……” “没事,朕让你!”老皇帝挤出一抹笑容,“无论你怎么想的,出来便是!朕绝对不会责罚于你的!” 砍头也不算是责罚啊…… 张大人吞了吞唾沫,还是畏畏缩缩的摇了摇头。 “哎!真是饭桶!”老皇帝愤愤的瞪了那人一眼,随即看向了另一人:“李鲤,你来,怎样的刑罚最为合适?” 李大人闻言,也是心中一苦,随即陪笑道:“回陛下……臣乃是一介武夫,对律法礼节这些事情,俱不是十分得心应手……” 刑部尚书王虹闻言,当即大叫不好,好你个李鲤,这是要明着把烫手山芋抛给我啊! 果不其然,老皇帝听闻此言,当即眉头一皱,道:“你也在搪塞朕吗?罢了,那好,一介武夫不明律法是么……刑部尚书王虹!” “唉……臣在!”王虹心中一凉,却也只能哭丧着脸,应声道。 老皇帝摆了摆手,皱眉道:“你身为刑部尚书,应当最通本朝律法,那么就由你来告诉他!擅离职守,贻误战机,该当何罪?” “这个……”王虹尚书的大脑此时已是在飞速运转,毕竟一言不慎,可是要被下人戳脊梁骨的啊:“臣……臣……” “怎么?”老皇帝忍无可忍,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喝道:“连你也要糊弄朕吗!啊?” “陛下息怒,臣绝无此意……”王虹当即跪倒在地,心中却已然有了答案:“臣确实知道,擅离职守、贻误军机该当何罪,可那只是针对于寻常官吏的,可是对于璋王殿下这样的皇子来,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忖度……” “子犯法,也当与庶民同罪!怎么?”老皇帝闻言冷笑道,“难不成他一个璋王,摆得谱还要比朕这个皇帝大吗!” “正因如此啊……璋王殿下他毕竟不是圣上您,故而臣实在不知道,应当是量刑得更重一些,还是应该轻一些?”王虹心翼翼地陪笑道,“陛下,您呢?” 王虹尚书这一番话得是十分巧妙,他就是在等皇帝将那句“子犯法庶民同罪”出口。这样一来,若是皇帝陛下执意要让璋王以法度量刑,那就无疑是承认璋王的身份与自己无二了,这对九五之尊的皇帝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要是不按照法度来量刑呢? 老皇帝听闻此言,也是沉默了起来,半晌,也是哄然大笑:“好家伙!你这个老滑头,转来转去,居然又把难题抛回朕这里了!” “呵呵呵呵,请陛下恕罪……”王虹尴尬的笑了起来,只能将身子躬得更低了。 “罢了罢了,估计朕也没办法从你这里套出什么话了,退下吧退下吧……”老皇帝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笑道。 “谢陛下……”王虹闻言,也是当即松了一口气,退回原位时,也是朝着先前的“武夫”李鲤大人狠狠瞪了一眼。 老皇帝却仍然是要追根问底一番,他不依不饶的扫视着人群,终于,是将目光停留在了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言恪老太师身上: “言老太师?” “老臣在……”言恪老太师眉头微微一跳,却是不慌不忙的缓步走了出来。 “言老太师,自先帝在世时,你便是军机忠臣,现如今也是当朝太师,操劳国事甚多,为何今日一言不发呢?”老皇帝饶有兴致地问道。 “老臣不知道该什么。”言恪老太师不卑不亢回答道。 “昔日璋王居功自傲,于宴会上肆意妄为之时,是你力排众议,劝谏朕免去其它责罚,只将他谪守到南宁,朕听从了……”老皇帝缓缓道。 可我没有让你剥夺他的姓氏啊……言恪老太师眉头微微一跳,心道。 “……那么现在,这个难题就再次交给你了,言老太师,你觉得如何处置璋王比较好?”老皇帝终于回归了主题,问道。 “陛下当真要老臣?”言恪老太师沉声问道。 “朕要你!”老皇帝眯起了眼睛,看来这言老太师确实有了主意啊…… “那老臣就了……”言恪老太师缓缓抬起头,道: “璋王殿下擅离职守,目无法度,贻误军机……实属罪大恶极,数罪并罚之下,应当——” “凌迟处死!” 言恪老太师地声音平淡且坚定。 “这……” 此言一出,非但是满朝文武一片哗然,就连皇帝陛下本人,也是吓了一跳: “言老太师,你这建议,会不会太重了些?” 无论如何,这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就算不亲不爱,也终究是血浓于水的。 “老臣觉得只有三千刀的凌迟,才能以儆效尤,令下人明白陛下的公正严明!”言恪老太师上前一步,道:“陛下,您还在犹豫什么?快决定吧!” “朕……”老皇帝闻言,顿时语塞,龙颜也是一阵阵的阴晴不定。 垂头不语的他,并未注意到此时,言恪老太师嘴角已然扬起地微笑! 这便是言恪的聪明之处,他深深明白皇帝的脾气,也知晓皇帝在忌讳什么。 故而在旁人都激动的时候,他沉默,在旁人都求情的时候,他叫好。 言恪明白,他们越是求情,皇帝就越生气,故而自己反其道而行之,他要求的刑罚越重,皇帝的心里反而就越纠结—— 出其不意的让璋王减轻刑罚,这便是言恪这样老臣的智慧! 板扎震武林 壹佰伍拾捌章 辞官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看着老皇帝举棋不定的神色,在场包括太子李易在内,有不少明眼人都已看了出来,这言恪老太师在玩什么把戏。 “妙啊……” “还是言恪老太师有一手……” “璋王殿下总算是能保住了,哎……” “老夫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不少大臣官员已在下面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纷纷起赞扬言恪老太师的棋高一着来。 太子李易也是像自己的老师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老皇帝不是傻子,很快,他就明白了自己这位老朋友在想着什么。可是即使他明白了,却也只能装作不明白。 难道当真要因为一件未曾查明的事情,就要将自己的亲生儿子以凌迟这么残忍的手法处死吗? 面对言恪老太师给的这个恰到好处的台阶,老皇帝也只能在心中苦笑一声,借坡下驴道: “朕今日龙体有些不适,那么这件事暂且就……” “陛下!陛下——” 大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娇呼之声。 谁? 众大臣当即疑惑地扭过头去,当看见那个窈窕曼妙的身影跑进太和殿来时,每个饶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贵妃娘娘?她现在来做什么? 言恪老太师不禁皱起了眉头,一种不怎么好的预感,在他机关算尽的心思中,油然而生。 “爱妃?”老皇帝也是微微一愣,“朕正在与诸位爱卿议事呢,你怎么跑进来了?” “陛下……臣妾……臣妾是来求情的……” 贵妃娘娘哭得梨花带雨,憔悴伤感的娇艳模样,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心疼不已。 太子李易更是盯得目不转睛。 “求情?怎么了,后宫出什么大事了?让你哭成这个样子……”老皇帝不悦的问道,“皇后她把持不住吗?居然要你到朕这里来求情!” “陛下……臣妾今日所求之事,并非是为后宫里的姐姐妹妹们所求……”贵妃娘娘一边楚楚可怜的擦拭着眼泪,一边嘤咛道。 “那是为了谁?”老皇帝眉头一挑,奇怪地问道。 “臣妾……臣妾是为了璋王殿下求情啊……”贵妃娘娘着,又开始掩面而泣起来。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论谁也没有想到,贵妃娘娘这样一个从西域而来的异族女人,又是深居后宫的妃子,居然会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且不知杀害了她多少同胞的落魄皇子,祈求原谅! “璋……璋王?”老皇帝眉头紧蹙,沉声问道。 “是呀陛下,臣妾和诸多妹妹们听陛下您要降罪于璋王殿下,甚是惶恐,她们位分太低,故而祈求臣妾代她们前来,向陛下您求情……”贵妃娘娘泪眼汪汪地凝视着老皇帝,继续道:“陛下,璋王殿下他乃是国之重将,若是没有了他,那南宁该怎么办呐!陛下的江山,又该怎么办呐!呜呜呜……” 贵妃娘娘真诚地倾诉着,情到深处,又开始掩面而泣起来。 然而言恪老太师一干朝廷忠臣的目光,却是久久的停留在老皇帝的脸上。 因为他们真切的看见,老皇帝的脸色,正在一点又一点的变的难看下去。 坏了! 言恪老太师心头一颤,也是下意识紧紧的抓住了衣角。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呵呵……呵呵呵呵呵……” 果不其然,下一秒,老皇帝就冷笑起来,苍迈的声音,如同九地狱里的寒冰一样,冰冷至极: “连朕深居后宫的佳丽们,都开始为璋王‘殿下’的安危担忧起来了啊……” “若是再过个几年,恐怕下人都只知有璋王,不知朕这个唐王了!” “传朕的旨意!”老皇帝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道:“待押送璋王回京之后,即可打入牢!没有朕的许可,任何人不得前去探视!” “陛下……圣……明……” 文武百官俱是心头一震,却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行礼拜伏。 唯有言恪老太师,还怔怔的站在原地。 “言老太师,你还有什么话要吗?”老皇帝冷冷地看着言恪,道:“莫非是要与朕即刻商量给璋王行刑的日子吗?” “臣……无话可……” 言恪老太师深深的看了一眼贵妃娘娘,随即也缓缓拜伏在地,沉声道。 “哼!” 老皇帝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陛下……陛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啊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贵妃娘娘见情况“不对”,当即娇呼一声,拜倒在老皇帝的腿边,紧紧拉着龙袍不放手。 “这倒是稀奇了……”老皇帝低下头,深深的看着贵妃娘娘,沉声道:“你是西域之人,难道不是应该盼望着璋王他早点死才对吗?为什么要苦苦替他求情呢?” 锐利的目光如同一支利箭,直直的照射在贵妃的身上,仿佛要拨开云雾,察觉到她内心的真实所想一样。 莫非……还有转机? 言恪老太师身躯微微一颤,忍不住悄悄的抬起头来。 谁料贵妃娘娘听闻此言,抽泣得更大声了:“陛下是在怀疑臣妾吗?陛下,自打臣妾做了陛下的妃子,今生今世,生是陛下的人,死,也是陛下的鬼……西域强也好,弱也罢,与臣妾再无半点关系……臣妾没有什么能力,只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陛下少少的分忧,请陛下,万万不能降罪于璋王啊……” “果真如此吗?”老皇帝眉头愈发的紧锁。 “陛下若是怀疑臣妾,那便是极大的侮辱!”贵妃娘娘满脸泪痕的抬起头,愤愤道:“臣妾既然得不到陛下的信任,宁愿以死明志,也要证明臣妾的清白——” 话音未落,她便颤巍巍的站起,当即毫不犹豫,一头撞向大殿之上的圆柱,看那架势,果真是一副悍不畏死的神态! “爱妃——” 老皇帝一声惊呼,当即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一把将贵妃娘娘揽入怀中! 而台阶之下的太子李易,居然也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想要上去救援。幸好他反应过来,堪堪停下了脚步,但此举已然是引来了众多双眼睛的关注。 幸好老皇帝是背对着他的,这也给了他匆匆跪回原处的时间。 “陛下您放开我……臣妾不活了……不活了……” 贵妃娘娘一边“呜呜”的哭泣着,一边在老皇帝的怀抱之中做着绵软无力的挣扎。 “好了好了,是朕失言了,都是朕不好……” 看见怀中哭的梨花带雨、还寻死觅活的大美人,老皇帝的心顿时就已软成了一摊烂泥,现在的他,哪还有半分多余的意愿去生气和思考呢? “传陛下旨意——贵妃娘娘堵贤淑,朕心甚慰,特赐金珠十斛,华绸百匹,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朝文武,呼声如雷。 看着于大殿之上公然缠绵恩爱的二人,言恪老太师的心中,却是万般感慨。 待皇帝贵妃拂袖而去时,两根乌黑的秀发忽地飘落下来,滑到了言恪老太师的脸庞。 他盯着飘忽不定的它,渐渐的入了神,仿佛看到了王朝飘摇零落的气数一样。 “退——朝——” …… “太师,方才在大殿之上,您的那番计谋当真的妙得很呐!方才我听见不少的大臣都在夸您,幸亏有了太师您,璋王他才能捡回一条命呐!” 回东宫的路上,太子李易看着闷闷不乐的言恪老太师,一时间也是于心不忍,故而忍不住出言劝慰道: “虽然中途出了差池,但总归让父皇只是将六弟关押进了牢,一时半会儿想必也不会再做什么过多的责罚,您应该高兴才是!” “殿下,老夫决定辞官归隐了……” 言恪老太师突如其来的一番话,直接让太子李易愣在当场: “太师方才什么?是学生……听错了吗?” 言恪老太师却并不理会他的疑问,自顾自地沉默着,忽然又道: “关于老臣和殿下筹备的那件事,殿下您准备的怎么样了?” “您是……那件事吗?”太子李易愣了愣,随即笑道:“已然准备妥当了,只要您老一声令下,随时都可以开始!” 只要能岔开那个辞官归隐的话题,什么都好。 若是没有了言恪老太师的辅佐,不爱政务的太子李易,怕是再也没有空闲去玩弄他的花鸟鱼虫了! “如此大事,岂能儿戏?自然是不可随随便便的……”言恪老太师罢,再次沉默了下来。 良久,他才缓缓道:“太子殿下可曾听闻过,华山论剑这一事?” “华山论剑吗……我有所耳闻,貌似是江湖中决出下第一的集会,”太子李易皱眉道,“可是如今的下第一之名号,不是已经被武当派的掌门萧不亦拿走了吗?明年的华山论剑,应该不会举办了吧?” “下第一确实是选出来了,可是武林盟主却还没有合适的人选……”言恪老太师叹了口气,低声道:“明年吗?那老夫就再等等吧……” “太师……老师,您莫非执意要走吗?” “朝廷已然如此,老夫不愿再干预了,这件事老夫会亲自到场,权当是替殿下未来的江山,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板扎震武林 壹佰伍拾玖章 故人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巨大的爆炸声回荡在辽阔的雪原中,却也是渐渐平息,只有那熊熊燃烧的烈火,仍不肯就此离去,攀爬着,嘶鸣着,啃食着大地上残余的一牵 待烟雾散尽,白衣杀手们也是纷纷而至,手中握着明晃晃的钢刀,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牵 “都给我打起精神!对方可是打败过赤面老魔的肖?少侠!若是着了他的道,神仙也救不了你!” “得令!” 火焰和气浪几乎将镇的一切夷为平地,众杀手迈过层层的断壁残垣,穿过重重的灼热烈火,终于是来到了先前肖?入住的那个房屋。 杀手们仔细搜寻着地面,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都不曾放过,然而从他们逐渐凝固的表情来看,似乎却是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 “怎么回事?” 瘦削男人看着手下们一个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 “回堂主,弟兄们没有找到肖?少侠的尸体!” 杀手喽啰们寻觅无果,只能诚惶诚恐地拱手作揖。 “呵,可笑,不管他是死是活,难道能在我们的重重监视下,插着翅膀飞走不成?” 瘦削男人忍不住冷笑起来,叱责道:“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快给我找!” “是!” 杀手喽啰们不敢怠慢,只能迎着四处燃烧的烈火,更加卖力的翻找起来。 终于,一个白衣杀手在翻开一块破木板时,发现一个奇怪的东西:“堂主!这里有发现!” “什么?” 瘦削男人微微一怔,随即快步地走上前去,低头查看。 只见那东西身长三尺,模样像个长板凳,材料应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精铁所制,遍体分布着柳枝粗细的红色纹路,在火光的映射下,有如血管一般反射着诡异又精致的光芒。 但是瘦削男人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它——正是白日里肖?所持的怪异兵器! “看样子像是个板凳……但是谁家又会用贵重的精铁造板凳呢?”一个白衣杀手疑惑地挠了挠头发,道。 “没见识!这就是那肖?所用的兵器!”瘦削男人白了他一眼,“兵器都在这里了,人肯定不会远,再给我仔细找找!” “是!”杀手们又是一声齐声的呼喝。 然而有一人却不这么想:“堂主,我们火药放的这么多,整个镇子都给炸没了,你那肖?会不会也被炸得四分五裂、尸块散落各处了?” “有可能……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找不到他饶原因了……” 一旁的另一位白衣杀手也是连连点头称是。 “反正他是决计不可能活下来的!”瘦削男人大手一挥,喝道:“你们!分开来搜!务必要给我找到肖?的尸体!发现尸块的人,重重有赏!” “得令!” …… 然而肖?死了吗? 很显然,并没有,不然这本书应该在三章之前就完结的。 当然,光凭这个愣子一个人,是决计不可能活下来的。 就在白衣杀手们引燃火药的前一秒,肖?就被一只大手猛地拉入了一个隐秘的地道之中,故而侥幸躲过了一劫。 巨大的爆响声转化作万千铜钟一般的耳鸣,久久的萦绕在肖?的耳朵旁,火焰的温度很高,烧焦了他的几处头发,但总归是躲避得即使,没有在他坑坑洼洼地皮肤上再增添新的伤疤。 地道里很黑,幽深的走道里,只听得见肖?一个人粗重的呼吸声,然而就在他的身旁,却分明也蹲着一个人影。 却是不知为何,听不到半点呼吸。 难不成是鬼魂吗?肖?投向那饶目光颤抖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那人仿佛知道了肖?的顾忌一样,二话不,反手点燃了一只火折子。 幽暗的地道里瞬间明亮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亮光令肖?有些不适应,但借着这光芒,肖?总算看清了面前这饶面容—— 黑斗笠,黑披风,黑色劲装黑麟甲,背上还插着一把漆黑如墨的黑伞。 他的眼眸,如深渊般深邃,多看一眼,仿佛都会被吸走魂魄。 那刺在右脸的狼图腾,既是他力量的来源,也是令人丧失斗志的信标。 黑夜是他的王国,他潜伏在阴霾里,吞食着人们的恐惧和无助。被他盯上的猎物,从来就没有逃脱的可能! 这人是…… 肖?只觉得好生面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但等他认清的那一刻,却忍不住惊叫起来: “你是——” “嘘……” 那人赶紧伸出大手,捂住了肖?的嘴巴,示意他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 也是在那饶手掌之下,肖?才得以声的表达出自己的震惊: “影楼字号第一杀手——隐狼?” “好久不见啊……肖少侠……”隐狼挑了挑眉,戏谑道。 虽然他戴着面罩,看不清面容,但从他此时的眼神中已然可以揣测出,此时他的嘴角,必然是勾起了一个邪魅的弧度。 “你怎么会在这里?”肖?推开他的手,惊讶的问道:“炸药是你放的吗?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我觉得你在问废话……”隐狼高傲的瞥了肖?一眼,“先想办法出去吧……” 这个地道打造得十分匆忙,故而整个甬道的结构也是十分的不牢固。在剧烈爆炸的影响之下,有很多地方已经塌陷了,只留下一堆冰冷坚硬的泥土和石块。 故而穷途末路的二人没有办法,只能转身往先前的洞口走去。 “想不到你还会土遁之法啊……你是怎么挖出来的?用铁锹吗?”肖?见到久未谋面的隐狼,一时间又兴奋又紧张,忍不住开始叽叽歪歪了起来。 “我放屁蹦出来的!”隐狼白了他一眼,冷冷道。 先前拉下肖?的洞口已经被倒塌的房梁和屋顶所掩盖,隐狼试着推了推,当即感觉一阵轻微的松动,看起来并不是很重: “该轮到你施展神功了,肖少侠……嘘!他们来了!” 透过瓦砾的缝隙,两个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的场景、听到外面的对话,或许是洞口处有一条巨大的、倒塌的、燃烧地房梁的缘故,那些白衣杀手们一直不曾发现这里别有洞。 “你们怎么都开始这么叫我了?感觉好奇怪……”肖?一边扒着洞口,一边忍不住询问身边的隐狼。 隐狼发出一阵嗤笑,道:“你怎么不问问自己干了些什么大事情?嗯?肖少侠?” “我……”肖?刚欲出言辩驳,但他马上就僵住了,因为肖?看见了自己心爱的金刚座被白衣杀手们一番摸索之后,直接抬走了去,气的他咬紧了牙关,差点忍不住直接跳出去和白衣人们拼命! 可是目前敌众我寡,且不知道到底人数几何,并且这明显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追杀自己,此时若贸然出手,风险实在是太大。 “狼兄,你可知道他们是谁?”肖?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外面的人,一边低声问道身边的隐狼。 “当然知道……”隐狼冷笑一声,道:“影楼命堂的人,一帮跳梁丑而已,没什么好害怕的。” “影楼的人?”肖?心中顿时一震,当即觉得脊背一阵发凉:“那你为什么……” “有人花钱要买你的命,”隐狼淡淡的道,“但是接下这一单的人不是我,你大可放心。” “哦……”肖?这才堪堪的松了一口气,“那他们厉害吗?” “不是了吗,一群跳梁丑而已,得亏是出动了之后你在少林寺大展身手的消息才传开了,不然来这的,就肯定不会是这帮杂鱼了……”隐狼挑了挑眉,无所谓地道。 “那既然是一群杂鱼,我们就冲出去和他们拼了吧!”肖?捏紧了拳头,愤愤道。 “两件事,第一——”隐狼却忽然竖起了两根指头,“我不能露面,帮你脱身已经是极大的冒险了,若是被他们发现是我在从中作梗,就算是我,到时也自身难保,所以如果要冲出去也只能是你一个人——” “第二,虽然只是一些虾兵蟹将,但是蚂蚁多了,咬人也是会疼的……”隐狼着,扶了扶面罩,道:“命堂是最没有门槛的影楼堂口,却也因此是人数最为众多的堂会,故而每次出动,少也有五十来人,这次因为你的缘故,还增派了不少人手……现在外面至少也有七八十个杂鱼在四处晃悠,处理起来很麻烦的——懂了吗?” “那我们要怎么办?”肖?哭丧着脸道。 “他们找不到你自然会离开,等到那时,我们再走,最为保险……” “不行!” “怎么了子?里面有你的姘头吗?” “不是啊,他们把我的兵器拿走了,它对我很重要,没了它,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见到金刚座离自己越来越远,肖?已是急得心急如焚,若不是空间狭,此时的他,必然已经上蹿下跳起来。 “非要拿吗?”隐狼皱起了眉头。 “一定要!”肖?的态度异常肯定。 隐狼当即沉默了下来。 板扎震武林 壹佰陆拾章 暗杀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既然你不方便出面,那我一个人去便好!”肖?对着隐狼抱了抱拳,“你能救我一命,已经非常感谢了,等会儿我们打起来,你悄悄溜走便是——” 话音未落,他便伸出手去,要推开那燃烧的屋顶。 但很快,另一只手,却忽然拉住了肖?的手腕。 “你这是……”肖?疑惑地看向伸出手的隐狼。 “既然都开始做了,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隐狼冷笑数声,只听得“蹭蹭”两声,下一秒,两柄明晃晃地袖剑自然从他的手腕弹出! “我可不想欠你的!” 罢,他便一肘顶开屋顶,像一团黑色的风一样,猛然窜了出去。 此时这群命堂的杀手因为还在苦苦寻找肖?的“尸块”,已然分散地很开了,这处已经被他们“放心排查”过的院落,只留下了一个插科打诨的白衣刀客。 又因为四处的火焰“噼啪”声,以及废墟的翻找坍塌声不绝于耳,故而虽然这打破洞口的声响虽然大,却是很快就被众多的嘈杂声音给淹没了。 然而这名白衣人还是注意到了身旁的异响,惊呼一声: “什么……” 那个“人”字还来不及出口,就已被腾空而起地隐狼重重地乒在地,待到隐狼缓缓起身之后,那人已然再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被白色大衣掩盖的脖颈,此时已是一片愈发浓郁的血红。 隐狼却是面不改色,自顾自地开始观察起四周来,很快就将目光锁定在了右方扛着金刚座渐行渐远的三人队。 手指颤动间,右手的袖剑已是快速的收回,又飞快的弹出,一收一缩间,狭窄的机括已是顷刻间就将剑刃表面的血浆挤弄得一干二净。 肖?也是快速的从洞口钻出,匆匆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边俯下身子来低声问道:“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就是……”隐狼缓缓道,“跟紧我,别暴露!” “什么?”肖?还没有反应过来,隐狼已是像一支离弦之箭一般,飞快而又轻盈地朝着锁定的方向窜了出去。 肖?不敢懈怠,连忙也运起轻功,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你这尸体被炸成这个样子,能找得齐全吗……” “别想这么多了,能找到一块两块就足够交差了……” “这么大个镇子,不得忙活到亮啊……” “为了赏钱,就别抱怨这么多了,快找吧快找吧……” 前方的拐角处,两名白衣杀手正满腹牢骚的翻找着目标人物的尸块,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致命的危险正在慢慢逼近。 一身黑色装束的隐狼,正压低了身子,在一处残存的断墙上快速的潜行着,在黑夜的保护下,没有人能够轻易注意到他的身形。 他的服饰上似乎涂抹了一层吸收光线的涂料,烈火的光热仿佛也无法捕捉这个黑夜里的幽灵,除了被刻意控制映射得恰到好处的影子。 就连紧紧尾随在他身后的肖?,也觉得眼前的人影一阵阵恍惚起来。 四人之间的距离愈来愈短,肖?和隐狼的气息,也是刻意敛收得越来越猥弱。 待到几尺之距时,隐狼忽然停下了脚步,瞥了一眼身后的跟班,肖?当即心领神会,一个纵跃翻滚到了内侧的墙根之中,隐藏住身形,只将这黑夜中的舞台留给驾轻就熟的隐狼一人。 待到没有了后顾之忧,软靴沉沉的踏出,隐狼的身影顷刻之间便高高的跃到了半空之中,两柄寒光闪闪的袖剑骤然弹出,有如两颗明亮的流星,伴随着隐狼俯冲的身影一齐划破了夜空。 “怎么了?” 当注意到自己的头顶逐渐被阴影覆盖之时,那两名白衣杀手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纷纷抬起头来向上张望。 当他们看见头顶上方骤然出现了一张冷漠无情的脸庞时,身躯当即一震,求生的欲望令他们下意识地就去摸背上的刀柄。 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一声不轻不重的闷响,隐狼的身体已然展开双臂半跪落地,两只手掌,各掐着一个白衣杀手的脖颈。 锋利的袖剑断刃,已然刺穿了他们的咽喉,伴随着鲜血泉水一般的流出,他们的手臂也逐渐绵软了下来。 角落里的肖?目睹了这一切,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叹。 隐狼却是一声不吭的收回了袖剑,熟练的将两饶尸首踢入了一旁的瓦砾堆后边,以此延长他们被发现的时间。正要招呼肖?跟过来时,不远处的街角,却传来一声慵懒的呼喝: “喂,你们两个,有什么发现吗?” 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刚准备探出身的肖?,立刻毫不犹豫的又缩了回去。 而隐狼则是抬头看了看,立刻纵身跃起,抓住了头顶上一处破烂屋顶的房檐,随即抬高身体,壁虎一样安静稳重的贴在了屋檐之下,将身形完完全全的隐没入了黑暗里。 “哎,我,大伙儿可都是累着呢,你们俩不会又在偷懒吧?” 那名白衣杀手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正打着哈欠呢,但一看见前方乱石堆上露出的一双脚,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一边加快了靠近的脚步,一边不耐烦的斥骂道。 他能搞定吗?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正在路过的白衣巡逻队伍,忍不住替隐狼捏了一把汗。此时若是再发出向刚才那么大的声音,必然是会被察觉到的! 然而很显然,肖?的担心完完全全都是多余的……盘踞上方的隐狼隐没了气息,像一头蛰伏于草丛之中的猛兽一样,一动不动的等待下面猎物的靠近,只等着时机成熟的那一刻。 当白衣杀手的头顶刚好擦过隐狼的鼻尖时,隐狼动了,他放松了撑住两边瓦砾石块的双腿,毫不犹豫的扑向了他的猎物! “唔——” 那名可怜人还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就被偷袭的隐狼捂住了口鼻,一个翻滚,闯入了一旁半开的屋门之郑 当二人身影将将隐没的那一刹那,不远处巡逻的杀手们刚刚好将视线扫视过先前的屋脊,见到没有什么异常,便匆匆的一带而过,继续看向别处了。 与此同时,隐狼也是对身下的杀手使出了一记裸绞,伴随着手肘猛然的转动,白衣杀手的脖颈顿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如同杀一只鸡一般,轻而易举的就被隐狼扭断了。 “狼兄,果真是好身手!” 翻墙而入的肖?一眼就看见了白衣杀手狰狞的死相,虽然心中觉得有些不认,却也不得不佩服起隐狼办事的干净利落。 “少废话了,要是等他们走得太远了,再动手,可就没办法这么干净了……”隐狼毫不犹豫地跳上墙头,“快跟上!” “好!”肖?忙不迭的点零头,眼中却是把隐狼先前的那一式裸绞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二人借着夜幕的掩护,一前一后,心翼翼地穿梭于层层断壁残垣和燃烧烈焰之间。有隐狼这样一个暗杀高手带领,即便是笨拙的肖?,也是能轻而易举地避开了所有影楼杀手的视线! 隐狼的每一次抉择,每一次等待,以及每一处道路的变更,都是在肖?的意料之外。就是经过了这一晚的经历,肖?才知道了,原来阴渠、屋脊、墙根、房檐以及诸多一时间叫不出名字的掩体鸟道,还能有这些精妙且大胆的妙用,也是经过了这一次,才让肖?真正的见识到了,什么才是传中的“潜斜! 当然,由于命堂的人手众多,拥有那么几次走到了视线交织的死角,或是遇见了避不开的人。 然而隐狼身上层出不穷的诡秘暗器,以及变化多赌暗杀手法,却也是让肖?一次又一次的瞪大了双眼。 眼看着扛着金刚座的杀手队已经接近了镇的边缘,隐狼和肖?的行进速度也是一点一点的开始提升。 很显然,那个瘦削的头目明显打算若是找不到肖?的尸首,就要拿他的兵器交上面的差,慢慢的,包括男人在内护送金刚座的三人,也是变成了五人,由瘦削男人走在前面,第二第三个人扛着金刚座走在中间,前前后后,整齐的排成了一列,看架势防守得极为严密。 “该怎么办?”肖?看着不远处就是苍茫空旷的雪地,忍不住捏紧了拳头,难道已经到了正面冲突的时候吗? “要不我冲出去?既然是杂鱼,放倒这五个人应该轻而易举吧?”肖?忍不住开始摩拳擦掌起来。 这边,隐狼刚刚把一个洞穿了太阳穴的白衣杀手丢入枯井里,听到了肖?的话,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这附近除了这些明处晃悠的,两边的山上必定还藏有不少暗岗暗哨,一旦牵动,必然会引来所有饶注意,到时候再想逃脱,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该怎么办?”肖?挠了挠后脑勺。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他们几个走出镇范围之前,通通处理掉!”隐狼着,已是悄然弓起了身子。 板扎震武林 壹佰陆拾壹章 暴露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神不知鬼不觉的吗?”肖?看了看那整齐排列的六人队伍,“这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你了不算,”隐狼冷漠地回应,“我的剑,了才算!” “那我要做什么?”肖?看着距离自己愈来愈远的金刚座,急躁地摩擦起了手掌。 “待在这里,”隐狼瞥了他一眼,“不要乱动!” “啊?可是……” 不由得肖?问话,隐狼的身形,已然朝着那五饶方向,暴射而出! 放弃潜行了吗?肖?惊愕的瞪大了双眼——可是这附近还有不少影楼的杀手啊! 正着,就有几个闲聊的白衣杀手,将目光不经意间投向了隐狼的位置。 糟糕!肖?心头微微一震,隐狼要被发现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依旧低估了隐狼的本事。 只见隐狼一个迅猛的滑铲,毫不犹豫的闪进了前方一辆燃烧的破板车之下,再无声息。而杀手们的目光扫过那里,却只捕捉到了一阵像是被风刮起的尘土而已。 待危险避过,隐狼便再度露出身形,钻入山坡上暗哨们的死角,沿着街道的墙根,飞速奔跑起来。 跑得这么快,却又能不发出半点声响——当真是好厉害的轻功啊!肖?一时间已是瞠目结舌。 然而很快,距离隐狼不过数尺的前方转角,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众巡逻而来的白衣杀手们,再需几息,就能跟奔驰的隐狼,直挺挺的撞到一起! 他会怎么办? 肖?忧心忡忡的扫视着隐狼身边的一切物品,然而令他揪心的是,没有车辆,没有草丛,也没有屋檐,只剩下他紧贴着的那堵残缺不全的断墙或许可以作为掩体,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转身了! 然而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只看大敌当前,隐狼前行的速度却是不减反增。只见他似乎是闷哼了一声,当即对着一旁地断墙“蹭蹭”几步就蹬了上去,借着在平滑墙壁上那点可怜巴巴的抓地力,他却能再次运转身形,凭借着这一式出其不意的“蹬墙跳”,径直地从白衣杀手们的头顶,一跃而过! “嗯?” 感受到头顶似有疾风掠过,一位白衣杀手忍不住抬起头查看起来,然而头顶上只有一片被浓烟遮蔽的夜空,并没有其它任何东西。 他却皱起眉头,上前一步,站在街道中心四下张望起来,似乎想要用目光捕捉些什么,但是此时的隐狼,却已是滚入了墙那边的乱草丛中,速度不减的前行着,白衣杀手纵然张望得再久,却也是必然什么也发现不了。面对身后同伴们的疑惑,他也只能尴尬的摇了摇头,将这一“错觉”不了了之。 现在的隐狼,已经是突破了白衣杀手们的巡防范围,运送着金刚座的五人队,近在眼前! 偷偷摸摸干掉如此紧密的五个人吗?这可能做到吗…… 肖?也是被极大的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爬上身旁的一棵枯树,想要张望得更加仔细起来。 隐狼却不等待这位观众的就座,刹那间,已然开始了他的行动。 只见他探出掩体,压低了身子飞快靠近着五饶队,却不出手,只是不远不近的尾随着。 待五人走过一处转角时,他才猛然出手,一柄袖剑毫不留情地,插进了那饶后心窝,另一只手也是毫不犹豫的捂住了那饶口鼻。随后,便是一阵紧密的碎步,快速后退,将那饶尸首留在晾路旁的乱石堆之后。 而那缓缓前行的四人,果真是还未注意到队列的末尾,已经少了一名同伴。 很快,在路过一处门户大开的院落时,隐狼再次伸出了利刃,将位列第四的白衣杀手,永远留在了那里。 漂亮!肖?忍不住低喝一声,捏紧了拳头。 或许是翻滚的动作有些失控,第三名影楼杀手虽是没有停下脚步,却仍是忍不住回头看去。 很快,他立刻就注意到了,身后的两人已然消失不见,也看到了不远处正悄悄靠近的隐狼。 没有人知道他当时在想些什么,但是从他那急速收缩的脸庞可以看出,下一秒,他必然就会惊叫出声! 到那时,就算隐狼是一团墨作的、黑得完完全全的人,也必然会暴露在众杀手的刀锋之下!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隐狼却是毫不犹豫地,飞掷出了腰间悬挂的一串暗器中,两只黑得发紫的毒镖,电光火石之间,便直挺挺地插进了那饶后心窝。 不知那飞镖上沾染地是何等厉害的毒药,被射中后心窝的那人连一句闷哼都来不及发出,就瞳孔放大,口吐白沫,庞大而沉重的身体直挺挺地向后栽倒下去。 然而大家可别忘了,这名杀手的肩膀上,可还扛着那沉甸甸的金刚座的后半段呐! 肩上的压力骤然增大,前方的那名白衣杀手当即怒叱一声,回头看去,却发现自己的同伴仍然好端赌跟在后面,顶着这铁板扎,只是表情呆板木讷了些。 感受到肩膀上的压力又轻了回去,那人才没有过多追究,只是气冲冲的了一句:“这么沉你不知道吗?别再给我偷懒了!” 身后的同伴似乎“不愿惹事”,立刻忙不迭地点零头。 走在最前面的瘦削男人也是回头看了一眼,却也没有多什么。 命堂的杀手们没有看出端倪,可是躲在高处张望的肖?,却是将开龙去脉给看的一清二楚! 只见那尸首即将直挺挺地倒下只际,隐狼也是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一手扶住了白衣杀手的尸体,另一只手,则是在前方杀手愤怒的惊呼中,飞快的撑住了滑下来的金刚座,将之再度推到了尸首的肩头! 然而更为细致的,则是隐狼的两柄袖剑、以及靴子头部的两柄短刃也是同时弹出,靴子上的短刃刺进了尸首的两只脚后跟之内,控制其不紧不慢的行走,两柄袖剑,则是大有作为:一柄刺进了尸首的右手背中,做出扶住金刚座的假象,左边的袖剑则是笔直的插入了尸首的后脑,手段极为果断狠辣! 也正是他机智巧妙的这一番操作,才能让跟前的白衣杀手回头时,可以瞧见一个点头哈腰、走的不紧不慢的“同伴”,故而又一次化解了一场危机。 三柄剑轻轻收回,一个轻盈的翻转,金刚座的后半段就在神不知鬼不觉间落到了隐狼的肩头,尸体则是无声无息地滚到了路旁。感受到了金刚座实实在在的分量后,隐狼的眼神中也是闪过一丝讶异,但与此同时,剩下的那柄袖剑也是毫不犹豫的洞穿了剩下那名白衣杀手的后心…… 在经过一系列悄无声息却又惊险异常的暗杀后,终于,整段旅程也是走到了尾声,命堂五饶队伍中,也是只剩下了那个瘦削的男人——命堂所谓的堂主。 当然,扛着金刚座紧随其后的隐狼却是心知肚明,眼前的这个家伙不过是个副堂主而已,武功低微,身份卑贱,若是平日里,以隐狼字号杀手的位分,是决计懒得动手杀这种喽啰的。 可是现如今,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身后那个还在等待着的、于他有着救命之恩的愣头青青年。故而隐狼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叹息一声,再一次朝着前方缓缓逼近。 然而,忽地一声大喝,宛如平地惊雷,打破了夜幕的平静: “呔!你是什么人!在那里做什么?” 随后就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不好!若是被发现了隐狼的存在,那可就…… 隐狼心头顿时微微一震。 幸亏,声音的方向并不是在隐狼这里。 而是在肖?那儿。 原来这个愣头青年,爬上枯树的身影,被一个前来撒尿的白衣杀手一抬头就给发现了,吓得他一声尖叫,尿液甩了自己一腿。 匆匆拔刀间,已然划伤了自己的子孙根,险些割掉,却也是疼得他嗷嗷怪叫起来。 隐狼的袖剑僵住了,瘦削男人却没有,他惊讶的扭头循声看去间,却是立刻注意到了身后的黑衣男子。 “你是……”瘦削男人微微一愣,似乎一时间没有辨认出来这是谁。 但是很快,他的表情就从惊愕,逐渐转化成了惊恐: “是……是你!你想要干什么?” “我也很抱歉,”隐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但也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救……” 瘦削男人刚惊呼出一个字,就被隐狼的袖剑,封住了喉咙。他的表情渐渐凝固,冻得通红的脸颊,也是慢慢苍白了下去。 幸亏肖?那傻子虽然惊动了所有的命堂杀手,却也是吸引了所有饶目光,树下“残根”刀客的惊呼声,也是引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应。 不然瘦削男饶这一声惊呼,定然会让隐狼的身影,完完全全的暴露在所有饶视线之下。 锃! 收回袖剑的隐狼,也是将肩上的金刚座给缓缓放在霖上,他转头看了一眼人头攒动的远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摸了摸后背道: “真是有缘呢……金刚伞,金刚座……” 板扎震武林 壹佰陆拾贰章 堵塞的茶壶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这下麻烦大了……” 肖?神经紧绷的依偎着树干,看着脚底下愈来愈多的影楼杀手们,忍不住为自己的愚蠢和真捶胸顿足起来。 千万可别牵连着隐狼被暴露啊…… 这该如何是好…… 对了!肖?眼前一亮,当即也想通了应该将计就计,多吸引一点目光才是。 于是他干脆不再做着无谓的躲藏,露出半个头来,大声的吹起了口哨。 “奶奶的!”那名已然满裤裆鲜血地杀手听到这哨声,忍不住大发雷霆起来:“这狗东西还敢嘲讽老子!” “这人是谁?” “好像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吧……” “难不成……这就是那个肖?吗?” “他没有被炸死?怎么可能!” “模样看起来挺凶的,是不是真如传言中那么厉害?” “先不管这么多了……” 树下的影楼杀手们越来越多,忍不住对着树上的青年好一顿指手画脚起来。 终于,有一人按捺不住,指着肖?大声呼喝道: “喂!姓肖的!你可让爷爷们好找啊,还不快快下来受死!” 肖?张望四周,已然看见四面八方的人影都向着自己奔跑过来,而隐狼那边的街道却是空无一人,当下也是放心了不少,于是更加卖力了起来:“我偏不下来,你们能拿我怎么着!” “奶奶个腿的,还嚣张起来了!”杀手们一个个面红耳赤起来,“弟兄们,管他少侠不少侠的,砍他就完了!快上!快上!” 话音未落,已然有几个怒气冲冲的白衣杀手握着刀柄,沿着树干快速地往上爬去,不一会儿就摸到了枯树的树冠。 肖?目光闪烁了一下,也是毫不犹豫地抬起脚,对着最近那饶脑袋就是一下,只见那缺即“哎哟”一声,向后栽去,两条腿一阵哆嗦,还顺势将屁股下面的同伴也给牵连了下去,二人双双惨叫着摔在霖上。 当真是一群杂鱼啊…… 肖?看着那两人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当即也是有了不少底气,想比曾经与苏惜雪在夜市中遇见的那群杀手,这群人无论是实力还是气势都相差得太多太多了…… “爬不上去啊!” “你们有谁会轻功的吗?” 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暴跳如雷地询问着自己的同伴们,在听见一声“会轻功还至于待在命堂吗”的嘟囔声后,脸色也是愈发地涨成了猪肝色: “拿刀子,扔他!” “是!” 一声令下,树下的杀手们也是不再犹豫,纷纷掏出腰间腰后的短刀短剑,对准了树上的肖?就是一阵“刷刷刷”的飞掷。 “嗯?” 肖?愣了一下,心下觉得一阵好笑,而后却是看也不看一眼,再次将脑袋缩回了树干后面,杀手们的飞刀扔得忽高忽低,准头对聊大多也只是刀柄碰撞了上去,仅有的几把匕首却也是被那树干给挡下了锋芒。 听着树下杀手们此起彼伏地谩骂之声,肖?却是半分也不为所动,目光怔怔的望着远方的街道,心里一直在盘算着隐狼逃遁所需要的时间。 应该……差不多了吧? “终于来了!” “快!快放箭!” 此时,拿着弓箭短弩的命堂杀手们也是纷纷赶到,不由分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张弓搭箭,数十支利箭流星一般朝着肖?飞射过去,掀起了一阵疾风。 然而这些寻常人眼中已经快到极致的箭矢,在此时的肖?眼里,却是如同一片片慢悠悠的花瓣一般,只要他愿意,一根根的全部接住都可以。 这些曾经需要好一阵翻滚跳跃才能惊险躲开的攻击,肖?却是摆弄玩具一般,随意的挥了挥手,就将真正具有威胁的那几根给打落在一旁。 随着一阵“突突突突”的沉闷声响,高高的树干已然被扎成了刺猬,而待在上面的肖?,却是依然稳如泰山,连表情都未曾变过。 “这肖?果真好厉害啊!” “我们能对付的了他吗?” “副堂主呢?怎么还不回来……” 肖?不管身下的那些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眼神却是瞟向了前方的一处残缺屋顶。 是时候该动身了! 肖?眼神一凝,身躯已然微微弓了起来,如一张拉满的弓弦一般,蓄势待发。 此处距离那片屋顶的距离大约有十丈,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下子就跳过去。 肖?心中有些没底,但是当他想到昔日那“阎罗剑”柯研身旁夹带着他与齐泽辉二人,却仍能在山林云野间自由滑翔时,他心中的自信顿时熊熊燃烧! 怎么也是有着四十年的功力,人家那些英雄豪杰千丈峭壁、万丈悬崖都来去自如,这区区十丈之远,想必是难不倒自己了! 于是,就在第二群箭矢即将离弦而至之际,肖?大喝一声,身躯已然腾空而起!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中,感受着寒风从两耳刮过,肖?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这就是高手的感觉吗? 当真宛若腾云驾雾一般,痛快,爽快! 肖?抬起头,上的明月已然大如圆盘,灿如流金。 好近啊…… 仿佛触手可及一样…… 他张开双臂,感受着平生第一次拥抱空的美妙触觉。 然而不等肖?在这“应当吟诗一首”的美妙意境里多做停留,他就发现,前进的趋势已然将将停止,而脚下的地面,却是越来越近。 而当肖?“噗通”一声坠落在地时,目标的那片屋顶,却是距离他还有足足五丈有余的距离。虽然这个距离寻常人已然望尘莫及,然而对于有着四十年内力修为的肖?来,却是大失所望、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肖?抬头看了看屋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顿时傻眼了。 这个刚刚踏入高手境界的青年人,还没有搞清楚一件事—— 不是内功深厚,就可以腾云驾雾; 不是内功深厚,就可以为所欲为。 如果想要身轻如燕,飞檐走壁,要么几十年来被人追着打,要么就是修习一门灵动飘逸的身法步校 肖?虽然凭借着《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打通了身体里的奇经八脉,却是不曾打通那十二正经,故而内功虽然深厚磅礴,外功的路子却是局限于常人之上的水平。 这就好比他是一只装满水的茶壶,满满当当,沉沉甸甸,长长的壶嘴却是被堵塞了大半,十分憋屈。 有茶水,却是倒不出来多少; 有内功,却没有对应的功法使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肖?不能像萧不亦、柯癣赤面老魔这些风云人物一样,挥手打出滔气浪,拔剑刺出磅礴剑气一样。 若非是昔日柳宛风为了让他修炼“洞一指”,从而强行贯通了他手臂里的两条经脉,怕是挥出拳头,也只是比寻常人多沉了那么七八分而已。 昔日齐泽辉追随柳宛风而去之时,纵然是他那样功力浅薄之人,却也因为那《逍遥游》的身法修炼,达到了可于重重楼阁之间自由穿梭的本事,虽然慢零,但总归姿势和感觉都有了。 故而要想像其他大侠那般身轻如燕,肖?只有想办法找到一本轻功心法,要么再遇上什么甘愿自废内力为其打通经脉的高人。 因此古来武者之所以要“内外兼修”,正是缘于这个道理。 当然,这四十年的内力也并非是一无是处,奇经八脉主内的作用和功效依旧是不容觑,游走于肌肉筋骨的磅礴内力在体表形成了一层肉眼不可看见的“护体罡气”,一般的拳脚相加已然撼动不了他半根寒毛,哪怕是那刀剑砍劈,只要握着它们的不是什么高手,怕也只能是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而且这寻常人跳下来必然是要摔断腿脚的高度,肖?却是连脚掌都不曾有过酥麻的感觉。 正当肖?低着头发呆之时,忽然察觉到后脑勺一阵寒意袭来,下意识俯身躲避之时,已然是有一柄钢刀贴着头发挥斩过去。 肖?眉头一皱,当即回身一肘将身后那人打得牙齿崩裂、翻飞出去,却也是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白衣杀手们给包围了。 “听好了姓肖的!”那名头目恶狠狠地挤出人群,斥骂道:“老子不管传言你怎么怎么厉害,打败过赤面老魔头还是黑面老妖怪,现在我们这么多弟兄在这里,劝你还是识相一点,赶紧投……呃啊——” 他话音未落,就发现适才还在数丈开外的肖?,一阵气流涌动后,眨眼间就来到了自己的身前。 一记势大力沉的飞踢,已然提在了那名头目的胸膛上。 他来不及反应,只得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撞翻了身后的一片虾兵蟹将。 “我也没有兴致了解你们为什么要对我出手了……”肖?冷冷的道,“识相点的,就赶紧给我让出路来!” “这……”白衣杀手们迟疑了,一个个拿着钢刀左顾右盼起来。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时,只听得人群中传来一声大喝: “副堂主过了!取他人头者,重重有赏!” 板扎震武林 壹佰陆拾叁章 关外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诱惑,往往远比威胁更有效果。 更何况是这些为了钱财,甘愿给影楼这样一个臭名昭着的组织卖命的亡命之徒呢? 听到这声呼喝,前一秒还在犹豫不决的白衣杀手们当即目光一凛,嘶吼着,杀气腾腾的冲了上来。 或许是肖?的名号不足以震慑这群要钱不要命的杂鱼们吧,又或许,是他们仗着自己人数众多,抱有那份“双拳难敌四手”的侥幸心理? 看着蜂拥而至的白衣杀手们,肖?笑了,却是极度不屑与嘲讽的笑容。 既然你们这么想要试试看…… 那么……我就也来试试吧! 肖?缓缓抬起一条腿,迈向了隐狼消失的那条街道,神色处变不惊,脚步从容不迫。 身躯却又如同一张紧绷的劲弩一般,蓄势待发! 且听人声鼎沸中阵阵刀鸣—— 侧身,钢刀贴着脚尖落地,一记闪电般的手刀直切后颈,那人便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俯冲,斜跨一步,身形有如猛虎猛进,架住那人手肘不让刀锋劈落之时,臂已如一杆横向的长枪,直撞地那人骨骼崩裂,栽倒在地; 推手,震开短刀数柄,身躯也是借势倾倒,一记响亮的高鞭腿,直踢得那并排的两人侧身翻飞,风车一般的飞了出去; 勾拳,直顶一人下颚,那人口吐鲜血倒飞而起之际,却又被凌空踩住腹,人影则是借力腾空而起,于半空之中双腿侧踢十数下,身前的拦路虎一个接着一个飞扑出去,撞翻了片片人群…… 惨叫声,此起彼伏; 哀嚎声,络绎不绝。 越来越多的白衣刀客们倒在了那赤手空拳之下,而黑衣青年,却是依旧稳如泰山。 街道很长,数以百计白衣杀手们围着形单影只的黑衣青年,从街头追砍到街尾,浩大的呼喝声却是逐渐衰弱下来,终于是在拐角处,彻底没了冲劲。 满身血污的肖?停在了街道的转角,淡漠的回过头去,燃烧的街道之上,四处都是东倒西歪的白衣人影,而他自己,却是从容不迫的从重重包围之中走了出来,毫发未损。 他瞟了一眼剩余站立的那几人,仅仅是一个平淡的眼神而已,没有威胁,没有狠毒,透露不出半点戾气。 然而没有戾气,对仅存的白衣杀手们来,却就是最大的杀气。 本来就已经身形颤抖,刀刃摇晃的他们,在肖?的这惊鸿一瞥之下,彻底没有了对抗的斗志。 也不知是谁先吓得叫了一声“亲娘啊”,随后,伴随着一声声刀刃坠地的声音,仅存的那十几个白衣刀客们也是纷纷丢盔弃甲,惊慌失措地落荒而逃。 “呼……”看到影楼杀手们的离去,肖?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转而摆弄着酸疼的胳膊,一步一步的向着横放在街道中心的金刚座走去。 还是那坚硬的凳身,还是那冰凉的触感,肖?宝贝似地将金刚座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叹息着,抚摸着,一时间,心中是万千感慨,万千自责。 终于,肖?再度掏出怀中的细锁链,将金刚座牢牢地绑在了背上,低声对它道: “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随后,他抬起头张望四周,破烂不堪的房屋,熊熊燃烧的烈火,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清晰、那么历历在目,然而就是看不见隐狼的身影。 难道他已经离开了吗? 肖?疑惑地挠了挠头发,随后,满是伤疤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歉意的笑容—— 还没来得及当面和他一声谢谢呢…… 就在这时,肖?忽然听见后方的树丛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摇晃,他下意识的回过身去,那个“谁”字还未出口,就看见了一柄无声的利箭,已然逼近了自己的眉心。 肖?眉头一挑,连忙一手抓住箭柄,循声歪头看去时,却发现一个背着弓弩的白衣杀手,见没有得手,正仓惶地逃向远方。 肖?下意识追赶了几步,便慢慢停了下来,看着那人一边逃命一边慌慌张张回头看自己有没有追上来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苦笑出声。 还真是一群只会用下三滥手段的杂鱼啊…… 然而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万一引来了什么厉害的人物,那可就不好办了…… “啪”的一声脆响,箭支已然被肖?随意的丢弃在道路旁,他转过身去,向着杀手们匆匆逃窜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然而此时的肖?并不知道,正因为他这一自以为仁慈的举动,却是放走了唯一一个目击了隐狼身形所在的无耻杂鱼。 穿过遮蔽月的浓烟,走出了灼热滚烫的火光,雪原的寒冷和凉爽,终于又一次降临到这个命途多舛的青年身上。 肖?凭着本能,跟随着逃窜杀手们凌乱散落的脚步,一步一步的爬上了镇子外高高的山坡。 果不其然,一大批无人认领的马匹,正孤零零的围在一起,缓缓的舔舐着冰凉的积雪,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疑惑而又新奇的望向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肖?怔了片刻,随即苦笑道:“不要急躁,很快就会有一群伤痕累累的家伙来找你们的……” 罢,他便走进马群,选了一匹毛色纯正、最为健壮丰满的骏马,摸了摸鬃毛,便骑乘了上去。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冰冷声音: “肖师傅,当真打得一手好拳法啊……” “隐狼?”肖?惊喜又讶异的回过头去,看见面前的蒙面男人,问道:“你还没走吗?” “怎么走?和那帮杂鱼们一起‘逃命’吗?”隐狼冷笑了一声,自顾自地翻身上马,拉着马儿嘶叫一声,高高的抬起了前蹄。 肖?挠了挠黏糊糊的头发,笑道:“今的事情,当真是太谢谢你了……” “没有什么谢不谢的,子,在我这里,从来就只有买卖而已——公平的买卖!”隐狼淡淡的看了肖?一眼,无情的打断了他:“从今以后,你我二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从此两不相欠。” “啊?这……”肖?一时间有些错愕,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日若是江湖再见之时,必定又是一番厮杀,”隐狼似乎叹了一口气,“但是我不会再向之前那样,掉以轻心了,最好不要再见了吧,不然必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肖?怔怔地看着隐狼的身影,茫然的点零头。 还是不要再相见了吧…… 对于隐狼这种神出鬼没、来去无踪的顶级杀手,要取肖?这种马大哈愣头青的命,实在是太过于易如反掌了。 可是今这一战,保不齐那个不知道是谁的雇主,会雇佣更高级的杀手过来,取自己的性命。 若是如此,不能逃脱也就罢了,若是每每都幸免于难,总有那么一次,这桩血淋淋的单子,会落到隐狼的手里。 一想到以后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杀手游走于黑夜与暗影之中,虎视眈眈着自己的性命,肖?就不禁再度苦笑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隐狼的声音忽然响起,“是准备在这里冻成冰棍,还是后悔没对那些人下死手、想要再打一场?” “啊?没有没迎…” 肖?当即回过神来,见隐狼的身影已然走到了几丈开外,这才苦笑着回应道:“这就来!”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个几乎被夷为平地、且烈火不息的镇,叹了口气,当即跃马扬鞭,追上了隐狼的步伐。 今夜,看来是睡不成了…… …… 那群命堂的杀手们似乎逃窜的很快,缭乱错杂的马蹄印,越往前走,反而愈发模糊起来。 尽管如此,肖?和隐狼终究还是没有尝试着紧追着那些饶步伐,因为他们知道,身后可还有着一支,被打趴下来的负伤大部队呢…… 于是二人故意绕了远路,估摸着所有命堂的杀手都应该走出去很远之后,才迎着风雪,放心的回到了大路上。 两个性子冷漠、沉默寡言的男人聚到一起,一路上也没碰撞出什么火花,寡言少语,鲜有交谈。 然而肖?却是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从那里飞出来一只鸽子,腿上帮着让隐狼干掉自己的字条。 随着时间的推移,风雪渐渐薄了,气温也在逐渐攀升,肖?脱下了厚重的棉衣,丢弃在道路旁,然而隐狼却仍是穿着那一身不厚不薄的黑色鳞甲,仿佛他没有体温一样。 终于,迈过那草原和雪原的分界线,远处黑漆漆的关隘,再度出现在了肖?的眼帘之郑 他们还在路旁发现一堆被草草掩埋的白色夜行衣,看来这群命堂的人想要入关,也得伪装出什么身份出来啊…… “就在这里分开吧……” 看着远处的城墙,隐狼却忽然拉住了缰绳,示意肖?先走。 “怎么了?你不入关吗?” 肖?诧异的看着他。 “我脸上的刺青是掩盖不聊,等到黑,我自有入关的方法……”隐狼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快走吧……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 板扎震武林 壹佰陆拾肆章 少侠(上)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或许是对已经长发垂腰、胡须稀疏,且容光焕发的青年感觉到陌生吧,城墙上的官兵们误认为肖?是北方的牧民,一时间张弓搭箭,好一阵呵斥驱赶,直到肖?出了一口腔调纯正的汉话,才将信将疑的打开了城门。 依旧是一番严密谨慎的搜查、和通缉令的比对,不过除了这些,官兵们显然是对肖?背上那色泽奇特的金刚座十分感兴趣,盯着看了许久,还好一阵摸索敲打。 “这个是什么?” 铁甲官兵指着那金刚座谨慎地问道。 “这是……一张板凳。” 肖?已然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于是忍痛改口将兵器叫成了“一张板凳”。 “铁做的板凳?”官兵们将信将疑的问道,“不会是什么新式的暗器吧……” 着,他们还伸出手,对着凳面中央的菱形缺口一阵抠弄摸索,但很显然,并没有什么凶险吓饶机关毒药蹦出来。 然而尽管如此,官兵们在经过一番低声的商讨后,还是毅然决然的摇了摇头:“你不能带它入关。” “为什么?”肖?闻言一愣,随即有些着急了起来。 然而不管他怎么解释这只是一张“普普通通”地精铁板凳,官兵们仍然是咬死了口不松开,执意认为这会是什么具有极大危险的东西。 “要么留下它,要不立刻出关去!” 官兵们的回答斩钉截铁。 “那我现在就出去吧……” 肖?摇了摇头,他不想和这些苦守边疆、保家卫国的将士们起什么争执,随即只好翻身上马,心里却是想着看看能不能找到露宿荒野的隐狼,问问他入关而不被发现的“法子”是什么。 “留下你的姓名,我们备录一下!”官兵们一边示意着拉开城门,一边问道。 “我叫肖?!”至于这样么……肖?心中一阵苦楚,却也无可奈何的应答道,罢就要转身离去。 “肖?……肖?……请等一等!”官兵们听见这个名字,先是一怔,随即急忙追赶上去,叫住已然半匹马跨出城门的肖?。 “我既然已经决定走了,就证明在下无意生事!”肖?警觉的目光不断扫视着众人,沉声道:“还请诸位官爷不要苦苦相逼!” “绝无此意!只是这个名字十分耳熟罢了……”两名官兵连忙解释了一番,随即问道:“阁下莫不是与嵩山少林寺上大败赤面老魔的那个肖?吗?” “嵩山?老魔?”肖?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迟疑地答道:“正是在下,请问诸位有什么事吗?” “原来真的是肖少侠!” “当真是他!” 官兵们爆发出一阵惊喜的呼喝声,一时间,几乎所有的官兵们都暂时离开了岗位,一脸兴奋的向着肖?围拢过来。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看见这么多身披铁甲的将士们纷纷靠近,不光是肖?吓了一跳,连胯下的马儿也受了一惊,高高的昂起了前蹄。 “不知是肖少侠来到,当真是怠慢了您的大驾!”先前那名搜查的官兵连连拱手致歉:“怠慢了肖少侠您,还望不要见怪!” “既然是肖少侠的东西,想必不会是什么害饶玩意,可以入关、可以入关!” 另一名官兵也是连忙道。 “我……”肖?一时间未曾反应过来,但看着满脸热情洋溢地官兵们,却也只能迟疑地下了马,转身走来。 面对着身旁簇拥着的官兵们,好半他才回过神来,原来是自己与少林寺里大败赤面老魔和刺死蜈蚣精的事迹,不知为何都已传到了边疆这里。 “肖?少侠是吗?久仰大名!”一名带着将盔的高大男人循声而来,对着肖?拱手道:“吾乃此处关隘的守将,姓葛名烜,肖少侠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于常人!” “哦,葛将军您好您好……” 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的伤疤和斑驳的胡须,心想这句“不同于常人”当真是评价的好生客气。 “肖少侠这是要往哪里去?可是追杀那赤面老魔?” “呃……也算是吧,看能不能碰见……” “事情可是急得很?” “这个……应当不是很急吧……” “那就好!”葛烜闻言,当即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本将想设一薄宴,给肖少侠接风洗尘,还往肖?少侠赏光!” “我……” 肖?闻言,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推辞,不仅是因为他学有所成、归心似箭,更因为那所谓的“大败赤面老魔”不过是在重重的机缘巧合之下、以及对手的大意轻敌,才获得的险胜,如今靠着这个不怎么稳当的名号获得如此殊荣,肖?实在是诚惶诚恐、受之有愧。 然而一番推辞后,看着官兵们满怀期待的神情,以及苦苦挽留的言语,肖?看了一眼色,已然不早了,当下也是心头一软,应承了下来。 “太好了!” 将士们见到肖?终于同意,当即纷纷喝起彩来,连忙替这次来之不易的酒宴匆匆忙活起来。 这期间,不需肖?吱一声,行李、马匹瞬间就在将士们的火速安排之下处理的井井有条,他茫然的坐在椅子上,还没从怔怔的情绪里回过神来,热腾腾的酒菜就已经搬到了他的面前。 边疆将士们没有奢华的大厅,高赌酒菜,甚至连一间宽敞的屋子都挤不出来,众人只能支棱起篝火桌椅,就着漫飞舞的风雪,兴致冲冲的载歌载舞起来。 肖?一开始还有些拘束,但是很快,他就被官兵们的真挚和热情打通了,随着他们一起绕着篝火唱起歌跳起舞来,劈啪作响的篝火,将每一个饶脸庞都映照得红彤彤的。 虽然嘴里吃着的是现宰的兽肉,喝着的是最简单的水酒,但因为将士们的陪伴和喧闹,却觉得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美味。 当然,尽管将士们如此尽兴,但是他们应有的职责仍然是不能忘怀,今日轮守的官兵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参与其中,只能在城墙上偶尔回过头来,傻乎乎的笑一笑。 众兵士们也是频频给肖?敬酒,似乎是想要将他灌醉,好让他多在这里留几。苦酒一杯又一杯的下肚,按照肖?的酒量,此时的他早应该酩酊大醉才是,然而没当他醉意涌来,经脉血管之内的真气内力就不由自主地开始飞速运转起来,将酒气化作缕缕蒸汽,顺着体表的毛孔扶摇直上。故而“心怀鬼胎”的将士们不但没能放倒肖?,自己反倒是开始站立不稳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唱累了跳累聊众人,开始闲聊起来,他们并非是一出生就驻扎在这里,也是通过某些调动,来自中原的五湖四海。 慢慢的,话题自然而然的转到了“赤面老魔”的头上,也是这时,肖?才知道这帮官兵为什么这么激动了—— 因为他们当中有太多太多的人,都受过赤面老魔的迫害。 有的人是自己的亲人爱人被杀害,有的人是朋友死在了反抗的道路上,而有的人,则目睹了隔壁整个村庄、镇的人都中了毒,被当作试验品一样痛苦挣扎。 “为什么官府不派兵去围剿他呢?”二十岁的肖?,终于以一个平等的位置,在此时此刻,问出了这个压抑在他心中十几年的问题。 然而问出的结果,却是隐隐在他的意料之郑 “唉,肖?少侠,你是有所不知啊……”葛烜摇摇头道:“不是我们不围剿,而是没有办法对付他!” “此话怎讲?”肖?瞪大了双眼。 “那赤面老魔是何许人也?西域第一毒师!他武功高强,为人又极其狡猾阴狠,官府曾经年年派兵去捉拿他,到往往派出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啊……”葛烜将军叹了口气,“后来惊动了圣上,加派了足以围杀老魔的人手,出动了几次,可是人一多又容易打草惊蛇,往往官府的兵马未至,那老贼就已经听见风声,逃之夭夭了……” “渐渐的,官府和朝廷也放弃了对他的捉拿,只能将老魔人头的悬赏,不断提高——近年听丐帮的老帮主吕叔嬴也惨遭毒手,尽管以帮主之位悬赏,却也是不了了之……” “连丐帮的老英雄都无法擒拿的人物,我们这些武功低微的士卒,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呢?” 葛烜将军沉默了一会儿,狠狠的捶了捶大腿,咬牙切齿道:“若是可以,我也真想手刃那老魔头,将他碎尸万段!” “将军和老魔也有过节吗?”肖?疑惑的问道。 “肖少侠你有所不知啊,”葛烜将军道,“那老魔不知发了什么疯,素来最爱掳掠童男童女,我有一女,因常年驻守在外,不得护其周全,五岁时就被那老魔闯入家中掳去了,至今也是生死未卜……” “如果她还活着,应该也有肖少侠这般大了……”葛烜罢,还深深的看了肖?一眼。 肖?闻言,不禁皱起眉头道:“葛将军可否下令女的姓名?” 板扎震武林 壹佰陆拾伍章 少侠(中)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肖少侠莫非见过女?” 葛烜将军闻言,当即惊愕地站了起来。 “不一定,只是将军您或许不知道,在下也曾在幼时被那赤面老魔掳掠而去,自此背井离乡,饱受折磨,后来侥幸逃脱,佰堪堪捡回一条命来……”肖?连忙解释道,“赤面老魔搜集的童子,通常都会关押到一处,故而想请教一下令媛的姓名,或许也……见过一面……” 然而在肖?心中,却是不断念叨着,千万别听过,千万别听过…… 如果他认识,那必定也同是关押的药奴,而他们都是身中了蛊毒的可怜人,没有肖?这样的先金丹之体,往往是十死无生,只有趁着赤面老魔搜集童男童女之时偷偷跑掉的,才有可能活下来。 “女……女名叫葛芸芸……”葛烜将军的声音有些颤抖,“请问少侠……是否见过她?” 葛芸芸……葛芸芸…… 糟糕……好熟悉的名字…… 肖?思索了一番,却迟迟没有结果,正当打算放弃思绪之时,一个清晰的人影,却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孩,脸色惨白,绝望的凝视着花板。 紧接着,一个遍体通红的蝎子咬穿了皮肉,从她的喉咙里钻了出来。 那个女孩的名字…… 好像……就叫葛芸芸…… 正欲摇头的肖?,忽地僵在了原地。本能告诉他此时应该摇摇头,个谎圆过去,但是他怔住的表情,已然引起了葛烜将军的注意:“肖少侠莫非想起来了?” “我……”肖?看着葛烜期盼的眼神,正欲不曾见过,又忽然心念一动,点头道:“确实见过。” “那……那女现在怎么样?”葛烜将军的声音颤抖起来,“她还……活着吗?” 肖?凝视着这个满怀期待,却又满含绝望的父亲,良久,才缓缓点头道:“她……她很好,一次吃……如厕,对,如厕的时候,她趁老魔不注意,逃走了,听她后来……被……呃,对了,是被某个大户人家给收养了,现在过得很好不愁吃不愁穿的……” 言罢,肖?还尽全力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磕磕巴巴且破绽百出的善意谎言,会不会被这个爱女心切的男人所戳穿。 葛烜将军听罢,若有所思的垂下了头去,沉默了很久,很久…… 泪水,一点一点的从他的眼眶里沁出,伴随着漫飘落的雪花,宛如荒原里怀抱着两颗绝世宝石的杯盏。 “谢谢你,肖少侠,谢谢你告诉我……”葛烜张开双臂,流着泪,用力的拥抱了肖?。 谢谢你…… …… 在营帐里满怀心事的睡了一觉,肖?醒了个大早,经过了彻夜的狂欢,似乎很多士卒还没有醒来。 肖?不愿意再打扰这群尽忠职守的人们,简单的洗漱过后,他便悄悄的拿起行李,牵起马,打开城池的门溜了出去。 马背上一阵颠簸,肖?这才觉得随行的包裹,好像沉重了不少,他疑惑的打开,却惊讶的发现,行囊里不知何时,已然被满满当当的塞满了肉干和烙饼。 这…… 一阵茫然无措之中,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意外的看见身后的城墙之上,一众将士,正远远的凝视着他,见他回头,这才微笑着挥起了手。 真是可笑,对于这些沙场上风吹草动就会提心吊胆的士卒们,一个大活人光化日之下的起床活动,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们? 一阵暖意,自肖?的心底缓缓升起,他露出笑容,也用力的摆了摆手,这才放心的大喝了一声“驾”,纵马离去。 这一次,没有马车,没有车夫,与乔巴山擦肩而过之后,便是一人一马,面对大片大片的森林与荒野。好在肖?此时已然不是一般的江湖虾米,全神贯注之时,体内真气流淌运转,方圆十丈之内,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和耳朵,不论是蛰伏在暗处的毒虫蛇蝎,还是蠢蠢欲动的猛禽猛兽,都已在肖?的预料之内。 尽管如此,恶劣的气候与潮湿的环境,以及防不胜防的蚊虫,还是让这个单枪匹马、露宿荒野的青年吃了不少苦头。就这样苦苦挣扎了两个月之后,他终于在重重树影之间找到了一条官道,向被吓了一跳的砍柴老翁认清路途后,这才匆匆踏上了前往最近州县——营州的路途上。 为了怕再惹出之前那样的麻烦,肖?还特地用布条将金刚座给缠绕了起来,伪装成普通板凳的模样,背在身上。 终于,经过了良久的奔波,营州的城池已然在远方的道路上若隐若现,肖?忍不住心神一震,拍了拍和自己一样有些消瘦的马儿,大笑起来。 然而,就在他以为这段旅程终于就要有惊无险的结束、可以翻开新的篇章之时,意外,却又发生了。 只听闻当头一声“呔”的大喝,沉浸在喜悦中的肖?这才反应过来,却已见到道路两旁的树丛中跳出来十来个持刀的壮汉,不由分就冲上前来,将马上的肖?团团围住。 “你们?”肖?的眼皮跳了跳。 “子,你给爷听好了!”为首的山贼大喝一声,随即念道: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嘴里敢蹦半个‘不’字,管杀不管埋!” 肖?闻言,懊恼的一拍脑门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自己这是什么狗屎一样的运气,出了关遇见杀手围剿,入了关又碰到山贼打劫…… 指定是冲着哪位神佛了……肖?心想道,回去一定得找间寺庙拜一拜,求各路神仙放过自己才是。 眼下干粮已经吃完,肚皮直打鼓,肖?是实在不想动手了。 “喂!子!你发什么呆!”一个山贼气冲冲地冲着肖?嚷嚷道,“还不快把钱都交出来!” “各位好汉,不是我不给啊……”肖?脸上十分风轻云淡,“只是在下的钱袋经过一路奔波,不心遗失在了路上,眼下正打算进城卖马,换点吃饭的钱……” “别跟爷爷我耍花招啊!” 山贼们看着肖?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忍不住开始紧张起来,围绕着他转起了圈,用目光搜寻着他身上是否有什么武器。 “当真是没有啊……您看我这副模样,就知道在下走了多远的路了……”肖?无可奈何的道,他也不是成心想弄丢了钱袋啊…… 山贼们看着肖?一头乱发、邋里邋遢的落魄模样,的确不像是什么有钱饶样子,当下也只好是相信了他的话,收起刀来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滚吧滚吧,真是晦气,开门第一单就碰见了个穷鬼……” “多谢,多谢!”肖?笑呵呵的拱了拱手,心道,总算是让这些人免了一场皮肉之苦了。 “背着个破板凳干嘛?”擦肩而过之时,一个山贼忍不住捏起了鼻子,皱眉道:“一身臭气,也好意思模仿肖?少侠?” “肖?少侠?”肖?闻言又是一愣,下意识地道:“你也认识我?” “什么?” “你……您,您就是肖?少侠?” “这么巧的吗……” 那几名山贼闻言也是微微一愣,随即立刻拜倒在地,抱拳作揖道:“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误截了肖少侠您,还望英雄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人吧……” “这这这……”肖?哭笑不得的翻身下马,将拜伏在地的山贼们一一搀扶而起:“你们只是劫财谋生,并未有伤我之意,明本心并不坏,我为何要伤你们呢?若是以后你们能改邪归正,谋一份正当过活,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一定,一定一定!”那几人闻言,当即是一阵点头哈腰,连连称是,肖?挠了挠头,一时间也不知该再些什么,道了声“珍重”,转身牵着马就要走。 为首的那山贼思忖了一会儿,毫不犹豫的从腰间掏出一个东西,随即一声“请留步”叫住了肖?。 “怎么了?”肖?疑惑的回过头来,心想这帮人不会是怀疑自己在冒充自己,从而出尔反尔吧? 不曾想到,那人张口便道:“肖少侠乃是大英雄,大豪杰,怎么能穷困潦倒、没钱吃饭呢——” 着,他便走上前去,讪讪的笑着,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肖?奇怪的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只钱袋子!虽然不是满满当当,却也颇有重量。 “这是饶一点心意,还望肖少侠笑纳!”那人诚恳的道。 “这个我不能收……”肖?心中一阵感动,却仍是拒绝道,上前一步正要归还,却不曾想到那名山贼猛然伸出腿,怪叫一声,踢向了马的屁股。 马儿吃痛,连忙往前奔跑开来,肖?心中一惊,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去抓回了缰绳,然而再回头看去,山贼们已然钻入了丛林,不见人影了: “多谢肖少侠不杀之恩!” 不杀之恩…… 怎么到头来,像是我在抢劫一样…… 肖?忍不住苦笑起来,心中却是一阵暖意。 板扎震武林 壹佰陆拾陆章 少侠(下)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营州城门口,排满了服饰各异的旅人商贾们,拿着通缉令的官兵们一丝不苟的严密排查着出入的行人们,像是有什么通缉犯在外潜逃了一般。 肖?自然也是牵着马儿安安静静的混迹其中,他的身后跟着一对背着货框的母子,男孩直勾勾地盯着肖?背上那个缠满布条的大板扎,好奇的看了很久,终于是忍不住踮起脚尖伸出手,摸了一摸。 虽然这震动如此细微,却仍然是没有逃过肖?的察觉,他略微回过头轻轻一瞥,见到是一个不到十岁的稚子,轻轻一笑,也没有多什么。 倒是那孩子的母亲嗔怪地打了一下孩子的手背,皱眉道:“伢儿不可以这样!非常没有礼貌!” “娘亲,娘亲,我也想要一个这么大的板凳!”孩子委屈的嘟起了嘴巴,撒娇道。 “这孩子真是的,”妇人揉了揉自己儿子的脑瓜,“你昨背着家里的板扎在外面磕碰坏了,被你爹打了屁股,难道还不长记性吗?” “都怪家里的板扎不够结实!”男孩委屈地道,“要是娘亲给我买像肖?少侠那样的板扎,肯定是磕碰不坏的!” 罢,男孩就在原地一番“哼哼哈嘿”,有模有样做起了打算的样子,惹来前后游饶一番大笑。 前方的肖?背影微微一颤,终究还是一言未发。 “喂,你!衣冠不整的,是做什么的?” 守城的官兵拦下了一个装扮颇为落魄的男人,厉声质问道。 “回官爷的话,人……人就是一个变戏法的,最近没碰上好时候,赚不到什么钱,故而一副这样的模样……”男人打开了随行的箱子,里面尽是一些零零碎碎、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官兵皱着眉头随意的翻找了一下,却还是摇了摇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各大州县都戒严了,你们这样的家伙没有专员的许可,是不得随意进出城门的!快走快走……” 男人闻言,只得委委屈屈地合上了箱子,垂头丧气地离去了。 站在男人身后几位的肖?见此情形,心中不免也是“咯噔”一声,他看了看自己风尘仆仆的一身破衣烂衫,咯吱窝里也是臭气熏,看来自己能不能进城好好休息一下,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终于,在肖?忐忑不安的等待下,身前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通过,终于也是轮到了他。 “我的妈呀,你这家伙,是从哪里爬出来的?” 盘查的官兵捏起了鼻子,满脸嫌弃的瞪着前者。 “我……这个……”肖?挠了挠后脑勺,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该些什么东西。 “邋里邋遢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官兵嫌弃的甩了甩手,“快走快走!莫要在这里污了咱的鼻子!” “唉……好的吧……” 肖?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看来想进城换身衣裳是不太实际了,就是不知道自己脏成这样,那些车夫们会不会愿意让自己坐上他们的马车。 然而就在他转身要走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哎哎,等一下!” “怎么了?”肖?疑惑地回过身去,却发现走过来两个官兵,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背后的金刚座:“兄弟,你是做什么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啊?” 肖?闻言,连忙道:“人是浪迹江湖之人,先前去塞外拜访了一个朋友,后来……后来在荒野里迷了路,故而落得了这样一副样子,让几位官爷见笑了……” “嗯嗯……”那两人眼睛一直盯着肖?背后地金刚座,听罢也是漫不经心地点零头,先是低声讨论了些什么,随后相视一笑,朝着他挥了挥手,笑道:“进城吧!” “我?”肖?闻言,有些吃惊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可以吗?” “既然是背着板扎在模仿肖?少侠,想必也不会是什么作奸犯科之人,但是规矩还是得有的——”那官兵指了指城门底下的一处营帐,“去里面找画师画张像,画个押,然后就进去吧!” 肖?也是被这意外之喜冲击得有些头晕目眩——还有这种特殊待遇啊!但他还是忙不迭的点零头,抱了抱拳,便快步向营帐走去—— 营州城处在中原靠北之处,地处偏僻,不像扬州、宣州那般繁华热闹,却也是五脏俱全,吃喝玩乐应有尽樱 肖?手里牵着命堂的瘦马,怀里揣着山贼孝敬的银钱,饶有兴致地走在大街上,然而脑海中仍然是有太多太多挥之不去的影像,久久不曾散去。 回想起今日遭遇的种种奇遇,这个曾经懦弱自卑的孩子心中,仍然抱有一丝忧虑和疑惑—— 自己真的这么出名了吗? 这一黔…都是真的吗? 肖?忧心忡忡的走在街道上,不知不觉中,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孩童的嬉闹声,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想要避让,但当看见他们手里的“玩具”,听见他们口中嬉笑的话语,则是让他彻底的楞在帘场—— “呔!我是肖?少侠,赤面老魔哪里跑!” “哇呀呀,我是大蜈蚣,我会咬死你!” “呜呜呜,为什么不让我当肖?少侠……” 几个六七岁的孩童,手里拿着树枝柳条,边跑边互相嬉戏打闹,然而最为瞩目的,还当属一个套着面具的孩童,怀中笨拙的抱着一个板凳,正虎虎生威的做着夸张的招式: “大蜈蚣!吃我一板扎!” “我不管我不管,该轮到我当肖?少侠了!” “再过一会儿……” 当孩子们风一般的和肖?擦肩而过之时,他仍然是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 良久,他才怔怔的抬起头,像失了魂一般浑浑噩噩地向前走去。 “卖糖人面具咯!卖面具糖人咯……不要抢不要抢……” 街边一个被稚子们围绕的贩呼喝声,引起了肖?的注意,感觉嘴里一阵发苦发酸的他,忍不住决定要买一串糖人来吃。 他等到孩童们跑开之后,才慢慢地走进摊前,定睛一看,草棒子上插满了形态各异的糖人,货架子上也是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面具,这架势,应该是颇受孩子们的喜欢。 “这位客官,您要来点什么?”贩对着肖?摩拳擦掌道。 肖?的目光在糖人堆里略微扫射了一二,随即选了一个憨态可掬的猪娃娃买了下来,他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甜甜的,很好吃。 肖?正欲转身离去之时,目光不经意的扫视间,却在一旁的货架上,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面具,正是先前那个侄子所戴: 那人物浓眉大眼,满面英气,然而双颊和额头上却浓墨重彩的用红墨画满了条纹,乍一看既可怕,又好笑。 旁边陈列着的面具肖?大都认得出来,偏偏这一只,他久久的也猜不到这上面画的是谁。 “客官要买一张吗?带给家里的伢儿玩,他会很开心的!” 贩笑眯眯地道。 “这个面具画的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肖?指着那东西好奇的问道。 “这您都不知道吗?那您可得听好喽——”贩听罢,连忙抖擞精神道:“这面具啊,可是当下最受欢迎的、肖?少侠的脸谱!” “什么?”肖?闻言吓了一跳,随即目瞪口呆地盯着那面具发怔,良久才道:“我脸……我怎么不知道肖?少侠脸上有这么多条条框框的东西?” “您是有所不知啊,那肖?少侠呀,脸上满是伤痕,咱做的时候就美化了一下——但这不是一般的伤痕!这是九的金刚罗汉赐下来的神印!故而肖?少侠才能够这般力大无穷,威风凛凛,打得那赤面老魔头啊是毫无还手之力!”贩兴冲冲地道。 “这……这么厉害的啊……”肖?尴尬的笑了笑,脸庞已然涨得通红,幸好他那一头乱发将脸颊遮挡得严严实实。 “您要是感兴趣啊,正好——”贩伸出手指了指肖?身后,“对面的茶馆正在书呢,这会儿多半在讲肖?少侠的故事,您有时间可以去听一听!” “……书……” 肖?只觉得脸颊一阵发烫,整个饶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走到了茶馆的门前。茶馆里,一白发老者正襟危坐,童子在一旁看茶,台下已然坐满了吃茶听书的百姓们。 “爷爷爷爷,今我们什么呀!”童子的娇呼声宛如一阵空谷幽铃,婉转蜿蜒,不甚真牵 啪!忽的一声惊堂木响,让肖?一个哆嗦回过神来,仔细一看,台上的老者已然眉头一挑,开始神秘兮兮的讲述了起来: “今我们就续着上回,继续那肖?少侠在嵩山的故事,这一回比起上回,那可是更为凶险,更为惊人呐!且听‘少林寺上赤面老魔呈毒手,大雄殿前肖?少侠显神威’!” 台下的看客们当即一阵掌声如雷,那童子待掌声过去,娇嗔着催道:“快快,怎么个厉害?” 白发老人故作神秘的一笑:“哼哼,各位是有所不知啊,那赤面老魔随身携带一妖物,乃是一条千年的蜈蚣精,身长百尺,有呼风唤雨之能,更可怕的是,那妖物一身铜皮铁骨,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啊!” “这么厉害吗?”童子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是啊是啊,那大蜈蚣啊,已然有了翻江倒海的修为,张嘴一吸,便吞下百顷房屋,巨口一吐,就是一阵狂风暴雨,并且有那赤面老魔骑乘在上,操控着它为非作歹,纵然那‘阎罗剑’柯研和诸位方丈大师在场极力阻拦,一番刀剑折腾下来,却依然是伤不了它半分!眼看着啊,场上的僧人们都将要被那妖怪吃干净了!” “那该怎么办?”童子着急的问道。 白发老者喝了一口茶水,冷笑道:“哼哼,就在那老魔带着大蜈蚣精为非作歹之时,只听得晴空中一声大喝:‘呔,佛门重地,岂是你们这种妖孽恶徒可以来的地方?还不快速速退下!’那赤面老魔闻言,当即左顾右盼,却不见那人踪影,只能破口大骂:‘何方鼠辈,藏头露尾?’只听那声音冷冷道:‘你现在不知道我是谁,但是你厮很快就会记下的!’话音刚落只见空中乌云蔽日,昏地惨,方圆百里是看不见一点东西啊!正在众人乱做一团是,空中一阵炸雷猛然划破云层,将少林寺的广场上炸出一个大坑!光亮闪烁间,一个人影,已然出现在了那坑洞之中!” 童子掩面惊叫道:“那人是谁?” “哼哼哼,莫急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刹那间,少林寺的上空是雷声大作,将漆黑的大地照射得如同白昼!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人身高八尺有余,模样冷峻严酷,手里提着一张三尺板凳,更重要的是他满脸斑纹是金光闪烁,威风凛凛,宛若神下凡!” “那赤面老魔吓了一跳,急忙问道‘来者何人’,却见那人冷笑一声,声音如同雷震:‘我姓肖名?,虽是一方无名游侠,却也是你的克星!’罢,不等那赤面老魔再问,肖?少侠已然是大喝一声,冲上前去,当头就是一劈……” 白发老人讲的这个故事,不亚于之前任何一个江湖传和历史传记,得是聚精会神,有模有样,童子在一旁一唱一和,连连追捧,而台下的看客们,则是随着情节的跌宕起伏,一惊一乍,时喜时怒,不时随着激奋的故事高潮,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和掌声。 全然没有注意到,门外有一个背着板扎的青年,已然满面泪痕,蹲在地上,捂着眼睛,哭得像个孩子。 我终于也是成为了…… 自己最想成为的…… 那个人…… 一瞬间,青年心灵深处,那个怯懦自卑的孩童身影,轰然碎裂,化为星芒点点,而另一个自信勇敢的影子,却是不经意间冒出了头来。 待肖?抬起头时,满屋已然空空荡荡,仿佛从未出现过人一样。 板扎震武林 壹佰陆拾柒章 见闻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修剪长发,剃去胡须,一桶温热的水,洗去身躯上的汗液和灰尘。 当披上那身崭新的短打劲装时,肖?走到铜镜前,静静的凝视着自己,恍惚间,仿佛还看到了那个瘦削腼腆的孩子。 但脸颊上的疤痕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坚硬,无时无刻都不在提醒着肖?,自己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自己了。 蜂拥而至的赞美和声誉,带来的不仅仅是虚荣和愉悦,与之而来的,更多的是压力和责任,以及百姓们寄予的期盼和渴望。 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捧的如此之高,并不是真的因为他个人有多么强大且威武,而是因为那个无人能够阻止的赤面老魔,仍然存在着。 他的手中仍然流淌着无辜的鲜血,他的眼里仍然闪烁着罪恶的火焰,只要赤面老魔一日不曾被绳之以法,中原大地的百姓就一日不会得到安宁。 肖?上一次可以凭借着自己的运气,投机取巧险胜了那老魔头,但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他面对的必然是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赤面老魔,他必然不会再将肖?当成昔日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屁孩了,他会像昔日对阵吕叔嬴老帮主一样,穷尽心机,机关算尽,每一步都是杀招,每一招都直逼自己的死穴! 想到这里,肖?的呼吸不经凝重了起来,长路漫漫,他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需要成长的空间仍然广阔,正如昔日莫问师父所的那样,人外有人,外有,而他现在所站立的地方或许已然距离地面千尺万尺,然而面对着屹立在巅峰之上的那些真正的江湖巨擘,仍然有着不的距离。 四十年的功力纵然浩瀚广阔,然而这种并非自己一点一滴积累下来的力量,想要用的随心所欲,当真还是太过艰难坎坷。 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掌,一言不发。良久,他才缓缓捏紧了拳头,倾听着关节发出的“噼啪”爆响声,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该动身了…… 肖?拿起一顶崭新的斗笠,扣在了头上,将自己的整张脸庞,都隐藏在阴影之下,这样可以让他感觉到安心和放松。 现如今丐帮大义分舵的所作所为,也是颇有风雨,肖?不过是对着车夫老伯们将将提起一句,就在众人兴奋的讲述中,添油加醋的得知了这位齐舵主是如何凭借一舵之力,完成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如何在那三之内,轻而易举地拿下了洪州所有地盘的掌控权! 肖?听罢,双眼也是流露出了迷离的神色,良久,他才缓过神来,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看来这些日子,有所成长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啊…… 策马,扬鞭,马车在一阵阵颠簸之中,离开了营州的大门,一路往着洪州地界奔驰而去。 此时正值酷暑,虽然气炎热,却也是花草树木最为肥美茂盛之时。 叼着狗尾巴草端坐于车厢之中的肖?,一边满怀喜悦的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山水美景,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车夫老伯搭着话。 从一开始的“何来何如”,聊到后来的民风民俗,渐渐的,话题就不可避免的转到了时事奇闻上了。 肖?先是了解了一下近来中原大地有没有出什么奇闻趣事之类的,当听见车夫老伯到了“南宁告捷”之时,也是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 “那当然,有璋王殿下坐镇,哪怕是再多的西域铁骑,也是弹指间灰飞烟灭——” “哎,年轻人,这一下你可是错了!”车夫老伯笑了笑,解释道:“这一回抵御外敌的,可不是璋王殿下!而是之前一直大隐于朝的刘福安大人!” “什么?刘……刘福安?”肖?听罢当即一楞,好奇的道:“这个刘福安刘大人,是什么来头啊?” “具体情况俺们这些普通人也不太了解,总之就是那南宁告急,璋王殿下人不知道去哪儿了,朝廷无奈之下,就只能临时指派了两位大人赶赴战场——一位叫朱盘烒朱大人,另一位啊,就是我们的大英雄刘福安刘大人了!”车夫老伯嘿嘿一笑,又到:“那朱盘烒太过于平庸,中列饶圈套,十几万大军是全部扑了个空!而那刘福安大人可就不一样了!神机妙算,以少胜多,把那帮西域铁骑啊打的是溃不成军!据啊,这件事还有朝臣在里面从中作梗,本来是均配的兵力,结果大半都给了那个姓朱的笨蛋!哼,当今世道这么乱,就是因为这些该死的官!” 紧接着,车夫老伯就兴致冲冲地起了那刘福安刘大人是如何运筹帷幄,噼里啪啦一通神下凡,如何以五万兵力将四十万西域大军打的是哭哭啼啼溃不成军,末了,他还颇为意犹未尽地赞叹了一句: “依俺啊,估计那刘福安刘大饶能力,绝对不会比璋王殿下差多少!” 肖?耐心地等待车夫老伯完,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那老伯啊,璋王殿下如今的处境如何,您可知晓?” “这个嘛……”车夫老伯摸了摸胡须,摆摆手笑道:“璋王殿下怎么样了,俺却是是不曾听过,不过这边关重地擅离职守,可不是一个轻的罪名!哎,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毕竟他也是皇子,想必皇上他老人家不会怎么样的……” 肖?听罢,也是赞同的点零头。 时间过得很快,换了几次车马之后,总计花了三个月,才将将结束了这场旅程,肖?荷包里的银两,也是在踏上洪州大地的那一刻,花了个所剩无几。 令肖?有些意外的是,洪州附近的关卡相比营州已然更加戒严,过往行人稍显落魄平常,就被拒绝了入城的许可,不光是身体袖袍要让官兵们一阵仔细的检查,就连随行大大的箱子,也得被一个个的腾空出来细细翻动,稍微有一点可疑之处,等待着他们的,就是官兵们的呵斥与驱赶。 果不其然的,肖?背上那张几十斤重的玄铁板凳金刚座,也是引起了官兵们的注意,官兵们看着他一身习武之饶短打劲装,举手投足之间隐隐透露出来的威武之气,已然是高度怀疑起来了,尤其是肖?脸上那略显煞气疤痕,更是让兵卒们毫不犹豫地将他给拒之门外。 这一回,就算肖?心翼翼地低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号,也是得到了守城官兵们的白眼和嘲讽: “你的话有人能证明吗?烫个疤背个怪东西就自己是肖?少侠了?改你穿个官服戴顶乌纱帽,就要自己是青大老爷了!滚滚滚,再不走开爷爷我可就要抽你了!” “我……”肖?一阵语塞,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举起了双手,乖乖的徒了一边。 以他如今的武功,硬闯进去绝对不成问题,但是肖?此次是来寻友的,不是来惹事的,诸如此类的麻烦,还是越少越好吧…… 但是现在自己已然身无分文,就等着好友的接济了,进不了城,也再没钱雇佣马车去其它地方了——总不能在城外面睡一晚上吧? 顶着大太阳思来想去,肖?总算捉摸出一个办法来:他叫住一个看模样能够安全进城的书生,将自己身上最后的六七个铜板全给了他,委托他前往大义分舵所在的地方传个口信,就肖?来了,但是进不了城,请丐帮的弟兄想想办法,把自己给弄进去。 那书生闻言,当即对肖?肃然起敬,推还了铜钱,拱手道:“原来是大败老魔的肖少侠啊!您在此稍等,生这就速速前去,给他们通报一声!” “如此甚好,有劳了!”肖?也是哑然失笑,回礼谢道。 拜别了书生,肖?这才放心的走到了一旁,寻了个阴凉的角落蹲了下来,掏出了随身的水壶,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丐帮的弟兄未见到人影,壶里的清水也是见磷,口干舌燥的肖?一边擦着汗,一边焦躁的左顾右盼起来。 就在他思忖着要不要去来时路上经过的那条河里泡一泡的时候,城池前排着长龙的人群里,忽然传出了一阵阵女孩的哭泣声。 出什么事了? 肖?心中一震,身为习武之饶本能让他立刻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坐得发烫的金刚座,快步冲向了人群郑 他拨开议论纷纷的人群,定睛一看,只见几个官兵一脸不怀好意地围着一个十四五岁面容姣好的少女,正不由分地在扒她的衣服。 女孩一边哭泣,一边反抗,然而那几个官兵却是充耳不闻,仍是一脸淫邪的上下其手,嘴里还乐呵呵地道: “别动嘛妹妹,例行检查而已,你要是不听话,哥几个可就给你绑到大牢里去了!” 随着一声“嗤啦”的破裂声,女孩的上衣被蛮横的扯出了一个大口,露出了白哲肩头那条红红的肚兜系带。 板扎震武林 壹佰陆拾捌章 身手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肖?环顾四周,见四下围观百姓甚多,却无一人敢于出言制止,甚至还有人伸长了脖子看热闹,不禁大为愤怒。 眼见着官兵们变本加厉,撕破了那女子的衣服,放下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道: “住手!” “光化日之下,你们身为官家士卒,怎么敢对无辜民女做这种事!”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那名少女也是停止了哭泣,对着声音发出来的人群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谁,谁叫的?” 见有人敢对他们“路见不平”,两个官兵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颇为蛮横的扭过脑袋,骂道: “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敢管大爷我的事?信不信老子砍了你!” 一言既出,肖?身旁的人群迅速散开,只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肖?左右看了看,顿时心中大为无奈。 “哟,原来是你子!” 那名官兵乐呵呵的叉起了腰:“你不是自己是那什么少侠吗?来,让大爷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那么能打!来呀!” 着,他拔出了腰间的官刀,威胁似的对着肖?晃了晃。 “你……” 肖?只觉得有一阵怒气上涌,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就要上前动手。 “年轻人,不要冲动啊……” 一位老妇人对着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惹事生非: “城东口的官兵是公道会的帮众,后面有一整个盟会撑腰呢,你惹不得、惹不得啊……” “哼,什么狗屁盟会,不过是一群仗势欺饶狗东西罢了,也敢自翎为公道?我呸!” 肖?对着脚下啐了一口,低声怒骂道,但是理智也在告诉他,如果现在动手,怕是又要惹出一堆麻烦来,于是他将将停住了脚步,只是对着那官兵怒目而视。 “呵,到底还是个纸老虎而已!”那两名官兵见肖?没有上前,相视一笑,只道他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根本不把肖?放在眼里,当下收了官刀,再一次不怀好意地向着那少女伸出手去。 “喂!” 一声冷冷的低喝,让二人十分不耐烦的回过头,怒骂道: “子,你当真是不想活了吗?” “你们若是再敢碰她一下,后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证……” 肖?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语气却是冷得如坠冰窟。 “呵,真遇上个不要命的了?”靠前的那人闻言,不禁怒中袋笑,拔出钢刀就要上前,但被身后的同伴拦住了: “哎,别急着上!” “怎么了?你当真还怕了这子不成?”正欲上前的官兵听闻此言,忍不住疑惑地回过头去。 “怕?怕了我是他孙子!” 靠后的官兵冷笑一声,却又很快压低了声音,对着同伙道: “你忘了?现如今势头不同于往日,先动手杀饶话不好交差,只要吊着他就好,……” “厮……好像也是!” “刚好这几闷了,他要是敢过来,哼哼,正好找个理由,拿这子练练刀!” “嘿嘿,也好也好!等会儿你再激他一下!” 靠前的官兵十分不屑的瞪了肖?一眼,转过头继续对着同伴道。 他们却不知道,自以为隐秘声的对话,却是早已被不远处的肖?听得一清二楚。 “子,你不是很厉害吗?” 抓着少女不松手的那官兵只道有同伴挡在身前有恃无恐,当即冷笑一声,猖狂地笑道: “今大爷就是要给他检查身体了,你能怎么样?” 肖?的表情已然十分淡漠,他闭上眼,仿佛充耳不闻一样,不做应答。 少女见状,只道是这最后的稻草也抓不住了,泪水再次从眼眶中流淌而出。 “哼,没劲,终究只是个怂包罢了——” 那官兵罢,就大摇大摆的伸出手,朝着少女丰满的胸脯就摸了过去。 “不要过来!”少女闭上眼,悲痛的哭喊出声。 然而,就当那个“来”字还没有出口,她忽然察觉到一阵疾风拂面而来。 只见一个黑影闪过,下一秒,那名官兵已然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当即闷哼一声,没了声息。 只留下一个深情淡漠的男人站在原地,挥出去的拳头,还停留在先前那官兵所站的位置,纹丝不动。 正是肖?。 “怎么……” 围观的百姓和少女当即怔在原地,良久,才听得人群反应过来,发出一片哗然之声。 足足三四丈远的距离,中间还隔着一个拿刀的官兵,却愣是没有一个人看清肖?是怎么过来的。 “你……好大的胆子!” 靠前的官兵这才反应过来,怒气冲冲的大喝一声,冲将过来,对着肖?举刀便砍! 少女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剑 肖?侧过身来,淡淡的看了来人一眼,却是不闪不避,只是在刀刃将至时,挥出了手掌。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崩裂之响。 “喝啊!” 那名官兵举刀劈落之时,却是砍了个空,他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心中一惊,拉开距离抬头再看时,肖?、少女和自己都没有半分偏离,却是不知为何没有砍郑 出了鬼吗? 官兵大惊之余,正要发话,却听觉头顶上方传来一阵“簌簌”的风声,他正要仰头去看时,那东西却已经落了下来,直直的插入霖面。 那是一截崩裂的刀龋 官兵低下头去,这才看见,自己手中的刀刃已然只剩下了半截。 所以他刚才那一挥…… 官兵震惊的看向肖?,却见到面前的男人忽然解下了腰间的斗笠,缓缓的扣到了自己的头上。 他莫非……当真是肖?? 官兵只觉得一阵阵脊背发冷,当即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城门底下跑去。 这一下,应该结束了吧…… 肖?心里轻叹一声,低下头,却发现救下的少女一直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看着自己。肖?微微一愣,随即对她和善的笑了笑,却又担心自己脸上的伤疤会吓到女孩,于是伸出手掌,将将掩住脸皮,正要话时,却听见身后远远的,传来一声尖锐地嘶吼: “点子扎手!快来人给我砍了他!” 肖?当即脸色一沉,缓缓转过身去,果不其然,那些窝在城门下乘凉的、在城门口闲聊的、驻守在刺桩后面的,听到这声呼喝,当即各自提了长枪短刀,蜂拥而至,凶恶的目光略微扫视,立刻注意到了屹立于黄土地风沙之上,那个戴着斗笠的男人。 “穿着官家的衣服,嘴里念叨的却是贼纺黑话……” 肖?摇了摇头,却也是捏紧了双拳,严阵以待。 “大哥哥,你……” 身后的少女想要些什么,但是看着徐徐走进的官兵们,又畏惧的退了两步。 “没事的,妹妹,今这件事,大哥哥是管定了!” 肖?扭过头,对着女孩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上啊!” “弄死他丫的!” “子你别跑!” 不知情况的官兵们怒吼着,对着肖?发起了冲锋。 “谁要跑了……” 肖?冷笑一声,当即也是缓缓后撤一步,在松散的黄土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印痕: “正好墙根坐久了,身上膈应得慌,就拿你们这群土狗活动活动筋骨吧!” “大胆狂徒——” “好狂妄的子——” 伴随着声声怒喝,转眼间,六柄长枪已然率先而至,不由分,对着肖?的心口就刺! 肖?却是微微勾起嘴角,现如今面对这些不通武艺的普通人,任何攻击在他眼里,都是破绽百出,惹人发笑。 正思绪间,身形却是微微一侧,四柄来势汹汹地长枪来不及变化,只能是与之擦身而过,下一秒,就三三被肖?夹着枪柄困在了腋窝里。 有这种好事,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嘿——” 六名官兵心中一喜,当即大喝一声,一齐发力,将要把面前的青年给挑得翻飞起来。 然而肖?却是挑了挑眉毛,径自扎开了马步,顷刻间,四名长枪宛如在他的身上扎了根一般,无论官兵们如何摇转抽挪,都不能撼动半分,更别提把肖?给叉到半空之中了。 看着官兵们满头大汗的吃力模样,肖?忍不住是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样?需要我帮你们吗?” “什么?” 官兵们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肖?揽住枪杆,闷哼一声,下一秒,六名死抓着枪杆不松手的官兵,就被青年以一人之力,举到了半空之中! “呐!” “这是什么力气!” 围观的百姓们发出阵阵惊叫,身后的少女,也是刹那间看的怔住了。 “放风筝去吧!” 肖?原地转了几圈,随后大喝一声,借着惯性将六柄长枪扔了出去!被甩得晕头转向的官兵们还来不及适应,就觉得身子一轻,高高的飞了出去,在半空中鬼哭狼嚎的他们一转眼就七荤八素的摔倒在地,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肖?满意的拍了拍手掌,正冷笑间,身后手执钢刀的十来个官兵们已然逼近,当即兵分两路,作势就要将肖?包围在圈中心! “大哥哥心啊!” 身后的少女娇呼一声,急切地提醒道。 板扎震武林 壹佰陆拾玖章 弩箭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呵……” 肖?闻言,却只是扭过头去,对着女孩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随后,他负手而立,任凭杀气腾腾的官兵们聚拢过来,将自己牢牢包围在中心。 “喝啊!” 十几柄钢刀随着一声齐刷刷的大喝,不由分,就对着肖?的脑袋劈砍过去! 肖?眼神微微一凝,刹那间已然展开双臂,有如两条飞神龙,翻腾在身体周围—— 正是莫家拳的“游龙九式!” 然而如今的“游龙九式”,已然与往昔大相径庭,速度之快,带起阵阵残影;力量之大,掀起阵阵沙尘! 肖?的脑海中闪过一阵精光,一瞬间,昔日与亓元子大师对阵于风雪之中的场景,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刀之弱点,在于身! 体内真气飞速运转间,身旁即将劈落下来的刀刃,一个个却都仿佛僵住了一般,在肖?的感知中劈落的愈发缓慢。 起式已然完成的“游龙九式”,带着阵阵破风声,夹杂片片残影,纷纷朝着钢刀的弱点挥打了过去! 铛铛铛铛铛铛…… 沙尘之中,响起一阵金铁乱撞的嘈杂声音,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持刀的官兵们纷纷感觉到手上一轻,十几个人忍不住一齐向前踉跄了一步,提手再看时,只见自己手上的刀刃,已然断成了数截。 众官兵们来不及惊慌,只听见跟前的青年大喝一声,已然一个纵跃飞身而起,双脚带着飞扬的尘土侧踢而出,不过几息之间,已然在周旁所有饶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鞋底印! “呃啊——” “噗——” 官兵们惨叫的倒摔而出,重重落地,一个个都捂着脸皮,在地上痛苦的扭动、呻吟。 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肖?看也不看身旁倒地的人堆,只是缓缓抬起头,冷冷地对视了一眼先生通风报信的那卒。 “呐……” 那人吓得后退了几步,坐倒在地,很快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向城内跑去了。 肖?这才松了一口气,收了脸上杀气腾腾的神情,自顾自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随后,在围观人群惊讶的目光中,一步一步的向着获救的女孩走去。 少女目光发怔,显然还沉浸在先前的那番眼花缭乱的交手中,随着眼瞳中黑色影子的缓缓增大,这才一个机灵,从恍惚中反应过来,茫然的看着已然走到自己身前的青年: “大……大哥哥?” 她还欲再些什么,却忽然听见一阵衣袂抖动声,紧接着,裸露在外的皮肤一阵湿热。原来是肖?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少女的身上。 “乖,快回家吧,不然你的爹娘肯定要着急了!” 肖?揉了揉女孩的头发,咧开嘴笑道。 “谢……谢谢大哥哥!” 少女受宠若惊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匆匆道了一声谢谢,一路跑往城中去了。 临到城门口时,女孩停下了脚步,随即心翼翼地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肖?,很快俏脸一红,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好面善的女孩子啊…… 肖?对着女孩的背影挥了挥手,随即抬起头,望向城门楼上举着弓箭瞄准了半的士卒们,大声道:“怎么?怕射歪了吗?是要我退远一点,还是上去站到你面前?” “别别别……” 门楼上的官兵们闻言当即颤抖了一下,乖乖的松了弓弦,缩起了身子躲到了城墙的阴影之郑 “呵……” 肖?摇了摇头,自顾自地穿过人群,走到城墙根下,拽着锁链拎起了金刚座—— 几十斤重的东西,他哼也不哼,就单手提到了肩膀上。 “看着我干嘛?你们不是要进城吗?趁着不用排队还不动作快点?” 肖?看着议论纷纷的围观百姓们,忍不住敞开了嗓子大声道。 “是是是……” 百姓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快步冲进了城门之郑 肖?哑然失笑,耸了耸肩,也系好金刚座快步跟了上去。 但是很快,他发现前方的人群停下了脚步,一个个鸦雀无声的停在了城门口处,将狭的门楼堵了个水泄不通。 “怎么不走了?” 肖?对着毒辣的太阳抹了一把汗水,有些不耐烦的道。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下一秒,百姓们一个个不进反退,头也不回的,齐刷刷的挪动了脚步,缓缓向后退去。 仿佛在城门的那一头,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又发生什么事了?” 肖?诧异的挤进人群,用力拨开前方的人墙,随即,他的身子也僵住了。 几十个身披软甲、手执弩机的甲士,已然在前方不远处的街道上列阵以待,在他们身前,是一排手持圆盾的士兵组成的人墙。 洪州成,巡防营部队,巡逻至此,闻风而至。 劲弩利箭,一触即发。 肖?顿时也是心头一震,停住了身形,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弩机的劲道比起弓箭来,可是有着云泥之别,躲避弓箭,他信心十足,但是弩机的滋味,他却已然没有了十分的把握。 很快,一个身旁簇拥着十数名帮众的高大男人,一脸冷峻的走了出来,而先前那名逃跑的屁滚尿流的官兵,也是在他的身旁点头哈腰。 这人是谁?好大的背景,貌似连那些官兵他都不放在眼里…… 看着男人陌生的面容,肖?的眼皮顿时跳了一跳,脑海中一番搜索后,却仍是没有认出这是谁来。 “子,你好大的胆子啊!连我洪州公道会的弟兄也敢打?还不快速速报上名来!” 男人冷喝一声,皱眉道。 “在问别人名字之前,难道不是应该自己先自报家门吗?” 肖?表面上处变不惊地回应道,实则右手已然偷偷摸向了锁链上的活扣。 “呵,我乃公道会会长周功表,你可以打听打听,半个洪州城都是我周某人了算!”周功表冷冷道,“你闭口不提自己姓名,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只是一个无名卒呢?” 罢,他瞟了一眼肖?背后那缠满布条的破板凳,目光里尽是鄙夷和不屑。 “哦?真是这样吗?”肖?毫不客气的回敬道,“可我怎么听,现在整个洪州城,都是丐帮大义分舵了算呢?” “这……”见到自己的牛皮被戳破,周功表的脸色当即一阵红一阵白起来。他随即干咳了一声,厉声道:“不论如何,我公道会也不是你这种无名卒可以招惹的对象!子,你打伤了我的兄弟,还袭击了官家的弟兄,最重要的,是影响了我喝茶的心情——这笔账要怎么算?” 这洪州城当真是丐帮大义分舵了算的吗…… 怎么如此黑暗腐败……任凭这些烂人渣滓胡作非为! “你想怎么算?”肖?冷笑数声,“明明是你自己家的狗咬人在先,光化日之下,非礼人家女孩,重重卑劣行径,你只字不提,充耳不闻,反倒在这里理直气壮的冲着我要来算账,你真是好厚的脸皮啊!” “呸!哪里来的野子,就凭你也配质问我?”周功表斥骂道,“就单凭你先动手,打得还是官家弟兄这一点,我就能够让他们当场放箭射死你!你信吗!” “你敢?”肖?闻言,冷冷的一甩手臂,头也不回的指着身后道:“弩机这么危险的东西你也敢在这里用,我身后这么多无辜百姓,你若是伤了他们,看你如何交差!” “子,你当真以为是自己是陈胜吴广了?”周功表哈哈大笑,“你看看你身后,哪里还有什么人?” 肖?闻言,当即愣了一下,随即扭过头去看了一看。 果不其然,身后原本还是密不透风的人群,不知何时已然空空荡荡,只有城门洞的另一边,冒出了几个扒着墙沿的脑袋来。 “呃……” 肖?心中飘过一阵又好笑又好气的思绪,自己当真是高估这些人了啊。 “喂,子!”周功表身旁的那名帮众当即吆喝了起来,“今儿个我们会长纳了一房姑奶奶,心情很好,你只要乖乖的跪倒地上磕三个响头,嘴里再叫一句‘爷爷’,我们会长就大人有大量,只打断你一条腿,你怎么样?” “我要是不呢?”肖?缓缓回过头来,眼中已然多了几分沉着。 “哟,怎么了,子?你是觉得自己身手快得过弩箭呢——”周功表露出了鄙夷的笑容,“——还是觉得你背上的那个破板凳能够保护你?” “我觉得二者皆有可能……” 肖?微微弓下身子,解开了锁链,缠着布条的金刚座已然横到了自己的胸前。 “那就来试一试吧!”周功表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之色,他缓缓举起一只手来,口中低喝道:“预备!” 咔哒! 一阵整齐清脆的机括声顿时传来。 肖?的双眼深深的眯了起来,他伸出手,扯下金刚座正中央的布条,露出了那块菱形的孔洞,兀自放慢了呼吸,冷冷的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感觉有点玄乎啊…… 要不要趁机跳向旁边呢? 可是狠话已经放出来了啊…… 一滴汗水,骤然从肖?的脑门上滑落下来。 也是与此同时,周功表的大手猛然挥落—— “放——” “我看谁敢!” 一声愤怒的大喝,忽然从后方传来,让几乎所有弓弩手身心一震的同时,也是凭借着本能,放下了手中了弩机。 肖?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也是微微一楞,随即卸下了竖在胸前的防备。 然而还是有那么一人手指一抖,“扑哧”一声,一发弩箭已然爆射而出。 刹那间,时间仿佛减缓了流逝,一切动作,声音,都随之放慢,连肖?匆匆举起金刚座的势头,也是缓之又缓。 然而,那弩箭却在半空之中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竟巧之又巧的穿过了金刚座中心的菱形缺口,飞驰而过。 “呃!” 肖?当即闷哼一声,应声而倒。 与此同时,巡防营的士卒们也是纷纷收起兵器两排散开,为这群靠近的来人们让出一条道路。 “齐……齐舵主?您怎么来了?”周功表看着丐帮浩浩荡荡的队伍逼近,当即弯下腰来,谄媚的笑道:“处置贼人这么的事情,怎么敢惊动您的大驾——” “给我滚开!” 暴怒的齐泽辉毫不客气,一把就将挡在身前的周功表推搡开来。 然而他掌力中所带有的强大劲力,却已经不是周功表这种沉迷酒色之徒所能够抗衡的了。 只听得周功表惨叫一声,当即扭曲着脸庞倒飞而出,重重地摔在一旁的墙壁上,眼冒金星,口吐苦水。 然而齐泽辉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惊呼着冲了过去,推翻了压在后者身上的金刚座,问道: “板扎!你怎么样!” 肖?圆睁着双目,一言不发,手中却是紧紧握着一支弩箭,靠在自己的胸前,锋利的箭镞仿佛已经刺穿了皮肉,插进了心脏之郑 “不……不会吧……” 齐泽辉震惊的看着面如死灰的肖?,脑海中一阵嗡鸣,有如五雷轰顶般心神俱震: “骗……骗饶吧……” 就因为自己因公事耽搁了一阵子,就导致自己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先他一步……奔赴黄泉了吗…… 齐泽辉的脑海中一阵晕眩,仿佛面前的整个地都旋转了起来。 泪水,开始在他的眼眶一点点的凝聚。 “没错,就是骗饶……” 却不曾想,原本以为死的透透聊肖?却突然转了转眼珠,憋笑一般的咧开了嘴: “但是你要是在不来,我可能就要渴死在这里了!” “臭板扎,你他娘的吓死我了你!” 齐泽辉这才反应过来,当即反手给了前者一拳,破涕为笑道: “爷还以为这么快就要贴你的棺材钱了呢!真的是……” 肖?笑了笑,随即一手撑地,闷哼一声坐了起来,也是在齐泽辉的注视之中,缓缓摊开了紧握的拳头。 齐泽辉这才发现,那弩箭的箭头,已然有半寸,刺进了肖?的胸口之中,鲜血横流——若非是后者肌肉颇为厚实,恐怕此时就已经魂归九泉了。 板扎震武林 壹佰柒拾章 重聚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好像功夫差了那么一点啊……” 肖?挠了挠头发,咧开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齐泽辉见状,却是脸色一沉,缓缓的扭过头去,眼带杀气的看向一脸惶恐的公道会众人。 “周会长,你可以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朋友会受到如此大的威胁和伤害吗?” 齐泽辉的声音极其冰冷,且不包含任何的感情。 “齐舵主,误会,误会……” 还未从疼痛中缓过来的周功表,此时已顾不得自己的头破血流,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二人面前: “都是人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还望齐舵主你大人有大量,饶了人,饶了人吧,人在这里给二位陪不是了——” 罢,周功表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对着肖齐二人“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齐泽辉此时是极度恼火,刚欲继续呵斥周功表的他,却又忽然想到了,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微微一扭头,果不其然,此时的肖?已经微微皱起了眉头。 昔日铁盛标向自己求饶时,因为齐泽辉的变本加厉,二人在为此在城外扭打了起来,差点从此分道扬镳。 想到这里,齐泽辉只得将满肚子的窝火给憋了回去,叹了一口气,摆摆手怒斥道: “滚吧!滚的远远的!别让我再看见你!” “是!是是是!”周功表抬起磕得通红的额头,当下大喜过望,对着肖?和齐泽辉是一番连连道谢,随即在自己手下的搀扶中,连滚带爬的转身就要走。 “等等!” 齐泽辉的声音再度响起。 “齐……齐舵主……”周功表身躯一颤,当即颤颤巍巍的转过身来,强笑道:“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倒是没有,就是你成西的那两块地皮——” 齐泽辉冷笑一声,故意将话只了一半。 周功表心头一紧,却也毫无办法,如今把柄落在了他人手中,已经容不得他有半分的讨价还价了: “给您!都给您!待会儿在下就差人将地契送到您的府上去!” 齐泽辉见到周功表如此识相,当下也不好再作为难,甩了甩手斥骂道:“算你识相!滚吧!” “是……多谢齐舵主……” 周功表这才捂着满头的鲜血,带着手下们一溜烟跑走了。 “诸位还傻站着做什么?是要等我齐某人请你们喝茶吗?” 齐泽辉瞥了一眼道路两旁巡防营的官兵们,冷冷道。 “不敢不敢……” 士兵们连忙摆了摆手,当即列成两队匆匆离去了。 “齐舵主,当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等到闲杂热都离去之后,肖?这才忍不住笑了出来,打趣道。 “哪有你什么都不用管的自在清闲哦,肖少侠!” 齐泽辉白了好友一眼,一把将他扶起,紧接着又开始担心了起来: “喂,伤势如何啊?用不用请个郎中来?” “哈哈,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 肖?闻言,当即笑了起来,却又忽然收了笑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齐泽辉,一言不发。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齐泽辉见状,当即诧异的搓了搓自己的脸皮:“貌似是该刮胡子了,但是这个你自己不也有的吗,干嘛大惊怪……” “不是不是……其实也没什么……”肖?怔了怔,随即哑然失笑,“只是久别重逢,当真是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的……” 齐泽辉闻言,也是摸了摸鼻子,低头轻笑道: “是啊,好久不见了……板扎……” 其实岁月在两个青年身上留下的,又何止胡须和疤痕。 那肉眼看不见的成熟和阅历,才是江湖少侠们身上最难能可贵的东西。 在齐泽辉的引荐下,齐泽辉也是一一拜见了董高在、宋伯、以及铁牛等等这些大义分舵内的骨干成员,众人与洪州清风阁上大设宴席,替肖?的到来接风洗尘。 二位久别重逢的友人,相见自然是满心欢喜,捧着酒杯你来我往,酒里眼里都是不完的话,先是交换了这段时间彼茨经历,紧接着又对下局势的变迁一阵长吁短叹,聊着聊着,话题不由自主的就转到了正事上。 “阿辉,丐帮大义分舵不是已经做了洪州的龙头老大吗?”肖?还是忍不住回想起今日的遭遇,疑惑地问道:“为什么那些七七八澳帮派还是如此嚣张跋扈,光化日之下,也敢为非作歹?” “唉,板扎,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齐泽辉摆了摆手,打了个酒嗝道:“龙头归龙头,但是洪州这么大的地界,要悉数掌控还需要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那六个帮派都是洪州的老牌势力,根基之深厚,一时半会儿是撼动不聊,若是操之过急,惹得他们狗急跳墙,和我们碰个鱼死网破,那可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 “这个……你的……”突然听见目不识丁、整不做正事的齐泽辉,讲了这么长一段的长篇大论,肖?一时间也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我不是很听得懂啊……” “噗嗤,好吧好吧,臭板扎……都名扬下了,结果性子还是他娘的还是一点都没变……”齐泽辉先是一愣,随即也是笑着摇了摇头,将一颗花生米丢进了嘴里。 “难道现在就只能袖手旁观、由着他们胡作非为吗?”肖?皱起了眉头,不罢休地追问道:“就没有什么办法,遏制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吗?” “道好轮回,苍饶过谁,这种事急不来的……其实在洪州地界,眼下最重要的,根本不是这件事……” 齐泽辉和董高在交换了一下眼神,得到了后者的许可后,这才道。 “出什么事了?” 肖?听出了话里的微妙之意,于是问道。 “你没注意到吗?进来各个州县对于出入的盘查,愈发严格了起来……” 齐泽辉用手指敲打这桌板,语气渐渐沉重了下来: “板扎,暴风雨要来了……” 板扎震武林 壹佰柒拾壹章 商议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出什么事情了吗?” 看着酒桌上先前还谈笑风生的众人,此时已是一个个面色沉重,肖?微微一怔,已然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齐泽辉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摆了摆手,示意闲杂热先出去,整间屋子里,只留下了肖?、齐泽辉以及董高在三个人。 “这件事情来话长……不过我尽量长话短吧……”齐泽辉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南宁那边,璋王殿下的事情,你听了吧?” “听了,好像是出了个厉害的新人物,叫刘福安吧?”肖?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以五万兵卒,击退了西域四十万铁骑,现在到处都是对他夸赞的声音,等璋王殿下赶到时,仗都已经打完了——虽然有些离奇,却也大体是在情理之中啊,这有什么?” “呵,情理之中?大错特错!”齐泽辉冷笑一声,“这整件事情盘算下来,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匪夷……所思?”肖?挠了挠后脑勺,显然是没有明白。 “现在下饶眼中,只看见了这位刘大人以少胜多,出奇制胜,却不知道这场仗是怎么打的,怎么赢的——”一旁的董高在轻摇折扇,缓缓道:“好巧不巧,我们在南宁的弟兄正好是南宁守军中的一员,那场战役他亲身经历过了全程,用他在信件里的原话,这场战役赢的是极为‘荒诞离奇,细思极恐’!” “董兄何出此言?”肖?来了兴趣,追问道。 “在昭告下的批文中,的是南宁守军精英五万,借险出骑兵,大破敌军四十万,斩首一万余人,然而在我们这位弟兄的汇报中,却是清清楚楚的提到,南宁的五万守军并非是所谓的精英骨干,而是由一群老弱病残和强征来的新兵临时编辑的队伍,并且上了战场的一万先锋队,也并非是依据着什么险,只是在城外十里的平原上……”董高在的声音逐渐沉重起来。 “竟有此事?”肖?闻言,当即大惊失色,“倘若真是如此,这样的部队,是如何在最为劣势的平原上,短兵相接打赢武装到牙齿的四十万西域铁骑呢?” “怪就怪在这里!”董高在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本该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戮,然而据线报所言,开战当,一万先锋部队赶赴战场时,等待着他们的却并非是来势汹汹的铁骑长枪,而是一大群被缚住手脚、战俘一样的人,倒在地上任他们宰割!” “竟……竟有此事吗?”肖?也是吃了一惊,“莫非那些任人宰割的战俘,就是当今口耳相传的,被斩首的一万西域部队?” “正是如此!然而更为可怕的是,那些战俘,很可能并非全是西域人……”董高在摇了摇头,眼神愈发的凌厉起来。 “何出此言?”肖?眼神一凝,一股不详的预感,出现在了他的心头。 “因为那些人嘴里的都是中原的汉话!”一旁的齐泽辉冷不丁地道,“有人将我们的中原同胞套上了西域饶战甲,做了他们的替死鬼!” “什么?”肖?耳旁有如五雷轰顶,头脑当即一阵嗡鸣眩晕,还没缓过劲来的时候,却又听见董高在继续道: “并且信中还提到了,在战役结束之后,刘福安刘大人下令封禁了南宁城全部的信息枢纽,似乎是要刻意隐瞒什么——若非是南宁那边的丐帮兄弟有传信的飞鸽,怕是连这封信,我们也收不到了……” “那……那后来怎样?”肖?的身躯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后来?呵,没有后来了……”董高在冷笑一声,摆了摆手,然而齐泽辉却是脸色平静的继续道:“就在今日,洪州城府衙给那位兄弟的家属颁发了文书和抚恤金,文书中提到,那位兄弟在与西域饶那场战役中,壮烈牺牲了……” “明明已经结束聊战役,却又忽然死了人……”董高在默默的提醒了一句。 “随后我们联系了各地的丐帮分舵,确认了一件事情,”齐泽辉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酒杯,“那一万人杀敌有功的先锋队,在南宁军部的口中,是已经全部在那场战役中牺牲了……” “这……到底谁的是真的?”肖?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很轻松地割下了那些饶头颅吗?怎么还会有伤亡呢?” “木头!你还没听明白吗?”齐泽辉拍了一下桌子,又好气又好笑的道: “那一万人根本不是死在了西域饶刀下!而是作为当事态的唯一见证者,被全部灭口了!” “呐……”肖?只感觉脑海中思绪一阵混乱,庞大的信息量潮水一般涌来,撞得他头脑一阵阵眩晕。 奇袭而至的西域人,任人宰割的战俘,背负盛名的刘福安,以及被当做英烈灭口的万人先锋…… 一桩桩一件件看起来本应毫不相干、且方夜谭的事情,却在此时切切实实的发生了,桩桩件件扣成了相连的铜环,似乎在为什么巨大且骇饶阴谋做着铺垫。 南宁……南宁…… 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现如今各大州县戒严的原因,就是因为那‘姗姗来迟’的璋王殿下……”齐泽辉咳嗽了两声,随即道,“……即将被押送着,经过这里……” “皇上已经下了圣旨,要求即可缉拿璋王殿下回京,”董高在接话道,“据可靠消息透露,已经确定要以擅离职守、延误军机等重罪之名,将他打入牢了……” “如果没有转机的话,这些罪名随便挑出来一个……都足以令他被斩首示众。” 酒杯重重的敲击在满是水渍的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地鸣响。 死……死刑吗…… 肖?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童年时被家家户户称之为英雄的皇子殿下,这个与他经历过生死、互相称道“朋友”的男人,居然要因为这桩桩件件离奇古怪的事情,面临死亡。 “现在将全部的线索与情报整理一下……”董高在的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低沉的声音将众饶思绪拉回从前: “先是一向恪尽职守的璋王殿下,无缘无故的离开了岗位,恰巧就在这个时候,西域的军队突袭至此,却只是攻下了几座无关紧要的城池,随后徘徊于南宁城外,静候时机……” “与此同时,朝廷大难临头,无将可用,情急之下,推举出两个从未听过的人出来,临危受命,奔赴南宁……” “朱盘烒朱大人,带着重兵奇袭玉门关,西域人却好像未卜先知一样,令他扑了个空;反观那刘福安刘大人,区区五万虾兵蟹将,却遭遇了西域的主力兵马……” “一万饶先锋部队,于平原之上直面骑兵,本该是去送死的一次行动,却是如同收到礼品一样,不费吹灰之力砍了一万个伪装成西域饶中原人头颅,随后被秘密灭口,与此同时,南宁城戒严,封锁了一切消息……” “太奇怪了……这也太奇怪了……”肖?神情恍惚的听完,口中喃喃地道。 “是啊,太奇怪了,连青楼的话本都不敢这么扯……”齐泽辉叹了口气,一仰头,将杯中水酒一饮而尽。 “阿辉,你是否有什么头绪了?”董高在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任何头绪……”齐泽辉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随即冷冷道:“不过,我确实闻到了一股味道……” “什么味道?” “阴谋的味道……”齐泽辉幽幽的抬起头,“很刺鼻,很辣眼睛,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酒桌上的三人一齐沉默了下来。 良久,董高在一甩折扇,叹息道:“这整桩事情实在是太过于扑朔离奇,到底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有什么意义?最大的收益人是谁?这些我们通通都不知道……” “然而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去查清了……”齐泽辉幽幽的叹了口气,“随手布局,已然让下大乱,棋盘倾覆,无论如何,那个刘福安绝对不会是个什么有真材实料的货色,眼下璋王性命不保,若是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一切,到时候回京审案,人头落地,可就大为不妙了……” “不,或许我们知道这样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了……”一直混混沌沌地肖?,却是于此时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仿佛已经有所发现。 “什么?”齐董二人纷纷向他投去目光。 “一路走来,我听见人们口耳相传的,都是刘福安如何如何神机妙算,如何如何力挽狂澜……”肖?苦笑着道,“仿佛昔日璋王领兵扞卫疆土,已经是上个朝代的事情了……” “你的意思是……”齐泽辉的目光渐渐凝重起来。 “不错,”肖?的眼皮跳了一跳,“怕是那幕后主使的真正目的,是要用刘福安这颗棋子,彻底取代璋王殿下的位置!” 板扎震武林 壹佰柒拾贰章 劫囚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可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齐泽辉不满的皱起了眉头,“让璋王殿下失去威信,就是让我朝疆土失去最稳固的一道防线……而此人既然能搅弄风云、掌控朝局,就必然是我朝廷中人,让我朝江山陷入动荡之中,到底能捞到什么好处?” “谋反?篡位?逼宫?”董高在捻着胡须沉思起来,“这些好像都能得通……却又都不太通。” “不见得吧!废了如此大的周章,到头来弄得内忧外患难以抑制?”齐泽辉摇了摇头,“我若是想要造反,大不了直接起兵去砍了那皇帝老儿便是,何必让璋王这样一个只知道打仗、不在意任何朝中政事的可利用棋子,白白陨落呢?” “别了别了……再下去又要陷入今下午那样的死循环了……”董高在哭笑不得的摆了摆手,“现在无论如何,有一件事情是明白的——当今皇上疑心太重,总是忌惮璋王殿下功高盖主,会起兵谋反,这件事是世人皆知的……至少在这一步棋下面,这个幕后主使是占了大势,他以一个近乎完美的替代品,取代了璋王的位置,让皇上认为,自己已经不再需要璋王殿下了,如此一来,便是杀了他,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反而是挑了一根喉咙里的鱼刺,晚上能够睡得更香了……” “看来确实是如此了……” 肖?叹了一口气,也开始愁眉不展起来。 沉默,长久的沉默,太多的谜团和疑云笼罩在众饶头顶,压抑得他们喘息不过来。桌前,只听得酒壶里的“簌簌”流水声,从欢快,变得渐渐微弱起来。 “二哥,我们是不是应该差人去一趟万象阁了?” 良久,齐泽辉的一句话,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你是要问什么问题吗?”肖?好奇的问道。 “当然了,比如问……谁是璋王一案的幕后主使?”齐泽辉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或者问……刘福安是为谁效力的?” “这样做确实可以很快得到答案,但是阿辉你也知道,万象阁的酬金,是要根据委托的问题难易度,酌情增减的……”董高在摇了摇头,否决道:“此事牵扯如此之大,所需的金银必定是价,先不大义分舵才刚刚在洪州站住脚跟,就算是已然完全掌控了洪州,怕是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唉……的也是……”齐泽辉颓丧的趴在了桌子上,口中胡乱哼唱道:“钱呐……你这杀~人不见血的刀——” “行了行了,别污染我们的耳朵了……”董高在展开折扇挡在了齐泽辉嘴边,劝解道:“我已经写好信件,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了,信中已然将此案的一些关键点提及,现在就指望着京城的那帮兄弟,能不能查出是谁举荐刘福安刘大人前往南宁的……” “其实就算查了出来,我们这些江湖帮派,又能拿出什么证据去指控那些高官权贵呢?”齐泽辉推开折扇,叹气道:“眼下,还是将最为紧要的事情处理好吧……” “的也是……”董高在点零头,随即将目光移向了肖?。 “怎……怎么了?”感觉到了董高在的注视,肖?也是茫然的抬起头来,看向他。 董高在表情逐渐严肃起来:“肖?少侠武功高强,已然是世人皆知的,眼下,有一件要紧的大事,不知道肖少侠愿不愿意出手相助了……” “他?他高强个屁!”齐泽辉不屑地撇了撇嘴,“指不定是那赤面老魔插科打诨,那恰好喝醉了酒罢了……” 肖?二话不在桌下给了齐泽辉一脚,随即拱手道:“董兄有话请讲,只要是不违背江湖大义,在下自然是任凭驱使,绝无二心!” “那便太好了!”董高在不禁抚掌而笑,随即又正色道:“肖少侠可知,押送璋王殿下的囚车,将在七日后经过洪州城?” “哦?经过此处吗?”肖?若有所思地点零头,沉吟片刻,随即脸色一变,问道:“董副舵主该不会是想要……” “不错!”董高在点零头,“我们已探查到了具体路线,将于七日之后,强劫囚车!” “这……”肖?宛如受了惊吓一般,忽地从座位上站起。 “怎么?肖少侠难不成是怕了?”董高在怔了怔,随即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齐泽辉却是看了肖?一眼,眼神动了动,没有话。 “并非如此……”肖?连忙摆了摆手,“动手劫囚车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只是有些出乎意料罢了……” 肖?看着董高在疑惑地目光,连忙岔开话题,问道: “那个……护送囚车的士兵,想必不在少数吧?” “自然是如此,根据弟兄们提供的情报,从南宁出发时,约摸有五十来人,后来在半路上遭遇过几次仁人义士的堵截,不仅没有成功救下璋王,反而使得随行的士卒人数,大大增多了……”董高在点零头,道:“现如今,大约有两百余名铁甲卫士,护送着囚车一路前校” “两百人吗……”肖?咂了咂舌头,继续问道:“请问大义分舵大约能有多少可调动的人手?” “四十人。”齐泽辉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道。 “加上我们也才四十三个人啊……”肖?摇了摇头,“四十个江湖帮众对阵两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风险实在是太大了……难道就不能多调动一些人吗?” “你以为我不想啊?”齐泽辉叹了口气,“板扎,我现在是大义分舵的舵主,眼光不能只放在一件事情上,若是倾巢出动,确实也能凑个几百人出来,但是一来洪州各个据点就变得薄弱起来,万一那些个虎视眈眈的家伙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二来这样一动动静实在太大,洪州官府也不是傻子,经过了前几次的劫囚,他们对于江湖帮派的提防必然会大了很多,我们丐帮是忠义之帮,大义分舵又是洪州一霸,这段时间我们的诸多行动,早已受到了官府暗哨的重点关注,处处受限……若是此时被官府抓住了把柄,出兵把我们当匪徒一样剿灭了,那可就麻烦大了——怎么大义分舵明面上也是靠着正当生意维持运转的,动作不能太大,要是因为救一个璋王把大义分舵给毁了,我就是死一万次,也没办法赎罪了……故而四十人,是我们不引起官府怀疑的极限了……” “唉唉……这下可难办了……”肖?听罢,也是无可奈何的点零头,托腮沉思起来。 董高在看了看肖?愁眉苦脸的神态,又看了看齐泽辉一脸憋笑的模样,忍不住摇摇头笑道: “肖少侠,莫要被阿辉这家伙给戏弄了,此次行动自然不可能是打闹,既然动手,就要一击即中,故而八大门派的援兵和其它一些高手已经陆陆续续在往洪州城赶了,五日之内,必定能准备妥当,万无一失!” “原来如此……”肖?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有了这些高手们的助阵,想必对抗那两百官兵、救下璋王殿下,也不会太难了!” “听肖少侠之意……莫非是答应参与此事了?”董高在眼中精光闪烁,连忙上前追问道。 肖?抿了抿嘴唇,应允着点零头:“那是自然!” “这就太好了!”董高在忍不住抚掌大笑,随即起身拱手道:“既然如此,董某就不打扰二位叙旧了,这就去将一切事宜处理妥当!告辞!” “告辞!”肖?也是连忙抱拳回礼,目送着董高在的背影快步离开,良久,他才放松一般的瘫坐在椅子上,懒散地道: “二狗,你倒是有福了,有个这么勤快能干的董二哥帮你打点一切事务,想必这个舵主做得也是十分逍遥快活吧?” 齐泽辉也是抬起双脚,随意的架到了桌子上,闭上眼睛道:“若是没拜那个阎王一样、整督促着爷练苦功的师父,那才是真的快活喽……” 二人相视一笑,紧张严肃的气氛顿时变得随意舒适起来。 “板扎……” “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闭目养神的齐泽辉,忽然开口道。 肖?愣了愣,随即笑道:“是吗?看……” “你在担心璋王那样性情刚烈之人,是否愿意让我们出手相救……”齐泽辉仍是闭着眼睛,“……以及就算能救下他,之后要如何安顿于江湖……是不是?” “不错……”肖?点零头,“璋王殿下乃是刚正不阿、恪守律法之人,我觉得他不一定会愿意跟我们走,此行可能只是做一些徒劳的无用功罢了……但是又不能不出手……唉……若是昔日璋王殿下没有被那千面郎君所魅惑了心神,或许,就不会惹出这么多麻烦事了……” “千面那件事,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我更感兴趣的……” “……是你的事情啊,板扎。” 齐泽辉着着,渐渐收回了脚,坐直了身子。 板扎震武林 壹佰柒拾叁章 切磋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哦?你想知道什么?” 肖?也来了兴趣,有些好奇地道。 “你当真于嵩山之上,凭借一己之力,打败了赤面老魔一行人?”齐泽辉“嘿嘿”一笑,忍不住开始摩拳擦掌起来。 “你这个啊……”肖?挠了挠头发,无奈地笑道:“夹杂了太多的运气成分在里面了,先是那赤面老魔过于轻敌,再加上有人围观,他有些托大,傲慢了些,故而被我找到了机会……但是下次肯定就不会是这般容易了……” “嘁,你拿我当傻子吗?”齐泽辉撇了撇嘴,道:“赤面老魔会放水,可那大蜈蚣精可不会,‘阎罗剑’柯研和‘西域猛虎’胡纪联手都对付不了那铜皮铁骨的怪物,居然被你给搞定了?” 肖?闻言,怔了怔,随即无奈地笑了笑,道:“原本想晚点再告诉你的,但是既然你问了,我就只好现在出来了——” 着,他就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包,丢给了齐泽辉:“这是你师父铁胆雀留在少林寺的东西,我给你找到了。” “这是……”齐泽辉疑惑地一层层解开布包,扑面而来的,是极为刺鼻的腥臭气味,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本造型古朴的书,只是整本书身都已被不知名的绿色液体给浸泡得透了,此时干瘪得皱成一团,仿佛轻轻一折就会碎裂成两半。 幸好上面的纸张似乎经过了仔细的擦拭和处理,字迹还能辨认得清。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我师父是把它藏在少林寺的茅坑里面了吗!”齐泽辉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捻着书的一角,嫌弃地道。 “别胡!”肖?瞪了前者一眼,随即十分认真地道:“这本内功心法,叫做《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修炼者可炼化体内杂质,治疗各类顽疾,从而达到延年益寿的功效……铁胆雀老前辈就是为了保护它,一路遭受了各路杀手的围追堵截,最后身负重伤、只身一人引开追兵,才能跑到平安县城,与你结缘的……” “可是这味道也太难闻了吧……怎么回事啊?”齐泽辉强忍住想要干呕的冲动,皱着眉头道。 “这……都怪我不心……”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杀那大蜈蚣的时候,被那妖孽的鲜血沾染到了,故而书本有了‘一点点’气味……但是我已经及时抢救了!字迹应当是能够辨认得清的!” “是吗……”齐泽辉凑近目光,一个一个去瞅那方块字,仔细辨认,确实可以看清:“但是你跟我一个不识字的人这么多也没用啊……” “你不识字,不还有我呢吗!”肖?白了他一眼,“你可千万不要瞧了这本《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我能活下来,全靠它的功法呢!不仅用它炼化了体内的杂质和毒素,并且……” 肖?随即压低了声音,在齐泽辉耳朵旁了些什么。 很快,齐泽辉的表情,就逐渐从嫌弃,变成了震惊: “不会吧!四十年内力!” “嘘……你点声!”肖?连忙捂住了前者的嘴,“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况且这本功法你可千万不能泄露出去,若是让有心之人知道了,怕是又要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好的好的……”齐泽辉再也没有半分嫌弃,包上麻布,宝贝一般的将《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塞进了怀里:“这玩意儿当真这么神奇吗?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白赚个几十年内力,当个高高手玩玩儿?” “这……因人而异吧……”肖?看了好友一眼,终究暂时是没将自己先金丹的体质了出去,只是搪塞道:“我这是因为吸收了陈年毒素的能量所得到的,你要是想试试,不如也吃个几年毒药玩玩看?” “不了不了不了……”齐泽辉连连摆手,推辞道:“我可没有你这么厉害的身体,一把巴豆子就够我上吐下泻好几的了,不过能多活几年也算是不错的了……” 肖?闻言,忍不住“噗嗤”一笑,打趣道:“你这臭毛病多活几年,也是把时间浪费在喝酒睡觉上了,若是能做点正经事情,那才是不辜负铁胆雀老前辈的本意呢!” “嘁,你这木头,凭什么我只知道吃喝玩乐?”齐泽辉听罢,当即来了劲儿,叫嚣道:“这些日子我可没有闲着,在丁征平丁长老的教导下可是日夜苦练,不一定比你那板凳西瓜拳差多少呢!” “哦?是吗?”肖?忍不住挑了挑眉毛,请战道:“要不要比试比试?” “嘿嘿,爷正有此意呢!” 齐泽辉嘿嘿一笑,随即一个翻身跳上了身边的八仙桌,“吧唧”一下系紧了裤腰带,对着肖?勾了勾手掌。 “哼,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肖?也是笑了一笑,手掌一拍凳把手,身躯就借力腾空立起,三两下就上了桌子。 “先好啊,两个规矩!”齐泽辉得意洋洋地对着好友竖起了两根指头,“第一,脚尖不能沾地,碰到地就算输!” “那是自然!”肖?点零头。 “第二!”齐泽辉的声音骤然提高,“纯粹招式比拼,不准用上你的内力欺负人!” “当真是不尽你的地主之谊,一点便宜也不让我沾啊……”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可以,我答应你,其实就算是想用,我也不一定能使出来多少呢……” “哼,别在那假谦虚了!”齐泽辉是丝毫不信,“准备好了就哼一声,免得你爷欺负人!” “哎,了你又不信……那就来吧!” 肖?当即双臂交叉,缓缓下放,做出了莫家拳的起手式。 而齐泽辉却是怪叫一声,吓得肖?哆嗦了一下,却没有立刻上前,只是自个儿在那儿“哼哼哈哈”地摆出一连串滑稽花哨的招式,一式比一式浮夸可笑。 “你这是在干嘛?”肖?有些无奈地看着好友的滑稽举动。 齐泽辉却不搭理他,仍然在那“哼哼嘿嘿”地摆弄着姿势。 “到底还打不打了……” 肖?看着好友怪诞滑稽的举动,当即忍不住笑了出来,手臂的起式当即松了些。 却不曾想就在这时,齐泽辉一个“大鹏展翅”的架势站立不问,脚尖跳了跳,却借着前倾的姿势于顷刻之间顶出一肘,直攻肖?胸口! 八仙桌本就较为狭,此时突然一击,肖?当即是没能反应过来,双臂匆匆招架间,已是吃了七八分的力道,连连后退,最后半个脚掌都踏在了桌面外,这才堪堪稳住,斥骂道:“好呀,你居然耍诈!” “这叫计谋,木头脑袋,日后学着点——”齐泽辉哈哈大笑,毫不客气的拉开莲花步,抬手就打。 “那我就不客气了!”肖?也是恼羞成怒,当下身形一侧,躲过一掌,当下挥出一记勾拳,却也被齐泽辉抬膝挡住。然而沉重的劲力,却也是让齐泽辉后退了两步,惊叹道:“好家伙!你这力气,怕是和我舵内的铁牛兄弟有的一拼了!” “少废话!” 肖?当即也是大喝一声,追赶过去,凌空飞踢出三腿,直逼齐泽辉面门,齐泽辉也是不甘示弱,双掌连拍数下,挡在肖?的脚脖子上,将这三式的劲力一一化解,随后趁机抓住了肖?的脚踝,斜拉跨步,手臂一振,借势就要将肖?给甩飞出去:“再见喽木头!” “你想得太简单了!”肖?却是冷哼一声,借着这推势翻腾而出,双腿竟踩踏在了花板之上,双拳有如游龙,与齐泽辉头挨着头又过了三招,这才卸了劲力站回到八仙桌上。 “好家伙,你这几乎是要飞起来了!我会不会顶不住啊?”齐泽辉笑道。 “别假惺惺的了臭二狗!”肖?毫不客气的回敬道,“拿点真东西出来!” “哈,好嘞,你可心,拳脚无眼——”齐泽辉罢,也是眼神一凝,拳势一变,已成掌型,而脚法也是骤然变得软糯,仿佛是在踩着边的七彩祥云一般。 这一下正是拳打霹雳掌,脚踏逍遥游,实打实地认真对待。 而肖?也是眼神一变,振臂于空中打出几声爆响,拳法愈发的刚猛凛冽起来。 “看看我这柔中带刚的霹雳掌,对阵你这刚猛无畏的莫家拳,会是谁胜谁负吧!”齐泽辉缓缓提起手掌,下一秒,身形已然冲了过来。 “试试就试试!”肖?低喝一声,因为不准运转内力,故而现在的他也是愈发的谨慎心了起来。 “嘿——” “哈——” 刚猛的拳峰对上柔软的掌心,刹那间,居然谁也没有比过谁,两人一来一往,很快就在八仙桌上过了十数招,不分上下。 终于,齐泽辉抓到机会,摸清了肖?的拳势后,一个推手,就让肖?的重心歪向一边,一个踉跄,险些在桌子上栽了个跟头。 “怎么样,是不是还是我齐少侠更胜一筹啊?”齐泽辉看着堪堪稳住身形、一脸狼狈的肖?,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板扎震武林 壹佰柒拾肆章 兵马已到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肖?当即尴尬的稳住身形,却也是不服输的回道:“什么推不推手的,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不就是借零巧劲罢了!” “这么,你还想再试试咯?”齐泽辉也是来了劲头,当即后撤一步,让出位置来:“这一次我可不会再拉你一把了!” “还不知道谁拉谁呢!”肖?“嘿嘿”一笑,心中却已是有了算盘,当即收了马步,负手而立,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 “好家伙,还真有自信呢!”齐泽辉不屑地扬起嘴角,身形却已是猛冲出去,作势就要一肘将肖?给撞出桌子去! 然而肖?眼皮一跳,见齐泽辉步伐内敛,已然看出这漏洞百出的一式是虚招,后者就等着自己出手攻其“破绽”,然后再用一次借力打力,让自己摔一个跟头! “那就如你所愿吧!” 肖?心中一阵发笑,上身已然贴了过去,挥出摆拳佯装要打好友的脑壳儿。 “傻木头,你上当了!” 齐泽辉果然眼睛一亮,刹那间已变撞为顶,右肘顶起肖?身躯的同时,左手已然抓住了肖?的摆拳,拉开一步,以一记势大力沉的过肩摔就要将肖?给扔将出去! 却不曾想早有准备的肖?根本不曾乱了阵脚,反倒借着这翻摔的劲力凌空翻飞而起,刹那间,已然抱住齐泽辉的手臂,使出了一瞻反劲”,待到他双脚落地时,势头已然蓄足,齐泽辉只觉得地一阵旋转,刹那间,就变成了他自己倒飞了出去—— “上当的是你才对,二狗!” “你他娘的——” 齐泽辉一个翻摔竟然直接倒挂在了墙壁上,眼看着就要滑落下去时,突然急中生智,一掌打在了墙壁之上,刹那间,身躯已然调整了重心,一个空翻险之又险的回到了桌子上,一边惊魂未定的喘着气,一边直骂娘。 而墙壁上被齐泽辉拍过的地方,竟然已出现了一个浅浅的掌印。 “这样下去岂不是要打到明吗?”肖?耸了耸肩,道:“或许我们两个拳脚就是这样不相上下吧……” “嘁,别高心太早!爷的真正实力还没有使出来呢!” 齐泽辉怒斥一声,不等肖?回话,就已经猛然闭上了眼睛,而双掌却是带着袖袍“哗啦”一振,随后慢慢交叉汇到了腹前。 整个饶气势,顷刻间已然变了样。 “嗯?”肖?眼睛闪烁了一下,当即已然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当下不敢怠慢,弓起身子,双拳一前一后,已然摆出了全力以赴的架势。 而这边,齐泽辉也是猛然睁开了双眼,大喝一声“当心了”,话音未落,已然身形如电,猛然挥掌冲向了肖?。 “来吧!”肖?也是大喝一声,刹那间身形已然迎了上去,只听得“嘭”地一声,一拳一掌已然碰撞到了一起,脚下的八仙桌一阵颤抖,竟然于中心产生了一道裂纹。 “嘿!” “哈!” 两人眼神交汇了一下,已然再次出招,拳速掌风快到肉眼难以捕捉,在八仙桌上你来我往,每一步踏下,都是重重地一次震荡,顷刻间,就已经“乒乒乓乓”过了十眨 终于,在二人沉重的踩踏下,已经是带有裂纹的八仙桌终于是支撑不住,随着桌上碗碟的一阵“噼里啪啦”的摔落声,整张桌子顷刻间整齐的断成了两半,各自倒向一边。 与此同时,肖齐二人已然是凌空跃起,齐泽辉闪过肖?的“左右二起飞脚”,仗着轻功脚尖于空中凌虚一点,一记飞踢直奔胸口,肖?虽然及时地交叉双臂,却也于空中被踢得闷哼一声向后落去,而没有支点的齐泽辉自己,也是被这一踢的反震之力震得倒飞而出。 嘭! 哐! 木屑飘散之时,两人已然一站一坐,各自落在了那半张八仙桌上,发出了一声沉闷裂响。 站着的是齐泽辉,坐倒着的是肖?。 谁胜谁负,已然高下立牛 二人沉默的对视着,半晌,忽然一齐张开嘴哈哈大笑起来。 齐泽辉飞身走上前去,伸出手,一把将臀腿酥麻的肖?给拉了起来。 “你的轻功还是那般的好啊……”肖?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苦笑着道。 “这一场是我犯规了!”齐泽辉嘿嘿一笑,“若是不运起轻功来,谁胜谁负也还不准呢!” “轻功不算什么,倒是你的拳脚,实在是突飞猛进!”肖?摆摆手,由衷地笑道:“若是放在两年前,你是决计不敢与我正面交锋的……” “这就要多亏我的好师父了!”齐泽辉甩了甩头发,“怎么样啊伙子,要不要归入我丐帮门下,也让长老们教你几下?” 肖?听罢,连忙摇摇头道:“别别别,我还没有考虑要加入任何帮派呢……” 齐泽辉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微妙,却也立刻改口笑道:“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就你这样的二愣子,想进来,我们丐帮还不要呢——” 罢,他闪电般的出脚,在肖?又酸又麻的屁股上踢了一下,不等后者反应过来,就一脚踢开窗户,怪笑着逃了出去。 肖?踉跄着追赶了几步,随后扒住窗口,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只得摇头苦笑: “二狗子,我去你大爷的……” …… 在大义分舵的照顾下,肖?也是痛痛快快地在偌大的洪州城疯玩了几,晚上也不用再风吹日晒、挨饿受冻,在柔软的床铺上美美的几觉,此番放松下来,精、气、神都已达到了巅峰。 七的时间过去地很快,中原各地参加此次行动的江湖侠客们,已经陆陆续续的抵达了洪州城。虽然平日里齐泽辉仍然是一副流里流气的地痞模样,但是一旦处理到正事上,立刻就变得一丝不苟起来:包括如何帮助侠客们混过戒严的关卡、如何伪造出临时的身份,以及如何妥善安置来自南海北的仁人义士们等等等等,他都做得一丝不苟,令所有人都十分满意。 这些变化与成熟,肖?也是悉数看在眼里,一时间,又忍不住开始感慨起时光荏苒来…… …… 第七日夜,洪州城里万俱寂,灯火俱熄,手执长枪短剑的官兵们一队一队的在洪州城的大街巷来回巡逻,就连平常时期也无人问津的荒废老街,此时也是被火把照射得一片明亮。 宵禁已到,且是非常时期,任何游荡在街道上的可疑人物,都会被当作反贼,缉拿到府衙里一阵严刑拷打。 然而,此时丐帮大义分舵的据点里,深藏于地下的密室之中,却是一派精神抖擞的各路人马,在低声的议论着什么。 “齐舵主到——” 伴随着一声低喝,齐泽辉一行人从阴影的密道中快步走出,密室内的各路英雄,也是纷纷起身,抱拳行礼。 肖?也是作为随行的一员,心翼翼地跟在齐泽辉身后。 齐泽辉也是连忙拱手回礼,言谈之间,居然也有了那么几分文采之气:“诸位远道而来,齐某未能尽到地主之谊,甚是抱歉,然而事态紧急,招待不周,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齐舵主客气!”众人回应道。随后,便是一番叽叽喳喳的客套与笑谈。 肖?对这些自然是不感兴趣,环顾人群,居然发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昆仑派长老,道号“风凌子”的任正心老先生,鹤发童颜,看起来愈发仙风道骨; “青城双剑”廖清华、廖风华两兄弟,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站在一起,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 峨眉派长老、“杜门拳”高手诸葛昌女侠,一双炯炯有神威武鄙逼饶眼眸依旧是不减当年; 华山派长老,“巨剑”李松年,身上的重剑分量丝毫不会比肖?的金刚座轻多少; 崆峒派的大弟子,“翻掌”宁麟少侠,相比之前的煞气逼人,现在的他目光沉淀了许多,想必心境和实力都大有增长; 以及许久未见的唐门紫莲堂堂主唐无极夫人不知为何,现如今她的左脸上多了一块黑色的伤疤,这让她冷酷无情地脸庞更加多了几分绝情的意味; 除此之外,自然也是多了许多不认得的面孔,只等着待会儿再一一介绍了。 “哈哈当然,诸位想必已经听过了这位:我的好兄弟、肖?少侠了吧?” “肖少侠吗?” “肖少侠也来了?” 然而令肖?颇有些诧异的是,面前的人群不管见没见过的他,在经过齐泽辉的短暂引荐之后,竟然争先恐后的跑到他的面前一番客套起来。 不认识肖?的态度彬彬有礼,言语之中尽显尊敬;而认识肖?的人,态度则是愈发的亲切温和起来,仿佛他们之前就已经是好朋友了一般。 如此情形,令有些怕生的肖?,除了尴尬还是尴尬,尽管已经面红耳赤、极其窘迫,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强颜欢笑的一一应付,言语用词极尽心,生怕哪里得不妥,惹得对方不快。 这,也是让肖?第一次感受到了,“大人物”们的江湖有多么的“不容易”…… 板扎震武林 壹佰柒拾伍章 点兵点将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齐泽辉与肖?相处多年,自然是看出了后者处境的尴尬和窘迫,当即扭过头在自己二哥董高在的耳旁了些什么,在达成一致后,对着众人拍了拍手掌: “诸位!诸位——” 主人发话,自然是全场安静下来,透过密室里明亮的灯光,可以清晰的看见很多饶脸上还残留着亲和的笑意、以及意犹未尽的表情,仿佛他们远道而来并非是为了解救璋王胡纪,只是顺道过来度个假而已。 “鉴于明晚璋王的囚车就要经过簇,事情不容觑,请诸位入座,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齐泽辉温和的笑了笑,道。 “也好!” “开始吧!” 十几把交椅轻轻一沉,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将目光投向主座上的齐泽辉。虽然在座的很多人论身份和地位都要比这个大义分舵的舵主高上不少,但是现如今是在别饶地盘上,也只能安安稳稳的坐在客位上。 灯火忽的闪烁了一下,像是一个信号一般,与此同时,齐泽辉也收起笑容,略带严肃的道: “洪州距离京城不算太远,并且过了簇,道路宽广,哨岗林立,押阅队伍将会得到前所未有的严密接应。故而明的行动,将会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一旦失手,官府必将会严加防备,到时候再想要劫囚,怕更是难上加难了……”齐泽辉沉默了一下,随即继续道:“因为种种因素的限制,我大义分舵此次能够拿出的人手,约摸有四十人,不知诸位江湖前辈、大侠英雄,此次带了多少人手呢——对了,先给各位声抱歉,在下初涉江湖,资历浅薄,在座的很多英雄在下都只听闻其名,未见其人,还请诸位前辈不要怪罪,顺带自报一下家门,齐某在此谢过诸位了!” 这么文绉绉的话……二狗是怎么出来的? 坐在齐泽辉身旁的肖?忍不住看了前者一眼,但当他看见侍立一旁、嘴唇微动的董高在时,立刻就在心里“哦——”了一声,差点笑出声来,已然明白了全部。 “齐舵主的是哪里话!齐舵主与肖少侠俱是少年英雄,年纪便已声名远扬,我们这帮老骨头,是时候也该归隐喽……” 昆仑山长老“风凌子”任正心老前辈,摸了摸胡须如是道。 “哈哈,任老前辈当真是谬赞了,我就替肖?少侠一并谢过您了!”齐泽辉抱了抱拳,笑道:“不知任道长此行,所带弟子有几人啊?” “我昆仑派以清心寡欲,清静无为为根本,故而门徒自然比不上其它帮派那样众多了……”任正心笑了笑,“此行随我前来的,共有弟子五人,个个俱是好手,想必也能尽一点绵薄之力吧……” “任老前辈过谦了!昆仑弟子武功高强,这些道长想必也能帮上很大的忙……”齐泽辉拱手谢过,随即看向另一壤:“不知武当派此行,带了多少人手呢?” 武当?肖?眼皮微微一动,随即看向好友目光所指的那人,却是一浓眉大眼的冷峻男子。 那人听见齐舵主呼叫,当即象征性的拱了拱手,随即淡淡道:“在下武当派大弟子吕易飞,见过诸位前辈、诸位英雄,易飞此行受掌门指派,共带有师兄弟六人,呵,就是不知能否入得了诸位的法眼?” 目光冷漠,神情冷峻,谈吐语气具是带有锋芒点点,此番罢,惹得在座的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 萧不亦的徒弟门客都是这副冷冰冰的德行吗?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肖?忍不住暗中吐了吐舌头。 不过貌似经过昔日“龙鳞决”一事,萧不亦对待苏惜雪的态度也愈发温和起来了啊…… 这群武当弟子怎么还是没有长进呢? “原来是吕易飞少侠!久仰大名!”按理来应该最先坐不住的齐泽辉,此时脸庞却仍然是波澜不惊:“武当派乃是八大门派之首,实力自然不会多差!” “呵,那看来回去以后我得号召全门派弟子都摆着一张臭脸,估计明年八大门派之首就是我崆峒了?”一旁的宁麟少侠冷嘲热讽道,“各位前辈,在下崆峒派大弟子宁麟,此行所带师兄弟六人,虽然少了一个,但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好家伙!大弟子找大弟子的茬儿,这下可就真是针尖对麦芒,谁硬谁称王了! 肖?看着武当派吕易飞已然悄然攒紧的拳头,忍不住在心中苦笑起来。 “二位当真是笑了!”齐泽辉微笑着,又转头看向下一人:“敢问诸葛昌女侠,峨眉此次前来所带弟子,有几人?” “我峨眉多是颇有姿色的年轻女眷,人数多了,不便于行走江湖,”峨眉派长老诸葛昌淡淡地道,“故而此行只带了五位弟子,对付那些官兵,想必是绰绰有余了……” 噗嗤…… 颇有姿色? 若是都长得像诸葛昌这样又老又凶,别是不用担心行走江湖了,怕是这八大掌门之首都得换个位置了! 齐泽辉和肖?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当即从对方的眼神中猜出了对方所想,当即扭回头去,开始憋笑起来。 却不曾想,当真是有人敢把这番话给了出来:“哈哈,颇有姿色?那么诸葛女侠想必本不是峨眉派的人吧?哈哈哈……” 话的,正是华山派的高手,“巨剑”李松年:“华山派地势险峻,门人稀少,但总归不会像峨眉这样又气又爱找理由——此次所带门人,一共十人!” “多……”不等齐泽辉拱手出那个谢字,就只听得诸葛昌冷哼一声,冷冷道:“姓李的,我可不像那两个辈一样,受了气会忍着,你若是想要找茬,我诸葛昌随时奉陪!” 这就开始了吗…… 肖?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江湖侠士每次只要聚到一起,就会开始这样那样的闹别扭。 莫名其妙,简直比孩子还要孩子气…… “呵呵,姓诸的,你是在吓我呢,还是在引导我呢?”明明是“诸葛”,李松年却故意只叫一个“诸”字,戏谑道:“抱歉,我今不太想打女人,你可以等到明再试试!” 室内只听得“咔嚓”一声,众人定睛一看,竟是那诸葛昌气血上涌,徒手将那椅子的硬木扶手给捏碎了,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松年,凶的像要杀人。 “哟,堂堂长老,居然在这儿损坏公物!”李松年指着诸葛昌,眼神却是望向了齐泽辉:“齐舵主,你可千万别客气,该赔的一定得要她赔啊!” 你们闹私人恩怨别往我头上带啊…… 齐泽辉心中一阵无奈,表面上却还是笑着摆了摆手,毕竟论江湖资历,他没有资格去批评在座的任何一个人:“二位英雄真是风趣啊……这个,敢问青城派的两位英雄,带了几多人?” 青城双剑两兄弟对视了一眼,随即拱手笑道:“青城虽然名气稍次,但也愿意为了璋王殿下尽一份绵薄之力,故而此次带领师兄弟十人,谨听齐舵主差遣!” 终于又有个正常人了…… 齐泽辉的目光在任正心道长和青城双剑之间扫了扫,随即“啊”了一声,拱手笑道:“有青城双剑助力,想必此次营救,必然是手到擒来啊!” 着着,齐泽辉的目光忍不住就落到了脸上有着一大块黑疤的唐门堂主唐无极身上了,后者感应到了前者的目光,抬起头来,冷冰冰地道: “唐门,紫莲堂堂主,唐无极,随行三人,静候差遣。” “三个人吗……”齐泽辉眉头微皱,毕竟这人数比预料之中的要少了很多,却也是不敢怠慢,当下拱手谢道:“有劳了!” “啧啧啧,我唐堂主……”一旁的华山李松年又忍不住开始指点江山了:“你们唐门这么大的一个‘组织’,怎么就派这么点人出来啊?这可是比峨眉的人还要气哟……” 完了……在诸葛昌气得颤抖的目光中,齐泽辉忍不住扶住了额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料,面对李松年的挑衅,唐无极地目光倒是很冷静,她淡淡地看了一眼前者,随即漠然道:“唐门弟子从来不是靠人数取胜的……” “那是靠什么?”李松年翘起二郎腿来,“阴谋诡计吗?” 啪嗒! 只听得一声细微地机括声,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李松年的脸色就已经变了,他僵硬地回过头去,只见一枚黑色的针,刚刚已经于电光火石间,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你……你怎么敢……” 李松年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根针上淬地毒,溶解在水里,毒死一百个人也不是问题……”唐无极淡漠地道,“李长老,你现在知道我们唐门是靠什么取胜了吗?” “你……”李松年气恼至极,张了张口,终究还是知趣的闭上了嘴。他或许也已意识到,先前那番对峨眉长老容貌的嘲讽,已然刺激到了这个脸上多了疤的女人。 板扎震武林 壹佰柒拾陆章 冲突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被这么一闹,原本还得过去的场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咳咳……”齐泽辉只能干咳了两声,暂时缓解了气氛的尴尬,随后他强笑了两声,柔和地问道: “请问,点苍的英雄来了吗?” 点苍? 肖?不禁想起那个洞中挟持鸿冶大师、最后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没臂大侠”关鸿发。从那之后,他对点苍的门人就一直有着一种淡淡的偏见,不知道这种偏见能不能在这次相遇中有所改观呢…… “年纪,一副吃不饱饭的骷髅模样也就罢了,没想到连眼睛也花了……”一声冷哼,露出阴影中的一个人影来,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个满脸皱纹的秃顶男人,一脸傲慢不屑之相。 肖?却是独自看向了齐泽辉,若是放在以前,遇到这种蛮横无理的人,齐泽辉肯定会跳着把那人骂的祖宗十八代都得从坟里爬出来哭鼻子。 董高在也是皱起了眉头,悄然伸手,安抚似得轻拍了两下自己这个弟的肩头。 却不曾想到,现如今的齐泽辉已经不是几年前的那副模样了。 尽管心中已然恼火,表面上,他仍是微笑着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道: “这是实在抱歉,恕晚辈眼拙了,敢问前辈名讳?此行带了多少人呢?” 那人冷冷的哼了一声,随即道:“老夫是点苍长老许昆山,这次带了九个毛头子,出来见见世面,顺便玩一玩……” 许昆山……许昆山…… 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齐泽辉扫视着众人有些忌惮躲闪的眼神,忽的也脸色一变,随即拱手强笑道:“许长老不辞辛苦,远道而来,当真是有劳了……” 肖?也注意到了众人表情的微妙之处,奇怪地的张望起来,但是很遗憾,似乎没有人想要现在在这里解释,他们为什么会对这个男人表露出如此忌惮的神情。 许昆山似乎很满意众人看待他的目光,冷笑数声,随后漫不经心地道:“确实是有劳了,实话,若非是掌门要求了,我本人是实在不愿意跑这一棠,也不知道你们是出自真心实意,还是同样受人所累……” 这话…… 在场所有人目光一颤,随即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到底,那个叫璋王的,死与不死,砍头与不砍头,和老夫并没有什么关系……”许昆山敲弄着自己的手指,淡淡地道:“死了便死了呗,真的是,不过是一个骑马打仗的莽夫罢了,有就有,没有了,自然会有人替代他的位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声怒喝,引来了所有人诧异的目光,然而咆哮的却并不是最应该咆哮的齐泽辉,而是从头至尾,一直沉默不语的肖?。 “璋王殿下恪尽职守,护我河山,为下苍生终年苦守南宁,流血流汗!”肖?愤怒地盯着许昆山,叱责道:“你如此轻薄于这样的仁人义士,难道不是太过于无礼了吗?” “哦?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我话?”许昆山一怔,随即冷冷的投去目光,道:“信不信老夫一刀砍了你?” 如此行径……如此做派……哪还有半点江湖英雄的侠肝义胆? “你可以试试!”肖?听罢,也是又惊又怒,甩开了身后齐泽辉劝阻的手臂,毫不畏惧地上前一步,大喝道。 许昆山沉默了,但他那阴冷的目光仍然直勾勾的盯在肖?的身上,敲动的手指也骤然停住,仿佛下一秒就会甩出什么暗器刀剑,直挺挺地刺进来饶眼窝! 但他终于还是轻笑一声,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叫肖?,肖?……少侠?对不对?” “没错,正是我!”肖?皱起眉头,毫不客气地道:“你不必少侠那两个字,从你这种人嘴里吐出来的话我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当真是你啊……怪不得这么硬气呢……”许昆山目光阴冷的勾起嘴角,“玩板凳的肖少侠……啧啧,居然连赤面老魔都是你的手下败将,可真是厉害啊……” “承让承让!”肖?已然猜测到了这番欲抑先扬的口吻,交叉双臂,冷冷回应道。 “老夫倒是一直很好奇,板凳拳,呵呵,这种孩子玩的花拳绣腿,是怎么打败赤面老魔的?”许昆山着,举起双臂,佯装手中拿着一张板凳,随即嘲弄般的摇晃起来,仿佛跳舞一般:“是不是这样子?里个隆冬呛冬呛……把赤面老魔给看傻了,然后你再趁虚而入,给他来上了一拳,是不是?” “你也想领教领教吗?”纵使是肖?这般沉着稳重的性子,此时面对这种羞辱,也不禁大怒起来,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前。 许昆山也是猛然挺直了腰板,眼神微眯,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严阵以待。 “肖?!” 就在此时,身后一只有力的大手,猛然抓住了肖?的胳膊。 肖?一脸愤怒,猛然回头,却发现是自己的好友齐泽辉,于这种关头,一把拉住了他。 “不要轻举妄动,此刻大战在即,乱了军心,可就不好了……” 齐泽辉对着好友摇了摇头,低声道。 “哼……好吧……”肖?随即哼了一声,毅然决然地,转身快步往出口走去,等站到阴影之中时,他才猛地停下脚步,沉默了片刻,对着默不作声地众人抱了抱拳,道: “各位,在下此番失礼了,不愿在打扰到大家——然而这般离去,并非是怕了,只是和某些为老不尊的渣滓垃圾共处一室,实在是令人作呕!告辞!” 罢,肖?便头也不回地,拂袖离去。 “抱歉诸位,我朋友这般失礼了……”齐泽辉虽然仍然在笑,但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般笑容夹杂了多少勉强和恼怒:“既然人数已经点齐,接下来就有情我二哥董高在,为大家讲述明日的行动计划,在下有事在身,恕不奉陪了!” “齐舵主慢走……” 众人也是只能在心里苦笑一声,纷纷拱手道。 “回见!” 齐泽辉也是拱手回礼,随后深深的看了一眼依旧在冷笑的许昆山,转身快步追了出去…… 走出地道,穿过后屋,齐泽辉左顾右盼,很容易就发现了坐在墙头生闷气的肖?。 他轻叹一声,骂了声“干他娘的臭*”,随后飞身上墙,来到了肖?的身边。 “……”肖?一言不发地缓缓抬头,看了好友一眼,随后拍了拍身边的砖瓦,示意齐泽辉坐下。 “别跟那种人负气了,不值当的……你越生气,他越得意……” 齐泽辉也是摇了摇头,缓缓坐下,顺势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嗯……” 肖?点零头。 此时正是深夜,城内的空上繁星点点,流光璀璨,不见明月,只见荧光,风景甚是迷人。二人就这样伴随着阵阵蝉鸣,时而看看头顶的空,时而看看重叠的房屋,良久的沉默不语。 “吧……”肖?弓着膝盖抵着下巴,开口道。 “昂?”齐泽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试探地问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帮你话,当场骂他娘的*,还是那许昆山到底是何许人也?”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为什么文绉绉的不骂人了,主持大局,稳住场面,本就是你应该做的,倒是我没忍住,坏了你的规矩……”肖?砸吧砸吧了嘴,随即道:“我只是好奇,为什么里面每个人听见许昆山的名字,表情都变得……变得……” “很怪异,是吗?” “呵,是啊,就像见到瘟神一样……” “许昆山这个人可比瘟神可怕多了……”齐泽辉摇了摇头,叹息道:“我真不知道,点苍派是没人了吗?为什么会差这么一个惹人嫌的家伙过来……” “这个人很厉害吗?还是有什么特别之处?”肖?扭过头来,好奇地问道。 “特别?岂止是特别……”齐泽辉苦笑着摇了摇头,“怕是全江湖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许昆山这样的人来了……” 很多年之前,武当派的掌门还不是萧不亦,许昆山也并非是点苍派的长老。 那时的他,叫做“松巴拉”,是西域魔教的法师,一身邪气,无恶不作,所修炼的,乃是伤害理的邪魔功夫。 那门功夫需要采阴补阳,并且不是一般的采阴补阳,而是要以童子之阴,补成人之阳。 故而许昆山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四处掳掠十岁以下的女孩子,先强行交合,最后割开喉咙,饮其鲜血,以滋长其功力。 其残忍与凶恶,在当时的名头,丝毫不亚于赤面老魔…… “我的呐……”肖?听罢,不免吃了一惊:“这么可怕的人,点苍派怎么会收他?”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齐泽辉苦笑着摇了摇头,“据是迷途知返,改邪归正,做了很多响当当的事迹,还救下了前任的点苍掌门……但看他这副德行,哪里有半点好饶模样?现在也有江湖传言啊,许昆山还和魔教有来往,不知真假……总归这种人,咱们能不招惹,就不招惹,懂了没?” 板扎震武林 最新网址: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壹佰柒拾陆章 冲突)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壹佰柒拾柒章 押运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嘶……这样的啊……”肖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随即有些诧异地说道:“西域魔教……和赤面老魔是不是有些关系?” “不错,确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这件事就有些说来话长了,但是小爷尽量长话短说……”齐泽辉摇晃着双腿,悠哉悠哉地道:“总之呢,这赤面老魔啊曾经也是西域魔教的一位大护法,相当于门派长老那样子的巨擘人物,估计和那许昆山也算个熟人,但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鬼原因,和当时的魔教教主起了摩擦,这老魔嘛,哪里会是婆婆妈妈的人物,一气之下,就把前任的魔教教主给砍了,随后一路潜逃,来到了中原,却不求个安生,也在这里兴风作浪、为非作歹,到后来不仅是跟西域那边结了仇,连中原侠客也是无时无刻不想要杀了他,哎……可以说是恶人去哪都会作恶,也是自找的吧……” 肖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之间,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联想起刚刚密室之内,许昆山对自己的那番令人恼怒的嘲弄,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着什么微妙的联系呢? 肖䍃如是支棱起脑袋瓜苦想甚久,然而近日发生的闹心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一时半会儿也摸不出什么头绪。与其为难自己的木头脑袋,倒不如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吧…… 于是两位久别重逢的好友,就着漫天繁星,在墙头上嘻嘻哈哈地闲聊了起来。齐泽辉见到四下没人,忍不住贴近肖䍃的耳朵,低声道:“板扎,想不想去玩点刺激的?” “刺激的?”肖䍃闻言一怔,随即戒备地说道:“还是不了吧,每次提到诸如‘冒险’、‘刺激’一类的东西,总免不了要被你这个狗东西捉弄一番……” “哎,你这是哪里话?”齐泽辉颇为不悦的摆了摆手,“小时候的玩笑,能叫捉弄吗?况且你这次跟着我去,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就要拉起肖䍃的胳膊跳下墙去,却被肖䍃十分戒备的推开了:“你先说好,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以及去那里做些什么,我再考虑要不要上你的当!” 齐泽辉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妥协道:“哎……你这家伙,真的是警戒心太强了……好吧好吧,你凑过来,我这就告诉你——” 肖䍃将信将疑地凑过耳朵去,齐泽辉也是四下看了看,随后一脸坏笑的在肖䍃的耳边轻声说了起来。也不知这痞子说了些什么,只看到肖䍃听罢,当即神色一变,随即脸庞涨得通红,恼怒地一把推开了好友,叱责道: “你你你……你好歹也是一舵之主,怎的能去那种……烟花之地呢!” “嘁,大家都是男人吗,有什么去不得的!”齐泽辉鄙夷地看了肖䍃一眼,随即继续诱惑道:“不要这么抗拒嘛童蛋子,试试嘛,去试一试,相信我,那滋味儿不会差的,简直就是天上人间,极乐净——” “行了行了,你打住吧打住吧……”肖䍃毅然决然地堵住了好友的臭嘴,“我不管你在那儿有几多个老相好,要去,你只管自己去快活就好了,我可不想陪你去趟浑水!再说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宵禁已至,全城戒严,这满城大街小巷的铺子都熄灯关门了,你去哪儿找你的神仙姐姐?” “嘁,这你就见识短了吧?现如今这世道,哪个州县还没几个暗园子?”齐泽辉砸吧砸吧嘴,随后摇头晃脑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挂念着自己那武当山的惜雪妹妹~刚刚那吕易飞一跳出来,你就贼眉鼠眼地一直往他身后瞅……” “去去去,你才贼眉鼠眼呢,你全家都贼眉鼠眼!”肖䍃没好气的甩了好友一拳,却被后者笑着躲开了。 “我说板扎,你该认清现实了,是时候该醒醒了!该醒醒了!”齐泽辉摇晃着肖䍃的肩膀,大声劝解道:“人家苏惜雪是什么人?武当掌门,当今江湖公认天下第一萧不亦的女儿!咱哥俩呢?一个木头,一个乞丐,古来姻缘讲究个门当户对!人家苏惜雪能和你认识一下就很给面儿了,怎么可能看得上你!你要是喜欢上她身边那个疯婆娘侍女,倒还说得过去……” “滚滚滚……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尽说不出一句好话来……”肖䍃又好气又好笑地推开了齐泽辉的臂膀,正思忖着要不要将自己已经和苏惜雪私定终身的事情说给眼前这个大嘴巴时,脑海中却忽然一阵恍惚,想到了总拉着齐泽辉叫“臭贼”的贴身丫鬟周芸来,于是好奇地看向齐泽辉,道:“二狗子,你还记得周芸姑娘呢?” “嗨,那个疯婆娘,怎么可能轻易就给忘了……”齐泽辉心有余悸地说道,“小爷一摸胳膊,总觉得那被掐的淤青还没散去呢!唉,真想找个机会捉弄回去,可是又不能直接还手,真是让人头大啊……” 肖䍃看着齐泽辉一脸忿忿不平地神态,又想起昔日枕边,苏惜雪在自己身旁说的那些悄悄话来,其中就有提到自己最疼爱的丫鬟,周芸的事情。 联想起这些,肖䍃忍不住会心一笑,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说道:“二狗子,我由衷的建议你,以后还是少去那些个地方快活……” “怎么?官府都管不到的事情,你蹦跶个什么劲儿?”齐泽辉不屑地瞟了好友一眼,“你是皇帝老儿还是丐帮帮主啊?” “现在你少去几次,日后啊,就少点被她掐胳膊咯……”肖䍃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齐泽辉的肩头,笑道。 “啥?……呸!呸呸呸!”齐泽辉傻愣愣地怔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怒骂着踢出一脚:“小爷就是娶一只猴子,也不会要那个张牙舞爪地疯婆娘的!” 二人正在嬉戏笑骂间,忽的听见身后有人声传来,回头一看,只见黑漆漆地屋子里映射出橘黄色的灯光,照得澄亮的墙壁上,投影出一个个人头攒动的黑影来。 密道的暗门被打开,想必是副舵主董高在已经解释完了明天的行动计划,此刻正在给各位江湖侠客们送行。 后院门口,侠客们一一对着董高在拱手行礼,随后便在丐帮帮众的掩护下,坐上了蒙着黑布的马车,趁着夜色飞快而又无声的往洪州城的各个方向去了。 肖䍃和齐泽辉对视了一眼,随即翻身跃下墙头,朝着那处灯火阑珊处过去了。 待二人循声来到后院时,董高在也是刚刚送走最后一位侠客——任正心老道长,待他礼罢挺身之时,耳朵微微一动,当即苦笑一声,转身说道:“肖䍃少侠,阿辉,你们两个回来了啊……” “董副舵主……”肖䍃拱了拱手,回礼道。 “二哥,后面的情况如何啊?”齐泽辉看了看马车远去的背影,如是问道。 “就那样子吧……”董高在摆了摆手,笑道:“虽然也有过两次争执,但总归没有像先前那样,几乎闹到打起来的地步……” “那个许昆山呢?怎么样?”齐泽辉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肖䍃,挑了挑眉问道:“有没有再为难二哥你啊?” “这倒没有……”董高在摇了摇头,笑道:“说来也怪,自从你们出去之后,这老家伙貌似就没了目标,安分了许多……” “啧啧……这倒是有意思了……”肖䍃与齐泽辉对视了一眼,随即各自耸了耸肩,沉默了起来。 “二位若是还有话说,就先聊着吧,我可得回房休息去了……”董高在转过身去,头也不回,边走边朝着他们挥了挥手:“……明天白天还得去好好布置一番呢……” “二哥辛苦了!”齐泽辉嬉皮笑脸地对着董高在离去的背影行了一礼,随即打了个哈欠,对着肖䍃说道:“板扎既然不想去玩,那也早点睡吧,明天白天可以在城内随便逛逛,只要别误了明天晚上的行动就成……” “好的好的……哎,等等……”肖䍃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像反应过来一样,疑惑地叫住了好友:“你的意思是,押运璋王的官兵,会在晚上经过此处?”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齐泽辉揉了揉眼睛,声音已有些疲惫。 “这也太奇怪了吧……”肖䍃摊开手掌,“镖局都夜不行镖,押运重犯这么谨慎的任务,为什么不在白天进行呢?” “你懂什么……就是因为旁人都有你这样的想法,所以那群官兵才会铤而走险、反其道而行之的!”齐泽辉伸了个懒腰,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明天午时,还会有一队掩人耳目的假车队,先行一步呢!” “竟有此事吗?”肖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齐泽辉笑了笑,“若非运送队伍中有我们的细作,怕是连我们也会被这帮狡猾的走狗给摆上一道呢……” “原来如此……”肖䍃点了点头,在心中感叹而一番,随即告别了齐泽辉,径自往客房去了。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或许是因为顾虑到今夜必然无眠的情况,肖䍃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之后,就又回到了床铺上,半睡半醒、朦朦胧胧之间,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喝道:“喂!喂!你该醒醒了!” 肖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见屋外白昼不知何时,已归为残阳如血,身边摇醒他的,正是齐泽辉齐舵主。 “起床,准备一下!”齐泽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是时候要出发了!” 肖䍃猛地从床上坐起,四下张望,只见窗外车马嘶鸣,人影绰落,探路的火把噼啪作响,连马蹄声都错落有致,仿佛在高唱着激奋的战歌…… ……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 夜幕降临,洪州城外的草木山林皆是归于平静,只有歌唱的灰蝉和奏乐的青蛙,仍在“叽叽呱呱”的演奏着聒噪的舞曲。 然而就在这万物归于平静的夏夜,原先还空无一人的山路那头,此时却隐隐约约,出现了火把的亮光,脚步声渐近,铠甲的摩擦声愈发清晰—— 一大群手执刀枪利箭的勇武甲士,趁着夜色,一路往东沉默无声的推进着,而在他们队列的中心,有着一辆“吱吱呀呀”滚动作响的木囚车,牢笼里,一个披头散发、身戴枷锁的健壮男人,正穿着一身印有“囚”字的白衣,于囚车之内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他的脸颊上有着刀刻一般的皱纹,也有着近日新添的伤痕,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眉目之间的神情,平淡,威严,而又充满着悲壮苍凉。 不用多想,此人便是从南宁远道而来的璋王殿下,胡纪本人。 而他身旁紧密监视着的甲士,则是南宁州府、以及沿途州县陆续增派的精锐士兵,放眼望去,竟隐隐有三百之众,比丐帮大义分舵所汇的情报里描述的,居然还要多出了一半有余。 长阵末尾,竟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定眼望去,竟是一个手执长刀、身披重甲的威武将军,那张英俊威严的面容有些面熟,仔细一看,原来是昔日玉门关战场,曾经率领十数万大军扑了个空的朱盘弒将军,在正面战场上吃瘪的他,当初的骄傲狂妄已然荡然无存,如今也只能在回京的道路上,做这力所能及的最后一件事了。 只是不知身为领军之人,为何不在前方开路,却偏偏走在了队伍的末尾。 只不过从他那敏锐警觉、不断扫视四周的目光之中可以看出,他并非是那种只知逞口舌之利的酒囊饭袋,而是切切实实有着真本事的人。 “……等一等!” 一声大喝,忽然从他的口中蹦出。 壹佰柒拾捌章 行动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又到了寒假,又迎来1年,以经过了几个年了,可还是像第1此那样兴奋,可这个年,却觉得,很寂寞。电视里,春节晚会,还在没完没了的播着,节目也不那麽好看了,想睡觉,可却觉得不甘心,又只能看,电视没入进脑子,只是在呆呆的望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外面的天空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漆黑的天,让人想 她在心里早早琢磨过。花二娘给她置办的那一箱衣料,专门把颜色选得格外鲜亮,她才不信,那孟老娘还真能做成衣裳傣去!到头来,还不是要回到她手里? “是,心是左右不了,可你要是不勾引,他就是我的。”褚秋慧摆了摆手,让吴嬷嬷出去把风。 连震云和李四勤皆是大笑,虔婆连忙上来恭喜,叫丫头们去布置新房,铺红插烛,连大河也不需连震云递眼色,上前送了头面首饰、尺头段子以作梳笼之资。 昨晚景泰和领着花二娘回到老宅守岁,年夜饭吃到一半,几人便先后都感觉到肚子疼。 太阳,拥有无限的能源。足以供应战舰内部上百万名机器人进行各种维护活动。在它们的作用下。哪怕战舰的外部被漫长岁月披上再陈旧地外衣,其中的内心世界,永远也保持也无比旺盛的活力。 “尸体解剖后有没有什么异常发现?”沉吟片刻,天翔再次问道。 “嘭——”,一只充满力量的拳头,相当准确地狠狠砸在了夏冬那张看起来有些消瘦的脸上。受到猛烈撞击的肌肉顿时膨胀了起来,在伤者的脸颊上鼓起一个巨大的肿块。 失望过后,一般会产生两种情绪:悲观语愤怒。天翔显然属于后者。 见到死神号用火pao回应,周围那些试图上来攀谈的海盗们全都开始了撤退,一个个再也不敢靠近。 其实萨迦可以用更稳健的战术跟夜鹰原体慢慢打,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这么干。 这个男人,上天简直就是为了她而创造出来,他越和她保持距离,她就越是情难自控,从她对他一见钟情起,就已经决定要把自己的下半生和他绑在一起,哪怕只是走在他身边,也会觉的目眩神‘迷’。 许哲没理会阿南多的废话,面色平静地徐徐进攻。许哲相信,过不了多久,阿南多就不会这样轻松了,脸上一定爬满了惊恐。 “她以这一种形态去战斗既拥有了比起变身成为泰兰德时候的能力也具备了人身的灵活和矫健,没有那么的庞大,更加的灵动。”赤瞳也对切尔茜这一手十分欣赏。 在别墅外面,靠着林肯车‘抽’烟的冼志明和几个保镖,在看见顾筱北时,都明显的微微一愣。 “张前辈,有了这些六级妖兽材料,那这幡类法宝定然可以炼制成功!”伍西自信十足地说着。 特别是那块牌子,若哪天真的出了什么他自己都无法解决的事情,这块牌子或许还能救下乔家上下的命,这并不是任何价值可以衡量的。 命运之城,这座天界大陆最大的城市。自从之前的城主突然陨落之后,整个城市就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各大家族和城卫军,都陷入了混乱,为了争权夺利,在命运之城展开了一场场的攻伐。 而冰龙高达则不是如此,用自己不是最强的地方去挑战别人最强的地方不落入下风才怪。 壹佰柒拾玖章 虎贲卫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书似一盏明灯,照亮人生前进的道路;书又似一座小桥,连通了心与灵的两岸;书更似一叶帆,推进着一艘优扬的小船不断前进。 读书,人生变得更加精彩。 宜乎大众的作家的作品,情感细腻,语句朗朗上口,生活是美好的,他俗不乏默,情不失活动力,这就是脱颖而出的文法。 读过不少老舍的 见王皓说的情真意切,高倩儿也就把之前想要说的话,都给咽回到肚子里去。 听到王皓这番话以后,赵雨晴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的表情,不过,在怎么看来,都觉得他是不相信王皓所说。 白毛和阿龙对于开门的天狼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还是带着另外一个年轻人走进了房间,当他看见了坐在沙发的冷奕后,心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他们在龙江过得并不是那么顺心,经常遭到了慕容家的追杀。 之前很多人将天达公司和光明圣教和黑暗教会相提并论,很多人还觉得有点夸张。 想到这里,北川玄机的嘴角也是闪现过一丝阴笑,他此时甚至有直接灭了北川天阳的想法。 薛晴不是第一次,表现却很青涩,估计以前没有跟杭雨这么熟练的人做过,次数应该也不多。 老头不可能不知道宋教授的口语水平当不了翻译,那么,他这么安排肯定就是别有用心了。 按照李雅希的说法,那个林度的学习成绩很好,有考研的打算。但很奇怪的是,林度连兼职程序猿的面试都没有通过,跟李雅希介绍的完全不符。 “刘贺还没有来吗?”刘清泉的状态看上去还是不错,至少看不出哪怕是一丝有病的痕迹,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他的体内的真气几乎消失一空,这种现象才是让他嘴那一接受的。 “咋整?行,本将军也去给他们哭一鼻子,你们都来,把奠仪准备好,咱们还给他们搭灵棚,怕啥?他们活着中央军能弄死,死了能把他们弄活”郭应麒受了一上午的窝囊气,纨绔脾气发作,要去瞎胡闹了。 瞬间坚定了好戏陪演到底的打算,做为当事人,她总要清楚安香白氏为她安排编写的剧本内容如何呀。 这本是极为正常之事,但云清风和李一仙皆是异常震惊的望向空中的那片云彩。 明河谷这么大,能住的客栈房屋有的是,何必非跟着赵无眠住在这里?还顶着个莫名其妙的骂名,连累秀姨不说,谁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多少麻烦? 风盈谷的二长老李清海眼眸精光闪过,这个傅云瑶害得他的大弟子许晴被废,这个仇怨他记着呢。 可是无数的人在这里被活生生的折磨死,这就是神族吗?他们不该是正义公平美好完美的存在吗?为什么司南他们作为神族却做下比魔族还邪恶血腥的事情? “如果这个时候能彻底查清问题在哪儿,应该不会。如果张总还像现在这样,可就难说了!”苏婉玲直言不讳,对张海龙现在的模样,她也很看不惯。 华曦用爪子挠挠他的胸膛,好希望他低下头来,让她好好亲一口。 五长老一脸的诧异,她到底知不知道入族谱的重要性?居然还想离开族地? 可眼下这种情况,与第一幻兽学院的核心弟子直接对上,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这个独眼佣兵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兽皮水袋猛灌了一口,然后缓缓闭目。 壹佰捌拾章 苦战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何为虎贲卫? “虎贲”的寓意,是如同老虎勇猛地奔走追逐野兽,不是万里挑一的能人勇士,绝对配不上这个称谓。 他们从最铁血的精英部队中选拔而出,经历过最艰苦惨烈的地狱训练,如同毒师养蛊一般,坚持到最后并活下来的那一个,才有可能获得这个军旅之中至高的称号—— 虎、贲。 根据《周礼》的记载,夏朝的官员里就曾有虎贲氏,乃是风光无两的朝廷武员,周朝沿用夏朝的官制也设有虎贲氏一职,汉代有虎贲中郎将、虎贲郎,此后由历代沿用至今,乃是朝廷中明面武力最强的代表。 璋王殿下、皇子胡纪就曾是兼任虎贲大将军一职,然而自他被圣寓谪守南宁郡之后,皇帝也一直没有再指派合适的新人继任这个要职。 话说回来了,宫廷禁卫军的将领为虎贲将军,也称勇士为虎贲军,这十位虎贲卫的来历说不清是来自朝廷禁军还是某处军机重地,但是能称之为“虎贲卫”,就已经足够揭示他们的真正实力,有多么的可怕了。 故而除了肖䍃这般见识短浅的江湖新秀,其余侠客在听到“虎贲卫”这个称号的同时,当即脸色一变,已然在心中暗叫数声“不好不好”。 “这群虎贲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巨剑”李松年一式“拨云见***退面前的虎贲卫,但手臂上已然多了一处鲜血淋漓的刀枪,疼得龇牙咧嘴的同时,已是当即大骂出口。 “齐舵……齐少侠,你给我们布置计划的时候,可没说护送队伍中,有虎贲卫这样的角色在啊!” “风凌子”任正心道长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他一把拂尘左右招架间已是有些吃不住,被虎贲卫士凌厉的刀锋,削去了好几搓白毛。 “我也不知道啊……”面前卫士猛地出手,险些扯下齐泽辉的面罩,他堪堪后退的同时,肋下已是不轻不重的吃了一脚:“难不成是线报有误吗?还是碰巧遇到了临时增兵?”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现在已经落到如此田地……”紫莲堂堂主唐无极被压制的无暇使出暗器,只能反握短刃,凭借独门的轻功左右横移,险之又险的避开一刀又一刀,末了,她扭过头来,对着齐泽辉恶狠狠地说道: “最好别让我查到是你出卖了我们!” “唐老堂主何出此言!”手执判官笔与虎贲卫恶战许久的董高在听闻此言,猛然回头,低声怒斥道:“如果我们要出卖你,又怎么会让自己也陷身险境?” “哼……”唐无极扭过头去,满脸都是狐疑与不屑。 “眼下不是内讧的时候!各位英雄,都别在意谁是谁非的这些小事了!”武当大师兄吕易飞艰难的使出一招《太极剑法》的“峭壁断云”,震退虎贲卫的时候,自己明显也有些气力不济:“要么速战速决,要么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才有后话!” “离开?撤退?”崆峒派大弟子宁麟闻言,扭头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吕易飞,忍不住出言嘲讽道:“吕少侠什么时候也挂念着撤退了?这可不像你啊!” “我可没工夫搭理你!”吕易飞脸色一沉,冷冷道。 “我看你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是着凉了吗?”宁麟不依不饶的追问道,“莫非这五年来,你的武功修为不进反退了?” “可笑至极!”吕易飞针锋相对地瞪了前者一眼,回应道:“五年前我能胜过你,五年后的现在我照样能!” “那就走着瞧!”宁麟气血上涌,当即大喝一声,以硬接一拳的代价挥出《翻天掌法》中的“力拔山兮”,震得匆匆招架的虎贲卫闷哼一声的同时,自己也是连连后退,嗓子眼里传来一阵腥甜之感。 但为了争这一口气,他愣是硬生生的将这口血给咽了回去,回过头得意地看了一眼吕易飞。 纵观全局,在场的几位侠客纷纷被牵制在当场,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这也导致了前后两边官兵士卒找准了机会,一拥而上,将各门各派的弟子帮众愈发的逼入到了绝境。 枪尖捅出,刀刃亮起,越来越多的江湖弟子们在惨叫声中倒下,身躯砸在血泊之中,泛起阵阵涟漪。 而诸位江湖巨擘们纵然心急火燎,却也是无法抽身施以援手,不愿意就此撤退的他们,只能拼尽了全力,试图压制身前骁勇冷酷的虎贲卫。 然而虎贲卫是什么人?是武艺超群的猛士,更是不畏牺牲的死士,着急的进攻反而给了他们绝妙的可乘之机,对于这些使命必达的战争机器来说,哪怕是一命换一命,在他们的心中,也是颇为值当的。 渐渐的,侠士们陆陆续续地负了伤,一招一式之间愈发的迟钝缓慢,而最令他们顾忌忌惮的,是武艺看似最为高强、骑战马执长刀的朱盘烒将军,始终在一旁冷冷的观望。 如此局势下,若是他插手到任何一组的战局中,对那边的侠士来说,无疑将会是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然而朱盘烒为什么不出手呢? 因为他一直在等,在等一个人,结束那边的战斗。 放眼望去,十位侠士中还略显游刃有余地,只有这两边: 一边是先前负了伤,此番却是二对一的青城双剑两兄弟; 另一边,就是手执金刚座,招式最为粗陋,却也是根基最为稳固、内力最为深厚的肖䍃。 朱盘烒的目光,从始至终,就一直紧紧地盯在了后者的身上。 快点结束啊…… 小子…… 本将可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传闻中能打败赤面老魔的你,到底是有多少本事呢…… 朱盘烒目光如炬,在心中有些急躁的催促着。 握住长刀的手指依次松开,随后又依次握紧,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关节鸣响声。 噹—— 刀刃劈砍在色泽奇异的精铁板凳上,当即发出了一声脆响。 肖䍃被震得堪堪后退了两步,伸头去看时,凳面上已经赫然露出了一道浅浅的白印。 若是平常的板凳,此时应该已经断成两截了吧…… 肖䍃看着那道痕迹,突发奇想的在心中念道。 而对面的虎贲卫却是不愿意给他发呆的机会,低喝一声,身影已然再度靠前,手中的钢刀不由分说,已是对准了肖䍃的头颅连劈三下。 肖䍃压低了身子,抓住了两只凳腿左右挪移,悉数抵挡的同时,已是蓄好了一式“右弓步横推”,猛然打出,却被虎贲卫预料到了先机,抬起脚掌接下这一撞,身形当即几个空翻翻飞而腿,下身稳稳的落到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却是不作停息,猛力一蹬,凛冽的刀锋再次呼啸着袭来,“乒乒乓乓”之间又与肖䍃过了三招。 这样争斗下去无休无止,可如何是好啊…… 肖䍃抽空环顾四周,却见身旁的诸位侠士们皆是陷入了苦战,没有一个能够抽出空来对他施以援手;而那些性命危在旦夕的弟子帮众们更别指望了,那些即将殒命的可怜虫,还等着自己这帮人去救呢…… 脑海中电光火石之间,肖䍃已然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除了放手一搏,已然再无他法。 侧身起跳,险险地避开一刀,半空中的肖䍃低下头去,虎贲卫手中的钢刀构造,已然尽收眼底。 想起昔日亓元子老前辈对他的暗中教诲,肖䍃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那钢刀的刀背上,左右游移起来。 这柄钢刀面窄刃长,应该是虎贲卫们特制的佩刀,这就与昔日亓元子老前辈手中的那把片子刀,完完全全的是两个样式,故而虽然知道了兵器弱点的大致位置,却无法精确判断,这种情况下若是贸然挺进,无非是一场博弈,赌输的那一方,势必会受到另一方带来的致命伤害。 肖䍃不喜欢赌博,他更不想被跟前的这人砍上一下,当下只好凝住目光,在那长长的刀刃来来回游移,寻找着合适的切入点…… 莫问师父曾经说过…… 万变不离其宗……万变不离其宗…… 肖䍃脑海中一阵思索,当下手中的动作就慢了半分,身旁的虎贲卫趁虚而入,身形如风车一般飞旋而起,手中的钢刀快如电光,顷刻之间,就已逼到了肖䍃的脖颈旁。 不好! 肖䍃眼神一变,当即飞提金刚座快速回防,钢刀和铁凳在他的耳膜旁剧烈的碰撞,发出一阵刺耳的金铁之音—— 嗡—— 肖䍃耳朵一疼,当下胸口就中了一记飞膝,身形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就这点本事吗…… 一旁的朱盘烒皱起了眉头。 传言果然是假的…… 连虎贲卫都敌不过的家伙,又怎么可能打败过赤面老魔呢? 更不配与自己交手…… 他脸色一沉,拉动缰绳,拖动长刀,正欲上前结束这场闹剧时,却意外的发现,倒地的肖䍃,缓缓爬了起来。 并非意外于他的起身,而是他起身后的眼神。 自信,戏谑,还带着三分得意。 这小子…… 他在高兴什么? 朱盘烒眉头一挑,停下了马蹄。 壹佰捌拾壹章 决斗申请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朱盘烒愣了,虎贲卫也怔了一下,但是这抹犹疑转瞬即逝,很快,虎贲卫的钢刀再一次逼近了肖䍃。 然而这一回,肖䍃也动了,他端起板凳,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双眼满满的,都是自信的光芒。 并非是肖䍃丧失了心智,或是故弄玄虚,而是他确确实实地找到了,这柄钢刀的弱点所在。 玄机,就在刚刚的那一下金铁碰撞之间。 虽然是只有短短的一下,且如电光火石一般一触即离、转瞬即逝…… 但是肖䍃已然确确实实的听到了,隐藏在这柄钢刀的颤音中,那摇摇欲坠地弱点。 用亓元子大师的话来说,就是每一柄武器,都有它的灵魂。 它们会哭,会笑,会无畏的战吼,也会恐惧的颤抖。 以硬碰硬本就是不明智的选项,何况是以冰冷的刀锋,硬砍在由亓元子老前辈打造的神兵“金刚座”之上。 虎贲卫手中的这柄刀,已然在潜移默化之中,于它最脆弱的地方,出现了肉眼看不出来的裂纹,而这处弱点,就在刚刚的碰撞中,于肖䍃的耳间暴露无遗。 若换了其他人,大概率是听不出来这一声微乎其微的破裂声,然而打通了体内奇经八脉的肖䍃,五官六感已然远远的超出了常人的范围。 一般人听不见的声音,只要他愿意,可以听得如同擂鼓一般清楚敞亮。 “喝啊——” 两人的身影在半空中交汇,虎贲卫的钢刀寒光一闪,已然斜劈下来,早有准备的肖䍃牙关紧咬,横端着的板凳已然顺着刀锋的角度一样倾斜,刀势汹汹,贴着光滑的凳面斜斩而下,刀面与凳面摩擦出一串耀眼的火花。 虎贲卫神色一变,却是巧妙的收回了身形,避开了肖䍃的飞踢,自以为留有余地,只待下回在见分晓…… 却不知肖䍃的那一击只是佯攻罢了,虎贲卫的闪身正遂了他的意—— 从始至终,肖䍃的真正目标,一直就是虎贲卫的兵器、他的刀! 身形已随着飞踢的势头借势后仰,肖䍃一声大喝,猛然出手,指尖精光闪烁,正是点苍武学指法——《洞天一指》! 此时的一臂距离,攻击到虎贲卫的身体,自然是远远不够…… 然而攻击到他的刀,却是绰绰有余! 电光火石间,夹杂着雄厚内力的双指,已然触碰到了刀背的末端—— 那处看不见的裂纹之上! 叮—— 伴随着一声脆响,精钢所铸的刀刃,已然大大小小、断为两截,而在虎贲卫惊讶的目光中,肖䍃的《莫家拳》最强杀招——空接二起飞脚,已然赶到! “噗嗤……” 被踢中侧颈的虎贲卫当即口吐鲜血,直挺挺地摔落下去,沉重的身躯重重的砸在地上,泛起一起轻飘飘的回弹,随后变再无声息。 “嘿……呀!” 背负金刚座的肖䍃也是紧随其后、稳稳落地,他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快步上前,伸手探了探虎贲卫的鼻息,在确认了对方还活着的时候,这才心满意足地挺起身来,四下张望。 与此同时,一旁苦战的诸位侠士,也是注意到了这一幕,惊叹“英雄出少年”之余,除了相互怄气的吕易飞、宁麟二人,其余人等也是纷纷脱口而出,大声道: “肖䍃少侠,快来助我一臂之力!” “稍等!”肖䍃左右看了看,当下也是不再犹豫,身形上前的同时,口中也是大声道: “阿辉,我来助你!” “干他娘的,别直接叫我名字啊……”齐泽辉心中一阵无奈,扭过头去正要回应之时,却又目光一变,对着前者大吼道: “木头!当心你身后!” “什么?” 肖䍃闻言一愣,却也是毫不犹豫地转身看去,一回头,却是一柄无声飞掷而来的长刀,刀尖已然逼近到了他的鼻尖三寸之处,再慢一息,怕是就要直接洞穿他的脑壳了。 悄然之间,浑身经脉的真气骤然运转,肖䍃眼瞳悄然散发出光亮,周遭的一切在他的眼中,再次放慢了下来。他不敢懈怠,当即低喝一声,后仰下腰去,躲开了这一击。 但即便是如此,肖䍃的眉心仍然是被那锐利的刀刃,给划开了一道不长不短的伤口,鲜血汇聚,宛如二郎神未开的天眼一般,在额头上露出红红的一道,极为惹眼。 噔—— 长刀划出弧线,越过肖䍃的头顶后,便清响一声,刀刃深深的插进了泥土之中,长柄颤动,屹立当场。 “嘿——驾!” 马蹄声骤然响起,听声音,像是直逼肖䍃撞来。 面对不打招呼突袭而来的敌人,已然下腰的肖䍃别无他法,只能狼狈的翻滚几圈,才堪堪的躲过了这一劫,却也是只能尴尬地将金刚座留在了原地。 骑马者正是朱盘烒将军。 他驾马飞快的与肖䍃擦身而过之后,也是毫不犹豫倾下身子,调转马头间,已然闪电般拔起了旗杆一般插在地上的长刀,随后勒住缰绳,高抬马身,将盔上红翎飘动,有如天神下凡,高傲的俯视着微微喘息的肖䍃。 “唉……” “挺住吧,再撑一会儿……” 苦战良久的群侠见到前来施于援助的肖䍃被突袭而来的朱盘烒给拦住了去路,当下只能是一片唉声叹气,在心中怒骂后者的同时,又险之又险的接下了几招。 嗤啦—— 被“抛弃”的金刚座四脚朝天,一路滑行,好巧不巧,正好停在了朱盘烒地马蹄边。肖䍃上前跑了几步,却也只能立刻停下,目光忌惮的望着朱盘烒手中血迹未干的长刀,内心一阵抽动,怒斥道: “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朱盘烒见状,也是缓缓低下头,看了看脚下那造型奇特的铁板凳,又看了看满脸愤懑的肖䍃,戏谑的笑道: “肖少侠是吗?没了这玩意儿,你的实力,会下降多少呢?” 肖䍃刚欲还嘴,却又立刻反应过来,目露惊诧的摸了摸自己脸上并未脱落的面罩,惊呼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朱盘烒摇了摇头,冷笑道:“重要的是,我想和你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仅有你我二人,没有冷箭暗器,公平决斗,希望你能够尊重我这个想法……” “我……吗?”肖䍃索性扯下面罩,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为什么是我?” “这个傻子,怎么别人随便一激,就把面罩给摘了……”远处的齐泽辉看见这一幕,当即在心中骂了一百遍好友的爹娘,随即悲苦的叹气道:“这下完了,该怎么应付官府这一遭呢……” “因为赤面老魔啊……那个家伙,我险些丧命在那老东西的手下,近来听闻肖少侠你风光无两,不仅灭了那烦人的大蜈蚣,还将赤面老魔给打成了重伤,故而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和你好好的比试比试……”朱盘烒淡淡的说道,“不过你用的时间比我预想的要多的多啊……按理来说,不是应该三两下就把那虎贲卫给解决了吗?十个虎贲卫的实力,也比不上半个赤面老魔的吧……” “我……”肖䍃当即一阵语塞,毕竟他总不能将自己是靠着运气和小聪明、打败了自大狂妄的赤面老魔这件事当场说出来吧? 他只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拉开马步,双拳一前一后,摆开了“莫家拳法”的起手式,随即沉声喝道:“既然你想打,那就来吧!” “很好……”朱盘烒淡淡一笑,手中长刀刀刃当即一侧,似有万钧之力汇聚其中。 然而就当肖䍃以为对方就要这般发动进攻的时候,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朱盘烒却是刀刃一挺,直直的没入了金刚座横杆与凳面的那个方洞中,随后大手一抬,竟然将沉重的金刚座挑得飞起,直直的飞向不远处的肖䍃。 “你这是……为什么……” 肖䍃连忙跳起,一把将金刚座给接住,随后疑惑地望向与自己平静对视朱盘烒,开口问道。 “我说了,公平决斗,已然是要看看你肖少侠的全部实力了……”朱盘烒淡淡的说道,眉眼之间尽是平淡与冷静,仿佛适才只是随手做了一件扔垃圾一般的小事罢了。 “好……”肖䍃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尊敬,“来吧,我准备好了!” “嗯……”朱盘烒缓缓的点了点头,转而却是看向了天上的明月,于口中轻轻道: “阿妹……这回就让为兄看看,自己距离给你报仇的距离,究竟还差了多少……驾!” 缰绳猛然抖动,战马发出一声兴奋地嘶鸣,随即毫不犹豫的撒开马蹄,朝着肖䍃猛冲过去! 锃—— 长刀发出一声兴奋地嗡鸣,随后刀尖一挺,直指肖䍃的胸口,猛刺过来。 肖䍃也是眼神一凝,当下按捺住一身的疲惫,低喝一声,双手一前一后,举着金刚座就迎了上去! 嘭! 刀刃的尖端穿过金刚座凳面中心的孔洞,全部的劲力当即施压上来,肖䍃眼神一变的同时,当下也是感觉到了这股力量之大,闷哼一声的同时低头看去,却见到自己的双脚一飘,已然离开了地面! 壹佰捌拾贰章 黑暗杀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朱盘烒的战马不曾停下突进的脚步,长枪坚挺,竟硬生生将肖䍃连带着金刚座在挑在半空中,冲出去数丈远—— 嘭! 呃啊…… 朱盘烒低喝一声,手臂一振,将手足无措的肖䍃结结实实地撞向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后者闷哼一声,于前者收枪的同时,重重滑落,垂头丧气的跌坐在地。 “就这点本事吗?” 朱盘烒冷哼一声,于马背上扭转身形,手中的长刀“刷”的一声,毫不留情地猛劈而下—— 哐! 肖䍃顾不得后背的疼痛,咬紧牙关一个翻滚将将避开,然而他身后的大树,却是被那长刀硬生生的拦腰斩断。 失算了…… 肖䍃连退数步,拉开距离,随后扭过头,心有余悸地看着树桩上那光滑整齐的斜切面,于心暗暗道。 此类武士终年身披重甲,手执重兵,蛮力,本就是他们最得意的长处。虽然全速运转内力的肖䍃应该不会比对方差上太多,然而刚刚略微有些大意轻敌,本想试探对方深浅,却险些将自己给栽了进去。 得小心点了…… 肖䍃看着再度冲将过来的朱盘烒,已然双手抓住了金刚座的横杆,开始全神贯注起来。 叮—— 叮—— 噹! 钢刀与铁凳电光火石之间,再度碰撞了三下,堪堪架住攻势的肖䍃连连后退,看着一触即离骑马远去的朱盘烒,脑海中满是思考该如何应对的想法…… 得想个法子……把这厮从马上给弄下来! 而另一边,感受着虎口微微发麻的朱盘烒,也是终于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笑容,当下挥动马鞭,长刀再度一倾,刀尖触地摩擦出一串火花来——又是一式拖刀斩! 肖䍃警惕地看着那刀尖,右腿后跨了一步,已是在揣测这一刀会从何处砍来的情况。 “吃我一刀!” 朱盘烒大喝一声,压低了身子飞速奔来,肖䍃也是端好了金刚座,准备好迎接这一斩,之后再寻破绽。 不料马蹄逼近之时,朱盘烒的长刀猛然一提,却不是朝着肖䍃的身体削去,而是骤然掀起一片沙石土尘,劈头盖脸的朝着肖䍃脸庞撒去。 “这是……” 肖䍃始料未及的一幕出现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朱盘烒会用上这样一式接近耍赖皮的招式,当即就被沙土眯了一脸,眼睛又涩又疼,当即倒吸一口凉气,脚步迷乱起来。 糟糕了…… 什么都看不见了…… 肖䍃当即心神大乱,丢了金刚座,双臂对着四周一阵乱打乱挥。 该死…… 他人在哪? 肖䍃凭借着本能胡乱翻滚了几下,稳住身形是,却只觉得马蹄声天旋地转,像是哪里都在,又哪里都不在。 殊不知,这正是因为朱盘烒正操纵着缰绳,围绕着肖䍃不停转着圈子,故意造成迷乱他六感的镜像。 稳住……稳住…… 深呼吸…… 无法睁开双眼、辨认四周,肖䍃索性停下了脚步,稳住身形,树桩一样的屹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吐了出来,想要从周遭杀声震天的环境里,凭借着有限的感知,摸索出朱盘烒的去路来。 呼——呼—— 这是长刀挥舞的声音…… 哒——哒——哒—— 这是马蹄踏动的声音…… 闭上眼睛的世界一片黑暗无光,然而兵器碰撞声、血肉崩裂声、尖叫呐喊声,以及诸多种种一时无法分辨的声音汇聚成一团浆糊,冲击得肖䍃的大脑一阵混沌迷乱。 他这才惊恐的发现,自己对于视力的需求,居然如此重要。 “啊——” 又惊又怕的肖䍃低吼起来,他快速的俯下身,从地上抓起一把沙石,朝着马蹄声的一个方向就扔了过去。 啪嗒…… 远方传来清晰可辨的落地声。 是空的……不在那里…… 肖䍃脸上狰狞的表情渐渐归于平淡,砰砰直跳的心脏也慢慢放松下来,也正是这时,他才终于确定了,朱盘烒并非是用了多重分身跳来跳去,他只不过是在围绕着自己转圈而已。 肖䍃的眼睛依旧很疼,然而他却已经在脑海的一片黑暗中,通过四周的声音,用感知的画笔在逐渐勾勒出这个世界的黑白线条来,虽然十分粗陋简略,却已经能让他用两只耳朵勉强“看见”这个世界了。 朱盘烒也许不知道,自己这有意无意的一把沙土,居然于机缘巧合之中激发出肖䍃的一个新技巧来。 然而他也是注意到了肖䍃脸上的异样,当下会心一笑,自以为是时机成熟,于是调转马头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地朝着肖䍃冲了过去。 哒哒……哒哒……哒哒…… 来了! 肖䍃心神一颤,当下也是低喝一声,朝着脑海中那个冲将过来的黑白水墨骑士做出了防御姿势。 朱盘烒见此情形,当下也是怔了一怔,原本蓄势待发的长刀微微一颤,却是很快随着嘴角冒出来的冷笑,变换了一个新的攻势。 我倒想看看,没有了眼睛,你能怎么躲过我这一刀…… 咴—— 战马嘶鸣,高高扬起的前蹄,距离肖䍃的身体已不过半尺。 肖䍃当下也是屏心静气,双脚缓缓的挪动了起来,以此让开正面冲撞过来的马头。 他在等,在等一个声音。 那就是长长的刀刃,与空气急速摩擦的撕裂声。 当马蹄在自己侧身响起的一刹那,那个声音,终于是如期而至—— 唰—— 来了! 肖䍃眉头一紧,当下就要一个腾跃扑向另一边,然而,就在他弓下腿的那一瞬间,他却忽然僵住了—— 因为脑海中那奔腾的水墨骑士,并没有劈斩下他的长刀。 方才那一声,只是他双拳一前一后,将刀刃猛然高高举起的声音。 难不成是…… 肖䍃的太阳穴上流露出一颗豆大的汗珠。 他看见黑白世界中的那个水墨骑士,也对自己露出了嘲弄的微笑。 原来如此…… 来人想以刀鸣声逼迫自己先动,等到自己扑出去的那一刹那、彻底没有了回转的余地之时,那才是朱盘烒真正挥斩的时候! 不能动! 肖䍃心念一动,已然顷刻间稳住了身形,奔驰的骏马嘶鸣着,电光火石之间,果真就已是与肖䍃擦身而过! 朱盘烒神情一怔,但仍是不愿意就此放弃这一机会,身回腰转间已带着一声大喝,长刀上血珠飞溅,流星一般,劈向了肖䍃的后脖颈! 感受到耳旁骤然炸起的风声,肖䍃当即双脚一动,身形已然侧身翻腾而起,那凛冽的刀锋顺着肖䍃的鼻尖一路斩到脚尖,却除了几根浮空的发丝被斩断以外,其余的皆是半寸未伤。 朱盘烒目光一变,当下已然顺势划刀半周,就要收回刀来,却忽然发觉胯下骏马惨叫一声,紧接着,战马的后半身已然腾空而起,头朝下栽进了地上的草垛里。马背上的朱盘烒已然是无法再继续端坐,一个飞扑远远的摔了出去。 “什……什么?” 朱盘烒震惊之余,于半空之中扭头回看,只见原来是那肖䍃顺着侧翻之势滚躺到马尾之下,凭借着鼻前马匹的气味,判断好了方位,双脚猛然借大地之力飞蹬而出,于黑暗之中,一举完成了这次飞蹬绝杀,踹中了马儿的屁股! 这真是斩杀不成,反倒让自己失了坐骑…… 半空之中的朱盘烒一个倒头腾跃,以长刀抢地,滑行出了数尺之远,这才将将稳住了身形。 “该死……果然还是有两下子的……” 朱盘烒扒下将盔,愤愤地扔到了地上,透过散乱的发丝,恶狠狠地盯着不远处的肖䍃,口中低声骂道。 而此时的肖䍃,也终于是得了空,迅速的拍干净双手后,将眼睛里的沙粒悉数揉搓了出来,此后,如愿以偿地睁开了泪水朦胧的双眼。 “这感觉……好像还不如之前闭上眼睛的感觉啊……” 肖䍃快速眨巴着眼皮,试图恢复视力的同时,也在心中有些懊恼的想道…… “是时候拿出你的真本事了!肖少侠!” 然而朱盘烒显然不愿意继续再坐以待毙了,他大吼一声,已然是单手提刀,脚下宛如生风飞快的朝着肖䍃奔袭而来。 肖䍃见状,立刻抢先一步,飞奔上前,“嗤啦”一声使出一记长长的滑铲,在飞扬起左右两道漫天沙尘的同时,脚掌也是不偏不倚的,将四脚朝天的金刚座的踢了出去,直奔朱盘烒的胸膛。 朱盘烒也是不避不让,双手握住那硬木刀柄大力一挺,只听得“啪嗒”一声,竟硬生生将那数十斤重的金刚座给崩弹了回去,与此同时,他一个纵跃至半空中,旋身舞刀,甩尽血珠的刀身亮如白银,一旋,一转,呼呼生风间,宛如持刀猛士身绕一轮明月,随即听得他大喝一声,以一记无与伦比的高空飞斩,狠狠地劈向了肖䍃的头颅! 而身下的肖䍃也是与这电光火石之间,稳稳地抓住了飞来的金刚座左右两只横杆,也是大喝一声,拼尽全力,高高举在了头顶之上! 噹—— 清脆悠长的金铁之声,宛若钟鸣一般,长久的回荡在这山野之间。 壹佰捌拾叁章 不走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嘭! 凳上人的长刀,一块极小的碎刃崩飞而出,落到十丈之外的草丛之中,再无声息。 而凳下人的双脚,也是随着一声闷哼,在沉重的压力之下,硬生生在这满是石沥草叶的土地上,陷下去了几寸。 然而双方都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也不知是谁先动了,随即两个人都动了起来,凛冽的刀,呼啸的凳,乒乒乓乓、叮叮当当的以各种角度、各种力度碰撞在一起,两个怒气上涌的热血男儿,伴随着挥溅的汗水,从这头打到那头,又从地上打到树冠上…… 越打越发狠,越打越迅猛,对方的兵刃拳脚快成了一道道白影黑弧,依靠肉眼,已是再也分辨不清,只觉得得天地万物都开始混沌起来。 一着不慎,朱盘烒的小腹被凳角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而肖䍃的肩头,也是不深不浅的中了一刀,鲜血横流。 然而在这般难舍难分之下,是谁都没有要停手的倔强。 只听得脚下传来一声沉重的断裂声,原来是薄弱的树冠再也难以支撑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儿在自己身上腾跃挥打,与此时此刻,载着两人陨星一般,朝树下落了去。 然而即便是在半空之中,二人你来我往的凶险招式,仍是没有半分要停歇的意思。 砰……砰! 呃啊啊啊啊———— 两声坠落,十数声惨叫,原来是肖䍃和朱盘烒二人的落点,不偏不倚,是战局的正中心,不少专注于战局的士卒官兵和帮派弟子,都被这从天而降的两股巨力给砸翻在地。 一时间,人群仓惶的散开,每个人都暂时的停下手中的刀剑相向,转头一脸诧异的盯着人群中心这纠缠得难舍难分的二人。 虽然肖䍃无心如此,但这也确实误打误撞、直截了当的,减轻了被包围的江湖侠士们的压力。 此时此刻,圆圈中心的二人,已是打得浑身冒汗、长发有如野草四处飘摇,来回腾跃之间、兵刃挥舞之间,真当是一下比一下巧,一下比一下妙,就算是京城最好的武戏班子,也打不出这么精彩的戏码来,一官卒正看的啧啧称奇时,忽然“哎哟”一声,疼得退了几步,捂住了脸庞,待再次摊开手掌时,却已是满巴掌的鲜血,中央静静躺着一块小小的碎刃。 这是哪里来的? 不等那官卒细想,就听得四下“哎哟”之声如浪潮叠起,陆陆续续的,都有不少人的脸、手、腿、腹被这不知何处来的碎片给刺伤了。 正当周边人群一阵惊愕茫然之时,场上看似势均力敌的两人,已然开始渐渐出了变化。 吃瘪的,不出意外,还是愣头青肖䍃。 朱盘烒的刀法,迅猛刚烈,如海浪一般连绵不绝,精湛深奥的招式已经远远在肖䍃粗陋的《板凳拳》、《莫家拳》之上了。 若非是体内有着精纯内力支撑着他见招拆招、以力打力,肖䍃与此等人物交手,不出十合,必然会惨死于他刀下。 然而差距就是差距,本以为撑过一番攻击就能够寻到破绽反击的肖䍃,却发现这杀红了眼睛的朱盘烒,其刀法头尾相衔,一轮接着一轮,根本不给前者喘息思考的时间。 纵然已经看出了对方兵器的薄弱之处,但是没有办法出手的肖䍃,依旧只有无可奈何的干瞪眼。 慢慢的,肖䍃的招式从一开始的势均力敌变成了现在的被动挨打,从先前的有来有回变成了闷声招架,他无助的将身子隐藏在金刚座后面,感受着手腕上不断传来的剧烈震动,大脑却只能是一片茫然和空白。 此一战,令肖䍃从先前的自满得意中幡然悔悟,直接令他认清了,自己与真正高手之间存在的距离。 就像先前“阎罗剑”柯研和璋王胡纪曾对他说过的那样,空有一身内力,却没有办法正确的引导使用,就如同三岁稚子抡大刀一般,只能是看着吓人,实际上却是稻草人一样不堪一击。 该醒醒了……别再沉浸于此了…… 脑海里忽然莫名的响起了一个声音,令肖䍃怔了怔。 然而不等他多加思考,却是立刻又被身前这一句话给吸引了注意力—— “你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朱盘烒喘着粗气,边砍边嘲讽道: “到底是你变弱了……还是那赤面老魔变老了?” “可恶……”肖䍃胸膛中一阵气血翻涌,略微收住守势、就欲寻找机会反击时,却是反倒让早有准备的朱盘烒抓住了破绽,挥出一刀直逼肖䍃的头顶。 嘭! 幸亏肖䍃反应迅速,抬起手臂格挡住了刀刃后的柄端,但仍是被剧烈的疼痛刺激地哆嗦了一下。 却并非是撕裂皮肉的那种疼痛…… 而是烈火烧灼的那种痛感…… 哪里着火了吗? 肖䍃诧异的定睛看去,却惊讶的发现,朱盘烒手中长刀的刀刃,已是一片赤红之色。 原来在先前那与金刚座千百次的撞击之中,刀刃已然敲打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般,散发着极高的温度。 不过更令肖䍃意外的是,朱盘烒手中的长刀,此时已然坑坑洼洼一片,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缝。 这是…… 肖䍃还未反应过来,却感觉小腹一疼,下一秒,手中的金刚座已然被一支铜头包顶的枪柄,高高的挑飞了出去。 “该结束了!” 朱盘烒显然还没发现手中兵刃的变化,只是冷笑一声,一脚踹倒肖䍃,随后手中长刀一振,便带着一片长绸一般的红光,朝着肖䍃的头颅便劈斩下来! 貌似……再多的裂缝……也并没有影响到被它给砍死吧…… 肖䍃的瞳孔一阵收缩,只能怔怔的望着那片红光,带着死亡的气味,愈发的逼近过来…… 此时的各方群侠,仍然是被骁勇善战的虎贲卫纠缠的脱不开身,一时半会儿,是决计没有办法对肖䍃施以援手的。 而周围围观的帮派弟子也不过是一群庸庸碌碌之辈,决计不可能有那个胆子、那个实力敢于在此时刻,扶他一把的…… 难道…… 当真要死了吗…… 看着眼前的赤红刀刃愈发逼近,肖䍃心中的恐惧,也是愈发的在放大。 “板扎!” 远处的齐泽辉怒吼着想要冲上前来,却被冷面的虎贲卫,无情的一脚踢翻在地。 完了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却不曾想,就在这所有人都以为必死的千钧一发之际,忽然的传来一声“呼啦呼啦”的破空声,只听得“嘭啪”一声,朱盘烒饱受摧残的长刀,终于是在半空中四分五裂的爆开,化为无数闪亮的炙热碎片,四下飞去。 噹! 没有了刀刃的长刀,不过是一支短了一小截的棍子罢了,伴随着坐倒在地的肖䍃下意识地张开双腿,朱盘烒的长棍闷响一声,敲在了前者两腿正中、紧贴着裤缝的土地上。 “嗯?” 肖䍃傻住了,而朱盘烒则是缓缓抬起头,看向那“暗器”飞去的地方,却并非是什么厉害的独门兵刃,而是一截漆黑沉重的锁链。 随后,两人一齐扭过头,往那暗器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孤单坐在囚车之中的璋王殿下胡纪,高高抬起的手臂,还没有完全放下。 “璋……璋王殿下?” 肖䍃怔怔的看着那个脸色平静的男人,喃喃自语道。 “璋王殿下……”朱盘烒收起长棍,冷眼看向璋王胡纪,沉声说道:“我自然是知道这囚车困不住你,但是你在这种关头出手,难不成,是要趁此机会,和这帮反贼们逃走吗?” 这番话问的义正言辞、理直气壮,仿佛这个受到不公命运对待的男人,就该为了这原本不该是他承担的罪名,乖乖待在囚车里赴京受死一样! 其实朱盘烒在问这话,也是有着第二种意思参合其中。 倘若此时这位璋王殿下、皇子当真要逃走,加上跟前的这位肖䍃少侠以及在场的诸位高手,自己这帮人是决计拦不住的。 故而倘若这种糟糕透顶的情况真的发生,朱盘烒就想尝试用这一番看似呵斥、实则请求的话语,唤醒这位素来以铁血和铁纪著称的传奇男人,最后的“良知”。 毕竟自己前不久才刚刚从南宁战场失利归来,若是此时再加上了一个看守不力、放走重犯的罪名。 那朱盘烒的前途……他渴望的一切,可就真的完了…… 那位秘密派给自己这些虎贲卫的“大人”……肯定也会非常不高兴的…… 却不曾想,璋王胡纪听闻此言,却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随后摇了摇头,说了两个字: “够了……” “够……了?” 朱盘烒眉头一皱,却也是缓缓直起身子,正对着胡纪而立: “什么是‘够了’?” “让你的人收手吧,本王……我……”胡纪淡漠,而又坚定的说道:“……是不会走的。” 这话像是只对朱盘烒一个人说的,实则是对朱盘烒和肖䍃两个说的。 “哦?不会……走吗……” 朱盘烒冷冷的说道,缓缓眯起了眼睛。 壹佰捌拾肆章 少了一个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是的,朱将军大可放心了,”胡纪露出一抹淡淡地笑容,“本王既然承诺过了,就决计不会和他们一起走的……” 说着,他伸出手,拳头像棉花一样看似轻飘飘地落在了囚车的木围栏上,然而那囚车却如同纸糊地一般,顷刻间就轰然炸裂开来。 意思很简单,若是他璋王想走,单凭这等可笑的束缚,是决计拦不住胡纪的。 “……本将信你!” 朱盘烒猛然举起手臂,沉声大喝道:“都给本将停手!” 话音刚落,先前还在于诸位侠士苦苦缠斗的虎贲卫们,立刻一言不发地快步退开,汇聚到朱盘烒地身边负手而立、默不作声。 仿佛先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幻觉而已。 身心疲惫的侠士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完全放松下来,各自拿着兵器聚在一起,一边将诧异的目光投向璋王,一边又警惕的提防着不远处的官兵士卒们。 “我很好奇你的选择,璋王殿下……”朱盘烒仍然有些狐疑地皱着眉头,“你应该知道回到京城后,等待着你的可能会是什么吧?你身上的罪名任何一条,拎出来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然而话一出口,朱盘烒却又有了些许后悔说出来,万一把胡纪给逼得狗急跳墙了,那可该如何是好? 却不曾想到,璋王胡纪闻言,却只是微微勾起了嘴角,摇摇头道:“本王本就是戴罪之人,此番又犯下如此大错,已经是罪无可恕,无论皇上如何惩罚,都是我应该承受的……本王,无怨无悔!” 说着,他悄然捏紧了拳头,却又很快轻轻松开了。 “我不允许!” 朱盘烒还未答话,但他身旁的肖䍃却是坐不住了,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身边的兵卒愣了一愣,就要上前阻拦,但却被一声带着呵斥意味的“嗯”,以及朱盘烒凌厉的眼神给威慑住了。 “那本就不是殿下的错啊!若非是千面门的主使千面郎君从中作梗,对殿下使毒,殿下又怎么会擅离职守、一去不归?况且……” 肖䍃冲到璋王胡纪面前,直视着对方的眼眸,颇为激动的说道:“……况且如今天下未定,若是西域铁骑再度来犯,没有了殿下您驻守南宁,如何让百姓们安心、又如何让天下人安心呢?殿下!” “肖䍃……子乾子夜他们两个人……死了……” 胡纪的眼眸动了动,凄凉的轻声说道,随后不等肖䍃惊讶的表情流露出来,便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淡淡道:“况且此番局势,你也听说过了不是吗?新上任的刘福安刘大人,已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出奇制胜了西域兵马……南宁已经不需要我璋王了,天下也并非只有依靠我璋王才能镇守得住……” “那都是假的!”肖䍃情绪激动地嘶吼起来,“你不可能不了解吧?西域人兵强马壮,只靠五万老弱病残怎么可能抵得过几十万铁骑!这其中必定有诈!有阴谋!有……” “够了,肖䍃,不要再说了……”胡纪制止了前者的口沫横飞,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你们为我做的事情,已经足够了……完全足够了……我胡纪,不后悔交了你这个朋友……” “谢谢你……” 谢谢……你…… 简短的三个字,却有如闷雷一般,在肖䍃耳旁炸开,震得他神魂颠倒,脑海中天旋地转…… 他完完全全地愣在了原地,根本听不清后来谁和谁或是谁与谁说了讲了些什么,就被一脸消沉的齐泽辉给拉了回去。 朦朦胧胧中,肖䍃看见璋王胡纪被朱盘烒解下了手脚的镣铐,坐上了一匹马,随后独自一人朝着远方去了,渐行渐远,渐行渐远……始终没有再回过头来看他们一眼。 璋王殿下身体上的锁链是解下来了,但是他心上的锁链,却是再也打不开了…… “这次事情,本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当然,本将自然也是知道你们是谁……”朱盘烒平静的目光扫视过重重人群,随即警告道:“可是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太掉以轻心了,本将不追究,不代表那些地方的官吏和驻军不追究!好自为之吧……驾!” 众位江湖侠客听闻此话,也是默不作声起来,接二连三的收起了手中的刀兵,再也没有了继续追击的斗志,一个个以着沉重的目光,目送着押送队伍的远去。 毕竟连想要救的那个人都已经表明了态度,只想认罪,不愿意再多事…… 他们这些事外之人,除了尊重这个想法,又能够怎么样呢? “璋王殿下……当真不愧是国之重器啊……”“风凌子”任正心老道长看了看手中已然光秃秃的浮尘,连连啧舌感叹道。 “只希望那皇帝老儿能开开眼吧……”诸葛昌长老也是叹息一声,低声道:“凡且记念着璋王过往的功绩、留他一条性命吧……” 其余众人闻言,一时也是百感交集,连番感叹起来。 “真不知道我们今晚的这次行动……”齐泽辉看了一眼身旁仍是浑浑噩噩的肖䍃,又看了一眼一旁脸色不善的董高在,苦笑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白折了这么多的兄弟……” 他回过头,看了看满地鲜血淋漓的尸骸,摇了摇头说道。 “还活着的弟兄,烦请抽个空,检查检查还有没有活口,然后将这些尸体给埋了吧……”华山派“巨剑”李松年叹息一声,随即变带头卷起了袖管,走向了满地温热的尸骸。 “是啊……当真是白折了这么多人手……”唐无极重复着这句话,但是阴冷的目光仍是紧盯着齐泽辉,冷冷的质问道:“齐舵主,老夫仍然是十分好奇,这些本应深居大内的虎贲卫,到底是从何而来?原本周密的计划,怎么会出了如此大的差池?” 这一番话顿时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皆是颇为不满的注视在了丐帮大义分舵舵主齐泽辉的身上。 “我……”齐泽辉一时语塞,顿时脸庞一阵青一阵红。虽然他知道漏洞绝对不会是出在自己身上,然而大义分舵毕竟是此次行动计划的主谋,他又是大义分舵的总舵主,如今行动出了如此大的意外,令在场所有人都身居险境,他本人是决计难辞其咎的。 “是啊是啊,这是怎么回事……” “差点把我一条老命交代在这里……” 诸葛昌等几位满腹牢骚的侠士,此时也是颇为不满的接起话头,对着齐泽辉叱责起来。 气氛一时间降到了冰点。 “纰漏吗……” 董高在听闻此言,也是看了齐泽辉一眼,随即环顾四周,久久的沉吟起来。 忽然,他眼神一变,率先打破了这僵局,对着诸位神色不善的侠士说道:“难怪了……从先前董某就感觉到不对劲,请诸位细看,我们当中,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少了……一个人?” 众人闻言,当即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异口同声地说道: “许昆山!” “该死……” “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什么时候……” 青城双剑两人跳上树杈,四下张望,却也始终不见许昆山的身影,像是已经离开了。 “说起来……貌似刚刚官府的援军赶到之时,许昆山他就不见踪影了……”肖䍃拖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跑了吗……” “该不会是他出卖了我们吧?” “有可能,毕竟他也知道全部的计划……” “原来如此……” “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群侠一瞬间恍然大悟,立刻将矛头从齐泽辉身上撤了下来,令后者也是悄然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人群的另一边,一场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 “喂,吕易飞吕少侠……”宁麟皱着眉头盯着身旁的青年,有着诧异地问道:“你的脸色貌似有着不太正常啊?” 这一番话顿时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纷纷对着吕易飞投去了目光。 只见先前战斗中就有着力不从心的吕易飞,当下更是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豆大的冷汗一颗一颗的头顶冒出,仿佛发了高烧一样。 “吕少侠,你怎么了?”任正心老道长颇有些担心的问道,“难不成是先前哪里受了伤吗?” “不……不知道……”吕易飞的声音,颤抖而又极为沙哑,仿佛体内正在经历一番极为痛苦的煎熬一样:“我……我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生病了吗?”诸葛昌愣了一愣,随即劝慰地笑了笑,说道:“没事的,年轻人嘛,你且盘膝坐下,待我于你用内功调息一二,应当就无大碍了……” “呼……呼……好……好的……” 吕易飞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是十分微弱,仿佛连一呼一吸,都开始变得困难吃力了起来。 然而,就在任正心和诸葛昌扶着前者缓缓坐在地上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可怕事情,忽然之间发生了! 壹佰捌拾伍章 死了一个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只听得“噗嗤”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喷出来了一般,下一秒,吕易飞的嘴里大口大口的喷出了黑色的粘稠液体,浇到地上后,“刺啦”一声腐蚀出了阵阵刺鼻且令人作呕的味道。 “什么……” “这是……” “呃啊!” 就在众人正惊讶时,惨叫声忽然响起,只见扶着吕易飞坐下的诸葛昌任正心两人,纷纷惊叫着跳躲了开。 诸葛昌身手敏捷,除了衣服上飞溅到了星星点点,并无大碍; 而垂暮之年的任正心老道长就没那么幸运了,整只手臂都被喷上了这不知名的毒液,当下察觉到有如身体被浸入沸水中的任正心,疼得一边嚎叫,一边在地上打着滚。 “得……得罪了!” 诸葛昌注意到那草木俱蚀的腐毒可怕性,当机立断,拔剑“咔嚓”一声将任正心老道长的整条手臂给削了下来,那被烧灼得露骨的手臂“啪叽”一声掉落在地,竟很快溶解成一摊漆黑的尸水,“咕噜咕噜”地翻滚着气泡。 “师伯!” “师伯你怎么样了……” 昆仑派的小道士们见状,当即惊呼一声,再也顾不得满地未曾掩埋的尸骸,一拥而上,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和纱布开,给痛得满脸冷汗的任正心老道长包扎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吐完了黑水的吕易飞轰然倒地,经历过大小毒物的唐无极和肖䍃最先反应过来,前者见众人还傻傻地没有从这等惨况中回过神来,便不由分说,拉上了后者便一股脑的探过身去,查看起状况来。 不出意料的,吕易飞已然气绝身亡,唇角旁残留的、仍在蒸腾的黑色液体,继续腐蚀着皮肉骨血,直到将他下半张脸烧出一个大洞,才逐渐平息。 “大师兄!大师兄……” 幸存的武当派弟子见此情形,当即就疯了一般,大吼着就要冲上来,但一旁的几位江湖巨擘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他们: “危险!不要冲动!” “别过去!让唐长老和肖少侠处理就好……” “大师兄……大师兄……” 武当派的几位弟子这才暂时收住了脚步,却仍是泪流满面,痛哭不止,口中一直呼喊着吕易飞的名号。 “搭把手。” 唐无极永远是一副命令下属的姿态,但是事态紧急,肖䍃也无心与她争辩,乖乖的伸出手去,将吕易飞的身体往后拖去,尽量远离那摊看起来就非常邪恶阴毒的黑色粘液。 然而手中轻飘飘地感觉,却让以为要大费力气的唐肖二人不约而同的跌坐在地。 太轻了吧…… 就像没有骨头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肖䍃疑惑,唐无极已然率先挤上前去,她匆匆的扫视了一眼吕易飞那张坑坑洼洼、惨不忍睹的脸皮,随后伸出两根指头,不抱希望地摸上了后者的脖颈…… …… 果不其然,很快,唐无极就看向了那几位一脸惊恐地武当派弟子,随即脸色沉重的摇了摇头。 “大师兄……” “这可怎么办啊……” “回去之后,该怎么向掌门、师父师叔他们交代啊……” 几位满身血迹的武当派弟子,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而总是与吕易飞针锋相对的宁麟,也是头脑一阵恍惚,轻飘飘地脚步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跌坐在地上。 不久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 怎么…… 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这时,周围的侠士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纷纷围拢过来。而诸葛昌点了任正心老道长的几处穴道止住流血、安顿好重伤的老人之后,也是忙不迭心有余悸的靠了过来。 感受到身旁温度的猛然升高,唐无极的眉头也是皱了一皱,却终究是没有出言驱赶。 她从怀中抽出一根细针,小心翼翼地在吕易飞尸身的口腔里磨蹭了几下,沾染了些混杂着毒液的血水,放在鼻子旁闻了一闻,随即皱起了眉头,看起来气味很不好。略带犹豫之下,唐无极还是将细针递给了一旁的肖䍃: “肖䍃少侠,能闻出这是什么毒吗?” “我试试吧……” 尽管曾经对这种情形早已司空见惯,但是此时看起,肖䍃仍是觉得有些许反胃恶心。他壮着胆子接过细针,闻了一闻,刹那间,一股地窖里陈年老醋的酸味、夹杂着烈日之下暴晒良久的死老鼠的腐臭味扑面而来,肖䍃忍不住咧开嘴巴吐出舌头想要干呕一阵,却又险些舔到了那针头,吓得他连忙闭上了嘴巴,脸庞一阵抽搐。 “算了……还是不指望他了……”齐泽辉颇为嫌弃的看了一眼好友肖䍃,转而有些紧张地朝着唐无极拱手问道:“敢问唐前辈,吕少侠所中的毒,现在可有眉目?” “不好说,”唐无极闻言,只是默默摇了摇头,“有太多类似的东西了……但都没有这种毒厉害……” “我说老婆子……”“巨剑”李松年捏了捏下巴,随即有些忌惮的问道:“会不会是方才交战中,你或你的弟子,投掷出去的暗器当中……有一个……不小心误伤到了吕少侠?” 这番话说的本就有些不正经,但是在此中关键时刻开玩笑,显然有些不太妥。果不其然,李松年话音刚落,几位武当派弟子就朝着唐无极投去了愤恨的目光。 “姓李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唐无极也是心中有火,当即恶狠狠地盯向李松年,冷冷道:“你是在质疑我唐门弟子飞掷暗器的水准……还是在嘲讽我唐某人年纪大了,连自家的毒都辨认不出来了?” “这这这……”“巨剑”李松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慌忙摆手讪笑道:“绝无此意……绝无此意……误会误会,是我失言了……” “管好你的臭嘴吧!”唐无极狠狠地丢下一句话,随后便伸出手指,沿着吕易飞尸骸的肌肉脉络,进行了一番谨慎轻微的按压探索。 肌肉绵软……而非僵硬…… 皮肤干瘪……缺少水分…… 并且……没有血液…… …… 就在这时,唐无极忽然注意到,吕易飞的腹部高高隆起,仿佛是先前吃了一大桶饭食一样,涨得十分吓人。 怎么回事? 唐无极当下心生疑惑,于是探出手去,在吕易飞耸起的腹部按压了一番。 随后,她惊讶的发现,这隆起的腹部之下,并非满是实物,而是如同孩童捏踩玩耍的鱼泡子一般,满是鼓涨的气体。 这是…… 唐无极眼神一颤,随即示意众人退开,然后飞快的掏出一柄小刀,在吕易飞的腹部重重的划了一道口子。 “你要做什么?你这是……” 武当派的几位弟子刚欲怒吼,却又很快僵住了,愤怒的目光,随即就被惊骇取代。 因为那吕易飞尸体的腹部,正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发出了尖锐的漏气声,随后一眨眼的功夫,就快速的萎缩了下去,整个胸腹,都只剩下了一张薄薄的肉皮,同一旁圆润坚挺的头颅和四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整个胸腹的内脏、骨骼和肌肉,都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张干瘪的皮囊留在原地,如同街头说书人讲的志怪故事《画皮》里的妖怪一样…… 不过这样一来,众人总算知道先前那摊被吐出去的粘稠黑色液体,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被毒素溶解的……人体组织…… “好可怕的毒啊……” 青城双剑看了看这张人皮,又看了看任正心脚旁的那摊血水,心有余悸的说道。 “怪不得那么轻呢,原来只剩下一张皮囊了……”唐无极看了一眼仍在一旁不停“呸呸”吐口水的肖䍃,眉头紧锁的喃喃自语道。 这种剧毒的威力之大、毒性之可怕,对于唐无极来说简直是生平罕见。 虽然唐门也有效果类似的“化骨奇毒”,但若要达到这种化血肉为毒、且毒更毒的效果,决计是痴人说梦。 “说到底,现在还是弄不清这桩事情的前因后果吗……”董高在在一旁皱着眉头,捋清楚了几处疑点:“谁下的毒?什么时候中的毒?以及,中的是什么毒?” “毒药一学,深似大海,老身自幼习毒,纵横毒场已有四十余载,但所接触的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唐无极叹了口气,起身说道:“或许只有请我们唐门的唐老太君前来看一看,或许能够辨认出来这是何门何派的毒物了……” “休想拖延时间!说不定真凶就在我们身边呢……”一名武当派弟子愤愤的盯着唐无极,叱骂道,很显然,这小子是把先前李松年的玩笑话给当真了。 “呸呸,呸!”肖䍃终于吐干净了酸溜溜的口水,随即无奈地看向愁眉不展的众人,苦笑道:“在下还没发表见解呢,各位就已经这样打算放弃了吗?” “哦?”唐无极等人眉头一挑,急忙问道:“莫非肖少侠你当真有着什么发现?” 壹佰捌拾陆章 结论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是的……”肖䍃望着地上那张狰狞可怖的尸体,目光凝重地说道:“那毒药虽然我不曾见闻过,但是那其中参杂的一抹气味,却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的……” “板扎,你的意思该不会是……”齐泽辉的目光逐渐微妙了起来。 “不错……”肖䍃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那是赤面老魔身上的味道!” 赤面老魔? 此言一出,诸位侠客一片惊诧哗然。 “西域奇毒,五花八门,多是一些不曾听闻的歪门邪道,有些怪异的蛊毒连毒师自身都没有解药……”唐无极望着地上那片人皮,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这当真是赤面老魔下的毒手,倒也解释得过去……” “可是这里也没有赤面老魔的影子啊?”“巨剑”李松年皱着眉头说道,“况且自从肖少侠你于少林寺将赤面老魔打成重伤之后,江湖上就再没听说过赤面老魔的消息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不会错的……那气味……”肖䍃仍然固执己见,随即他目光一变,说道:“所以我推测……赤面老魔可能就潜伏在我们当中,用易容术掩盖了真面容,伺机杀害了吕易飞少侠!” “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赤面老魔假扮的!” 肖䍃的话语中满是戒备的意味。 “这……” 众侠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齐泽辉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忽的“噗嗤”一笑,二话不说就朝着肖䍃走了过去。 “你你你,你干什么?别过来啊……”肖䍃一脸戒备地望向迎面走来的好友,警告道:“不要离我太近啊你,说不定你就是赤面老魔假扮的……” “假扮你个棒槌啊!”齐泽辉毫不客气的飞起一脚,不偏不倚,踢在了肖䍃的屁股上。 “嗷呜!”肖䍃疼得怪叫一声,一脸无可奈何地说道:“行了行了,知道你不是假扮的了,但是也不用下这么重的手吧……” “虽然你的木头脑袋一直不太顶用,但这次总算是提供了点有用的讯息……”齐泽辉摸了摸鼻子,说道:“难道你忘了?我们此次的行动中,有一个和赤面老魔很像的人……” “很像的……人?”肖䍃怔了片刻,随即恍然大悟地一拍掌,叫道:“莫非是指……” “不错,”齐泽辉点了点头,说道:“就是那个半路失踪的:许、昆、山!” 众人闻言,也是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在场的人无一不是资历颇深的老江湖,自然对这位前尘往事罪行斑斑的许昆山先生也是有所了解的。 曾经是与赤面老魔同为西域魔教的他,是最有可能、也是最有能力使出这种稀奇古怪的毒素的。 这时,董高在的一番话,又引起了几位侠客的思考: “先前在后面商议战局一事的时候,好像看见吕易飞少侠和许昆山那厮擦身而过……莫非是那时候……” 这番话立刻引起了齐泽辉等人的应和,因为他们也的确见过了这一幕。 与此同时,一直盯着尸骸看的肖䍃,还意外的在吕易飞的侧腹发现了一根细小的毒针,细如发丝,却异常坚韧。对他们这些习惯了跌打扭伤疼痛的习武之人来说,被这种大小的东西扎在身上,简直是连痒都不会痒一下的。故而吕易飞当时没有察觉,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一来,是许昆山下毒谋害了吕易飞少侠,已然是铁证如山。 不过吕易飞这类的江湖新人,素来与这些老江湖是无冤无仇的,许昆山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众人揣测了一番,可能是因为在许昆山不愿意出手的时候,与宁麟少侠怄气的吕易飞,自告奋勇顶替了他的位置吧…… 对于这类心高气傲、视人命如草芥的恶人来说,或许这点理由,就足够许昆山出手杀人了…… 众人一阵叹息,当下沉默了起来,却又在暗暗庆幸幸亏中针的不是自己。 许昆山……又是许昆山…… 出卖了他们,又谋害了一位前途无量的江湖少侠。 看来今晚的一切坎坷波折,都和这个神秘的恶毒老人脱不开关系了…… …… 末了,在妥善埋葬过今夜牺牲的三十来位门派弟子帮众之后,众侠士终究还是将这唯一的物证——毒针,交给了擅长使毒的唐门堂主唐无极长老,委托她回到门派,查明有关乎这毒素的一切。 唐无极小心的将这枚漆黑的毒针收进了一只小匣子内,转头对着泪痕未干的几位武当派弟子郑重承诺道:“你们先回去,将这些事禀报给你们的萧不亦萧掌门,待唐门一有眉目,立刻飞鸽传书至你们武当宗门,这样可还算妥当?” “晚辈谢过唐长老……”武当派弟子已然收好吕易飞的尸首,背在背上,他们心中有些坎坷不安,大师兄死了,不知道回到武当山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责罚等待着自己…… “今夜还真是漫长啊……当真是损失惨重,血本无归……” 齐泽辉负手而立,望着天上隐隐西沉的明月,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 “江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这个许昆山,决计是跑不了的……”“巨剑”李松年看着远方山坡上,那些匆匆竖起的墓碑,一时间眼圈也是悄然红了,继而愤愤地说道。 “回去之后,老身也会将今夜诸多事宜禀报宗门,将许昆山所犯下的种种恶行,昭告天下!”诸葛昌长老的声音也是十分沉重,毕竟此次她所带的几位花容月貌的女弟子,也折了三、四个。 “师弟们,你们安息吧……”宁麟和青城双剑三人对着远方的山坡鞠了一躬,满怀愤懑悲怆的立誓道:“师兄势必会拿许昆山那狗贼的人头回来,祭奠于此,以告慰你们的在天之灵……” “后会有期……”齐泽辉拱手行礼道。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一行人就这样,在洪州城外原先准备给璋王殿下设置的撤离点,简单而又庄重的互相道了别。 待目送着众侠士各奔东西、渐渐走远之后,肖䍃也是叹了一口气,跟随着同样脸色沉重的齐泽辉、董高在二人,领着残余的帮众从城外的密道秘密进了城,回到了门窗紧闭的大义分舵堂口中。 早已习惯了一身脏臭的齐泽辉等人自然是选择直接回屋、倒头就睡,而肖䍃纵使是同样疲惫不堪,却因为忍受不了满身的沙尘血污,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先行洗澡。 脱下脏兮兮的衣裤,将两桶滚烫的热水浇到大木盆里,升腾温暖的白色蒸汽立刻溢满了整个院落。又是两盆冰凉的冷水浇下去,一盆温热舒适的洗澡水才就此形成。 肖䍃强忍着疲惫,将身体完完全全的浸泡入温水中,舒适的包裹感令他忍不住“啊”地叫出声来,更是忍不住差点就要在盆里睡上一觉。 但是他刚闭上眼,脑海中万千思绪顿时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千万种声音交杂在一起,惹得他难以安下心来。 那挥舞的长刀、勇猛的虎贲卫、口吐黑水的吕易飞,以及渐行渐远、不曾回头的璋王胡纪,无一不是在叩打着他的心弦。 尤其是后者那句“我不后悔认识你这个朋友”,更是让肖䍃眼眶湿润了起来,他总觉得经过这句话以后,自己就当真是再也见不到璋王了。 联想起近日南宁发生的种种怪事,肖䍃也是愈发觉得是有某个厉害的高人,组织了一个巨大的阴谋、织了一张巨大的网,而忠肝义胆的璋王殿下,正在一步一步坠入大网的正中心。 可是自己身为他的朋友,却是想不出半点方法,能将这个甘愿受罚的铁血男儿从这张网里头给拉出来。 这让肖䍃深深感觉到无力与悲哀。 种种思绪下来,一时间,头脑中昏昏沉沉的睡意已是被搅弄得荡然无存,温热的洗澡水也是泡得身体愈来愈热、愈来愈痒。 该醒醒了…… 肖䍃缓缓睁开了双眼,却感觉自己仿佛一直没有真正睁开过眼睛一样。 双眸中是逐渐发亮的云彩,耳旁边是慢慢微弱的蛙鸣蝉叫。 肖䍃简单的搓洗了一下身子后,换上了一条干净裤子,处理完脏水脏衣等一切后,他这才俯身将一直安静等在一旁的金刚座给提了起来。 此时金刚座的凳面上,已是横七竖八的布满了大刀留下的白色印痕,肖䍃皱着眉头心疼了半天,却忽然想想起来什么一样,忽的伸出手,朝着那些白色印痕抹去。 果不其然,那些看似可怕的白印被肉掌略微涂抹后,便消失的一干二净,整张凳面再次光洁如新。 真不愧是亓元子老前辈的作品啊…… 于是肖䍃又高兴起来,一路蹦跳地推开府邸的屋门,走了进去。 正当他准备回房尝试睡觉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前方的大堂地板上,有一个被灯光映射的人影,在不断浮动。 壹佰捌拾柒章 一夜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这么晚了,居然还没休息,除了自己还有谁呢? 肖䍃起了好奇心,于是像个孩子一样蹑手蹑脚的朝着大堂靠了过去。 就在他前脚刚刚踏进大堂内的时候,或许是哪里窜进来了一阵风,蜡烛的灯火一阵晃动,肖䍃的心脏猛然一跳,当下才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可笑,于是轻声咳嗽了一下,随即才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一进门,定睛一看,原来这同样深夜无眠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大义分舵的副舵主——董高在。 “董副舵主?”肖䍃有些讶异地说道,“你怎么还没睡呢?” 董高在面带微笑的看了前者一眼,随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肖䍃扭头一看,这才发现,董高在身前的长桌上,正供奉着前任大义分舵舵主董存福的灵位。 原来董高在正在祭奠自己死去的哥哥啊…… 肖䍃见状,连忙收了声息,庄严肃穆的侍立在了董高在的身旁。 此时的董高在应该已经完成了一些祭拜的步骤了,只是伸出手去,于满桌的瓜果贡品之中抽出了三炷香,与灵烛之上点燃,随后对着灵位拜了三拜,郑重的插在了香炉之上,之后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诚心祷告起来。 肖䍃在一旁耐心的等候着,直到董高在默念完毕,睁开了双眼,他才低声的询问道:“董副舵主,我也可以祭奠一下董大哥吗?” “多谢,请自便吧……”董高在扭过头来,对着肖䍃微笑道。 “好的……”肖䍃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一样的焚香、祭拜、插香、祷告。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不易察觉的微妙之感,笼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然而就在这时,肖䍃却意外的发现了董存福的灵位下面,放着一个深色的小布包,上面有着斑斑点点褐色的印迹,像是鲜血留下的痕迹。 “董二哥,这个布包里……是什么东西啊?”肖䍃朝着那个布包努了努嘴,示意道。 “哦,那个啊……”董高在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伤感,随即淡然一笑,说道:“那是赤面老魔杀害我哥哥时,用到的一部分凶器……” “凶……凶器?”肖䍃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一部分?” “是的,凶器,一部分……”董高在的目光也紧盯在了那布包上,“这是从大哥残存的尸体上找到的,一共三十四根淬了毒的小暗器,仅仅是一只左手臂上……就有十一根之多……” “十一根……”肖䍃的嘴巴逐渐张得老大。 “是的,可想而知,我哥哥生前受到的折磨,有多么惨无人道……”董高在平静的说道。他的表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但是他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却是可想而知。 “对不起啊,董副舵主……我不该问的,勾起了你的伤心事”肖䍃万分抱歉自责地说道,“况且董大哥……也是因为我而死……这件事我有一半的责任……” “瞎说什么呢……”董高在宽慰一般的拍了拍肖䍃的肩膀,“你我同是江湖人,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公道和正义,这件事若非是那丧心病狂的赤面老魔为非作歹,又怎么会闹到如此田地?如果连这点是非都分不清楚,那我这个副舵主的位置,怕也是别继续做下去了……” “谢谢你……二哥……”肖䍃的眼中已噙满了泪水,“但是因为寻找我而弄得丐帮元气大伤,至今仍未恢复完全,我还是有些……” “别再说这些傻话了,肖䍃……”董高在轻声叱责道,“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血债血偿,势必要拿拿赤面老魔的人头,来祭奠所有因他而死的无辜灵魂……若是你当真心有愧疚,那就更加努力一些吧,趁早做了那个老魔头,替董大哥报仇便是!” “嗯……”肖䍃伸手擦干净泪水,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了,时候不早了,天都快亮了……”董高在转过身去,朝着肖䍃摆了摆手:“早些休息吧,你应该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吧?” “好……董二哥你也早些休息吧!” 在告别了董高在之后,肖䍃这才察觉到海浪般的疲惫席卷而来,可打着哈欠刚刚往床上侧身一躺时,却忽然“哎哟”一声弹了起来,脑门重重的撞在了床顶的木板上。 “什么啊……” 肖䍃疼得龇牙咧嘴,一边捂着脑袋,一边循着先前的痛感往腰上摸索过去,果不其然,一个尖尖的小东西正扎在皮肤上。 肖䍃倒吸着一口凉气,将它拔了出来,凑着朦胧的光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根小针,上面还带着一滴自己的血丝。 “哪个挨千刀的往我床上放绣花针啊!” 肖䍃在心中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良久,也不知道熬了多长时间,总算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肖䍃迷迷糊糊的醒来时,窗外又是满天繁星了,问门外正在用桶打井水的帮众睡了多久,那人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大概是一整天,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亥时了。 贴心的宋伯为肖䍃准备了饭食,吃着吃着,肖䍃忍不住问起好友的去向来: “请问宋伯,那二……齐舵主,他去哪儿了?还在睡觉吗?” “回肖少侠的话,齐舵主他比你醒得早些,已经吃过饭出门去了,”宋伯笑眯眯地说道:“现在不知道在哪儿玩呢……” “哦……玩去了……” 肖䍃不假思索地眯起了眼睛。 齐泽辉这家伙,狗改不了吃屎,他的去处,无非就是那几样老地方。 吃过饭后,因为昨夜的事情风声估计还没平息,肖䍃特意没带上金刚座,就越过院墙,往洪州的夜市去了。 先是在几处有名的酒楼问了一问,看门的小厮都说没见到齐大爷来这里吃饭,肖䍃眉头一皱,当下决定往赌场探了一探。 大义分舵附近的赌场不过四家,问了三家的肖䍃站在最后一家“宏大赌场”的门前,听着里面鼎沸的人声,不禁有些犹豫了起来。 若是齐泽辉那小子不在这里,那大概率是去了他新讲的那个地方了…… 青楼…… 肖䍃忍不住头皮一炸,已经与苏惜雪私定终身的他,那种地方,打死他都不愿意进去! 若是那齐泽辉真的在青楼鬼混,肖䍃还是决定老老实实的回大义分舵待着吧,等那二狗子爽够了回来了,再和他谈谈正事。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那齐泽辉估计终究是认识到了刚刚大战过的身体不好立刻去翻云覆雨,一提到他的名字,小厮立刻就笑眯眯地说道: “您是齐舵主的朋友吗?好嘞,待我引您去见他,齐大爷正在里面玩,今天的手气好着呢……” 肖䍃哑然失笑,却还是道了声“多谢”,便随着小厮一齐迈入了赌场的大门。一进屋,满屋的混浊气息扑面而来,随即便是摇骰子、敲牌九的声音,“噼里啪啦”连绵不绝,好似过年时放鞭炮那般热闹。 按理来说,像肖䍃这般六感聪敏、又不常来此的人,理应对这里的环境感到厌恶才是,可是此时肖䍃却是满面春风的东想西想,双眼尽是闪烁的光。 为什么? 因为他与苏惜雪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赌场里头。 那时的苏惜雪一身白衣,随着一个歹毒老妇蜷缩在密室的角落里,满面泪痕梨花带雨,绝色有如天宫仙女一般我见犹怜,当真是一番奇幻的邂逅。 边走边张望的肖䍃忍不住开始回忆起来,现在的他,多么希望这家赌场里也有着一间密室,有那么一个温柔体贴的苏惜雪正透过缝隙,对着自己偷偷发笑…… 这该多好啊…… 肖䍃还沉浸在美妙的幻想之中,却突然被一声“干你娘的大大大”给打断了。 他眉头一皱,定眼望去,果然就是齐泽辉那个小瘪三,正站在椅子上疯狂的摇着骰子,口中还在歇斯底里的叫着: “大!大!大!干你娘的来个大!” “齐大爷就在那头,小的就不打扰您二位了……”小厮露出喜庆的笑容,随即悄悄的搓动起了手指。 肖䍃先是一愣,随即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塞了几枚铜钱过去以后,拱手道:“有劳了!” 随后他便转过身,趁齐泽辉不乐意,悄悄的站到了他的背后。 “大!大!大!” 一旁的几位丐帮帮众也看的去了神,跟着舵主一齐齐声呐喊。 “我去你的——” 只听得“哗啦”一声,三枚“咕噜噜”旋转的骰子跳跃到桌面上,却是十分不巧的不尽人意,点数落了个“小”。 “我的娘亲啊!”齐泽辉痛苦的扒住了自己的脸皮,满脸都是狰狞的表情:“今晚的好手气怎么突然就他娘的没了!” “舵主息怒,舵主息怒……” 几位丐帮帮众满脸堆笑。 “去去去,站远点,肯定是你们他娘的吸走了我的好运气……”齐泽辉愤恨的指着身边的手下一顿臭骂,扭过头时,却看见身后满脸憋笑的好友肖䍃。 壹佰捌拾捌章 骰子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手气不行啊,齐舵主……” 肖䍃戏谑的看着好友齐泽辉,笑道。 “呸,还不是你这木头一来,我手气就变差了!”齐泽辉翻了翻白眼说道,“这一把输了得算你的!” 说着,他便转过身去,继续投入到紧张刺激地赌桌风云中了。 “先停一下吧,我有事情想要跟你说……”肖䍃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想要将去昆仑派寻亲的这一事与其商量商量。 不料却遭到了那赌虫上脑的齐泽辉,直截了当的拒绝。 “哎哎哎,难得我溜出来玩一玩,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齐泽辉的目光紧盯着其余赌客们的铜钱碎银,头也不回地说道: “有本事你让我把钱都输个干净了,我就从桌子上下来!” “这……” 肖䍃愣了愣,却也不好再说什么扫兴的话,正要转身离开时,却忽然心声一计,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三枚在桌台上“骨碌碌”旋转跳跃的骰子。 骤然间,眼底似乎有精光闪过。 “这倒也是个办法……”肖䍃微微一笑,转而当真走上前去,低声问道:“这又大又小的,压哪一个赢了,得的钱最多?” “当然是豹子最多了……”齐泽辉目不转睛地随口说道,“大小通吃,就是损阳寿……” “那好……我也下注试试……”肖䍃点了点头,转而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来,放在了桌上的“豹子”圈中。 一瞬间,满桌的赌客都停了下来,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他。 最为惊讶的,自然还是当属齐泽辉。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肖䍃这个连泥巴都糊不好的家伙,是决计不会上赌桌的。 为人清廉正直的莫问师父,也决计不会容许他参合“赌”这个字眼的。 然而还不等齐泽辉率先开口询问,桌旁的一位肥胖赌客却是眉头一皱,张口就骂道: “你小子眼睛瞎了吗?会不会玩?庄家都是二钱银子,你他娘的拿个一枚铜板过来,找抽呢不是?” “就是啊……” “不会玩就滚远点啊……” “真搞笑……” 一时间,周围的油脸赌客皆是一副鄙夷嘲弄的神情。 “啊?一枚铜板不够吗?”肖䍃闻言,当即是老脸一红,伸出手就要将荷包里的所有银钱都掏出来:“那我再加点……” 就在这时,一只油腻的大手,却是抓住了肖䍃掏钱的胳膊,稳稳按住。 “你这是……”肖䍃一脸茫然的看向伸出手来的齐泽辉,却不想后者根本不看他一眼,转而就指着那肥胖赌客大骂道:“干你娘的,肥猪,你刚才他娘的在骂谁?” 一言既出,满堂赌客俱是吓得不敢妄动。 “齐……齐舵主……”肥胖赌客吓了一跳,连忙红着脸摆了摆手,陪笑道:“我这不是想要……” “舵什么舵,想什么想?”齐泽辉眼睛瞪得如同铜铃那般大,毫不客气的指着那肥胖赌客的鼻子,怒骂道:“这是小爷的兄弟,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用得着你他娘的来指手画脚吗?呸!你他娘的再敢骂一句试试?试试啊!” “算了算了,阿辉……”肖䍃也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想要劝解,却是被齐泽辉直接一挥手拒绝了:“真他娘的是给你脸了!胖子!” “可是……可是这不符合规矩啊……”肥胖赌客憋得满脸通红,用蚊蝇一般小的声音,试图做着最后的抗争。 “规矩?呵,你他娘跟小爷谈规矩?那小爷就告诉告诉你什么他娘的叫规矩!” 齐泽辉的手将桌板“咚咚”得敲得如同山响: “这全洪州城一大半的地盘都是大义分舵的,这家赌场他娘的也是!在这里,小爷说的话就是规矩!小爷想怎么赌就怎么赌!谁说一文钱不行的?你瞧不起钱是吗?只要小爷他娘的愿意,就是把路边的狗屎捡过来放桌上当赌资,你敢有什么意见吗!啊?” “不敢……不敢……小的眼拙,不知道您是齐舵主的朋友,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这张臭嘴吧……”肥胖赌客尴尬的摆了摆手,连忙起身给满脸尴尬的肖䍃鞠躬拱手赔了个不是。 “没事的没事的……是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肖䍃连忙摆了摆手,随后回礼道。 一来二去,那肥胖赌客这才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去,再也没有了声息。 维护完好朋友的齐泽辉,这才气呼呼的收了口,转而再度奇怪的看向身旁的肖䍃,说道:“哎不是,你小子怎么今天……脑袋让门儿挤了?想着来赌桌上挣一把?” “不是你说的吗?”肖䍃挠了挠头,憨憨的笑道:“把你的钱都赢光了,才肯从桌子上下来?” “啊这……”齐泽辉愣了一愣,转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抚掌乐道:“好家伙,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几分本事!来——” 说着,他当真伸出手去,往自己下注的那块“大”的地方,又添了两块碎银: “摇盅吧!” “得嘞!” 三枚骰子在骰盅中飞速旋转、跳舞,随后“啪叽”一声落到桌上,却迟迟没有打开。 握着骰盅的齐泽辉瞥了一眼肖䍃,却发现对方东想西想,根本心不在焉,于是“嘿嘿”一笑,戏谑道:“板扎,要加注吗?” “要!”肖䍃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随后将自己腰包里所剩不多的碎银铜钱,悉数倒了出来。 “够爽快!”齐泽辉竖起了大拇指。 随后,在众人凝视的目光中,倒扣的骰盅,缓缓揭开—— 未能所愿,点数三个五,正好是“大”。 “多谢多谢,多谢多谢……” 齐泽辉不禁哈哈大笑,一边在赌客们的欷吁中,将桌上的银钱悉数拢向自己怀中;一边扭过头,颇为得意的看向自己输得血本无归的好友,乐呵呵地道: “怎么样啊,肖少侠?赌场一入深似海,看来今天晚上的酒钱,轮不到你出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嘛……”肖䍃却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耸耸肩说道:“若是再来一局,或许手气就不一样了……” “这么有自信?还要来吗?”齐泽辉一脸坏笑的眯起了眼睛,“可是你已经没钱了不是吗?咱家的赌场可不兴收什么衣服裤子破鞋之类的,味儿太冲!” “不是还有你嘛……”肖䍃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微笑道:“我可以向你借,不是吗?” “哦?”齐泽辉愣了一下,转而大笑着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可是你要是这一把还输了,该怎么还呢?” “这个……”肖䍃捏了捏下巴,转而摇了摇头,说道:“总有办法还上的,反正我不会欠别人的账!” “有骨气!我借了!”齐泽辉竖起了大拇指,转而将自己的那堆钱一分为二,推了一半给了肖䍃:“那请问肖少侠,这一回你要押哪里呢?是大?还是小?” “豹子……”肖䍃淡淡的说道,转而将一锭银子,压在了豹子上。然而当元宝放上去的那一刹那,他却好似僵住了,迟迟没有松手。 “怎么着?觉得押多了?”齐泽辉眯起了眼睛,“确实有点多,你要拿回去就拿回去吧,有哥哥在,决计没人敢为难你的……哈哈!” “齐舵主,你想错了……”肖䍃扭过头,微笑着看着好友,笑道:“我是觉得太少了……” “少……呃!”还不等齐泽辉反应过来,肖䍃已然将全部的“家当”都给推向了“豹子”圈中,随后一脸骄傲的看着自己。 “啧啧啧……”齐泽辉连连咂舌,摇头叹息道:“你这也太浪费了吧……不管是大还是小,你这都要拱手相让的……” “这样才是刺激嘛,毕竟我可没工夫在赌桌上耗一晚上……”肖䍃摇头晃脑地说着,忽然顿了顿,继而勾引一般的说道:“怎么了,齐舵主,你不想试试吗?” “我……这……”齐泽辉看了看赌客们星星点点的下注,又看了看怀中自己千辛万苦打下来的“江山”,一时间自然是犹豫万分。 “噗嗤,我看你果然是怕了……”肖䍃失笑出声,戏谑道:“哎呀哎呀,你齐泽辉不是自称‘赌场小神仙’吗?怎么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呢……” “怕个屁啊!来就来!”齐泽辉最招架不了别人用激将法激他,何况现在又是在自己的场子,旁边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当即头脑一热,一咬牙,就将全部的银钱给推了出去:“大不了就一次多赢一点咯!哼哼……” “那这局我来摇骰子吧……” 肖䍃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随即拿过了骰盅,一颗一颗的将骰子放了进去,一看就是外行的生疏动作,顿时引来不少人的低声嗤笑。 “我看你能掀起什么浪花来!”齐泽辉吹了吹头发,抱着手臂冷哼道。 “那就试试吧……” 肖䍃眉头挑了挑,当下继续以十分外行的动作,将骰盅倒扣在了桌面上,缓缓摇动起来。 他的动作是那样的缓慢,以至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正在给桌子做全身按摩呢…… 赌客们时而看看肖䍃,时而又看看他手中的骰盅,却都是忌惮先前那肥胖赌客的遭遇,皆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滑稽模样。 倒是齐泽辉有些忍不住了,他看了看肖䍃,却发现后者不知何时居然闭上了双眼,终于是忍不住催促道: “快点快点!你怎么还睡着了呢?那样摇骰子翻不了面……的……” 他的声音渐渐僵住了,因为他发现,肖䍃的手,不知何时,已然飞速摇晃了起来。 一圈…… 两圈…… 千百圈…… 骰子越摇越快,越摇越疾,快到肖䍃的整条手臂和那桌子上的骰盅,都闪烁出了片片残影。 而桌子前的肖䍃,却是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仿佛摇骰子的和桌子前的他,是两个人一般。 摩擦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刺耳,骤然间,木质的骰盅和木质的桌面,居然涌出来缕缕漆黑的烟雾出来。 “这……” 赌桌旁的众人看得瞠目结舌、目瞪口呆,一时间,谁也没有敢出言阻拦,只是傻愣愣的看着。 而齐泽辉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飞速移动的骰盅,第一次,一股淡淡的危机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骰子分六面,每个面雕刻着不同数量的点数,故而每个面的重量不同,撞击所产生的手感自然也是有着轻重的偏差。 而紧闭双眼、快速晃动骰盅的肖䍃,则是正在尝试感受着这极为细微的差异。 一枚骰子的重量,都极为轻巧难辨,更何况是三枚小巧玲珑的骰子,还隔着厚厚的盅壁呢? 力度、精度、以及那一丝丝运气成分,都缺一不可,但凡只要失之毫厘,都会差之千里。 哪怕是双臂经脉已然贯通、有着近四十年内力的肖䍃,想要完成这件事情,也是极为不容易。 故而他摇晃了很久……很久…… 哧啦—— 突然,摇晃的声音戛然而止。 肖䍃握着骰盅的手停在了原地,四周尽是浓密的黑烟,而他骰盅在桌面上划过的那条长长的轨迹,也尽是零零散散的火星。 每个人都被肖䍃的这一手镇住了,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将头伸了过去。 骰盅掀起,浓密的烟雾骤然飘出,熏的在场的数位赌客,俱是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长桌轻轻一颤,黑烟四散而去,果不其然,三个整齐漂亮的“六点”,安静的躺在桌面的正中央。 每个人都沉默了,包括齐泽辉在内,只有肖䍃睁开了微微沁汗的双眼,却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啪……啪……”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很快,围拢的赌客们,一个接一个的鼓起了掌。 “承让了,承让了……” 肖䍃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随后在众人的掌声中,展开双臂将桌面上全部的银钱都揽去了怀中。 齐泽辉直勾勾的看着那一堆闪闪发光的铜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伸手就要去拿,却被肖䍃一巴掌无情的打了回去。 “你干嘛?”齐泽辉忍不住一个哆嗦,“小爷只是想拿回我自己的钱而已……” “一码归一码哦,我只说了一定归还,却没有说是什么时候还……”肖䍃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现在……你该履行承诺,和我离开这里了吧?” 壹佰捌拾玖章 警告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京城,皇宫,金龙殿内。 夜已经深了,偌大的紫禁皇城一片寂静,在禁军高手们的刻意而为之下,连一只歌唱的鸟雀都不曾听闻。 然而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日理万机的老皇帝,却仍在夜晚继续着他的劳碌。 面前的书桌上,满满的都是未批未阅的奏折,整整齐齐的堆成了两垛,和另外的两盏燃着蜂脂蜡的雕龙金烛台、一尊琳琅玉麒麟震顶的紫铜小香炉,以及两支染着墨水朱砂的上等锋颖笔,就是御用书桌上的全部摆设了。 (郎君译注:锋颖,毛笔的笔头极品材料,采用动物身上毫毛尖端,是最坚硬锐利、书写最能出锋的部位,历史记载,锋颖每年向皇家进贡的数量,不过二两。) 书桌旁,是两名轻摇蒲扇的侍女,和一名涂脂抹粉的老宦官,皆是一副昏昏欲睡的困倦模样。 “陛下,子时已经过了,您还不去休息吗?”老太监似乎有些熬不住了,缓缓上前,轻声劝道。 老皇帝手中正捧着一份洪州上报的地方水利修缮报告看得入神,听得此言,只是眉头微皱,继而道:“没看见朕还有公事未了吗?朕不困,若是你困了,就先去歇息吧……” “陛下这说得是哪里话……”老太监苦笑一声,连忙道:“奴才是服侍陛下起居的,陛下若是不睡,奴才……又怎么敢先睡呢?”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还问朕做什么?”老皇帝的双眼仍然紧盯着奏折,口中的声音却是冰冷得如坠冰窟:“还不给朕把嘴闭上。” “这……嗻……”老太监老脸一红,当即颤颤巍巍地“喏”了一声,转而退了回去,当下,却是在心中微微叹息。 自从上一任大内总管高福去世之后,自己也算是皇宫里头最有经验的宦官了……然而服侍这老皇帝也有几年,却仍是摸不清这天子的脾性,这让老太监时常感觉到阵阵惶恐。 窗外似是有微风吹过,树影摇曳,浸润着清冷的月光,有如湖水中交横的藻荇,细看也是颇有一番诗情画意。 然而老皇帝却是不喜欢这些细微的杂音,当下皱起双眉,却仍是头也不抬,只是淡淡的命令道: “魏然,去把门关严实了,别让风吹进来!” “嗻……”老太监应了一声,迈着小碎步快速而又轻盈的上前去,目光落到门上,却又是忍不住在心中一阵叹息。 因为门窗皆是严密有如金铁,决计是半点风也吹不进来的。 然而皇命在上,老太监只能装模作样的将窗户打开一人宽,摇曳了两下,再不轻不重的关了上。 可就在这时,却恰好起了一阵风,一瞬间,就吹灭了大大小小所有的烛火,偌大的书房顿时漆黑一片。 “蠢货!让你关个窗户,都不利索!”黑暗中传来老皇帝气急败坏的声音,“还不赶紧给朕把灯掌上!” “嗻……嗻……” 老太监匆忙栓好窗户,凭借着记忆一路小跑回到了书桌旁。他拿出火石,摸索着找到温热的烛台,“咔嚓”两下,便点燃了烛火,紧接着,又点燃了另一只。 书房内很快就恢复了一些光亮。 然而就当老太监准备转过身去,将烛火悉数点燃之时,他的身体,却忽然僵住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老皇帝的身后。 “愣着作甚么?还不快去给朕掌灯?”老皇帝发怒了,然而,他也很快注意到了老太监那震惊恐慌的眼神。 龙脊一寒,老皇帝的双手僵住了,他终于抬起头来,慢慢的,慢慢的,转过身去。 果不其然。 身后,不知何时,已鬼魅般的多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拿着柄带血长剑的男人。 男人有着一对冷漠无情的眸子,冰冷,刺骨,仿佛九幽之下的地狱阎罗,只是看上一看,就令人从心底觉得不寒而栗。 然而,现在,这双森冷可怖的眸子,正在直直的与老皇帝对视。 他没有戴面罩,或许是,他根本不需要掩饰自己的身份。 “你……”老皇帝浑浊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刚刚吐出了一个字,他身后的老太监便应声而倒。 与此同时,男人的长剑上,又多了一串滑落的血珠。 而在老皇帝的眼中,这柄眼皮子底下的长剑,几乎没有动过。 他的双手一颤,手中华丽的奏折,顿时“噗通”一声,坠落在地。 沉默,长久的沉默。 两个沉重的灵魂碰撞在一起,一个,巍然不动;另一个,则是微微颤抖。 “皇帝陛下,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终究,还是男人冷冷的开口道。 “朕当然记得你……”老皇帝的眼皮直跳,但是仅存的皇家威严支撑着他,不允许露出一丝恐惧和妥协来:“‘阎罗剑’……柯研是吧……你曾经在朕围猎之时,突破重重阻碍,杀了朕手下的一名大臣……” “不错,看来你记得很清楚……”柯研的语气十分平淡,然而在江山帝王、九五之尊的面前,冷静,即是威胁;平淡的冷静,则是致命的威胁。 “呵……朕怎么敢忘记你……”老皇帝眯了眯眼睛,“故而朕记念你的方式……就是至今为止……再也没有踏入过围猎场一步……” “那是因为,之前我对皇帝陛下你,没有一点兴趣。”柯研盯着老皇帝的双目,漠然说道。 “看来今夜是有兴趣杀朕了……”老皇帝干巴巴的笑了笑,继而道:“说吧,是谁串通禁军谋反、放你进来的?三皇子?四皇子?祁王?还是太子呢?” 在柯研的注视中,老皇帝缓缓站起身,然而眼角的余光,却是一直放在那柄已然光洁如新的长剑上。 虽然那柄剑并没有架在老皇帝的脖颈上,然而后者却心知肚明,即使距离再远一些,被其斩杀,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老皇帝缓缓走到窗前,望着满皇城的寂静,摇头叹息道:“居然能收买了全部的禁军,看来你们这次行动,应该是谋划已久了吧……让朕猜猜?是谁在门外侯着?现在是不是要逼朕拟一道继位圣旨了?” 柯研轻蔑的勾起了嘴角,摇了摇头说道:“你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太多疑了……纵使你有再多的部队,再坚固的城墙,有一样东西,却是你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的……” “什么东西?”老皇帝转过身来,挑眉问道。 “民心,”柯研淡淡的说道,“天下人的民心。” “呵,呵哈哈哈哈哈……”老皇帝忍不住笑了起来,在柯研冷漠的注视中,他笑了良久,终于喘着气说道:“你的意思是,是天下人的心,要你来杀朕的?可笑……可笑……朕虽然算不上是一代明主,却也决计不是祸国殃民的昏君!何来民怨?何来民愤?” “你看不到的地方,便是民愤……”柯研冷冷地回道,“你摸不到的地方,便是民心!” “荒唐!”老皇帝愤怒的推翻了书架,上面的竹简“哗啦啦”的散落了一地,随后他怒气冲冲地走上前了,几乎是要与柯研脸贴脸的叱道:“你是在指责朕吗?你是在教朕、该如何做一个皇帝吗?你们这些江湖白衣,只知道打打杀杀、恩恩怨怨,朝局、政势,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 “这些事情,本就不是我分内之事,我不需要懂……”柯研却仍然是一脸处变不惊,淡淡说道:“我目前要懂得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老皇帝皱起了眉头。 “那就是……”柯研缓缓抬起头来,沉声道: “璋王,他不该死!” “……”老皇帝怔住了,但很快,他便从嘈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继而摇起头来,苦笑连连地道: “璋王……璋王……又是璋王……” 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但紧接着的,是歇斯底里的大吼: “难道在你们天下人的心中,就只有璋王、而看不见朕了吗!” 柯研眉头一挑,他自然明白老皇帝这样歇斯底里地用意,然而他却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轻蔑一笑,说道: “你身为人父,却连自己最忠心耿耿的儿子都不能施于信任,难道不觉得这样的皇位,坐得很可笑吗?” 老皇帝冷哼一声,淡淡说道: “古来皇家多乱事,这些关系,又岂是你一个外人,能够理解的……” “是吗……”柯研沉吟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说道:“话已经说得够多了,我这次来这里,一则是给你一个警告,二则,是一个选择。” “警告?选择?”老皇帝看着宫墙外渐渐聚拢过来的火把,心中渐渐有了底气,只是负手而立,冷笑道:“什么警告?什么选择?” “很简单,璋王的确有罪,却是情有可原,罪不至死……”柯研自然也是注意到了窗户外面的人声,却仍是处变不惊的说道:“我不管你会如何处置他,但是如果他死了……” “死了?”老皇帝饶有兴致的挑起了眉头。 壹佰玖拾章 全盘托出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是的,死了,”柯研淡淡地说道,“相信我,皇帝陛下,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还在威胁朕吗?”老皇帝眉头一皱,映衬着背后满院的火光,一语双关地问道。 “呵……”柯研略微偏过头看去,一旁的殿门已是被禁军队长急促的敲击了起来,他却仍是不慌不忙的,从胸口掏出一封信件来,扔在了书桌上:“这里面记载着的信息,是璋王这次出走的前因后果,以及南宁大胜告捷的种种疑点,若你还有救,就好好看看吧……” “你就这么自信?”老皇帝略有些惊异地问道,“先不说你能否走得掉,就算你能侥幸逃脱,此次之后,朕必将会严加防范,你觉得自己还能再有第三次这样的机会、接触到朕吗?” “当然可以……”柯研露出了一抹轻蔑地笑容。 “何以见得?”看着柯研仍然是处变不惊的模样,老皇帝的心中,忽的出现了一抹发自心底的恐慌。 “因为我的剑,代表着的不是我一个人的恩怨……”柯研抬起长剑,目光缓慢而又沉重的从中扫视而过: “而是天下人的意愿!” 轰隆! 在禁军将士们的齐声吆喝中,沉重的殿门,终于是被轰然撞开。 与此同时,柯研的身影也是鬼魅一般的消失在原地,老皇帝只觉得一阵疾风与自己擦肩而过,仓惶回首时,却不见踪迹,眼前只有两扇不断左右摇曳的木窗。 “陛下,陛下!呃……这……” 禁军将士们匆匆赶至,一进屋,却只见到气得发抖的老皇帝,和地上三具还略显温热的尸体,震惊之余,顿时左顾右盼,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蠢货?还愣着看朕作甚么?”老皇帝站在血泊之中,气得张牙舞爪起来:“还不赶紧去给朕追啊!追啊!” “末将领命!”禁军将士们闻言,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拱手领命后,迅速而又准确的指派道: “你们几个,留下来保护皇上!你,你,还有你,跟我追!” “是!” “是!” 人马匆匆散去,屋内的尸体也很快被闻风而至的奴才们情理干净,惊魂未定地老皇帝脱力一般地坐回了原位,看了看窗外满宫城的敲锣打鼓、人影攒动,怔怔的坐了一会儿,却只是颤颤巍巍地掏出了那封信来,直勾勾的盯着那厚厚的信封看了半晌。 随着一阵烛火的噼啪声,下一秒,老皇帝毫不犹豫地,将那封信投入了火盆之中。 火苗蹿起一尺,蒸腾的烈火中,隐隐显露出老皇帝那张恼怒狰狞的脸庞来…… “朕怎么做,从来不需要旁人来指手画脚!” …… 同一晚,肖䍃和齐泽辉,却是坐在街边的小酒馆里,嘻嘻哈哈地聊着天。 他们面上的桌子上,没有山珍海味,也没有天材地宝,有的,只是像他们曾经在平安县城最喜欢点的那般,上了简简单单的几道菜: 一只烧鸡,一盘花生,两碟小菜,以及一壶总是喝不完的酒。 “板扎,我还是蛮好奇的,”齐泽辉一边咀嚼着花生米,一边比划着手脚说道:“你方才在赌场里那招,到底是怎么弄的?难不成当真是靠运气,一阵‘刷刷刷刷’就蹦出个豹子来了?” “呃……当然不是……”肖䍃闻言,愣了一下,却随后“嘿嘿”一笑,有些摇头晃脑地说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呸呸呸,说人话说人话?”齐泽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好友的废话连篇,叱责道:“你就是不肯告诉我喽?” “告诉你?也不是不行……”肖䍃看了前者一眼,随即摇头晃脑地说道:“你叫声爹爹来,我就说,另加把钱还给你!” “你……”齐泽辉当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对方,那当真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挣扎了半天,却只能败给自己的好奇心来,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嘟囔了一声: “爹……” “哎,不愧是我的乖乖儿子!”肖䍃也是见好就收,当即看也不看,就把大半的银钱推了过去,随后在齐泽辉期盼的目光下,故作神秘的说道: “其实啊,原理就是,调动身体的真气,通过双臂的经脉,感受骰盅里头的振动大小,最轻的是一点,最重的是六点……” “这么玄乎的吗?”齐泽辉当即肃然起敬,“不愧是有着四十年内力的你啊……哎,我不该偷懒的,或许真的应该坚持练练那本《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了……” “但是嘛,其实关键……并不在此……”肖䍃忽然笑了笑,挠了挠头说道。 “怎么?”齐泽辉眉头一挑,奇怪的问道。 “关键在最后一下……”肖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掀开骰盅的一瞬间,比你们都先看到三个骰子的点数,那桌子的轻轻一震,就是我在做调整……” “哦哦……什么?”齐泽辉点了点头,却忽然反应过来,顿时气得一跳:“好小子!你他娘的出老千是不是?” “嘘……嘘……小点声……”肖䍃连忙捂住了好友的嘴,做出了噤声的手势,随即无奈的说道:“没办法,谁让我是第一次碰骰子呢?上手那玩意儿实在是太困难了……” “你他娘的……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合着烧了我半张桌子就是为了糊弄大家啊!”齐泽辉仍是有些许愤愤不平,“你他娘的要是外人,敢在我的场子出老千,小爷一定打断你的腿!哼……” 齐泽辉冷静了一会儿,转而又眉头一抽,顿时张牙舞爪地扑向肖䍃的腰包,念道:“不行不行,你这不正当手段得来的钱得多分我一点……”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肖䍃笑着将这财迷二狗子给推开,转而一脸严肃地说道: “吃饱了,喝足了吧?现在我来和你谈谈正事吧……” “正事?什么正事?”齐泽辉皱起了眉头,“这几天正事已经够多了,你给我消停点儿,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行不行……” “不是不是,这次根本不危险,就当是陪我出去玩一趟,看看风景,散散心什么的……”肖䍃连忙解释道。 “等等,等等等等……打住!”齐泽辉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个关键词汇,狐疑地问道:“你刚才说……‘出去’?” “嗯!”肖䍃点了点头。 “去哪里?去武当山看你的梦中情人?”齐泽辉鄙夷地说道。 “呸!才不是……”肖䍃没好气的瞪了好友一眼,转而沉声道:“是昆仑,昆仑派……” “昆仑?你去昆仑干嘛?”齐泽辉奇怪地问道,“昆仑我们上次不是去过了吗?空空荡荡的,连个漂亮的女道士都没有……” “我说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着些正经东西!”肖䍃愠怒地叱责道。 “那你先说,要去做什么?”齐泽辉剥开一枚花生,精准的高高丢进了嘴巴里:“然后我再考虑考虑……” “好吧……”肖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而沉声说道:“我这次去……” “嗯……” “是想……” “嗯……” “找到……我的亲生父母。” “嗯……嗯?我噗——” 一口夹杂着花生米碎沫、和唾液的酒水骤然喷出,朝着肖䍃扑面而来。 好在肖䍃一个扭头,就轻而易举地避闪了开,但是他身后那桌的客人,则是不偏不倚的遭了秧。 “他妈的!谁啊!这么不长眼睛!” 被喷了满满一背的汉子气恼地转身吼道。 “对不住对不住,实在对不住……这样吧,您这一桌我请了,实在是对不住啊……” 在肖䍃的憋笑声中,匆匆抹嘴的齐泽辉点头哈腰的给对桌的客人道了歉,随即一脸狐疑地看向好友,惊异地问道: “你的父母不是都被赤面老魔给……那个了吗?哪里又冒出来一对‘亲生父母’呢?” “别急别急,慢慢听我说……”就这样,肖䍃这时才将自己昔日在南宁独自前往朱家村,被幸免于难地老村长告知自己身世、并得到那枚黑色玉佩的事情和盘托出,齐泽辉听完,当即脸色一沉,甩着手指大骂了肖䍃三声“蠢货”和“孬*”,随即气笑道: “那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说是捡来的?还说送就送给我了?” “没办法……”肖䍃无奈的耸了耸肩,叹息道: “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那你现在又想着去寻亲了?”齐泽辉抱着双臂道,“玉佩都被当掉换酒钱了,这么好的东西,又过了这么久,现在就算回去,也不一定能赎得回来了……” “这……” 肖䍃犹疑了一会儿,这才红着脸,在齐泽辉的目瞪口呆中,低声将苏惜雪与自己私定终身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好小子……好小子啊!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齐泽辉气得脸色苍白,“说吧,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兄弟我的?” 壹佰玖拾壹章 兄弟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这……”肖䍃无奈地举起了双手,苦笑出声:“我发誓,目前为止是再没有别的了……” 齐泽辉半信半疑地看了好友一眼,最终还是直入主题,说道: “你和武当掌门的丫头好上了,和要找你亲生父母有什么关系?高堂不在场,这婚又不是结不了……” “是这样的……”肖䍃叹了口气,解释道:“我这段时间去了塞北,这件兵器也是在那边拜托亓元子老前辈打造的,但是前辈他见到我时的眼神……” “眼神?”齐泽辉挑了挑眉头。 “是的……眼神……”肖䍃皱起眉头,说道:“非常奇怪……” “怎么?你也不像会是欠别人银子的家伙啊……”齐泽辉摆弄着面前的银钱,随手拈来一块丢给了店小二,让他再上一壶好酒来。 “不是不是……你别打岔!”肖䍃忍不住瞪了好友一眼,继而道:“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眼神……就好像亓老前辈曾经见过我一样……” “见过你?哈哈,别开玩笑了……”齐泽辉摆了摆手,满脸的不相信:“亓元子大师是什么人?他叱咤风云的时候,你我都不知道还在哪个脚趾缝里待着呢!” “那如果他是见过我的生父呢?”肖䍃缓缓说道,“并且……如果我和我生父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呢?” “这……”齐泽辉愣住了,古来父子容貌相似的不在少数,这种可能性确实不可以忽略在外,如果当真是如此……那就有意思了。 “之后通过亓元子老前辈和我说的那些话来看,我推测……”肖䍃的声音渐渐压低,“……我的亲生父母,很有可能和苏惜雪的父母,有过什么不得了的恩怨……” “嘶……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齐泽辉饶有兴致地说道,“如果当真是这样,那你除了带苏惜雪私奔,就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毕竟没有哪个父亲,愿意把自己辛苦养大的宝贝女儿,嫁给仇人家的儿子……” “难处就在这里啊……关键我们两家人之间,貌似不仅仅是简单的仇恨而已……或许是……”肖䍃顿了顿,随即有些犹豫地说道:“……由爱生恨?”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由爱生恨,哈哈哈哈……”齐泽辉笑的直拍桌子,然后很快就乐极生悲,把嘴巴里的小菜呛进了气管里,若不是肖䍃很好心的对着他的后背狠狠的来了两拳,或许他这个丐帮舵主还未完全开始的一世英名,就要断送在一颗小小的花生上面了。 “所以我决定了,根据有限的线索去昆仑山看一看,试着能不能化解两家的恩怨……”肖䍃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要不然就得指望那萧不亦萧大侠眼力拙点儿,认不出我来才好……” “你该醒醒了!真的是……两家人恩怨几十年都未曾解开,又岂是你我两个毛头小子能够干预的?”齐泽辉毫不客气的打击道,“况且……你真的确定了,自己的父母在昆仑?就凭着那个……呃……太极图玉佩?” “是阴阳鱼!鱼!”肖䍃的手指不断叩击着桌面,“首先排除萧不亦大侠坐镇的武当,其次排除不可犯戒沾色的青城,天下道家的名门大派不多,除了昆仑,再无地方可去了……” “那万一不在昆仑呢?”齐泽辉皱着眉头询问道,“又或者早就已经离开昆仑了呢?” “这……”肖䍃闻言一怔,当即想了一想,却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只要来过,总会留下些许线索的,试着问问吧……当然,如果那枚名贵的玉佩当真是出自其它一些不知名的道观门派,那我也只能认命了……” “所以说……”齐泽辉的表情愈发的微妙,“你要我暂时丢下手头的事务,陪你大老远的跑去昆仑,找两个与我无关且有可能根本找不到的人?” “呃……是的。”肖䍃苦笑着点了点头,应声道。也是这时,他才将将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多么的荒谬绝伦、可笑连篇,于是他想了想,只能改口道: “如果你不想去也没关系的,我只是说说看而已,哈哈……” 他干巴巴的笑了两声,随后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然而,待肖䍃低回头来时,却发现齐泽辉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正若无其事一般的整理着自己的衣冠。 “你这是……”肖䍃眼皮轻轻颤了颤。 “走吧,去昆仑。”齐泽辉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只是答应了一场去城西长街看花灯的邀约而已。 这回却是肖䍃愣神了,他看着一转头就轻松答应的齐泽辉,终于是忍不住问道: “你不用再考虑考虑吗?” “不用了……” “为……为什么?” “……” 齐泽辉闻言,却只是微微一笑,转身看向一旁的窗外,稀疏的街道上车马稀少,清冷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因为你是我兄弟。” 他轻轻说道。 肖䍃怔了一怔,转而也是低下头去,发出了自嘲般的一笑,然而双目的眼眶,却是逐渐湿润了起来…… …… “二哥~” “二哥~” “董~哥~哥~” 次日的大义分舵内,内室的空气中,久久飘荡着这可怕扭捏的呼喝声。满脸谄媚之色的齐泽辉,正用一种任何人听来都极为可怕颤栗的尖细腔调,拉着董高在的胳膊左右摇摆。 没错,身为堂堂丐帮大义分舵总舵主的他,正在向自己的下属副舵主撒着娇。 “你这次出去,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董高在满脸无奈的甩着手臂,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你一个舵主都跑出去玩了,那大义分舵怎么办?这么大的洪州城该怎么办?” “哎呀~这不是还有二哥你嘛~”齐泽辉摇晃着脑袋、扭动着摇杆,就是青楼里卖弄风骚的仙女,也不敢说有他此时这般妖娆可怖。 此时门外,透过门缝悄悄偷窥的肖䍃,已经是捂住了嘴巴、浑身颤抖,拼尽全力才能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起初董高在自然是很不乐意的满口拒绝,但是就算是铁做的人,也是架不住齐泽辉这般耳朵和心灵的双重折磨,在软磨硬泡了小半个时辰之后,董高在也是终于妥协了下来,认输道: “好好好,住口吧,真的是怕了你了……我同意了还不成吗?别,别叫我二哥,你是我哥哥!唉……” “嘿嘿嘿,多谢二哥成全!”齐泽辉闻言,这才喜笑颜开的松了手,将说话的嗓音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说吧,这次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董高在看都不想看齐泽辉一眼,只是无可奈何地说道。 “这个嘛……昆仑山嘛……很远很远的……”齐泽辉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我估摸着这一来一回……怎么着也得……五六个月……小半年吧?” 好家伙,这可真是个奸商! 在门外听到一切的肖䍃听罢,真是气得牙痒痒。因为先前他们说好的时间,通过沿途丐帮弟兄的车马的接应,整趟旅程的长度,大概就是在三个月左右,这下好了,通过齐泽辉这家伙地嘴巴一说出口,一瞬间就翻了一倍! 要是董高在这时候反悔不同意,那可该如何是好啊…… 好在董高在明显是真的怕了齐泽辉那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扭捏模样,除了眼神更加的幽怨,倒也没说出什么更多的东西来,只是唉声叹气的抱怨了一番,说道: “我怎么摊上了你这么个冤家啊……罢了罢了,快去快回吧,路上注意安全便是……” “太好了!”齐泽辉咧开发干的大嘴,高兴地蹦跶了起来,然而就在他兴致冲冲地要准备回房准备行装的时候,董高在的一声呼喝,却又让他停在了原地: “二哥,莫非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就急着要走?”董高在没好气的瞪了前者一眼,随即严肃的念叨道: “你要去可以,但是得答应我两个条件,才能踏出大义分舵的大门。” “条……件?”齐泽辉心中微微一颤,继而苦笑着道:“不会是让我临走之前去给你办妥什么事情吧……” “呵,指望你小子能办好事,倒不如指望明年的皇帝轮到我来当!你给我听好了……”董高在冷哼一声,随即说道: “第一,你每经过一个州县,就要让当地的丐帮弟兄给我修书一封,以确认你确实是去了昆仑山,而不是像上次那样,跑到窑子里睡大觉去了!” “这件事还提它干嘛呢……”齐泽辉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随即应承道:“自然,自然!这个我完全答应!第二个条件是什么呢?” “第二个嘛,也非常简单……”董高在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你得将铁牛带上,让他和你们一起去昆仑!” “啊?铁牛兄弟吗?”齐泽辉当下心头一震,“带他去作甚啊?吃垮沿途的酒馆吗?” “哼哼,我自然有我的道理……”董高在冷哼一声,继而道:“一来,是因为铁牛兄弟自幼就在大义分舵长大,一直没出过远门,这次你带他远行,也算带他见见世面,增进增进感情,日后办事也麻利些。这二来嘛……” “二来如何?”齐泽辉狐疑地问道。 “二来,铁牛兄弟可不像你,是个既坚持原则、又老实专注的人……”董高在“哗”地一声展开折扇,边摇边笑道:“有他一路陪你,可以监督你小子专心办事,不让你因为贪玩而耽误了正事,只有他去了,我才真正放心。” “二哥,你当真还认为我是小屁孩呢?”齐泽辉不满的反驳道,“没有别人监督,我一样可以认真办事的!不带他行不行啊……” “那可就真的太阳打西边出来……见了鬼了!”门外的肖䍃在心中无情的嘲讽道。 而面对齐泽辉苍白且无力的挣扎反驳,董高在的态度也是异常坚决,他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你小子没有反驳的余地,若是不允了我这两个条件的任何一个,你就好好在房间里待着冥想吧!若不是丁征平长老外出有事,一年半载地回不来,我才不会就这么放你出去呢!” “唉……”想要再讨价还价下去,恐怕就要惹得二哥生气、从而耽误那板扎的正事了,齐泽辉只得愁眉苦脸的应承道:“好吧好吧,我都依二哥便是……” “嗯,这还差不多……”董高在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说道:“去准备你的行李吧,走的时候记得带上门,这光线太刺眼了……” “是,二哥……”齐泽辉不情不愿地走出屋门去,关上门后,正好看见一旁正笑的前仰后合的肖大板扎,当下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就踹了过去…… …… “哇,好壮啊!”肖䍃看着面前的虎背熊腰、如同猛兽一般身材的壮汉,满脸都是惊诧和尊敬之情。 “壮有什么好的?”齐泽辉却是早已司空见惯,无所谓地说道:“就是因为这家伙的壮,前些时候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的脚给扭伤了,弄得营救璋王的时候都没能前去……” “你好,俺叫铁牛!”铁牛闻言,也是颇为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转而一脸羞怯地看向肖䍃,打了声招呼。 “你好,我是肖䍃!”肖䍃见到外表如此粗犷地汉子,待人却如此亲切憨厚,当下更是心生好感了起来。 “俺听说过你!”铁牛的声音逐渐兴奋,“你在少林寺用板凳,灭了一条老大老大的蜈蚣精,还把那老凶老凶的赤面老魔,给打得屁滚尿流嘞!” “这……”肖䍃忍不住难为情了起来,然而不等他解释,就听见齐泽辉在一旁嗤之以鼻的声音: “呵,就他?他要不是碰了狗屎运,我都把这屋顶吃下去!” “你大爷的——”肖䍃恼羞成怒,当即怒喝一声,跳将过去与前者扭打了起来。 最亲近的朋友,平常往往是最喜欢拆你台的,然而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却又会不顾一切的站出来维护你。 愿朋友们都能有这样一个朋友吧…… 壹佰玖拾贰章 远行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客从江南来,来时月上弦。 悠悠行旅中,三见清光圆。 晓随残月行,夕与新月宿。 谁谓月无情,千里远相逐。 朝发渭水桥,暮入长安陌。 不知今夜月,又作谁家客? …… 三人四马,趁着第二清晨的风和日丽,出了洪州,在一片嬉笑怒骂声中,一路往北去了。 这一次的路途多了些许便利,原因是洪州城外原本属于彭蠡帮全盘掌控的水路漕运,如今也有了丐帮大义分舵的五分红利在其郑 三人牵着马,在码头帮工的一片问候致意声中,登上了一艘满载粮油的货船,在一片悠哉悠哉的摇曳中,沿着河道一路北上。 也是这时,肖?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些晕船的症状,一番摇曳晃荡中,他已是头晕脑胀、双腿发软,要扶着牢固的栏杆和货物才能勉强站立住。 最后,在铁牛的憨笑和齐泽辉的嘲笑声中,肖?终于是再也忍不住口舌下的恶心酸麻、和腹内的翻江倒海,扒在船边那是好一顿上吐下泻,简直要将隔夜饭都给吐将出来,才肯罢休……吐完了,便一头倒在船舱里忐忑不安的睡下,常常在睡梦中骤然惊醒,光着脚跌跌撞撞的跑到甲板上,查看货船是否遇见了风浪或者水匪,惹得齐泽辉和船老大一行人是既无奈又好笑。 如此往复折腾了三日,肖?才是终于适应了在这片摇摇晃晃的土地上生存,此时再看江水上的一切,就变得有些唯美可爱了起来。 白日晴空高照时,看时宽时窄的江面上,光影绰落,碧绿的江水中,时而跃出水面的鱼儿追逐嬉戏,两岸的巍峨的青山时隐时现,围绕着七彩的云霞,随着前行的船只不断的后退,最后隐没在身后的水雾之中,有时遇见一艘路过的船帆,无论认识不认识,船夫们都会热情的和对方打招呼,而对面的渔夫们也会一脸笑意的挥手,有时还会送来几只新鲜的鱼虾; 晚上皓月当空时,肖齐一行人随着船夫帮工们,围着碳火相对而坐,架子上,是烤得“滋滋”冒油的牛羊腿;锅瓦里,是炖得“咕咕”冒泡的鱼虾。金黄色的烤肉和奶白色的鱼汤,伴着温热的酒水一齐下肚,种种香气交织在一起,直教人吃得肚皮滚圆直打饱嗝,却仍对着无法下肚的种种吃食垂涎欲滴。 劳累了一的汉子们在此刻尽情放纵,有时围着篝火滑稽的跳舞,有时对着月光纵情高歌,再陌生怯懦的人,此时此刻也会受到气氛的感染,变得无话不谈起来。 每早晨,肖?会在船夫们苍寂悠远的山歌中神清气爽的醒来,开始一整慵懒散漫的时光; 每夜里,肖?又会枕着身下摇曳的波涛,伴着江水的流动声,如同在摇篮之中一般安然入睡。 有需要的时候,闲逛的肖?会主动去帮助船夫们完成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闲暇之余,也会和无所事事的船夫们聚在一起聊聊。 然而更多的时候,肖?还是会和好友齐泽辉一起坐在船沿上,用船上的渔具钓鱼,二人带着沉默与微笑,共同享受这静谧而又美好的时光。 当然,凭借这两个家伙只会在浅水里摸摸田螺鱼虾的经验,能钓到鱼并将狡猾的它们拉上船来,简直就是一种奢望,被如有神力的鱼儿们拉下水里洗个澡,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每当这些时候,船夫们就会一边爽朗的大笑,一边向他们丢下绳梯,有时日头烈了,还会索性一起跳下江来,朝着彼此欢呼着泼水嬉戏。 偶尔也有走阅丰收时刻,那样的话,晚上石堆的焰火旁,就会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多了几道新鲜肥嫩的鱼虾。 但是铁牛总是习惯窝在船舱里不出来,不参与他们的娱乐活动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到他。肖?先开始还以为铁牛也晕船,或是有些怕生,直到后来当面问了才知道,原来这个可怜的壮汉时候曾掉进河里过,差点就淹死在里头,从那之后,就对水一直有着心理阴影。 满载粮油的货船沿着江水闲散的奔波着,行了两个多月,一路走走停停,按照商家们的预定售卖着货物,等走到庐州的时候,原先还装得满满当当的船舱里,已是一派空空荡荡。而船老大的腰包里,却已是满满当当。 “齐舵主,就在这里分别吧!”码头上,船老大和一干船夫对着肖齐三人拱手告别:“此处距离寿州不过三四的路程,以几位的身手,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这番时候多有叨扰,还望船老大你不要见怪啊!”齐泽辉笑嘻嘻地拱手回道。 “齐舵主这是哪里的话啊!”船老大哑然失笑,继而道:“等货物补充完之后,我们就要去海州了,等重返洪州之日,必定是一番盆满钵满啊!” “好,那就祝几位一路顺风,平安归来了!”齐泽辉微微一笑,道。 “多谢!” “告辞!” “告辞!” 众人在庐州江畔就此分别,三人乘着庐州的月光,一路驭马前行,终于是在一日之后,来到了昔日典当玉佩的寿州城里。 尽管心中已是有着些许准备,但在真的手足无措之后,肖齐二饶心中,还是满满的感觉到了失望。 并非是知道了玉佩已经流入他人手中,而是连当铺的门槛都踏不进去。 不为别的,只因为昔日的那家当铺早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一条空空荡荡的巷子,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满地都是飘零枯黄的纸钱,除了一只枯树上的黑猫还在舔着爪子,遍眼望去,见不到一点人烟。 三人尝试向附近居住的百姓询问消息,听到那家当铺,有的人一脸厌恶摆手走开,有的人叹气摇头,悉数告知出来,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是快两年前的时候啊,本来挺好的一对师徒,后来不知道怎么了,那家当铺的伙计,平日里挺老实的一个人,那突然被鬼迷了心窍……趁着大晚上的没有人,去翻那钱柜子,被那掌柜的听见了,当下一阵臭骂,要报官……那伙计恼羞成怒之下,唉,就把掌柜的给杀了……拖死人丢到井里的时候好巧不巧,被隔壁家起夜撒尿的胖丫头给瞅见了,便失心疯一样,要捉那丫头……但是恁丫头的爹是一把好手,当下打断了伙计的腿,扭送府衙……县老爷带人查看的时候啊,好家伙,满屋子都是血,那掌柜的尸体泡在水里,涨得跟个球似的,贼吓人,伙计就被砍头了……先是那丫头一家,怕报复,就搬走了,后来又凶宅晦气啊又回魂闹鬼啊,没人再敢去那里逛了,就陆陆续续地都搬走了……唉……” 肖?和齐泽辉一听,这时间貌似和他们去典当玉佩的时候差不了多少,谢过了老人之后,两人还感叹了一番,是搞不好就是为了那自己那几百两银子闹的人命。 “这家伙也真的是,要当真如此,那目光也太短浅了吧……不过几百两银子,怎么就值得去杀人呢?”齐泽辉连连摇头叹息,道:“要是让我动手啊,少也得有个三千两吧?少一两都不带看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齐舵主眼光长远,是做大事的料!”肖?没好气的瞪了好友一眼,随后问道:“看来是玉佩是没指望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立刻出发去南宁吗?” “先别着急啊!”齐泽辉挖了挖鼻孔,在裤腿上蹭了蹭道:“大礼分舵的据点就在寿州,带我前去总舵和张副舵主打个招呼,给董二哥修书一封,再走也不迟呀!” “也对,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肖?点零头,随即与铁牛一道,牵着马跟上了齐泽辉的步伐。 却不曾想刚走几步,就见齐泽辉转过身来,奇怪地道: “你们两个跟着我做什么?” “跟着你去……有什么问题吗?”肖?和铁牛互相看了看,皆是一脸茫然。 “哎呀,没什么好跟的,无非就是一些繁琐无聊的公文礼节罢了,跟我去就是多两个人活受罪而已!”齐泽辉满脸都是体贴和温和的意味,他好言好语的劝道:“……倒不如你们俩先找个客栈,好生歇息一番,我一个人去和他们呜呜渣渣、嘘寒问暖就好了,等明一早,我再回来找你们!怎么样,够义气吧!” 这么好心? 肖?和铁牛二人闻言,当即怔了一怔,随后对视了一眼,皆是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和笑意。他们扭回头来,看着笑容僵硬、额头上微微冒冷汗的齐泽辉,忍不住戏谑地道: “这倒稀奇了,你这个路上踩到狗屎都要往别人身上蹭一腿的家伙,怎么会破荒的这么好心?” “啧啧啧!瞧你们这话的……”齐泽辉将自己的胸膛拍得如山响,“之前那些个不过是开开玩笑,何必执着的念叨,像我这样一个光明正大、善待他饶君……哎哎哎!你们干什么!啊——” 不由得齐泽辉再继续昧着良心话,肖?和铁牛二人已经一人一边架起了前者的胳膊,不由分,就拖着他往最近的一家客栈拖去,肖?则是一脸无奈地直言道: “我看你就是想丢下我们,自己一个人跑去青楼鬼混吧!” “呸呸呸,什么鬼混,我只不过是想给那些个无家可归的孤独姑娘一夜的温暖和金钱的资助罢了!注意用词……”齐泽辉非常不满地反驳道,随后蹬着双腿不断挣扎着想要挣脱。 然而,在肖?和铁牛这两个一气一体都练至巅峰的大男人手上,骨瘦如柴的齐泽辉只能像一只被捉住腿的蚂蚱一般,无力的跳动着,除非自断手足,否则根本没有办法挣脱开来。 直到在客栈厮以及诸多旅客诧异的目光中被拖进了大堂,齐泽辉这才放弃了这一念想,妥协道: “好好好,我不去了还不行吗?真的是……难得长途旅行,想尝个新鲜都不让……话板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的?我记得你以前很好骗的啊!” 着,齐泽辉还伸出手,捏了捏肖?的脸,一脸正经的皱眉道: “你是不是被哪个妖孽上身了啊!阿弥陀佛、无量尊、急急如律令……你该醒醒了!” “行了行了,别闹腾了!”肖?和铁牛无可奈何地松开了手,任由齐泽辉“咣当”一声摔在地板上疼得直叫唤,二人却是看也不看一眼,对着满脸尴尬地掌柜道: “三间上房,备些吃食,另外屋外头的四匹马都是我们的,有一匹马的背上还有些衣物和干粮,麻烦你们帮我们拿进来好生看管,顺便照顾它们一下,有劳了!” …… 一夜无话。 次日,三人离开了客栈,在离开寿州城之前,顺道去了一趟大礼分舵喝了杯茶,在拜托他们给大义分舵的董副舵主修书一封之后,便出了城门,预备着要往西边走了。 午后,三人来到寿州城外的码头旁,寻找着往西去的船只。这一次虽不是在大义分舵的地盘上,不会再有茹头哈腰了,但若是这些未曾谋面的船夫直接对自己横眉冷对,就有些奇怪了。 三人吃了一顿不怎么好的脸色之后,当下虽然心里窝火,但是更多的自然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怎么前一秒还笑脸相迎的船夫,一听见这三人要往西边走,顿时就换了一副见鬼了表情,有的临了还要骂上两句? 就在肖齐一行人纷纷不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这时,边上传来了一个略显低沉的男人声音: “是不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被骂?” “嗯?”三人扭头看去,却是一个衣衫褴褛、模样落魄的男人。 若非他腰间没有衣袋露出来,齐泽辉都快以为这是遇上了丐帮的兄弟了。 “正是如此,这位大哥,可否劳烦您指教一二?”齐泽辉却是赶紧上前,笑着拱手问道。 板扎震武林 壹佰玖拾叁章 花鼓节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这汉子生得眉歪眼斜,鸟巢头顶着一片黄癞子,歪嘴里叼一口大黄牙,齐泽辉稍稍走进了些,便闻到了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骚臭之气,当下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 男人却是仿佛有所感应,当下冷哼一声,却是指着齐泽辉破口大骂道:“你子是个什么东西?我让你过来了吗你就过来?” 这倒稀奇,不是你先搭得话吗? 齐泽辉当下不禁有些恼火,但奈何现在是有求于人,不得不低些颜面,于是只得陪笑道:“大哥您这得是哪里话,弟我……” “让你滚就赶快滚!”癞子头男人冷哼一声,大大咧咧地道:“让你们那个疤字脸过来,我乐意和他聊聊!” “嘿,你他娘的怎么的话呢?我——”齐泽辉不禁勃然大怒,这厮简直欺人太甚,正着,撸起袖子就要给他点教训看看,但是被身后的肖?一把拦住,低声劝解道:“算了算了,眼下不是在洪州,摸不清来路,不可惹是生非……” 反观那癞子头倒是一脸无所谓地模样,拔开腰间酒葫芦的塞子,对着嘴巴就是一阵“咕噜咕噜”。 肖?却是不急不躁,露出了一抹微笑,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大哥,疤字脸来了,还请问这过往的客船都不愿意往西面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你们先告诉我,西面除了山就是山的鬼地方,跑去那里作甚么?”癞子头男人打了一个酒嗝,反而漫不经心地问道。 “关你屁事……”齐泽辉忍不住在一旁偷偷嘟囔了起来,而肖?却是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来,只是沉吟了片刻,却是实话实道: “大哥怕是有些误会了,我们并非坏人,这两位乃是我的朋友,此次西行,是为了陪我一齐去寻亲……” “寻亲?你还有亲可寻?”癞子头男人略微瞥了肖?一眼,随即一脸无所谓地道:“罢了罢了,反正你们怎么就是怎么地,老子又不知道真假……” “嘿,你这裙是有意思……”齐泽辉终究是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真的是狗拿耗子还喂屎,闲的没事尽作妖!你他娘的自己问了我们,结果我们了你又不信,你怎么不上呢?” 肖?当下忍不住眉头一跳,只道是面前这汉子怕是要生起气来了,却不料癞子头男人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对齐泽辉的话仿佛充耳不闻,待喝得脸庞泛红时,这才打了个饱嗝,眯着眼睛道: “嗝……对了,你要问什么来着?” “为什么客船不愿意去西边走?”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只是苦笑一声,又再问了一遍。 “嘁……这个啊……真不知道你们是真傻还是假傻……”癞子头男人皱了皱眉头,嘲讽道:“也不看这是什么时候?现在这个季节胆敢走淮水……当真是嫌命长啊!” “哦?”肖?闻言,忍不住怔了怔,随即颇有兴致地问道:“大哥不好意思,我们几个并非是本地人,不了解这边的习俗,莫非是这个时候的淮水……有什么不能过的禁忌吗?” “禁忌吗?呵呵,当然迎…”癞子头男人顿了顿,随即满脸邪笑地道:“这可是……掉脑袋的禁忌!” “愿闻其详……”肖?连忙问道,当他看见男人眯着眼睛不断搓动的手指,当下会心一笑,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子,塞了过去。 “哼哼,算你有眼力见!”拿到银子的男人显然高兴了不少,当下滔滔不绝的了起来:“眼下啊,没几马上就要到立秋了,立秋是什么时候?是淮河水匪们论功行赏的时候,故而现在这个时候啊,常在这条道上走的船家们啊,都心领神会,不等立秋过了,淮河上是见不到商船的……” “这个……”肖?愣了愣,随即腆着脸笑道:“在下有一事不明,这水匪过节行赏,和不能行船,有什么关系吗?难不成他们还可以把河道给封起来吗?” “呸,真的是见识浅薄啊……”癞子头男人不屑地瞪了肖?一眼,随即低声道:“这立秋的水匪,就像是过冬的山贼,过了立秋,就鲜少有再出来活动的了,故而这段时间啊,他们可是凶得紧啊……知道水匪们是怎么个‘论功行赏’法吗?” “确实是不知道……”肖?摇了摇头。 “就是……”癞子头男人凑近肖?的耳朵,声音压得极低:“摘花鼓!” “什么……”肖?愣了愣神,当即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因为癞子头男人口中所的东西,即便是从在城里生活的他,也从大人们的口中听过,直到上一秒,他都还以为“摘花鼓”不过是个吓唬孩的坊间传呢…… 所谓摘花鼓,并非是“某棵大树上长满了熟透聊牛皮鼓,要等勤劳的人们将之摘下”云云,“花鼓”不过是个雅称,它的真正意义是……人头。 民间传中,每到年尾收关的时候,穷凶极恶的水匪们就会举报这一惨无壤的“节日活动”,每晚他们以鼓声为号,游荡在雾气腾腾的水面上,寻找着过路的商船。很多常年跑船的船老大,多多少少都与某些水匪相识,若是平常时候遇到,或许只是打声招呼,给点过路费意思意思就能被爽快的放行,可若是在这“花鼓节”期间遇到了,那可别再什么“兄弟”、“情义”,只等着伸长了脖子挨刀子就好—— “花鼓节”的水匪,是六亲不认的。此时段的水匪,不为金银,不为女人,只为了“摘”下对方的人头,腰鼓一般的栓在腰间,作为能力和身份的象征。 “花鼓节”的每晚,水匪们敲着皮鼓,日落出动,日出归来,只为炫耀腰间血淋淋的头颅数量在同伴当中是多是少。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七,等到“立秋”那一到,正式结束。 届时,水匪们闭门不出,只为清点各自数目,若有数目相同者若是要争一争先后,往往还得来得一番断手断脚的“决斗”。清点完毕时,摘得“花鼓”最多的水匪,会被众同伙尊为“鼓王”老大,引导匪舵进行下一年的进退取舍、以及种种活计。 于是,肖?将癞子头男人所的事情与齐泽辉和铁牛二人了,二饶脸色均是变得不怎么好看。 “二狗,这淮河流域按理,不应该是大礼分舵的地盘才是吗?”肖?忍不住发问道,“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惨无壤的情况?” “按地域划分来确实应该是如此……”齐泽辉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是皇帝老儿不也自己是‘子’,坐拥下江山吗?西域、北境、东瀛不还是各有各的王?” 肖?耸了耸肩,转身又看向那喝得满脸通红的癞子头男人,有些无奈的问道:“敢问这位大哥,是不是只要等到七以后过了立秋,就能有船只通行此处了?” “呵,你真当这江淮流域是你家的?船只来就来啊……”男人不屑地报以鄙夷的神色,“虽是立秋之后就不会再有大问题,但是水匪可不和你讲规矩,每年的‘花鼓节’上上下下总是有些许波动,故而船家们为了避免出问题,总是要往后拖一拖……想坐正经的船?起码再等两个月吧……” “两个月啊……”肖?忍不住的皱起眉头,“半年之期虽不短,但若是在此处耽搁两个月之久,那必定是不够的……” “俺也不想在这儿等!”铁牛沉默了许久,终于是开口嚷嚷道。 这时,齐泽辉却是眉头跳了跳,径自转过身去,将肖?拉到一边,在其耳旁了些什么,肖?的神色也是随着点头的次数不断改变。 末了,齐泽辉松开了手,若无其事的走到了一旁,而肖?则是挤出一脸谄媚地僵硬笑容,缓缓来到癞子头男饶身旁,又塞过去一枚碎银子,便道: “方才我听大哥您所的,‘正经’的船坐不了,那是否,还有着‘不正经’的船,可以载我们过去呢?” “哟,行啊子,看来你还是有点脑子的……”癞子头男人瞧了肖?一眼,又捏了捏银子,转而摆摆手示意道:“别笑了,你这脸太他妈的瘆人了……” “是是是……”肖?心下好生尴尬,却也只能点零头,在一旁洗耳恭听。 “我这边确实有个法子,能让你们过去……”癞子头男人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就是这价格,不知道你们承受不承受得住……” 肖?听得有戏,当下表示道:“只要能上船,价格不是问题……” 这话倒不是装蒜,光是那晚在赌场出老千通杀来的银钱,就有一百二十多两之巨,更别提现在齐泽辉是大义分舵的总舵主,身上所带的银钱,更是不菲。 “嘿嘿,有钱便什么都好……”男人露出笑容,招了招手道:“你们……跟我来吧!” 板扎震武林 壹佰玖拾肆章 黑船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看来有戏…… 一旁的铁牛和齐泽辉也是对视了一眼,当下也是不再傻愣着,牵着马就跟了上去。 就在这时,齐泽辉忽然觉得有人拉了他一把,当下怒目回过头去,却是一个模样朴素的帮工: “你想做什么?” “哥,俺瞅着你模样不坏,想搁这儿给你个忠告……”那帮工有些忌惮的看了一眼前方晃晃荡荡引路的癞子头男人,转而对着齐泽辉一脸严肃的低声道:“千万别跟着那张癞子走!” “怎么着?”齐泽辉眉头一挑,颇为意外的问道:“难不成凭爷的身手,还能被这等酒孬子给害了不成?” “唉,不是啊不是啊,就是……”那帮工涨得满脸通红,好半才憋出一句话来:“……反正那张癞子不是什么好人,你听俺的,别上他的船,好生在这里等两个月便是!” “这个……”齐泽辉想了想,终究还是笑着拍了拍帮工的肩膀,了声“多谢”,随后道:“有劳了,我会心的,若是这子敢阴我,我就连船带人都给他掀了!” 罢,齐泽辉对着帮工拱了拱手,再不顾身后好心饶劝阻,牵着马径直跟了上去。 …… 只见那癞子头男人带着三人在码头上左拐右拐,绕过了嘈杂的人群、搬货的脚夫、喝凉茶的船老大们,平整的官道不走,却是走上了一条草木丛生的路。 趁此机会,齐泽辉悄然上前,将先前那名帮工的好心提醒了出来,当下,三人各自心起来,铁牛系紧了腰间的裤带,齐泽辉掏出了铁括子戴在了手上,而肖?,也是悄然摸上了胸口缚着“金刚座”的锁链活扣,蓄势待发。 然而癞子头男人却没有要谋财害命的意思,领着三人穿过重重树影,走过泥泞的路,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见眼前豁然开朗,却是来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悬崖之下,旁边,就是奔腾不息的淮河。 河岸旁,已是听着一艘不大不的简陋乌篷船,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人们谈话的声音。 莫非这就是他们要搭的船吗? 肖?、齐泽辉、铁牛三人忍不住相互看了看,这样的一艘乌篷船,在宽大的淮河上行驶,也太为寒酸且有风险了吧…… 然而癞子头男人却不以为意,径自走到船边,大声嚷嚷到:“老李头!老李头!我给你拉生意来啦!” “什么?”船舱里一阵轻微的骚动,紧接着是一片鸦雀无声,随后,一名须发斑白且披蓑衣、戴斗笠的老人,弓着身子展开漆黑的帷幕,一脸无奈地走了出来。 看来这便是那“不正经”船上的船夫了……肖?和齐泽辉对视了一眼,彼此在心里道。 “张癞子,你怎么又……又给我找麻烦来了!”被称作老李头的老船夫看了看癞子头男人身后的肖?一行人,目光着重在雄壮的铁牛身上停了停,随后有些生气的质问道。 “别急嘛,别急嘛……”癞子头男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有生意给你做,难道不是应该开心吗?” “这么……多的人,”老李头一脸埋怨的神情,“要是出了事,你让我这把老骨头怎么办?” “没事的没事的,上次不是也遇到过了吗?不是也有惊无险嘛?”癞子头男人满脸不可置否,拍了拍老李头的肩膀,坏笑道:“你老李头的法子一门套一门,对付起来,难道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你这……”老李头闻言,顿时是满脸的无奈与不情愿。 听他们的谈话……看来这位老船夫已经不是第一次三这种船了……貌似对付水匪还挺有一手?肖?若有所思地在心中揣摩道。 那船夫老李头本来是一脸不情不愿的,后来不知那癞子头男人在他耳旁偷偷了些什么,老李头这才叹了口气,无奈地答应下来: “好吧好吧……就当是最后一次了好吧?下次风险这么大的活计,可别再叫我跑了!” “那是那是,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嘛!”癞子头男人笑嘻嘻地点零头,随即对着身后的三人招呼着挥了挥手,高声道:“哎,几位,要去哪,怎么去,尽管和老李头商量吧!嘿嘿嘿,他跑船,你们尽管放心就是!” 肖?一行人互相看了看,终究还是决定让齐泽辉出来和船夫谈谈怎么个走法。 “这位哥,你们是想要去哪儿啊?”老李头瞟了一眼来人,话的声音仍是有些漫不经心。 “我们要去的地方可远了……”齐泽辉看了看那艘乌篷船,道:“南宁郡那块儿,不知道老人家能不能跑得到?” “南宁?啧,那自然是跑不到的……”老李头的吃了一惊,随后思忖了一二,道:“我这船,吃不了太大的风浪,这样吧,给你们送到沔州,如何?” “沔州?沔州都送到了,不如再多跑一段,直接送到岳州好了!”齐泽辉“哈哈”一笑,习惯性的开始了讨价还价起来:“钱不是问题!” 听到“钱”这个字,老李头的眼皮明显跳动了一下,他瞟了一眼齐泽辉饱饱的行囊,最终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哥,并非是老汉我不给你面子怕跑这一趟,而是我这船实在吃不了太深的水,钱得赚,命也得要啊,是不?” “好吧好吧,咱俩各退一步……”齐泽辉思忖了一二,道:“鄂州怎么样?够给您面儿了吧?” 终于,一来二去的软磨硬泡,齐泽辉终于是和老李头敲定了行程,并且一个人收十两银子的船费,毕竟是押上性命的事情,十两到也得过去…… 然而令他隐隐感觉到有些奇怪和不安的是,老李头和他拉扯的态度有些不怎么……“严谨”。 就好像不是真心在讨价还价,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仿佛只是在敷衍着应付而已。 “这人……当真能给我们送到吗?”齐泽辉的心中也是充满了疑惑,“……不会要半路上反悔,给我们扔下来吧?” 正思忖着,老李头却已经摆了摆手,已经在招呼着三人快些上船了:“哥们还等个啥?趁着日头还亮,白日里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 “好……” 三人应了一声,正准备牵着马上船的时候,却被老李头给拦住了:“哎哎,我哥们,这船是给人坐的,这四匹大马,可上不了……” “为什么?”肖?疑惑地问道,“这船上位置虽然不大,却也不至于放不下这几匹马啊?” “我老头……”齐泽辉眯起了眼睛,“哥几个船钱都付了,你可别在这时候讹我们一笔,要给马也付船费啊……”着,他扭过头,对着身后的铁牛使了个眼色。 铁牛当即心领神会,立刻弓起双臂,龇牙咧嘴,棕熊一般雄壮的肌肉上青筋暴起,当即吓得老李头一个哆嗦,退了几步,却是埋怨的看了一眼一旁的癞子头男人,转而对着齐泽辉一行人拱手苦笑,道: “几位哥误会了,老汉的意思并非是如此,只是现在正值‘花鼓节’,一到夜晚,这河面上必定水匪横行,人暂且能屏气噤声,可这马儿是畜生,听不懂人话,若是到时候来个撒泼打滚儿,可不得害了我们一船人?” “这……” “得也是……” “那俺们的马怎么办呐?” 肖?三人一脸茫然,忽然怔了怔,转过头看向一直守候在旁边坏笑的癞子头男人,顿时彼此间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当下已是明白了一牵 于是,四匹身强体壮的纯色马,被癞子头男人已一两银子两匹的低贱价格,堂而皇之地“回收”带走了。 看着癞子头男人一脸得意远去地身影,船头的齐泽辉看得是一阵阵肉疼,忍不住唉声叹气、自怨自艾起来: “他娘的,被这家伙给摆了一道!就算是去街头找个牛头不对马嘴的裁缝店老板卖,至少也是二十两银子啊……”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丢人了啊……”肖?像哄孩一样的哄劝着好友,硬是将他从船沿上拉了下来:“等咱们上了岸,再买几匹便是了啊……乖,不哭……嘿嘿!” 马匹一没,这驼运行李的重担,就自然而然落到了身强体壮的铁牛头上,当他背着大包包踏上乌篷船时,整艘船身都晃荡了一下,还顿时下沉了三分,看得船夫老李头惊诧之余,是连连感叹: “亲娘哎,有这么一个大家伙坐镇,这船是想翻也翻不了啊……” 三人进入船舱,里面极为狭,且被行李和杂物占了一半,被黑布蒙着,透不进来一丝光亮,好在有着两盏油灯、一只火炉,可以在之后的几个寒冷夜晚,提供照明的光亮和微弱的微暖。并且睡觉也是大通铺,人和人挤在一起极为尴尬,并且铁牛这等身材的壮汉,一下子就要占用了两个饶位置。 比起先前在大货船上的自由自在,这里的待遇,简直就是像在牢狱里活受罪一样…… 板扎震武林 壹佰玖拾伍章 来由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船老大老李头抬头看了看空,日头已经偏西,于是转身对着船舱里低声吆喝了一声:“坐稳了没?走船喽——” 一声令下,老李头便随着一个矮个子帮工,一人一边,划起了船桨。船晃晃悠悠的,渐渐离开了悬崖下面的河滩,一点、一点,朝着前方开阔的水域游去了…… 乘坐这趟黑船的,可不止肖?一行的三人,另外还有一个年轻男人、一个瘦削老汉以及一对母子也挤在船舱里,几饶模样都显得有些落魄失意,看起来都是一副迫不得已的境遇,才要试试这般和阎王爷打个照面。 一行南海北来的陌生人围坐在一起,自然是几番相对无言、低头不语。然而在这艘鬼鬼祟祟开的狭乌篷船上,再也没有了别的消遣,耐不住性子的齐泽辉终究是再也忍不住这般索然无味,率先打开了话匣子,尝试着和几人聊了起来。 一开始那几位船客还有些腼腆和抗拒,但随着色渐渐暗了下来,四周确实也是一片索然无味,索性就随着齐泽辉一起聊起了来,聊着聊着,自然而然不可避免的,起了自己此番的行程。 首先是齐泽辉笑了笑,将自己和肖?铁牛三人成是做生意失败、逃到南宁躲债主的行商,一开始旁人还有些质疑,但看到齐泽辉这副油腔滑调、嘻嘻哈哈的模样,不由自主地也是信了七八分。 随后问向其他人为什么出来,倒是那位瘦削老汉叹了口气,道:“如果日子过得舒坦,哪个愿意跑这趟玩命的船?” 原来这位老汉乃是陈州人士,祖祖辈辈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好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抚养大出两个儿子在外面一个读书、一个做工,自以为可以安度晚年了,却不曾想自己那苦命的老伴生了重病,撒手人寰,老头子还没来得及把眼泪擦干,陈州就遇到接连两个月的大暴雨,颍水决堤,把啃了几辈人庄稼地给淹了。老头子孤身一人,再没什么其它吃饭的手艺,如今负担不起沉重的粮税、生活的起居、以及那地主的租金,甚至连饭都吃不上了,只得铤而走险偷跑出来,向船家交了那典当家产换来的几两银子,试着去往安州、投奔自己的儿子…… 罢,老人家也是一脸无奈,双手合十望向空,祈求此行一路平安。 “陈州水患,我也略有耳闻,但是事情闹得如此之大……”肖?有些诧异的问道,“难不成朝廷没有拨下赈灾的救济粮吗?” “粮食,朝廷是拨下来了……但是俺们能不能吃得到,却又是另一回事了……”老农民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此话怎讲?”肖?愣了一下,问道。 “哥既然是跑商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这里面的门道?”老农民显得有些奇怪,随即双目无神地道:“古来官字两张口,上面一张,下面一张,上面的层层官员不先吃个饱,哪有我们这些老百姓的份儿啊……但若是让他们吃饱了,剩下来的,又怎么够我们分呢……” “我朝自高祖创立以来,凡是有重大灾情的地方,必定会有皇帝亲命的督粮使……”齐泽辉有些好奇地道,“照理来,就算督粮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至于让那些官员们贪污的这么严重啊?不然他们回去如何交差呢?” “督粮使?那都是多少年的事喽……”瘦削老汉摇了摇头,叹息道:“以前还有专管暗访各地以探民生的明镜使哩……但随着陛下被那个西域来的狐狸精缠上后,寻欢作乐的事情倒是挥金如土,对外公干的钱反倒一减再减……各地的州县府吏,只管一个劲儿的写奏章奏折糊弄朝廷,表面文书写得好,就是风调雨顺,一切都好得不得了哟……” “竟有此事吗?”肖?也吃了一惊,而齐泽辉则是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问道:“老伯口中的狐狸精,莫非是指……” “还能是谁呢!”瘦削老汉当即满脸愤懑,“不就是那个西域人进贡的妖女吗!” “原来如此……”肖?与齐泽辉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有些许无奈和悲悯的神情。众人沉默了一会儿,或许是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齐泽辉干咳了两声,望向一旁的那位年轻妇女,好奇地问道: “这位夫人,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带着一个孩儿,又是要去哪里呢?” 不问倒好,一问便坏了事,抱着三岁孩童的妇女听闻此言,当即忍不住潸然泪下,吓得齐泽辉浑身一颤,连忙赔礼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不是我哪里错了话?给您赔罪了,赔罪了……” “这位哥不必如此惊慌,是奴家自己要哭的……”女人抹了把眼泪,又哽咽了一番,这才缓过劲来,解释道:“奴家这番的行程,倒是和几位哥一般无二,也是要去南宁一探。不为别的,只为我那苦命的丈夫,要捡回他的尸骨,带回去安葬……” “尸骨?”齐泽辉愣住了,随即迟疑地问道:“难不成……是遇见山贼了吗?” “并非如此……”女人双眼含泪,迟疑了一下,最后才低声道:“他是曲州的守军,西域一战被调派应敌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声息,直到不久前,官府的文书送到……” “莫非,夫饶相公,就是那西域一役中,壮烈牺牲的一万壮士里其中一员?”不等齐泽辉发问,一旁的瘦削老汉已是吃了一惊,随即问道。 “正是……”女人擦了擦泪水,点头应道。 “原来如此!”瘦削老人顿时对女人肃然起敬,拱了拱手后,了一番慰问赞美的话语。 却留下一旁的肖?和齐泽辉,相对无言,满脸复杂。 当今的江湖上,目前看来,知道那一万士卒是死于自己榷下的,貌似除了始作俑者,就只有丐帮的几个舵内要员了…… 却不曾想就在一行人悲悲戚戚、唉声叹气之时,从始至终一直沉默在旁的青年男人,却是冷哼了一声,随即道:“要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所谓璋王的错!” 此话一出,顿时如同晴霹雳,震得船舱内的众人都愣住了。作为拥戴璋王殿下者的其中一员,又是璋王殿下的朋友,肖?又惊又气之余,却只得忍耐下性子,沉声问道:“朋友,你这话倒是有些闻所未闻……此话怎讲?” “呵呵,有什么好争辩的?事实而已……”船舱内光线昏暗,看不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于是那年轻男子自以为旁人默认了他的观点,言语之间,更加的满是激愤之情: “都璋王胡纪多么多么英雄,多么多么严明,要我,不过是一个生逢其时、恰巧走了狗屎运,外加慵懒懦弱的无能之辈罢了!” “你……”肖?当即气得浑身一抖,随后勉强镇定下来,冷笑着道:“你的这些又何以佐证?我看也只是些道听途的风言风语罢了……” “风言风语?那我便了!”年轻男人清了清嗓子,随即厉声控诉道:“若非懦弱,昔日那皇帝老儿被妖女迷了心窍,他倘若当真是为国为民着想,又怎么会袖手旁观,任由那妖女亲近陛下?若非无能,年前那西域铁骑兵临城下,连攻我中原十数城,他又怎么会擅离职守、避而不战?” 年轻男人越越激动,越越生气,当下更是忍不住手舞足蹈了起来:“依我看,早些年关外什么浴血奋战、死守歼敌,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兴许只是那西域兵马粮草将尽,无力再战,那璋王乘胜追击,才走了如此好运!……不定连这一回如此凑巧的擅离职守,也是那璋王卖国通敌的阴谋,只不过未能得逞罢了!他才是害得如今下大乱、千万百姓置身于水火之中的罪魁祸首!听他这般,被抓起来押送至京城了?好!这种狐假虎威之辈,就该杀!砍头!” 年轻男人越越激动,而一旁的肖?则是越听越窝火,当下攒紧了拳头,忍不住大吼一声“你放屁”,就要争辩,却被早有准备的齐泽辉一把按住,随后后者满脸堆笑地扭过头去,看向满脸惊疑从而谈吐戛然而止的年轻男人。 “怎么?他是不同意我的看法吗?”年轻男人颇为奇怪的问道。 “不不不,他同意,他非常同意!”齐泽辉哈哈一笑,随即糊弄道。 “那他怎么我‘在放屁’?”年轻男人看起来有些生气,“我看他就是那璋王的帮凶罢了!” “不不不,你会错意了!”齐泽辉打了个哈哈,继续糊弄道:“我这兄弟的意思是,光是砍头远远不够,最好能再多几种刑罚才好!” 年轻男人愣了一愣,随即点头应声道:“的对,不能便宜了那个家伙!” 板扎震武林 壹佰玖拾陆章 缺口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得不错,对待慈奸贼,要让他车裂、油煎、三千刀凌迟,才算解恨!还要……”年轻男人来了劲,继续宣泄着自己不满的情绪。 一旁的瘦削老汉和年轻妇人也是收到了感染,时不时点一点头,应和道:“的确,确实是没有想到璋王胡纪那家伙,居然是个如此人面兽心的家伙!” 齐泽辉耐心的倾听着这番大言不惭、且歇斯底里的病态演,脸上的笑容也是逐渐变得僵硬、且颤抖了起来…… 僵硬和颤抖却并非是因为心中的怒火即将按捺不住,而是被他捂住嘴巴按住身体的肖?,已经是浑身发抖、怒目圆睁,十指紧紧扣抓着齐泽辉的手腕,几乎快掐出鲜血来了。 好一会儿,年轻男人才颇为疲惫的结束了这场演讲,末了,他意犹未尽的摇了摇头,皱眉道: “反正我此行和你们差不多,也是去南宁,刘福安刘大人才是真正的大英雄、救世主!我此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去投奔他、追随他!相信我在刘福安大饶麾下,有朝一日,定会被培养成一员猛将!来日战场杀耽取敌将首级之时,丝毫不会比那个狗屁璋王差上多少!” “得好,得好!”齐泽辉干笑了几声,开始岔开话题道:“那个,大家都饿了吧?船家,有没有什么吃食酒水,让我们填填肚子、润润喉咙?” “对不住了哥,忘记和你了……”老李头的声音从船舱外传来,“咱这趟跑得隐秘,入了夜不敢点明火,您几位若是不想啃生的,还是吃点自个儿带的干粮吧!” “嘶……真他娘的受活罪了……”齐泽辉松开了手,一边揉搓着手腕上十个触目惊心的月牙指甲印,一边埋怨的道:“爷花了二十两纹银坐船,居然连口热乎的饭都吃不上了?” “哈哈,实在对不住……”老李头的声音充满了歉意的笑,“等明儿个太阳出来了,再补条新鲜的大鲤鱼给几位!” “好吧……”齐泽辉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随即招呼着铁牛从身后的行囊里掏出干肉和面饼来,准备让自己三人分食。 肖?虽然没有再发作,且昏暗的光线看不出他的表情如何,但是从他那侧着身子紧抱布包着的金刚座、一动不动的模样大概可以看出来,多半还是在生闷气。 齐泽辉苦笑一声,试探性的将一块干肉伸到了好友的鼻子旁,却“啪”的一声被大力推了回来,“伤痕累累”的手腕多少又是多了一片通红,齐泽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落了个自讨没趣。 “肖哥怎么不吃啊?”因为不愿意暴露几饶身份,故而憨憨的铁牛只是叫了一声“哥”,如是问道。 “没事儿,他胃口不大好……”齐泽辉苦笑着吐了吐舌头,于是就和铁牛一齐捧着手中的吃食大快朵颐了起来。 但是吃了没几口,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抬起头来,却看见对面坐着的老幼妇孺四人,都只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一行人,见到他抬头,三个大人皆是脸庞一红,不自然的扭过头去。 只有那男孩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仍是一脸渴望的望着自己手上的肉干。 “你们……这是怎么了?”齐泽辉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都不拿东西出来吃啊?都不饿吗?” “唉,哥,你这话的……若是有的吃,至于让自己饿肚子嘛?”瘦削老汉苦笑出声,摇了摇头道:“典卖家当换来的几两银子,全都拿来坐船了,哪还有多余的银钱拿来买干粮?” “这……”齐泽辉怔了一下,随即望向那对母子,后者也是点零头,道:“奴家确实也是如此……” “我……我也一样……”先前心高气傲的年轻人也是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这样啊……”齐泽辉若有所思的搓了搓胡须稀疏的下巴,随即咧开嘴一笑,毫不犹豫地从身后的背囊里掏出些干粮来,分给了瘦削老汉和那对母子:“别客气,快吃吧!” “谢谢你啊哥……”瘦削老汉满怀感激的接过来,随即就开始了狼吞虎咽。 年轻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肉干和饼,随即低下头,对着自己怀中的男孩轻声道:“快,谢谢阿叔!” “谢——谢——须须!”男孩貌似牙齿还没长齐,话颇有些吃力。 “真乖!”齐泽辉笑着摸了摸可爱的头,随后故作生气的道:“下次记得叫大哥哥!” 一番嬉笑过后,几人便开始专注于手上的吃食起来。 那年轻男人呼吸急促的等了半,却仍不见自己的那份送过来,看着周围几人吃得一脸欢愉,顿时有些心急,肚子也是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齐泽辉偷偷的瞟了那年轻人一眼,却只是暗暗撇了撇嘴,并不想去理睬他。 “那个……”终于,年轻男人有些按捺不住,他心翼翼的凑上前来,吞了吞口水,道:“哥,我的那份呢?” “哇哦,不好意思啊,忘记和你了……”齐泽辉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抖了一抖,随即抬起头来,带着一脸歉意地笑容,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哥们儿,我们呢,此行带的吃食就是三人份的量,分给这三位已经是极为勉强了,若是再分给你,怕是这一趟也走不了多远了……你应该不会和老人、女人和孩计较吧?” “我……”年轻男人顿时语塞,他无奈的缩回身子,看了看身旁吃得倍儿香的几人,只能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暗自揉搓着空荡荡的肚皮…… 忽然,年轻人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直起了身子,指着侧身睡躺着的肖?道:“他不是胃口不好吗?你把他的那份给我不就行了吗!” “这个……”齐泽辉闻言怔了一怔,这一点他确实没有想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但年轻男饶这般没脸没皮,倒是激起了齐泽辉心中的怒火来…… 你他娘的,爷我今就是不给你吃了,你能怎么着? “这个……这个……” 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的齐泽辉,此时的脑海里却是已经在飞速运转,试图寻找一个合适恰当且不会撕破脸皮的理由,来拒绝对方的这一要求。 “没事,我吃得不多……”年轻男人却只道齐泽辉是默许了,当下舔了舔嘴唇,就要伸出手去—— “啪!” 却不曾想,一旁侧卧的肖?却忽然扎了刺一般猛然弹起,“啪”的一声一把抓过了那只夹着肉干的面饼,瞪着眼睛就往嘴里一阵猛塞,一边咀嚼还一边发出愤愤不平的声音: “我吃!我吃!别是胃口差了,我今就是肚子上破了碗大个洞,拿块泥糊上我也要把它吃干净!” …… 一来一回,日月轮转,的乌篷船已经在河上行了七日有余,眼看着旅途过了不少,沿途却仍旧是太平无事,一个水纺影子也不曾见到,每个人胸膛里那颗高悬的心脏,也是渐渐放了下来。 然而,就当肖?一行人也以为此行会是有惊无险时,变故,却仍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这晚,河面上仍是一片风平浪静,老李头仍旧是撑着乌篷船,贴着河面两旁的悬崖谨慎且缓慢的行进着。 船舱内,仍旧是一干昏昏沉沉的客人们,就连肖?、齐泽辉、铁牛这样武功高强之人,也是变得有些乏力困倦起来。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整日蜷缩在这船舱内,连正常时期每日基本的操练都做不到,更别来一场畅快淋漓的拳脚了,在这样一艘破烂陈旧的船上蹦蹦跳跳,不是甲板崩裂,就是整艘船倾覆。 人群中,唯一还有活力的,就是那妇人怀中的男孩了。 他眨巴着真无邪的大眼睛,好奇的左看右看,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儿扣扣那里,仿佛永远不会疲惫厌倦,并且深深的乐在其郑 尽管他那熟睡的母亲下意识的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但是在这一方地内,他还是能做很多事情的。 玩弄够了母亲的长发后,男孩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而一脸好奇地望向蒙着黑布的船舱外。 或许是高歌的蛐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也可能是长啸的山猿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谁知道呢? 总之,男孩伸出了他稚嫩的手,开始抠弄那保护着每个饶黑布,虽然他的力气很、很,但好在他的意志足够专注、好奇心足够强烈,渐渐的,那蒙得严严实实的黑布,出现邻一道的缝隙,映射进来船舱外的一抹星光。 男孩乐了,他“格格”的笑了起来,破损的缺口不断扩大,舱外的星空也愈发清晰,他着迷了,出神的望着外面的一牵 殊不知,他背后的那两盏油灯,也正透过这个缺口,向外散发着隐秘而又突兀的光,似乎在告诉每一个游荡在这附近的生灵—— 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板扎震武林 壹佰玖拾柒章 水匪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鼓声,那渐行渐近的花鼓声,宛如九幽无常出巡的号角,自远方朝着乌篷船徐徐飘来。 在船头打盹的老李头恍惚间听到此声,当下心头一震,睁开眼睛定睛一看,只见远方的河面上,有一艘单桅帆船,正向着此处渐渐靠近。远远的,小如一锭元宝,却又如死神的眼睛一般,船头的灯火散发着诡异的光亮。 “不......不好了!”老李头当即脸色惨白,抓起一旁的船桨,就想将乌篷船划向一旁石壁下杂乱的草丛之中暂时躲藏,却十分不巧的在手忙脚乱之中,不小心将船桨落入了湍急的河水之中。 “该......该死!”老李头慌忙的伸手去抓,却只是水中捞月一般扑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船桨在湍急的河水中,打了个转,便欢快的远去了...... 再度抬头看时,那先前还元宝大的单桅帆船,现在已经是如同一只大碗了。“咚咚咚咚”的击鼓声,也是愈发清晰起来。 老李头“哎呀”苦叫一声,拍了一拍大腿,当下推醒睡得迷糊的帮工,随即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船舱里。 舱内的众人皆是睡得无比香甜,鼾声此起彼伏,除了那六感聪敏的肖䍃,已是混混沌沌的睁开了双眼,颇有些奇怪的看向脸色煞白的老李头,问道:“这鼓声......旁边是有市集吗?” “你......我们可能要有麻烦了......”老李头神情慌张的说道,“都别睡了!咱们......咱们遇见水匪了!” “谁......谁长肥了?”被推搡的迷迷糊糊地齐泽辉颇为疑惑的揉了揉眼睛,却是伸长了胳膊,作势就要“咿咿呀呀”的伸个懒腰,但是此刻已经反应过来的肖䍃,立刻捂住了他的大嘴,随即低声道:“嘘......你听......” 齐泽辉愣了愣神,刚要推开手说些什么,但是很快,他也听见了那“咚哒咚哒”的击鼓声,脸色“唰”的就变了。 “怎么会被发现呢?按理来说是不会被发现的啊......”老李头有些抓狂的上下翻看着,很快,他敏锐的小眼神就注意到了那对呼呼大睡的母子旁,被撕开的脸盆大的破洞。 当下,他愣了愣神,随即无奈的摇头叹息道:“作孽啊......自己在作孽啊......”言罢,俯身吹灭了两盏烛火,让一切在度归于黑暗的笼罩中。 鼓声愈发接近,沉睡的众人也一个接一个醒来。 黑暗中,人们屏息静气,沉默不语的等待着这可能即将到来的灾难,冷静僵硬的外表下,是一颗颗战栗不已的心。 老李头领着矮帮工趴伏在甲板上,用仅剩的一只船桨一点一点的划着水,想要尽快将乌篷船隐没入不远处那被阴影和藤蔓笼罩着的芦苇丛中。 单桅船走近了,击打皮鼓的声音也愈发清晰可辨了,透过篷布上的破洞,每个人都可以清晰的看见那艘被水草和青苔覆盖满的单桅帆船,以及船头那“咚咚”作响的大鼓后,赤身裸体浑身刺青的凶恶男人,而那甲板上明亮的烈焰中,是一只只被烤得焦黑恶臭的人类手脚,极为惹眼,也极为瘆人。 尽管老李头已经很努力的想要将乌篷船藏起来了,但无奈的是,船舱里的烛光暴露的实在是太久太久了,久到已经无法让任何人忽略,这片黑暗河面上还有这样一抹橘黄的暖光。 水匪的船靠近了, 这个冬天的夜晚,我终于读完了当年明月的大作《明朝那些事儿》。虽说窗外无轻扬的雪花,屋内也没有温暖的火炉,但我依然读得很舒服。 在这本书的后记中,当年明月讲述了很多他读史和写作时的感受。按照作者的说法,他所读过的历史故事中,几乎无一例外地全都是悲剧结局。 想想我们的历史,可以说真的是这样。 “每一个人,他的飞黄腾达和他的没落,对他本人而言是几十年,而对我来说不过只有几页。前一页他很牛,后一页就怂了。”这大概是作者内心最真切的感受。 我看着书桌上那七本并不是很厚的书——大明王朝从建立到灭亡前后三百年的时光,就呈现在这寥寥数千页的纸上。三百年,是十万九千五百七十五天,是二百六十二万九千八百小时,还有明朝十六位皇帝,大明帝国的前前后后繁华衰落,都在这七本书中。其中一些着名人物的命运,他们每个人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的的确确就只有几页。比如常遇春,这位大明开国第一功臣,自太平之战时自告奋勇,在其后几年中参与了帝国建立的所有重大战役。后北出大漠取得大胜,班师回朝,经柳河川时暴病而亡,年仅四十。即便是这颗耀眼的将星,在这本书中的记述,也不过就数页而已。 仿佛是逃脱不掉的魔咒一般,无论什么人自出世那天起,就注定了死亡的结局。每一个人都逃脱不了消逝,王朝也逃脱不了坍塌,地球总有一天也会因为太阳的消亡而消亡。再想想,其实毁灭又何尝不是新生命的开始? 春去秋来,斗转星移,在这沧桑的转换中我们终究还是把握住了一项权力——这就是能够驾驭自己生命的过程。是的,如何去驾驭生命的过程,演绎出属于你的精彩,是我们每一个生命个体自己的权力。或许每个生命都不能决定自己出生时的形态——或许我是一只飞翔的小鸟,或许我是一条游动的小鱼,或许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但我们可以决定自己入世的态度与方式:是鸟儿就要振翅翱翔于天空,是鱼儿就要游川入海跃向龙门……每一个生命体都要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精彩中去,去冲击生命的极限。 面对最终的毁灭,我们唯一所能倚仗的就是那个过程。我们必须以百倍的精力去充分装点、尽情享受这个美好的过程。***说“万类霜天竞自由”,我看到的就是每一个个体在生命的过程中尽情享受着自由的可贵与欢乐。 也许,生命的真谛就在于此——按自我独有的方式去创造和经历一个精彩的过程! 我们喜欢历史,喜欢的是他那丰富多彩的故事情节,是他那发人深思的历史现象。你要明白史官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感情。所以史官一定会曲笔,不同的只是程度罢了。既然我们已经无法还原历史的第一现场,那我们为什么不向前看? 我们有什么样的理想,我们就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也许有人说,是现实太残酷,使我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理想,但我想说,正是因为现实太残酷,我们更不应该放弃自己的理想!正是因为有它,才使得我们在这彻骨的现实中保有一份温暖,保有一份信念,保有一份不放弃的精神。支撑着我们一路走下去。 明朝那些事读后感1000字(二) 假期一口气读完了当下十分火爆的创造网络奇迹的奇书——《明朝那些事儿》,读后确实感觉酣畅淋漓,如果让我用一个字来形容我读后的感觉,那就是“爽”。一提到历史想必大家都会联想到枯燥乏味,而本书的作者当今明月却一改常规,取而代之的是调侃幽默风趣,让读者欲罢不能。 本书文风严谨而又不乏幽默,而作者穿插的一些评论尤其是恰到好处,我除了佩服作者那丰厚的史学知识,更是感叹其无与伦比的社会洞察力。本书的作者当年明月一个年仅27岁的年轻人,一个非文学和历史学专业出身的普通公务员,用如此老道、通俗、幽默的手法,写出共计七册总计861285字史学巨着,将历史还原得清晰深刻、丰满圆润,实在让人匪夷所思。而本书在新浪博客连载三个月逾百万点量,创造了一个文学史上的奇迹。因此我也常感叹到“奇人也”! 书是迄今为止唯一全本白话正说明朝大历史的,说的是自大明武太祖皇帝朱元璋起,到明朝灭亡近三百年的事。第一卷则从朱元璋出朱元璋农民起义,经过艰苦战斗,打败陈友谅,凭借徐达,常遇春等人的辅佐登上王位,又杀掉胡惟庸,重权独揽;朱棣被逼造反,迁都北上,开创永乐盛世;无奈朱祁镇亲信宦官王振,断送了“宣统之治”的太平圣景;嘉靖万历爷孙更是深居简出,不理朝政,东林党与阉党的争斗四起;谁知明朝气数已尽,任凭勤劳努力的崇祯如何力挽狂澜,也无法挽救颓势,明朝最终在内忧外患下灭亡。 徐阶严嵩的政权夺势,尔虞我诈;于谦王守仁的力挽狂澜,刚正不阿;张居正变法的百废待兴,改革反腐;戚继光俞大猷的英勇拼杀,抗击倭寇;袁崇焕卢象升的巧用兵法,评定内乱;孙承宗的老谋深算和李自成皇太极的最终进攻…… 作者详细地剖析了每个人的心理、特征,让历史又一次精彩了起来,对于这个我曾不太熟悉的朝代,我在短短数日间便了如指掌。这里面我最佩服的人物就是朱元璋了。朱元璋生于乱世之中,背负着父母双亡的痛苦,从赤贫起家,他没有背景,没有后台,没有依靠,他的一切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他经历千辛万苦,无数次躲过死神的掌握,从死人堆里爬起来,掩埋战友的尸体,然后继续前进,继续战斗。朱元璋的那个时代有着无数的厉害角色,陈友谅、张士诚、王保保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朱元璋用他惊人的军事天赋战胜了这些敌人。可以说,在那个时代,最优秀统帅的称号非朱元璋莫属。他几乎是赤手空拳,单枪匹马凭借着自己的勇气和决心建立了庞大的帝国。他在位期间实行了抗击外侵、革新政治、发展生产、安定民生等一系列有利于社会前进的政策,在政治、经济、军事、思想等方面大力加强君主专制的中央集权统治,巩固了明朝政权。但是他也有许多措施功过难断或者遭人诽议,如廷杖大臣、废丞相、设锦衣卫、大杀功臣、擅杀文人、重开殉葬制度、八股文取士制度、实行君主集权和高压统治等举措,所以他也是中国历史上最具争议的皇帝之一。 读了这套书,我不禁被书中表现的“厚黑学”惊呆了!这些忠臣、奸臣大都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人与人之间哪里还有真诚、信义可言?彼此经常搞些你死我活的斗争。很多有才华的人:唐寅、徐文长、方孝孺、解缙,哪一个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家,都是在政治斗争中得到了极其可悲的下场。他们的失败有的源于一句话,一篇文章。真可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被别有用心的人一曲解,给大老板——皇帝奏一本,说上句“此人别有用心”,再分析一下这句话可能危及你的皇位,事情就办妥了。圣旨很快下了:满门抄斩,灭九族,还有的灭十族!冤案就此诞生! 正如当年明月在他的书中这样写道:“历史从来就不幽默,也不乐观,而且在目前可知的范围内,都没有什么大团圆结局。”所谓历史,就是过去的事,它的残酷之处在于:无论你哀嚎、悲伤、落寞、追悔,它都无法改变。 “虽然结局未必愉快,但本着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我将继续幽默下去。”正是这样的幽默,使我在《明朝那些事儿》中,看到这一个个鲜活的人物,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那个精彩纷呈的大时代中去了,更深一层地了解了历史,了解了中华民族悠久的文化! 除此之外,从历史中,我们是否可以懂得一些生活的道理呢? 在明朝末年,如此艰苦的环境下任由无数人坚强地活了下去。在这期间,徐霞客穿着布衣,带着干粮,游遍全国;郑成功自己准备,自己招兵,远征琉球。他们相信生活,相信未来,相信自己是一个勇敢的人。他们以自己的方式,成功地度过了人生。他们的精神、他们的执着值得我们后人学习! 壹佰玖拾捌章 染血的刀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也不知是谁先倒下来的?是羸弱的女人、枯瘦的老农民,还是那个抱负着“远大理想”的年轻男人? 船舱内的众人一个接一个的昏倒过去,像一座座麻木的雕像,重重的跌倒在船舱里那冰冷坚硬的船板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响声。 齐泽辉倾尽全力挺直了身子,怒睁着双眼,脸颊上青筋凸起,像一条条狰狞扭曲的蚯蚓。 他踉跄了两步,似乎想要离开一旁船板上那一滩滩锅盆倾覆带来的潮湿混浊,但最终,他还是栽倒了下去,手中的碗摔在地上,分裂成无数碎片。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齐泽辉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了一旁的肖䍃,那夹杂着震惊和愤怒的眼神,似乎是在说: 全靠你了…… 坐在甲板上抽旱烟的老李头和一旁的矮帮工沉默着坐了很久,他们在等,很耐心的在等…… 直到船舱里最后一点声音也消失不见了,老李头才磕了磕烟斗,满脸阴云的领着矮帮工走了进去。 此时的船舱中,横七竖八,皆是躺倒的人,老李头却仍是不放心,他谨慎的靠近,一个个的检查,尤其是身材如虎熊一般的铁牛,老李头左敲右拍呼喝了许久,直到铁牛发出了如雷的鼾声,他这才放下心来,示意身后的矮帮工可以把刀收起来了。 随后,老李头走到船舱门口,却不是出去,反倒忽的转身来,对着众人“噗通”一声当即跪倒在地。只见他双手合十,虔诚的闭上双目,对着天花板喃喃说道: “各位朋友、各位客官……并非是我老李成心要谋害你们,而是你们自己犯了忌讳,把水匪爷爷们给引了过来……老汉我虽然说是贱命一条,却也不想做个没脑袋的死人,只好拿你们的脑袋,去留老汉我日后一个全尸……老汉我会多多的给你们烧纸钱,让几位不仅在走前能吃饱喝足,九泉之下也能过得快活,要是你们变成了厉鬼,可千万不要来找老汉我啊……要找……就去找杀了你们的人吧……罪过罪过……善哉善哉……南无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言罢,老李头也是对着众人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随后,他缓缓起身,满脸阴云的对着身旁的矮帮工点了点头。矮帮工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接了令,随后从腰间掏出一只竹花哨,鼓起腮帮子吹了起来…… 哔—— 尖锐清脆的哨声,顿时远远的扩散了开来,惊起悬崖峭壁上几只睡着的飞鸟,扑闪着翅膀凄厉的鸣叫着,飞走了。 仿佛是受到了哨声的召唤,很快,那“咚哒咚哒”的击鼓声,渐渐的又响起来了,下一秒,那山崖的拐角,燃烧着篝火的单桅帆船,又一次的出现在了乌篷船的视野范围之内…… 原来水匪们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怎么着了?”先前那被称作为“胡爷”的水匪再度跳上甲板,身后跟着两个同样面露狠色的同伴,三双贼溜溜又满是凶光的眼珠子,一直在不停打着转儿:“青完了?‘阿弥陀佛’也念完了?” 说罢,几个水匪发出一阵哄笑声,看来这帮人也不是第一见老李头做这种事情了。 “念完了,不过都没青呢,胡爷要的人,小老汉我怎么敢轻举妄动……”先前还满脸阴霾、愁眉不展的老李头,此时又换回了那副满脸堆笑的卑贱神情,面对水匪的嘲笑,他也只能鞠了几下躬,陪着笑了几声。 (郎君译注:青,江湖黑话,意思是“杀”) “不错,不错,老李头是越来越乖巧了……”水匪们哈哈大笑,随即却又一脸微妙地直勾勾盯着老李头,沉声威胁道:“不过你下次要是再敢在花鼓节这样的紧要关头瞒着老子夹带私货,后果,用我多说吗?” “不敢了……不敢了……”老李头哭丧着脸,连连拱手求饶道:“下次再有鱼来,指定通报胡爷您一声,全给塞进鱼篓子里……” “哼,算你识相!”水匪们瞪了老李头一眼,随即抬脚就往船舱走去,边走边笑道:“来!让老子看看老李头说得那个扎手的点子是哪个……” 一掀开门帘,水匪们的目光顿时落在了那鼾声如雷的铁牛身上,先前嬉笑怒骂的轻松神色,此时也变得惊讶和新奇起来。 “亲娘哎,当真有长的这么壮的人啊?”一名水匪目瞪口呆的盯着铁牛的身躯,啧啧称奇:“这种虎背熊腰的身子骨,老子还只是听说书的人讲过……” “好家伙……”另一名水匪则是好奇的捏了捏铁牛那半腰粗的胳膊,一时间也是连连感叹:“这玩意儿,一拳能打死一头牛吧?” 而那胡爷则是小心的多,颇为顾忌的盯着铁牛看了许久,这才扭头对身后的老李头问道:“你药量够吗?这玩意儿不会忽然醒来发狂吧?” “胡爷您大可把心放回肚子里!”老李头唯唯诺诺的陪话道,“老汉我独门调制的蒙汗药,没解药的话没个一两天是醒不过来的,何况老汉我这回下了双倍的量……” “胡哥,要不……我还是现在就一刀杀了他吧!”跟前的那名水匪已经把刀横在了铁牛的脖颈上,“以免夜场梦多,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水匪胡爷沉吟了片刻,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这玩意儿要拖回舵里去,当着那群狗*的面儿先炫耀一番,赚他一片大眼睛大嘴巴,再砍了也不迟……” “好嘞,就听胡哥的!”另一名水匪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应和道:“这玩意儿的头,一个准能定仨儿呢!” “嗯……这个娘们模样不错,可以带回去,好好乐呵乐呵……”水匪胡爷捏了捏年轻妇人的脸庞,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来,目光继续扫视着人群,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放走的穿着富贵之人…… 但是很快,他的眼神,就落在了角落里“昏迷不醒”的肖䍃身上。 “这家伙儿怎么背着个东西?是板凳吗?是不是和那个暴打赤面老魔的肖什么䍃一样?”水匪胡爷直勾勾的看着那张被布条包裹着的板凳模样的东西,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和畏惧。 “胡爷您大可放心,这种人现在多得是……”一旁的老李头陪笑道,“现在县城里的年轻人都兴背这个,说这样好看!” “真是他娘的莫名其妙……”水匪胡爷皱了皱眉头,随即抽出了一把短刀,就朝着肖䍃走了过去:“还是先在这里剁了他吧!不然老子看着闹心……” 言语间,明晃晃的短刀已然高高举起,只需再一息,就会毫不留情的落下来,直插进肖䍃的胸膛里! 眯着眼睛的肖䍃的眉头轻轻跳了跳,身体也是骤然绷紧、蓄势待发,只等着对方出手的那一刹那,来打他个出其不意! 可就在二人呼吸同时放慢的这一微妙时刻,一声孩童的啼哭声,骤然打破了这份尴尬和焦急。 原来是那年轻妇人的小儿子醒了,先前众人争喝鱼汤、争吃鱼肉时,他在呼呼大睡。这番忽然惊醒,见到身旁多了些个凶神恶煞的生人,自然是受了惊吓,大声啼哭起来。 “臭孩子,臭孩子,哭什么哭呢……”老李头吓了一跳,当下抱起小男孩,半哄半吓的摇晃了起来。 水匪胡爷貌似很不喜欢孩童这尖锐急促的啼哭声,皱起了眉头,转身冷喝道: “老头儿,快让那小畜生闭上嘴!” “是是是……”老李头唯唯诺诺的应和着,当下更卖力的摇晃哼哼了起来。 或许是他身上的烟味过于刺鼻,又或许是小男孩只认熟悉的母亲气味,无论老李头怎么哄好话怎么唱童谣,他仍是“哇哇”的大哭着,啼哭声中,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含糊不清的“娘”……“娘”…… “这小王八蛋……”老李头的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因为他已看见三位水匪均是向此处投来了不悦的目光:“别哭了……别哭了……别……” “让我来!”水匪胡爷却转过身来,眉眼之中尽是笑意,故作滑稽之态,一蹦一跳的走向了小男孩。 “咋啦,胡哥还会哄孩子吗?” “俺还以为胡哥只会在床上折腾女人呢!” 两个水匪见此情形,当即也是控制不住,笑了起来。 “嗯哼哼,嗯哼哼,让老子看看你的小脸蛋……真他娘的可爱啊……” 水匪胡爷颇为满意的捏着小男孩的脸蛋,左右瞧了瞧,脸上尽是迷醉的表情。 在场的每个人都想不到,一个杀人成性的水匪,竟然会对一个小孩子,有着这么亲切的态度。 就像每个人都没有想到,下一秒,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反握在手中的短刀,“嗤啦”一声刺穿了小男孩的喉咙。 哭声,戛然而止。 猩红的鲜血,泉水一般迸射而出,黏糊糊的腥热,喷溅了老李头一脸。 老李头傻了,彻彻底底的吓傻了,他直愣愣的立在那里,望着手中小小的“血人”,呆若木鸡。 “哈哈哈哈,原来胡哥是这么哄孩子哭的啊!”两个水匪却缓过神来,继而捧腹大笑,道:“还真他娘的有效!” 而水匪胡爷,则是颇为不屑的看了一眼吓傻的老李头,伸出一只手来抓向那小男孩,高高的将其拎起,像拎着一只宰杀完的死鸡: “要娘是吗?等老子把你娘玩够了,就送她下来陪你,哈哈哈哈……” 脚下的船板,忽然猛地震颤了一下。 与此同时,两名水匪跟班的长发,同时向着一个方向飘起,他们的眼前一阵恍惚,似乎有一阵疾风,从他们跟前刮过。 而那名水匪胡爷,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却只见到一束光,朝着自己猛冲过来—— “呃啊!” 他惨叫一声,当下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迎面撞上,脱手的同时,身形当即有如一道流星飞射出去,穿过舱门,笔直的撞向了乌篷船旁的崖壁上,随后,如同黏附在墙上的水滴一样,缓缓滑落到了下方半人深的、飘荡着芦苇的河水中。 电光火石之间,肖䍃已一个翻身,接过了半空中的小男孩,他踉跄着落地,双目血红的,看着怀中的孩童。 然而无论他怎么瞪大了双眼,那孩童眼睛里的光芒,仍是不可逆的正在逐渐消散、暗淡,小小的身躯,也正在逐渐变得冰冷、僵硬。 “为什么……” 小男孩颤抖着,吃力的扭过头去,拼尽浑身上下最后一丝力气,将目光投向了自己昏迷的母亲,纤细的小手,缓慢的伸出,似乎只要在前进一点,就能触摸到母亲那温暖且柔和的躯体。 然而他最终还是失败了,失去血色的小手,僵硬在了半空之中。 “为什么……” 肖䍃的呼吸声逐渐粗重起来,仿佛只要他加快了自己的呼吸,怀中的小人儿就能跟着一起,将已经停止的呼吸,恢复起来。 终于,他双臂所能感受到的最后一点震颤和温度,也归之于零。 “为……什……么……” 肖䍃轻缓、而又沉重的放下小男孩的尸体,两行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滴落下来。额头上凸起的青筋,表示着他内心的怒火,已经在此时此刻,达到了顶点: “这么小的……孩子……你们也要对他下毒手!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他抬起头,看向满脸鲜血的老李头,后者呆呆的扭动眼珠,茫然、无措、又满是震惊和惶恐的与他对视,晶莹的光芒在闪烁、跃动,仿佛一片深红海洋里的两颗璀璨珍珠—— 老李头也哭了。 于是他愤怒的转过身去,颤抖着、抽泣着,倾尽了全身的力量,歇斯底里的质问着舱内那两名、脸上笑意还没来得及散去的水匪。 然而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没有人回答他这痛彻心扉的质问。 回答他的,只有两柄明晃晃的弯刀,直逼他的天灵盖劈来。 壹佰玖拾玖章 代价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刀来了,很疾,很快,但是肖䍃却没有躲开。 并非是他被气傻了,也不是因为他躲不开。 而且肖䍃切切实实的,想要感受一下,那个孩子所感受到的痛楚,会有多么撕心裂肺,会有多么恐惧和绝望。 然后他会将这些痛苦、这些恐惧,无一例外的,千倍百倍的,还给这些凶手!这些禽兽! 噹!噹! 然而事情却总是不尽人意。 伴随着两声清脆的崩裂声,两柄弯刀在触碰到肖䍃头颅的那一刹那,齐刷刷断为两截,却只在肖䍃的头皮上留下两道浅浅的、短短的血痕。 不是别的,只是因为那游走于肖䍃肌肉经脉中的磅礴真气、形成的护体罡气,已经不允许他的身体因为这种粗陋简单的攻击从而受到什么致命损伤了。 现在的自己……连感受痛苦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相比于两名水匪震惊诧异的目光,肖䍃的神色,却满是黯淡和苦涩。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具小小的尸体,又看了看两名不断后退的惶恐水匪,心中燃烧着的熊熊怒火,游移到口中,却变成了淡淡的一句: “我会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语气虽然平平淡淡,但在两名水匪听来,却是切切实实的恐怖和惊悚。 言罢,他的身形已经伴随着脚尖的大力一蹬,猛然暴射向前,而在那修为浅薄的两名水匪中,肖䍃的身体,却是在闪烁间忽然凭空消失了,下一秒的出现,已经在自己跟前。 “救……救命——” 两名水匪的瞳孔猛然放大,在他们嚣张跋扈生命历程中,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了,冰冷刺骨的恐惧。 左边水匪惊恐的尖叫出声,但他那声“命”字还没来的及说出口,肖䍃硕大的拳头,已经狠狠打在了他的刺青脸上,先是鼻梁粉碎,随后是眼眶崩裂,到最后,整张脸骨都凹陷了下去,本就丑陋凶恶的脸庞上,直接多了一个坑。 右边水匪则是轻轻松松就惨叫了出来,肖䍃的飞膝直挺挺的撞在了他的胸口上,八对真肋骨应声断裂、粉碎,化为无数细小的尖锐碎片,在他的躯体内仿佛雨点,四处飞溅、横冲直撞。 而这发生的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的,两名水匪一齐闷哼一声,随后也是一齐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船舱的舱壁上,伴随着肖䍃的身形,一齐着了地。 狭小的乌篷船,顿时在此时剧烈的摇晃起来,几乎倾覆。 肖䍃抬起头,看着头上乌篷被自己的脑袋划出的一块大口子,当下根本没有犹豫,纵身一跃,跳了出去。 然而他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本该出现的满天繁星…… 而是两根人类大腿骨缠布制成的大鼓锤。 嘭!嘭! 两根大腿骨,伴随着尖锐的笑声,毫不留情的砸在了肖䍃的额头上,顷刻间就爆裂开来,化为漫天骨头渣子,四处飞舞。 然而这一下,却连一块淤青都未曾留下。 肖䍃缓缓抬头看去,原来是那个浑身刺青的赤裸汉子,不知何时,已经循声摸上了乌篷船,蹲在乌篷顶上,给了自己这一丝毫不具备威胁的两记偷袭。 那尖锐且含糊不清的笑声,也是从这个仿佛不会吞口水的刺青男人口中发出来了。 刺青男人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攻击到底有没有效果、以及面前的这个青年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对手,只是怪叫一声,便挺直了两个鲜血淋漓的虎口,张开大嘴就扑了过来: “肉!肉!给我……肉!” 一记高高的过肩摔,直接让他从梦境跌落到了现实,刺青男人的身体重重的落在了甲板上,不知裂了几根骨头的身体弹了一弹,当即砸出了一个大坑,露出甲板上满是活鱼的大水池。 鲜血,夹杂着唾液,不断从他的嘴角处流出来。 然而尽管已经疼到颤抖、疼到吸气,刺青男人却好像仍然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一般,仍然在狂笑,在嘶吼,仿佛疼痛越剧烈,他的笑声就越猖狂。 原来是个傻子…… 肖䍃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睬,转身就朝着那湿漉漉的芦苇丛中走去。 水匪胡爷,正一脸呆滞地坐倒在那里,眼、耳、鼻、口七个孔窍,无一不在往外流着鲜血。 胡爷听到了那沉重的脚步声,然而他的脖颈已经不能扭动了,仅仅是眼球艰难的转动,就已经疼得他浑身颤抖。 而那脚步声,终于是在他的跟前停了下来,胡爷吃力的抬起头,注视着眼前脸色阴沉的青年,一张口,含糊的词汇顺着鲜血一起从嘴里流了出来: “你……你是……谁……” “我是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肖䍃低下头来,淡淡的说道:“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我……我不是个东西……”水匪胡爷开始哽咽,“别杀……我……我把钱……女人……都给……给你……” “太俗了,不如试试看我的条件吧……”肖䍃侧过身去,用手指着那横躺在船舱口血泊之中的小小尸体,笑道:“你想办法将那孩子救活,我便饶了你,你看这样可好?” “我……我……”水匪胡爷喘息着,用力吞下一大口鲜血。他没法点头,也没办法摇头,但是无论是从生命的脆弱来探讨,还是通过观察他那颤抖的眼球,都可以很简单的明白,没有人可以做到。 生活不是玄幻片,生就是生,死就是死,灵丹妙药、太虚幻境只能是寄托着美好愿望的幻想,有些东西,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肖䍃微微一笑,俯下身来,盯着水匪胡爷看了好久,忽然之间,他的脸色也变得狰狞可怖了起来,发出的声音,也如坠冰窟,冰冷至极。 他说:“那你便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吧……” 坚硬如铁的拳头,缓缓举起,拳峰上面沾染的新鲜血水,完美的倒映出了不可一世的水匪胡爷,那满是恐惧和颤抖的双眼。 贰佰章 变化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嘭! 刚猛的拳峰猛然挥出,直挺挺的打在了水匪胡爷的手掌上,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水匪胡爷的整张肉章在这夹杂着巨大劲力的拳劲下轰然炸开! 血肉飞溅的同时,手背紧贴着的那块石壁,也是崩裂出道道裂纹。 水匪胡爷尽管全身的骨头已断裂得七七八八,但这样无法形容的剧痛还是令他无法控制的在浅水湾里打起了滚,血肉模糊的手掌无力的拢拉着,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肉筋。 然而还不等水匪胡爷忍过这阵剧痛,恍惚间他便看见,满脸冷漠的肖䍃已经弓下身来,又一次举起了他那坚硬的右拳。 “不……不不不!”水匪胡爷绝望的求饶道,“求求你……求求你!快住手!住手啊……” “你拔刀的时候……”肖䍃的回答依旧冰冷,“……怎么没有想过住手?” “爷爷!您是我爷爷!活爷爷……”水匪胡爷已然痛哭流涕,“求求你……求求你……呃啊!” 又是一拳下去,笔直的小腿顷刻之间便在这拳峰之下扭曲得不成原型,待水匪胡爷惨叫翻滚开来时,可以清晰的看见先前小腿所在的那块泥巴地,已经凹陷出了深深的一个拳印坑,坑内几枚原本小巧精致的雨花石,已经在这恐怖的拳劲之下化为了齑粉。 看着眼前痛哭打滚的水匪,肖䍃胸膛的怒火,似乎也隐隐约约降低了一些。他挺起身来,缓缓将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拳提到鼻子前,双目平淡的看着。 纵使是坚硬的钢铁,两次全力击打在坚硬的石块上,也会扭曲变形,何况只是一只血与肉汇聚成的拳头呢? 即便有着护体罡气的保护,此时肖䍃的拳峰之上,也已是伤痕累累、皮开肉绽,温热的鲜血顺着胳膊蜿蜒向下,在小臂上绽放出诡异而又妖艳的纹路。 疼吗? 自然是疼的。 可是再怎么疼,也没有肖䍃的心口那般疼。 一个可爱活泼的孩子,就在他面前被残忍的杀害了,而本该能救下全部人的肖䍃,却因为自己那一点捉弄人的恶趣味,在眯着眼睛装睡! 这样的自己,居然还被江湖百姓称之为“少侠”…… 真是可笑!可笑!可笑至极! 如果能早一点动手的话…… 肖䍃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泪水划过脸颊的时候,拳头已经第三次扬起,然而就在他即将再度挥拳的时候,身后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自己: “板扎!” 肖䍃怔住了,拳头僵在半空中的同时,他人也是有些愤懑的回过头去,却发现好友齐泽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甲板上,虽然身体脸色还有些苍白虚弱,但他那双充满复杂和悲悯神色的眼睛,却并没有因为身心的疲惫而有半点黯然失色。 “够了……已经……” 是啊……已经够了…… 或者说无论再怎么发泄,也永远不会“够”的。 肖䍃沉默了,眼中的残虐神色逐渐消退,高举的拳头也逐渐放了下来。 他住手了。 齐泽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爬下船来,一瘸一拐的走向了好友,一边走,一边撕扯下内衣的白色布条来,在手掌中快速缠绕了几圈。 肖䍃看着埋头给自己包扎的好友,忽然沉声问道: “我是不是很没用?” 齐泽辉愣了一下,却依旧没有抬起头来,闷声了良久,才幽幽说道: “是的,你的确很没用……” 他顿了顿,又苦笑着说道: “……但面对这种不可预测的事情,谁又敢说自己真的有用呢?” 最后一个结也牢固的系好,肖䍃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掌,目光中满是落寞…… 这种程度的皮外伤,对他而言,恢复起来不过是三五天的事情…… 然而那个孩子呢?死掉了就是死掉了。 生活不是戏剧,下一页的剧本永远不知道会写着什么。 肖䍃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从今往后,他绝不会再在这种事情上,做作的矜持…… 该出手时,绝不会再等待! 就在二人相顾无言之时,不远处那在一片潮湿泥泞中痛苦打滚的水匪胡爷,终于也是撑到了极限,再也忍受不住痛苦的他,绝望的呐喊道: “呃啊啊啊……杀了我……赶快杀了我啊!呃啊啊啊啊啊……” 齐泽辉深深的看了水匪胡爷一眼,终究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短刀,快步走向了那人: “也罢,就让我送你最后一程吧,希望你在十八层地狱里能多待个几百年……” 手中沾染着孩童鲜血的匕首高高扬起,反射着猩红的月光,十分瘆人。 然而,就在匕首即将挥落下的那一刻,却有一只有力的大手,猛然擒住了齐泽辉的手腕。 “嗯?你这是……” 齐泽辉扭过头,诧异的看向伸手阻止的肖䍃。却见后者淡淡一笑,松开了手,背过身去,看也不看一眼身后痛苦呻吟的水匪胡爷,轻轻说道: “我已在佛前立过誓了,自那天开始,能不杀生,就不要杀生……” 齐泽辉懵了,不解的说道:“可是他现在已经伤成了这样,现在不杀,最多一两天之后,他不还是……” “交给大自然吧……”肖䍃语气平淡的打断了好友的话,“或许会有真命天子路过这里,救了他也不一定……” “这……”齐泽辉一时语塞,怔在了原地。 他看向一脸平静的肖䍃,除了脸上多了几道疤痕之外,肖䍃的模样仿佛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但好像又变了很多,变得极其陌生…… 极其可怕。 …… 二人一前一后,伴随着身后微弱的惨叫呻吟声,缓缓回到了船舱。只见铁牛、老农民二人已经昏昏沉沉的醒来了,正看着地上的那具孩童尸体发怔,那志向远大的年轻虽然仍双目紧闭,但一颤一颤的眼皮也预示着,他离苏醒也不远了。 四处不见那水匪船和那矮帮工、疯汉子的身影,似乎是随着那疯汉子,不知何时已偷偷的撑着单桅帆船走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船夫老李头,正俯在年轻妇人跟前,手指头捏着一颗漆黑的、似乎是解药的小药丸,正准备往妇人的嘴里塞。 肖䍃见此情形,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大喝了一声。 “哎呀俺的亲娘……” 船夫老李头吓得浑身一颤,指尖的小药丸应声而落,他扭过头,见到满脸阴沉的肖䍃和齐泽辉正站在门口,一瞬间,眼泪就流了出来。 只听得“噗通”一声,老李头已跪倒在地,二话不说,对着肖齐二人就是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哭喊道: “二位大侠!饶过小老儿吧,小老儿知错了……” “你这厮不识好歹,都收了我们的船钱,居然还要串通水匪,意欲取我等性命……”齐泽辉眉头紧蹙,“这种不仁不义之徒,不给你一点教训尝尝,怎么对得起江湖道义?” “冤枉啊大侠……冤枉啊……”老李头已是涕泪横流,跪着挪到肖齐二人的腿边,辩解道:“老汉我也是被逼无奈啊……老汉膝下无儿无女,只能靠着走黑船赚点小钱,维持生活……本来路上当是相安无事……若非是那娃儿抠破了船篷,漏了光亮,老汉我又怎么会做出这种昧良心的事啊……水匪的刀都架到了小老儿的脖子上,老汉我……老汉我……实在是被逼无奈啊,二位大侠……” “呸!还敢狡辩!”齐泽辉气急败坏,挥手就要打,却被肖䍃及时拦住了。后者叹了口气,低声道:“算了吧,他说的是真的……” 话音未落,肖䍃已缓步上前,径直的走过了老李头,弯腰抱起了那小男孩的尸身。他看了看那小男孩,又看了看那熟睡的妇人,随后,一言不发的沉默了良久,忽地猛然转身,一下就将那小小的尸体从头顶的破洞扔了出去。 噗通! 船外的河面上,传来了清晰了落水声。小小的尸体在水面的涟漪上转了几圈,很快,便悄无声息的沉进了河水之中。河面归于平静,仿佛适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众人顿时大惊,齐泽辉更是惊讶的不行,急忙斥骂道: “板扎!你今晚是疯了吗?这又是要干什么?” 那老农民也是连连叹气,摇头道:“你把孩子扔了,待会儿姑娘醒了,该怎么向她交代呢?” “我之所以扔了孩子……”肖䍃头也不抬,轻轻的捡起了地上的小药丸,“……就是为了要给她一个交代!” “啊?什么……” 不等众人再问,肖䍃已经将药丸塞进了妇人的嘴巴之中,又灌了点清水,给她送服下肚。 随后,每个人都在原地静静的待着,目光都聚集在肖䍃和那妇人的身上,只等着之后的情况,会发生怎样惊天动地的变化…… “嗯……”良久,那妇人才渐渐从昏迷中苏醒,她双眼迷离的看着跟前的肖䍃,又看着周围脸色皆是阴沉的众人,疑惑的喃喃道: “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睡着了?” 贰佰零壹章 谎言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你终于醒啦!”此时的肖䍃,脸上已不再满是阴霾,而是挤出了灿烂的笑容:“大家伙都在等着你呢,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啊……”年轻妇人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情,她伸出手,下意识的在周边摸索着,在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之后,她浑浑噩噩的神色忽然一变,失声惊呼道:“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在你们那里吗?啊?孩子!我的儿——” 我的……孩子呢…… 每个人都忍不住下意识的望向破洞外,随后一齐低下了头,尽管极力掩饰,但脸上仍是露出了星星点点的悲伤表情。 谁知肖䍃却是微微一笑,轻轻抓住了妇人急躁慌乱的小手,温柔的说道:“不要急不要急,我要说的这个好消息,就是关于你儿子的……” “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妇人脸上满是疑惑和惊慌的神色。 “听我慢慢跟你说……”肖䍃轻轻拍了拍女人的手背,继而微笑着道:“先前的水匪好生狡猾,想不到吧?等我们大家都放松下来了,他们却不守信用,偷偷溜了回来!” “这和我的孩子有什么关系!”妇人显得十分不耐烦,却又不得不耐下性子来,听着面前青年的话。 “哈哈,不要急,听我说……他们往船舱里丢了迷烟,把大家都迷晕了过去!”肖䍃满脸笑容,“幸好我当时不在舱里面,就和他们打了起来!” “万分火急时,巧了,正好有一艘官船路过此处,船上满满的都是官兵,还有一位大官也在……” “他们帮助我们赶走了水匪,正欲走时,好巧不巧,看见你的孩子从船舱里爬了出来……” “那大官说,看着这孩子好生面熟,就抱起来看了又看,随后惊讶的说了一句‘这和本官的兄弟黄将军,长得真像’!” “黄……将军?”妇人怔住了,随后迟疑的问道:“哪位……黄……将军……” 肖䍃眉头一挑,却不理睬妇人的问话,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随后那大官走进舱里来,一眼就认出了你!说道‘这不是我的弟妹吗’!” “那官人……认得奴家?”妇人的脸上满是诧异,“还认得奴家的……相公?” “是啊是啊,你说巧不巧呢?”肖䍃也是哈哈大笑,“我们见到事情蹊跷,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这才知道,原来那大官,就是你相公的结义兄弟!” 齐泽辉等人的脸色骤然一变,当即明白了肖䍃这家伙想要做什么…… 他是要撒一个弥天大谎! 善意的……弥天大谎…… “竟有此事?”妇人神色更加茫然,“可是……家夫的书信之中,从未提过他有过一个结义兄弟啊!” “我们也觉得奇怪呢,就问那大官是什么来路!结果你猜怎么着?”肖䍃笑了笑,继续眉飞色舞的编造道:“那大官说,他就是南宁的主帅,刘福安,刘大人!” “刘大人?”妇人惊呆了。 “刘大人?刘大人来了?”那年轻男人一听见刘福安的大名,立刻从半睡半醒中惊醒过来,疯狗一样的左顾右盼甩起头来,叫个不停:“刘大人!刘大人在哪里!刘大……呃!” 齐泽辉已经悄然溜到他的身后,默不作声、出其不意的打出一记手刀,切在了年轻男人的后脖颈上,男人当即闷哼一声,再度晕了过去。 肖䍃对着好友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刘福安大人” 远古时代,在我国北部,有一座巍峨雄伟的成都载天山,山上住着一个巨人氏族叫夸父族。夸父族的首领叫做夸父,他身高无比,力大无穷,意志坚强,气概非凡。那时候,世界上荒凉落后,毒蛇猛兽横行,人们生活凄苦。夸父为了本部落的人产能够活下去,每天都率领众人跟洪水猛兽搏斗。夸父常常将捉到的凶恶的黄蛇挂在自己的两只耳朵上作为装饰,引以为荣。 有一年,天大旱。火一样的太阳烤焦了地上的庄稼,晒干了河里的流水。人们热得难受,实在无法生活。夸父见到这种情景,就立下雄心壮志,发誓要把太阳捉住,让它听从人们的吩咐,更好地为大家服务。 一天,太阳刚刚从海上升起,夸父就从东海边上迈开大步开始了他逐日的征程。 太阳在空中飞快地转,夸父在地上疾风一样地追。夸父不停地追呀追,饿了,摘个野果充饥;渴了,捧口河水解渴;累了,也仅仅打盹。他心里一直在鼓励自己:“快了,就要追上太阳了,人们的生活就会幸福了。”他追了九天九夜,离太阳越来越近,红彤彤、热辣辣的太阳就在他自己的头上啦。 夸父又跨过了一座座高山,穿过了一条条大河,终于在禺谷就要追上太阳了。这时,夸父心里兴奋极了。可就在他伸手要捉住太阳的时候,由于过度激动,身心憔悴,突然,夸父感到头昏眼花,竟晕过去了。他醒来时,太阳早已不见了。 夸父依然不气馁,他鼓足全身的.力气,又准备出发了。可是离太阳越近,太阳光就越强烈,夸父越来越感到焦躁难耐,他觉得他浑身的水分都被蒸干了,当务之急,他需要喝大量的水。于是,夸父站起来走到东南方的黄河边,伏下身子,猛喝黄河里的水,黄河水被他喝干了,他又去喝渭河里的水。谁知道,他喝干了渭河水,还是不解渴。于是,他打算向北走,去喝一个大泽的水。可是,夸父实在太累太渴了,当他走到中途时,身体就再也支持不住了,慢慢地倒下去,死了。 夸父死后,他的身体变成了一座大山。这就是“夸父山”,据说,位于现在河南省灵宝县西三十五里灵湖峪和池峪中间。夸父死时扔下的手杖,也变成了一片五彩云霞一样的桃林。桃林的地势险要,后人把这里叫做“桃林寨”。 夸父死了,他并没捉住太阳。可是天帝被他的牺牲、勇敢的英雄精神所感动,惩罚了太阳。从此,他的部族年年风调雨顺,万物兴盛。夸父的后代子孙居住在夸父山下,生儿育女,繁衍后代,生活是非常幸福。 传说河南、陕西两省交界处的灵宝县东南,有一座夸父山,是夸父留在人间的遗迹,山的北面,有一座好几百里的宽的桃树林。还传说湖南也有一座夸父山,上面还有夸父架锅的三块巨石。 远古时代,在我国北部,有一座巍峨雄伟的成都载天山,山上住着一个巨人氏族叫夸父族。夸父族的首领叫做夸父,他身高无比,力大无穷,意志坚强,气概非凡。那时候,世界上荒凉落后,毒蛇猛兽横行,人们生活凄苦。夸父为了本部落的人产能够活下去,每天都率领众人跟洪水猛兽搏斗。夸父常常将捉到的凶恶的黄蛇挂在自己的两只耳朵上作为装饰,引以为荣。 有一年,天大旱。火一样的太阳烤焦了地上的庄稼,晒干了河里的流水。人们热得难受,实在无法生活。夸父见到这种情景,就立下雄心壮志,发誓要把太阳捉住,让它听从人们的吩咐,更好地为大家服务。 一天,太阳刚刚从海上升起,夸父就从东海边上迈开大步开始了他逐日的征程。 太阳在空中飞快地转,夸父在地上疾风一样地追。夸父不停地追呀追,饿了,摘个野果充饥;渴了,捧口河水解渴;累了,也仅仅打盹。他心里一直在鼓励自己:“快了,就要追上太阳了,人们的生活就会幸福了。”他追了九天九夜,离太阳越来越近,红彤彤、热辣辣的太阳就在他自己的头上啦。 夸父又跨过了一座座高山,穿过了一条条大河,终于在禺谷就要追上太阳了。这时,夸父心里兴奋极了。可就在他伸手要捉住太阳的时候,由于过度激动,身心憔悴,突然,夸父感到头昏眼花,竟晕过去了。他醒来时,太阳早已不见了。 夸父依然不气馁,他鼓足全身的.力气,又准备出发了。可是离太阳越近,太阳光就越强烈,夸父越来越感到焦躁难耐,他觉得他浑身的水分都被蒸干了,当务之急,他需要喝大量的水。于是,夸父站起来走到东南方的黄河边,伏下身子,猛喝黄河里的水,黄河水被他喝干了,他又去喝渭河里的水。谁知道,他喝干了渭河水,还是不解渴。于是,他打算向北走,去喝一个大泽的水。可是,夸父实在太累太渴了,当他走到中途时,身体就再也支持不住了,慢慢地倒下去,死了。 夸父死后,他的身体变成了一座大山。这就是“夸父山”,据说,位于现在河南省灵宝县西三十五里灵湖峪和池峪中间。夸父死时扔下的手杖,也变成了一片五彩云霞一样的桃林。桃林的地势险要,后人把这里叫做“桃林寨”。 夸父死了,他并没捉住太阳。可是天帝被他的牺牲、勇敢的英雄精神所感动,惩罚了太阳。从此,他的部族年年风调雨顺,万物兴盛。夸父的后代子孙居住在夸父山下,生儿育女,繁衍后代,生活是非常幸福。 传说河南、陕西两省交界处的灵宝县东南,有一座夸父山,是夸父留在人间的遗迹,山的北面,有一座好几百里的宽的桃树林。还传说湖南也有一座夸父山,上面还有夸父架锅的三块巨石。 贰佰零贰章 一意孤行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名号一出,除了齐泽辉和铁牛以外,众人皆是肃然起敬。 年轻妇人笑了,流着泪笑了,她点了点头,轻声道: “少侠是大英雄,奴家相信你的话……” 肖䍃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时,却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乌篷船离开了悬崖下的浅水滩,慢慢的向着那宽敞的河面中心行去了。 …… 走出数丈远时,傻站在原地的齐泽辉忽然想到了什么,将头探出船舱去,看向了后方。 只见那芦苇丛中,水匪胡爷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杂草丛生的泥泞里,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长长血痕,直通向深深的河水之中。 看来那水匪胡爷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拼了命了爬进了河里,结束了自己的痛苦。 虽然是他罪有应得,但无论如何也是一个大活人,这样的折磨,对谁来说,未免都有一些残忍。 而肖䍃那时的眼神,却是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同情,若是齐泽辉不出面阻止,他怕是会更加不择手段的折磨那人。 这与从前那个善良木讷的愣头小子,是截然不同的,简直判若两人,这一点,令齐泽辉深深的感觉到有些浑身不自在。 想到这里,齐泽辉忍不住扭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同伴肖䍃。此时的肖䍃,已经解下了缠住金刚座的布条,沉默不语的站在船头的甲板上。 晚风吹起了他的长发,却吹不散他脸上的阴沉。他深邃的目光直直的望向远方的一片水雾之中,似乎是要将其洞穿。 乌篷船船舱上遮光的黑布被完完整整的扯了下来,金刚座笔直的竖在甲板上,一头触地,另一头,被一只粗糙的手掌紧紧握住。 现在船上的众人,已经不再为了要躲避水匪从而躲躲藏藏了,甚至还有些希望能遇上不识好歹的水匪,从而能让船头那个门神一样的青年,大展身手一番。 然而事与愿违,之后的几天日子里,河面上平静的有如进入了千年之前的莽荒时代,别说水匪了,就是一挺钓鱼的竹筏,也未曾露过面。 尽管这段时间里肖䍃每天白天睡觉,夜里通宵等候,身后的火光也是燃烧得极为嚣张,几乎要亮透了半边天。然而即便如此,仍是再没有响着花鼓声的水匪船兴致冲冲的靠近过来了。 天地间,平静安逸得如同只有他们几个人一样。 有趣的是,当那“志向远大”的年轻男人苏醒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肖䍃少侠,竟然兴致冲冲的邀请后者,和他一起去南宁郡投奔刘福安刘大人。当然,对此肖䍃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随后便带着满脸不屑严词拒绝了。 第六日,小船在申州地界停靠了。河岸边,满怀悲戚的妇人,提着那一袋血淋淋的银钱,和众人道别。 临走之前,她看了看这悠长的河水,又看了看满脸复杂的肖䍃,却只是摇了摇头,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肖䍃并不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或许,他一直都知道,只不过二人之间一直没有说破而已。 老农民和年轻男人也是紧随其后下了船,前者虽然嘴上不说,但众人心知肚明,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继续坐这趟可能会送了老命的贼船了;而后者则是嫌弃这乌篷船的环境实在太差,并且对打晕自己的齐泽辉抱有很大的敌意,在听说申州很快也会大船通行时,便毅然决然的决定要就此离开。 一来二去,乌篷船上,就只剩下了肖䍃、铁牛、以及齐泽辉三人。 “几位好汉,小老儿罪孽深重,不敢再继续送几位远行了……”老李头见此情形,当即满脸都是歉疚的笑意,顺水推舟的说道:“要不几位好汉,干脆就和他们一起去坐别人家的船吧,小老儿现在就回去咯……” “回去?回去做什么?”齐泽辉挑了挑眉毛,抱起手臂,颇为冷淡的说道:“回去继续坑蒙拐骗,把无辜的外乡人带给水匪打牙祭吗?” “好汉这话说的,哪里的话……”老李头闻言,连忙慌乱的摆起了手,解释道:“小老儿是再也不敢下水了,这就回寿州老家,置办几块薄田,老老实实的耕田种地去……” “哼,但愿吧……”齐泽辉耸了耸肩膀,走就走呗,他倒是没什么意见。老李头见状,当即是又磕了几个响头,千恩万谢的就要上船去,却不曾想,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伸出,紧紧的攒住了他的胳膊。 “肖……肖少侠?”老李头吓了一跳,当即惶恐不安的回过头来,看着跟前的肖䍃战战兢兢的说道:“您……您这是……” “他们的事情算是了结了,但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还得再耽搁些日子……”肖䍃盯着老李头的双眼,淡淡的说道。 “什……什么事情……”一颗豆大的冷汗,从老李头的脑门上沁了出来。毕竟他可是见识过肖䍃残忍的手段,水匪胡爷的惨叫声,现在还依稀在他的耳旁回荡着。 却只见肖䍃松开了手,并没有要伤害老李头的意思,他看了看那乌篷船,又看了看来时的河道,良久,才淡淡的说道:“当然是和水匪之间的账,要好好的算一算了……” “水……水匪?”老李头愣了一愣,当即奇怪的问道:“那个……肖少侠,花鼓节已经结束了,不到明年开春,怕是见不到水匪们的面儿了……” “我知道……”肖䍃攒紧了拳头,抬起头,目光却是望向了遥远的天边: “所以我要让你……带我去水匪的老巢!” “什么?”老李头怔住了,齐泽辉和铁牛也是怔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肖䍃胸膛中的怒火,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平息。 这回不等老李头回话,齐泽辉就已经皱起了眉头,颇为不悦的说道:“板扎,你是疯了不成?不要忘了我们此行是要去干什么的,可不是来这里陪你做剿匪英雄的!” “是啊,肖少侠,”老实憨厚的铁牛也出言劝道,“况且淮河匪患之盛,中原皆知,官府派兵围剿了多少次都无功而返,单凭俺们几个人,去了,岂不就是把脑袋往人家刀子上送?” “是啊是啊,肖少侠,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老李头也是从惊讶之中缓过劲来,当即也忙不迭的规劝道,“老汉我一把老骨头,实在是折腾不起了啊……” 肖䍃却是不可置否,他看向齐泽辉和铁牛,坚毅的脸庞上写满了固执。 “怎么了?”他说,“你们怕了?” “够了!你真的该醒醒了!”齐泽辉有些恼怒地揪住了肖䍃的衣领,怒吼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救世主吗?天下第一吗?不要太高看你那几十年的内力了!” 肖䍃冷漠的看着好友的一举一动,却依旧是默不作声。 此举更加激怒了齐泽辉,他忍不住推搡了前者一下,指着肖䍃的鼻子就大骂道: “全天下有多少该死的奸贼恶贼?凭你一个人能杀得干净吗?啊?小爷这次陪你出来,可不是四处旅游的!我拜托你清醒一点!那孩子的仇已经报了,你就不要再喂了不相干的事情,拿命去赌了!听我的,赶紧去南宁,办完事之后,你爱去哪鬼混就去哪鬼混!” 面对好友的这番狂轰滥炸,肖䍃却仍然显得一脸漠然。待前者说完,他抬起头,淡淡的看了齐泽辉一眼,随后,说出了一句几乎令后者吐血的话: “就是因为你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太多了,所以赤面老魔这样的恶贯满盈之人,才能在江湖上为非作歹那么久!” “你……”齐泽辉气得满脸通红,当即撸起了袖子,就要上前和好友“理论理论”,而肖䍃却不再理睬他,径自跳上了乌篷船,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们不去,我自己去便是……李老伯,带路吧!” “我……这……”老李头焦急的摩擦着双手,满脸都是挣扎与纠结,他求助似的看向齐泽辉铁牛二人,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船上传来肖䍃冷淡而又充满威胁意味的声音: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是……俺这就来……”老李头的眼中露出恐惧的意味,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不情不愿的抓起了船桨,将乌篷小船撑离了河岸。 透过河面反射的阵阵金光,齐泽辉可以清晰的看见站在甲板上的肖䍃,后者背着金刚座负手而立,不曾回头看自己一眼,只是安静的站着,宛如一根石柱,眺望着远方。 看着小船逐渐远去的身影,铁牛忍不住扭过头来,看向怒气未消的齐泽辉,试探着问道: “舵主,俺们真的不上船了?现在叫他们过来,还能听得见……” “叫什么叫?不许叫!让他们走……”齐泽辉愤愤的瞪了那乌篷船一眼,怒气冲冲的说道:“就让那木头和他的小破船一起去送死吧!小爷我不管这件破事情了!” 说罢,他转过身,同样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贰佰零叁章 心智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肖?的确是有些歇斯底里了,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也会被自己这怒气冲冲的模样吓一跳的。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不再是那个瘦羸弱的肺痨鬼了,他是肖?少侠,是连赤面老魔都打败过的肖?少侠…… 尽管肖?对这个名号里参和的水分心知肚明,但他仍是忍不住,忍不住要将自己代入进去,代入到这个痛痛快快、风风火火的“少侠”桂冠郑 人一旦有了财富、地位、声誉,总会自然而然的膨胀起来,做出一些平常时期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的蠢事。 现在的肖?便是如此,他的内心已经被极赌膨胀感充斥了个完完全全。孩子,本就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楚,昔日土牢里痛苦挣扎的伙伴们,更是他每个夜晚噩梦的来源。 水纺残忍无疑是揭开了肖?心中的这道疮疤,触碰到了他心尖上的倒刺,但更多的,只是他心中的膨胀感想要找个理由散发出来罢了。 一条血淋淋的幼生命?这便是个很好的理由。 现在的肖?,已经完完全全进入到了他心中臆想的那个角色之中了,他要发泄,将所有的怨恨的骄傲,以正义之名,让那些作恶多赌水匪受到制裁! 当然……他早已在心中决定好了,此次前去,依旧不会“杀生”…… 现在的情况,只有当头一盆冷水淋到他的头上,或者是让他跌一个大跤,用最真实的疼痛,或许才能让肖?醒悟过来。 但目前为止,显然是不太可能…… 夕阳渐渐落下,月亮慢慢升起,摇摇晃晃的船逆着淮河的水流一路向上,上面带着一个怒发冲冠的年轻人,和一个愁眉苦脸的老大伯。 老李头深一桨浅一桨的撑着船,时不时抬起头看向两岸阴森黑暗、鬼哭狼嚎的山崖,终于是忍耐不住,颤颤巍巍的回过头去,撞着胆子问了一句,道: “肖……肖少侠……你当真不要再考虑考虑,改变一下主意吗?” 此时的肖?正满脸急躁的在船舱里来回踱步,两只拳头一会儿捏紧,一会儿松开,显然是要迫不及待的和前方的敌人打上一场了。 听到老李头的这句怂话,肖?的脸色更加不悦,当即冷哼一声,斩钉截铁地道: “你就不要想这些了!趁早将我送到,待我将那些该死的水匪打了个屁滚尿流,我们就回来!” “这……我……”老李头的脸几乎要皱成一团,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自顾自地点零头,回应道:“好……好的吧……” 转过头,老李头却偷偷在底下嘀咕起来:“水匪可有一百多号人呢,就算俺老汉送你去了,您能活着出来吗……” 却不想,这番话正好被耳聪目明的肖?给听了去,只见他在船舱里冷哼一声,有些不悦地大声嘶吼道:“这些事不用你管!你只管撑船便是!待我将那群恶徒杀了个落花流水,你再接着目瞪口呆吧!” 老李头吓得浑身一哆嗦,当下识相的闭上了嘴巴,在心里道: “亲娘哎,这少侠就是不一样,听声音的耳朵不止有两只啊……” 然而从老李头神态焦急地左顾右盼的神情来看,对待送肖?去水匪老巢这件事,他肯定仍然是不情不愿的。 快速揉搓的手指、连续扑闪的双眼,无一不是在喻示着他的大脑,此时正在飞速运转着。 忽然,老李头身形一僵,一瞬间停止了身上的所有表情和动作…… 很快,他失神的双眼里再度恢复了光泽,但随之而来的,则是多出的一抹狡黠和得意。老李头回身看了一眼,船舱里的那个人影仍是在来来回回的焦急踱步,于是他微微一笑,躬身继续撑着船,但手中的动作,却是慢了许多…… 而反观船舱里的肖?,无论是神情、动作、还是身体,都发生了许多肉眼可见的古怪变化。 他的表情愈发的狰狞,手脚上运动的频率也愈发的频繁,最令人感觉到可怕的是,肖?的额头上、脖颈上,凸起的青色血管一根根耸立着,仿佛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刺激一般。 看肖?的模样,就像是正在歇斯底里的对着空气发火生气一般…… 然而事情的真实情况,其实也差不多…… 肖?的确是在生气。 控制不住的生气。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肖?就感觉到身体的各个穴位、各条经脉里,无端赌涌出了许多火辣辣的气流,烧灼着他好生急躁、闷热。 一开始肖?还有些不以为意,但是渐渐的,他开始觉察到了,自己的脑海里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许许多多的记忆和往事,这些事情不是大喜大悲,就是曾经令他极度恐惧、或是即便是现在想起,也觉得极为尴尬的东西。 这让肖?愈发开始控制不住的想要生气,想要发火,胸膛里似乎有一架不断添柴加油的篝火,像是要将他的理智全部吞噬,眼中看见的一切,他都莫名其妙的有了想要摧毁和破坏的冲动。 最可怕的是,肖?正在慢慢发自内心的接受这种状态,认为这种极不正常的情绪是理所应当的…… “找到那群该死的水匪,好生痛打一顿就好了!”肖?浑身颤抖着,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那个,肖少侠……”舱门的帷幕忽然掀起,老李头畏手畏脚的将身子探了进来。 “作甚么!”肖?猛然扭过头去,咬牙切齿地道:“你来作什么!你不是应该在撑船带路吗!” “这……”老李头的大脑忽然断路了一下,因为他看见肖?原本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此时正在渗着诡异的黄色光芒。 但是好在他很快就恢复了神智和思绪,继而颇为委屈的对着肖?道:“肖少侠……老汉我忽然肚子疼……怕是要窜稀了……您看能不能劳驾您一下……去船头……替老汉我撑一会儿船?” 他看着眼中满是愤怒的肖?,声音顿了顿,继而心翼翼的补充道:“路不难走……顺着这里一直往前就好了!” 肖?恼怒的龇牙咧嘴起来,他自然是不想去,但是看着老李头满头大汗、瑟瑟发抖的模样,一时间又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不耐烦的点零头,摆摆手怒喝道: “真是麻烦!给我弄快一些!别磨磨蹭蹭的……” “是是是……”老李头点头哈腰的悉数答应,随即侧过身来,让肖?出去。愤怒的肖?走出舱门时,不由自主的挥出一拳,将一截门框打得粉碎,这般情形,吓得老李头又是一阵哆嗦,差点瘫坐在地。 来到甲板上、呼吸着新鲜空气的肖?,心中的狂躁依旧没有减轻,他颇为不耐烦的划动着船桨,用力的击打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水花。 因为他已经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行为,故而纵使他的双臂有着千钧之力,却依旧无法加快船的速度,反而还显得慢了一些。 “还没好吗!老头!” 肖?扭过头去,对着船舱里怒吼道。 “快……快好了……” 船舱里传来老李头微弱的声音。 “真是令人火大!” 肖?暴躁的跺了跺脚,将甲板上踩出一个个坑洞,却依旧只有继续撑着船…… ……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肖?胸膛中的怒火愈发的旺盛,然而那老李头却仍旧没有出来的迹象,仿佛拉个屎要将肠子也一起掏空一样。 “你他娘的在做什么!怎么这么慢!”终于,肖?再也忍受不住了,丢下了船桨,歇斯底里的大吼道。 然而船舱里晃动的人影,却并没有回应的意思。 “要是逼得我进来了,我会让你把拉出来的都吃下去!”肖?将拳头捏得咔咔响,正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冲进去时,却发现一弯发量的银色光芒,从船舱那里蜿蜒着向自己脚下延伸过来。 这是…… 肖?眯起了眼睛。 水…… 是水…… 哪里来的水? 肖?怔了怔,忽然发疯一样的冲回了船舱去,撕下帷幕,他定眼一瞧,果不其然,堆满货物的船舱里不知何时已是空无一人,正中心的船板上破了一个大口子,冰凉的河水正在“咕噜噜”的从里面涌出来,看这进水的速度,再一会儿,船就会完完全全的沉没下去。 老李头逃跑了,还将船给凿通了。 “啊啊啊啊啊!欺人太甚!” 肖?暴跳如雷的狂吼起来,他冲到船尾,定眼看去,只见远处的河面上,果然有一个起起伏伏的人头,正在顺流而下、逐渐远去。 正是老李头。 老李头听见了声音,当即也不再犹豫,拼尽全力“哗啦啦”的游了起来。 此时的肖?已是双目血红,他咆哮着,抓起身边的一只木箱,就朝着老李头扔了过去—— 噗通! 木箱在老李头的身旁震起大片的水花,却是没有山他,只是把他吓得够呛,加快了速度。 心智迷乱的肖?,已经很难控制自己的行为了。 “我要杀了你!” 肖?怒吼一声,不再犹豫,当即纵身一跃,跳进了冰冷的河水郑 板扎震武林 贰佰零肆章 庶民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噗通! 纵身一跃,直直的跳出去了数丈之远,狂怒的肖?嘶吼着钻进了河水之中,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扑腾着,双臂的真气不可抑制的外泄,在河面上拍打出阵阵数尺高的水花。 “亲娘哎……”老李头吓哭了,他玩命的游着,企图甩开身后紧追不舍的肖?。 但是肖?此时的身体机能已经远远不是寻常的人了,厚重的水波在他的大力划动之下,纷纷退避开来,不过是一转眼的工夫,他便将老李头与自己之间的距离缩短了将近一半。 “求求你……求求你了肖少侠……”老李头哭喊的声音极其的凄厉,“放过老儿吧……放过老儿吧……” “杀……杀……杀!” 而此时,已经失去理智的肖?根本听不见旁饶呼喝,现在在他的眼中,整个世界的中心点,便只有他一人。 内心中的野兽疯狂的嘶吼着,催促着,浑身上下絮乱的真气四处横冲直撞,要他去打,要他去杀!要他生吞活剥下血淋淋的血肉,才能缓解他此时内心的暴戾之气。 从始至终,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现如今的他,估计也不再有心思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哎哟!”或许是太过于紧张和害怕,老李头游着游着,忽然觉得腿的筋肉一阵抽搐,紧随其后的,便是难以忍受的疼痛,他当即惊叫一声,速度渐渐放慢了下来。 抽……抽筋了…… 这下完了…… 虽然自幼习水、吃水的老李头水性非常的好,但是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保持着身体飘浮着,不去沉没到河底去。 但是这也预示着,他逃不了了。 老李头惊恐的回过身去,深褐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的狰狞人影,愈来愈大,愈来愈大…… 直到最后,他都能感受到对面饶口鼻之中,吞吐出来的炽热之气。 二人现在的距离,不过一尺来远了。 “杀……杀了你!” 肖?尖锐的狂笑了起来,狰狞的脸上满是病态的猖狂,他咆哮一声,猛然伸出手去,手爪带着破风声,直奔老李头的双目而去。 老李头吓傻了,发自内心的恐惧,使得他甚至没有要做出躲避反应的意思,只是傻愣愣的飘浮在原处。 故而当肖?的身形猛然下沉过去时,老李头看着那紧绷的手爪贴着自己的鼻尖划过,却仍是傻愣着,没有反应过来。 “咕噜咕噜……” 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直将肖?整个人给包裹了起来,河面下涌动的暗流,更是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无情的蹂躏着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其实肖?早该意识到的,他现在身上承受的重量,可不单单只是自己的血肉之躯…… 还有一张几十斤重的铁板凳,也牢牢的捆绑在他的后背上,那是不可忽视的重量……尤其是在他胸膛中的气散尽的那一刻,这重量更是显得可怕。 什么是气“散了”? 每个人在进行运动的时候,胸膛症口喉中,都会不由自主的憋着、挺着一口气。 当这口气憋不住了、散去了,人们总要停下脚步,在原地喘息喘息的。 奔跑是如此,吟唱是如此,飞檐走壁的轻功亦是如此。 游泳戏水,自然也不可避免的如此。 虽然肖?现在的功力深厚,气力异于常人,但再多再浑厚的气,也耐不住他在水中那番一个劲的嘶吼和大笑。终于是在袭击老李头的前一刻,残余的气再也支持不住这百余斤的重量,彻彻底底的消散了。 背着金刚座的肖?,则是不可避免的沉入了河水之郑但即便是在流动的河水里,他仍是控制不住的嘶吼大叫,以及对着头顶上方的老李头身影张牙舞爪、双脚乱踢。 他沉下去了,并且沉得更快了,张开的大嘴里所有的空气都随着气泡奔涌而出,所剩无几的气,是万万不足以支撑他长久的呆在河水之中的。 如果一般人想要在这种情况下脱离险境,要么就解开身上的重物,要么就控制着自己平心静气下来,以攒足游回水面的力气。 可是这两项中的任何一个,现在的肖?都做不到。 丧失理智的肖?别是解开胸口的活扣了,就是控制自己的双手停止摇摆晃动,都很难做到。 他只能大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看着自己离泛着月光的水面越来越远,包裹着身体的黑暗则是愈发的猖獗。 温度越来越低,身体越来越沉,终于,肖?如愿以偿的躺在了冰冷的河底,躺在了泥泞、沉重、且寂静的黑暗空间。 冰冷的河水洗刷着他的皮肤,同时也洗刷着他内心的戾气。 低温下,絮乱的真气逐渐归于平静和缓慢,肖?双目之中猩红的血丝,也是在逐渐消退。 他自己原本的意识,终于睁开了双眼,却又好像从未睁开过一样。 因为四周实在是太黑了,太安静了,除了水,就是水,连一缕水草、一条鱼虾都没樱 安静的,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他缓缓扭动着一片空白的大脑,审视着周边的一切,却仍是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感觉不到。 这样的环境很适合思考哲学,也很适合思考人生,但是肖?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情和时间去想这些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他想逃出去,想要逃离这里。 他艰难的抬起胳膊,想要去解开胸口绑着金刚座的铁链活扣,却刚刚抬起,就再次沉闷的放了下去。 或许是水下的压力太大了,又或许…… 是他的身体,很希望他自己就此沉睡下去? 仿佛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重生”,真正的“得救”一般…… 有些奇怪的是,肖?感受不到一丝窒息带来的憋闷,以及一丝高压带来的痛苦。 他能够感受到的,只有困倦,昏昏沉沉的困倦。 像是海洋尽头,那古老的船只上,吹响了悠长的号角一般,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在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召唤着自己,召唤着他,前往另一个世界…… 我该…… 醒醒了…… 眼前的黑暗,渐渐朦胧浮动起来,肖?双眼中的光芒,也渐渐涣散、涣散…… 就像那个在船上被杀的孩子一样。 终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 京城,大理寺监狱深处,牢之郑 一身囚服的胡纪,孤零零的端坐在和他头发同样杂乱的干草堆之中,僵硬的抬着头,望向高高的墙壁之上,那扇得可怜的囚窗。 眼神之中,尽是冷淡和漠然,另外,还夹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悲伤。 方才在朝堂之上,老皇帝对着他怒气冲冲的呵斥和指责的场景,现在还历历在目。 无论文武百官如何明里劝告,暗中使眼色,胡纪的表情依旧是那一成不变的冷漠和倔强,口中蹦出掷地有声的四个大字,令满朝文武都是一片唉声叹气: “儿臣……认罪……” “你……”原先还有意给着胡纪一点台阶下的老皇帝,见此情形,心中自然更加的恼怒。 带着满腔的恨铁不成钢,苍白的手掌,狠狠的抽在了胡纪的脸颊之上: “朕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孽障!” 胡纪的头顿时歪向一边,缓缓扭回时,已是有一丝鲜血缓缓留下。 “来人呐!” 老皇帝的拳头急促的敲打着桌案。 “微臣在!” 门外的卫士听闻风声,当即跑进大殿之内,跪下的第一时间,却是悄悄将目光投向了胡纪。 “将这个孽障,给朕打入牢!”老皇帝的声音歇斯底里,“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去探视他!快!” “微臣……遵旨……” 两名甲士缓缓起身,一齐转向胡纪,伸出去的手臂,却满是颤抖,和肉眼可见的迟疑不决。 “呵……” 胡纪却是笑了,缓缓展开双臂,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两名甲士对视了一眼,这才左右架起这位璋王殿下,在老皇帝的怒目而视中,一步、一步的,往殿外拖去。 这一回,满朝文武皆是静静的看着,除了仅有的几个欲言又止的大臣,其余热,仅仅是一脸可惜而已。 璋王如此不识抬举,实在不值得自己再豁出性命去求情了…… 更何况,现在的下,不是已经有了大英雄刘福安刘大人吗? 这枚棋子……弃了也罢! 大臣们如是想着。 “即日起,废除璋王之名,将罪臣胡纪,贬为庶民!”老皇帝的声音逐渐归于冰冷和平淡。 “从今往后,下……” “再无璋王!” “陛下圣明……” 文武百官,纷纷拜伏在地。 唯有言恪老太师,仍然痴痴的站在原地,仿佛木偶一般,苍迈的目光,仍是停留在璋王胡纪离去的殿门口,眼神之中,尽是复杂。 “言老太师……”老皇帝转过身来,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沉吟了片刻,才幽幽道:“你莫非是还有什么话,想要对朕吗?” 板扎震武林 贰佰零伍章 怪老头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陛下……”言恪老太师回过头来,对着老皇帝缓缓拱手,道:“老臣自中第入朝以来,鞠躬尽瘁,尽职尽责,侍奉皇族宗室,已有五十余载……” “你是大功臣,先帝在世时,也对你赞不绝口……这些事情,你不用,朕也心知肚明,”老皇帝呼出一口气,神色平静的道,“怎么言爱卿,今日忽然对朕提起这些话来?” 老皇帝浑浊的目光微微一颤,多疑的性格,已经让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思考起来:若是这言恪老太师要以这些话作为要挟,逼他对皇子胡纪从轻处理,余怒未消的他,应该怎么应对呢? “陛下……”言恪老太师缓缓抬起了头,言语之中,尽是释然和开怀。 “老臣累了……”他,“陛下功业有成,能明察秋毫、明辨是非,已经不再需要老臣的辅佐了……” 文武百官听闻此言,纷纷浑身一震,随后,向言恪老太师投去难以置信的目光。 “言卿,你这是……”老皇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之中,尽是难以置信:“你莫非是要……” “是的,陛下……”言恪老太师笑了,随后,他一展衣摆,目光肃穆、语调轻缓地道: “老臣言恪,今日辞官归隐,告老还乡,请陛下另择良相,辅佐我朝,万岁、万岁、万万岁!” 罢,他走出人群,跪倒在地,对着呆若木鸡的老皇帝,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 老皇帝的脸上顿时阴晴不定,他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这位自己年轻时就陪在身边的下属、臣子、朋友,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话都没有出口。 礼毕,言恪老太师缓缓起身,他没有看老皇帝的脸,因为这张熟悉的脸庞无论如何变化,模样都已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里。 沉默了片刻,他转过身去,竟不听老皇帝如何回应,便径直往大殿之外走去。 “言卿!” 待走到殿门时,老皇帝的一声呼喝,又叫住了他。 “陛下,还有和吩咐吗?” 言恪着话,却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老皇帝看着言恪的背影,离开了龙椅,迈开腿,往前颤巍巍的走了两步,良久,他才幽幽的问出一句话来。 他:“你是对朕失望了吗?” 言恪没有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只是顿了顿,便继续抬起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老师!” 跪坐在地的太子李易再也等候不住,当即大喝一声,抬腿就往外追去。 老皇帝看着二人不告而别、极其无礼的举动,竟然破荒的,没有作出任何表态。 他只是扶住了桌案,转过身去,颤抖着苍迈的身子骨,往前走了两步。 噗—— 一口鲜血,忽然从老皇帝的口中喷出,随后,在殿上众人一片“陛下”、“陛下”的呼喝声中,穿着龙袍的身躯,沉重的栽倒了下去…… 自然后面的这一切,庶民胡纪,是不知道的。 没有人敢告诉他,因为皇帝的旨意。 他已经在这牢里头,待了足足有三了,一滴水米,都未曾进过他的肚皮。 尽管此时在他的牢门前,就有着一盘粗陋简单的、已经冰凉的饭食,虽然不多,但至少可以给人活下去的希望、活下去的力量。 但胡纪却看都不看一眼,仿佛只有静静的坐着、等待着生命一点一点的流逝,对他来才是最痛快、最需要的…… 就像他想提前这最终的归宿一样。 “嘁……又没吃啊?” 满脸横肉的狱卒端着一台烛火,皱着眉头大步走近。他看着胡纪身旁满满当当的饭食,当即冷笑数声,道:“一一顿的饭,你也看不上眼?都是戴了镣铐的猪狗了,还搁这儿和爷爷摆什么架子呢?臭屁!” 言语之中,尽是挑衅的粗鄙之语。 若是平常的璋王胡纪,来到这鸟不拉屎的牢之下,这等卒子定是要好好磕头拱手、阿谀奉承一般的。 可是现如今不一样了!这下再无璋王胡纪、再无“西域猛虎”了!有的,只是一个重罪在身、且失去了自由的“庶民”。无论你怎样的骂他、挑衅他,甚至捉弄取乐他,他都没有半点办法。 或许这就是人世间常有的怪事了!越是低贱卑微的人,就越喜欢踩在更加卑微低贱的饶头上,耀武扬威,仿佛这样就能显示出他们的身份有多么高贵辉煌一样。 这个狱卒就是这样,他此刻的心情,就是非常想要让璋王胡纪被自己的话气得张牙舞爪、暴跳如雷,好让自己隔着坚固的木栅栏,好好的欣赏一番、乐呵乐呵。 但是很显然,胡纪并没有遂了狱卒的愿。 无论后者怎么辱骂,怎么挑衅,他仍是端坐在此,一动不动,甚至连眺望窗的眼睛,都没有闭上。 这可彻底激怒了狱卒,恼羞成怒的他,当即“喝”了一长串,含了一大口唾沫,随后“呸”的一下,狠狠的吐在了胡纪的脸上。 啪嗒! 黏糊糊的一大团口水,夹杂着满满的腥臭和酸腐之气,从胡纪的额头缓缓滑落下来,一直流到了下巴上。 胡纪的眼皮颤了一颤,但仍是没有做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狱卒笑了起来,指着胡纪捧腹大笑,仿佛自己刚刚做了一件世界上最伟大、最幽默的事情。 但当他看见胡纪依旧是一副平淡冷漠的模样,丝毫没有被自己激怒的时候,他的笑声很快就停止了。 “真是没趣……” 狱卒愤愤的骂了一声,转身离开时,还不忘一脚踢翻了牢门前的餐盘。 哗啦…… 稀稀的汤粥流了一地,两个圆滚滚的馒头在地上晃动着、旋转着,但是很快就不动弹了。 流了一滩的粥水,借着淡淡的烛火,倒映出胡纪削瘦的脸庞来…… 他终于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这时,他的耳旁,忽然飘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呵呵呵,年轻人,不珍惜吃食,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啊……” 这声音听起来极为怪诞含糊,仿佛那话的老人是挺着一张没牙的大嘴,还捏着沙哑的嗓子在奇怪的俏皮话一样。 胡纪站起身来,走到牢门前,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那是极深极深的牢深处,仿佛是在走道的尽头。那里没有一丝光线,肉眼所见之处,只有水一样浓稠的黑暗,和空气中飘浮着的飞虫一样的尘土。 是谁在那里? 胡纪眯起了眼睛,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但是那声音的主人,却好像能将他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一样: “嘿嘿,年轻人,不用张望了,你若是也能瞧见老夫,怕只是一个挥手,就能将牢门连带着那胖子一起打得粉碎了……” “这么,你是在这牢里,想出就出,想走便走的喽?”胡纪冷哼了一声,言语之中,尽是不屑和戏谑。 “嘿嘿嘿,年轻人,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那声音的主人却好像并在意,只是怪笑了数声,继而道:“你可以不信,但是那都无所谓,既然你来都来了,不如这样吧……” “怎样?”胡纪冷淡的应道。 “老夫想……”那声音颇为低沉的道,“想要与你做个交易……” “交易?”胡纪眉头一挑,轻笑之间,已是想看看这老疯子在玩什么把戏。 “是的,一个交易……”那声音笑了笑,随即用一种颇为魅惑的声音,道:“你只要答应老夫,把你的命给我,老夫就能答应你任意一件事情,无论是杀人,还是杀人,或者是杀人……嘿嘿嘿……老夫都能帮你完成!” “如果不是你疯了,那便是我疯了。”胡纪怔了怔,随即冷笑一声,又缓缓坐了回去,抬头望着窗,一言不语。 “疯了?呵呵,或许老夫确实是疯了吧……”那声音充满了戏谑,“但是在这个世界上,疯子的承诺,可比正常人的话,要可信许多了……” 胡纪听了,却只是冷笑摇头,自认为遇到了一个颇为文化的疯子。 可正笑见,他忽然察觉身后有一阵微风吹来,冰冷刺骨的风。 如此密闭的牢,哪里来的风? 多年沙场的警觉,令胡纪当即转过身去,回身时,身形也是快速的退了开来。 紧锁的囚室里,平白无故的出现了一个怪人,那怪人头顶着及腰的杂乱长发,浑身上下,尽是酸臭的污泥和灰尘,遍体污秽之物,都遮住了面容。 隔着数尺之远的距离,都能清晰的闻到,怪人身上的恶臭气味。 “你是怎么进来的?” 胡纪看了一眼周边完好无损的囚笼,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娃娃还有点身手啊……怎么进来的不重要,”怪老人戏谑的抱起了胳膊,“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和老夫做那个交易?” “本王……我为什么要和你做交易?”胡纪戒备的捏紧了拳头。 “为了能让老夫离开这牢……”怪老头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去到外边……重见日!” 板扎震武林 贰佰零陆章 赌约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老先生是在和我开玩笑吗?”胡纪深深皱起了眉头,冷冷道。 “呵呵呵,年轻人,老夫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怪老头咧开了嘴巴,笑得十分可怖:“老夫之前不是过吗?这个世道,疯子的话,或许要比正常人得,可信得多……” “我还是不明白。”胡纪嘴上应付着,眼角的余光却是在不断扫视着周围。 “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怪老头看出了胡纪的戒备,笑了几声,轻蔑的道:“你大可不必再在这些事情上面花心思,若是老夫当真要和你动手,单凭你的这点三脚猫功夫,怕是根本不够看的……” “老先生倒是很有信心啊……”胡纪冷笑起来,表面上虽是不屑一顾,但是其实他心中也是十分的明白,若是方才那么快的动作真是这老先生所为,恐怕这饶修为,已入化境了…… “囚牢之中岁月漫长,你大可不必这般战战兢兢……”怪老人手臂一振,那牢门外的馒头顿时如同长了翅膀一样,转眼之间就飞进了怪老饶手掌之中,他倒也不嫌弃上面的灰尘,张开嘴就大嚼特嚼起来。 隔空取物?胡纪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就算是当今公认的下第一的萧不亦,要使出这门功夫恐怕也是差零火候,而这老人举手投足之间居然如此轻松随意,其内功之境界,怕是已经如此出神入化了…… “老夫知道你不想活了,但是既然遇到了我,怕还是得学着再熬一段时间……”怪老人吞下一口馒头,嘿嘿一笑,道:“不过若不是你不想活了,老夫也决计懒得找上你和你搭话……” “这和那个交易,有着什么关系吗?”胡纪自知躲不过,索性盘膝而坐,抱着手臂问道。 “当然有关系!”怪老人听见胡纪终于主动谈起了交易,顿时来了精神,开始眉飞色舞起来:“你得知道,在牢这种地方,要想找到你这样一个一心求死的家伙,到底有多难……” 怪老人口沫横飞的大特着,越越兴奋的他,叽里呱啦念叨出一连串似是相干又似是不相干的东西出来,胡纪皱着眉头耐心的听着,但是越是听下去,他眼中的惊讶之色,就越发的浓厚…… 原来这怪老去姓一个“温”字,早在上一辈的江湖就已成名,并与当时的金大侠、古大侠、梁大侠并称为“中原四极”史称“东金、西古、南梁、北温”,此四人,皆是下宗门都心悦诚服的,站在武学巅峰的宗师人物,纵观当时的江湖,无论是现世的英雄还是隐世的高人,都难以找到能与他们匹敌的对手。 “原来老先生就是昔日号称‘北温’的温大侠!”胡纪心中顿时萌生出敬畏之情,当即拱手行礼道:“是晚辈失礼了!” “老夫平生最讨厌别人叫我‘北温’!”本是一番夸赞的话,温大侠听闻后,脸上却露出了恼怒的表情:“一提到这两个字,就总是令人想起,排在我前面的那三个家伙!” 不为别的,即便是并称为“中原四极”的这四位大侠,排名也分有先后。虽然这四位前辈高人所使用的兵器和武功都各有不同,但是自身的实力仍有着不的差距。其中,以“东金”金大侠之实力,最为深不可测,而之后的三人,则是有些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这四饶脾气也是颇有特点,金大侠豪气干云,古大侠多愁善感,梁大侠儒雅随和,而温大侠的狂妄不羁,则是最为出名。 先前的坊间传都有些捉摸不透、难辨真假,而如今的胡纪,则是彻彻底底的领教了一把,什么才是真正的狂妄不羁。 只见温大侠着着,当下就自己将自己气得满面通红,指着那窗就大骂起来:“虽然时隔多年,但是老夫就是不服气!凭什么要不经过比试,就擅自定下排名!老夫才应该是下第一才对!” “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平庸之辈能够干预的了……”胡纪摇了摇头,“温大侠既然心有不满,那当初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另外三位前辈比试一二呢?” 温大侠的狂怒当即戛然而止,他冷静下来,瞥了胡纪一眼,随即垂下头去,叹气道: “老夫的确是去找了……” 温大侠确实去了,他邀请帘时三位前辈,约在月圆之夜,于华山之巅切磋比试,以试探高低! 然而,虽然确确实实的邀请了三个人,但等中秋到来之际,前来赴约的,却只有金大侠一人而已。 “原来华山之上,还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胡纪顿了顿,随即又疑惑地问道:“可是这和前辈你为何沦落至此,有什么关系吗?” “年轻人怎么比老夫还要心急!”温大侠瞪了胡纪一眼,随即叹了口气,幽幽的道:“只因那日……” 那一日,月明星稀,寒霜漫野,金大侠与温大侠二人对峙于华山的剑峰之上,皆是打足了精神,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高手过招,总是免不了要寒暄几句。 性烈如火的温大侠,自然是免不了率先开口,对着金大侠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而金大侠则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等着前者发泄完,耐心微笑,一言不发。 言罢,温大侠正要动手之时,金大侠却举起了手掌,笑着道了一声“且慢”。 “怎么了老金!”温大侠堪堪停下脚步,对着前者冷笑道:“若是怕了,只管认输,将下第一的位置让给老夫便是!” 金大侠却是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道:“温兄弟怕是误会了,我并无怯战之意,只是……” “只是什么?快快!”温大侠捏了捏拳头,每一个关节腔都爆鸣出清脆的声音。 “只是,你我早已不比当年那般,可以随心所欲,来去自由了,江湖诸多事务,都需要你我出面解决……”金大侠不骄不躁,娓娓道来:“若是今日一战之后,有一方对结果不甚满意,要求再战,怕是就有些脱不开身了……” “怎么?老金?你还怕我温某人缠上你了不成?”温大侠皱眉跳脚道,“我温某会是耍赖皮的那种人吗!” “哈哈,温兄弟怕是误会了,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而已……”金大侠拂袖轻笑道,“若是温兄弟不愿意,大可不允便是……” “有什么不敢允的?这一战,我可是势在必得!”温大侠摩拳擦掌起来,“吧,怎么个打法?” 金大侠哈哈大笑:“温兄弟果然爽快!那么,就立下一个赌约吧……” 他思索了一番,继而道:“若是平常玩法,怕是对你我而言,颇为无趣……不如这样可好?” “怎样?” “若是赢了,便是下第一,再无可争议……”金大侠轻笑着抬起头来,“可若是输了,就要去极北严寒之地,采满十二朵冰山雪莲回来,再于皇城之上四人相聚,泡茶约谈,如何?” 冰山雪莲,一年一期,一山一朵,若是要采满十二朵,即便是运气极佳之人,也得花费整整十二年才协… 怎料如此玩法,温大侠仍然是不满意:“不好不好,这也太为乏味无趣了!倒不如听听我的玩法!” “哦?温兄弟也有什么好玩的挑战吗?”金大侠颇为感兴趣的问道。 “那是!”温大侠嘿嘿一笑,继而道: “输聊话,就得杀够一十二个贪官污吏的狗命,再拿着他们的人头,去京城大理寺自首,最后得在牢里,找到一个一心求死之人,和那人做一个不可强迫的交易:用他的命作为筹码,替他完成一件事情!如何?” “这般来,好生复杂……”金大侠微微思忖了一二,随即又抚掌而笑,道:“……不过也好生有趣!” 于是,黯淡的星空之下,两位大侠踏着清冷的月光,一拳一掌,激烈的碰撞在了一起…… “所以,温前辈你非但输给了金前辈,就连这般苦难,也是因为自己提出的赌约吗?”胡纪听罢,当即是哑然失笑起来。 “笑什么?不许笑!狗官的人头好拿,倒是不要命的人难找!”温大侠恼羞成怒的呵斥道,“老夫怎么会知道,这牢里,尽是一些贪生怕死之徒!偶尔有几个不要命的,却也不是自杀,就是很快就被赐了毒酒!因为不能强迫,老夫也只能是袖手旁观!” “温前辈倒是颇为信守诺言……”胡纪听罢,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该笑。 “一转三十余载了,总算等到了你这么个家伙!”温老前辈完,当即急不可耐的凑上前来,一脸兴奋的:“快讲吧!你想要什么?还是想要杀谁?反正你也不想活了,就让老夫痛痛快快的结果了你吧!不仅成全了老夫,刚好也遂了你最后的愿望!一来二去,两全其美,岂不快哉?” 板扎震武林 贰佰零柒章 再逢二老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这个冬的夜晚,我终于读完帘年明月的大作《明朝那些事儿》。虽窗外无轻扬的雪花,屋内也没有温暖的火炉,但我依然读得很舒服。 在这本书的后记中,当年明月讲述了很多他读史和写作时的感受。按照作者的法,他所读过的历史故事中,几乎无一例外地全都是悲剧结局。 想想我们的历史,可以真的是这样。 “每一个人,他的飞黄腾达和他的没落,对他本人而言是几十年,而对我来不过只有几页。前一页他很牛,后一页就怂了。”这大概是作者内心最真切的感受。 我看着书桌上那七本并不是很厚的书——大明王朝从建立到灭亡前后三百年的时光,就呈现在这寥寥数千页的纸上。三百年,是十万九千五百七十五,是二百六十二万九千八百时,还有明朝十六位皇帝,大明帝国的前前后后繁华衰落,都在这七本书郑其中一些着名人物的命运,他们每个人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的的确确就只有几页。比如常遇春,这位大明开国第一功臣,自太平之战时自告奋勇,在其后几年中参与鳞国建立的所有重大战役。后北出大漠取得大胜,班师回朝,经柳河川时暴病而亡,年仅四十。即便是这颗耀眼的将星,在这本书中的记述,也不过就数页而已。 仿佛是逃脱不掉的魔咒一般,无论什么人自出世那起,就注定了死亡的结局。每一个人都逃脱不了消逝,王朝也逃脱不了坍塌,地球总有一也会因为太阳的消亡而消亡。再想想,其实毁灭又何尝不是新生命的开始? 春去秋来,斗转星移,在这沧桑的转换中我们终究还是把握住了一项权力——这就是能够驾驭自己生命的过程。是的,如何去驾驭生命的过程,演绎出属于你的精彩,是我们每一个生命个体自己的权力。或许每个生命都不能决定自己出生时的形态——或许我是一只飞翔的鸟,或许我是一条游动的鱼,或许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但我们可以决定自己入世的态度与方式:是鸟儿就要振翅翱翔于空,是鱼儿就要游川入海跃向龙门……每一个生命体都要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精彩中去,去冲击生命的极限。 面对最终的毁灭,我们唯一所能倚仗的就是那个过程。我们必须以百倍的精力去充分装点、尽情享受这个美好的过程。***“万类霜竞自由”,我看到的就是每一个个体在生命的过程中尽情享受着自由的可贵与欢乐。 也许,生命的真谛就在于此——按自我独有的方式去创造和经历一个精彩的过程! 我们喜欢历史,喜欢的是他那丰富多彩的故事情节,是他那发人深思的历史现象。你要明白史官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感情。所以史官一定会曲笔,不同的只是程度罢了。既然我们已经无法还原历史的第一现场,那我们为什么不向前看? 我们有什么样的理想,我们就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也许有人,是现实太残酷,使我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理想,但我想,正是因为现实太残酷,我们更不应该放弃自己的理想!正是因为有它,才使得我们在这彻骨的现实中保有一份温暖,保有一份信念,保有一份不放弃的精神。支撑着我们一路走下去。 明朝那些事读后感1000字(二) 假期一口气读完帘下十分火爆的创造网络奇迹的奇书——《明朝那些事儿》,读后确实感觉酣畅淋漓,如果让我用一个字来形容我读后的感觉,那就是“爽”。一提到历史想必大家都会联想到枯燥乏味,而本书的作者当今明月却一改常规,取而代之的是调侃幽默风趣,让读者欲罢不能。 本书文风严谨而又不乏幽默,而作者穿插的一些评论尤其是恰到好处,我除了佩服作者那丰厚的史学知识,更是感叹其无与伦比的社会洞察力。本书的作者当年明月一个年仅27岁的年轻人,一个非文学和历史学专业出身的普通公务员,用如此老道、通俗、幽默的手法,写出共计七册总计字史学巨着,将历史还原得清晰深刻、丰满圆润,实在让人匪夷所思。而本书在新浪博客连载三个月逾百万点量,创造了一个文学史上的奇迹。因此我也常感叹到“奇人也”! 书是迄今为止唯一全本白话正明朝大历史的,的是自大明武太祖皇帝朱元璋起,到明朝灭亡近三百年的事。第一卷则从朱元璋出朱元璋农民起义,经过艰苦战斗,打败陈友谅,凭借徐达,常遇春等饶辅佐登上王位,又杀掉胡惟庸,重权独揽;朱棣被逼造反,迁都北上,开创永乐盛世;无奈朱祁镇亲信宦官王振,断送了“宣统之治”的太平圣景;嘉靖万历爷孙更是深居简出,不理朝政,东林党与殉的争斗四起;谁知明朝气数已尽,任凭勤劳努力的崇祯如何力挽狂澜,也无法挽救颓势,明朝最终在内忧外患下灭亡。 徐阶严嵩的政权夺势,尔虞我诈;于谦王守仁的力挽狂澜,刚正不阿;张居正变法的百废待兴,改革反腐;戚继光俞大猷的英勇拼杀,抗击倭寇;袁崇焕卢象升的巧用兵法,评定内乱;孙承宗的老谋深算和李自成皇太极的最终进攻…… 作者详细地剖析了每个饶心理、特征,让历史又一次精彩了起来,对于这个我曾不太熟悉的朝代,我在短短数日间便了如指掌。这里面我最佩服的人物就是朱元璋了。朱元璋生于乱世之中,背负着父母双亡的痛苦,从赤贫起家,他没有背景,没有后台,没有依靠,他的一切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他经历千辛万苦,无数次躲过死神的掌握,从死人堆里爬起来,掩埋战友的尸体,然后继续前进,继续战斗。朱元璋的那个时代有着无数的厉害角色,陈友谅、张士诚、王保保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朱元璋用他惊饶军事赋战胜了这些敌人。可以,在那个时代,最优秀统帅的称号非朱元璋莫属。他几乎是赤手空拳,单枪匹马凭借着自己的勇气和决心建立了庞大的帝国。他在位期间实行了抗击外侵、革新政治、发展生产、安定民生等一系列有利于社会前进的政策,在政治、经济、军事、思想等方面大力加强君主专制的中央集权统治,巩固了明朝政权。但是他也有许多措施功过难断或者遭人诽议,如廷杖大臣、废丞相、设锦衣卫、大杀功臣、擅杀文人、重开殉葬制度、八股文取士制度、实行君主集权和高压统治等举措,所以他也是中国历史上最具争议的皇帝之一。 读了这套书,我不禁被书中表现的“厚黑学”惊呆了!这些忠臣、奸臣大都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人与人之间哪里还有真诚、信义可言?彼此经常搞些你死我活的斗争。很多有才华的人:唐寅、徐文长、方孝孺、解缙,哪一个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家,都是在政治斗争中得到了极其可悲的下场。他们的失败有的源于一句话,一篇文章。真可谓“者无意,听者有心”,被别有用心的人一曲解,给大老板——皇帝奏一本,上句“此人别有用心”,再分析一下这句话可能危及你的皇位,事情就办妥了。圣旨很快下了:满门抄斩,灭九族,还有的灭十族!冤案就串生! 正如当年明月在他的书中这样写道:“历史从来就不幽默,也不乐观,而且在目前可知的范围内,都没有什么大团圆结局。”所谓历史,就是过去的事,它的残酷之处在于:无论你哀嚎、悲伤、落寞、追悔,它都无法改变。 “虽然结局未必愉快,但本着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我将继续幽默下去。”正是这样的幽默,使我在《明朝那些事儿》中,看到这一个个鲜活的人物,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那个精彩纷呈的大时代中去了,更深一层地了解了历史,了解了中华民族悠久的文化! 除此之外,从历史中,我们是否可以懂得一些生活的道理呢? 在明朝末年,如此艰苦的环境下任由无数人坚强地活了下去。在这期间,徐霞客穿着布衣,带着干粮,游遍全国;郑成功自己准备,自己招兵,远征琉球。他们相信生活,相信未来,相信自己是一个勇敢的人。他们以自己的方式,成功地度过了人生。他们的精神、他们的执着值得我们后人学习! 。。。玉米民工给你摸你的话,秘密哦破婆婆你明明科特特点额热热热热热热热搜呕呕呕母鸡额热热热热熔6没什么MSN热热人搜搜MP5JS尔耳磨破6你 板扎震武林 贰佰零捌章 再拜山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真是奇了怪了……” 刚欲转过身去的肖䍃,忽的听见身旁同伴传来这样一声嘟囔,一时间不禁有些无奈,耸了耸肩道: “怎么?邪老前辈的脾气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虽然表面冷酷了些,但是心底还是很……”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齐泽辉砸吧了一下嘴巴,摇摇头打断道:“你这个木头睡到现在,自然是不晓得发生了什么,要知道,邪老前辈刚到之时,虽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可也不至于这般怒气冲冲……” “可是你这家伙说话口无遮拦,冲撞了前辈?”肖䍃撇了撇嘴,心中已揣测出了个大概。 “我发誓,这次真的没有!”齐泽辉瞪了好友一眼,当即挠了挠头,说道:“只是他问了我一个问题罢了。” “什么问题?”肖䍃并不是十分感兴趣,一边应付着说着话,一边转过身去,对着“狂卦”盲老人离去的背影鞠了一躬。 “他问我们,为何不在洪州好好待着,偏偏要跑到昆仑来?”齐泽辉走了过去,随意的将一件衣服扔向了赤身裸体的肖䍃。 “哦……”肖䍃看也不看,反手便接住了衣领,套在了身上。 “我就说了,是来给你寻找亲生父母的啊……”齐泽辉撇了撇嘴,说道。 “然后呢?”肖䍃心念一动,已然想起自己的生父既然和这两位老前辈有着种种恩怨,邪千尘老前辈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关于他父母的事情,身形猛然一颤的同时,追问的声音也急促了起来。 齐泽辉看了好友一眼,无奈一笑的同时,已然耸了耸肩,叹气道:“小爷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怪就怪在老头子的回答,让人在有些……呃……” “邪老前辈怎么说?”肖䍃急忙道。 齐泽辉看向肖䍃,良久,才缓缓说道: “老头子听罢,先是愣了愣,随后就是冷笑起来,说了两个字——” 他顿了顿,随即道出:“——可笑!” 可笑!可笑! 肖䍃愣住了,当即杵在原地,如同一根树竿般,动也不动。只是寒星一般的双眸里,不断跳动着诡谲而复杂的光。 “之后我再怎么追问,他老人家也不搭理,只说我要是再废话,就将我手筋脚筋都给挑断了去……”齐泽辉见状,也只是搓了搓手,走上前来,有些犹豫的道: “所以说,板扎……我们会不会是,来错地方了?” “唉……或许吧……”沉默良久,肖䍃缓过神来,闭目仰头长叹了一声,“我也不确定来这里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但至少总比待在洪州一动不动,要好的多吧?” “也对……”齐泽辉捏了捏下巴,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等下,二狗!”身后冷不丁传来肖䍃的呼声。 “怎么了,裤子也不穿,是想让小爷继续欣赏你的小豆丁?”齐泽辉扭过头去,神色之中满是讨打的戏谑。 “去你的吧……”肖䍃无奈的摇了摇头,问道:“所以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你觉得呢?当然是昆仑了!”齐泽辉瞪了好友一眼,不在留步,转身继续往外走去:“你倒好,惹出一大茬子麻烦事来,却是眼一闭腿一蹬,只道是自个儿美美的睡了一觉……撒泡尿看看自己那副样子吧,午饭在桌上,记得吃,别噎死了!” 肖䍃看着好友渐渐远去的背影,却也只是努了努嘴,转身看向一旁桌台之上的铜镜,橙黄色的倒影之中,青年瘦削的身影已几乎是皮包骨头,深陷的眼窝、油腻的皮肤,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当真是可怖得紧。 也是这一看,也是唤醒了肖䍃身体中沉睡着的无力感和深深的饥饿感,他揉了揉眼睛,不再犹豫,稳稳坐好之后,便拿起桌上的肉粥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舒尔间,窗外一声轻灵的鸟叫,引去了肖䍃的注意,他抹了抹嘴放下粥碗,起身推开了面前的木窗,刹那间,温暖的阳光涌了进来,柔和的清风夹杂着阵阵沁人的花香扑面而来,当真是令人神清气爽。 肖䍃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再度睁开之时,远处那熟悉又陌生的青山流水便再度映入眼帘,在一片冲向蓝天的飞鸟羽翼下,美的有如一幅画卷。 眺望着远处那条若隐若现的山径,肖䍃的脑海中忍不住回想起昔日的时光,在那段汗流浃背的岁月里,两个嘻嘻哈哈的少年,用滑稽的姿势开着龙脊爬上爬下,引得道路两旁的山民纷纷驻足侧目,捧腹大笑。 想到这里,肖䍃的眼眶忍不住湿润了起来。 就是不知道柳宛风大哥,现如今身在何方、过的如何,是否还在为情所伤? 若是此时的肖䍃知道了柳宛风早已为了自己命丧赤面老魔之手的话,恐怕免不了又是一番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吧? 可是他没有。 肖䍃的目光,已经被桌角一叠拆开的信件吸引了。 “这是什么?” 好奇心促使他伸出手去将之拿起,信纸堆叠从上到下,材质也是由新到旧,肖䍃大致看了一看,都是远在洪州的齐泽辉二哥董高在寄过来的,信的内容虽然参差不齐,但大意都是差不多的,意在转述洪州事务一如往常、一切安好,让齐泽辉只管专心陪着自己寻找双亲便是。 不过看着信纸的干净程度,肖䍃就明白齐泽辉定是没有仔细看过,毕竟像后者这般大字不识一个的小混混,要他这般认认真真的读书识字,也实在是过于难为他了…… 就在肖䍃刚刚将信纸塞回信封去的那一刹那,便听见身后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他心念一动,回过头去,果然是许久不见的铁牛,满脸笑意大步走来,身上铁块一般的肌肉仿佛又比昔日厚实了几分: “铁牛,好久不见啊!” “肖哥,俺听舵主说你醒啦!”铁牛憨笑了几声,将身形靠近过来,然而肖䍃立刻就注意到了前者背在身后的双手,仿佛在拿着什么东西。 嗯? 这些年多次的死里逃生早已让肖䍃养成了超出一般人的警觉性和敏感的神经,他的手指下意识抽搐了一下,身形微微一颤,但很快就安定下来,在心里自怨自艾的一番后,便笑道: “怎么,是送什么好吃的过来了吗?正好这一碗粥饭也只够给我塞塞牙缝……” “不是!”铁牛停下了脚步,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肖䍃挺直了腰杆,向后看去,但铁牛壮硕的身躯将一切都遮掩得严严实实,令肖䍃不能看见半分。 铁牛见状,终究是“嘿嘿”一笑,将手中的东西和盘托出: “俺拿的是裤子,舵主说你光着屁股吃东西还不关门,吓跑了两个路过的丫鬟,让俺赶紧给你套上!” …… 这座府邸的主人家素来与丐帮交好,故而虽然老爷出门远游去了,府内的管事还是给足了齐泽辉这个小舵主的面子,衣食住行,皆是服侍得周到至极。 大病一场的肖䍃又在床上躺了整整七天,期间也是不断运起《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来调理体中真气血脉,恢复了些许元气。虽然盲老人临走时已然嘱咐要让肖䍃卧床静养一个月方可自由活动,但日夜看着窗外那近在咫尺的昆仑山脉,已然恢复了神志的肖䍃怎能按捺得住呢?七天一过,他也是说什么都不肯再继续躺着了。 老实憨厚的铁牛一开始还苦苦劝阻,而齐泽辉却是不以为意,轻轻一笑,摇头道:“板扎的倔脾气,不是一天两天了,由他去吧,这回没那么大的折腾,死不了的……” 这一日,散云压长空,微风带细雨,留下铁牛在府中等候的肖䍃齐泽辉二人,已然是下定了决心,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要去往青山之上的昆仑派一探究竟了。 细雨朦胧,长街上人影稀疏,齐泽辉微微打了个寒战,手中的油纸伞捏得愈发用力,而肖䍃则是一脸平静,身姿摇晃,任凭半个身子露在伞外雨打风吹。 这种程度的雨水,其实对于肖䍃来说,有无雨伞的遮挡都无太大关系,只因他体内那翻滚澎湃的内力足以将这些外来的湿冷与寒毒都给排斥得一干二净。肩膀上的布料在雨中也是又干又韧,有如饱受日光的落叶一般。 不知不觉,二人已然走到了昔日初见柳宛风的那家酒馆门口,伴随着水滴从伞面滑落的“滴答”声,皆是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店面还是那家店,只不过坐在柜台的却已不是昔日那个满腹诡计、奸诈险恶的老板娘,变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头,透过屋檐的雨幕,远远的就冲着肖齐二人发笑。 怎么样?要不要来? 没有言语,肖齐二人只是彼此看了看,随即相视一笑,走进了屋内…… 来! 一会儿待二人走出的时候,手中已是各自多了一坛水酒,齐泽辉的手中还抓着一个油纸包,里面是满满当当炒得滚烫脆口的、金灿灿的花生米。 被树丛夹杂在当中的青石长阶很长,也很干净,满是沟壑的表面不曾长出一根杂草,仿佛这昆仑山上十分热闹,它隔天就得被践踏一次一般。 一会儿有路,一会儿无路,二人时而加快脚步,时而运起身法,各自满怀心事的他们,一路人也是寡言少语,纵使有些交流,也不过寥寥三两句罢了。 齐泽辉明白,这一趟有极大可能会是让他们俩无功而返,而肖䍃心中所念所想,则皆是苏惜雪的一眸一笑…… 无论如何,肖䍃都是要明媒正娶她的,哪怕挡在他前面的,是天下无敌的武当掌门萧不逸,也不能阻止自己!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捏紧了拳头,骨骼关节顿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空腔爆响声。 一壶酒干,一壶酒尽,肖齐二人也终于是赶在日头有些偏西的时候,看见了云雾中那若隐若现的昆仑派山门。 此时此刻,风缓,雨停。 “板扎,你说这回,他们会不会也用一些什么‘师父师兄出门云游不知何时归’的理由,来搪塞我们?”山路将尽时,齐泽辉忽然忍不住来了这么一句,看来早年在点苍派以及昆仑派的碰壁,令他时至今日也仍然有些耿耿于怀。 “他们这回不至于用这些自欺欺人的理由了吧……”肖䍃眉头紧锁,极目远眺,那山门之后的房屋舍宇影影绰绰,皆是有炊烟升起,人声传来,看样子有些热闹。 咚!咚咚! 铜绿色的门环被用力叩响,禁闭的大门那头很快传来了脚步声,这令已经做好久等准备的肖齐二人略微感觉到有些差矣。 咿呀—— “无量天尊……何人叩门?” 大门先是开启了一条缝,随后渐渐打开,露出一个道长胡须厚实的脸庞来,他背着长剑,目光有些好奇的打量起来肖齐二人,但是很显然,这两个身体瘦削的年轻人,并没有令他想起江湖上任何一个有头有脸的风云人物来: “请问二位是何人?来我昆仑派作甚?” “我……”肖䍃本来想说些什么,但当他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道长时,脑海中忽然冷不丁飘出一个有些可笑的想法出来—— 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我的亲生父亲呢? 虽然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但口中的声音却是实实在在梗在了喉咙里,肖䍃“嗯嗯啊啊”的几句,终究是没能蹦出一句话来。 “阁下您……”道长见到肖䍃这般结结巴巴的模样,疑惑的目光里已是多了几分不耐。 “咳咳……咳……道长你好,”齐泽辉瞥了好友一眼,只得干咳了两声,圆说道:“我二位是远道而来的信众,久闻昆仑派所供奉之祖师最为灵验,故而诚心来到此地,只望能得我三清教诲……” “原来是两位善信啊……”那道长的表情放松了一些,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苦笑道:“二位一片赤诚,远道而来,我派本当好茶好饭迎接才对……只可惜……” “可惜?可惜什么?”肖齐二人心头一震,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贰佰零玖章 出动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难不成这趟辛辛苦苦、跨过千山万水的奔波,又要在此刻因为某个可笑的理由化为乌有了吗? 肖齐二人扭过头对视了一眼,彼此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只是我派近日正在举办一场大会,门中风云人物过多,不便接纳外来客人拜访……”那道长悻悻一笑,沉声说道。 哦?这倒有些意思了…… 肖䍃与齐泽辉闻言,脸上的不悦顿时浅了几分,但心中的好奇却被勾了起来。于是肖䍃开口问道:“到底是何等集会,居然令贵派意外的自闭门户?” “这……恕贫道冒犯,但事出有因,不便过多透露……”那道长摆了摆手,打开的大门也一点一点的合了上去: “若是两位善信诚心要来,可在山下小镇等候几日,待此次结束,一切定如往常……” “哎哎哎等一下……”齐泽辉却忽然身形一颤,飞一般的伸出手拉住了铜环。 “善信这是何为?”那道人似乎是被这快如疾风的一手给吓了一跳,看向二人的目光已不是先前那般应对等闲之辈的敷衍,而是多了几分忌惮和惊恐。 齐泽辉却不理会这些,自顾自地“嘿嘿”一笑,随即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敢问那位换做柳宛风的人,此刻可在门内?” “柳宛风?昆仑弃徒柳宛风?”那道人先是一惊,随后,脸上的表情也一点一点变得冷酷了起来: “原来二位此行是为了这个人而来!那么抱歉,本门早已与柳宛风那厮没了瓜葛!速速松手,快快请回吧!” “不是,我们是……”肖䍃插话进来,想要做些解释,却被那道人冷冷一瞪,驳斥道: “若是再做纠缠,休怪我不留情面、拔剑相对了!” “这……好吧……”肖䍃耸了耸肩,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大门“嘭”得一声紧紧关上,心中顿时有了诸多不快,本欲斥责齐泽辉过于唐突、问一些不该问的奇怪问题时,转头一看,却见身旁的好友捏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当即心中的火也只能是压了一半: “怎么,是觉得自己刚刚发挥的不太好么?” “我懂我懂……你急着找爹娘,而我故意惹这牛鼻子生了气……”齐泽辉淡淡的瞥了肖䍃一眼,却是轻轻一笑,继续道:“可是你没发现,这牛鼻子的言行举止,实在是颇为奇怪吗?” “奇怪?哪里奇怪了?”肖䍃一愣,满脑子都是疑惑不解。 “你细想啊,日头刚西,还没到鬼敲门的时候呢,而这牛鼻子先前开门时,却是一副畏畏缩缩的表情,仿佛在提防着什么一样……” “哦?有……吗?” “再者说了,他讲门中有诸多巨擘相聚集会,不便见客,却不肯透露是做些什么,这种似秘密又非秘密的态度,实在是过于奇怪了!”齐泽辉挑了挑眉,继续说道:“换句话来说,倘若真出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消息素来灵通的丐帮却不曾听闻过半点风声,仿佛是刻意隐瞒了一般……你说,这是不是太可疑了?故而我才想出激他一激,多套点儿话,却被你这个心急的呆子给坏了好事!” “原来如此啊……”肖䍃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回想起先前那道长的诸多举动,的的确确是有些过于鬼鬼祟祟了,于是他吸了吸鼻子,继而问道:“那这些昆仑派的家伙,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这个嘛……”齐泽辉扭过头来,望着禁闭的大门,忽然古怪一笑,低声道: “那就只有进去看看,方可知晓了!” …… “小娃娃,你果真想好了?” 黑漆漆的牢房内,怪老人的声音显得格外诡异狰狞,而跪坐在他面前的胡纪,却是一脸平静与坚定: “我已想好,还请老前辈助我……” “真当是怪哉,怪哉!”怪老人温大侠颇为不解的摇晃着脑袋:“金钱女人,权力名声,甚至是天下第一的武功绝学,老夫都可以给你弄来,可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愿意用自己的命,去做这样一件奇奇怪怪的事情!” “莫非老先生有难处吗?”胡纪缓缓抬起头来,略显瘦削的面庞上依然是湖水一般波澜不惊的平静。 “笑话!这天下还真就没有能难倒老夫的事情!”怪老人夸张的冷笑了一声,随即转过身去,冷冷道:“反正是你的命,你愿意怎样就怎样,老夫只当是陪两只蚂蚁做游戏罢了……不过事成之后,你若是敢反悔,相信我,老夫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的!” “绝无反悔之意。”胡纪低下头去,以示敬意。 “……也是,越是这样的怪胎,往往是最讲道义的,往往那些道貌岸然的狗屁家伙,做人做事却是如同狗屎一般!哈哈哈,你和老夫,是一类人啊……多虑了,多虑了……”说着,怪老人伸出手,在牢房的墙壁上轻轻一点,顷刻间,砖石垒成的墙壁,却如同纸糊的一般,轰然一声土崩瓦解,土石飞溅间,已是露出一个两人宽的大缝出来。 何等恐怖的内力! 然而胡纪却好似已经司空见惯了一样,依旧不为所动。 “啊……久违的新鲜空气啊……”说话间,怪老人已将半个身子探了出去,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头顶皎洁的明月,正欲离去之时,却忽的又顿住了身形,没缘由的问了一句: “是你的朋友吗?” “嗯?”胡纪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解,正欲发问时,却又听见怪老人冷哼一声,说道: “这小子有点身手,你可别大意,先死在他手里了!” 当最后一个“了”字传来时,怪老人的身形已经远在十数丈之外了,在金雕玉琢的皇城殿宇之上,宛如一只神圣伟岸的守护神兽,当然,这也只是停留了一瞬间罢了,又是一息不到的时间,他的人影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不等胡纪多加思索,片刻之后,一个青色的人影,忽的鬼魅般的出现在了裂缝面前,冰冷的眼眸先是打量了几番这破洞,惊诧掠过之后,便将目光落在了胡纪的身上。 “是你?”胡纪的神色有些诧异。 “嗯。”冰冷的声音转瞬即逝。 来人,正是剑客柯研。 胡纪缓缓吐出一口气,沉默了起来,而柯研似乎也不打算率先挑起话题,他转过身去,看向皇城远方朦胧的夜空,似乎那里有着什么更为吸引他的东西。 “你来这里做什么?” 终究是胡纪开了口,抬头看向面前冷峻的剑客。 “来确认一件事情罢了……”柯研的眼眸闪了一闪,这才回过神来,淡淡回应道。 “确认我的命还在不在,是么?”胡纪顿了顿,忽的失笑道:“所以你真的闯进了皇帝的寝宫,还把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上威胁他?” 柯研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良久,他才幽幽的说道: “你的父亲,不是一个能听得进去话的人……” 胡纪闻言,怔了一怔,却也只是露出了一抹笑,摇摇头回道: “他从来就不是我的父亲,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 柯研眼皮微颤,又一次沉默了起来,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再度归于平静。 而此时,天牢外的走廊却传来一阵阵喧闹嘈杂的声响,慌乱的脚步声、噼啪的火把声,还有守卒们各式各样的喘气谩骂声,都汇聚到了一起,海浪一般的拍了过来。 看来这帮人终究不是瞎子,先前怪老人温大侠闹得那番不小的动静,终究还是引起了这群走狗的注意。 “虽然不明白是何方神圣所为……但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柯研将剑鞘紧紧抓在左手中,另一只手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向着胡纪缓缓抬起: “璋王殿下,要和我一起走么?” “嗯?” 胡纪微微一愣,抬起头来,看向了柯研身后茫茫星河下灯火通明的皇城。 身后,是一帮狗仗人势、气势汹汹的狱卒,留在这间狭小、腐臭、阴暗的囚室,只会继续受到无尽的折磨和屈辱。 而迈出这一步,就是一番海阔天空,新鲜的空气和放肆的自由,已然唾手可得。 “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柯研认为胡纪完全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样一个诱惑力十足的邀请。 可胡纪,我们的璋王殿下,偏偏就拒绝了—— 他棱角分明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浅笑,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往后退了一步,脚踝沉重的锁链随着这一步发出了一阵沉闷的摇晃声,拨开潮湿的稻草,在满是泥土灰尘的地板上有意无意的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沟壑。 “嗯?”柯研眉头一皱,伸出的手顿时下垂了一半。 “请走吧,我可不想让这地方再沾染了些下贱奴才的血污。”胡纪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悠悠说道。 感受着走廊那头嘈杂火光的逼近,柯研的手终究是放了下来。他戴上面罩,身形一点一点的后退,剑脊一般的双眉也是一点一点的紧锁。 待到黑色的披肩迎着晚风飘荡之时,柯研停住了,也终于问出了此行他最想问出的那句话: “……你当真觉得,这个国家,这个王朝,还有救么?” 紧闭的双目微微一颤,不等胡纪想好如何作答,火光大盛的身后,已然传来狱卒们粗声粗气、不起不接下气的一声大喝: “呔!什么人!” 胡纪抬起头来,裂缝前的那个青衫剑客,已然随风而去、无影无踪了。 “搜!检查周围的地方,看看有无躲藏的残党!” 天牢总管一声令下,十几个狱卒立刻打起精神,举着火把,向四周的黑暗义愤填膺的摸索了过去。 “大胆逆犯!竟敢趁我等不备,密谋越狱!”气急败坏的总管望着那道足以让任何人来去自由的大缝,怒火中烧,上蹿下跳。 若非自己来得及时,定让这等逆犯逃之夭夭了!到那时,纵使自己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盛怒之下的陛下砍得。 “快说!谁是同伙!” 望着闭目养神、面无表情的胡纪,狱卒们的心中更是火大。如今的璋王,就像是一头被锁链禁锢的猛虎,而他们这些人,不过是看守猛兽的猴子罢了。 猴子们可以在这里上蹿下跳,放声大笑,寻求来之不易的强大优越感,欣赏暴怒的猛兽疯狂嘶吼、却又无可奈何的那般无力,以为人生最为春风得意。 可若是无论猴子们怎么挑衅,猛兽都气定神闲、无动于衷的话,那么愤怒的,就该轮到猴子们了。 眼前的璋王胡纪,就是这般气定神闲、稳如泰山。 刷—— 宽厚的刀面闪出耀眼的火光,坚硬的刀背毫不留情,重重劈打在璋王胡纪的头颅之上。 胡纪的身体微微一颤,下一秒,如注的鲜血触目惊心的流下,沾湿了肮脏的囚衣。 但奸诈小人的暗箭冷刀再快再利,可能比得上骨肉亲情之间、天下苍生之口,那杆杀人诛心的唇枪舌剑呢? 于是他晃了一晃,却终究还是没有倒下。 …… “爱妃,你可曾听说昨天夜里,逆犯璋王,打通了墙壁,想要越狱逃跑一事?” 养居殿内,老皇帝怀抱贵妃美人,太子李易侍立一旁,慵懒的午后,这般闲散的时光,不知过了多久,正一口一个酸甜葡萄之时,忽然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终于等到父皇问这个了!太子心中顿时闪过一阵狂喜,如此大好机会,怎能不趁此机会加以抨击,好让那个没长进的兄弟再多蹲些时日出出气呢? 他抬起头来,正欲发话,然而与贵妃的四目相对间,却从对方的眼中清清楚楚看见了两个大字—— 住口! 李易心中猛然一震,虽有万般不明白娘娘为何不趁此时机加以打压,但幼年言恪老太师的教育让他形成了骨子里的逆来顺受,于是他身形颤了一颤,终究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 还好老皇帝只顾着面对怀中的俏丽佳人,一双有些浑浊而又无比威严的眼睛,紧紧盯着贵妃那对绿宝石般妖娆狐媚的美眸。 贰佰壹拾章 一番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初夏的午后,窗外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声,蒸腾的热气从地面升腾而起,沿着脚底一点点侵蚀到四肢百骸。头顶上,老式的电风扇如垂危的老人,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我们坐在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教室中,让滚烫的青春在无际的题海中沉淀,发酵。 苏格拉底说:腐朽是为了新生的辉煌。马伶、李伶是明朝金陵最红的梨园弟子。一次,两人在东西两座戏台上表演同一出戏来竞技。两人演的都是奸相严嵩。结果观看马伶演出的观众逐渐被李伶卓越的唱功与身法吸引,马伶含羞而退。他连夜出走千里之外的京师,投到宰相顾秉谦的门下当了仆人,因为顾宰相与严嵩都是一样的奸臣,马伶悉心伺候,更细心揣摩顾宰相的形神举止。三年过后,马伶回到了金陵,与李伶相约再行竞技。结果李伶的观众都被马伶惟妙惟肖、形神兼备的表演所折服。 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会遇到各式各样的拦路石,但换个角度想想,这些拦路石又何尝不是助我们直上云霄的踏脚石呢?假如马伶不是为追求更高境界的演技而甘于委身当仆人,而是一气之下不再表演或郁郁终日,那么又怎会有之后的辉煌呢?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性,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生命也是如此,越是辉煌的人生其后必有无法被人理解的艰辛。功夫之王李连杰曾经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替身,我国著名的版权专家郭松年是勤杂工出身的,美国著名的总统林肯一生竞选了三十多次,而其中只有两次成功,恰恰就是这两次的成功,让美国的历史上多了一位伟大的总统。所以说英雄不问出身,一切皆有可能。 张爱玲说:人生是一袭华丽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站在起点的我们还有一段非常漫长的人生道路,前方也许鲜花遍地,也许荆棘环绕,但路是走出来的`,我们的奢侈在于有大把的青春供我们恣意挥霍,即使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怀抱着遗憾与悔恨来回顾这如梦似幻的岁月,但谁的青春不张狂? 不羁是青春的代名词,挑战是青春的标签。我们用心中不断涌动的滚烫的炙热的梦想书写着属于我们的辉煌。也许我们会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被嘲讽湮没,被岁月碾压得体无完肤。也许我们会向现实屈服,在生存的奔波中迷失了自我。但请不要忘记那份怀揣着梦想时的滚烫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心情,因为那是我们的青春。即使时光的洪流中它如此的微不足道,即使它会随着我们长眠在黑暗中的躯壳一起腐烂,不在这繁华的世间留下一丝痕迹,但它依旧曾经存在,它在我们的血液中躁动,与我们的心脏与脉搏一起跳动,它完整的以不可回避的骄傲的姿态站在我的记忆中,叫嚣着它真实的活在了我们的生命中。 初夏的午后,窗外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声,蒸腾的热气从地面升腾而起,沿着脚底一点点侵蚀到四肢百骸。头顶上,老式的电风扇如垂危的老人,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我们坐在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教室中,让滚烫的青春在无际的题海中沉淀,发酵。 苏格拉底说:腐朽是为了新生的辉煌。马伶、李伶是明朝金陵最红的梨园弟子。一次,两人在东西两座戏台上表演同一出戏来竞技。两人演的都是奸相严嵩。结果观看马伶演出的观众逐渐被李伶卓越的唱功与身法吸引,马伶含羞而退。他连夜出走千里之外的京师,投到宰相顾秉谦的门下当了仆人,因为顾宰相与严嵩都是一样的奸臣,马伶悉心伺候,更细心揣摩顾宰相的形神举止。三年过后,马伶回到了金陵,与李伶相约再行竞技。结果李伶的观众都被马伶惟妙惟肖、形神兼备的表演所折服。 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会遇到各式各样的拦路石,但换个角度想想,这些拦路石又何尝不是助我们直上云霄的踏脚石呢?假如马伶不是为追求更高境界的演技而甘于委身当仆人,而是一气之下不再表演或郁郁终日,那么又怎会有之后的辉煌呢?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性,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生命也是如此,越是辉煌的人生其后必有无法被人理解的艰辛。功夫之王李连杰曾经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替身,我国著名的版权专家郭松年是勤杂工出身的,美国著名的总统林肯一生竞选了三十多次,而其中只有两次成功,恰恰就是这两次的成功,让美国的历史上多了一位伟大的总统。所以说英雄不问出身,一切皆有可能。 张爱玲说:人生是一袭华丽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站在起点的我们还有一段非常漫长的人生道路,前方也许鲜花遍地,也许荆棘环绕,但路是走出来的`,我们的奢侈在于有大把的青春供我们恣意挥霍,即使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怀抱着遗憾与悔恨来回顾这如梦似幻的岁月,但谁的青春不张狂? 不羁是青春的代名词,挑战是青春的标签。我们用心中不断涌动的滚烫的炙热的梦想书写着属于我们的辉煌。也许我们会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被嘲讽湮没,被岁月碾压得体无完肤。也许我们会向现实屈服,在生存的奔波中迷失了自我。但请不要忘记那份怀揣着梦想时的滚烫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心情,因为那是我们的青春。即使时光的洪流中它如此的微不足道,即使它会随着我们长眠在黑暗中的躯壳一起腐烂,不在这繁华的世间留下一丝痕迹,但它依旧曾经存在,它在我们的血液中躁动,与我们的心脏与脉搏一起跳动,它完整的以不可回避的骄傲的姿态站在我的记忆中,叫嚣着它真实的活在了我们的生命中。 初夏的午后,窗外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声,蒸腾的热气从地面升腾而起,沿着脚底一点点侵蚀到四肢百骸。头顶上,老式的电风扇如垂危的老人,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我们坐在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教室中,让滚烫的青春在无际的题海中沉淀,发酵。 苏格拉底说:腐朽是为了新生的辉煌。马伶、李伶是明朝金陵最红的梨园弟子。一次,两人在东西两座戏台上表演同一出戏来竞技。两人演的都是奸相严嵩。结果观看马伶演出的观众逐渐被李伶卓越的唱功与身法吸引,马伶含羞而退。他连夜出走千里之外的京师,投到宰相顾秉谦的门下当了仆人,因为顾宰相与严嵩都是一样的奸臣,马伶悉心伺候,更细心揣摩顾宰相的形神举止。三年过后,马伶回到了金陵,与李伶相约再行竞技。结果李伶的观众都被马伶惟妙惟肖、形神兼备的表演所折服。 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会遇到各式各样的拦路石,但换个角度想想,这些拦路石又何尝不是助我们直上云霄的踏脚石呢?假如马伶不是为追求更高境界的演技而甘于委身当仆人,而是一气之下不再表演或郁郁终日,那么又怎会有之后的辉煌呢?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性,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生命也是如此,越是辉煌的人生其后必有无法被人理解的艰辛。功夫之王李连杰曾经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替身,我国著名的版权专家郭松年是勤杂工出身的,美国著名的总统林肯一生竞选了三十多次,而其中只有两次成功,恰恰就是这两次的成功,让美国的历史上多了一位伟大的总统。所以说英雄不问出身,一切皆有可能。 张爱玲说:人生是一袭华丽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站在起点的我们还有一段非常漫长的人生道路,前方也许鲜花遍地,也许荆棘环绕,但路是走出来的`,我们的奢侈在于有大把的青春供我们恣意挥霍,即使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怀抱着遗憾与悔恨来回顾这如梦似幻的岁月,但谁的青春不张狂? 不羁是青春的代名词,挑战是青春的标签。我们用心中不断涌动的滚烫的炙热的梦想书写着属于我们的辉煌。也许我们会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被嘲讽湮没,被岁月碾压得体无完肤。也许我们会向现实屈服,在生存的奔波中迷失了自我。但请不要忘记那份怀揣着梦想时的滚烫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心情,因为那是我们的青春。即使时光的洪流中它如此的微不足道,即使它会随着我们长眠在黑暗中的躯壳一起腐烂,不在这繁华的世间留下一丝痕迹,但它依旧曾经存在,它在我们的血液中躁动,与我们的心脏与脉搏一起跳动,它完整的以不可回避的骄傲的姿态站在我的记忆中,叫嚣着它真实的活在了我们的生命中。 初夏的午后,窗外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声,蒸腾的热气从地面升腾而起,沿着脚底一点点侵蚀到四肢百骸。头顶上,老式的电风扇如垂危的老人,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我们坐在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教室中,让滚烫的青春在无际的题海中沉淀,发酵。 苏格拉底说:腐朽是为了新生的辉煌。马伶、李伶是明朝金陵最红的梨园弟子。一次,两人在东西两座戏台上表演同一出戏来竞技。两人演的都是奸相严嵩。结果观看马伶演出的观众逐渐被李伶卓越的唱功与身法吸引,马伶含羞而退。他连夜出走千里之外的京师,投到宰相顾秉谦的门下当了仆人,因为顾宰相与严嵩都是一样的奸臣,马伶悉心伺候,更细心揣摩顾宰相的形神举止。三年过后,马伶回到了金陵,与李伶相约再行竞技。结果李伶的观众都被马伶惟妙惟肖、形神兼备的表演所折服。 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会遇到各式各样的拦路石,但换个角度想想,这些拦路石又何尝不是助我们直上云霄的踏脚石呢?假如马伶不是为追求更高境界的演技而甘于委身当仆人,而是一气之下不再表演或郁郁终日,那么又怎会有之后的辉煌呢?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性,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生命也是如此,越是辉煌的人生其后必有无法被人理解的艰辛。功夫之王李连杰曾经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替身,我国著名的版权专家郭松年是勤杂工出身的,美国著名的总统林肯一生竞选了三十多次,而其中只有两次成功,恰恰就是这两次的成功,让美国的历史上多了一位伟大的总统。所以说英雄不问出身,一切皆有可能。 张爱玲说:人生是一袭华丽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站在起点的我们还有一段非常漫长的人生道路,前方也许鲜花遍地,也许荆棘环绕,但路是走出来的`,我们的奢侈在于有大把的青春供我们恣意挥霍,即使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怀抱着遗憾与悔恨来回顾这如梦似幻的岁月,但谁的青春不张狂? 不羁是青春的代名词,挑战是青春的标签。我们用心中不断涌动的滚烫的炙热的梦想书写着属于我们的辉煌。也许我们会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被嘲讽湮没,被岁月碾压得体无完肤。也许我们会向现实屈服,在生存的奔波中迷失了自我。但请不要忘记那份怀揣着梦想时的滚烫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心情,因为那是我们的青春。即使时光的洪流中它如此的微不足道,即使它会随着我们长眠在黑暗中的躯壳一起腐烂,不在这繁华的世间留下一丝痕迹,但它依旧曾经存在,它在我们的血液中躁动,与我们的心脏与脉搏一起跳动,它完整的以不可回避的骄傲的姿态站在我的记忆中,叫嚣着它真实的活在了我们的生命中。 贰佰壹拾壹章 毒药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初夏的午后,窗外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声,蒸腾的热气从地面升腾而起,沿着脚底一点点侵蚀到四肢百骸。头顶上,老式的电风扇如垂危的老人,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我们坐在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教室中,让滚烫的青春在无际的题海中沉淀,发酵。 苏格拉底说:腐朽是为了新生的辉煌。马伶、李伶是明朝金陵最红的梨园弟子。一次,两人在东西两座戏台上表演同一出戏来竞技。两人演的都是奸相严嵩。结果观看马伶演出的观众逐渐被李伶卓越的唱功与身法吸引,马伶含羞而退。他连夜出走千里之外的京师,投到宰相顾秉谦的门下当了仆人,因为顾宰相与严嵩都是一样的奸臣,马伶悉心伺候,更细心揣摩顾宰相的形神举止。三年过后,马伶回到了金陵,与李伶相约再行竞技。结果李伶的观众都被马伶惟妙惟肖、形神兼备的表演所折服。 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会遇到各式各样的拦路石,但换个角度想想,这些拦路石又何尝不是助我们直上云霄的踏脚石呢?假如马伶不是为追求更高境界的演技而甘于委身当仆人,而是一气之下不再表演或郁郁终日,那么又怎会有之后的辉煌呢?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性,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生命也是如此,越是辉煌的人生其后必有无法被人理解的艰辛。功夫之王李连杰曾经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替身,我国著名的版权专家郭松年是勤杂工出身的,美国著名的总统林肯一生竞选了三十多次,而其中只有两次成功,恰恰就是这两次的成功,让美国的历史上多了一位伟大的总统。所以说英雄不问出身,一切皆有可能。 张爱玲说:人生是一袭华丽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站在起点的我们还有一段非常漫长的人生道路,前方也许鲜花遍地,也许荆棘环绕,但路是走出来的`,我们的奢侈在于有大把的青春供我们恣意挥霍,即使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怀抱着遗憾与悔恨来回顾这如梦似幻的岁月,但谁的青春不张狂? 不羁是青春的代名词,挑战是青春的标签。我们用心中不断涌动的滚烫的炙热的梦想书写着属于我们的辉煌。也许我们会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被嘲讽湮没,被岁月碾压得体无完肤。也许我们会向现实屈服,在生存的奔波中迷失了自我。但请不要忘记那份怀揣着梦想时的滚烫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心情,因为那是我们的青春。即使时光的洪流中它如此的微不足道,即使它会随着我们长眠在黑暗中的躯壳一起腐烂,不在这繁华的世间留下一丝痕迹,但它依旧曾经存在,它在我们的血液中躁动,与我们的心脏与脉搏一起跳动,它完整的以不可回避的骄傲的姿态站在我的记忆中,叫嚣着它真实的活在了我们的生命中。初夏的午后,窗外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声,蒸腾的热气从地面升腾而起,沿着脚底一点点侵蚀到四肢百骸。头顶上,老式的电风扇如垂危的老人,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我们坐在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教室中,让滚烫的青春在无际的题海中沉淀,发酵。 苏格拉底说:腐朽是为了新生的辉煌。马伶、李伶是明朝金陵最红的梨园弟子。一次,两人在东西两座戏台上表演同一出戏来竞技。两人演的都是奸相严嵩。结果观看马伶演出的观众逐渐被李伶卓越的唱功与身法吸引,马伶含羞而退。他连夜出走千里之外的京师,投到宰相顾秉谦的门下当了仆人,因为顾宰相与严嵩都是一样的奸臣,马伶悉心伺候,更细心揣摩顾宰相的形神举止。三年过后,马伶回到了金陵,与李伶相约再行竞技。结果李伶的观众都被马伶惟妙惟肖、形神兼备的表演所折服。 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会遇到各式各样的拦路石,但换个角度想想,这些拦路石又何尝不是助我们直上云霄的踏脚石呢?假如马伶不是为追求更高境界的演技而甘于委身当仆人,而是一气之下不再表演或郁郁终日,那么又怎会有之后的辉煌呢?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性,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生命也是如此,越是辉煌的人生其后必有无法被人理解的艰辛。功夫之王李连杰曾经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替身,我国著名的版权专家郭松年是勤杂工出身的,美国著名的总统林肯一生竞选了三十多次,而其中只有两次成功,恰恰就是这两次的成功,让美国的历史上多了一位伟大的总统。所以说英雄不问出身,一切皆有可能。 张爱玲说:人生是一袭华丽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站在起点的我们还有一段非常漫长的人生道路,前方也许鲜花遍地,也许荆棘环绕,但路是走出来的`,我们的奢侈在于有大把的青春供我们恣意挥霍,即使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怀抱着遗憾与悔恨来回顾这如梦似幻的岁月,但谁的青春不张狂? 不羁是青春的代名词,挑战是青春的标签。我们用心中不断涌动的滚烫的炙热的梦想书写着属于我们的辉煌。也许我们会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被嘲讽湮没,被岁月碾压得体无完肤。也许我们会向现实屈服,在生存的奔波中迷失了自我。但请不要忘记那份怀揣着梦想时的滚烫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心情,因为那是我们的青春。即使时光的洪流中它如此的微不足道,即使它会随着我们长眠在黑暗中的躯壳一起腐烂,不在这繁华的世间留下一丝痕迹,但它依旧曾经存在,它在我们的血液中躁动,与我们的心脏与脉搏一起跳动,它完整的以不可回避的骄傲的姿态站在我的记忆中,叫嚣着它真实的活在了我们的生命中。初夏的午后,窗外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声,蒸腾的热气从地面升腾而起,沿着脚底一点点侵蚀到四肢百骸。头顶上,老式的电风扇如垂危的老人,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我们坐在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教室中,让滚烫的青春在无际的题海中沉淀,发酵。 苏格拉底说:腐朽是为了新生的辉煌。马伶、李伶是明朝金陵最红的梨园弟子。一次,两人在东西两座戏台上表演同一出戏来竞技。两人演的都是奸相严嵩。结果观看马伶演出的观众逐渐被李伶卓越的唱功与身法吸引,马伶含羞而退。他连夜出走千里之外的京师,投到宰相顾秉谦的门下当了仆人,因为顾宰相与严嵩都是一样的奸臣,马伶悉心伺候,更细心揣摩顾宰相的形神举止。三年过后,马伶回到了金陵,与李伶相约再行竞技。结果李伶的观众都被马伶惟妙惟肖、形神兼备的表演所折服。 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会遇到各式各样的拦路石,但换个角度想想,这些拦路石又何尝不是助我们直上云霄的踏脚石呢?假如马伶不是为追求更高境界的演技而甘于委身当仆人,而是一气之下不再表演或郁郁终日,那么又怎会有之后的辉煌呢?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性,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生命也是如此,越是辉煌的人生其后必有无法被人理解的艰辛。功夫之王李连杰曾经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替身,我国著名的版权专家郭松年是勤杂工出身的,美国著名的总统林肯一生竞选了三十多次,而其中只有两次成功,恰恰就是这两次的成功,让美国的历史上多了一位伟大的总统。所以说英雄不问出身,一切皆有可能。 张爱玲说:人生是一袭华丽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站在起点的我们还有一段非常漫长的人生道路,前方也许鲜花遍地,也许荆棘环绕,但路是走出来的`,我们的奢侈在于有大把的青春供我们恣意挥霍,即使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怀抱着遗憾与悔恨来回顾这如梦似幻的岁月,但谁的青春不张狂? 不羁是青春的代名词,挑战是青春的标签。我们用心中不断涌动的滚烫的炙热的梦想书写着属于我们的辉煌。也许我们会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被嘲讽湮没,被岁月碾压得体无完肤。也许我们会向现实屈服,在生存的奔波中迷失了自我。但请不要忘记那份怀揣着梦想时的滚烫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心情,因为那是我们的青春。即使时光的洪流中它如此的微不足道,即使它会随着我们长眠在黑暗中的躯壳一起腐烂,不在这繁华的世间留下一丝痕迹,但它依旧曾经存在,它在我们的血液中躁动,与我们的心脏与脉搏一起跳动,它完整的以不可回避的骄傲的姿态站在我的记忆中,叫嚣着它真实的活在了我们的生命中。初夏的午后,窗外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声,蒸腾的热气从地面升腾而起,沿着脚底一点点侵蚀到四肢百骸。头顶上,老式的电风扇如垂危的老人,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我们坐在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教室中,让滚烫的青春在无际的题海中沉淀,发酵。 苏格拉底说:腐朽是为了新生的辉煌。马伶、李伶是明朝金陵最红的梨园弟子。一次,两人在东西两座戏台上表演同一出戏来竞技。两人演的都是奸相严嵩。结果观看马伶演出的观众逐渐被李伶卓越的唱功与身法吸引,马伶含羞而退。他连夜出走千里之外的京师,投到宰相顾秉谦的门下当了仆人,因为顾宰相与严嵩都是一样的奸臣,马伶悉心伺候,更细心揣摩顾宰相的形神举止。三年过后,马伶回到了金陵,与李伶相约再行竞技。结果李伶的观众都被马伶惟妙惟肖、形神兼备的表演所折服。 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会遇到各式各样的拦路石,但换个角度想想,这些拦路石又何尝不是助我们直上云霄的踏脚石呢?假如马伶不是为追求更高境界的演技而甘于委身当仆人,而是一气之下不再表演或郁郁终日,那么又怎会有之后的辉煌呢?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性,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生命也是如此,越是辉煌的人生其后必有无法被人理解的艰辛。功夫之王李连杰曾经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替身,我国著名的版权专家郭松年是勤杂工出身的,美国著名的总统林肯一生竞选了三十多次,而其中只有两次成功,恰恰就是这两次的成功,让美国的历史上多了一位伟大的总统。所以说英雄不问出身,一切皆有可能。 张爱玲说:人生是一袭华丽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站在起点的我们还有一段非常漫长的人生道路,前方也许鲜花遍地,也许荆棘环绕,但路是走出来的`,我们的奢侈在于有大把的青春供我们恣意挥霍,即使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怀抱着遗憾与悔恨来回顾这如梦似幻的岁月,但谁的青春不张狂? 不羁是青春的代名词,挑战是青春的标签。我们用心中不断涌动的滚烫的炙热的梦想书写着属于我们的辉煌。也许我们会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被嘲讽湮没,被岁月碾压得体无完肤。也许我们会向现实屈服,在生存的奔波中迷失了自我。但请不要忘记那份怀揣着梦想时的滚烫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心情,因为那是我们的青春。即使时光的洪流中它如此的微不足道,即使它会随着我们长眠在黑暗中的躯壳一起腐烂,不在这繁华的世间留下一丝痕迹,但它依旧曾经存在,它在我们的血液中躁动,与我们的心脏与脉搏一起跳动,它完整的以不可回避的骄傲的姿态站在我的记忆中,叫嚣着它真实的活在了我们的生命中。 贰佰壹拾贰章 人彘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初夏的午后,窗外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声,蒸腾的热气从地面升腾而起,沿着脚底一点点侵蚀到四肢百骸。头顶上,老式的电风扇如垂危的老人,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我们坐在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教室中,让滚烫的青春在无际的题海中沉淀,发酵。 苏格拉底说:腐朽是为了新生的辉煌。马伶、李伶是明朝金陵最红的梨园弟子。一次,两人在东西两座戏台上表演同一出戏来竞技。两人演的都是奸相严嵩。结果观看马伶演出的观众逐渐被李伶卓越的唱功与身法吸引,马伶含羞而退。他连夜出走千里之外的京师,投到宰相顾秉谦的门下当了仆人,因为顾宰相与严嵩都是一样的奸臣,马伶悉心伺候,更细心揣摩顾宰相的形神举止。三年过后,马伶回到了金陵,与李伶相约再行竞技。结果李伶的观众都被马伶惟妙惟肖、形神兼备的表演所折服。 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会遇到各式各样的拦路石,但换个角度想想,这些拦路石又何尝不是助我们直上云霄的踏脚石呢?假如马伶不是为追求更高境界的演技而甘于委身当仆人,而是一气之下不再表演或郁郁终日,那么又怎会有之后的辉煌呢?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性,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生命也是如此,越是辉煌的人生其后必有无法被人理解的艰辛。功夫之王李连杰曾经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替身,我国著名的版权专家郭松年是勤杂工出身的,美国著名的总统林肯一生竞选了三十多次,而其中只有两次成功,恰恰就是这两次的成功,让美国的历史上多了一位伟大的总统。所以说英雄不问出身,一切皆有可能。 张爱玲说:人生是一袭华丽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站在起点的我们还有一段非常漫长的人生道路,前方也许鲜花遍地,也许荆棘环绕,但路是走出来的`,我们的奢侈在于有大把的青春供我们恣意挥霍,即使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怀抱着遗憾与悔恨来回顾这如梦似幻的岁月,但谁的青春不张狂? 不羁是青春的代名词,挑战是青春的标签。我们用心中不断涌动的滚烫的炙热的梦想书写着属于我们的辉煌。也许我们会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被嘲讽湮没,被岁月碾压得体无完肤。也许我们会向现实屈服,在生存的奔波中迷失了自我。但请不要忘记那份怀揣着梦想时的滚烫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心情,因为那是我们的青春。即使时光的洪流中它如此的微不足道,即使它会随着我们长眠在黑暗中的躯壳一起腐烂,不在这繁华的世间留下一丝痕迹,但它依旧曾经存在,它在我们的血液中躁动,与我们的心脏与脉搏一起跳动,它完整的以不可回避的骄傲的姿态站在我的记忆中,叫嚣着它真实的活在了我们的生命中。初夏的午后,窗外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声,蒸腾的热气从地面升腾而起,沿着脚底一点点侵蚀到四肢百骸。头顶上,老式的电风扇如垂危的老人,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我们坐在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教室中,让滚烫的青春在无际的题海中沉淀,发酵。 苏格拉底说:腐朽是为了新生的辉煌。马伶、李伶是明朝金陵最红的梨园弟子。一次,两人在东西两座戏台上表演同一出戏来竞技。两人演的都是奸相严嵩。结果观看马伶演出的观众逐渐被李伶卓越的唱功与身法吸引,马伶含羞而退。他连夜出走千里之外的京师,投到宰相顾秉谦的门下当了仆人,因为顾宰相与严嵩都是一样的奸臣,马伶悉心伺候,更细心揣摩顾宰相的形神举止。三年过后,马伶回到了金陵,与李伶相约再行竞技。结果李伶的观众都被马伶惟妙惟肖、形神兼备的表演所折服。 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会遇到各式各样的拦路石,但换个角度想想,这些拦路石又何尝不是助我们直上云霄的踏脚石呢?假如马伶不是为追求更高境界的演技而甘于委身当仆人,而是一气之下不再表演或郁郁终日,那么又怎会有之后的辉煌呢?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性,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生命也是如此,越是辉煌的人生其后必有无法被人理解的艰辛。功夫之王李连杰曾经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替身,我国著名的版权专家郭松年是勤杂工出身的,美国著名的总统林肯一生竞选了三十多次,而其中只有两次成功,恰恰就是这两次的成功,让美国的历史上多了一位伟大的总统。所以说英雄不问出身,一切皆有可能。 张爱玲说:人生是一袭华丽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站在起点的我们还有一段非常漫长的人生道路,前方也许鲜花遍地,也许荆棘环绕,但路是走出来的`,我们的奢侈在于有大把的青春供我们恣意挥霍,即使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怀抱着遗憾与悔恨来回顾这如梦似幻的岁月,但谁的青春不张狂? 不羁是青春的代名词,挑战是青春的标签。我们用心中不断涌动的滚烫的炙热的梦想书写着属于我们的辉煌。也许我们会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被嘲讽湮没,被岁月碾压得体无完肤。也许我们会向现实屈服,在生存的奔波中迷失了自我。但请不要忘记那份怀揣着梦想时的滚烫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心情,因为那是我们的青春。即使时光的洪流中它如此的微不足道,即使它会随着我们长眠在黑暗中的躯壳一起腐烂,不在这繁华的世间留下一丝痕迹,但它依旧曾经存在,它在我们的血液中躁动,与我们的心脏与脉搏一起跳动,它完整的以不可回避的骄傲的姿态站在我的记忆中,叫嚣着它真实的活在了我们的生命中。初夏的午后,窗外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声,蒸腾的热气从地面升腾而起,沿着脚底一点点侵蚀到四肢百骸。头顶上,老式的电风扇如垂危的老人,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我们坐在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教室中,让滚烫的青春在无际的题海中沉淀,发酵。 苏格拉底说:腐朽是为了新生的辉煌。马伶、李伶是明朝金陵最红的梨园弟子。一次,两人在东西两座戏台上表演同一出戏来竞技。两人演的都是奸相严嵩。结果观看马伶演出的观众逐渐被李伶卓越的唱功与身法吸引,马伶含羞而退。他连夜出走千里之外的京师,投到宰相顾秉谦的门下当了仆人,因为顾宰相与严嵩都是一样的奸臣,马伶悉心伺候,更细心揣摩顾宰相的形神举止。三年过后,马伶回到了金陵,与李伶相约再行竞技。结果李伶的观众都被马伶惟妙惟肖、形神兼备的表演所折服。 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会遇到各式各样的拦路石,但换个角度想想,这些拦路石又何尝不是助我们直上云霄的踏脚石呢?假如马伶不是为追求更高境界的演技而甘于委身当仆人,而是一气之下不再表演或郁郁终日,那么又怎会有之后的辉煌呢?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性,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生命也是如此,越是辉煌的人生其后必有无法被人理解的艰辛。功夫之王李连杰曾经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替身,我国著名的版权专家郭松年是勤杂工出身的,美国著名的总统林肯一生竞选了三十多次,而其中只有两次成功,恰恰就是这两次的成功,让美国的历史上多了一位伟大的总统。所以说英雄不问出身,一切皆有可能。 张爱玲说:人生是一袭华丽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站在起点的我们还有一段非常漫长的人生道路,前方也许鲜花遍地,也许荆棘环绕,但路是走出来的`,我们的奢侈在于有大把的青春供我们恣意挥霍,即使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怀抱着遗憾与悔恨来回顾这如梦似幻的岁月,但谁的青春不张狂? 不羁是青春的代名词,挑战是青春的标签。我们用心中不断涌动的滚烫的炙热的梦想书写着属于我们的辉煌。也许我们会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被嘲讽湮没,被岁月碾压得体无完肤。也许我们会向现实屈服,在生存的奔波中迷失了自我。但请不要忘记那份怀揣着梦想时的滚烫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心情,因为那是我们的青春。即使时光的洪流中它如此的微不足道,即使它会随着我们长眠在黑暗中的躯壳一起腐烂,不在这繁华的世间留下一丝痕迹,但它依旧曾经存在,它在我们的血液中躁动,与我们的心脏与脉搏一起跳动,它完整的以不可回避的骄傲的姿态站在我的记忆中,叫嚣着它真实的活在了我们的生命中。初夏的午后,窗外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声,蒸腾的热气从地面升腾而起,沿着脚底一点点侵蚀到四肢百骸。头顶上,老式的电风扇如垂危的老人,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我们坐在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教室中,让滚烫的青春在无际的题海中沉淀,发酵。 苏格拉底说:腐朽是为了新生的辉煌。马伶、李伶是明朝金陵最红的梨园弟子。一次,两人在东西两座戏台上表演同一出戏来竞技。两人演的都是奸相严嵩。结果观看马伶演出的观众逐渐被李伶卓越的唱功与身法吸引,马伶含羞而退。他连夜出走千里之外的京师,投到宰相顾秉谦的门下当了仆人,因为顾宰相与严嵩都是一样的奸臣,马伶悉心伺候,更细心揣摩顾宰相的形神举止。三年过后,马伶回到了金陵,与李伶相约再行竞技。结果李伶的观众都被马伶惟妙惟肖、形神兼备的表演所折服。 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会遇到各式各样的拦路石,但换个角度想想,这些拦路石又何尝不是助我们直上云霄的踏脚石呢?假如马伶不是为追求更高境界的演技而甘于委身当仆人,而是一气之下不再表演或郁郁终日,那么又怎会有之后的辉煌呢?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性,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生命也是如此,越是辉煌的人生其后必有无法被人理解的艰辛。功夫之王李连杰曾经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替身,我国著名的版权专家郭松年是勤杂工出身的,美国著名的总统林肯一生竞选了三十多次,而其中只有两次成功,恰恰就是这两次的成功,让美国的历史上多了一位伟大的总统。所以说英雄不问出身,一切皆有可能。 张爱玲说:人生是一袭华丽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站在起点的我们还有一段非常漫长的人生道路,前方也许鲜花遍地,也许荆棘环绕,但路是走出来的`,我们的奢侈在于有大把的青春供我们恣意挥霍,即使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怀抱着遗憾与悔恨来回顾这如梦似幻的岁月,但谁的青春不张狂? 不羁是青春的代名词,挑战是青春的标签。我们用心中不断涌动的滚烫的炙热的梦想书写着属于我们的辉煌。也许我们会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被嘲讽湮没,被岁月碾压得体无完肤。也许我们会向现实屈服,在生存的奔波中迷失了自我。但请不要忘记那份怀揣着梦想时的滚烫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心情,因为那是我们的青春。即使时光的洪流中它如此的微不足道,即使它会随着我们长眠在黑暗中的躯壳一起腐烂,不在这繁华的世间留下一丝痕迹,但它依旧曾经存在,它在我们的血液中躁动,与我们的心脏与脉搏一起跳动,它完整的以不可回避的骄傲的姿态站在我的记忆中,叫嚣着它真实的活在了我们的生命中。 贰佰壹拾叁章 进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座首的韩震眉头一皱,当即质问出声,而他下坐的华堂主身形一颤,双眼也是流露出厌恶的神情,身为女人的她,自然是对诸如此类的东西敏感得多。 就连一直冷淡对人的许昆山,也是意外的转过头去,望向万象阁一行人的目光中满是复杂。 真是想不到,堂堂万象阁的少阁主,模样也颇为英俊潇洒的贵公子,私下里居然喜欢研制这类丧尽天良、破坏人伦纲常的东西! 不少人的心中纷纷涌起一阵恶寒。 “呵呵呵,韩道长,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既然是比试毒药,自然就不要在意它的出处和来头了……”少阁主轻摇羽扇,满口浅笑着说道:“虽然炼制这东西的药材并不是十分珍贵,但是若论起毒性来,说不定华堂主的那瓶小东西,还不如在下的噬情丹呢……” “真是可笑,少阁主未免也太小看我唐家独门的密药了吧?”华堂主厌恶的看了一眼那于止手中的丹药,冷冷道:“倒是要让我这九幽丹和你那下贱恶心的东西作比较,可真是有损我唐门名声!” 面对着明晃晃的斥骂,少阁主却仍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是微笑道:“华堂主,何必动怒呢?正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既然大家拿出来的都是毒药,何必讲什么上流下贱呢?” “呵……”那华堂主心中想必已是厌恶至极,不愿再做搭理,于是扭过了头,独自沉默了起来。 “这家伙到真是恶心的明明白白,都快要引以为豪了!” 屋檐之上,齐泽辉已是有些忍将不住,对着旁边轻啐了一口,接着骂道:“小爷真想现在就跳下去,把这个家伙胖揍一顿!他娘的……” “比起这些,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更加好奇……”一旁的肖䍃却是显得没那么激动,目光只是瞥了一眼那个年轻男人,思忖再三,忽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事?”齐泽辉看了看身旁的好友,又看了看弓着身子坐在一旁的许昆山,气头上的他回应的漫不经心:“还在为那个老家伙伤脑筋吗?要不是还有替你寻亲这桩子事在前头,小爷现在就卷起袖子,连这个老鳖三一起揍!” 肖䍃闻言怔了一怔,随即摆了摆手,失笑道:“不不不,我并不是在想这个,只是忽然有些好奇,这个昆仑掌门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为什么忽然会举办这样一场比试呢?难道他因为患病,忽然对悬壶济世感兴趣了吗?” “啊,你说宋德儒那个老家伙啊?”齐泽辉伸出小指头,趴在屋檐上惬意的扣起了鼻孔:“这也是老一辈的江湖人了,他对做郎中感不感兴趣我是不知道,不过他生的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据说年轻的时候也闯出过一片天来,一身内功得天独厚,打过土匪恶霸,杀过贪官污吏,与几个成名的大侠也交过手,是叱咤风云的英雄……就是后来……啧啧啧!” 看着下方厅内的众人还在为了三教九流的事情争论不休,肖䍃只得堵住半边耳朵,以免被嘈杂的声音冲着了脑仁儿:“别卖关子了,后来怎么了?快说快说!” “嘁,还能怎么说呢,老骥伏枥,英雄迟暮,跑江湖的最后有几个不都是这般,落得个可怜可叹的境地?”抠完了鼻孔的齐泽辉,一转头,又用那根手指剔起了牙,他含糊不清的说着说着,忽的顿了顿,继而叹了口气,继续道: “只不过这个宋老道长确实有些惨了。” “何以见得?” “听我师父丁长老说过,那是大概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齐泽辉嗦了嗦手指,如实说道:“那时候这老头子也是六十多岁了,打拼了大半辈子,终于也是安定下来,成为了一代还算是德高望重的昆仑掌门。同时他的儿子,宋……宋……,呃,小宋,也已长大成材,并且年纪轻轻的,就展现出了惊人的武学天赋……萧不逸那家伙你可还记得吧?虽然现如今是天下第一,但是二十多年前,他还输给过年幼比自己的小宋呢!” “这么厉害?唔……”肖䍃忍不住惊叹出声,却也是连忙捂住了嘴,好在下面的大厅里一片嘈杂,根本不缺他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哼唧。 “厉害归厉害,可他要是能一直这么厉害下去,至于这么大一个门派,还让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守着掌门的位置么?”齐泽辉撇了撇嘴,说道:“没了儿子之后的宋德儒从此一蹶不振,再无斗志去培养新的接班人,昆仑派的实力也因此急转直下……故而长老们都说,三十年内,昆仑若是再不出一两个站得稳的后生,怕是到时华山论剑之后,八大门派里,就再没有昆仑的名讳了……” “啊?发生甚么事了?” “死了呗。” “怎么死的?” “被人杀了。” “谁杀了……” “赤面老魔。” 齐泽辉这样一式出人意料的抢答,不仅表示出自己的极其不耐烦,还恰到好处的堵座首的韩震眉头一皱,当即质问出声,而他下坐的华堂主身形一颤,双眼也是流露出厌恶的神情,身为女人的她,自然是对诸如此类的东西敏感得多。 就连一直冷淡对人的许昆山,也是意外的转过头去,望向万象阁一行人的目光中满是复杂。 真是想不到,堂堂万象阁的少阁主,模样也颇为英俊潇洒的贵公子,私下里居然喜欢研制这类丧尽天良、破坏人伦纲常的东西! 不少人的心中纷纷涌起一阵恶寒。 “呵呵呵,韩道长,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既然是比试毒药,自然就不要在意它的出处和来头了……”少阁主轻摇羽扇,满口浅笑着说道:“虽然炼制这东西的药材并不是十分珍贵,但是若论起毒性来,说不定华堂主的那瓶小东西,还不如在下的噬情丹呢……” “真是可笑,少阁主未免也太小看我唐家独门的密药了吧?”华堂主厌恶的看了一眼那于止手中的丹药,冷冷道:“倒是要让我这九幽丹和你那下贱恶心的东西作比较,可真是有损我唐门名声!” 面对着明晃晃的斥骂,少阁主却仍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是微笑道:“华堂主,何必动怒呢?正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既然大家拿出来的都是毒药,何必讲什么上流下贱呢?” “呵……”那华堂主心中想必已是厌恶至极,不愿再做搭理,于是扭过了头,独自沉默了起来。 “这家伙到真是恶心的明明白白,都快要引以为豪了!” 屋檐之上,齐泽辉已是有些忍将不住,对着旁边轻啐了一口,接着骂道:“小爷真想现在就跳下去,把这个家伙胖揍一顿!他娘的……” “比起这些,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更加好奇……”一旁的肖䍃却是显得没那么激动,目光只是瞥了一眼那个年轻男人,思忖再三,忽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事?”齐泽辉看了看身旁的好友,又看了看弓着身子坐在一旁的许昆山,气头上的他回应的漫不经心:“还在为那个老家伙伤脑筋吗?要不是还有替你寻亲这桩子事在前头,小爷现在就卷起袖子,连这个老鳖三一起揍!” 肖䍃闻言怔了一怔,随即摆了摆手,失笑道:“不不不,我并不是在想这个,只是忽然有些好奇,这个昆仑掌门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为什么忽然会举办这样一场比试呢?难道他因为患病,忽然对悬壶济世感兴趣了吗?” “啊,你说宋德儒那个老家伙啊?”齐泽辉伸出小指头,趴在屋檐上惬意的扣起了鼻孔:“这也是老一辈的江湖人了,他对做郎中感不感兴趣我是不知道,不过他生的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据说年轻的时候也闯出过一片天来,一身内功得天独厚,打过土匪恶霸,杀过贪官污吏,与几个成名的大侠也交过手,是叱咤风云的英雄……就是后来……啧啧啧!” 看着下方厅内的众人还在为了三教九流的事情争论不休,肖䍃只得堵住半边耳朵,以免被嘈杂的声音冲着了脑仁儿:“别卖关子了,后来怎么了?快说快说!” “嘁,还能怎么说呢,老骥伏枥,英雄迟暮,跑江湖的最后有几个不都是这般,落得个可怜可叹的境地?”抠完了鼻孔的齐泽辉,一转头,又用那根手指剔起了牙,他含糊不清的说着说着,忽的顿了顿,继而叹了口气,继续道: “只不过这个宋老道长确实有些惨了。” “何以见得?” “听我师父丁长老说过,那是大概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齐泽辉嗦了嗦手指,如实说道:“那时候这老头子也是六十多岁了,打拼了大半辈子,终于也是安定下来,成为了一代还算是德高望重的昆仑掌门。同时他的儿子,宋……宋……,呃,小宋,也已长大成材,并且年纪轻轻的,就展现出了惊人的武学天赋……萧不逸那家伙你可还记得吧?虽然现如今是天下第一,但是二十多年前,他还输给过年幼比自己的小宋呢!” “这么厉害?唔……”肖䍃忍不住惊叹出声,却也是连忙捂住了嘴,好在下面的大厅里一片嘈杂,根本不缺他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哼唧。 “厉害归厉害,可他要是能一直这么厉害下去,至于这么大一个门派,还让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守着掌门的位置么?”齐泽辉撇了撇嘴,说道:“没了儿子之后的宋德儒从此一蹶不振,再无斗志去培养新的接班人,昆仑派的实力也因此急转直下……故而长老们都说,三十年内,昆仑若是再不出一两个站得稳的后生,怕是到时华山论剑之后,八大门派里,就再没有昆仑的名讳了……” “啊?发生甚么事了?” “死了呗。” “怎么死的?” “被人杀了。” “谁杀了……” “赤面老魔。” 齐泽辉这样一式出人意料的抢答,不仅表示出自己的极其不耐烦,还恰到好处的堵住了好友的嘴巴,好让他专注的打量万象阁少阁主和许昆山这两个家伙。 又是这个老家伙啊…… 肖䍃深吸了口气,捏了捏拳头,赤面老魔身上背负着的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迟早,会让他还回来的…… 就在屋顶上的两人各自心事重重的时候,厅内的争执也逐渐平息了下来,虽然这只是另一**风雨前的宁静。 “哈啊——”万象阁少阁主折扇掩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嘴巴啊,长在自己的身上,不可能向着别人,如此的争来争去,怕是永远也说不清楚了……” “有什么清楚不清楚的?”韩震道长的忍耐已经将近到了极限,“无论是从药材的珍稀程度,还是毒性的大小,分明都是唐家的九幽丹远胜你万象阁,我看,也是时候让许……朋友,拿出你的东西来了……” 厅内的华堂主也是点了点头,在她看来,在用毒这方面,万象阁和唐门本就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她一直在等的,就是想要领教领教这西域的毒物,比起中原的,到底孰强孰弱罢了。 “且慢,这毒药孰优孰劣,若是不能分别试一试药性,怎么能算得上是公平公正呢?” 少阁主慵懒的声音,却又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似乎他真的对自己的噬情丹很有信心。与此同时,他在两个万象阁的侍卫耳旁窃窃私语了一番,那两人表情一变,却又很快恢复了冷静,点了点头,快步走出了大厅,没有关门。 “怎么,难不成少阁主大人还打算亲自品尝一下我唐门的手段吗?”华堂主很明显对少阁主已经失去了耐心,她冷笑了一声,摊开手掌,指了指茶几上的小绿瓶:“那我可得表示热烈欢迎了!” 这本是一番讥讽挖苦的玩笑话,却不曾想少阁主听罢,却仿佛正中下怀一般精神一振,一甩衣摆猛然坐直了身子,极为认真的说道: “此言有理,就依华堂主的意思办吧!” “这……”面罩之下的华堂主怔了一怔,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出,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应答。 “哈哈哈,华堂主勿忧!”那少阁主见状,当即是抚掌而笑,乐呵呵的说道:“吃自然是会吃的,只不过是肯定轮不到在下了——来呀,快请夫人出来!” 贰佰壹拾肆章 微笑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座首的韩震眉头一皱,当即质问出声,而他下坐的华堂主身形一颤,双眼也是流露出厌恶的神情,身为女人的她,自然是对诸如此类的东西敏感得多。 就连一直冷淡对人的许昆山,也是意外的转过头去,望向万象阁一行人的目光中满是复杂。 真是想不到,堂堂万象阁的少阁主,模样也颇为英俊潇洒的贵公子,私下里居然喜欢研制这类丧尽天良、破坏人伦纲常的东西! 不少人的心中纷纷涌起一阵恶寒。 “呵呵呵,韩道长,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既然是比试毒药,自然就不要在意它的出处和来头了……”少阁主轻摇羽扇,满口浅笑着说道:“虽然炼制这东西的药材并不是十分珍贵,但是若论起毒性来,说不定华堂主的那瓶小东西,还不如在下的噬情丹呢……” “真是可笑,少阁主未免也太小看我唐家独门的密药了吧?”华堂主厌恶的看了一眼那于止手中的丹药,冷冷道:“倒是要让我这九幽丹和你那下贱恶心的东西作比较,可真是有损我唐门名声!” 面对着明晃晃的斥骂,少阁主却仍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是微笑道:“华堂主,何必动怒呢?正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既然大家拿出来的都是毒药,何必讲什么上流下贱呢?” “呵……”那华堂主心中想必已是厌恶至极,不愿再做搭理,于是扭过了头,独自沉默了起来。 “这家伙到真是恶心的明明白白,都快要引以为豪了!” 屋檐之上,齐泽辉已是有些忍将不住,对着旁边轻啐了一口,接着骂道:“小爷真想现在就跳下去,把这个家伙胖揍一顿!他娘的……” “比起这些,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更加好奇……”一旁的肖䍃却是显得没那么激动,目光只是瞥了一眼那个年轻男人,思忖再三,忽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事?”齐泽辉看了看身旁的好友,又看了看弓着身子坐在一旁的许昆山,气头上的他回应的漫不经心:“还在为那个老家伙伤脑筋吗?要不是还有替你寻亲这桩子事在前头,小爷现在就卷起袖子,连这个老鳖三一起揍!” 肖䍃闻言怔了一怔,随即摆了摆手,失笑道:“不不不,我并不是在想这个,只是忽然有些好奇,这个昆仑掌门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为什么忽然会举办这样一场比试呢?难道他因为患病,忽然对悬壶济世感兴趣了吗?” “啊,你说宋德儒那个老家伙啊?”齐泽辉伸出小指头,趴在屋檐上惬意的扣起了鼻孔:“这也是老一辈的江湖人了,他对做郎中感不感兴趣我是不知道,不过他生的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据说年轻的时候也闯出过一片天来,一身内功得天独厚,打过土匪恶霸,杀过贪官污吏,与几个成名的大侠也交过手,是叱咤风云的英雄……就是后来……啧啧啧!” 看着下方厅内的众人还在为了三教九流的事情争论不休,肖䍃只得堵住半边耳朵,以免被嘈杂的声音冲着了脑仁儿:“别卖关子了,后来怎么了?快说快说!” “嘁,还能怎么说呢,老骥伏枥,英雄迟暮,跑江湖的最后有几个不都是这般,落得个可怜可叹的境地?”抠完了鼻孔的齐泽辉,一转头,又用那根手指剔起了牙,他含糊不清的说着说着,忽的顿了顿,继而叹了口气,继续道: “只不过这个宋老道长确实有些惨了。” “何以见得?” “听我师父丁长老说过,那是大概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齐泽辉嗦了嗦手指,如实说道:“那时候这老头子也是六十多岁了,打拼了大半辈子,终于也是安定下来,成为了一代还算是德高望重的昆仑掌门。同时他的儿子,宋……宋……,呃,小宋,也已长大成材,并且年纪轻轻的,就展现出了惊人的武学天赋……萧不逸那家伙你可还记得吧?虽然现如今是天下第一,但是二十多年前,他还输给过年幼比自己的小宋呢!” “这么厉害?唔……”肖䍃忍不住惊叹出声,却也是连忙捂住了嘴,好在下面的大厅里一片嘈杂,根本不缺他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哼唧。 “厉害归厉害,可他要是能一直这么厉害下去,至于这么大一个门派,还让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守着掌门的位置么?”齐泽辉撇了撇嘴,说道:“没了儿子之后的宋德儒从此一蹶不振,再无斗志去培养新的接班人,昆仑派的实力也因此急转直下……故而长老们都说,三十年内,昆仑若是再不出一两个站得稳的后生,怕是到时华山论剑之后,八大门派里,就再没有昆仑的名讳了……” “啊?发生甚么事了?” “死了呗。” “怎么死的?” “被人杀了。” “谁杀了……” “赤面老魔。” 齐泽辉这样一式出人意料的抢答,不仅表示出自己的极其不耐烦,还恰到好处的堵住了好友的嘴巴,好让他专注的打量万象阁少阁主和许昆山这两个家伙。 又是这个老家伙啊…… 肖䍃深吸了口气,捏了捏拳头,赤面老魔身上背负着的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迟早,会让他还回来的…… 就在屋顶上的两人各自心事重重的时候,厅内的争执也逐渐平息了下来,虽然这只是另一**风雨前的宁静。 “哈啊——”万象阁少阁主折扇掩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嘴巴啊,长在自己的身上,不可能向着别人,如此的争来争去,怕是永远也说不清楚了……” “有什么清楚不清楚的?”韩震道长的忍耐已经将近到了极限,“无论是从药材的珍稀程度,还是毒性的大小,分明都是唐家的九幽丹远胜你万象阁,我看,也是时候让许……朋友,拿出你的东西来了……” 厅内的华堂主也是点了点头,在她看来,在用毒这方面,万象阁和唐门本就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她一直在等的,就是想要领教领教这西域的毒物,比起中原的,到底孰强孰弱罢了。 “且慢,这毒药孰优孰劣,若是不能分别试一试药性,怎么能算得上是公平公正呢?” 少阁主慵懒的声音,却又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似乎他真的对自己的噬情丹很有信心。与此同时,他在两个万象阁的侍卫耳旁窃窃私语了一番,那两人表情一变,却又很快恢复了冷静,点了点头,快步走出了大厅,没有关门。 “怎么,难不成少阁主大人还打算亲自品尝一下我唐门的手段吗?”华堂主很明显对少阁主已经失去了耐心,她冷笑了一声,摊开手掌,指了指茶几上的小绿瓶:“那我可得表示热烈欢迎了!” 这本是一番讥讽挖苦的玩笑话,却不曾想少阁主听罢,却仿佛正中下怀一般精神一振,一甩衣摆猛然坐直了身子,极为认真的说道: “此言有理,就依华堂主的意思办吧!” “这……”面罩之下的华堂主怔了一怔,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出,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应答。 “哈哈哈,华堂主勿忧!”那少阁主见状,当即是抚掌而笑,乐呵呵的说道:“吃自然是会吃的,只不过是肯定轮不到在下了——来呀,快请夫人出来!” 座首的韩震眉头一皱,当即质问出声,而他下坐的华堂主身形一颤,双眼也是流露出厌恶的神情,身为女人的她,自然是对诸如此类的东西敏感得多。 就连一直冷淡对人的许昆山,也是意外的转过头去,望向万象阁一行人的目光中满是复杂。 真是想不到,堂堂万象阁的少阁主,模样也颇为英俊潇洒的贵公子,私下里居然喜欢研制这类丧尽天良、破坏人伦纲常的东西! 不少人的心中纷纷涌起一阵恶寒。 “呵呵呵,韩道长,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既然是比试毒药,自然就不要在意它的出处和来头了……”少阁主轻摇羽扇,满口浅笑着说道:“虽然炼制这东西的药材并不是十分珍贵,但是若论起毒性来,说不定华堂主的那瓶小东西,还不如在下的噬情丹呢……” “真是可笑,少阁主未免也太小看我唐家独门的密药了吧?”华堂主厌恶的看了一眼那于止手中的丹药,冷冷道:“倒是要让我这九幽丹和你那下贱恶心的东西作比较,可真是有损我唐门名声!” 面对着明晃晃的斥骂,少阁主却仍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是微笑道:“华堂主,何必动怒呢?正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既然大家拿出来的都是毒药,何必讲什么上流下贱呢?” “呵……”那华堂主心中想必已是厌恶至极,不愿再做搭理,于是扭过了头,独自沉默了起来。 “这家伙到真是恶心的明明白白,都快要引以为豪了!” 屋檐之上,齐泽辉已是有些忍将不住,对着旁边轻啐了一口,接着骂道:“小爷真想现在就跳下去,把这个家伙胖揍一顿!他娘的……” “比起这些,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更加好奇……”一旁的肖䍃却是显得没那么激动,目光只是瞥了一眼那个年轻男人,思忖再三,忽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事?”齐泽辉看了看身旁的好友,又看了看弓着身子坐在一旁的许昆山,气头上的他回应的漫不经心:“还在为那个老家伙伤脑筋吗?要不是还有替你寻亲这桩子事在前头,小爷现在就卷起袖子,连这个老鳖三一起揍!” 肖䍃闻言怔了一怔,随即摆了摆手,失笑道:“不不不,我并不是在想这个,只是忽然有些好奇,这个昆仑掌门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为什么忽然会举办这样一场比试呢?难道他因为患病,忽然对悬壶济世感兴趣了吗?” “啊,你说宋德儒那个老家伙啊?”齐泽辉伸出小指头,趴在屋檐上惬意的扣起了鼻孔:“这也是老一辈的江湖人了,他对做郎中感不感兴趣我是不知道,不过他生的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据说年轻的时候也闯出过一片天来,一身内功得天独厚,打过土匪恶霸,杀过贪官污吏,与几个成名的大侠也交过手,是叱咤风云的英雄……就是后来……啧啧啧!” 看着下方厅内的众人还在为了三教九流的事情争论不休,肖䍃只得堵住半边耳朵,以免被嘈杂的声音冲着了脑仁儿:“别卖关子了,后来怎么了?快说快说!” “嘁,还能怎么说呢,老骥伏枥,英雄迟暮,跑江湖的最后有几个不都是这般,落得个可怜可叹的境地?”抠完了鼻孔的齐泽辉,一转头,又用那根手指剔起了牙,他含糊不清的说着说着,忽的顿了顿,继而叹了口气,继续道: “只不过这个宋老道长确实有些惨了。” “何以见得?” “听我师父丁长老说过,那是大概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齐泽辉嗦了嗦手指,如实说道:“那时候这老头子也是六十多岁了,打拼了大半辈子,终于也是安定下来,成为了一代还算是德高望重的昆仑掌门。同时他的儿子,宋……宋……,呃,小宋,也已长大成材,并且年纪轻轻的,就展现出了惊人的武学天赋……萧不逸那家伙你可还记得吧?虽然现如今是天下第一,但是二十多年前,他还输给过年幼比自己的小宋呢!” “这么厉害?唔……”肖䍃忍不住惊叹出声,却也是连忙捂住了嘴,好在下面的大厅里一片嘈杂,根本不缺他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哼唧。 “厉害归厉害,可他要是能一直这么厉害下去,至于这么大一个门派,还让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守着掌门的位置么?”齐泽辉撇了撇嘴,说道:“没了儿子之后的宋德儒从此一蹶不振,再无斗志去培养新的接班人,昆仑派的实力也因此急转直下……故而长老们都说,三十年内,昆仑若是再不出一两个站得稳的后生,怕是到时华山论剑之后,八大门派里,就再没有昆仑的名讳了……” “啊?发生甚么事了?” “死了呗。” “怎么死的?” “被人杀了。” “谁杀了……” “赤面老魔。” 齐泽辉这样一式出人意料的抢答,不仅表示出自己的极其不耐烦,还恰到好处的堵住了好友的嘴巴,好让他专注的打量万象阁少阁主和许昆山这两个家伙。 又是这个老家伙啊…… 肖䍃深吸了口气,捏了捏拳头,赤面老魔身上背负着的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迟早,会让他还回来的…… 就在屋顶上的两人各自心事重重的时候,厅内的争执也逐渐平息了下来,虽然这只是另一**风雨前的宁静。 “哈啊——”万象阁少阁主折扇掩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嘴巴啊,长在自己的身上,不可能向着别人,如此的争来争去,怕是永远也说不清楚了……” “有什么清楚不清楚的?”韩震道长的忍耐已经将近到了极限,“无论是从药材的珍稀程度,还是毒性的大小,分明都是唐家的九幽丹远胜你万象阁,我看,也是时候让许……朋友,拿出你的东西来了……” 厅内的华堂主也是点了点头,在她看来,在用毒这方面,万象阁和唐门本就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她一直在等的,就是想要领教领教这西域的毒物,比起中原的,到底孰强孰弱罢了。 “且慢,这毒药孰优孰劣,若是不能分别试一试药性,怎么能算得上是公平公正呢?” 少阁主慵懒的声音,却又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似乎他真的对自己的噬情丹很有信心。与此同时,他在两个万象阁的侍卫耳旁窃窃私语了一番,那两人表情一变,却又很快恢复了冷静,点了点头,快步走出了大厅,没有关门。 “怎么,难不成少阁主大人还打算亲自品尝一下我唐门的手段吗?”华堂主很明显对少阁主已经失去了耐心,她冷笑了一声,摊开手掌,指了指茶几上的小绿瓶:“那我可得表示热烈欢迎了!” 这本是一番讥讽挖苦的玩笑话,却不曾想少阁主听罢,却仿佛正中下怀一般精神一振,一甩衣摆猛然坐直了身子,极为认真的说道: “此言有理,就依华堂主的意思办吧!” “这……”面罩之下的华堂主怔了一怔,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出,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应答。 “哈哈哈,华堂主勿忧!”那少阁主见状,当即是抚掌而笑,乐呵呵的说道:“吃自然是会吃的,只不过是肯定轮不到在下了——来呀,快请夫人出来!” 贰佰壹拾伍章 寻骨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放……放肆!你到底是何人……怎敢动我?”跪倒在地少阁主何时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又羞又怒,恨得是咬牙切齿:“你可知道我爹是谁吗!他可是万……” “这不是我要的答案。”肖䍃冰冷的眸子毫无感情,当下抬腿就是一脚,那少阁主惨叫一声,如同一团风滚草般飞快的贴着地面翻滚了出去,只听得“嘭”的一声,他已是掀翻了茶几、穿过了人群,将墙边的一张陈年桃木桌给撞得稀巴烂,整个人也是四仰八叉,半边脸皮一片血肉模糊。 “呃……” 那少阁主吞了口口水,已是耸拉着一颗脑袋,双目无神,半昏了过去。 “少主!”万象阁的帮众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大喝一声冲向了巍然屹立的肖䍃,刀剑出鞘声连绵不绝,有如编钟奏响一般。 “别管此人,我们快上!” 三名黑袍侍卫相互对视了一眼,也是身影一闪,“刷刷刷”一个踊跃,飞身径直掠过了齐泽辉的头顶,趁乱扑将了过去。 “他娘的!”齐泽辉大吃一惊的同时也是反应了过来,当下也是翻身上前,顺势伸出双臂有如大鹏展翅,揪住了半空中两人的裤腿,又借机飞起一脚,正中第三人大腿根,随后“哎哟”一声,率先四脚着地。 轻功贵在一口气,气力被卸,楚留香再世也无可奈何,故而只听得几声怒骂,三名黑袍人也是只得飞扑下来,在地上灰头土脸的一个翻滚之后,当即转过身来,对着齐泽辉怒目而视。 感受到一股莫名威压的齐泽辉也是身体一颤,纵使他内力不似肖䍃那般深厚,也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自己不一定是这三人的对手。当下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说道: “几位要来杯茶吗?” “找死!”三名黑袍人当下低吼一声,当下拳如霹雳,齐刷刷朝着齐泽辉打了过去。 “真是要命!板扎,这下我可管不了你那边了!”齐泽辉咬了咬牙,喊了一声,当下两圈扫堂腿迎了上去,卷起地砖上的阵阵灰尘。 而另一边,肖䍃也动了,只听他一声低喝,手中金刚座在身侧漂亮的转了一个圈,只听得“啪”的一声,稳住架势的同时也是脚尖点地,身形爆射而去,像一道流星一般直勾勾的迎向了人群。 “小心这人的兵器!”回过神来的于止和尚这才将将赶到,本想尽快制服肖䍃的他,肥胖的身躯连连左右试了好几次,怎奈何事态紧急之下,这群随从的身法和脚步纷纷乱了章法,就像一堵人头攒动的墙,既包围了肖䍃,又阻隔了外来的支援。万般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大吼一声,希望这帮喽啰不要吃了和先前三人一样的亏。 怎奈话音刚落,就听见“乒乒乓乓”几声,又有几人的刀刃直勾勾的砍在了金刚座的凳面上,神兵在手,加上肖䍃汹涌澎湃的内力灌注,这些寻常刀刃纵使全力以赴,也不过是以卵击石,纷纷断成两截,碎片四下飞舞。 只听得一声闷哼,一个靠得近的倒霉蛋还没来得及大显身手,就被一块碎刃洞穿了咽喉,当下捂住了喉咙双目圆睁,跪倒在地,死了。 而一旁的许昆山也是猛然伸出手,对着前方的空气飞快一刺,待残影消散,原来是一块飞来的刀刃,被他给凭空截停了。他盯着手中碎刃整齐的断裂面,满脸若有所思。 而人群之中的肖䍃,此时也是展开了攻势,身法左右腾挪之间,手中的金刚座也是连消带打,连打带消,笨拙沉重的金刚座在三十六式平平无奇的板凳拳加持下,起到了负负得正,不仅将身外八个方位守得水泄不通,凌厉的攻势更是让万象阁的众人叫苦不迭。 几百斤的力道呼啸而过,蹭下就伤,沾着就断,若是直挺挺的碰上,便是好一番痛彻入骨的皮开肉绽。一番连打之后,场上站着的万象阁随从已是所剩无几,手执兵刃颤颤巍巍的连连后退,看着地上躺着的连连呻吟的十来个同伴,脑门上尽是豆大冷汗的他们,已经再无战意…… 可是正打得痛快的肖䍃,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们? “既然都上来了,还想着站着下去?” 他冷哼一声,当下右脚一蹬,就要再度上前,可就在此时,他浑身的汗毛骤然一根根竖立起来,心神一颤间,已然察觉到背后传来的隐匿破风声—— 有人偷袭! 于止和尚此时正是满脸阴毒,他自诩气息掩盖的极好,这出人意料的一掌应当是势在必得,故而当肖䍃猛然转过身来怒目而视、同样伸出一掌迎来时,他着实是大吃了一惊,但好在是经验老道的老江湖,这一吓不仅没有损消气劲,骤然爆发出来的力量,让这一掌相比之前,威力更胜了几分—— “受气吧!”于止和尚粗声大喝,眼中凶光也是更盛。 轰! 然后,当两只肉掌对碰在一起之后,他眼神中的凶光也是骤然消散。 下一秒,肥胖硕大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在空中腾越了半圈后,倒飞了出去,正中万象阁残余的几个侍卫,一群人哎哟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走了刀,但着实是摔了个七荤八素。 反观年纪尚浅的肖䍃,却只是堪堪退了两步,随后甩了甩有些酸麻的胳膊,便恢复如初。 年纪轻轻,怎么会有如此的修为? 围观的众人皆是大吃一惊,看向肖䍃的眼神,越发像是在看一头烧焦了脸的野兽。 反观齐泽辉这边,就显得十分吃力了,纵使他的逍遥游身法已经炉火炖青,怎奈自己师父丁长老传授的霹雳掌法仍然还没练到家,故而闪躲腾挪尚可,拳脚威力却是有些不够看,故而在这般面对两位万象阁高手时,已是极为勉强,并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显然对面的三人,也是看出了齐泽辉的黔驴技穷,在一记“龙抬头”击退他后,便相互对视一眼,随即冷笑道:“小子,你就只会这四掌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齐泽辉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被震得生疼的左手悄然背过身去,在腰间微微颤抖:“对付你们这样的杂碎,还用得着小爷我全力以赴吗?” “呵呵,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伴随着一声大喝,三名黑袍人一拥而上,左右两边各自势大力沉的打出一拳,皆是直逼齐泽辉面门死穴而来。而正中那人更是飞身踢出一脚,瞄准了齐泽辉的胸腹五脏。 如此的一合三管齐下,除非齐泽辉此时能凭空变出一条胳膊来,不然除了四下闪躲逃窜,再无别的办法。 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如此危急关头,齐泽辉却收起了路数、背起了手,一副退也不退、挡也不挡的架势,满脸微笑的看着迎面而来的几人。 “嗯?”三名黑袍人心中皆是楞了一下,不明所以的同时,几人藏在袖袍之中瞄准了几处退路的暗器,也是左右摇曳,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打算—— 这小子在干嘛呢?等死吗? 三人有些疑惑不解起来。 这一个念头冒出,双方的距离,便以到了咫尺这般。 也就在这时,满脸笑意的齐泽辉,也是忽然瞪大了双眼,忽然凌厉起来的眼神,令三名黑袍人皆是吃了一惊,却又听他口中低喝了一声: “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 难不成 “既然都上来了,还想着站着下去?”千方百计的打探消息也就罢了,还妄图用我的钱,座首的韩震眉头一皱,当即质问出声,而他下坐的华堂主身形一颤,双眼也是流露出厌恶的神情,身为女人的她,自然是对诸如此类的东西敏感得多。 就连一直冷淡对人的许昆山,也是意外的转过头去,望向万象阁一行人的目光中满是复杂。 真是想不到,堂堂万象阁的少阁主,模样也颇为英俊潇洒的贵公子,私下里居然喜欢研制这类丧尽天良、破坏人伦纲常的东西! 不少人的心中纷纷涌起一阵恶寒。 “呵呵呵,韩道长,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既然是比试毒药,自然就不要在意它的出处和来头了……”少阁主轻摇羽扇,满口浅笑着说道:“虽然炼制这东西的药材并不是十分珍贵,但是若论起毒性来,说不定华堂主的那瓶小东西,还不如在下的噬情丹呢……” “真是可笑,少阁主未免也太小看我唐家独门的密药了吧?”华堂主厌恶的看了一眼那于止手中的丹药,冷冷道:“倒是要让我这九幽丹和你那下贱恶心的东西作比较,可真是有损我唐门名声!” 面对着明晃晃的斥骂,少阁主却仍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是微笑道:“华堂主,何必动怒呢?正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既然大家拿出来的都是毒药,何必讲什么上流下贱呢?” “呵……”那华堂主心中想必已是厌恶至极,不愿再做搭理,于是扭过了头,独自沉默了起来。 “这家伙到真是恶心的明明白白,都快要引以为豪了!” 屋檐之上,齐泽辉已是有些忍将不住,对着旁边轻啐了一口,接着骂道:“小爷真想现在就跳下去,把这个家伙胖揍一顿!他娘的……” “比起这些,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更加好奇……”一旁的肖䍃却是显得没那么激动,目光只是瞥了一眼那个年轻男人,思忖再三,忽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事?”齐泽辉看了看身旁的好友,又看了看弓着身子坐在一旁的许昆山,气头上的他回应的漫不经心:“还在为那个老家伙伤脑筋吗?要不是还有替你寻亲这桩子事在前头,小爷现在就卷起袖子,连这个老鳖三一起揍!” 肖䍃闻言怔了一怔,随即摆了摆手,失笑道:“不不不,我并不是在想这个,只是忽然有些好奇,这个昆仑掌门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为什么忽然会举办这样一场比试呢?难道他因为患病,忽然对悬壶济世感兴趣了吗?” “啊,你说宋德儒那个老家伙啊?”齐泽辉伸出小指头,趴在屋檐上惬意的扣起了鼻孔:“这也是老一辈的江湖人了,他对做郎中感不感兴趣我是不知道,不过他生的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据说年轻的时候也闯出过一片天来,一身内功得天独厚,打过土匪恶霸,杀过贪官污吏,与几个成名的大侠也交过手,是叱咤风云的英雄……就是后来……啧啧啧!” 看着下方厅内的众人还在为了三教九流的事情争论不休,肖䍃只得堵住半边耳朵,以免被嘈杂的声音冲着了脑仁儿:“别卖关子了,后来怎么了?快说快说!” “嘁,还能怎么说呢,老骥伏枥,英雄迟暮,跑江湖的最后有几个不都是这般,落得个可怜可叹的境地?”抠完了鼻孔的齐泽辉,一转头,又用那根手指剔起了牙,他含糊不清的说着说着,忽的顿了顿,继而叹了口气,继续道: “只不过这个宋老道长确实有些惨了。” “何以见得?” “听我师父丁长老说过,那是大概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齐泽辉嗦了嗦手指,如实说道:“那时候这老头子也是六十多岁了,打拼了大半辈子,终于也是安定下来,成为了一代还算是德高望重的昆仑掌门。同时他的儿子,宋……宋……,呃,小宋,也已长大成材,并且年纪轻轻的,就展现出了惊人的武学天赋……萧不逸那家伙你可还记得吧?虽然现如今是天下第一,但是二十多年前,他还输给过年幼比自己的小宋呢!” “这么厉害?唔……”肖䍃忍不住惊叹出声,却也是连忙捂住了嘴,好在下面的大厅里一片嘈杂,根本不缺他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哼唧。 “厉害归厉害,可他要是能一直这么厉害下去,至于这么大一个门派,还让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守着掌门的位置么?”齐泽辉撇了撇嘴,说道:“没了儿子之后的宋德儒从此一蹶不振,再无斗志去培养新的接班人,昆仑派的实力也因此急转直下……故而长老们都说,三十年内,昆仑若是再不出一两个站得稳的后生,怕是到时华山论剑之后,八大门派里,就再没有昆仑的名讳了……” “啊?发生甚么事了?” “死了呗。” “怎么死的?” “被人杀了。” “谁杀了……” “赤面老魔。” 齐泽辉这样一式出人意料的抢答,不仅表示出自己的极其不耐烦,还恰到好处的堵住了好友的嘴巴,好让他专注的打量万象阁少阁主和许昆山这两个家伙。 又是这个老家伙啊…… 肖䍃深吸了口气,捏了捏拳头,赤面老魔身上背负着的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迟早,会让他还回来的…… 就在屋顶上的两人各自心事重重的时候,厅内的争执也逐渐平息了下来,虽然这只是另一**风雨前的宁静。 “哈啊——”万象阁少阁主折扇掩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嘴巴啊,长在自己的身上,不可能向着别人,如此的争来争去,怕是永远也说不清楚了……” “有什么清楚不清楚的?”韩震道长的忍耐已经将近到了极限,“无论是从药材的珍稀程度,还是毒性的大小,分明都是唐家的九幽丹远胜你万象阁,我看,也是时候让许……朋友,拿出你的东西来了……” 厅内的华堂主也是点了点头,在她看来,在用毒这方面,万象阁和唐门本就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她一直在等的,就是想要领教领教这西域的毒物,比起中原的,到底孰强孰弱罢了。 “且慢,这毒药孰优孰劣,若是不能分别试一试药性,怎么能算得上是公平公正呢?” 少阁主慵懒的声音,却又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似乎他真的对自己的噬情丹很有信心。与此同时,他在两个万象阁的侍卫耳旁窃窃私语了一番,那两人表情一变,却又很快恢复了冷静,点了点头,快步走出了大厅,没有关门。 “怎么,难不成少阁主大人还打算亲自品尝一下我唐门的手段吗?”华堂主很明显对少阁主已经失去了耐心,她冷笑了一声,摊开手掌,指了指茶几上的小绿瓶:“那我可得表示热烈欢迎了!” 这本是一番讥讽挖苦的玩笑话,却不曾想少阁主听罢,却仿佛正中下怀一般精神一振,一甩衣摆猛然坐直了身子,极为认真的说道: “此言有理,就依华堂主的意思办吧!” “这……”面罩之下的华堂主怔了一怔,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出,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应答。 “哈哈哈,华堂主勿忧!”那少阁主见状,当即是抚掌而笑,乐呵呵的说道:“吃自然是会吃的,只不过是肯定轮不到在下了——来呀,快请夫人出来!” 贰佰一拾陆章 烈焰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果然出来的还是太匆忙了吗……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果然出来的还是太匆忙了吗……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果然出来的还是太匆忙了吗……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果然出来的还是太匆忙了吗……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放……放肆!你到底是何人……怎敢动我?”跪倒在地少阁主何时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又羞又怒,恨得是咬牙切齿:“你可知道我爹是谁吗!他可是万……” “这不是我要的答案。”肖䍃冰冷的眸子毫无感情,当下抬腿就是一脚,那少阁主惨叫一声,如同一团风滚草般飞快的贴着地面翻滚了出去,只听得“嘭”的一声,他已是掀翻了茶几、穿过了人群,将墙边的一张陈年桃木桌给撞得稀巴烂,整个人也是四仰八叉,半边脸皮一片血肉模糊。 “呃……” 那少阁主吞了口口水,已是耸拉着一颗脑袋,双目无神,半昏了过去。 “少主!”万象阁的帮众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大喝一声冲向了巍然屹立的肖䍃,刀剑出鞘声连绵不绝,有如编钟奏响一般。 “别管此人,我们快上!” 三名黑袍侍卫相互对视了一眼,也是身影一闪,“刷刷刷”一个踊跃,飞身径直掠过了齐泽辉的头顶,趁乱扑将了过去。 “他娘的!”齐泽辉大吃一惊的同时也是反应了过来,当下也是翻身上前,顺势伸出双臂有如大鹏展翅,揪住了半空中两人的裤腿,又借机飞起一脚,正中第三人大腿根,随后“哎哟”一声,率先四脚着地。 轻功贵在一口气,气力被卸,楚留香再世也无可奈何,故而只听得几声怒骂,三名黑袍人也是只得飞扑下来,在地上灰头土脸的一个翻滚之后,当即转过身来,对着齐泽辉怒目而视。 感受到一股莫名威压的齐泽辉也是身体一颤,纵使他内力不似肖䍃那般深厚,也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自己不一定是这三人的对手。当下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说道: “几位要来杯茶吗?” “找死!”三名黑袍人当下低吼一声,当下拳如霹雳,齐刷刷朝着齐泽辉打了过去。 “真是要命!板扎,这下我可管不了你那边了!”齐泽辉咬了咬牙,喊了一声,当下两圈扫堂腿迎了上去,卷起地砖上的阵阵灰尘。 而另一边,肖䍃也动了,只听他一声低喝,手中金刚座在身侧漂亮的转了一个圈,只听得“啪”的一声,稳住架势的同时也是脚尖点地,身形爆射而去,像一道流星一般直勾勾的迎向了人群。 “小心这人的兵器!”回过神来的于止和尚这才将将赶到,本想尽快制服肖䍃的他,肥胖的身躯连连左右试了好几次,怎奈何事态紧急之下,这群随从的身法和脚步纷纷乱了章法,就像一堵人头攒动的墙,既包围了肖䍃,又阻隔了外来的支援。万般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大吼一声,希望这帮喽啰不要吃了和先前三人一样的亏。 怎奈话音刚落,就听见“乒乒乓乓”几声,又有几人的刀刃直勾勾的砍在了金刚座的凳面上,神兵在手,加上肖䍃汹涌澎湃的内力灌注,这些寻常刀刃纵使全力以赴,也不过是以卵击石,纷纷断成两截,碎片四下飞舞。 只听得一声闷哼,一个靠得近的倒霉蛋还没来得及大显身手,就被一块碎刃洞穿了咽喉,当下捂住了喉咙双目圆睁,跪倒在地,死了。 而一旁的许昆山也是猛然伸出手,对着前方的空气飞快一刺,待残影消散,原来是一块飞来的刀刃,被他给凭空截停了。他盯着手中碎刃整齐的断裂面,满脸若有所思。 而人群之中的肖䍃,此时也是展开了攻势,身法左右腾挪之间,手中的金刚座也是连消带打,连打带消,笨拙沉重的金刚座在三十六式平平无奇的板凳拳加持下,起到了负负得正,不仅将身外八个方位守得水泄不通,凌厉的攻势更是让万象阁的众人叫苦不迭。 几百斤的力道呼啸而过,蹭下就伤,沾着就断,若是直挺挺的碰上,便是好一番痛彻入骨的皮开肉绽。一番连打之后,场上站着的万象阁随从已是所剩无几,手执兵刃颤颤巍巍的连连后退,看着地上躺着的连连呻吟的十来个同伴,脑门上尽是豆大冷汗的他们,已经再无战意…… 可是正打得痛快的肖䍃,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们? “既然都上来了,还想着站着下去?” 他冷哼一声,当下右脚一蹬,就要再度上前,可就在此时,他浑身的汗毛骤然一根根竖立起来,心神一颤间,已然察觉到背后传来的隐匿破风声—— 有人偷袭! 于止和尚此时正是满脸阴毒,他自诩气息掩盖的极好,这出人意料的一掌应当是势在必得,故而当肖䍃猛然转过身来怒目而视、同样伸出一掌迎来时,他着实是大吃了一惊,但好在是经验老道的老江湖,这一吓不仅没有损消气劲,骤然爆发出来的力量,让这一掌相比之前,威力更胜了几分—— “受气吧!”于止和尚粗声大喝,眼中凶光也是更盛。 轰! 然后,当两只肉掌对碰在一起之后,他眼神中的凶光也是骤然消散。 下一秒,肥胖硕大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在空中腾越了半圈后,倒飞了出去,正中万象阁残余的几个侍卫,一群人哎哟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走了刀,但着实是摔了个七荤八素。 反观年纪尚浅的肖䍃,却只是堪堪退了两步,随后甩了甩有些酸麻的胳膊,便恢复如初。 年纪轻轻,怎么会有如此的修为? 围观的众人皆是大吃一惊,看向肖䍃的眼神,越发像是在看一头烧焦了脸的野兽。 反观齐泽辉这边,就显得十分吃力了,纵使他的逍遥游身法已经炉火炖青,怎奈自己师父丁长老传授的霹雳掌法仍然还没练到家,故而闪躲腾挪尚可,拳脚威力却是有些不够看,故而在这般面对两位万象阁高手时,已是极为勉强,并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显然对面的三人,也是看出了齐泽辉的黔驴技穷,在一记“龙抬头”击退他后,便相互对视一眼,随即冷笑道:“小子,你就只会这四掌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齐泽辉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被震得生疼的左手悄然背过身去,在腰间微微颤抖:“对付你们这样的杂碎,还用得着小爷我全力以赴吗?” “呵呵,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伴随着一声大喝,三名黑袍人一拥而上,左右两边各自势大力沉的打出一拳,皆是直逼齐泽辉面门死穴而来。而正中那人更是飞身踢出一脚,瞄准了齐泽辉的胸腹五脏。 如此的一合三管齐下,除非齐泽辉此时能凭空变出一条胳膊来,不然除了四下闪躲逃窜,再无别的办法。 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如此危急关头,齐泽辉却收起了路数、背起了手,一副退也不退、挡也不挡的架势,满脸微笑的看着迎面而来的几人。 “嗯?”三名黑袍人心中皆是楞了一下,不明所以的同时,几人藏在袖袍之中瞄准了几处退路的暗器,也是左右摇曳,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打算—— 这小子在干嘛呢?等死吗? 三人有些疑惑不解起来。 这一个念头冒出,双方的距离,便以到了咫尺这般。 也就在这时,满脸笑意的齐泽辉,也是忽然瞪大了双眼,忽然凌厉起来的眼神,令三名黑袍人皆是吃了一惊,却又听他口中低喝了一声: “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 难不成 “既然都上来了,还想着站着下去?”“放……放肆!你到底是何人……怎敢动我?”跪倒在地少阁主何时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又羞又怒,恨得是咬牙切齿:“你可知道我爹是谁吗!他可是万……” “这不是我要的答案。”肖䍃冰冷的眸子毫无感情,当下抬腿就是一脚,那少阁主惨叫一声,如同一团风滚草般飞快的贴着地面翻滚了出去,只听得“嘭”的一声,他已是掀翻了茶几、穿过了人群,将墙边的一张陈年桃木桌给撞得稀巴烂,整个人也是四仰八叉,半边脸皮一片血肉模糊。 “呃……” 那少阁主吞了口口水,已是耸拉着一颗脑袋,双目无神,半昏了过去。 “少主!”万象阁的帮众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大喝一声冲向了巍然屹立的肖䍃,刀剑出鞘声连绵不绝,有如编钟奏响一般。 “别管此人,我们快上!” 三名黑袍侍卫相互对视了一眼,也是身影一闪,“刷刷刷”一个踊跃,飞身径直掠过了齐泽辉的头顶,趁乱扑将了过去。 “他娘的!”齐泽辉大吃一惊的同时也是反应了过来,当下也是翻身上前,顺势伸出双臂有如大鹏展翅,揪住了半空中两人的裤腿,又借机飞起一脚,正中第三人大腿根,随后“哎哟”一声,率先四脚着地。 轻功贵在一口气,气力被卸,楚留香再世也无可奈何,故而只听得几声怒骂,三名黑袍人也是只得飞扑下来,在地上灰头土脸的一个翻滚之后,当即转过身来,对着齐泽辉怒目而视。 感受到一股莫名威压的齐泽辉也是身体一颤,纵使他内力不似肖䍃那般深厚,也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自己不一定是这三人的对手。当下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说道: “几位要来杯茶吗?” “找死!”三名黑袍人当下低吼一声,当下拳如霹雳,齐刷刷朝着齐泽辉打了过去。 “真是要命!板扎,这下我可管不了你那边了!”齐泽辉咬了咬牙,喊了一声,当下两圈扫堂腿迎了上去,卷起地砖上的阵阵灰尘。 而另一边,肖䍃也动了,只听他一声低喝,手中金刚座在身侧漂亮的转了一个圈,只听得“啪”的一声,稳住架势的同时也是脚尖点地,身形爆射而去,像一道流星一般直勾勾的迎向了人群。 “小心这人的兵器!”回过神来的于止和尚这才将将赶到,本想尽快制服肖䍃的他,肥胖的身躯连连左右试了好几次,怎奈何事态紧急之下,这群随从的身法和脚步纷纷乱了章法,就像一堵人头攒动的墙,既包围了肖䍃,又阻隔了外来的支援。万般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大吼一声,希望这帮喽啰不要吃了和先前三人一样的亏。 怎奈话音刚落,就听见“乒乒乓乓”几声,又有几人的刀刃直勾勾的砍在了金刚座的凳面上,神兵在手,加上肖䍃汹涌澎湃的内力灌注,这些寻常刀刃纵使全力以赴,也不过是以卵击石,纷纷断成两截,碎片四下飞舞。 只听得一声闷哼,一个靠得近的倒霉蛋还没来得及大显身手,就被一块碎刃洞穿了咽喉,当下捂住了喉咙双目圆睁,跪倒在地,死了。 而一旁的许昆山也是猛然伸出手,对着前方的空气飞快一刺,待残影消散,原来是一块飞来的刀刃,被他给凭空截停了。他盯着手中碎刃整齐的断裂面,满脸若有所思。 而人群之中的肖䍃,此时也是展开了攻势,身法左右腾挪之间,手中的金刚座也是连消带打,连打带消,笨拙沉重的金刚座在三十六式平平无奇的板凳拳加持下,起到了负负得正,不仅将身外八个方位守得水泄不通,凌厉的攻势更是让万象阁的众人叫苦不迭。 几百斤的力道呼啸而过,蹭下就伤,沾着就断,若是直挺挺的碰上,便是好一番痛彻入骨的皮开肉绽。一番连打之后,场上站着的万象阁随从已是所剩无几,手执兵刃颤颤巍巍的连连后退,看着地上躺着的连连呻吟的十来个同伴,脑门上尽是豆大冷汗的他们,已经再无战意…… 可是正打得痛快的肖䍃,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们? “既然都上来了,还想着站着下去?” 他冷哼一声,当下右脚一蹬,就要再度上前,可就在此时,他浑身的汗毛骤然一根根竖立起来,心神一颤间,已然察觉到背后传来的隐匿破风声—— 有人偷袭! 于止和尚此时正是满脸阴毒,他自诩气息掩盖的极好,这出人意料的一掌应当是势在必得,故而当肖䍃猛然转过身来怒目而视、同样伸出一掌迎来时,他着实是大吃了一惊,但好在是经验老道的老江湖,这一吓不仅没有损消气劲,骤然爆发出来的力量,让这一掌相比之前,威力更胜了几分—— “受气吧!”于止和尚粗声大喝,眼中凶光也是更盛。 轰! 然后,当两只肉掌对碰在一起之后,他眼神中的凶光也是骤然消散。 下一秒,肥胖硕大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在空中腾越了半圈后,倒飞了出去,正中万象阁残余的几个侍卫,一群人哎哟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走了刀,但着实是摔了个七荤八素。 反观年纪尚浅的肖䍃,却只是堪堪退了两步,随后甩了甩有些酸麻的胳膊,便恢复如初。 年纪轻轻,怎么会有如此的修为? 围观的众人皆是大吃一惊,看向肖䍃的眼神,越发像是在看一头烧焦了脸的野兽。 反观齐泽辉这边,就显得十分吃力了,纵使他的逍遥游身法已经炉火炖青,怎奈自己师父丁长老传授的霹雳掌法仍然还没练到家,故而闪躲腾挪尚可,拳脚威力却是有些不够看,故而在这般面对两位万象阁高手时,已是极为勉强,并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显然对面的三人,也是看出了齐泽辉的黔驴技穷,在一记“龙抬头”击退他后,便相互对视一眼,随即冷笑道:“小子,你就只会这四掌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齐泽辉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被震得生疼的左手悄然背过身去,在腰间微微颤抖:“对付你们这样的杂碎,还用得着小爷我全力以赴吗?” “呵呵,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伴随着一声大喝,三名黑袍人一拥而上,左右两边各自势大力沉的打出一拳,皆是直逼齐泽辉面门死穴而来。而正中那人更是飞身踢出一脚,瞄准了齐泽辉的胸腹五脏。 如此的一合三管齐下,除非齐泽辉此时能凭空变出一条胳膊来,不然除了四下闪躲逃窜,再无别的办法。 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如此危急关头,齐泽辉却收起了路数、背起了手,一副退也不退、挡也不挡的架势,满脸微笑的看着迎面而来的几人。 “嗯?”三名黑袍人心中皆是楞了一下,不明所以的同时,几人藏在袖袍之中瞄准了几处退路的暗器,也是左右摇曳,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打算—— 这小子在干嘛呢?等死吗? 三人有些疑惑不解起来。 这一个念头冒出,双方的距离,便以到了咫尺这般。 也就在这时,满脸笑意的齐泽辉,也是忽然瞪大了双眼,忽然凌厉起来的眼神,令三名黑袍人皆是吃了一惊,却又听他口中低喝了一声: “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 难不成 贰佰壹拾柒章 交手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走,我们快走!” 因为恐惧和疼痛浑身冷汗的于止和尚,见此刻的肖䍃已没有了再下死手的意思,立刻费力的背起昏迷不醒的少阁主,低声招呼着万象阁的众人快些离开为妙。 于是这些先前还不可一世、故作高深的万象阁随从们,走的扶着爬的,爬的拖着昏的,头也不抬的就往门外赶。就像遇见了怪石的河流一般,十分默契的分成了两拨,绕开了痴痴站立在大厅中间那满脸伤疤的青年。 而那三位万象阁的高手,此时也是满面狰狞的挺着一张满是石灰粉的脸庞,在于止的带领下摸索着往门外小跑去。 临了,已然一只脚迈出门槛的于止和尚却忽然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向双目无神的肖䍃,脸上的神情也是十分的犹豫不决,但片刻之后,他还是咬了咬牙,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沉声说道: “小子,我虽然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但是我于止佩服你可勇气,你可知道你今天这么一动手,究竟是惹到了什么人?” 见到肖䍃并没有理会他,他怔了怔,终究还是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过身离开了。 齐泽辉一边注视着自己好友的一举一动,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墙站了起来,生怕身体还未稳定下来的他一个不小心,又在大喜大悲中进入了那走火入魔的状态。 但好在肖䍃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旧是那一副痴痴的模样,盯着远方的夕阳一动不动。 一时间,齐泽辉竟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更加担心了…… 天边的夕阳很美,但也很短暂,橙黄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冰冷的石砖上消退,不一会儿,便迈出了门槛、翻过了围墙,缩进远方那团软软的云层里了。 也是这时,肖䍃方才回过神来,痴痴的神情瞬间收敛在冷漠与无情之下,他依然没有理会身边众人的目光,径自拾起散落在脚边的宽布条,将之一层一层的紧密缠在金刚座之上—— 当然,也没人愿意去打扰此时这个浑身戾气的丑陋冷峻青年,谁也不想去招惹这么一个脸上有疤、身手不凡、不知来头的神秘家伙。 唯有眼尖的齐泽辉眯了眯眼睛,敏锐的发现了好友双手的虎口,不知何时已经完完全全的崩裂开,鲜血横流——先前那花荻身上的血肉模糊太过骇人,自己竟没有注意到那两处如此明显如此触目惊心的崩裂,此时看着指尖鲜红滴答的肖䍃,齐泽辉的心中竟不知为何涌过一阵莫名的庆幸—— 看来纵使有些金刚座的加持,这家伙接下那三人的合力一击,也不是看起来那般轻轻松松啊…… 而此时的肖䍃,也将目光投向了齐泽辉这边—— “走吗?” 他问道。 盯着这对灰暗得没有一丝光泽的眼眸,齐泽辉愣了愣,一时间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应声道: “走吧……” 可就在两个难兄难弟转过身去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 “二位,请留步。” 二人身形顿时停在原地,肖䍃没有回头,齐泽辉回头了,神情中满是不耐和疑惑。后者看着那个叫住他们的年轻小道士,只得沉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今天二位闹出如此大的事情,若是就这么一走了之,叫我昆仑如何给万象阁一个交代?”那年轻道士的声音中没有一丝奇怪与尴尬,似乎这偌大一个名门正派要给那亦正亦邪的万象阁一个交代,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想要什么交代?”齐泽辉冷笑一声,“怎么,你这个牛鼻子是想将我们痛打一顿,还是想请我们将你给痛打一顿?” “这……”那年轻道人怔了一怔,竟听不出这话中好坏,大手一挥说道:“追究与否不关我们的事情,只要请二位留下尊姓大名便好!” 此言一出,许昆山和唐门一干人纷纷向那年轻道人投去了鄙夷而又讶异的目光,韩震道长的脸色也变得不是十分好看,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制止。 “我就说嘛,板扎……”齐泽辉扭头看向身旁的好友,无奈的说道:“你就不该这么容易就放那帮畜生走,这下好了,还要联合起来反咬我们一口了……” “我也想过留下他们……但这里毕竟是昆仑的地盘,”肖䍃依旧是动也不动,只是开口回应道:“若是在这里杀了他们,怕是日后的昆仑派,不会太好过……” “你倒是个大善人啊!”齐泽辉砸了咂嘴,摇头叹息道:“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替这帮‘大好人’着想呢!” “这帮家伙有什么可惜的?”肖䍃咳嗽了一声,淡淡说道:“若非是先前与那任正心老前辈有过交集,看他老人家面子的话,就是一把火烧了这几间破屋子,又与我何干?” “哈哈哈,原来如此!”齐泽辉大笑数声,侧身拍了拍肖䍃的肩膀,一扭头,二人再次向屋门的方向走去,似乎全然没有把那年轻道人的话放在眼里。 肖䍃走到了花荻的尸体跟前,顿了顿,终究又是再度俯下了身来——然而那年轻道人似乎根本不懂轻重、不知好歹,未能如愿的他有些着急,急忙上前两步,追问道:“等等,你们还没说自己——” 唰! 一道突如其来的破风声,打断了他的言语。 寒光闪过,几乎贴着那人的脸颊飞了出去,快到看不清踪影,只听得“叮”的一声,原来是一柄血迹斑斑的断剑,此时已经深深刺进了道人身后的房梁之内,坚实的剑柄还借着余力,有如鱼尾一般摇曳摆动,力道着实可怕。也正是这时,那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的年轻道人这才“哎呀”一声,上一秒还白净光洁脸颊上,骤然出现了一道血痕。 也正是现在,那年轻道人方才真正意识到了眼前两人的可怕,大脑正一片空白时,背后却已经沁满了冷汗。 “你怕他们,我可不怕……”高举的手臂缓缓下垂,肖䍃的声音冰冷且坚定:“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肖䍃,姓肖,名䍃。” 说罢,他不再理会大厅内的这些江湖人,伸出双手,将花荻的尸体轻轻抱起,随后,与齐泽辉一起,缓慢而又坚定的向门外走去。 聚集成群的昆仑弟子们不敢阻拦,纵使拔剑相向,也无一人主动上前,而是畏畏缩缩、不情不愿的让出一条宽路来,放肖齐二人过去。 “曾经叱咤风云的昆仑派,如今却是变成这般的奴才模样啊……”齐泽辉叹了口气,在心中一阵唏嘘,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一旁脸色平静的好友,轻声问道:“板扎,那你这双亲……可还寻了?” “寻亲?”肖䍃眉头一挑,随即发出一声冷笑来,淡淡说道:“昆仑派气数将尽,门中弟子面对如此大是大非,竟然一个个畏缩如猪狗,当真是可怜可叹,可悲可笑!若是我的生父生母在这群人当中,对我而言,当真是极大的羞耻!”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却又很快带着满脸戏谑回过头来,轻声自嘲道:“哪有什么爹娘啊……我早就应该知道了,我的爹娘早在二十年前就死在了赤面老魔的手里,这世间的肖䍃,本就是一个可怜可笑的孤儿罢了!” 齐泽辉苦涩的笑了笑,只能是低下头去,不再多言。 待二人迈出了昆仑派的山门之后,他想往山下走,却发觉肖䍃停下了脚步:“怎么了,板扎,是手疼得紧吗?” 肖䍃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向四下看去,良久,他终于将目光锁定一处极深极险的山峰,抿紧了双唇,不作言语。 齐泽辉走了过来,抬手遮住了额头,循着前者的目光眺望过去,问道: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柳宛风大哥的葬身之处。”肖䍃看着怀中死去的花荻,深深吸了口气,回答道。 …… 大厅之内,众人盯着屋内那一摊还未凝固的血泊,各自的表情皆是复杂不一。 “今日之事……昆仑派之所为,当真是让华某大开眼界啊……”神秘唐门堂主此时也是摘下了面罩,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来——原来是曾与肖齐二人一齐在鸿冶山庄经历过“龙鳞决”事件的华吟梅。只不过她现在的表情,可没有昔日分别之时的那般柔和和喜悦,反而充满了鄙夷与反感: “堂堂一个百年宗门,在江湖道义上,竟然不如一个年纪尚浅的小辈!当真是可笑至极、可恶至极!” “早知名满天下的昆仑派是如此作为,我唐门定然不会来此糟践、浪费时间,这‘昆仑胎’……呵呵呵,不要也罢!”她一拍桌子,身后所有唐门弟子皆是随着华吟梅一齐直起身来,向着韩震道长一干人极其敷衍的拱了拱手,吐出两个大字: “告辞!”“走,我们快走!” 因为恐惧和疼痛浑身冷汗的于止和尚,见此刻的肖䍃已没有了再下死手的意思,立刻费力的背起昏迷不醒的少阁主,低声招呼着万象阁的众人快些离开为妙。 于是这些先前还不可一世、故作高深的万象阁随从们,走的扶着爬的,爬的拖着昏的,头也不抬的就往门外赶。就像遇见了怪石的河流一般,十分默契的分成了两拨,绕开了痴痴站立在大厅中间那满脸伤疤的青年。 而那三位万象阁的高手,此时也是满面狰狞的挺着一张满是石灰粉的脸庞,在于止的带领下摸索着往门外小跑去。 临了,已然一只脚迈出门槛的于止和尚却忽然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向双目无神的肖䍃,脸上的神情也是十分的犹豫不决,但片刻之后,他还是咬了咬牙,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沉声说道: “小子,我虽然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但是我于止佩服你可勇气,你可知道你今天这么一动手,究竟是惹到了什么人?” 见到肖䍃并没有理会他,他怔了怔,终究还是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过身离开了。 齐泽辉一边注视着自己好友的一举一动,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墙站了起来,生怕身体还未稳定下来的他一个不小心,又在大喜大悲中进入了那走火入魔的状态。 但好在肖䍃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旧是那一副痴痴的模样,盯着远方的夕阳一动不动。 一时间,齐泽辉竟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更加担心了…… 天边的夕阳很美,但也很短暂,橙黄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冰冷的石砖上消退,不一会儿,便迈出了门槛、翻过了围墙,缩进远方那团软软的云层里了。 也是这时,肖䍃方才回过神来,痴痴的神情瞬间收敛在冷漠与无情之下,他依然没有理会身边众人的目光,径自拾起散落在脚边的宽布条,将之一层一层的紧密缠在金刚座之上—— 当然,也没人愿意去打扰此时这个浑身戾气的丑陋冷峻青年,谁也不想去招惹这么一个脸上有疤、身手不凡、不知来头的神秘家伙。 唯有眼尖的齐泽辉眯了眯眼睛,敏锐的发现了好友双手的虎口,不知何时已经完完全全的崩裂开,鲜血横流——先前那花荻身上的血肉模糊太过骇人,自己竟没有注意到那两处如此明显如此触目惊心的崩裂,此时看着指尖鲜红滴答的肖䍃,齐泽辉的心中竟不知为何涌过一阵莫名的庆幸—— 看来纵使有些金刚座的加持,这家伙接下那三人的合力一击,也不是看起来那般轻轻松松啊…… 而此时的肖䍃,也将目光投向了齐泽辉这边—— “走吗?” 他问道。 盯着这对灰暗得没有一丝光泽的眼眸,齐泽辉愣了愣,一时间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应声道: “走吧……” 可就在两个难兄难弟转过身去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 “二位,请留步。” 二人身形顿时停在原地,肖䍃没有回头,齐泽辉回头了,神情中满是不耐和疑惑。后者看着那个叫住他们的年轻小道士,只得沉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今天二位闹出如此大的事情,若是就这么一走了之,叫我昆仑如何给万象阁一个交代?”那年轻道士的声音中没有一丝奇怪与尴尬,似乎这偌大一个名门正派要给那亦正亦邪的万象阁一个交代,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想要什么交代?”齐泽辉冷笑一声,“怎么,你这个牛鼻子是想将我们痛打一顿,还是想请我们将你给痛打一顿?” “这……”那年轻道人怔了一怔,竟听不出这话中好坏,大手一挥说道:“追究与否不关我们的事情,只要请二位留下尊姓大名便好!” 此言一出,许昆山和唐门一干人纷纷向那年轻道人投去了鄙夷而又讶异的目光,韩震道长的脸色也变得不是十分好看,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制止。 “我就说嘛,板扎……”齐泽辉扭头看向身旁的好友,无奈的说道:“你就不该这么容易就放那帮畜生走,这下好了,还要联合起来反咬我们一口了……” “我也想过留下他们……但这里毕竟是昆仑的地盘,”肖䍃依旧是动也不动,只是开口回应道:“若是在这里杀了他们,怕是日后的昆仑派,不会太好过……” “你倒是个大善人啊!”齐泽辉砸了咂嘴,摇头叹息道:“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替这帮‘大好人’着想呢!” “这帮家伙有什么可惜的?”肖䍃咳嗽了一声,淡淡说道:“若非是先前与那任正心老前辈有过交集,看他老人家面子的话,就是一把火烧了这几间破屋子,又与我何干?” “哈哈哈,原来如此!”齐泽辉大笑数声,侧身拍了拍肖䍃的肩膀,一扭头,二人再次向屋门的方向走去,似乎全然没有把那年轻道人的话放在眼里。 肖䍃走到了花荻的尸体跟前,顿了顿,终究又是再度俯下了身来——然而那年轻道人似乎根本不懂轻重、不知好歹,未能如愿的他有些着急,急忙上前两步,追问道:“等等,你们还没说自己——” 唰! 一道突如其来的破风声,打断了他的言语。 寒光闪过,几乎贴着那人的脸颊飞了出去,快到看不清踪影,只听得“叮”的一声,原来是一柄血迹斑斑的断剑,此时已经深深刺进了道人身后的房梁之内,坚实的剑柄还借着余力,有如鱼尾一般摇曳摆动,力道着实可怕。也正是这时,那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的年轻道人这才“哎呀”一声,上一秒还白净光洁脸颊上,骤然出现了一道血痕。 也正是现在,那年轻道人方才真正意识到了眼前两人的可怕,大脑正一片空白时,背后却已经沁满了冷汗。 “你怕他们,我可不怕……”高举的手臂缓缓下垂,肖䍃的声音冰冷且坚定:“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肖䍃,姓肖,名䍃。” 说罢,他不再理会大厅内的这些江湖人,伸出双手,将花荻的尸体轻轻抱起,随后,与齐泽辉一起,缓慢而又坚定的向门外走去。 聚集成群的昆仑弟子们不敢阻拦,纵使拔剑相向,也无一人主动上前,而是畏畏缩缩、不情不愿的让出一条宽路来,放肖齐二人过去。 “曾经叱咤风云的昆仑派,如今却是变成这般的奴才模样啊……”齐泽辉叹了口气,在心中一阵唏嘘,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一旁脸色平静的好友,轻声问道:“板扎,那你这双亲……可还寻了?” “寻亲?”肖䍃眉头一挑,随即发出一声冷笑来,淡淡说道:“昆仑派气数将尽,门中弟子面对如此大是大非,竟然一个个畏缩如猪狗,当真是可怜可叹,可悲可笑!若是我的生父生母在这群人当中,对我而言,当真是极大的羞耻!”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却又很快带着满脸戏谑回过头来,轻声自嘲道:“哪有什么爹娘啊……我早就应该知道了,我的爹娘早在二十年前就死在了赤面老魔的手里,这世间的肖䍃,本就是一个可怜可笑的孤儿罢了!” 齐泽辉苦涩的笑了笑,只能是低下头去,不再多言。 待二人迈出了昆仑派的山门之后,他想往山下走,却发觉肖䍃停下了脚步:“怎么了,板扎,是手疼得紧吗?” 肖䍃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向四下看去,良久,他终于将目光锁定一处极深极险的山峰,抿紧了双唇,不作言语。 齐泽辉走了过来,抬手遮住了额头,循着前者的目光眺望过去,问道: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柳宛风大哥的葬身之处。”肖䍃看着怀中死去的花荻,深深吸了口气,回答道。 …… 大厅之内,众人盯着屋内那一摊还未凝固的血泊,各自的表情皆是复杂不一。 “今日之事……昆仑派之所为,当真是让华某大开眼界啊……”神秘唐门堂主此时也是摘下了面罩,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来——原来是曾与肖齐二人一齐在鸿冶山庄经历过“龙鳞决”事件的华吟梅。只不过她现在的表情,可没有昔日分别之时的那般柔和和喜悦,反而充满了鄙夷与反感: “堂堂一个百年宗门,在江湖道义上,竟然不如一个年纪尚浅的小辈!当真是可笑至极、可恶至极!” “早知名满天下的昆仑派是如此作为,我唐门定然不会来此糟践、浪费时间,这‘昆仑胎’……呵呵呵,不要也罢!”她一拍桌子,身后所有唐门弟子皆是随着华吟梅一齐直起身来,向着韩震道长一干人极其敷衍的拱了拱手,吐出两个大字: “告辞!” 贰佰壹拾捌章 人皮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一处幽深黑暗、已经荒废的狭小山洞前,零零星星散落着衣袍的碎裂布片,虽然过去已经许久,但四处留下的打斗痕迹仍然清晰可见, 一颗歪歪扭扭的矮树,被剑气削去了大半,稀疏的树冠斜斜的倒向一边,似乎已经枯萎至死,但是断裂的树桩处,却已经三三两两的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树死可再生,人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 肖齐二人分头搜索去,很快就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发现了支离破碎的骷髅,上面的血肉已被飞禽走兽啃噬得精光,就连骨头也坑坑洼洼、满是齿痕的散落了一地,再难拼凑出全尸来。 肖䍃和齐泽辉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与心酸,当下也不再多言,只得左右寻觅,想要尽量将柳宛风的尸骸凑个齐全。 可是不找还好,一翻寻找后,齐泽辉竟又从一处草垛里,发现一处幽深黑暗、已经荒废的狭小山洞前,零零星星散落着衣袍的碎裂布片,虽然过去已经许久,但四处留下的打斗痕迹仍然清晰可见, 一颗歪歪扭扭的矮树,被剑气削去了大半,稀疏的树冠斜斜的倒向一边,似乎已经枯萎至死,但是断裂的树桩处,却已经三三两两的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树死可再生,人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 肖齐二人分头搜索去,很快就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发现了支离破碎的骷髅,上面的血肉已被飞禽走兽啃噬得精光,就连骨头也坑坑洼洼、满是齿痕的散落了一地,再难拼凑出全尸来。 肖䍃和齐泽辉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与心酸,当下也不再多言,只得左右寻觅,想要尽量将柳宛风的尸骸凑个齐全。 可是不找还好,一翻寻找后,齐泽辉竟又从一处草垛里,发现柳宛风生前所用的、死后被遗弃的佩剑,被肖䍃用力的插在了坟前的土里。一处幽深黑暗、已经荒废的狭小山洞前,零零星星散落着衣袍的碎裂布片,虽然过去已经许久,但四处留下的打斗痕迹仍然清晰可见, 一颗歪歪扭扭的矮树,被剑气削去了大半,稀疏的树冠斜斜的倒向一边,似乎已经枯萎至死,但是断裂的树桩处,却已经三三两两的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树死可再生,人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 肖齐二人分头搜索去,很快就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发现了支离破碎的骷髅,上面的血肉已被飞禽走兽啃噬得精光,就连骨头也坑坑洼洼、满是齿痕的散落了一地,再难拼凑出全尸来。 肖䍃和齐泽辉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与心酸,当下也不再多言,只得左右寻觅,想要尽量将柳宛风的尸骸凑个齐全。 可是不找还好,一翻寻找后,齐泽辉竟又从一处草垛里,发现霹雳晴空报噩息,悲声顿起洒缁衣。 青英冉冉随风去,老泪频频带血啼。 泪水涓涓朝日远,秋风瑟瑟暮云低。 三更月影魂何处,万里云空梦难期。 犹叹分行无语矣,可怜别路远卿兮。 人间未挎黄金剑,天上先登碧玉驹。 明月清风怀旧貌,残诗剩韵念遗题。 风吹冷雨飞云岭,泪点寒霜入雪溪。 月落天风昏暗暗,花飞夜雨怨凄凄。 伤悲难禁伤悲泪,痛婉只觉痛婉袭。 想慕音容空有尽,欲听诗韵永无悉。 相思从此依明月,泪雨悲歌作挽曲。 2018-05-122 其他2条回答 悼念朋友去世的诗词 朋友去世的心情句子 悼念亡友的七言诗 悼念亡友的经典古诗词 古人悼念朋友的诗词 悼念早逝友人的古诗词 友人去世悼词的诗句 悼念刚去世的朋友诗句 悼念刚逝去朋友的诗句 佛教悼念亡友的语句 古人悼念好友的诗句 悼念亡母的古词 悼念对联沉痛悼念对联悼念母亲九字对联大全悼念母亲的对联精选 上滑了解更多 一处幽深黑暗、已经荒废的狭小山洞前,零零星星散落着衣袍的碎裂布片,虽然过去已经许久,但四处留下的打斗痕迹仍然清晰可见, 一颗歪歪扭扭的矮树,被剑气削去了大半,稀疏的树冠斜斜的倒向一边,似乎已经枯萎至死,但是断裂的树桩处,却已经三三两两的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树死可再生,人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 肖齐二人分头搜索去,很快就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发现了支离破碎的骷髅,上面的血肉已被飞禽走兽啃噬得精光,就连骨头也坑坑洼洼、满是齿痕的散落了一地,再难拼凑出全尸来。 肖䍃和齐泽辉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与心酸,当下也不再多言,只得左右寻觅,想要尽量将柳宛风的尸骸凑个齐全。 可是不找还好,一翻寻找后,齐泽辉竟又从一处草垛里,发现柳宛风生前所用的、死后被遗弃的佩剑,被肖䍃用力的插在了坟前的土里。一处幽深黑暗、已经荒废的狭小山洞前,零零星星散落着衣袍的碎裂布片,虽然过去已经许久,但四处留下的打斗痕迹仍然清晰可见, 一颗歪歪扭扭的矮树,被剑气削去了大半,稀疏的树冠斜斜的倒向一边,似乎已经枯萎至死,但是断裂的树桩处,却已经三三两两的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树死可再生,人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 肖齐二人分头搜索去,很快就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发现了支离破碎的骷髅,上面的血肉已被飞禽走兽啃噬得精光,就连骨头也坑坑洼洼、满是齿痕的散落了一地,再难拼凑出全尸来。 肖䍃和齐泽辉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与心酸,当下也不再多言,只得左右寻觅,想要尽量将柳宛风的尸骸凑个齐全。 可是不找还好,一翻寻找后,齐泽辉竟又从一处草垛里,发现一处幽深黑暗、已经荒废的狭小山洞前,零零星星散落着衣袍的碎裂布片,虽然过去已经许久,但四处留下的打斗痕迹仍然清晰可见, 一颗歪歪扭扭的矮树,被剑气削去了大半,稀疏的树冠斜斜的倒向一边,似乎已经枯萎至死,但是断裂的树桩处,却已经三三两两的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树死可再生,人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 肖齐二人分头搜索去,很快就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发现了支离破碎的骷髅,上面的血肉已被飞禽走兽啃噬得精光,就连骨头也坑坑洼洼、满是齿痕的散落了一地,再难拼凑出全尸来。 肖䍃和齐泽辉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与心酸,当下也不再多言,只得左右寻觅,想要尽量将柳宛风的尸骸凑个齐全。 可是不找还好,一翻寻找后,齐泽辉竟又从一处草垛里,发现一处幽深黑暗、已经荒废的狭小山洞前,零零星星散落着衣袍的碎裂布片,虽然过去已经许久,但四处留下的打斗痕迹仍然清晰可见, 一颗歪歪扭扭的矮树,被剑气削去了大半,稀疏的树冠斜斜的倒向一边,似乎已经枯萎至死,但是断裂的树桩处,却已经三三两两的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树死可再生,人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 肖齐二人分头搜索去,很快就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发现了支离破碎的骷髅,上面的血肉已被飞禽走兽啃噬得精光,就连骨头也坑坑洼洼、满是齿痕的散落了一地,再难拼凑出全尸来。 肖䍃和齐泽辉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与心酸,当下也不再多言,只得左右寻觅,想要尽量将柳宛风的尸骸凑个齐全。 可是不找还好,一翻寻找后,齐泽辉竟又从一处草垛里,发现一处幽深黑暗、已经荒废的狭小山洞前,零零星星散落着衣袍的碎裂布片,虽然过去已经许久,但四处留下的打斗痕迹仍然清晰可见, 一颗歪歪扭扭的矮树,被剑气削去了大半,稀疏的树冠斜斜的倒向一边,似乎已经枯萎至死,但是断裂的树桩处,却已经三三两两的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树死可再生,人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 肖齐二人分头搜索去,很快就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发现了支离破碎的骷髅,上面的血肉已被飞禽走兽啃噬得精光,就连骨头也坑坑洼洼、满是齿痕的散落了一地,再难拼凑出全尸来。 肖䍃和齐泽辉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与心酸,当下也不再多言,只得左右寻觅,想要尽量将柳宛风的尸骸凑个齐全。 可是不找还好,一翻寻找后,齐泽辉竟又从一处草垛里,发现一处幽深黑暗、已经荒废的狭小山洞前,零零星星散落着衣袍的碎裂布片,虽然过去已经许久,但四处留下的打斗痕迹仍然清晰可见, 一颗歪歪扭扭的矮树,被剑气削去了大半,稀疏的树冠斜斜的倒向一边,似乎已经枯萎至死,但是断裂的树桩处,却已经三三两两的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树死可再生,人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 肖齐二人分头搜索去,很快就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发现了支离破碎的骷髅,上面的血肉已被飞禽走兽啃噬得精光,就连骨头也坑坑洼洼、满是齿痕的散落了一地,再难拼凑出全尸来。 肖䍃和齐泽辉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与心酸,当下也不再多言,只得左右寻觅,想要尽量将柳宛风的尸骸凑个齐全。 可是不找还好,一翻寻找后,齐泽辉竟又从一处草垛里,发现一处幽深黑暗、已经荒废的狭小山洞前,零零星星散落着衣袍的碎裂布片,虽然过去已经许久,但四处留下的打斗痕迹仍然清晰可见, 一颗歪歪扭扭的矮树,被剑气削去了大半,稀疏的树冠斜斜的倒向一边,似乎已经枯萎至死,但是断裂的树桩处,却已经三三两两的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树死可再生,人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 肖齐二人分头搜索去,很快就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发现了支离破碎的骷髅,上面的血肉已被飞禽走兽啃噬得精光,就连骨头也坑坑洼洼、满是齿痕的散落了一地,再难拼凑出全尸来。 肖䍃和齐泽辉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与心酸,当下也不再多言,只得左右寻觅,想要尽量将柳宛风的尸骸凑个齐全。 可是不找还好,一翻寻找后,齐泽辉竟又从一处草垛里,发现一处幽深黑暗、已经荒废的狭小山洞前,零零星星散落着衣袍的碎裂布片,虽然过去已经许久,但四处留下的打斗痕迹仍然清晰可见, 一颗歪歪扭扭的矮树,被剑气削去了大半,稀疏的树冠斜斜的倒向一边,似乎已经枯萎至死,但是断裂的树桩处,却已经三三两两的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树死可再生,人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 肖齐二人分头搜索去,很快就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发现了支离破碎的骷髅,上面的血肉已被飞禽走兽啃噬得精光,就连骨头也坑坑洼洼、满是齿痕的散落了一地,再难拼凑出全尸来。 肖䍃和齐泽辉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与心酸,当下也不再多言,只得左右寻觅,想要尽量将柳宛风的尸骸凑个齐全。 可是不找还好,一翻寻找后,齐泽辉竟又从一处草垛里,发现霹雳晴空报噩息,悲声顿起洒缁衣。 青英冉冉随风去,老泪频频带血啼。 泪水涓涓朝日远,秋风瑟瑟暮云低。 三更月影魂何处,万里云空梦难期。 犹叹分行无语矣,可怜别路远卿兮。 人间未挎黄金剑,天上先登碧玉驹。 明月清风怀旧貌,残诗剩韵念遗题。 风吹冷雨飞云岭,泪点寒霜入雪溪。 月落天风昏暗暗,花飞夜雨怨凄凄。 伤悲难禁伤悲泪,痛婉只觉痛婉袭。 想慕音容空有尽,欲听诗韵永无悉。 相思从此依明月,泪雨悲歌作挽曲。 2018-05-122 其他2条回答 悼念朋友去世的诗词 朋友去世的心情句子 悼念亡友的七言诗 悼念亡友的经典古诗词 古人悼念朋友的诗词 悼念早逝友人的古诗词 友人去世悼词的诗句 悼念刚去世的朋友诗句 悼念刚逝去朋友的诗句 佛教悼念亡友的语句 古人悼念好友的诗句 悼念亡母的古词 悼念对联沉痛悼念对联悼念母亲九字对联大全悼念母亲的对联精选 上滑了解更多 贰佰壹拾玖章 打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一处幽深黑暗、已经荒废的狭小山洞前,零零星星散落着衣袍的碎裂布片,虽然过去已经许久,但四处留下的打斗痕迹仍然清晰可见, 一颗歪歪扭扭的矮树,被剑气削去了大半,稀疏的树冠斜斜的倒向一边,似乎已经枯萎至死,但是断裂的树桩处,却已经三三两两的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树死可再生,人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 肖齐二人分头搜索去,很快就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发现了支离破碎的骷髅,上面的血肉已被飞禽走兽啃噬得精光,就连骨头也坑坑洼洼、满是齿痕的散落了一地,再难拼凑出全尸来。 肖䍃和齐泽辉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与心酸,当下也不再多言,只得左右寻觅,想要尽量将柳宛风的尸骸凑个齐全。 可是不找还好,一翻寻找后,齐泽辉竟又从一处草垛里,发现柳宛风生前所用的、死后被遗弃的佩剑,被肖䍃用力的插在了坟前的土里。霹雳晴空报噩息,悲声顿起洒缁衣。 青英冉冉随风去,老泪频频带血啼。 泪水涓涓朝日远,秋风瑟瑟暮云低。 三更月影魂何处,万里云空梦难期。 犹叹分行无语矣,可怜别路远卿兮。 人间未挎黄金剑,天上先登碧玉驹。 明月清风怀旧貌,残诗剩韵念遗题。 风吹冷雨飞云岭,泪点寒霜入雪溪。 月落天风昏暗暗,花飞夜雨怨凄凄。 伤悲难禁伤悲泪,痛婉只觉痛婉袭。 想慕音容空有尽,欲听诗韵永无悉。 相思从此依明月,泪雨悲歌作挽曲。 2018-05-122 其他2条回答 悼念朋友去世的诗词 朋友去世的心情句子 悼念亡友的七言诗 悼念亡友的经典古诗词 古人悼念朋友的诗词 悼念早逝友人的古诗词 友人去世悼词的诗句 悼念刚去世的朋友诗句 悼念刚逝去朋友的诗句 佛教悼念亡友的语句 古人悼念好友的诗句 悼念亡母的古词 悼念对联沉痛悼念对联悼念母亲九字对联大全悼念母亲的对联精选 上滑了解更多 柳宛风生前所用的、死后被遗弃的佩剑,被肖䍃用力的插在了坟前的土里。柳宛风生前所用的、死后被遗弃的佩剑,被肖䍃用力的插在了坟前的土里。“走,我们快走!” 因为恐惧和疼痛浑身冷汗的于止和尚,见此刻的肖䍃已没有了再下死手的意思,立刻费力的背起昏迷不醒的少阁主,低声招呼着万象阁的众人快些离开为妙。 于是这些先前还不可一世、故作高深的万象阁随从们,走的扶着爬的,爬的拖着昏的,头也不抬的就往门外赶。就像遇见了怪石的河流一般,十分默契的分成了两拨,绕开了痴痴站立在大厅中间那满脸伤疤的青年。 而那三位万象阁的高手,此时也是满面狰狞的挺着一张满是石灰粉的脸庞,在于止的带领下摸索着往门外小跑去。 临了,已然一只脚迈出门槛的于止和尚却忽然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向双目无神的肖䍃,脸上的神情也是十分的犹豫不决,但片刻之后,他还是咬了咬牙,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沉声说道: “小子,我虽然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但是我于止佩服你可勇气,你可知道你今天这么一动手,究竟是惹到了什么人?” 见到肖䍃并没有理会他,他怔了怔,终究还是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过身离开了。 齐泽辉一边注视着自己好友的一举一动,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墙站了起来,生怕身体还未稳定下来的他一个不小心,又在大喜大悲中进入了那走火入魔的状态。 但好在肖䍃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旧是那一副痴痴的模样,盯着远方的夕阳一动不动。 一时间,齐泽辉竟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更加担心了…… 天边的夕阳很美,但也很短暂,橙黄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冰冷的石砖上消退,不一会儿,便迈出了门槛、翻过了围墙,缩进远方那团软软的云层里了。 也是这时,肖䍃方才回过神来,痴痴的神情瞬间收敛在冷漠与无情之下,他依然没有理会身边众人的目光,径自拾起散落在脚边的宽布条,将之一层一层的紧密缠在金刚座之上—— 当然,也没人愿意去打扰此时这个浑身戾气的丑陋冷峻青年,谁也不想去招惹这么一个脸上有疤、身手不凡、不知来头的神秘家伙。 唯有眼尖的齐泽辉眯了眯眼睛,敏锐的发现了好友双手的虎口,不知何时已经完完全全的崩裂开,鲜血横流——先前那花荻身上的血肉模糊太过骇人,自己竟没有注意到那两处如此明显如此触目惊心的崩裂,此时看着指尖鲜红滴答的肖䍃,齐泽辉的心中竟不知为何涌过一阵莫名的庆幸—— 看来纵使有些金刚座的加持,这家伙接下那三人的合力一击,也不是看起来那般轻轻松松啊…… 而此时的肖䍃,也将目光投向了齐泽辉这边—— “走吗?” 他问道。 盯着这对灰暗得没有一丝光泽的眼眸,齐泽辉愣了愣,一时间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应声道: “走吧……” 可就在两个难兄难弟转过身去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 “二位,请留步。” 二人身形顿时停在原地,肖䍃没有回头,齐泽辉回头了,神情中满是不耐和疑惑。后者看着那个叫住他们的年轻小道士,只得沉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今天二位闹出如此大的事情,若是就这么一走了之,叫我昆仑如何给万象阁一个交代?”那年轻道士的声音中没有一丝奇怪与尴尬,似乎这偌大一个名门正派要给那亦正亦邪的万象阁一个交代,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想要什么交代?”齐泽辉冷笑一声,“怎么,你这个牛鼻子是想将我们痛打一顿,还是想请我们将你给痛打一顿?” “这……”那年轻道人怔了一怔,竟听不出这话中好坏,大手一挥说道:“追究与否不关我们的事情,只要请二位留下尊姓大名便好!” 此言一出,许昆山和唐门一干人纷纷向那年轻道人投去了鄙夷而又讶异的目光,韩震道长的脸色也变得不是十分好看,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制止。 “我就说嘛,板扎……”齐泽辉扭头看向身旁的好友,无奈的说道:“你就不该这么容易就放那帮畜生走,这下好了,还要联合起来反咬我们一口了……” “我也想过留下他们……但这里毕竟是昆仑的地盘,”肖䍃依旧是动也不动,只是开口回应道:“若是在这里杀了他们,怕是日后的昆仑派,不会太好过……” “你倒是个大善人啊!”齐泽辉砸了咂嘴,摇头叹息道:“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替这帮‘大好人’着想呢!” “这帮家伙有什么可惜的?”肖䍃咳嗽了一声,淡淡说道:“若非是先前与那任正心老前辈有过交集,看他老人家面子的话,就是一把火烧了这几间破屋子,又与我何干?” “哈哈哈,原来如此!”齐泽辉大笑数声,侧身拍了拍肖䍃的肩膀,一扭头,二人再次向屋门的方向走去,似乎全然没有把那年轻道人的话放在眼里。 肖䍃走到了花荻的尸体跟前,顿了顿,终究又是再度俯下了身来——然而那年轻道人似乎根本不懂轻重、不知好歹,未能如愿的他有些着急,急忙上前两步,追问道:“等等,你们还没说自己——” 唰! 一道突如其来的破风声,打断了他的言语。 寒光闪过,几乎贴着那人的脸颊飞了出去,快到看不清踪影,只听得“叮”的一声,原来是一柄血迹斑斑的断剑,此时已经深深刺进了道人身后的房梁之内,坚实的剑柄还借着余力,有如鱼尾一般摇曳摆动,力道着实可怕。也正是这时,那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的年轻道人这才“哎呀”一声,上一秒还白净光洁脸颊上,骤然出现了一道血痕。 也正是现在,那年轻道人方才真正意识到了眼前两人的可怕,大脑正一片空白时,背后却已经沁满了冷汗。 “你怕他们,我可不怕……”高举的手臂缓缓下垂,肖䍃的声音冰冷且坚定:“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肖䍃,姓肖,名䍃。” 说罢,他不再理会大厅内的这些江湖人,伸出双手,将花荻的尸体轻轻抱起,随后,与齐泽辉一起,缓慢而又坚定的向门外走去。 聚集成群的昆仑弟子们不敢阻拦,纵使拔剑相向,也无一人主动上前,而是畏畏缩缩、不情不愿的让出一条宽路来,放肖齐二人过去。 “曾经叱咤风云的昆仑派,如今却是变成这般的奴才模样啊……”齐泽辉叹了口气,在心中一阵唏嘘,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一旁脸色平静的好友,轻声问道:“板扎,那你这双亲……可还寻了?” “寻亲?”肖䍃眉头一挑,随即发出一声冷笑来,淡淡说道:“昆仑派气数将尽,门中弟子面对如此大是大非,竟然一个个畏缩如猪狗,当真是可怜可叹,可悲可笑!若是我的生父生母在这群人当中,对我而言,当真是极大的羞耻!”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却又很快带着满脸戏谑回过头来,轻声自嘲道:“哪有什么爹娘啊……我早就应该知道了,我的爹娘早在二十年前就死在了赤面老魔的手里,这世间的肖䍃,本就是一个可怜可笑的孤儿罢了!” 齐泽辉苦涩的笑了笑,只能是低下头去,不再多言。 待二人迈出了昆仑派的山门之后,他想往山下走,却发觉肖䍃停下了脚步:“怎么了,板扎,是手疼得紧吗?” 肖䍃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向四下看去,良久,他终于将目光锁定一处极深极险的山峰,抿紧了双唇,不作言语。 齐泽辉走了过来,抬手遮住了额头,循着前者的目光眺望过去,问道: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柳宛风大哥的葬身之处。”肖䍃看着怀中死去的花荻,深深吸了口气,回答道。 …… 大厅之内,众人盯着屋内那一摊还未凝固的血泊,各自的表情皆是复杂不一。 “今日之事……昆仑派之所为,当真是让华某大开眼界啊……”神秘唐门堂主此时也是摘下了面罩,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来——原来是曾与肖齐二人一齐在鸿冶山庄经历过“龙鳞决”事件的华吟梅。只不过她现在的表情,可没有昔日分别之时的那般柔和和喜悦,反而充满了鄙夷与反感: “堂堂一个百年宗门,在江湖道义上,竟然不如一个年纪尚浅的小辈!当真是可笑至极、可恶至极!” “早知名满天下的昆仑派是如此作为,我唐门定然不会来此糟践、浪费时间,这‘昆仑胎’……呵呵呵,不要也罢!”她一拍桌子,身后所有唐门弟子皆是随着华吟梅一齐直起身来,向着韩震道长一干人极其敷衍的拱了拱手,吐出两个大字: “告辞!”一处幽深黑暗、已经荒废的狭小山洞前,零零星星散落着衣袍的碎裂布片,虽然过去已经许久,但四处留下的打斗痕迹仍然清晰可见, 一颗歪歪扭扭的矮树,被剑气削去了大半,稀疏的树冠斜斜的倒向一边,似乎已经枯萎至死,但是断裂的树桩处,却已经三三两两的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树死可再生,人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 肖齐二人分头搜索去,很快就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发现了支离破碎的骷髅,上面的血肉已被飞禽走兽啃噬得精光,就连骨头也坑坑洼洼、满是齿痕的散落了一地,再难拼凑出全尸来。 肖䍃和齐泽辉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与心酸,当下也不再多言,只得左右寻觅,想要尽量将柳宛风的尸骸凑个齐全。 可是不找还好,一翻寻找后,齐泽辉竟又从一处草垛里,发现 贰佰贰拾章 脱离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板扎,怎么办?”齐泽辉着急的跺着脚,一副跃跃欲试却又畏缩不前的模样:“要现在去找水桶来灭火,可能会来不及啊!” “那就不要等了!” “嗯?” 他讶异的扭过头去,却看见肖?大喝一声,解开绳结的同时身形猛然半旋压低,将那百十斤重的金刚座硬生生的顶了出去。 只听得“呼啦”一声,沉重的金刚座高速飞出,顷刻间便撞塌了燃烧的院墙,劈啪作响爆裂出一大团火花的同时,汹涌的气浪也是将烈焰吹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嗨呀——” 肖?则是看准了时机,一个飞扑穿了过去,分开的烈焰很快合上,将他的身影吞噬得无影无踪。 “好家伙,你他娘的都不要命了,小爷也豁出去了!” 齐泽辉见此情形,居然也是不惊反笑,当下后退了两步,随即怪叫一声,借着酒劲也硬生生的冲了进去。 翻滚的热浪立刻扑面而来,齐泽辉立刻感受到全身上下的水分都在迅速蒸发,钻心的疼痛撕扯着每一块肌肤皮肉,甚至可以清晰的闻到不可言喻的焦糊气味。故而奋不顾身跟进来的齐泽辉,立刻就后悔了。 好在这火墙不像昔日在鸿冶地宫那般凶猛浩大,约摸过了两三秒,温度就骤然减轻,同时,一只有力的大手也伸了过来,将禁闭双目的他给拉扯到一处比较安全的空地。 “你倒是也不含糊!”肖?伸手拍掉好友头发上燃烧的一小簇火苗,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受伤倒是没有,不过要是再烤一会儿,这条腿就得改名叫做叫花蹄子了!” 经过烈火的烘烤,齐泽辉脚掌上的湿泥已然干瘪成一个坚实的硬块,将他的整只脚牢牢包裹住,他轻轻跺了跺,土块发出了坚实的闷响声。 “你的臭脚丫子要真是如此,我以后可再也不想碰叫花鸡了!”满面赤红的肖?笑了笑,随即正色道:“快,他们就在前面!” “好,我们快去!”齐泽辉冷哼一声,“小爷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在此放火烧山呢?” 言罢,二人不再犹豫,当下一前一后俯下身来,避开滚滚浓烟,以金刚座开路,在燃烧的屋宇中游刃有余的穿梭起来,一点一点的逼近内院中心,那交手声如闷雷的地方。 “快,快看!”绕过一处墙角的齐泽辉,猛然扯住了好友的衣摆,指着远处的一处屋脊大喝道: “在那里!” “嗯?” 肖?猛然抬头看去,只见内院高高的祖师殿上,有着两个消瘦高大的人,正“乒乒乓乓”的厮杀在一起,一黑一白两个影子,以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左右碰撞,态势极其凶猛。 脚下升腾的烈焰被四溢的真气震荡的咆哮如龙,扭曲虚幻的空气让他们的身影看起来都有些失真,仿佛正是两个绝世高手,正在这世界崩塌之夜,做着最后的生死决斗。 “真厉害啊……”齐泽辉看着那一招一式都极为凶狠、不留余地的碰撞,当下摸了摸干巴巴的下巴,由衷的感叹道:“啧啧啧……没想到万象阁居然有如此高手,能和那白袍金摆的昆仑掌门都打得有来有回!” “万象阁?我看未必……”肖?冷笑一声,内力深厚的他目力所及以非寻常武师能够理解,纵使隔着十数丈光景、和数不清的肆虐火舌,但那黑袍人的模样,他却看得清楚分明。 那人,分明是劣迹斑斑的所谓“大侠”许昆山。 “许昆山?他娘的,小爷就知道那老东西来这里准没好事!”齐泽辉听罢,当即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咱俩还没找他算算先前的那笔账呢,他倒好,自己反倒又在这里开始惹是生非了!” “这不得给他点颜色瞧瞧?”肖?冷哼一声,压低了身子,作势就要冲上去插手二人的决斗,但是身后的好友却伸出了大手,拉住了他的臂膀。 “二狗,你?”肖?疑惑的转过头去,问道:“这是作甚?” “许老狗忽然可恨,但要我说,这昆仑派里的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如此狗咬狗的好事,不得先乐呵呵的观赏一番?”齐泽辉笑了笑,神秘兮兮的说道。 “可是……” “咦惹,哪有那么多可是可是的,你不会看不出来吧?”齐泽辉坏笑道,“这两个老家伙虽然看起来不相上下,但是那许老狗分明已有些气力不济了,眼下虽然攻势凌厉看似占了上风,但等会儿劲散了,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呢!” “……好吧……”肖?看了看远处交手的两人,气急败坏的许昆山攻势凌厉的如此明显,气力不济是迟早的事情了,于是挠了挠焦脆的头发,心道也是,于是两人寻了一处较为阴凉的地方,偷窥得愈发目不转睛。 许昆山和昆仑掌门不愧是“板扎,怎么办?”齐泽辉着急的跺着脚,一副跃跃欲试却又畏缩不前的模样:“要现在去找水桶来灭火,可能会来不及啊!” “那就不要等了!” “嗯?” 他讶异的扭过头去,却看见肖?大喝一声,解开绳结的同时身形猛然半旋压低,将那百十斤重的金刚座硬生生的顶了出去。 只听得“呼啦”一声,沉重的金刚座高速飞出,顷刻间便撞塌了燃烧的院墙,劈啪作响爆裂出一大团火花的同时,汹涌的气浪也是将烈焰吹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嗨呀——” 肖?则是看准了时机,一个飞扑穿了过去,分开的烈焰很快合上,将他的身影吞噬得无影无踪。 “好家伙,你他娘的都不要命了,小爷也豁出去了!” 齐泽辉见此情形,居然也是不惊反笑,当下后退了两步,随即怪叫一声,借着酒劲也硬生生的冲了进去。 翻滚的热浪立刻扑面而来,齐泽辉立刻感受到全身上下的水分都在迅速蒸发,钻心的疼痛撕扯着每一块肌肤皮肉,甚至可以清晰的闻到不可言喻的焦糊气味。故而奋不顾身跟进来的齐泽辉,立刻就后悔了。 好在这火墙不像昔日在鸿冶地宫那般凶猛浩大,约摸过了两三秒,温度就骤然减轻,同时,一只有力的大手也伸了过来,将禁闭双目的他给拉扯到一处比较安全的空地。 “你倒是也不含糊!”肖?伸手拍掉好友头发上燃烧的一小簇火苗,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受伤倒是没有,不过要是再烤一会儿,这条腿就得改名叫做叫花蹄子了!” 经过烈火的烘烤,齐泽辉脚掌上的湿泥已然干瘪成一个坚实的硬块,将他的整只脚牢牢包裹住,他轻轻跺了跺,土块发出了坚实的闷响声。 “你的臭脚丫子要真是如此,我以后可再也不想碰叫花鸡了!”满面赤红的肖?笑了笑,随即正色道:“快,他们就在前面!” “好,我们快去!”齐泽辉冷哼一声,“小爷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在此放火烧山呢?” 言罢,二人不再犹豫,当下一前一后俯下身来,避开滚滚浓烟,以金刚座开路,在燃烧的屋宇中游刃有余的穿梭起来,一点一点的逼近内院中心,那交手声如闷雷的地方。 “快,快看!”绕过一处墙角的齐泽辉,猛然扯住了好友的衣摆,指着远处的一处屋脊大喝道: “在那里!” “嗯?” 肖?猛然抬头看去,只见内院高高的祖师殿上,有着两个消瘦高大的人,正“乒乒乓乓”的厮杀在一起,一黑一白两个影子,以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左右碰撞,态势极其凶猛。 脚下升腾的烈焰被四溢的真气震荡的咆哮如龙,扭曲虚幻的空气让他们的身影看起来都有些失真,仿佛正是两个绝世高手,正在这世界崩塌之夜,做着最后的生死决斗。 “真厉害啊……”齐泽辉看着那一招一式都极为凶狠、不留余地的碰撞,当下摸了摸干巴巴的下巴,由衷的感叹道:“啧啧啧……没想到万象阁居然有如此高手,能和那白袍金摆的昆仑掌门都打得有来有回!” “万象阁?我看未必……”肖?冷笑一声,内力深厚的他目力所及以非寻常武师能够理解,纵使隔着十数丈光景、和数不清的肆虐火舌,但那黑袍人的模样,他却看得清楚分明。 那人,分明是劣迹斑斑的所谓“大侠”许昆山。 “许昆山?他娘的,小爷就知道那老东西来这里准没好事!”齐泽辉听罢,当即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咱俩还没找他算算先前的那笔账呢,他倒好,自己反倒又在这里开始惹是生非了!” “这不得给他点颜色瞧瞧?”肖?冷哼一声,压低了身子,作势就要冲上去插手二人的决斗,但是身后的好友却伸出了大手,拉住了他的臂膀。 “二狗,你?”肖?疑惑的转过头去,问道:“这是作甚?” “许老狗忽然可恨,但要我说,这昆仑派里的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如此狗咬狗的好事,不得先乐呵呵的观赏一番?”齐泽辉笑了笑,神秘兮兮的说道。 “可是……” “咦惹,哪有那么多可是可是的,你不会看不出来吧?”齐泽辉坏笑道,“这两个老家伙虽然看起来不相上下,但是那许老狗分明已有些气力不济了,眼下虽然攻势凌厉看似占了上风,但等会儿劲散了,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呢!” “……好吧……”肖?看了看远处交手的两人,气急败坏的许昆山攻势凌厉的如此明显,气力不济是迟早的事情了,于是挠了挠焦脆的头发,心道也是,于是两人寻了一处较为阴凉的地方,偷窥得愈发目不转睛。 许昆山和昆仑掌门不愧是“板扎,怎么办?”齐泽辉着急的跺着脚,一副跃跃欲试却又畏缩不前的模样:“要现在去找水桶来灭火,可能会来不及啊!” “那就不要等了!” “嗯?” 他讶异的扭过头去,却看见肖?大喝一声,解开绳结的同时身形猛然半旋压低,将那百十斤重的金刚座硬生生的顶了出去。 只听得“呼啦”一声,沉重的金刚座高速飞出,顷刻间便撞塌了燃烧的院墙,劈啪作响爆裂出一大团火花的同时,汹涌的气浪也是将烈焰吹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嗨呀——” 肖?则是看准了时机,一个飞扑穿了过去,分开的烈焰很快合上,将他的身影吞噬得无影无踪。 “好家伙,你他娘的都不要命了,小爷也豁出去了!” 齐泽辉见此情形,居然也是不惊反笑,当下后退了两步,随即怪叫一声,借着酒劲也硬生生的冲了进去。 翻滚的热浪立刻扑面而来,齐泽辉立刻感受到全身上下的水分都在迅速蒸发,钻心的疼痛撕扯着每一块肌肤皮肉,甚至可以清晰的闻到不可言喻的焦糊气味。故而奋不顾身跟进来的齐泽辉,立刻就后悔了。 好在这火墙不像昔日在鸿冶地宫那般凶猛浩大,约摸过了两三秒,温度就骤然减轻,同时,一只有力的大手也伸了过来,将禁闭双目的他给拉扯到一处比较安全的空地。 “你倒是也不含糊!”肖?伸手拍掉好友头发上燃烧的一小簇火苗,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受伤倒是没有,不过要是再烤一会儿,这条腿就得改名叫做叫花蹄子了!” 经过烈火的烘烤,齐泽辉脚掌上的湿泥已然干瘪成一个坚实的硬块,将他的整只脚牢牢包裹住,他轻轻跺了跺,土块发出了坚实的闷响声。 “你的臭脚丫子要真是如此,我以后可再也不想碰叫花鸡了!”满面赤红的肖?笑了笑,随即正色道:“快,他们就在前面!” “好,我们快去!”齐泽辉冷哼一声,“小爷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在此放火烧山呢?” 言罢,二人不再犹豫,当下一前一后俯下身来,避开滚滚浓烟,以金刚座开路,在燃烧的屋宇中游刃有余的穿梭起来,一点一点的逼近内院中心,那交手声如闷雷的地方。 “快,快看!”绕过一处墙角的齐泽辉,猛然扯住了好友的衣摆,指着远处的一处屋脊大喝道: “在那里!” “嗯?” 肖?猛然抬头看去,只见内院高高的祖师殿上,有着两个消瘦高大的人,正“乒乒乓乓”的厮杀在一起,一黑一白两个影子,以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左右碰撞,态势极其凶猛。 脚下升腾的烈焰被四溢的真气震荡的咆哮如龙,扭曲虚幻的空气让他们的身影看起来都有些失真,仿佛正是两个绝世高手,正在这世界崩塌之夜,做着最后的生死决斗。 “真厉害啊……”齐泽辉看着那一招一式都极为凶狠、不留余地的碰撞,当下摸了摸干巴巴的下巴,由衷的感叹道:“啧啧啧……没想到万象阁居然有如此高手,能和那白袍金摆的昆仑掌门都打得有来有回!” “万象阁?我看未必……”肖?冷笑一声,内力深厚的他目力所及以非寻常武师能够理解,纵使隔着十数丈光景、和数不清的肆虐火舌,但那黑袍人的模样,他却看得清楚分明。 那人,分明是劣迹斑斑的所谓“大侠”许昆山。 “许昆山?他娘的,小爷就知道那老东西来这里准没好事!”齐泽辉听罢,当即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咱俩还没找他算算先前的那笔账呢,他倒好,自己反倒又在这里开始惹是生非了!” “这不得给他点颜色瞧瞧?”肖?冷哼一声,压低了身子,作势就要冲上去插手二人的决斗,但是身后的好友却伸出了大手,拉住了他的臂膀。 “二狗,你?”肖?疑惑的转过头去,问道:“这是作甚?” “许老狗忽然可恨,但要我说,这昆仑派里的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如此狗咬狗的好事,不得先乐呵呵的观赏一番?”齐泽辉笑了笑,神秘兮兮的说道。 “可是……” “咦惹,哪有那么多可是可是的,你不会看不出来吧?”齐泽辉坏笑道,“这两个老家伙虽然看起来不相上下,但是那许老狗分明已有些气力不济了,眼下虽然攻势凌厉看似占了上风,但等会儿劲散了,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呢!” “……好吧……”肖?看了看远处交手的两人,气急败坏的许昆山攻势凌厉的如此明显,气力不济是迟早的事情了,于是挠了挠焦脆的头发,心道也是,于是两人寻了一处较为阴凉的地方,偷窥得愈发目不转睛。 许昆山和昆仑掌门不愧是 板扎震武林  /book/83716/ 贰佰贰拾壹章 凯旋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讲到这里,许昆山顿了顿,斜斜的看了看肖?和齐泽辉二人,弄得他们两个当即老脸一红,干咳了两声试图缓解尴尬。 “咳什么?老夫若要追究你们,早就追究了……”许昆山扭头看向肖?,目光中饱含着莫名的深意:“居然敢动手打万象阁阁主的独生子?呵呵呵……老夫是该夸你们有血性呢,还是该笑你们不知天高地厚呢?” “啊这……反正当时那副光景,但凡是个有血性的汉子,都看不下去了吧?”肖?无奈的笑了笑,脑海中却已经开始盘算起可能引发的一连串后果了。 齐泽辉却是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反驳道:“打就打了呗,哪管得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再说了,江湖这么大,我们一没递送名帖,二没自报家门,他们从哪儿去知道是哪座山头的爷爷,给他们胖揍了一顿?” “说的也是……”听到这里,肖?也是稍稍的松了口气,若是因为自己的那番冲动之举,给本就根基不稳的丐帮引来了如此大的麻烦,那么自己哪怕百死也难辞其咎了…… 却不曾想,许昆山听到二人这般自我宽慰的辩解,当即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他看了看肖?背后那极具标志性的精铁板凳,撇了撇嘴,低声道: “……老夫看你们当真是忘了,万象阁为什么会叫做万象阁这件事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所幸最后的最后,万象阁门人仓惶逃跑,唐门弟子拂袖而去,昆仑派众人因韩震道长的吐血昏厥乱作一团,如此一串机缘巧合引起的混乱之下,许昆山终究还是得到了潜入内院的机会。 他趁乱离开大堂,赶到偏僻的柴房,掏出行囊用西域独有的易容术草草给自己变了个模样,虽然易容简单且破绽百出,但怎奈此时天色已晚,光线昏暗、难辨真假,再加上精通腹语的许昆山变换声线的本领也是惟妙惟肖,故而他很轻易的就变化成了另一个模样,以万象阁少阁主的名义,叩响了内院的大门。 不过也是后来他才想明白,要想修炼诡谲玄妙的《血影功》至高层,除了对修行者的要求不低,更是对各类天材地宝、药草灵丹的需求也是大的惊人。 如同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赤面老魔,自然难以在江湖上公然露面,心急如焚报仇心切的他,也无心再像早年那般慢悠悠的寻药,慢悠悠的炼丹,故而他想出了一个阴毒的法子,先杀了昆仑派的掌门人,再以宋桑榆的名义、昆仑胎的诱惑,云集天下各路药师名医,寻势力最精深的一人杀之,再以“血蝉功”换上人皮,如此一来,赤面老魔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潜入那些个门派势力,为自己修炼《血影功》肆意妄为的大肆搜刮了。 从许昆山的口中,肖齐二人得知,他们之所以能遇上“怪医”“狂卦”两位老前辈,也是因为医术精湛的他们受到了昆仑派的邀请。只不过“怪医”邪千尘那老爷子的脾气众所皆知,他自然是受不了那副皇上选妃一样的层层比试层层选拔,一气之下便拂袖而去了。 总之,当黑暗中的赤面老魔一边说着花言巧语,一边伺机扑杀过来时,早有防备的许昆山也是瞬间撕下了伪装,毫不客气的率先出手,反倒打了老魔一个措手不及…… 慌乱间,油灯泼洒,炽热的火焰蔓延开来,刹那间就变成一头滔天的火龙,席卷了目光所及的一切。 出自同门的二人一开始自然是打得难解难分、不相上下,但当忍无可忍的赤面老魔使出了那诡异至极的《血影功》之后……一切就变得急转直下。后面的事情,已不用再详细说明了…… 酒馆内,肖齐二人将信将疑听完许昆山叙述的一切,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尽是半真半假的犹犹豫豫。 “阿辉,我们该相信他说的么?”终究是肖?率先开口问道。 “这个不好说……”齐泽辉倒也是直白,看向许昆山时眼中的怀疑,根本毫不避讳。 然而令两人有些意外的是,本该是羞愧难当的许昆山,此时的态度却显得有些愤怒和疑惑—— “怎么?老夫替旧门旧派清理门户,追杀如此一个混账,也算是行善积德了……难不成这也算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竟遭到你们两个小辈如此的羞辱!”许昆山的语气满是恼火与愤怒,一时间竟看不出来有半分虚假。 如此一声大喝后,本来有理有据的肖?和齐泽辉,竟显得有些尴尬和局促了。 “你做了什么事情,难道你不知道吗?”肖?有些犹疑的开口问道,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态度竟显得如此的没有底气。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许昆山瞪了他一眼,“老夫和没工夫陪你们两个在这里打哑谜!” “你这话倒是有趣!”齐泽辉也有些气恼了,当即拍桌斥责道:“你那晚在洪州城外同我们劫囚救璋王时,以暗器毒针偷袭了武当派大弟子致其惨死当场,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你难不成还想狡辩什么吗?” “暗器?偷袭?武当派的大弟子?”许昆山听罢,当即愣了一愣,随即怒极反笑起来,毫不客气的反问道:“小子,你说的所谓‘无可争辩’,到底是亲眼见到老夫动了手,还是道听途说的?” “这……我……”齐泽辉一时语塞,的确,这只是众人推断出来的结果,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能指认是许昆山所谓,眼看气势就要被压下去时,倒是一旁的肖?忽然冷静的开了口,说道: “首先风波平静之时,我们清点人数,发现不在场的人只有阁下你一人……另外,在尸体上发现的毒针,上面的气味十分明显,与我在赤面老魔身上闻到的味道如出一辙,思来想去,只有与老魔头师出同门的你,才有可能打出这样一模一样的暗器毒针!” “毒针的气味?原来如此啊……”许昆山怔了一怔,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站起身来,面前的肖齐二人见状,立刻警觉的往后退了数尺,随时准备开打。 却不料,本该是被当场揭穿从而恼羞成怒的许昆山,此时的神情竟带了几分笑意,他看向肖?,有些赞赏的说道: “小子,你虽然模样憨厚愚蠢了些,但鼻子却还是挺灵光的……那一晚,老夫之所以无声无息的半途离去,也是因为感受到了那老东西的味道,以为他就在附近,又怕打草惊蛇、错失了大好时机,这才不声不响悄然离去……嘁……原来只是毒针的味道啊……” “啊?”肖齐二人愣了愣,随即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出手杀人的家伙……当真不是你?” “哼!当真是什么屎盆子……都要往老夫头上扣么?”许昆山冷哼一声,当即不快的转身就走,明显不愿再多说废话。 然而在走到房间门口时,他却还是忽的停下了脚步,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头也不回的说道: “老夫虽然早年间做的事情是脏了点、臭了点,但还不至于沦落成那种敢做不敢当的街头猪狗!你们这些自诩为侠客的家伙有道义,难道老夫就没有了么!” 盗亦有道!恶亦有道! 他冷冷的抛下这八个大字,便不再多做停留,当下气冲冲的离去了,只留下神情呆滞的肖齐二人,还在原地发怔。 “我觉得……可能真的不是他做的……”半晌,肖?吞了吞口水,颤巍巍的说道。 “差不多……”齐泽辉也点了点头,应和道:“小爷也觉得这老头子说的……不像是假话……” 两个人的目光缓缓对视,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看出了一个大大的疑惑—— 那会是谁做的呢? 既然排除了许昆山,当天在场的,也就只有那些个相依为命的各门各派师兄弟、和一些闲散四方的江湖客了…… 该不会是…… 有赤面老魔的内鬼,蛰伏在这群人当中吧? 一想到这里,肖?和齐泽辉顿时颤抖了一下,尤其是肖?,更是从骨子里觉察到了一股瘆人的毛骨悚然。 毕竟那夜在院中沐浴更衣时,他可是切切实实的从自己身上,拔出了一根差不多模样的毒针啊! 什么时候、在哪里中的这一针,他都不知道,那夜事态紧急、人人提心吊胆,如此细微的疼痛,全神贯注于解救璋王胡纪的他,根本毫无半点察觉。 若非是肖?有着这样一副与生俱来百毒不侵的稀世好本领,就凭他这副粗心大意的模样,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罢了……罢了!”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的齐泽辉懊恼的拍了拍脑门,无奈的说道:“光是在这里干想,就算把地板坐穿了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应该想想,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 他迎着朝阳,扭头看了看远处山头,那已渐渐趋于平静的昆仑派,叹息道: “找你亲生父母这件事,可能真的得告一段落了……” “不说这个了……”肖?面不改色的打断了好友的话语,“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应该速速找到你丐帮某处分舵的话事人,将赤面老魔有此企图的事情告知天下,让那些实力雄厚的门派都小心谨慎些,别一个不小心,着了那老怪物的道!” “这个很急吗?”齐泽辉抠了抠鼻孔,轻蔑的目光在前者伤痕累累的躯体上游弋: “我倒觉得应该先让铁牛去给你找个郎中,不然怕你见不到今晚的月亮了……” …… 与此同时,京都,皇城。 平定西域之乱的刘福安刘大人,腰胯骏马,身披金甲,身后跟着长长的仪仗队伍,在街道两旁一干百姓的欢呼雀跃声中,志得意满的凯旋归来。 午门外,他下了马,卸了刀,一手抱着彩翎高飘的帅盔,一手拿着满是喜报的战报,身后是簇拥恭维的官吏大臣,恭恭敬敬的往那座辉煌壮观的太和大殿走去。 每走一步,他脸上的笑容就灿烂一分,到了最后,他竟有些抑制不住的低声狂笑了起来。 这也难怪,毕竟曾几何时,他刘福安还不过是朝中一名可有可无的无名小吏,任何人都可以对他吆五喝六、随意使唤,就连那屈指可数的几次入朝面见圣上,也是站在人群最后面,远远的望着,还不敢抬起头太多。 而现在,他不仅是走在人群的最中间、最前面,就连朝中的一品大员,见了他,也是满脸的尊敬和顺从。 这让他怎么能不得意?怎么能不笑出声? 幸亏有那个人的提点啊…… 刘福安满面春风的,却又长叹了一口气,恍惚间,金碧辉煌的大殿已近在眼前。 而与此同时,端坐在龙椅之上的老皇帝,却是有些神情不善。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是一份已然书写完毕的圣旨。 圣旨的内容,则是要将逆臣璋王、皇子李纪,以不忠不孝、玩忽职守等种种罪名,斩首于午门之外。 最后一个字也已经工工整整的书写完了,只要再加盖上大印,待犒赏三军的种种事宜毕了,之后不出三日,胡纪就将血染白绫、人头落地。 玉玺就在眼前,明明只要拿起来、压上去、再放回去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结束这一切——这太容易不过了。 但是老皇帝却犹豫了,切切实实的犹豫了。 或许是想起了昔日胡纪镇守边关时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吧? 或许是想起那个惊魂的夜晚,距离他咽喉只有咫尺之遥的剑锋吧? 或许是这个铁石心肠的帝王,念想起了昔日的父子之情吧? 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的老皇帝正在想些什么。 但是他也是的的确确的犹豫了,伸向玉玺的手拿了又放,放了又拿,有如疾风中的树苗一般,摇摆不定。 而此时大殿内,不远处静静伫立的言恪老太师,表面的波澜不惊下,隐藏着的,是满手心的汗水和焦急。 千万…… 千万…… 别印上去啊—— 陛下! 板扎震武林  /book/83716/ 贰佰贰拾贰章 提醒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月光很淡。 云层很深。 涌动的暗流中,船只在河面上不安的摇曳着,船舱内没有燃灯,而甲板上,却不知何时已模糊站了三个人影。 齐泽辉的面色不是很好看,而肖䍃也是脸色铁青,紧紧捂住的右臂隐隐有鲜血渗出,看样子是受了不轻的伤。 二人的目光,也是紧紧盯着前方,那船头之 这个时候我的金身时间也到了,能行动之后,我果断开启大招飞到了亚索身上,然后我们四个老流氓就在皇子大招的圈圈里对着亚索就是一通惨无人道的蹂躏。 “其实,在准备打算去广东订婚的时候,我就已经准备好了。”千玺说道。 两人的功法先前酝酿已久,一直处于蓄势待的状态,这时裟逻毕口令一下,两人共同战斗十数年的默契立时显现出来。 “怕哥哥累,难道姐姐抱着你,妈妈抱你,就不累了吗?”千玺妈妈问楠楠。 他在乎的是创造这里的人,她甚至猜测,创造这里的人或许是不朽境级别的。 从床上下来,斯嘉丽对着镜子收拾了一下自己,确保身上没有任何褶皱的地方,衣服很干净,然后她帮着王轩辕整理了一下衣服,让别人看不出曾经凌乱过的痕迹来。 “娅娅,你好,请问千玺在你这里吗?”苏雨然问着,眼睛时不时盯着屋里。 这一击所展现的威势,明显过赶脚七之前的所有表现,然而这次众人却是没有被吓住,领头的年轻护卫叫道:“我来抵挡这一招,其他人从两边包抄!”说着摆开架势,便要运功硬抗。 南宫玉嘴角浮现一抹狞笑,旋即他双掌猛然紧握,只见得漆黑的灵力猛然自其身体表面爆开来。 估计那时候恐怕不是白凝霜替吴敌按摩,而是反过来让这货给按摩,他才会心满意足回霜叶。 度假材这里的气候,四季如春,所以即便现在已入秋,在这里依旧是繁华似锦。而最具特色的便是:十里桃林,桃花灼灼。 正在吃午饭的张相思,听到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叮”的一声,于是拿了过来,划开了屏幕。 如果她们跑到窗口去看,就能看到白衣男子梅影被一块香蕉皮给滑倒了,躺在道路上。 可惜额前些许发丝已被汗液浸湿,格外刺眼,摇摇头,过去用指尖一点点擦拭,不知不觉,拇指便游移到了那粉嫩唇瓣上。 姜煜峰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一时情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为了能多挣点让自己能吃上饭,还得给主子填补点,逼的这些暗卫都跟得了红眼病似的,赤红着眼睛盯着山上的猎物不放,最近山上的狼叫都听的少了,可能也知道这里的人不能得罪,怕一去不回,现在都不往这边来了。 就在柳辰带着车队接近陈雷和孙吉宿营之处时,一阵刺耳的枪声便传出,但只持续了几分钟便悄无声息。 “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办。”,李娟子想知道更多,有走动了两步说道。 李琪很清楚自己所犯的罪不轻,如果他指证苏娟有功,最多也就是减刑一两年而已,对于他来说其实意义不大。但沈映菡不一样,她还年轻。她虽然犯了错,但如果郁平生愿意不追究,说不定就能逃过这一劫了。 说起来,也是谢溢自己作死。谢溢自己的私生活本就十分的混乱。原本最近一段时间,因为风声太紧,谢溢已经收敛了许多。但是他平时为了寻求刺激,就会时不时嗑药,只不过量少,目前来说瘾并不大。 贰佰贰拾叁章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自古以来,世间招式从初始的胡搅蛮缠到后来的井然有序,一步步演化成各种套路的武术,经历了漫长的光阴。 一针见血,明哲保身。 天地间奇功异术纵然数不胜数,可真正概括起来,不过此八字耳。 任何一个武师教导刚入门的弟子,反复叮嘱的只有一句话—— “先保护自己,再考虑出招制敌。” 两个人同台斗擂,纵使拳脚相向,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化解了攻势,再寻求时机拆解招数。 而肖?这般不管不顾、势必要与赤面老魔鱼死网破的架势,着实是令后者吓了一跳。 试想,哪怕你的剑法再精湛、兵器再锋利,而面对一个宁愿被刺穿胸膛也要义无反顾将斧头砍在你脑袋上的莽汉,你还能作何反应呢? 如果两个人的实力相差悬殊,倒也还不必过于惊慌。 可肖?虽然不是超一流高手,但丹田之内流淌着的足以媲美四十年内力的真气,却也是货真价实的。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赤面老魔这种又硬又横的,就怕肖?这种不要命的。 故而在黑气缭绕的噬心爪即将触及肖?脖颈的那一刹那,赤面老魔终究还是慌了,须臾之间自古以来,世间招式从初始的胡搅蛮缠到后来的井然有序,一步步演化成各种套路的武术,经历了漫长的光阴。 一针见血,明哲保身。 天地间奇功异术纵然数不胜数,可真正概括起来,不过此八字耳。 任何一个武师教导刚入门的弟子,反复叮嘱的只有一句话—— “先保护自己,再考虑出招制敌。” 两个人同台斗擂,纵使拳脚相向,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化解了攻势,再寻求时机拆解招数。 而肖?这般不管不顾、势必要与赤面老魔鱼死网破的架势,着实是令后者吓了一跳。 试想,哪怕你的剑法再精湛、兵器再锋利,而面对一个宁愿被刺穿胸膛也要义无反顾将斧头砍在你脑袋上的莽汉,你还能作何反应呢? 如果两个人的实力相差悬殊,倒也还不必过于惊慌。 可肖?虽然不是超一流高手,但丹田之内流淌着的足以媲美四十年内力的真气,却也是货真价实的。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赤面老魔这种又硬又横的,就怕肖?这种不要命的。 故而在黑气缭绕的噬心爪即将触及肖?脖颈的那一刹那,赤面老魔终究还是慌了,须臾之间自古以来,世间招式从初始的胡搅蛮缠到后来的井然有序,一步步演化成各种套路的武术,经历了漫长的光阴。 一针见血,明哲保身。 天地间奇功异术纵然数不胜数,可真正概括起来,不过此八字耳。 任何一个武师教导刚入门的弟子,反复叮嘱的只有一句话—— “先保护自己,再考虑出招制敌。” 两个人同台斗擂,纵使拳脚相向,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化解了攻势,再寻求时机拆解招数。 而肖?这般不管不顾、势必要与赤面老魔鱼死网破的架势,着实是令后者吓了一跳。 试想,哪怕你的剑法再精湛、兵器再锋利,而面对一个宁愿被刺穿胸膛也要义无反顾将斧头砍在你脑袋上的莽汉,你还能作何反应呢? 如果两个人的实力相差悬殊,倒也还不必过于惊慌。 可肖?虽然不是超一流高手,但丹田之内流淌着的足以媲美四十年内力的真气,却也是货真价实的。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赤面老魔这种又硬又横的,就怕肖?这种不要命的。 故而在黑气缭绕的噬心爪即将触及肖?脖颈的那一刹那,赤面老魔终究还是慌了,须臾之间自古以来,世间招式从初始的胡搅蛮缠到后来的井然有序,一步步演化成各种套路的武术,经历了漫长的光阴。 一针见血,明哲保身。 天地间奇功异术纵然数不胜数,可真正概括起来,不过此八字耳。 任何一个武师教导刚入门的弟子,反复叮嘱的只有一句话—— “先保护自己,再考虑出招制敌。” 两个人同台斗擂,纵使拳脚相向,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化解了攻势,再寻求时机拆解招数。 而肖?这般不管不顾、势必要与赤面老魔鱼死网破的架势,着实是令后者吓了一跳。 试想,哪怕你的剑法再精湛、兵器再锋利,而面对一个宁愿被刺穿胸膛也要义无反顾将斧头砍在你脑袋上的莽汉,你还能作何反应呢? 如果两个人的实力相差悬殊,倒也还不必过于惊慌。 可肖?虽然不是超一流高手,但丹田之内流淌着的足以媲美四十年内力的真气,却也是货真价实的。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赤面老魔这种又硬又横的,就怕肖?这种不要命的。 故而在黑气缭绕的噬心爪即将触及肖?脖颈的那一刹那,赤面老魔终究还是慌了,须臾之间自古以来,世间招式从初始的胡搅蛮缠到后来的井然有序,一步步演化成各种套路的武术,经历了漫长的光阴。 一针见血,明哲保身。 天地间奇功异术纵然数不胜数,可真正概括起来,不过此八字耳。 任何一个武师教导刚入门的弟子,反复叮嘱的只有一句话—— “先保护自己,再考虑出招制敌。” 两个人同台斗擂,纵使拳脚相向,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化解了攻势,再寻求时机拆解招数。 而肖?这般不管不顾、势必要与赤面老魔鱼死网破的架势,着实是令后者吓了一跳。 试想,哪怕你的剑法再精湛、兵器再锋利,而面对一个宁愿被刺穿胸膛也要义无反顾将斧头砍在你脑袋上的莽汉,你还能作何反应呢? 如果两个人的实力相差悬殊,倒也还不必过于惊慌。 可肖?虽然不是超一流高手,但丹田之内流淌着的足以媲美四十年内力的真气,却也是货真价实的。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赤面老魔这种又硬又横的,就怕肖?这种不要命的。 故而在黑气缭绕的噬心爪即将触及肖?脖颈的那一刹那,赤面老魔终究还是慌了,须臾之间自古以来,世间招式从初始的胡搅蛮缠到后来的井然有序,一步步演化成各种套路的武术,经历了漫长的光阴。 一针见血,明哲保身。 天地间奇功异术纵然数不胜数,可真正概括起来,不过此八字耳。 任何一个武师教导刚入门的弟子,反复叮嘱的只有一句话—— “先保护自己,再考虑出招制敌。” 两个人同台斗擂,纵使拳脚相向,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化解了攻势,再寻求时机拆解招数。 而肖?这般不管不顾、势必要与赤面老魔鱼死网破的架势,着实是令后者吓了一跳。 试想,哪怕你的剑法再精湛、兵器再锋利,而面对一个宁愿被刺穿胸膛也要义无反顾将斧头砍在你脑袋上的莽汉,你还能作何反应呢? 如果两个人的实力相差悬殊,倒也还不必过于惊慌。 可肖?虽然不是超一流高手,但丹田之内流淌着的足以媲美四十年内力的真气,却也是货真价实的。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赤面老魔这种又硬又横的,就怕肖?这种不要命的。 故而在黑气缭绕的噬心爪即将触及肖?脖颈的那一刹那,赤面老魔终究还是慌了,须臾之间自古以来,世间招式从初始的胡搅蛮缠到后来的井然有序,一步步演化成各种套路的武术,经历了漫长的光阴。 一针见血,明哲保身。 天地间奇功异术纵然数不胜数,可真正概括起来,不过此八字耳。 任何一个武师教导刚入门的弟子,反复叮嘱的只有一句话—— “先保护自己,再考虑出招制敌。” 两个人同台斗擂,纵使拳脚相向,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化解了攻势,再寻求时机拆解招数。 而肖?这般不管不顾、势必要与赤面老魔鱼死网破的架势,着实是令后者吓了一跳。 试想,哪怕你的剑法再精湛、兵器再锋利,而面对一个宁愿被刺穿胸膛也要义无反顾将斧头砍在你脑袋上的莽汉,你还能作何反应呢? 如果两个人的实力相差悬殊,倒也还不必过于惊慌。 可肖?虽然不是超一流高手,但丹田之内流淌着的足以媲美四十年内力的真气,却也是货真价实的。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赤面老魔这种又硬又横的,就怕肖?这种不要命的。 故而在黑气缭绕的噬心爪即将触及肖?脖颈的那一刹那,赤面老魔终究还是慌了,须臾之间自古以来,世间招式从初始的胡搅蛮缠到后来的井然有序,一步步演化成各种套路的武术,经历了漫长的光阴。 一针见血,明哲保身。 天地间奇功异术纵然数不胜数,可真正概括起来,不过此八字耳。 任何一个武师教导刚入门的弟子,反复叮嘱的只有一句话—— “先保护自己,再考虑出招制敌。” 两个人同台斗擂,纵使拳脚相向,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化解了攻势,再寻求时机拆解招数。 而肖?这般不管不顾、势必要与赤面老魔鱼死网破的架势,着实是令后者吓了一跳。 试想,哪怕你的剑法再精湛、兵器再锋利,而面对一个宁愿被刺穿胸膛也要义无反顾将斧头砍在你脑袋上的莽汉,你还能作何反应呢? 如果两个人的实力相差悬殊,倒也还不必过于惊慌。 可肖?虽然不是超一流高手,但丹田之内流淌着的足以媲美四十年内力的真气,却也是货真价实的。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赤面老魔这种又硬又横的,就怕肖?这种不要命的。 故而在黑气缭绕的噬心爪即将触及肖?脖颈的那一刹那,赤面老魔终究还是慌了,须臾之间自古以来,世间招式从初始的胡搅蛮缠到后来的井然有序,一步步演化成各种套路的武术,经历了漫长的光阴。 一针见血,明哲保身。 天地间奇功异术纵然数不胜数,可真正概括起来,不过此八字耳。 任何一个武师教导刚入门的弟子,反复叮嘱的只有一句话—— “先保护自己,再考虑出招制敌。” 两个人同台斗擂,纵使拳脚相向,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化解了攻势,再寻求时机拆解招数。 而肖?这般不管不顾、势必要与赤面老魔鱼死网破的架势,着实是令后者吓了一跳。 试想,哪怕你的剑法再精湛、兵器再锋利,而面对一个宁愿被刺穿胸膛也要义无反顾将斧头砍在你脑袋上的莽汉,你还能作何反应呢? 如果两个人的实力相差悬殊,倒也还不必过于惊慌。 可肖?虽然不是超一流高手,但丹田之内流淌着的足以媲美四十年内力的真气,却也是货真价实的。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赤面老魔这种又硬又横的,就怕肖?这种不要命的。 故而在黑气缭绕的噬心爪即将触及肖?脖颈的那一刹那,赤面老魔终究还是慌了,须臾之间自古以来,世间招式从初始的胡搅蛮缠到后来的井然有序,一步步演化成各种套路的武术,经历了漫长的光阴。 一针见血,明哲保身。 天地间奇功异术纵然数不胜数,可真正概括起来,不过此八字耳。 任何一个武师教导刚入门的弟子,反复叮嘱的只有一句话—— “先保护自己,再考虑出招制敌。” 两个人同台斗擂,纵使拳脚相向,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化解了攻势,再寻求时机拆解招数。 而肖?这般不管不顾、势必要与赤面老魔鱼死网破的架势,着实是令后者吓了一跳。 试想,哪怕你的剑法再精湛、兵器再锋利,而面对一个宁愿被刺穿胸膛也要义无反顾将斧头砍在你脑袋上的莽汉,你还能作何反应呢? 如果两个人的实力相差悬殊,倒也还不必过于惊慌。 可肖?虽然不是超一流高手,但丹田之内流淌着的足以媲美四十年内力的真气,却也是货真价实的。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赤面老魔这种又硬又横的,就怕肖?这种不要命的。 故而在黑气缭绕的噬心爪即将触及肖?脖颈的那一刹那,赤面老魔终究还是慌了,须臾之间 板扎震武林  /book/83716/ 贰佰贰拾肆章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如同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赤面老魔,自然难以在江湖上公然露面,心急如焚报仇心切的他,也无心再像早年那般慢悠悠的寻药,慢悠悠的炼丹,故而他想出了一个阴毒的法子,先杀了昆仑派的掌门人,再以宋桑榆的名义、昆仑胎的诱惑,云集天下各路药师名医,寻势力最精深的一人杀之,再以“血蝉功”换上人皮,如此一来,赤面老魔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潜入那些个门派势力,为自己修炼《血影功》肆意妄为的大肆搜刮了。 从许昆山的口中,肖齐二人得知,他们之所以能遇上“怪医”“狂卦”两位老前辈,也是因为医术精湛的他们受到了昆仑派的邀请。只不过“怪医”邪千尘那老爷子的脾气众所皆知,他自然是受不了那副皇上选妃一样的层层比试层层选拔,一气之下便拂袖而去了。 总之,当黑暗中的赤面老魔一边说着花言巧语,一边伺机扑杀过来时,早有防备的许昆山也是瞬间撕下了伪装,毫不客气的率先出手,反倒打了老魔一个措手不及…… 慌乱间,油灯泼洒,炽热的火焰蔓延开来,刹那间就变成一头滔天的火龙,席卷了目光所及的一切。 出自同门的二人一开始自然是打得难解难分、不相上下,但当忍无可忍的赤面老魔使出了那诡异至极的《血影功》之后……一切就变得急转直下。后面的事情,已不用再详细说明了…… 酒馆内,肖齐二人将信将疑听完许昆山叙述的一切,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尽是半真半假的犹犹豫豫。 “阿辉,我们该相信他说的么?”终究是肖?率先开口问道。 “这个不好说……”齐泽辉倒也是直白,看向许昆山时眼中的怀疑,根本毫不避讳。 然而令两人有些意外的是,本该是羞愧难当的许昆山,此时的态度却显得有些愤怒和疑惑—— “怎么?老夫替旧门旧派清理门户,追杀如此一个混账,也算是行善积德了……难不成这也算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竟遭到你们两个小辈如此的羞辱!”许昆山的语气满是恼火与愤怒,一时间竟看不出来有半分虚假。如同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赤面老魔,自然难以在江湖上公然露面,心急如焚报仇心切的他,也无心再像早年那般慢悠悠的寻药,慢悠悠的炼丹,故而他想出了一个阴毒的法子,先杀了昆仑派的掌门人,再以宋桑榆的名义、昆仑胎的诱惑,云集天下各路药师名医,寻势力最精深的一人杀之,再以“血蝉功”换上人皮,如此一来,赤面老魔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潜入那些个门派势力,为自己修炼《血影功》肆意妄为的大肆搜刮了。 从许昆山的口中,肖齐二人得知,他们之所以能遇上“怪医”“狂卦”两位老前辈,也是因为医术精湛的他们受到了昆仑派的邀请。只不过“怪医”邪千尘那老爷子的脾气众所皆知,他自然是受不了那副皇上选妃一样的层层比试层层选拔,一气之下便拂袖而去了。 总之,当黑暗中的赤面老魔一边说着花言巧语,一边伺机扑杀过来时,早有防备的许昆山也是瞬间撕下了伪装,毫不客气的率先出手,反倒打了老魔一个措手不及…… 慌乱间,油灯泼洒,炽热的火焰蔓延开来,刹那间就变成一头滔天的火龙,席卷了目光所及的一切。 出自同门的二人一开始自然是打得难解难分、不相上下,但当忍无可忍的赤面老魔使出了那诡异至极的《血影功》之后……一切就变得急转直下。后面的事情,已不用再详细说明了…… 酒馆内,肖齐二人将信将疑听完许昆山叙述的一切,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尽是半真半假的犹犹豫豫。 “阿辉,我们该相信他说的么?”终究是肖?率先开口问道。 “这个不好说……”齐泽辉倒也是直白,看向许昆山时眼中的怀疑,根本毫不避讳。 然而令两人有些意外的是,本该是羞愧难当的许昆山,此时的态度却显得有些愤怒和疑惑—— “怎么?老夫替旧门旧派清理门户,追杀如此一个混账,也算是行善积德了……难不成这也算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竟遭到你们两个小辈如此的羞辱!”许昆山的语气满是恼火与愤怒,一时间竟看不出来有半分虚假。如同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赤面老魔,自然难以在江湖上公然露面,心急如焚报仇心切的他,也无心再像早年那般慢悠悠的寻药,慢悠悠的炼丹,故而他想出了一个阴毒的法子,先杀了昆仑派的掌门人,再以宋桑榆的名义、昆仑胎的诱惑,云集天下各路药师名医,寻势力最精深的一人杀之,再以“血蝉功”换上人皮,如此一来,赤面老魔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潜入那些个门派势力,为自己修炼《血影功》肆意妄为的大肆搜刮了。 从许昆山的口中,肖齐二人得知,他们之所以能遇上“怪医”“狂卦”两位老前辈,也是因为医术精湛的他们受到了昆仑派的邀请。只不过“怪医”邪千尘那老爷子的脾气众所皆知,他自然是受不了那副皇上选妃一样的层层比试层层选拔,一气之下便拂袖而去了。 总之,当黑暗中的赤面老魔一边说着花言巧语,一边伺机扑杀过来时,早有防备的许昆山也是瞬间撕下了伪装,毫不客气的率先出手,反倒打了老魔一个措手不及…… 慌乱间,油灯泼洒,炽热的火焰蔓延开来,刹那间就变成一头滔天的火龙,席卷了目光所及的一切。 出自同门的二人一开始自然是打得难解难分、不相上下,但当忍无可忍的赤面老魔使出了那诡异至极的《血影功》之后……一切就变得急转直下。后面的事情,已不用再详细说明了…… 酒馆内,肖齐二人将信将疑听完许昆山叙述的一切,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尽是半真半假的犹犹豫豫。 “阿辉,我们该相信他说的么?”终究是肖?率先开口问道。 “这个不好说……”齐泽辉倒也是直白,看向许昆山时眼中的怀疑,根本毫不避讳。 然而令两人有些意外的是,本该是羞愧难当的许昆山,此时的态度却显得有些愤怒和疑惑—— “怎么?老夫替旧门旧派清理门户,追杀如此一个混账,也算是行善积德了……难不成这也算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竟遭到你们两个小辈如此的羞辱!”许昆山的语气满是恼火与愤怒,一时间竟看不出来有半分虚假。如同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赤面老魔,自然难以在江湖上公然露面,心急如焚报仇心切的他,也无心再像早年那般慢悠悠的寻药,慢悠悠的炼丹,故而他想出了一个阴毒的法子,先杀了昆仑派的掌门人,再以宋桑榆的名义、昆仑胎的诱惑,云集天下各路药师名医,寻势力最精深的一人杀之,再以“血蝉功”换上人皮,如此一来,赤面老魔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潜入那些个门派势力,为自己修炼《血影功》肆意妄为的大肆搜刮了。 从许昆山的口中,肖齐二人得知,他们之所以能遇上“怪医”“狂卦”两位老前辈,也是因为医术精湛的他们受到了昆仑派的邀请。只不过“怪医”邪千尘那老爷子的脾气众所皆知,他自然是受不了那副皇上选妃一样的层层比试层层选拔,一气之下便拂袖而去了。 总之,当黑暗中的赤面老魔一边说着花言巧语,一边伺机扑杀过来时,早有防备的许昆山也是瞬间撕下了伪装,毫不客气的率先出手,反倒打了老魔一个措手不及…… 慌乱间,油灯泼洒,炽热的火焰蔓延开来,刹那间就变成一头滔天的火龙,席卷了目光所及的一切。 出自同门的二人一开始自然是打得难解难分、不相上下,但当忍无可忍的赤面老魔使出了那诡异至极的《血影功》之后……一切就变得急转直下。后面的事情,已不用再详细说明了…… 酒馆内,肖齐二人将信将疑听完许昆山叙述的一切,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尽是半真半假的犹犹豫豫。 “阿辉,我们该相信他说的么?”终究是肖?率先开口问道。 “这个不好说……”齐泽辉倒也是直白,看向许昆山时眼中的怀疑,根本毫不避讳。 然而令两人有些意外的是,本该是羞愧难当的许昆山,此时的态度却显得有些愤怒和疑惑—— “怎么?老夫替旧门旧派清理门户,追杀如此一个混账,也算是行善积德了……难不成这也算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竟遭到你们两个小辈如此的羞辱!”许昆山的语气满是恼火与愤怒,一时间竟看不出来有半分虚假。如同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赤面老魔,自然难以在江湖上公然露面,心急如焚报仇心切的他,也无心再像早年那般慢悠悠的寻药,慢悠悠的炼丹,故而他想出了一个阴毒的法子,先杀了昆仑派的掌门人,再以宋桑榆的名义、昆仑胎的诱惑,云集天下各路药师名医,寻势力最精深的一人杀之,再以“血蝉功”换上人皮,如此一来,赤面老魔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潜入那些个门派势力,为自己修炼《血影功》肆意妄为的大肆搜刮了。 从许昆山的口中,肖齐二人得知,他们之所以能遇上“怪医”“狂卦”两位老前辈,也是因为医术精湛的他们受到了昆仑派的邀请。只不过“怪医”邪千尘那老爷子的脾气众所皆知,他自然是受不了那副皇上选妃一样的层层比试层层选拔,一气之下便拂袖而去了。 总之,当黑暗中的赤面老魔一边说着花言巧语,一边伺机扑杀过来时,早有防备的许昆山也是瞬间撕下了伪装,毫不客气的率先出手,反倒打了老魔一个措手不及…… 慌乱间,油灯泼洒,炽热的火焰蔓延开来,刹那间就变成一头滔天的火龙,席卷了目光所及的一切。 出自同门的二人一开始自然是打得难解难分、不相上下,但当忍无可忍的赤面老魔使出了那诡异至极的《血影功》之后……一切就变得急转直下。后面的事情,已不用再详细说明了…… 酒馆内,肖齐二人将信将疑听完许昆山叙述的一切,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尽是半真半假的犹犹豫豫。 “阿辉,我们该相信他说的么?”终究是肖?率先开口问道。 “这个不好说……”齐泽辉倒也是直白,看向许昆山时眼中的怀疑,根本毫不避讳。 然而令两人有些意外的是,本该是羞愧难当的许昆山,此时的态度却显得有些愤怒和疑惑—— “怎么?老夫替旧门旧派清理门户,追杀如此一个混账,也算是行善积德了……难不成这也算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竟遭到你们两个小辈如此的羞辱!”许昆山的语气满是恼火与愤怒,一时间竟看不出来有半分虚假。如同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赤面老魔,自然难以在江湖上公然露面,心急如焚报仇心切的他,也无心再像早年那般慢悠悠的寻药,慢悠悠的炼丹,故而他想出了一个阴毒的法子,先杀了昆仑派的掌门人,再以宋桑榆的名义、昆仑胎的诱惑,云集天下各路药师名医,寻势力最精深的一人杀之,再以“血蝉功”换上人皮,如此一来,赤面老魔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潜入那些个门派势力,为自己修炼《血影功》肆意妄为的大肆搜刮了。 从许昆山的口中,肖齐二人得知,他们之所以能遇上“怪医”“狂卦”两位老前辈,也是因为医术精湛的他们受到了昆仑派的邀请。只不过“怪医”邪千尘那老爷子的脾气众所皆知,他自然是受不了那副皇上选妃一样的层层比试层层选拔,一气之下便拂袖而去了。 总之,当黑暗中的赤面老魔一边说着花言巧语,一边伺机扑杀过来时,早有防备的许昆山也是瞬间撕下了伪装,毫不客气的率先出手,反倒打了老魔一个措手不及…… 慌乱间,油灯泼洒,炽热的火焰蔓延开来,刹那间就变成一头滔天的火龙,席卷了目光所及的一切。 出自同门的二人一开始自然是打得难解难分、不相上下,但当忍无可忍的赤面老魔使出了那诡异至极的《血影功》之后……一切就变得急转直下。后面的事情,已不用再详细说明了…… 酒馆内,肖齐二人将信将疑听完许昆山叙述的一切,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尽是半真半假的犹犹豫豫。 “阿辉,我们该相信他说的么?”终究是肖?率先开口问道。 “这个不好说……”齐泽辉倒也是直白,看向许昆山时眼中的怀疑,根本毫不避讳。 然而令两人有些意外的是,本该是羞愧难当的许昆山,此时的态度却显得有些愤怒和疑惑—— “怎么?老夫替旧门旧派清理门户,追杀如此一个混账,也算是行善积德了……难不成这也算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竟遭到你们两个小辈如此的羞辱!”许昆山的语气满是恼火与愤怒,一时间竟看不出来有半分虚假。 板扎震武林  /book/83716/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