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圣朝昌盛,仙门开山 - 极下剑种 - 三无良善 “轰隆隆……” 雷声大得骇人,如同神灵的战鼓,响彻云霄。白色闪电在墨色云层中流窜,似蛇若龙,恰如战火。 这天下恍若末世,被诸神抛弃的战乱之地。 从未有人见过如此密集紧凑的电闪雷鸣…… 雷光乍现,这泥水夹带着草木一路奔腾,沿途吞噬了好几个村庄。 细看之下,那泥石流中竟有一个瞧不见模样的人,死死抓着一棵巨大的树,任由枝条石块从她身上打过去。 视野拉近,那泥浆染遍全身的女子左手正死死抓住一个袋子。 袋子上华光四射,一尘不染! 一块巨大的石头随着泥石流从山顶滚下,就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所过之处,九死一生…… ………… 吴维梦中惊坐起,十五年了,每当雷雨天气,他就会梦见这一幕。 将额头的汗水擦拭干净,起身推开窗户,看着那豆大的雨点打在地上溅起点点水珠。 凉风吹进屋里,让他的倦意又少了几分。 吴维闭目,用力展了展四肢,便有一股清脆的声音在体内响起,恰如风铃脆,又似剑鸣! 转身离开厢房,到正房中神龛位前,借着烛火点了三炷香。 朝着神龛位拜了又拜。 “母亲,在下面若有什么不适,你就开口,说与儿听!” 上了香,看时辰尚早,吴维便去院中将烂瓜臭果黄菜叶打扫干净。 悠悠叹了口气,这已经是知府大人公开婚约消息的不知第几次了。青城的公子哥,还有些见不得吴维攀上高枝的人,总喜欢指示小孩和乞丐往院子里丢这些东西。 伤害不高,侮辱性其实也不强!就是扫起来有点费劲。 吴维心中还是挺感激这些被收买的家伙的,至少他们没有丢人黄这样的家伙,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宽容。 也算得是热了身,吴维褪去上衣,轻轻一跃,稳稳落在院中竖立的木桩之上,站桩,这是用一壶酒与一个老乞丐交换来的强身健体的法子。 和往常一样,空腹站桩一个时辰,负重走桩半个时辰。 吴维身材并不魁梧,但是肌肉线条优美,充满力量感。 清风萧萧,细雨绵绵,一人走桩,身后青烟至上。 十五年前的中秋夜,吴维的母亲徐氏为了给年满七岁的吴维一个巨大的惊喜,掏空家底给他去深山中求了一个所谓仙缘。 偏偏天不遂人愿,这一走就是一辈子! 一次大雨滂沱导致的山体滑坡,带走了徐氏的生命。却没有带走她的身躯…… 隔日被人发现之时,那个血肉模糊的躯体,右手死死扣住树枝,左手抓紧手中的袋子…… ………… 那日后,徐氏用命换来的袋子,连同袋子里一颗不起眼的种子,被吴维用心封存起来。而后经年,常常噩梦。 那时年幼,不明所以,时至今日,吴维方知其中秘密。 哪有雷声尖锐如兽嘶剑鸣?哪有电光密集短暂而铁匠打铁,神兵碰撞? 不过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而已! 可时间总要流动,人只要不死,就需要考虑明日。 吴维被村里送去青城慈幼局,因为吴维父母双亡,举目无亲,家徒四壁,穷得干净利落。 好在慈幼局中有一个识字的管事,平日里就喜好带着这帮孩子读书识字。 一晃五年,吴维竟靠着这个管事平日的教导,考取了个秀才之名。 这一下,倒是让吴维有了个文曲星下凡的神童称谓,青城衙门给他和慈幼局拉了横幅,贴了公示。 青城县太爷想请吴维到衙门当个差,并给他定了门亲事,便是自家年芳十二,饱读诗书的姑娘,江柳儿。 青城的名门望族,同样纷纷抛开橄榄枝,若是吴维愿意,他便可以成为贵族女婿。 吴维对上门这件事,并不在意。加上心中有其他事,便给自己选了条路。 十三岁期,吴维出了慈幼局,到青城郊区租了间破旧的院子,收拾一番,开了个教人识字的私塾。 借着自己十二岁秀才,年少成名的风头,前来求学的人不在少数。 一人收取学费每月二百文,也让吴维门下,弟子众多。 这日子一晃,又五年期,便到了如今。 二十二岁龄,依旧是秀才! 吴维教书勤勤恳恳,尽心尽责,只是年纪尚小,加上时间流逝,渐渐的,私塾学童也不多了,从一开始的门庭若市,到如今的门可罗雀,转变只需要吴维常年如一日的始终不变即可! 一次乡试,名落孙山。从此一代天才陨落的传说就自然传开。 吴维也从“座上宾”,“堂中客”慢慢变为“这位先生”。 便与普通秀才一般无二了。 又逢圣朝改革,文职饱和,读书人不吃香了。 短短十年,这天下文人,从秀才便是才,铁饭碗稳妥妥的,就到了功名不到举人,读书皆无用的地步! 秀才满大街,毫无含金量! 再加上圣朝公开封禁的秘闻,对外披露四方山岳,九府六院,十二洞天,七十二宗皆有仙人一事,人间烟火再度贬值。 武道兴起,修仙朝圣方才是最终大道! 恰逢今年,距离青城百里之地的归阳宗开宗门,招门生! 方圆之地,无不沸腾。 ………… 吴维走完桩,穿衣洗礼,撑着油伞便出门去了,这院子是自己教书十年攒下的积蓄买来的,算得上是吴维在这人间的避风港了。 今日私塾不开门,吴维要准备一下,去赴约,并着手准备参加第二次乡试! 这一出门,就瞧见青城来来往往的,全是人。 大多是书生,是和他一样一手撑伞,但另一手多持卷的匆忙人。 幸得乡试考点就在青城,他不必如同一个外乡人一样。 “吴先生要出去了?” “这一次吴秀才许是十拿九稳了吧!” 周围人都和他打招呼了,街坊邻居的,都是熟人。 “试一试……”吴维浅笑。 三文钱买了两个肉包,一碗浓稠热腾的豆浆,吴维不慌不忙的坐下来。 “于叔,我瞧着今日,这城中人匆匆忙忙的,也没见着几个孩童啊?” 这包子铺的老板将两个肉包用盘子端出来,抹布帕子往肩上一甩,“嗨,吴先生估计是出门少了,落日山上的归阳宗你知道吧?” 吴维点头,“听那几个学生聊过。” “他们开宗纳新,家里有小孩的,都带着去了!” “此去落日山,也有百里路,这怕是赶不上吧!” 吴维喝了口豆浆,又拿起刚出笼热气腾腾的大肉包。 “哪能啊?”于老板给邻桌刚吃完的客人收拾一下,“归阳宗亲自来青城招生,就在城北校场。” “你是不知道,昨日那些个仙人,乘风御剑,破空而行,身后还跟着魁梧山君,目似明铜,可真真是又帅又吓人嘞!” “听说他们都去了知府大人府上,嘿嘿,吴先生,你就不担心?” 吴维幽幽一笑,“有何可担心的!” 那于老板摇了摇头,“我说先生哟,那些仙人男的英俊,女的好看,加上身份显赫,你就不怕你那亲事......” 于老板特意停下,让吴维自己考虑。只不过吴维依旧浅笑着,就像个局外人一样。 “那他们是在那里招生呢?” 于老板也只能暗中叹气,这吴先生什么都好,就是不怎么能够容易摆弄。 “许是特意和乡试分开,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包子铺吃早点的不止吴维一人,同是准备参加乡试的其他人,大有人在。自然可以听见他们对归阳宗开山一事的讨论。 “听说一旦进入归阳宗,一个月的月钱就顶的上我们县太爷一年的俸禄。” “何止?人参值钱吧?在归阳宗,百年以下的人参根本就没人要!” “奢侈!我前日去养心坊买了根三十年的人参,就花了我足足二十五两白银!二十五两啊,在我们县,都可以买一套不错的院子了!” “啧啧啧......” “要不是归阳宗只收十二岁以下的孩童,我定然要去试一试。”那书生自嘲一笑,“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吴维且听着,将豆浆端起来,噘着嘴轻轻吹了吹,喝了大大一口,爽,怎一个爽字了得? “听说这个青城本地有个厉害人物,是今年乡试的种子选手。” “哪有人比得过蜀中五俊才?” “你是说诸葛家三兄弟以及刘观复叶慎如五人?” “不及青城吴先生!” “吴先生何方神圣?” “你们呐,知之甚少啊!” “于老板,我先走一步。” 吴维抢先打断包子铺老板的侃侃而谈,将豆浆喝了个精光后起身离开。 “好嘞,吴先生慢走,祝你这一次金榜题名啊!” 吴维权当是熟人的善意,摆了摆手,便朝着城南而去。 那包子铺里坐着的几个人,接着问道,“老板,你快说说,这吴先生是何许人也?” 于老板收了吴维的碗碟,摇了摇头,“你们这些读书人,真是奇怪。那吴先生方才不是刚走吗?” “哦,我晓得了,就是那个十二岁中秀才的文曲星下凡,和青城知府家千金江柳儿定了婚约的慈幼局养童,吴维!” “原来是他!” “只是可惜了,吴先生出身卑微,和蜀中五杰没有可比性。” “那可不!而且我还听说,江柳儿昨日被归阳宗的弟子看上了......” “那吴先生的姻缘,我觉着是悬了!” 那许老板瞧着吴维远去的背影,这才吐了口唾沫,“作甚的清高,不就是个没得父母的孤寡嘛,识得两个字儿,真就以为自己是先生了!” 周围人也不言语,这怎么说也不关他们的事,唯有几个读书人,心中多少有些莫名的代入感,觉得不自在。 其他人的话题,依旧落在仙人开山之上。 “可不是吗,且不说圣朝皇权的建立,这山上势力都做了不少贡献,秀帝继位之后,广昭天下,仙门开山。” “修士本就超脱在上,加上圣朝认可,那些远红尘的仙人,身份地位更是直线上升。一个区区秀才,又怎么和仙门弟子相比?” “谁说不是呢?”有个书生微微摇头,略带苦笑,“若能求仙,我要这书中凡墨作甚?” “还是不可妄自菲薄,圣朝高堂,依旧是我等读书人的舞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有能者,人恒敬之!” “十年前的确如此,可是,如今已经是圣朝七十五年!” “如此说来,兄台倒不如即日返程,莫要耽误这几日的时间!” “哈哈哈......” 所有人皆是笑着摇头,他们已经不年轻了,如今早已没有回头路! 第2章 南巷谈花,快马错肩 - 极下剑种 - 三无良善 吴维撑着伞,踏入青城南巷。 这里是弯弯绕绕的高墙,是被岁月和旅人磨玉了的青石板路。 石墙上三步一簇繁花,在雨中起舞。 青城分南北,南城多富豪乡绅,小巷不宽,却也容得下两座四抬的轿子通行,左右并无商贾小贩流动摊,显得清净许多。 两侧有府邸,酒楼,茶室,皆是安静文雅之地。 前往城南考点,并不需要经过此地。可吴维专程过来,自然是别有用意。 他那个未曾见面的“准夫人”,今日就在这南城小巷的一间清幽茶室,约他见上一面。 “爹娘,莫要耽搁,带弟弟去城北要紧!” 吴维左手边,一扇三米宽的木门被推开,出来一个好生秀美的书生,正冠紧袍,手持羽扇,相比于吴维,他更像翩翩公子,如玉无双。 书生身后,跟着一个俏生生的白嫩小子,好似那如玉雕琢的瓷娃娃,是女娲神尽心打造的艺术品。 “吴先生?”那书生瞧着吴维,微微一愣,“你怎会在此地?” “与人约在观松阁,前往赴约。” “方玉,门外何人啊?”屋内,传来老妇人的声音,秦方玉微微侧身,“是吴维吴先生!” 吴维这才见到正在关门的二位老人,见他们二人迎面走出来,吴维躬身,“秦先生,莫夫人,吴维有礼了!” 秦自均,是青城的鼎鼎有名的老先生了,在吴维之前,他就是青城的私塾天花板,是教育行业的牌面。当然,现在也是。 吴维凭借十二岁秀才,年少成名,抢了他不少生源,说起来,吴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吴秀才啊,今日也没开堂?”那秦自均浅浅笑着,他倒是没有因吴维抢了他的生源就怀恨在心,反而多次找吴维交流学术,两家弟子也多有来往,交流频繁。 “没呢,今儿休息,那几个童子也累了,正巧明日乡试,我想着还是要准备准备!” “以吴秀才的才华,拿下这举人头衔,轻轻松松啊!” “秦先生谬赞了,维所差深远!” 那秦自均哈哈一笑,“吴秀才,用你的话说,谦虚过度,是会生病的!” 吴维只得珊珊而笑,“先生这是要去哪?” “带我家不成器的小子,去城北碰碰运气!”说着,秦自均的手轻轻放在那瓷娃娃一样的小孩头上。 “清宁这年五岁吧?”吴维弓下身来,好好打量了秦清宁一番。 “清宁见过吴先生!” 这秦清宁,礼貌的很,小小年纪,也不惧人。 “山上仙人何其逍遥,清宁若是学有所成,抽空带我这凡俗看一看天上的风景可好?” 秦清宁俏生生的点头,那莫氏便开口,“八字还没一撇呢!” “其他人不成,清宁都可以。”吴维站直身子,微微一笑,“因为清宁像极了我梦中的小童,袖藏乾坤,来去乘风!” 莫氏还想说什么,那秦清宁便开口,“谢谢先生,清宁觉得先生也有仙人风采!” “哈哈哈......”吴维瞧着秦清宁认真的模样,不由得轻轻点头,“那,维在此,等清宁仙师归来,共赴云间?” “好!”秦清宁抬着头,两眼冒着精光,孩童心中的约定,一旦落下,就是永恒,除非忘了! 莫氏轻轻拍了他一下,笑道,“你这孩子......” “那,维就不多打扰了,祝秦先生此行顺利,得偿所愿!” 秦自均笑着回应,“也祝吴秀才蟾宫折桂,金榜题名!择日,请吴举人来我寒舍,小酌几杯!” 三人远去,这雨也停了下来。吴维瞧着那远去的小小身影,竟有些出神。 便如见一个心中种下初阳的花种,在世界树旁冉冉升起! 那苍茫之力和灼目光芒,就如神来之笔,点在这人间小巷! 直至人走远,吴维方才回头。 许是瞧见吴维脸上的疑惑之意,秦方玉缓缓开口,“我不去,今日县太爷千金有约,观松亭聚!” 吴维心思变幻,方才点头,“如此甚好,你我二人可结伴同行。” 这青石小巷中,两人有说有笑,一路前行。 “吴先生,你与江柳儿的婚约?” 吴维用伞尖打落一朵紫色的花,将它放入手心,抖落花瓣上的点点水珠,“这紫罗兰还得是花骨朵的时候最有意思!不仅仅是紫罗兰,任何一种花都是如此!” “更不用说是那种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奇花异草,赏花的人总会因为这罕见的花苞对它心生期待。但等到花张开了,见过了,也就没有多少价值了。” “且不说能不能达到赏花人的心理预期,就单单是花期甚短这一点,便着实有些不讨喜。” 秦方玉微微点头,“那先生觉得,这紫罗兰,可还入眼?” 吴维偏头看了一眼秦方玉,“你晓得的,相比于花,我更爱石缝中的草。” “可有花苞冒头,有人下注,这花就必然有一个结果。” 吴维将紫罗兰丢在地上,花瓣顺着青石板上的水流进沟里。 “天下所有花都一样,不外乎花瓣花托花蕊三者耳。” “匿于深山之中,其美再盛,除却蜂蝶也无人可知。” “生于盛世红尘,其味再淡,皆尽水墨评花香典雅。” 那秦方玉轻轻一笑,竟有些迷人。吴维确信,如果秦方玉是女儿身,定是祸国殃民的绝代妖姬! “如此甚好,家父曾说吴先生心性坚毅,志向远大,看来的确如此!” 吴维挠了挠头,心中暗道,下次和秦自均喝酒,一定要收着点。 “今日观松亭一聚,必然有事。”秦方玉悠悠开口,“不过是我多虑了,以吴先生的才情,自然是不会受影响。” “听说今天,江柳儿还邀请了蜀中刘观复,叶慎如,山渝杜继明,陆离,林黔张千,黎执安……” “亏得是县太爷的千金,要换个人,可真就做不到她这样的场面!”吴维悠悠一笑,“来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什么人同行!” 秦方玉浅笑着,微微摇头,“还得是吴先生,方玉便做不到如此坦然!” 二人说话间,边听得身后马蹄声响,夹带着马蹄声的,还有几个青年爽朗的笑声。 城南小巷虽不算窄,可终究只是巷子而已,青城人少有骑马穿行者。唯有紧急关头,才会有青城卫兵骑马而过! 可那爽朗的笑声便是阐述,此刻非紧急! 青城之地,两处盛会,万人空巷。 那骑着骏马的二人许是没有想到,这时候小巷中还有其他人。可他们依旧没有慢下来,危急关头,人总会做出有利于自己的选择,船到桥头自然直,马到跟前人避让! 这是他们二人的自信,也是从小到大的习惯! “驾!” 马蹄踏水,步履带风。 眼见马匹和吴维二人的距离原来越近,可步行二人依旧没有避让的动作,这不由让骑马的青年心生不喜。 为首之人双目一凝,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驾!” 那胯下骏马得此指令,也顾不得前方障碍,引颈长嘶,便如冲锋的战马一般一往无前! 吴维靠路中,秦方玉靠一侧墙。 秦方玉侧身,手臂刚刚抬起,便瞧见两匹骏马一跃而起,接连掠过吴维头顶! 风带起吴维的发丝飞向前方,他的眼神,淡定得可怕! “吁……” 那两人两马,在吴维二人前方止步,夹腿勾绳回过头来。 为首之人一眼看着吴维,四目相对,心中都生厌恶! 这为首的男子吴维不熟,不过后面那个,吴维倒是清楚得很。 江柳儿的弟弟,县太爷的小儿子,江泽!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啊,吴维!” 江泽率先开口,道明了吴维的身份,那为首的男子双眼微眯,似笑非笑。“原来就是他啊,一个十二岁碰巧考得秀才的家伙,父母双亡没权没势的孤儿,还妄想和柳儿结为夫妻?” 这男子的一句话,便将气氛拉到顶,吴维看着这个陌生的家伙,倒是有那么一点点,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之意! 这种感觉,可真该死啊! “江泽,你不去陪江伯伯,还把养马司的马匹骑出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虽说江泽是江柳儿的弟弟,某种意义上便就是吴维的“准小舅子”,可吴维和江泽的关系并不好。 江泽向来瞧不起吴维,没有其他,吴维一无权,二无财,孤家寡人一个,仅仅是十二人考上秀才,就像和他江家成一家人,痴人说梦! 那男子见吴维忽略自己,直接和江泽说话,甚是不爽,便见他双目一横,只听得一声轻哼。 这小巷当中恍若刮起一阵冷风,吹动了吴维二人的衣衫。 吴维眼中,便见那男子迅速变大,一转眼就是百丈之巨,遮天蔽日! 又见他抬起脚来,就要一脚踩死自己! “吴先生……吴先生……” 秦方玉晃了晃吴维的手臂,许久方才见吴维从痴傻发呆中醒悟过来。 便见得吴维额头和双鬓,汗水成股流下! “那人是个修行者,是不是对你用了什么手段?” 秦方玉见吴维清新过来,也松了口气。 修行者的厉害他也有所耳闻,杀人于无形这句话足以说明修行者的恐怖! 如今吴维的表现,也恰好印证这句话的含金量。 “那人让我转达一句话,他叫李剑一,归阳宗剑峰弟子,剑修!” “他说,你配不上江柳儿,让你好生思考,好自为之!” 秦方玉的话还在空气中流转,吴维整个人却依旧还有些清醒不过来的感觉。人生在世二十几个春秋,这是第一次,让吴维有一种绝对的无力感和濒死感。 甚至是到现在,吴维都想不出任何的法子,一介书生,如何反抗。 这就是,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 修士之于凡人,有天地鸿沟之别! 一如蝼蚁见青天,又同萤火比艳阳! “吴先生……” 吴维眼神游离的应了一声,秦方玉有些担心的问道,“还去吗?” 吴维轻轻一笑,“去,为何不去?” “明知前方是神魔当道,也不是我吴维退让的理由!” “我就想要用这肉体凡躯,在漫天神魔的手中,拼出一条属于我吴维的道路!” 那一刻,先生未饮酒! 秦方玉方知,人的恐惧,是可以控制的! 前方风起,裹好衣服! 第3章 才子齐聚,且问进退 - 极下剑种 - 三无良善 吴维十二岁成就秀才,少年成名哪能没有自己的骄傲。 即使李剑一真的很强,甚至强到有人望而生畏,无力反抗。可吴维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行至观松阁门前,这里热闹许多。明日方才是乡试之日,今日便是众多提前来到青城的考生聚集的日子。 观松阁所在,已经算得上城南边缘,这里开始有人来人往,但依旧算得上清净雅然。 观松阁只有一道门,是松树树干组装而成的双开门,保留了松树原有的纹路。门口悬挂两个大红灯笼,却一点也不显突兀。 门上横有一匾,题名:观松。 笔走游龙,字如柔丝!旁人瞧着如何吴维不知,但是吴维目中,这字便如游蛇,透着丝丝凉意,藏得极深! 一看便知女子墨宝,柔,逸,雅。 入阁院中,一棵形状怪异,树干苍劲的松树映入眼帘。树枝上挂有上百木牌,牌上有字。 院中有清一色轻纱遮面,身穿绫罗绸缎的苗条女子,手里端着茶盏小吃,来往悠悠,不急不躁。 “二位公子,赴约还是开桌?” 吴维轻轻函首,“赴约,知府千金江柳儿之约!” 那女子微微屈身行礼,“二位请跟我来!” 说罢,走在前方,带着吴维二人朝后院而去。 周围人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皆带好奇之色。 外乡人多,他们不识吴维和秦方玉,但是也知道青城第一财女江柳儿的宴会之约,请的,都是少年俊才。 行至后院,地势更为开阔,吴维和秦方玉目光都落在西南角处,那两匹骏马之上! 那引路的女子许是见了二人的目光,开口解释道,“这是知府小公子江泽以及归阳宗仙师李剑一的马匹。” 不用她解释,两人都知道。只不过别人主动开口自然是有原因的,毕竟观松阁以往是不允许马匹入内的。 由此可见,那归阳宗仙师的身份,有多尊贵。 “哟,秦家小哥,吴秀才,等等我啊!” 二人转身,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双手拧着裙摆,迈着小步伐紧忙跑上来,倒也生的一副好皮囊,只是年龄尚小,不成规模。 “叶小姐,二公子,大小姐......”吴维和秦方玉拱手,来人是青城富商叶家的四女,叶锦容。她此番是与叶家二公子叶辰,大小姐叶锦颜一同前来。 叶锦颜模样要比叶锦容更柔美许多,加上傲人的身段和儒雅的气质,直接拉开叶锦容几条街。 二公子叶尘,整天都是笑意盈盈的,仿佛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美好之物。也正因如此,叶尘在青城的名声极好。 “秦公子,吴先生......” 叶锦容倾心秦家公子,这是叶家人心知肚明的事。便见这叶锦容两手挽着秦方玉的胳膊,“小哥,好几日不见,可有想我啊?” 秦方玉有些尴尬,想要把手抽出来,却发现叶锦容抱得挺用力,竟是有些难以抽离。 “锦容,放开!”叶锦颜脸上浮现怒意,那叶锦容这才嘟囔着嘴依依不舍的松开秦方玉。 后者脱身后悄悄拉开二人的距离,笑道,“四小姐生性俏皮,倒像个精灵一般......” 叶锦颜将小妹拉过来,朝着秦方玉微微颔首,“小妹不懂事,还望秦公子见谅。” 那叶尘却是不理会这些事儿,绕过他们三人,直接把手搭在吴维肩上,“老吴,听说归阳宗来了个家伙,想要搅和你和江柳儿的婚事。” 叶家两姊妹的目光也短暂的落到吴维身上,她们也想看看这仅靠自己就年少成名的吴先生,会如何处理。 吴维也只是微微一笑,不做评价。若是此前,有人问他,他必然会说,婚姻是大事,他和江柳儿彼此都不熟悉,一切都要顺其自然。 可今日不同了,那归阳宗李剑一出言警告他,这一切就都变了。他若是退,那便是服软。 我吴维生来无物,唯有一气! 见吴维不做答复,三人也只能姗姗而过,恰巧这时观松阁的侍女又带着两人走来。 一个仙气飘飘的绝美少女,一个儒雅端庄的美艳妇人。 前者便是主角江柳儿,恍若画像中走出来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后者,则是观松阁的老板娘韦氏,人称青城娇娘! 吴维看着江柳儿,对方自然也看着吴维。两人的关系其实只是知府的一句话,并没有太多实际的进展和落实。 可偏偏青城人都这么传,渐渐地,县令之女和少年才俊的美好爱情故事就此传开。也只有少数人才知道,故事的男女主,其实面都没见过几次。 互相打个招呼,吴维和江柳儿都没有什么不适和影响,一如寻常熟人一样,相视而过。 冰山美人江柳儿,可不是谣言。 也就是吴维了,其他人连她的笑脸都得不到。大概,这就是她对吴维的区别对待了吧。 二女先行离开,秦方玉凑近吴维说了句,“吴先生,我怎觉得,你这姻缘,道阻且长啊!” “不是道阻且长,是道阻阻阻且长长长啊!” 那叶尘哈哈一笑,便向前走去,叶锦颜向二人示意,拉着小妹就朝前去。叶锦容朝着秦方玉嘿嘿一笑,小虎牙和小酒窝着实可爱。 “哥哥快跟上!” 吴维一回头,便瞧见秦方玉纠结的表情,竟有些想笑,低声道,“怎么,叶锦容多可爱的女孩子,秦兄不爱?” 秦方玉欲言又止,总算知道被人调侃的滋味了。 吴维哈哈一笑,便也朝前去了,秦方玉自然也是无奈跟上。 几人过了后院花园,走过廊桥,穿过一个圆形大门,便有一股暖气迎面而来。 此间雅院,名唤暮云间,阁楼高处,可正好穿过青城一切高屋建筑,看见西下的红色太阳,和被余光染色的云。 只不过此时正值清晨,除了几朵飘浮的云,便看不见其他。 小花园中,几个婢女正在温茶煮酒,想来那一进门的热气,就由此而来。 吴维从未来此,这里显然不是一般人消费得起的。 不过不得不佩服韦氏的商业思路和生活品味,雅,实在是雅! 见几人到院中,有婢女早早准备,待几人临近些,就推开房门,几人入了堂中,就看见已经各自坐下的其他人。 这房像极了戏台,可没有戏台班子那样多的座位。台上,一蒙面女子轻抚琴,琴声悠扬婉转,悦耳动听,台前,两名华装女子翩翩起舞,如诗如画,令人心旷神怡。 正中舞台,台前无四座方桌,只有两侧扇形分开的雅座,一座一桌! 在座的有几个熟脸,大多数都是陌生的面孔。 跟着秦方玉朝着空位而去,一路绕过几个已经落座的人,并无半点影响。 青城的熟人都互相打招呼,也没有谁落下谁,在读书人的圈子里,气氛还算和谐。 落座之后,吴维方知二楼还有雅间,可以看见临窗的座子上有茶水热气飘出,却看不见人。 难怪一楼看不见那个李剑一,也看不见“准小舅子”江泽,原来是上了二楼!除此之外,也不见一楼有女眷,想来一样也都上了二楼。 这也就是在韦氏做主的观松阁了,在其他地方,她们可没有这种待遇。 吴维仔细想想,更加佩服韦氏的生意经了,青城的大家闺秀,都与她交好,平日里没事都会来观松阁坐坐。 有了这些千金小姐,还怕那些优质多金的男人不来观松阁? 适当拉高一下观松阁的门槛,如此一来,无论男女,都以自己能够进入观松阁为荣炫耀,如此一来,这观松阁不火都是天理难容! 佩服归佩服,韦娇娘这人,吴维害怕得很。 吃着水果点心,等人陆续到来,便有一女子上台,琴声和舞蹈停止,众人的目光,这才落到那女子身上。 “观松阁欢迎各位才俊,也预祝各位明日的乡试,都能金榜题名!”那女子声音如媚,好听得很,“我是观松阁韦书,能够在此见到在座的才俊,万分荣幸。” 韦书微微躬身,台下人都举杯回应。 “今日乃是江柳儿小姐发起的品茶会,能够进入此地的,都是百里挑一的才子,韦书有一个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希望各位可以为韦书解惑。” “韦书姑娘,但说无妨!” 台下有心善者,岂能让如此美人受困,眼下便慷慨出言,“我等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维细细品着杯中的暖茶,饶有兴致的打量堂下众人。 “蜀中叶慎如,他前面的便是刘观复,二人皆是蜀中人,同为商贾大亨子弟,蜀中有言,天下才分十二斗,蜀中五杰各占五斗!” 吴维瞧着叶慎如和刘观复,许是有商贾气息影响,他们并不如纯粹的读书人一样板正,反而要活跃许多。有别于青城读书人,腰间空无一物,蜀中二位别有香囊。 那山渝杜继明,陆离二人,相对安静许多,不过皮肤更为清秀白皙,腰间别有玉佩。林黔书生张千,黎执安,面黄目明,沉默少语,腰间挂一木牌,上有铭文。 “应当是蜀中天下的才分十二斗吧!”吴维笑着打趣,哪有这么自夸的说法?不过蜀中五杰能够得到如此认可,也足以说明他们的才华横溢了。 那台上,透过面纱还是可以看见韦书表情,她笑着开口道,“既然如此,那韦书便先谢过诸位了!” “世人皆说持之以恒,坚持不懈,必将成就佳话和传奇。也有智者曾言,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 “韦书不才,思量许久不得其解。有人劝坚持,有人说放弃,二者相比,究竟谁最正确,最难为?” 此话一出,座下众人皆尽沉默。坚持和放弃,哪个对?哪个更困难?这并不是个简单的是非题。 二楼雅间,江柳儿和韦娇娘一室,皆是若有所思,其实这个问题,并不是江柳儿问的,自然也不是台上的韦书,是正坐在雅间的乡试主考官之一的翰林院大学士杨从之出的,一来消遣时间,二来也是想要看一看西南域读书人的深浅。 与杨从之一道的,是另一个考官,左丘先生,国子监学正,官拜正八品。此外,青城知府江柳儿之父江东行伴其右。江东行是近两年一路水涨船高,才坐到知府大人,从四品的位置,与吴维订约之时,便就是知县。 “二位,这题,可有最优解?”江东行是老条子了,平时他们答不上来都无所谓,今日在自己管辖的青城,又是以江柳儿的名头组了这个居,若都答不上来,可就是打自己的脸嘞。 “知府大人觉得此题有最优解吗?”杨从之悠悠开口,“这话题,我与太傅商讨过,未曾得到最优解。” 江东行松了口气,既然没有最优解,便是最好的。 “就看看这些后生,是否真的才高八斗!” 座中,叶慎如缓缓开口,“想不到韦书姑娘平日里就是推敲这些问题,叶某佩服。不过既然韦书姑娘发问了,我便说说我的拙见。” “坚持和放弃,不过是个人对于某件事情的选择而已,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之分。对错的标准只取决于这件事对个人的影响。” “一如和尚吃斋戒荤,一日是和尚,便要坚持一日,若是放弃坚持,就成了破戒的酒肉和尚,从和尚的信仰来看,自然是坚持为正。” “可又如佛家所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话,不就是劝诫一个始终从恶的人放弃从恶,改邪归正吗?这不正是阐明放弃为正的例子吗?” 其他人纷纷点头,韦书两问,这第一问,着实没有多大争议。 “至于二者何更难为,在下不才,便觉得坚持最难!” 叶慎如说完,有很多人纷纷点头表示附议,坚持这种考验信心和韧性的事,若要有始有终,的确很难。 “多数人都会这么觉得,毕竟他们这几十年的岁月中,的确尝试过坚持许多事,从目前看来,他们大多中途放弃了。” 杨从之轻呡了一口热茶,“如今世事变化迅速,便如跑马流星。坚持难能可贵,若是明智之举,放弃倒真成了最合适的法子。” 江东行不知道这“皇帝钦差”的心理,也不多嘴。 座下,众人皆是议论纷纷,都觉得坚持更难些。 秦方玉见吴维无心言听,便打趣道,“吴先生,何故一言不发?是酒水差点味道吗?” 吴维无奈摇头,许是和秦自均把酒言欢次数多了,秦方玉自然也清楚自己的秉性。 “非也,酒要和知己喝才有意思,话也要和同道之人言说才有意义!” 那秦方玉微微一笑,“吴先生你不说,怎么知道有没有同道中人?” 见吴维依旧笑而不语,秦方玉便准备放弃了。可二楼雅间突然出现江泽的声音,让在座的人皆是一愣! “你们这帮才疏学浅的家伙,还亏得是秀才之名,一方俊才。” “若是如此无争议的话题,它能困扰韦书姑娘多时?” “傻不拉几的,就不能像我准姐夫吴维无大秀才一样,思考得宽一些?” “准姐夫,你让他们瞧瞧,这个问题的真意在哪里!” 第4章 言出真意,事问当人 - 极下剑种 - 三无良善 江泽这话说完,不仅当事人吴维傻愣住了,就连同在二楼的江柳儿和江东行一样懵了。 这小子,平日里不是反对他俩关系叫的最欢的人吗? 忽而转念一想,今日他和李剑一一同离开,这其中的缘由也就明晰了。 那台前,全是才子俊杰,被人这么一通数落,面上自然过不去。尤其是不明所以的外乡人。 “不知公子口中的准姐夫有何高见,我倒想听听!” “没错,听闻和江知府的千金有口头婚约的吴维乃是一个十二岁中秀才的天才,今日还请吴公子下楼,浅谈高见!” 青城人士纷纷回头,看了一眼坐怀不乱的吴维,又看了一眼二楼雅间伸出头来的江泽,纷纷闻到八卦的味道。 江泽也是一愣,心中道,你们起哄就起哄,让他下楼作甚?他不就在楼下吗? 坐在窗边听楼下喧哗的江柳儿面不改色,置若罔闻。 “柳儿姑娘,这吴维……” “韦姨不必焦虑,他想要成为我的夫君,必须要有过人之处。” “江泽此举虽愚笨,却也正好可以看看吴维这人是不是有真才实学!” 韦娇娘嘿嘿一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哦,搞不懂了……” 另一间房,杨从之转头看向江东行,打趣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江知府的千金,已有婚配!” “多年前的事儿了,能不能成,还得看年轻人自己的想法!” “不知你这女婿……” 江东行摆摆手,“许是运气好而已,上一次乡试不也没过吗?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杨从之端起茶盏,眼中带笑。 “怎么,吴先生是瞧不起我等,不屑与我等交流吗?竟然连面也不露?” 见楼上迟迟没有动作,有人心中自生傲气,觉得这吴维一定是大话说过头了,站在让他出面,他不敢,又躲起来了! 那秦方玉拍了拍桌子,见吴维转过头来,他抬了抬下巴,貌似在说,怎么说,别人都指名道姓了! 吴维无奈叹气,还能怎么说,别人都指名道姓了! “诸位,维不才,确实有不同的看法!” 众人一愣,目光纷纷从二楼扭转过来,看着那站起来的,除了衣着像书生其他都不出彩的吴维。 “不在二楼吗?” 有人没忍住,竟将这话直接问了出来。 楼上,江泽嘴角一勾,站出来就好。 另一间房,江东行嘴角一颤,心中暗道,回去一定好好收拾这个逆子! “从一开始我就在楼下,是各位先入为主了。”吴维毫不在意,继续道,“就如同韦书姑娘这个问题,你们都太理所当然了!” “做不到,做不成,那我就放弃好了,如此看来,的确是坚持更难一些!” “试想一下,倘若我将这个问题改一下,问:能否谈一谈对放弃太难这个观点的看法,你们又做何解?” 台下议论纷纷,有人不同意,觉得吴维这是偷换概念。 “其实并非让你们真的解这个问题,叶兄方才所说都有理,对错是没有定论的。话题再进一步,二者谁难,同样没有定性!” “你说甚胡话呢!”有人起身,“枉你十二岁中秀才,我还以为你能有多少东西,没想到连这么一个简单的东西都说不清楚,你干脆放弃读书好了!” 有人开头,便有人接嘴,你一言我一语,现场就火热起来了。 吴维并不着急,而是等其他人都说得差不多了,方才继续道,“放弃读书?谈何容易?” “在座的各位,若真有人让你们从此不阅书籍古典,你们做得到吗?” “真正在文海中寻找到人生意义的学子,你让他上岸,远离文海,你觉得可行吗?” “就如一个五口之家,上有两个年老体弱,疾病缠身的老人,下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童,加上一个刚刚临盆,动弹不得的妻子,你觉得作为家里唯一的支柱,他能放下扛在肩上,压得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直不起腰来得重担吗?” “再说一百年前,圣朝先驱,开国元老宇文将军亲帅五万兵马度苍山,跨哑海,迂回袭杀敌营总部,难不难?你让宇文中途放弃,你觉得他会吗?” “回看如今圣朝将近百年,一切事物都在高速发展,朝堂之上的所有大小事务都要皇帝陛下钦点,没日没夜的批阅奏折,难不难?你让陛下放弃,你觉得可能吗?” “圣朝一千九百八十万军队,每日花销何其大,军队训练量何其大?你一句觉得困难放弃就好了,你觉得可能吗?” “或许以上所说,你觉得你从此不读圣贤书也并非不可,那算我吴某人列举错误,可其他的呢?” “他们再坚持的东西,他们坚持做件事背后的意义,他们放弃的后果将是什么?你们不会不明白吧?” “莫说人了,我们再说说北方草原上的一种羊,它们每天都要奔跑,为的就是能够跑过那片草原上速度最快的捕食者!” “倘若觉得累了就放弃,迎接它的将是死亡!所以你还觉得放弃很容易吗?” 吴维缓了缓,看着在座陷入沉默的人,悠悠道,“并不是坚持有多难,而是我们生在和平中,不被死亡和危机追逐,所以偶尔放弃一下,无伤大雅。” “可是这一切都建立在有人为我们默默坚持,即便再苦再累也不放弃才建立起来的,是在和平盛世的基础之上才会出现的。” “我有个学生,每日上学要走几个时辰,我让他在我院中住下。他不,他给我说家里还有个生病的妹妹,瘫痪的妈,那个好赌的爸爸终日不归家……” “他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先生,能够学习我就很开心了,学习治愈了我所有的不快乐。” “他说,人这一生,能有什么苦,能苦得过生离死别?能有什么累,能比得上背母上山?” “我不是说他有多高尚,我是说,我这个学生,胜在座所有人远矣,包括我自己!” 语罢,吴维落下喝茶,无论楼上楼下,久久沉默。 不知是谁拍手叫好,所有人皆起立,喝彩声不绝于耳。 二楼之上,和江泽一个屋子的李剑一面色阴沉,本以为是个坑,却不曾想竟给吴维搭了个舞台。 韦娇娘面色复杂,看向楼下那个最平凡,最不出众的身影,竟是不知心中所想。 江柳儿清冷绝美的面容上浮现出少见的情绪波动,其实一开始,她也觉得坚持更难一些。 这吴维,有些意思…… 最精彩的,莫过于带头起立,拍案叫绝的杨从之,吴维之辩,比之二人所言还要深刻。 那双眸子中燃起火热之意,若非是碍于自己乡试主考官的身份,定要下去和这书生说上两句! 江东行并非庸人,自然也知晓吴维这一席话的意义,看着身边杨从之的表现,许是不久之后,他这一席话,便会天下皆知了! 不愧是我看中的女婿! “江知府,你这女婿,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当为师!” 并非恭维,杨从之说这话时,是极为认真的。因为吴维这一番话,点破了他心中困扰多年的疑惑,便有一种醍醐灌顶的顿悟。 他和太傅始终是读书人,考虑天下读书人太多,忽略了更多的,更大意义的百姓! 在他泥丸宫中,已有一根恰如文竹一样的东西显出虚影。 他心中惊诧喜悦,这是以文入道的标志,也就是他杨从之,从凡人蜕变成修真者的开始! 而这一切,都拜吴维所赐! 他只能压制着,待离开之后,放开泥丸宫束缚! 而与杨从之一样的人,还有个身形喜人,模样惊艳的女子! “哪里哪里!” 江东行心中有个打算,如果不出意外,择日就让江柳儿和吴维把婚事定下来,什么看年轻人的想法,我的想法就是他们的想法! 毕竟,杨从之的表现太过于诡异,要知道,杨从之和太傅孟生,可是天下公认的当代二圣! 一楼,秦方玉好不容易抑制住内心的激动,靠近吴维,“吴先生,你那学生,可否让我见上一面?” 吴维轻轻一笑,“抱歉了,秦兄……” 秦方玉眉头一皱,“这是何意?” “事情半真半假,至少这个学生就是假的!” “现在这么幸福的社会,哪有这么艰苦努力的学生?反正我没遇见过!” 秦方玉微微一愣,忍不住出手给了吴维一拳,害他白伤感了。 吴维咽了口唾沫,表情有些不自然,“秦兄,我可告诉你啊,我可是正常人,不喜龙阳之好!” 秦方玉一愣,旋即明白什么,双眼一瞪吴维,“你可真是,狗嘴里难得吐出象牙来!” 吴维哈哈一笑,要怪就怪这家伙方才那一拳,太矫情了。 众人平息下去之后,有几个人主动过来和吴维攀谈,也不算攀谈,只不过结交之意明显。吴维也不是什么有架子的人,别人笑着过来,自然也笑着回去。 片刻后,便又听见台上韦书的声音响起,“韦书还有一事,想要各位帮忙分析一下。” “韦书有一闺中好友,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又饱读诗书,气质高雅。其父为官家人,生来最重名誉和诚信。” “早些年其父遇见一个文采斐然的俊生,爱才之心不请自发。便为她许下婚事......” 吴维端着杯子的动作一顿,心中苦笑,就说怎么见面没聊两句,原来大招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果不其然,便听韦书接着道,“只是那时她也还年幼,仅有七八岁。” “如今我那朋友也成年了,她觉得这婚姻之事,本就是人生大事,加上当年父亲也只是嘴上说说,并无约定。” “而且男女二人,见面甚少,彼此都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所以,我想问问,这二人的婚事,需要执行吗?我那友人,就没有追寻幸福的权利吗?” 韦书的问题一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即便是那些此前不明所以的外乡人,在方才吴维的一番说道之后,也相互打听,得知了吴维的身份和故事。 这个问题的针对性,就太明显了! 所有人自觉的不说话,并把目光投向吴维。 原因无他,不过就是因为吴维,正是这种故事情节中的当事人而已! 第5章 过即是错,仙人下场 - 极下剑种 - 三无良善 二楼之上,那李剑一微微一笑,本以为给了吴维一个机会,没曾想江柳儿直接给了个大的,他不由起身,靠在窗边,满脸戏谑的看着楼下的吴维。 江柳儿雅间,韦娇娘给江柳儿又把茶水续上,“姑娘,你这样直接,难免有些为难他的意思啊!” 江柳儿面无表情,看不出喜乐,只是悠悠开口,“如果他觉得是,那便是了。” 为韦氏摇了摇头,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性子,要改! 杨从之雅间,有些不明所以的江东行一脸疑惑,这可不是说好的进度。他还想着赶紧结束,去和多年没有联络感情的“准女婿”拉近关系。毕竟从杨从之的表现来看,吴维这次就算考不中举人,那也很快就是皇帝身边或者翰林院中的红人。 他这平日里不闹幺蛾子的姑娘哟,到底闹得哪一出? 杨从之反而很平静的看着,更没有之前听见吴维和江柳儿有君子协定的婚约时的好奇。 杨从之越反常,江东行越心急。 倘若江东行知道杨从之现在心里正疯狂罗列杨家的适婚女子,恐怕他会从二楼直接跳下去,让他们二人当场结婚吧! 一楼台上,韦书目光扫了一圈,最终还是落在吴维身上,“这位公子,可否为韦书解惑?” 吴维心中叹气,看来是躲不过了。 不过嘛,只要不是败给归阳宗的李剑一,就算是江柳儿亲自开口撇清二人这模模糊糊的关系,吴维都觉得没什么。 你想听,我说与你听便是!男人嘛,大气一点,长得好看又能怎样,可惜就可惜了! “韦书姑娘,我觉得你这好友想的很对!” 一语落下,全场哗然。 原来吴维也会选择放弃,只怕是他真的认清了两者的差距吧! 楼上,李剑一哈哈一笑,笑声不合时宜的传到一楼。众人抬头,瞧见这气度不凡,危险系数超高的男人,皆是心中疑惑。 左右交流之下,也知道这个可以上二楼雅间的男子,身份何其尊贵。 李剑一,落日山归阳宗弟子,剑修! 这么一来,众人看向吴维的眼神就充满理解和惋惜了。并不是吴维不愿意坚持,而是他所面临的坚持,可能会让他经历世间最大的苦难! 一介凡人,岂能和仙人相争? 江柳儿的表情依旧是寻常的清冷模样,只不过在吴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瞳孔中,有一抹光亮瞬间消失。 韦氏端坐着,无声叹气。 江东行几次三番想要出面,全被杨从之以不便为由阻止了。偏偏若真的是不方便,江东行也不会说什么,可是你杨从之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让江东行心里慌得很啊。 一楼的许多才子皆是惋惜,恐怕大脑中已经脑补了一部终究是才华败给身世的凄美爱情故事,想来过几日,就能在说书先生门前听这个故事了。 那韦氏,终归是不忍心,唤来婢女,俯身交代了两句,这婢女急忙跑下楼去,和台上的韦书说了两句。 那韦书两只明眸转悠,最后落在吴维身上,“敢问先生,若是我那友人自行寻找真爱,最后发现定了婚约的这个男子,才是她的真命天子,这故事又该当如何?” 全场哗然,所有人都看见有婢女从二楼下来,和韦书耳语了两句,韦书这才改口,莫非是二楼的那位,突然觉得真爱至上,即便是面对像归阳宗剑修弟子这样的强大敌手,也要拼尽一切,和吴维在一起? 倘若真是如此,这可是大大大新闻啊! 知府千金,为爱奋不顾身,即便是与仙人为敌也毫不在意! 善啊! 雅间的江柳儿眉头皱了皱,却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唯有那陷入沉思的吴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别人看见的,他自然也能看见。只是他可不像其他人一样怀有幻想。毕竟,江柳儿和他,的确是两个世界的人。 “韦书姑娘,转告你那朋友,人,要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倘若觉得他是,那他就是,倘若觉得他不是,无论经过多久时间,他依旧不会是。” “恰如人生路上的两个分叉口,选了一个方向,就注定看不见另个一方向的风景。却也不必伤感,或许另一条路的风景并不适合她!” 大气!吴维心中算得上是石头落了地,有些怅然若失的同时,也觉得神清气爽。 到此为止吧,几年前因为县太爷一句话惹来的闹剧,居然困扰了你如此之久,何不如主动一点,放你自由?知府碍于面子,你江柳儿碍于压力,可我吴维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只要不是迫于其他人的淫威,我吴维还是条汉子! 安静,这是一种绝对意义上的安静,吴维预料之中的感谢并没有出现,而是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见二楼有一个倚靠在窗边的清美身影。 他和她再一次四目相对,这一次,吴维没有看见往常一样的浅笑,想来这样才是真实的江柳儿吧。 这些年,还真是难为她了。 吴维举起清茶,朝着她遥遥示意,自顾自的抿下一口,这茶就有些苦涩,许是泡久了。 “姑娘......” 韦氏微微开口,她想解释一番,却被江柳儿无碍二字打断。或许这二人,真无缘分吧。 江东行急的起身,大抵是想起来这些年的确有些来往不够密切,就想出去说两句,那杨从之轻轻咳嗽一下,“江知府,莫急!且不说我们二人身份的确尴尬,就方才你说的,年轻人的事,终究还是要看他们自己,不是吗?” 江东行压着火气,毕竟这家伙是皇帝钦差,惹不得。 “也是,也是!”江东行轻轻一笑,“一点家事,让大人见笑了!” 杨从之轻抿茶水,若有所思。 “哈哈哈......”忽而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李剑一从二楼雅间一跃而下,身姿轻盈,落地无声,宛若仙人,一步踏出,恰如在空中滑行,动作之轻盈如仙,看得众人着迷。 小小一手,还怕秀不死你们! 见他落到看台上,对着韦书轻轻一笑,“韦书姑娘,劳烦转告你这朋友,她的选择是正确的。有些人,终归不是良配,错过就是对自己的救赎。” 那韦书微微屈身行礼,“多谢公子吉言,我自会转告!” 李剑一目光却投向二楼,看着那清冷的美人儿,露出了最儒雅的微笑,“顺便告知她,我李剑一,将携师门重礼,择日登门,愿与她结为道侣,一起看着人间繁华!” 原本就怪异的氛围瞬间凝固,这李剑一当真的仗势欺人,好巧不巧,你选这么一个时间,不是故意膈应人吗?可转念一想,当事人双方都没有意见,他们也就静静看戏好了。 至于江东行,现在沉默了。不同于先前的无奈,此刻的沉默,大有抉择困难的因素在里面。 吴维,毫无疑问,若是继续努力下去,他早晚踏上庙堂。终点在哪里,无人可知。 但是这李剑一,江东商贾李家人,还是归阳宗弟子,真正的修仙之人。 如今圣朝公示,仙门开山,这些以往难以接触的仙人将慢慢和世俗接轨。求仙问道,长生不老,腾云驾雾,御剑飞行,生死人,肉白骨......任何一种神通,都足够惊世骇俗。 不是吴维不够好,而是仙道,更有吸引力。 杨从之自然察觉江东行的变化,可依旧沉默不语。反而心中喜悦,若是他二人真成为夫妻,自己还真不好操作。可吴维单身,这一切就好办! 所幸江东行不是他和太傅之流的纯粹文人,根本就不明白吴维的价值! 若吴维今日之所言,并非昙花一现,那他吴维,便有开宗立派的实力! 江东行瞧不上,有的是人想要和他攀关系! 杨从之正想起身离开,便听见楼下不知为何,竟是吵闹起来,细细一听,竟是吴维的声音。 “秦兄,我看我们就先退了吧,这茶也品了,题也答了,诸位俊才也见过了,再待下去也是多余。倒不如被城北,看一看那边的情况!” 秦方玉有些意动,可想着终究是别人的场子,东家都还没下来说两句呢就走,实在有些不妥。 “吴先生,我觉得咱多等片刻也行!” 那台上,刚刚高调宣布要向江柳儿提亲的李剑一,听见吴维就要溜走的声音,心中顿时就来气。 “吴秀才,怎么?是茶点不合胃口吗?” “然也,是有些人看着碍眼!” 吴维也没惯着,看都不看李剑一,直接回答,这模样就差把“你就是个碍眼的东西”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李剑一何许人? 一瞬间身上就散发出一股彻骨的寒意,周围所有学子的杯中茶水,竟快速变冷。 这就是仙人之姿! 仅仅是依靠瞬发的气息,便可以控制周围的事物! 原以为是热闹的众人心中骇然,修仙者和凡人的差距,犹如天地鸿沟! 李剑一重点照顾吴维,吴维头上的发丝都有些发白了,那是水汽凝华形成的冰霜。 和吴维不过是两步之隔的秦方玉打了个冷颤,即便身子发颤也依旧坐得端正,冷眼看着这个可称为“仙人”的李剑一! 这是第二次了,他的针对是极具目的性的! 楼上,杨从之眼神一变,若只是学子之间的交流,无论现场怎么样都无所谓,可这中间有修仙者掺和…… 这已经不是他能够左右的局面了! 总之,先把这个品茶会结束吧! “江知府,你出个面,这个归阳宗弟子暂时不能让他闹出幺蛾子,陛下这才拟旨开山……” “对了,那个叫吴维的书生,他不能有事,必要的话,我会用青城黑卫的力量,保下他!” 杨从之走前的最后一句话,让江东行为之一愣,青城黑卫,和各地黑卫一样,隶属于中央的特殊力量。那可是足够匹敌修仙者的存在! 圣朝之所以允许仙家下山,正是因为掌握着黑卫这样的力量! 杨从之有陛下手谕,调动黑卫不成问题…… 可为了一个吴维?一介凡人? 第6章 十五春秋,剑出索命 - 极下剑种 - 三无良善 即便是他刚刚表现出来拥有更多的可能性和未来,可他如今依旧只是一个秀才! 而李剑一,乃是所有修士中,杀伤力最强,最不讲理的剑修! 原本都有些倾向李剑一的江东行又开始动摇了,需要动用黑卫力量来保护的人,普天之下,不超过一手之数! 若真这样行事,他杨从之有什么底气,去面对圣上? 由不得江东行多想,因为一楼已经是剑拔弩张了,再不下去…… “李公子,还请高抬贵手,收了仙法!”韦氏从江柳儿身边探出头来,望着一身寒气逼人的李剑一,她听得见其体内压制着的剑鸣。 李剑一默然回头,目光并没有对上韦氏,反而落在江柳儿身上。 “江姑娘,这厮多次拒绝你,不就是在羞辱你吗?你放心,有我在,我必然让这厮知道,你江柳儿,不是他这等草芥可以染指的!” 那江柳儿只是将目光看向吴维,如此情况,吴维依旧面不改色,的确有读书人的风骨。 “不用!” 江柳儿朱唇微起,冷冷道,“这是我和他的事!” 李剑一面色一冷,又瞬间缓和,笑道,“的确如此,我还未曾登门拜访,算不得数,只是看这小子如此不敬,心中为你不喜!” “李兄,你作甚啊李兄!” 那楼上,江泽探出头来,急忙道,“放才不是刚说好吗?等过两日再来我家说这事,你现在说出来作甚?” 江柳儿扭头看了一眼江泽,后者对上江柳儿的眼神,瞬间把头收回去。 自始至终,吴维都一动不动。 “是真的冷啊!”吴维抬手拍去头顶的冰霜,“韦夫人,你这茶楼,今日有些漏风啊!” 二楼的韦氏浅浅一笑,“吴先生这是哪里的话,奴家这就让人燃火!” 吴维抖了抖肩膀,“这倒不必了,这就不浪费韦夫人的火石了。” 说罢,吴维抬头直视李剑一,也不管这家伙恍若要吃人的目光。 “我说你,没人教你礼仪之道吗?在别人的宴会上恣意妄为,小人之举!” 楼上,躲起来的江泽表情一愣,这吴维,脑子不清醒? 众人都是一惊,毕竟李剑一是归阳宗弟子,还是剑修,而吴维,只是一个功未成,名不就的读书人啊! 这就是活生生的…… 蚍蜉撼树,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吴维,是才子,并非聪明人! “这家伙!”江东行叹了口气,就准备出面。 “你这厮,是在辱我师门吗?” 李剑一不怒反笑,这蝼蚁,还真是他出山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刺头! 吴维摇头,“人的品行,和师门无关,所谓的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从来都只适用于有良知的人……” 全场寂静,片刻就满座哗然!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这一段话,便是真理,如雷贯耳! 可偏偏这吴维,还来了个“只适用于有良知的人”,杀人诛心! 李剑一并非庸人,相反,能够成为剑修的家伙,都不会是一个简单人物。 吴维此举,在他来看,就是在寻死! 修仙者讲究道心,道心坚毅无敌,修道之路方才能一往无前,所向无敌! 杀人,只需要一句话! “小子,我若不杀你,恐怕道心不稳……” 吴维看着一步步走过来,恰如死神一样的李剑一。 他清晰的感受到李剑一身上释放的一种无以言表的怪异力量! 韦氏给台上的韦书使了个眼神,那韦书飘飘然走向李剑一,伸出莲藕玉臂,纤细修长,丰润白皙的五指轻轻搭在李剑一的肩膀上,“公子,还请收了这神通……” 李剑一脸色一变,韦书手上传来一股玄妙的力量,瞬间抑制住自己体内暴动的本命长剑。 猛然回头,瞧见近在咫尺,面带薄纱的韦书,李剑一只觉得汗流浃背。 自己可是二境剑修! 斩虎灭狼挥手之间,即便是对上数百精悍的兵马,也能从容面对…… 这女人…… 看来是自己小瞧这红尘俗世了! 稳住心性,微微一笑,散去一身寒气,“既然韦书姑娘这么说,那我便给观松阁面子。” “这厮的性命,我改日来取!” 李剑一朝着吴维冷哼一声,众人当真以为他是给观松阁面子。 如此,也都松了口气,只不过心中对吴维深表同情。 一天两次高光时刻,可惜了,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那一直不说话的叶辰,和二楼雅间叶家两姊妹对视一眼,默默靠近吴维,轻声说道,“吴先生,这李剑一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叶家可以出手助你!” 秦方玉看了一眼耳语的两人,这叶辰此刻过来,定然不是简单打招呼。 毕竟,吴维已经把李剑一得罪了! “叶公子有什么条件?” 叶辰轻笑,“吴先生不愧是敞亮人,叶辰喜欢!也无其他,只是想让吴先生,如我叶家做客卿……” 吴维瞧着叶辰双目精明,态度真切,并非玩笑话。 若是寻常,答应叶辰的条件也并无不可。毕竟只是客卿而已,少了些自由,能有叶家庇护,也算安全。 “感谢叶府青睐,只是我这人,闲云野鹤惯了!” 吴维双手行礼,毕竟叶家此举,已经极为仁义了。 那叶辰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吴维会拒绝自己,随机也豁然一笑,“无妨无妨,日后吴先生若改变主意,可随时来找我!” 叶辰转头离去,这事不能逼得太紧,况且叶锦颜手指泥丸宫的动作,并不一定全是吴维功劳! 是的,除却杨从之,还有一个人也以文入道,踏入修真路了! 那便是叶家叶锦颜,那个身材和容貌都堪称一流的奇女子! 楼上的江东行这才松了口气,便又听见吴维的声音响起。 “李剑一是吧,我吴维也只有这一命,可给不得你了!” 那李剑一止步,慢慢转身。 “如果可以的话,倒不如你好生说说,纵马横街,无视路人,出言不逊,目中无人这两点,你是从哪学的?” 韦书正想说什么,李剑一便抬手,“韦姑娘,你瞧见了,这可不是我先寻不快的!” 那韦书欲言又止,目光对上韦氏后,便默默退下。 人,终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无论是谁! 韦氏不再插手,更何况这吴维,的确没有什么价值,让她得罪一个修仙宗门! 江柳儿的目光依旧清冷,不过她现在就如同旁观者一样平淡。 江东行思虑许久,打算静观其变。 秦方玉扯了扯吴维衣袖,后者不为所动。 叹了口气,只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密切注视着。 那叶锦颜带着小妹已经下楼了,叶辰俯身,听叶锦颜说完,面色凝重。 合上羽扇,目光灼灼。 “大姐,你先带着小妹回去,文竹扎根要紧!” 叶锦颜点头,退走之时不忘再看一眼吴维。 那叶锦容还给秦方玉招手,笑得格外天真。 李剑一双手并指,直指吴维,“即便你是一只蝼蚁,看在你曾经和江柳儿姑娘有那么一些关系的面上,我给你最基本的尊重!” 说话间,李剑一周身的寒气又开始溢出。 “归阳宗剑修李剑一,问剑吴维!” 话落,便听得李剑一身体里,传来一声剑鸣! 剑修之气弥漫全场,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强悍气息笼罩在众人心头,全场色变,仙人之姿,实在可怕! 吴维对此全然不顾,起身,撤去椅子,转身,回头。 “跟上吧!” 李剑一双目一凝,这草芥蝼蚁,竟如此无视自己! 若不杀他,只怕自己道心不稳! 秦方玉和叶辰一众人皆尽迷茫,怎么看起来,吴维更像是个高手? 可是,他吴维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啊! 韦氏开口,“姑娘,你不去看看吗?” “小儿闹剧,有何意义?” 所有人都觉得吴维是气傻了,所有人都觉得吴维必死无疑! 以卵击石,结局可想而知! 李剑一纵身一跃,从吴维头顶飞过,率先推开房门,移步室外。 吴维紧随其后,其他人跟着出来,不愿错过这场闹剧! 叶尘和秦方玉面色凝重,各有所思。那江东行好像是想通了,一切顺其自然! 观松阁后院开阔之处,李剑一环胸而立,看着吴维一步步走近。 吴维身后,是一群“看热闹”的人。 “其余人等,退后十米!” 李剑一幽幽开口,“刀剑无眼!” 众人止步,纷纷后退。 秦方玉又扯了吴维衣袖一下,“吴先生……” 吴维轻笑,“不碍事!” 待众人拉开距离,李剑一便看见在最后面的江柳儿。微微一笑,心中暗道,“也算你小子,死得有些价值!” “吴秀才,可有遗言?” 吴维沉默不语,任风拂发。 “也好,听闻你孤寡一人,我便大发慈悲,送你上路!” 李剑一一手抬起,目光如炬。 天地间寒风四起,草木结冰! 众人面具惨白,瑟瑟发抖。 “剑来!” 寒气如浪铺开,一时间就如同凌冽寒冬。 李剑一手握苍白长剑,身上散发浓郁寒气,便如同掌管寒气的神灵,一眼看去,如坠冰窟! “寒霜剑,中二品,剑斩世间所有魑魅魍魉!” 这一瞬,那寒霜剑仿佛听见了李剑一的呼唤,回应以剑鸣! 如苍龙低吟,声震四野! “吴维,我以落叶剑诀,送葬你!” 震剑,剑鸣加剧,李剑一身形瞬动,那寒霜剑在空气中飘忽游动,众人只觉得它宛如秋天落叶,随风而下! 然而,落叶命终,那浓浓杀意便如洪水,扑面而来。吴维只觉得自己身处洪流之中,避无可避! “死!” 李剑一一声怒喝,让围观之人心神颤抖。 便看见李剑一的冰霜长剑,刺破虚空,直指吴维额心! 死定了! 这是所有人共同的想法,他们身在边缘,都被李剑一这汹涌气势压的无法动弹,更何况剑尖所指,首当其冲的吴维! 叶辰欲要捏碎胸前玉牌,突然察觉一股更加凌冽的剑气如火山爆发,一瞬即逝。 终归是书生,许多人不自主的闭上了眼,再睁眼时,便看见两个身影,相背而立。 那吴维身上,看不到一点伤痕。 众人心惊,仙人手段,果然恐怖! 再看李剑一,双目瞪圆,一脸惊恐…… 片刻之后,便瞧见李剑一喉咙处,出现一条细长的血纹…… “发生了什么??” 众人震撼,结局似乎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剑……种……” “拔……剑式!” 扑通一声,李剑一含恨倒地! 在场之人,唯有韦氏,双目如炬,眼放精光! “想不到,吴先生居然还是一位隐藏极深的剑修!” “只是可惜了,养剑十载,才换来这一次出剑的机会!” “极下剑种……可惜可惜!” 那寒气散去,风儿吹开,吹开了吴维的头发,吹去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 吴维单手覆胸,嘴角带血,脸色苍白,眼神带笑! 抬头望天,心中暗道,“母亲,孩儿不孝!” “十五年了,他们,终于开山了!” 第7章 血气养剑,文人入道 - 极下剑种 - 三无良善 寂静,是不可思议之后世界重新启动前必经的过程,大事件需要慢慢消化! 韦娇娘,叶辰目光似火! 其余人皆尽心惊! 吴先生不仅是文道翘楚,十二岁秀才!更是心性可怕,剑术高明的修道之人! 归阳宗剑修李剑一,竟不是吴维一招之敌! 其实,除了韦娇娘和死去的李剑一,大抵是无人明白,这已经是吴维的极限了! 十五年磨一剑,出剑便是全力! 瞧着吴维身子微微颤抖,秦方玉急忙上前去,一把搀扶着脸色苍白的吴维。 “多谢……” 吴维从来没有出剑,这唯一的一次,饱含了十五年的仇恨和怨气! 归阳宗,仙人? 他身子就如同被抽空了一样,一时间只觉得软弱无力。 韦娇娘心思敏捷,即便知道吴维不过是一个前途坎坷的极下剑种,也没有视而不见。 反倒是在江柳儿耳边轻语两句,见那江柳儿眉头舒展,微微点头。 韦娇娘这才唤来下人,“吴先生,柳儿姑娘为你备了一间雅室,还请先生移步休息!” 吴维疑惑,今日自己那些话语,应该是把自己的态度表达清楚了。 而且自己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归阳宗剑修,即便是李剑一主动问剑,自己“被迫杀人”,想来也是把某些人得罪了。 他吴维一个人和归阳宗这样的大家伙相比,明眼人都知道怎么选! “多谢姑娘好意!” 吴维微作礼,朝着江柳儿一拜。 “维今日已表明心意!成婚是两个人的事,姑娘不必因为知府大人的一句玩笑话,过于计较!” “姑娘优异过人,未来可期!维出身卑微,一介书生,又家徒四壁,岂能误佳人?” “知府那边若是有甚需要维解释的,维必然登门道歉,好好解释!” ………… 江柳儿转身就走,她就像是在秋日里点了一盏灯,却立刻被灯火灼伤! 吴维杀了李剑一,就凭他自己,怎么可能斗得过归阳宗? 不知好歹,死了也行! 韦娇娘回头瞧了一眼决绝果断的江柳儿,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各位,观松阁还有些许安排,若无它事,可移步前庭,另有琴棋二女,为各位安排……” 另外安排人清理了李剑一的尸体,还特意让人给归阳宗送去! 事情都会败露的,纸包火,不过是一时而已! 两边都不得罪! 众人看在眼里,对这突然展现出惊人力量的吴先生,忽而又充满了可怜和惋惜之意。 他还不到三十岁,正值壮年! 吴维不愿意知府一家染上事儿,这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除了那个一脸震惊,手指颤抖着指着吴维,絮絮叨叨不知所言的江泽…… 隔院远处,听着手下人汇报的江东行面不改色,心中却万分震撼。 吴维的背景,这青城除了吴维,他恐怕是最了解的人之一了! 剑种何其昂贵? 仙路难寻世人皆知! 若不是圣朝开山,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看见乘风御剑的修道之人! 这吴维一个孤儿,竟养剑十多年! 怪不得他常年走桩打拳,身子骨依旧如此羸弱! 他这是在和剑种抢命啊! “赵大人那边怎么样了?” “回知府,探子来报,赵大人回去之后就闭门谢客了。据说明日乡试的一切事宜,都交代给左丘先生了……” “黑卫可有动向?” 那人摇头,“探子始终是个凡人,涉及黑卫,他们也无能为力!” 江东行叹了口气,这杨从之当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如此事态,全丢给自己! 他自己一个走马观花的钦差大臣,做了就走了,有何不可? “把江泽带回府里,没有我的允许,这几日都不能让他出门!” “另外,把我那根七十年的四品人参,给吴维送去!” “记住,人参是小姐送的!” 待那人离开,江东行这才推开窗户,看着秋日里清高的天。 “这才多少时日?我江东行,又要重操旧业了吗?” 叶辰和秦方玉一道,把吴维送回院子。吴维倒是拒绝过叶辰二人的好意,只不过拒绝无效罢了。 一路上三人都极有默契的没有交流,气氛和这秋天一样冷。 瞧着吴维进了院子,二人也没有留下,转身便离开了。 吴维叹了口气,这剑一出,所有的事,就不会像以前一样了。 看着家中又变混乱的院子,吴维悠悠摇头。 踏过那些枯枝烂叶,黄瓜皮蛋…… 吴维走进房内,褪去衣服。 沉气盘膝,闭目入定! 透过那肌肉线条明晰,瞧着苍劲有力的胸腔,直入心脏! 如鼓作鸣的心脏尖尖处,有一抹醒目的银色光泽! 那便是剑尖! 是吴维自七岁就种下的本命剑种,其母徐氏用所有家底和生命换来的,失败品仙剑种子! 心脏虚化,方才见得此剑真面目! 银白剑身,双开刃,有裂纹。 青墨剑盘,光洁无它,透有光。 古铜剑柄,绿色雕纹,气古老。 便是放入坊间,这也只是一把仿老做旧不上心的失败品,还是淬火出错的淘汰品! 而如今,它却是吴维种了五年,养了十五年,陪伴自己二十年的本命长剑! 吴维唤它作:白瓷…… 便就是它的特性,脆而易碎! 此刻周身血气沿着血脉路径流回心脏,那本就不算强盛的丝丝缕缕生命之气主动化作游蛇,盘绕上剑身有三五裂纹的白瓷。 细看之下,还是可以发现那些裂纹,在吴维血气的滋润下,缓慢的修复…… 只不过这速度慢的可怜。 许久过后,吴维身子撑不住,主动中断入定。 从面上看,他便如同生了场大病的家伙,惨白毫无血色。 起身,去厨房将昨夜的菜热了热,便胡乱的大吃一通…… 直到自己将锅里的米饭全吃光了,吴维这才觉得自己缓了不少! 方才有点正常人的模样! 吴维摇头,自己今日这一顿饭,竟是吃了平日里三天的量! 养剑?如此看来,养人都成问题! “咚咚咚……” 吴维抬头,有些疑惑,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其他人来找自己才对! 那这个外地的才子,必然视自己如瘟魔妖兽,至于青城本地人。 吴维心如明镜,自己不受待见,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吴先生……” “吴先生可在家?” 吴维穿上衣服,走出院中,这声音他晓得,江知府身边之人。 开了门,也不在乎这人瞧着院子里乱七八糟的模样,吴维幽幽开口,“顾大人,怎有雅兴,来我这破烂小院……” 顾惊堂嘿嘿一笑,也不多寒暄,“我家小姐瞧着吴先生离开观松阁之时身子有些不适,特让我回府中取了点东西,给先生送来!” 吴维面色平静,看了眼顾惊堂手中用丝绸包裹起来的东西,单单就看这“外衣”,便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 至于江柳儿为何要让他父亲身边的人过来送东西,吴维心中自然也有猜测。 不过是江东行的说辞和借口罢了! 这东西不会是江柳儿送的,是江东行这个知府大人的手段。 不过,自己杀了归阳宗剑修弟子李剑一的事,他必然是知道的吧! 身在朝堂高位,他不会不清楚自己这般会和归阳宗产生怎么样的恩怨。 如此还要来这一出,说明圣朝之上的那一位,对这些山上仙人,许是有些想法的! 吴维轻轻一笑,伸手接过江东行的好意,“改得劳烦顾大人替我带个话,江小姐的好意,维收到了!” “在于他们解释一番,维有破烂旧事,的确不是小姐良配……” ………… 江东行点点头,挥手退去顾惊堂。 方才探子来报,赵从之下榻的驿站中传来文道法则涟漪。 一支橙色文竹冲破云霄,直至苍穹! 引来百鸟齐鸣,双星逐日…… 他赵从之,以文悟道,踏入修仙路了! 奇怪的是,没过多久,叶家大院也传来文道法则涟漪,虽没有赵从之的双星逐日之异象,却也是参天的赤色文竹,让人见而心畏! 只不过这一次,便是探子怎么打听,都不知道这叶家,究竟是何人以文入道! 更奇怪的是,赵从之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调集城中黑卫…… 这一举动,让身为知府的江东行,有些惊讶…… 赵从之不仅悟道了,还真调动黑卫了…… 若真如他所言,这一切都和吴维,脱不了干系…… 江东行目光如炬,怕是不久之后,这青城,就没有那么平静了! 事实也如众人所料,那些才子从观松阁离开之后,便急急忙忙的,开始有所行动。 有两件事是出奇的相同,便是观察归阳宗的动向,以及监视吴维…… 于是他们自然看见了顾惊堂来给吴维送东西,也有幸感受到两股令人心旷神怡的文道气运洗礼身心…… 只不过,城北校场那边,观松阁的人把李剑一的尸体摆在广场上时,一股足以影响苍穹云层的滔天怒意便瞬间铺开…… 幸得赵从之的入道文运,硬生生将这怒气压了下去…… 只不过那腰配长剑,手持玉牌的中年仙人,岂会如此善罢甘休? 李剑一可是他的弟子,十年难遇的修道天才! 他可不信,李剑一死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手中…… 不就是圣朝有些人看不惯他们吗? 如此就狠下杀手,他定会让那些人明白,这世间,有些东西,是权利也不能左右的! 至于那个被退出来背锅的书生,杀了就是!! 第8章 老夫择尘,问剑吴维 - 极下剑种 - 三无良善 “你的意思是,我这徒儿自己主动问剑一个书生,然后被对方一剑斩杀了?” 城北校场后台,原本是纳新主持的老仙人择尘此刻目光阴郁,盯着观松阁的“送货郎”,不放过任何一丝的细节。 “仙人不必如此,我家主子说了,观松阁只是做生意的!” 那汉子瞧着憨厚,竟是一点也不怕择尘,“如果他们之前是私斗,出了问题观松阁自然会负责,可这是一场双方认可的问剑,观松阁没有阻止的道理!” “好一个双方认可!” 择尘气得嘴角一抖,他可不认为李剑一会死在一个普通人手里,更不用说众人传出来的版本,还是李剑一主动问剑! 李剑一是什么人,择尘很清楚,年轻有些火气,有些冲动,最正常不过。 可他李剑一,偏偏还是天才! 身负中二品剑种寒霜…… 二十出头的二境剑修! 剑种天赋寒霜落叶…… 这三点,单拧出来任何一点,都算得上的天才的光环! 二境剑修败给普通书生,说起来就像是未睁眼的狗崽咬死了壮硕的雄狮一样可笑! “观松阁……老夫记下了!” 择尘一挥袖,“来人,送客!” 那汉子嘿嘿一笑,便在旁人的引领下退去。 退去左右,择尘出手在李剑一的尸身之上慢慢感知…… 面色越加阴沉! “一击致命!” “铁气……” 面色铁青,一声冷哼,李剑一胸腔涌动,一团青白色光晕浮现,像个是薄壳的卵蛋,里面有一把小剑悬浮! 正是寒霜…… “寒霜完好无缺,对方没有吃剑!” 择尘收了这剑囊,站直身子。 “来人,把李剑一的尸体,送往蜀地李家!” 见人见李剑一尸体带走,择尘便以内力传音…… “老夫择尘,问剑青城吴维!” “老夫择尘,问剑,青城吴维!” “老夫,择尘!问剑,青城,吴维!” 声如洪钟,势若惊雷! 一时之间,所有身处青城的各界人士,纷纷驻步抬头,许是想瞧一瞧这个千里传音的仙人…… 城北校场上,刚刚轮到自家娃子检测天赋的秦自均夫妇二人微愣。 “老头子,这吴先生,怎就和老仙人扯上事儿了?” 莫氏疑惑,今日出门时碰着都还好好的! “呦,坏了!”秦自均还没说话,莫氏倒是自己拍手跺脚,焦急道,“方玉还和他一道呢!” “你说方玉不会被他牵连了吧?” “要是方玉因为他也被仙人记恨,这可咋整?” 秦自均瞪了一眼自家夫人,读书人的修养让他始终平静如水。 “妇道人家,不知因不知果的,你在这着什么急?” 秦自均说罢,直接把目光看向停下步伐的小儿子秦清宁。后者回过头来,面露疑惑。 许是他也听见着择尘传音了,竟是直接停下不动了。 秦自均心中叹息,真不知自己家这两个娃子是怎么了,偏偏对那个吴维上心得很! “你且上台,吴先生不会有事!”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觉得吴维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虽然还不清楚,那好好先生是怎么就得罪了仙人…… 那秦清宁犹犹豫豫,走了两步,竟直接止步,转身朝着秦自均二人走来…… “呦,你个混小子,赶紧给我上去!” 莫氏瞧得心急,送秦清宁过来,就是为了测一测他的仙缘。 若是他当真可以修仙,也能改变秦家的地位,靠自己的男人,莫氏自知是不可能了! “清宁,莫要胡闹!” 瞧着秦清宁一言不发的又走回来,秦自均心中甚觉气愤。 那莫氏更不等清宁解释,直接给秦清宁一个脑瓜子! “你这孩子平日里瞧着挺聪明,今儿是哪根筋不对?” 秦清宁没说话,只是捂着自己的头,直愣愣的看着秦自均。 后者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先去检查,我回去一趟……” 莫氏疑惑,扭过头来,指着秦自均的鼻子开口道,“我说你个糟老头子,自家孩子的大事你都不在乎了啊?你还要回去?那家里是有你窝藏的女娃娃还是咋滴?” 秦自均没有和她争论,秦清宁得到父亲的答复之后,有些动摇。 见秦清宁还没回去,秦自均也晓得推脱不掉了,“我得去瞅瞅吴先生是做了什么,好歹也是这么些年来的老朋友了!” 莫氏皱着眉,正要开口,便听见秦清宁嗯了一声,转头又朝着台上走去。 “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儿无论清宁的结果如何,都先带他回家!” 秦自均一转身,眉头舒展。 抬头望天,悠悠道。 “两股……这青城的文运,厚实了不少!” 莫氏注意力在清宁身上,也没在意秦自均做什么,心里是做好回去再和他算账的打算了。 秦自均离开人群,朝着城区而去。 江府大院,江东行看着紧急集合的青城守卫,还有两个腰挂墨色牌,身着机关甲,面带神威具的黑卫…… “知府大人,赵大人已经前往城北,他去之前交代在下,若是知府大人不配合,我们可以直接越过知府和太尉,一切后果,他会向圣上禀告!” 这声音有些怪异,生硬,但是不影响它传达清楚意思。 江东行心中明白,这一出是赵从之给自己表明态度的机会,他有能力调动黑卫,保下一个吴维而已,很轻松…… 可之后的事稍微麻烦一些。 如今态度给自己说清楚了,能不能过自己这当地知府的手缓一缓,就看自己的选择了…… 吴维这小子隐藏的深啊! 居然还是个剑修! 突然来这么一手,只教人防不胜防啊! 也罢,有赵从之断后,他都敢,自己有何不敢? “将军劳累,入府上休息吧!” “所有守卫,前往吴维住宅,保护先生安全!” ………… 叶家,叶锦颜收拢心神文气,体内文竹稳定在赤色三丈,算得准一境修士了! 待到文竹高八丈,便是正一境!色变橙,竹高十六丈,就是正二境修士! 天下文修,以浩然气养文竹! 气聚人体下丹田,可正胆明理驱邪! 大成者浩然气冲入中丹田,成膻中沃土!言出大道靡靡之音,意气风发,可压祟! 待一朝悟道,上丹田成文竹道种,落入膻中沃土,便可胸有成竹,入道求仙! 文竹有色,从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到黑白金三色,共计十境,一境三品,三丈一品,为准、从、正! 叶锦颜如今赤色三丈文竹,便是准一境修士。 神识通体脉,心怀大道真理,身养浩然正气! 可沟通天地之力! 这是与书生完全不同的感觉! 今日方知凭栏听风,听的是万物细语! 今日方知卧榻听雨,听的是世间轻声! 左手一摊,一团乌云现,右手一点,风吹乌云散…… “原来这就是仙人之感!”叶锦颜胸脯颤动,脸色尽是激动之意! “想来等我正一境之时,我便可挥袖聚风成刃……” 正是喜悦时,忽而间天传来择尘战书,叶锦颜眉头一皱。 方才离开之时交代过叶辰,看来吴先生还是和李剑一产生冲突了! 听这声音,自然是吴维胜了! 这个能够一语道破真意的吴先生,胜,应该也算是情理之中…… 只是他又如何对付接下来的清算? 摇头起身,你赐我入道机缘,我便还你这个人情! 叶锦颜推开房门,在一众护卫的注视下,两步走出别院,脚底生风…… “速速禀告家主大人!大小姐……入道了!” 一汉子神情激动,告知旁人,自己带两个人追上叶锦颜的步伐。 ………… 观松阁,韦氏和江柳儿盘膝对坐,悠悠地喝着茶,听着曲儿,该说不说,这样子像极了画像中的仙子。 “柳儿姑娘,吴维那话,许是告诉姑娘,你们二人身份有别,这才是非良配的根源……” “韦姨莫要多言!” 江柳儿冷冷的瞧着茶水白汽飘起。 “人的未来和理想,是需要自己主动追求的,这还是韦姨告诉我的!” 韦氏不语,她喝了口茶,看着这个故友的女儿,思绪复杂。 “可是,我觉得吴维先生这人,不差的……” 忽而天空传来十字,打断了二人的悠闲。 “老夫择尘,问剑青城吴维!” 江柳儿双目一凝,随即慢慢淡去。 韦氏看着江柳儿,欲言又止…… “韦姨不必在意,生死有命,别人的事,我们可管不了……” 韦氏低眉,心中叹了口气。 “姑娘,可想出去走走?” 江柳儿猛然起身,“既然韦姨想出去透透气,我便陪你走走……” 韦氏轻轻一笑,也不管这奢侈的茶水了,二人走出观松阁,身后跟了几个青衣女子,几个汉! ………… 青城大街,虽比不得节里热闹非凡,不过有外地学子的流动,茶楼酒家生意也算火热。 观松阁的那些人早早就抽身离开了,是非之地,君子不立! 此刻蜀中叶慎如刘观复与山渝杜继明陆离四人围坐一桌,于二楼窗边看人来人往。 “不知叶兄可有准确答案?” 陆离受不得这几个人一言不发的气氛,主动开口。那叶慎如轻轻点头,目光清明。 杜继明叹了口气,“可惜了,吴维是个不错的文人!” “蜀中李家,可没那么简单!” 刘观复理了理衣袖,“若是这消息传回蜀中,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李剑一进山太久了,一开始我也没认出来!” 叶慎如喝了口茶,“要怪就怪他太轻敌了!” “方才打听了一圈,吴维的身份,的确是孤儿,不可能是那个大家之后……” 三人看向叶慎如,他们都很惊讶,越是了解越是震惊! 这吴维真就像谪仙人,神秘,低调,可怕! “一个生而丧夫,七岁丧母的天命孤星,十二岁中秀才,如今二十二岁,竟还是个剑修……” “再妖孽,他也到头了!以李家那群人的性子,不出三日,必然会翻山过水而来!” 刘观复摇头,本来对吴维还是挺感兴趣的,可他一剑斩杀了李剑一之后,就注定命不长久了。 “听说李剑一在归阳宗师从……” “老夫择尘,问剑青城吴维……” 四人屏息,传音一城!这家伙,少说也是三境修士了! 是那种御气杀人,万夫莫当的存在! “可惜了……” 他们四人已经看见了吴维的未来,正在为这个即将消失的文秀感慨! “莫要参与,作壁上观即可!” ………… 坊间,林黔张少,黎执安正游观青城,瞧着几个破衣烂衫的乞丐聚在一起,密谋某事,忽而来了兴趣。 一路跟随,来了一处不识之地。 便看见那几个乞丐,将破瓜烂果黄菜叶用力丢进一处宅院…… 二人相视一笑,没曾想竟是这种“热闹”,摇了摇头,就要离开。 便听得天空传来巨响! “老夫择尘,问剑青城吴维!” 那些乞丐,被吓得东张西望,手脚慌乱,见得上下作为皆无人,一个个如遇神明,磕头不停! 而后纷纷起身,朝着这宅院扔得更来劲了! “瘟魔,煞星……得罪了仙人!” “你找死,天地当收!” “吴维,滚出青城!” ………… 第9章 吃灵大补,众围驱逐 - 极下剑种 - 三无良善 原本还拿着顾惊堂送来的人参不知如何处理的吴维听见这空中问剑之声,心中微微叹气。 虽早就做足了准备,可转身就追上门来,还真怕自己多活一日吗? 体内白瓷有纹,最多还能出剑一次,必然会完全碎裂…… 本命剑种破碎,也不知会对自己造成多大的伤害…… 吴维忽而笑着摇头,能不能撑过这一关都是问题!还考虑后遗症? 抬头看着母亲的灵位,也是这神龛上唯一的灵牌…… “是维无用……” “不过我会尽一切可能,杀了他!” 吴维双目凝神,气震胸膛! 在世二十二载,唯有七岁的第二天能够与今日一样,念头空明…… 心尖咔嚓一声,吴维面色一百,吐出口鲜血…… 摇了摇头,直接将这四品人参熬了汤!知府的人情,若是能活下来,再报也不迟! 若是活不下来……尽量活着! 不愧是稀罕玩意儿,这七十年岁的四品人参作汤,药气扑鼻,药香浓郁! 若非自己现在是虚不胜补,吴维必然将其生吃个干干净净! 吃灵…… 那老乞丐给自己的武夫功法中有此记录,不过是一条夺自然演化的原始路径! 不过事有弊端,万事过犹不及! 吃灵一法,还需看吃灵人的体质和境界,若是高出灵物许多,便可凭借自身的实力,将它彻底炼化! 否则,灵物大多精华,只会伤及身体! 轻轻吹了一口,凑近抿了一小口。 那人参的药力便随着汤水进去腹中,在身体中迅速散开! 剑种破碎,剑道崎岖! 可吴维这身体,倒如同铜皮铁骨一样,从内而视,密不透风! 若非是剑种不断汲取自身气血,以吴维这十多年的坚持不懈的打磨,想来也有可能炼体入道,成为真正武夫了! 那白瓷嗅得人参灵气,瞬间暴动,化为漩涡之眼,主动吸收吴维体内的丝丝灵气! 吴维面色一变,他想控制体内灵气流转周天,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白瓷化作饕餮,如同许久未进食的饿鬼,卯足劲儿的吸收药力! 吴维莫敢停歇,将一碗汤药全部喝完,又将剩下的一些汁水倒了个干净! 抬头一口全部喝掉! 那白瓷竟还没有一点收敛的痕迹,吴维心一狠,将那只熬煮一次,余下精华尚浓的人参整个掏出,送往嘴里! 三两下咀嚼,便吞入腹中…… 感受着浓郁的药力在腹中扩散,吴维这才缓了口气! 计算着白瓷的吸收效果,想来是足够它嚯嚯一段时间了! 可吴维高兴之余,没注意到那青墨剑盘,竟有点点青光一闪即逝…… 银白剑身貌似遇见大恐怖一般瑟瑟发抖…… 它吸收药力的作用瞬间停止! 吴维瞬间色变,面色潮红! 立即盘膝,以炼体之法运转药力,这原本并非极为浓郁的人参灵气对于许久不见甘霖的吴维筋脉而言,就如同洪水野兽!所到之处,被撞得疼痛难忍! 豆大的汗珠从吴维鬓角和额头冒出,一颗颗滚落在青石板地面上! 灵气在吴维体内运转了数个周天,竟慢慢的稳定下来。 那白瓷剑身,也开始主动吸收少许气血…… 吴维睁眼,自嘲一笑。 因祸得福你敢信? 十多年了,这白瓷居然做了回人事你敢信? 大抵是头一次在白瓷的剑下得到灵气滋补,吴维竟有些许感激之意! 院外那些个辱骂和诅咒的话,也不是很刺耳了。 吴维理了理衣裳,看着快要堆积成山的枯枝烂叶,不温不怒。 等到他们都弹尽粮绝了,只剩语言攻击之时,吴维这才走院子到门口去,将大门推开! 围了许多人! 乞丐就有十来个,还有些孩子,有两个还是自己教过的娃娃! 吴维依旧不温不怒,脸上挂着笑意。 周围站着的街坊邻居,他们大抵是不愿意在演戏了! 有其他学生,躲在人群后面,伸出个脑袋偷偷看向吴维。 他们心中念着吴维的好,可是他们没有大人的力气大,也拦不住那群“天女散花”的悍匪! “呦,总算是把你这个丧门星叫出来了!” “瘟神,扫把星!你在这柳树湾住了这么多年,害得我们柳树湾没有一个人能出人头地,这笔账你怎么算?” “还得是仙人压得住你这个瘟神,不然真不知道你要嚯嚯我们柳树湾这二十八户人家多久…” “就是就是……” “先生……” “闭嘴小兔崽子,你再瞎叫唤,老娘回去打烂你的嘴…” 吴维依旧淡然的看着他们,这个场面其实和自己在慈幼局的时候大差不差。 虽然到如今也想不清楚同为孤儿的他们,为什么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敌意。 可事实就是,他们成功了,自己也算是“被”赶出了慈幼局! 那个“教”自己识字的护工先生,也管不住他们! “灾星,都是你给我娃子读的什么书!教的什么理?害他没有仙缘……” “就是!还是秦先生好,他家小儿子就被检测出极品仙缘!” “什么时候,我离开的时候还没这个结果嘞!” “你知道个屁,我刚刚从校场回来,秦清宁就是极品仙缘!” “你们是不知道,那些仙人看秦清宁的那模样,可稀罕他了……” “秦先生好人有好报啊……不像某些瘟神扫把星,自己得罪了仙人不成,还连累我家娃娃当不成仙人!” ………… 吴维听到秦清宁是极品仙缘之时,心中还是挺高兴的。想来这归阳宗还是有点东西,没看错人。 只不过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实在是没有营养。他正要开口,就见一团黄绿之物飞过来…… 吴维脸色一变,瞬间侧身,那黄绿之物砸到门上,溅起点点菜花…… 周围的人纷纷屏住呼吸,捏住鼻子朝后退,他们只是嫌弃这个味道,并不是嫌弃做这件事的人! “滚吧瘟神,滚出我们柳树湾……” “哪能是柳树湾,直接滚出青城吧,滚回你家吴家坡去!那里才是你的归宿,山里人……” 吴维向前踏步,他双眼阴沉,目光冰冷,看向那个丢人黄的乞丐,莫不言语! 如果自己记得没错,去年冬天这家伙快饿死的时候,是自己给了他一锅羊肉汤的吧…… 这年头,当真是不需要烂好人了…… 那乞丐瞧着吴维走向自己,心里有些慌,想到吴维老好人的脾气,又鼓起勇气说道。 “不好意思啊,吴先生!他们许我二十文,让我朝你丢人黄,想来你是不会生气的吧?” 吴维气的发笑,那乞丐瞧见吴维笑了,顿时松了口气。 “吴先生果然是好人……” 忽而间,马蹄喧哗,远处有许多人马朝着他们跑来。 吴维走到那乞丐面前,扬起手,就要打下去…… 一股刺鼻的味道转进自己的鼻子,吴维顿时收了手…… 那乞丐嘿嘿一笑,弯下腰去,地上还有几坨人黄…… 一坨二十文,今日真是发财了! “州府办事,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那些围起来看热闹的人纷纷让道,看到州府卫兵一个个下马朝着吴维走去。 他们纷纷议论,咒骂之声更加激昂! “看吧,知府大人都知道这个瘟神了,这回一定是抓他关近大牢的!” “老天有眼,知府大人总算是醒悟了,不然大小姐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儿,就要被这个扫把星糟蹋了……” 有人心意动,弯腰扣了块泥巴,拿在手中…… 等州府卫兵开口,他就准备给吴维一点颜色看看! 让他装什么才子,呸!恶心! 那州府卫兵走到吴维身前,一抬手。身后有人就没压住枪,“子弹”从手中飞出! “去你妈的瘟神扫把星……” 那些卫兵身手了得,原地腾空,三六零大回旋,一脚将泥土踢回去…… 那人打出的子弹射中自己的脸庞,一声惨叫,鼻血横流,捂着脸蹲在地上。 其他卫兵迅速上前,一把压住那人肩膀,将他逮捕…… “不许动!” “啊呀呀呀……痛痛痛……” “官爷,你们抓错人了!” “对啊,瘟神在哪里呢!得罪仙人的吴维是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那些卫兵岂会理会他们,纷纷朝着吴维一拜! “吴先生,知府大人有命,令我等前来保护吴先生,属下来迟,还请赎罪……” 懵…… 懵逼…… 不是来捉拿吴维归案的,是来保护他的?他一个瘟神…… 有人已经开始害怕了,他们一点点的后退,想要逃跑。 尤其是那个乞丐,他两股战战,几欲摔倒! “多谢知府大人好意,不过我似乎不需要保护……” 那卫兵视若罔闻,转身吩咐道,“把这群聚众闹事的所有人抓起来,带回衙门,听候审问!” “是!!” “哎呀,你们做啥呀,我啥都没有做啊!” “我就搁这儿瞧瞧,你们这是作甚?” “吴先生你说句话啊,我们是不是没有什么矛盾?” 那乞丐最牛皮,直接跪在地上,“不是我的错,是他们,是他们诱惑我过来的,吴先生,你不怪我的对吧……” “你们放开我啊,我有啥错?” “闭嘴,全都带回去,有没有错,问了才知道!” 全过程吴维都不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 直到卫兵上前询问张千二人,吴维这才开口,“他们真只是看戏的!” 张千和黎执安面色一红,拱手告辞。 待现场清理得差不多了,吴维看着这个老院子叹了口气,这回也不能要了! 如果能活下来,再给母亲换一处安静的地方吧……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