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满长安道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大夏历宣仁十四年,十月朔日,送寒衣。士庶皆出城飨坟,宗室车马皆往攒宫行朝陵礼。 辰时刚过,一场雨让整个长安城又添了几分悲戚。不到两个时辰,冷雨渐渐变成晶白的雪花漫天飘舞。对于长安城的百姓而言,这是一个好兆头。 傍晚,一辆马车压雪而来,车夫身上的蓑衣满是落雪。这辆再寻常不过的马车混在那些归城的车马中,一点也不起眼,若非马车上有皇族宗室的标志,任何人都不会多看一眼。 长安城明德门前,一名腰挎长刀的黑衣小将牵马而立,身后十余名侍卫整齐地站成两排,手中长枪寒光闪烁。进城的人们知道这是皇宫的侍卫,皆绕道而行。 小将远远看见马车驰来,上前几步拦住去路。马车停在路边,车帘掀开,跳下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这少年身材魁梧,面相憨厚,一身孝服白的晃眼。 小将赶忙上前,行礼道:“末将程昭,奉陛下之命,特在此迎小王爷进宫。” 少年不耐地挥了挥手,眼睛却盯着程远身后的黑马,赞叹道:“程将军真是幸运,竟能得到如此宝驹!” 此刻,少年双眼放光地围着马转,程昭见状一阵心悸。这匹乌云踏雪可是西域进贡的绝世宝驹,整个天下也找不出十匹。三年前祖父大寿,陛下将此宝驹送给祖父,前些天在成年礼上祖父才将这匹宝驹赠给自己。 见少年欲要上马,程昭赶忙拦下,尴尬地笑道:“小王爷,这匹马性子烈,这下雪天路面湿滑,小王爷万一摔着末将可担待不起。陛下和太后还在宫中等着您呢,您看……” 少年脸上闪过一抹不悦,摸了摸马头,道:“程将军莫非是在小瞧本王?本王四岁习武,十岁弓马娴熟,你说本王会摔着?” 程昭赶忙迎着笑脸哈腰道:“小王爷勇武,自然不会摔着。末将只是担心陛下和太后等得着急,还请小王爷上车速随末将进宫。” “程将军说得对,不能让奶奶和皇叔等着。”说着,少年扶着马鞍一跃跳上马背,黑马一声嘶鸣前蹄跃起,随之重重踩在雪地上。 “小王爷,这马……我……” 不等程昭开口,少年在马上拱手道:“多谢程将军点醒我,奶奶和皇叔等了我一天肯定着急了,我得立刻进宫。也多谢程兄赠宝驹相助,改日我唐笑必有重谢。” 看着骑马而去的唐笑,程昭欲哭无泪,嘴角直抽抽:我什么时候说过赠马了?强盗!不行,一定得想个办法要回踏雪,实在不行就去御前告他! 看到身后侍卫偷笑,程昭正好找到了宣泄口,抬脚朝一名侍卫踹去,怒道:“还不快跟上!若跟丢了全给老子滚蛋!” 马车旁边站着一名老太监和一个小丫鬟,两人见状赶忙低下头。自己家的这位小王爷自幼淘气,这些年在荆州就没消停过,更别说满怀一腔悲戚来到京城。看着纵马进城的小王爷,两个家仆低着头抹眼泪。 天色渐暗,通往皇宫的大街上一马疾奔而过,行人纷纷避让,留下了一地纸钱。今天是寒衣节,祭祖送寒衣。再看马上之人一身孝衣,便暗骂两句不再追究。 风雪如刀,马背上的唐笑忍着一刀刀剜心之痛,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宫墙。这红墙彩瓦和十四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他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看到。 他叫唐笑,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个名字都伴随着他。十四年前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段红墙彩瓦,还有母亲的泪水和父亲的释然。唐笑的父亲安乐王本就无心争夺皇位,如今尘埃落定,便带着妻儿远赴荆州封地,从此远离朝堂。 接下来的几年里,唐笑发现这个世界的历史在西晋之后全都变了个样子。没有了五胡乱华,没有了隋唐,却出现了这个大夏朝,建国距今已有三百多年。 这个世界里,小麦早已普及,乘法口诀已诞生了三百多年,家家户户的窗户都是用玻璃做的,甚至有蔬菜大棚和高炉炼钢。朝廷的科举不仅要考文章诗赋,还要考数学之类的杂学,有很多科举无望的人会选择经商或参军。整个国家国力强盛,武风盛行。 了解到这一切,唐笑瞬间郁闷了。他觉得和他一样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唐家先祖一定是一个理工男,完全没给他这个伪文青留一点发挥的余地。于是,他便让父亲请来师傅授之武艺,整日舞刀弄枪,希望有朝一日能带着心爱的姑娘仗剑天涯、锄强扶弱。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一切都在一个月前发生了剧变,让他始料未及。 看着眼前漫天大雪之下的朱雀门,唐笑轻声道:“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满长安道。父亲,无忧终究还是回来了。” 朱雀门的守卫看到有人在宫门前策马,四五人拔刀而来,将唐笑围住。唐笑端坐马上,根本没有下马的意思。 “小子,你胆子够肥啊!竟敢在皇宫前纵马!” 唐笑看了一眼说话的守卫,慢悠悠道:“小爷我喜欢,你管得着吗?” “你!”说着便要挥刀去砍,却被另一个守卫拦下。 “你傻啊,也不看看这匹马!这可是程统领的踏雪,你想想程统领今天出城干嘛去了?” 闻言,守卫赶忙收起刀,战战兢兢站在一旁。 “您,您可是安乐王?” 唐笑扫了一眼几个守卫,没再为难他们:“本王不懂规矩,还望几位大哥多多包涵。” 几人不过是朱雀门的守卫,听见唐笑喊他们大哥,连忙拱手说着不敢、不敢。此刻,程昭不知从哪弄来一匹马,也随后赶到了朱雀门前。看到守卫们将唐笑拦下,总算松了一口气。刚才他向那个小丫鬟询问这位小王爷的脾性,问的越多越觉得头皮发麻。看来从今往后,这长安城中又多了一位小魔王。 程昭牵着马,一路小跑来到唐笑面前,讪讪笑道:“小王爷,您也不等等末将。末将这就领您入宫。”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有两个宫人掌灯在前,唐笑跟在程昭身后,不时看一眼周围的亭阁水榭。大雪中的这些建筑好像都是一个样子,朦朦胧胧一片白。 穿过太极宫和西内苑用了半个多时辰,拐个弯就能看到远处大明宫的宫墙了。不过此时夜幕完全落下,沿着那一排灯笼没走多久,便看到永安殿前数名宫女迎雪等候。 将唐笑送到了这里,程昭总算完成了使命。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唐笑说道:“程兄,那匹马是叫踏雪吧?忘了告诉你,我已让人领走了,再次多谢程兄赠马之情。” 闻言,程昭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滑倒。他斜着眼看了看唐笑,神色中闪过一抹愤懑。 永安殿内烛火通明,看着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富丽堂皇。唐笑跟在一个宫女身后进入内殿,一眼便看到了主位上的两人,他的奶奶萧太后和皇叔唐煜。 萧太后虽已年过七旬,却保养得极好,看上去只有六十出头的样子,一身青褐色凤纹襢衣,白发高梳,简单的插着两只凤钗。皇帝唐煜一身黑色龙纹常服,折上头巾,腰上是九环带,脚上蹬一双六合靴。 看见宫女领着一身孝服的唐笑进来,萧太后顿时泪眼朦胧,拿手帕擦着眼泪,一阵哽咽。 “孙儿唐笑给皇祖母磕头,见过皇叔。” 唐笑分别向两人叩拜,不等起身便有一双手扶在他的手臂上。抬起头便看见了奶奶笑中含泪的脸,他赶忙起身扶住奶奶。 萧太后轻轻地抚摸着唐笑的脸颊,一时悲从心涌:“乖孙儿,这些年你受苦了。来,随奶奶过来坐。” 唐笑就这样被拉着坐在了萧太后身边,侧着脑袋偷偷打量着一旁的皇帝陛下,心中嘀咕道:这位皇叔倒是与父亲有六七分相似。 “无忧,朕脸上可有东西?”唐煜笑着打趣道。 偷瞄被抓,唐笑顿时尴尬了,摸着脑袋笑道:“无忧未曾见过皇叔,一时好奇多看两眼,还请皇叔勿怪。” “你这孩子,想看几眼就看几眼,皇叔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唐笑翻个白眼,低头小声道:“天子一怒血流漂橹,可比老虎厉害多了。” 虽然声小,萧太后和唐煜却听得清楚。两人一个被逗得哈哈大笑,一个则是尴尬不已。还好暖房的洗澡水已烧好,有宫女前来禀报,否则唐笑还真得用上屎遁大法。 躺在大澡池子里,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宫女进来叫醒他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等他换上干净的新衣服回到内殿,圆桌上已摆满了美食,奶奶和皇叔正坐着闲聊。 “无忧,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萧太后温和地问道。 唐笑看着满桌食物,肚子早已抗议了。听到奶奶问话,讪讪笑道:“不敢让奶奶和皇叔久等。” “你这孩子,早饿坏了吧?快过来坐。”说着,萧太后将一根鸡腿夹到一旁的碗里。 唐笑也没客气,抓着鸡腿就往嘴里塞。他今年十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上常年习武,仿佛吃再多也不够似的。 没过多久,桌上的饭菜所剩无几,有一大半全都进了唐笑的肚子。萧太后基本没吃,笑呵呵地看着孙儿狼吞虎咽。早先听到从荆州传来的消息,说这个孙儿不喜读书、练武成痴,有些傻。如今亲眼看到,觉得是个实诚的孩子,哪里像传闻那般不堪?如今这孩子父母罹难,她不顾朝臣反对也要接孙儿回到长安。以后在她身边,得让孙儿多读些书,免得让人笑话。 想到这里,萧太后侧首问道:“无忧,这些年你都读过什么书?” 闻言,唐笑嘴里的肉丸子‘吧嗒’一声掉进碗里,整个人瞬间不好了。 第二章 长安第一夜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若说唐笑这些年读过些什么书,那可真没几本。陈寿的《三国志》,班固编撰的《汉书》,司马迁的《史记》,若是让他背默一段,那肯定抓瞎。难道真要让他来一段孙猴子大闹天宫,林黛玉葬花,武松怒杀西门庆?或者是杨过、黄蓉、小龙女,北乔峰、绿帽一灯? 开什么玩笑!他要是敢讲这些,那肯定比一问三不知更悲惨。 见唐笑闷着头不说话,萧太后倒也没逼着他回答。一旁的唐煜反倒有些不悦了,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怎么说也是个王爷,若大字不识几个非得被人笑话死。 ‘知识改变命运’这可是唐氏先祖的祖训,也是天下士子的座右铭。如今天下富饶,寒门子弟都想着多读些书,想着改变命运,那些世家贵族更不用说了。早就听说这小子厌文喜武,练武都练傻了。此刻看他这副模样,莫非真的目不识丁? 想到这里,唐煜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无忧,你以前在家中可读过书?” 听到如此鄙夷的语气,唐笑顿时没法忍了。他虽然读书不精、过目便忘,但也能偶拾佳句、出口成诗。作为一个伪文青,前世的那些唐诗宋词倒是记下不少,随便抄几首也能让你惊掉眼珠子,竟然敢说我没读过书! “皇叔,侄儿当然读过书!只是不知皇叔问的是哪些书?” 闻言,唐煜一下子提起了兴趣,问道:“可读过经史?” 唐笑点头,答道:“都有涉猎。”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后面几句是何?” “敏于事而慎于言……”唐笑抓耳挠腮,愣是没想起来,只好说道:“皇叔,我忘了。” “仁则荣,不仁则辱。其后者何?” 唐笑彻底傻了,厚着脸皮笑道:“听着熟悉,一时记不清了。皇叔能不能再提醒两句?” “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湿而居下也。” 此刻,唐笑总算是想到些什么,也不管是否正确,张口便来:“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闻言,唐煜顿时乐了,笑骂道:“你这混小子,朕让你诵后面的句子,可没让你只诵最后一句。” 唐笑不以为然,撇嘴说道:“侄儿这叫养其精华,明其意、知其理。” “你这叫诡辩,非君子所为。” “皇叔,侄儿又不想当什么君子,能识得几个大字侄儿便知足了。” 所谓知儿莫若母,萧太后见儿子唐煜转动着手中的一串木珠,便知道他这是生气了。于是笑着敲了一下唐笑的脑袋,道:“你这混小子,休要胡言乱语。” “奶奶,孙儿知错了。” 唐煜心中虽然有些气闷,但对这个侄儿愈加感兴趣了。心中想着,我们唐氏子孙哪一个不是从小就学君子之道,你这混小子也不能例外。 于是,唐煜转过头,问道:“君子不器,何解?” “这个我知道,休想拿老子当枪使!” 看到唐煜脸色难看,唐笑懊悔不已。一时激动说话说秃噜了,当着皇帝的面自称老子,可真是老寿星上吊啊! “那个……皇叔。”唐笑转着眼珠子,着急地解释道:“侄儿不是那个意思,侄儿的意思是……是……” 唐笑憋着脑袋是了半天,也没是出个所以然来。一旁的唐煜瞧他这副模样,又气又笑。不过唐煜倒是有些欣慰,这个侄儿并不像传言中那般不堪,自幼习武难免染上一些江湖气,根本不像是愚笨之人。读书不精就不精吧,难道还指望他能去考状元?如今他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以后多加管教约束便好。 萧太后在一旁看着,此刻见孙儿为难,皇帝儿子不松口,便帮腔道:“煜儿,无忧有这般见解也算不错了,明日将他送到文渊阁请房先生多费心一些,总会好的。” “母后放心,朕一定让房先生多关照这混小子。” 闻言,唐笑顿时觉得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可怜兮兮地问道:“能不能不去?” “不行!” 看着奶奶严肃的表情,唐笑欲哭无泪。 夜已经很深了,萧太后问了些唐笑的喜好,以及这些年的趣闻,便叮嘱他往后多来看看她这个老太婆。尽管问了这么多,但是关于唐笑父母的死却绝口不提。或许是怕孙儿伤心,又或许是怕自己伤怀,总之这一夜的谈话并没有那么多伤感的气氛。 亥时过半,萧太后显得有些困乏,便让人送唐笑出宫。尽管她想留孙儿在永安殿住一宿,却不得不顾忌宫中的规矩,颇感无奈。 唐笑跟着唐煜一起离开,一路无语。到了太极宫前,眼看就要分别,唐笑犹豫片刻却还是将心中困扰说了出来。 “皇叔,我父王和母妃的死,可有头绪?” 闻言,唐煜驻足回头,表情明显僵了一下。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唐笑的肩膀,叹道:“无忧,你父王和母妃的死,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要相信朕,你的父王也是朕的兄长,朕绝不会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唐笑深深看了唐煜一眼,跪在雪地里三叩首,然后起身离去。无多言语,就如此踏雪离去。 太极宫距离朱雀门足有六七里,出了宫门已经快到子时。有马车早已等候在宫门外,见唐笑出来,马车上下来一个黑衣少年,立于车旁。 “属下拜见小王爷。” “莫要多礼,上车说。” 两人先后上了马车,没过多久,马车便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属下无能,辜负了小王爷的期望。” “星尘,快快起来。你们查不到便是无能,那本王岂不是无能到家了。” “小王爷,我……” “别再说了,王府失火之事先暂且放下,让大家全都来长安城。本王初到帝都,很多事情都需要人手。我父王的事有陛下去查,你们先在城外找地方落脚。” “小王爷,王府需不需要安排些人手?” “沈星尘,你是不是傻啊!这里可是长安城,本王的皇叔是皇帝,本王的奶奶是太后,你觉得他们为本王安排的住处会不安全?” 黑衣少年沈星尘垂着脑袋,一脸生无可恋。这样愚蠢的问题,他绝不会问第二遍。 “星尘,咱们的人如今来了多少?” 听到询问,沈星尘赶忙拿出一个小册子,递了过去:“小王爷,咱们唐门的人来了十个,主要任务是沿途护送那些工匠。小王爷这些年养的工匠们倒是全来了,同家眷一起足足有三百多人,如今全都分散在长安城外的几个村庄。” 看着小册子上的记录,唐笑皱了皱眉头。他这些年养的这些工匠可全都是宝贝,得快点弄到一个农庄,最好是依山傍水的。无论是农庄还是重新建设,这些都需要银子。离开荆州封地,他如今可是穷的叮当响,得想办法搞些银子。 “银子啊银子……” 嘴里念叨着银子,这时间竟过得奇快。安乐王府就在眼前,那块金字牌匾显得很气派,是皇叔亲笔所书。灯笼的微光之中,崭新的大门一抹的赤红,阶下两旁石鼓打磨雕刻的极好。青砖琉璃瓦,一看便有些年头了,不过被人精心打扫修整过。 这座安乐王府从十四年前就空下来了,一直闲置至今。若不是萧太后一道懿旨将唐笑接回来,这么一座位置极好的宅子不知道将会落在谁的头上。 大门口有人候着,是老太监王大海的外甥,名叫李二锤。这李二锤的长相倒是和他的名字如出一辙,站在那里活脱脱一只金刚大猩猩。唐笑以前听王大海提起过他的这个外甥,说长相憨厚、待人实诚。如今总算见到真人了,唐笑只觉得滚滚天雷东边响,劈完南边劈北边。 这哪里是憨厚啊!这长相要是算憨厚,那我岂不是玉树临风赛潘安了? 唐笑一阵腹诽,果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以后出门带着这么一个人,自己立刻高富帅,忒舒心。 打量着眼前的李二锤,以前对自己憨厚长相极度不自信的唐笑,瞬间自信感爆棚。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让一旁的李二锤一阵心惊胆战,不由自主捂住菊花。 菊花残,满身伤…… 还好唐笑不知道李二锤的想法,否则李二锤就真的要变成锤子了。 “你就是王大爷的外甥李二锤?” 听到王爷问话,李二锤赶忙点点头。早在十天前他接到舅舅的来信,让他来安乐王府当差,也算对他死去的娘有个交代。 “王爷,舅舅让我一直在此等着您。” “听说你对长安城很熟悉?” “草民这些年在城中混口饭吃,还算熟悉。” “王大爷年纪大了,这府上的事情以后你得多帮他分担。你是王大爷的外甥,也算是自己人了,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你。” “谢王爷赏识,我一定好好干。” 唐笑点了点头,对这个二锤还是相当满意。人看着傻,却并不傻,还透着几分精明。这样的人用着最放心,也适合自己扮猪吃虎的风格。 “你这些天将长安城中的权贵世家、纨绔公子调查清楚,做一份详细的名单给我。记住,越详细越好。” 一路车马劳顿,又在宫中呆到半夜。刚一进屋,唐笑便觉得困意袭来,连连打着哈欠。明亮的玻璃窗外,隐约可见枝头的积雪。屋内虽有炭火,却还是觉得冷。这长安城比荆州冷多了,看来得在屋中盘一个土炕,免得不小心煤气中毒。 将窗户留出一道缝隙,唐笑便钻进厚厚的棉被中。来到长安城的第一个夜晚,是这一个月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第三章 胖揍大皇子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王爷,快醒醒!宫里来人了!” 唐笑睡眼朦胧地看着小丫鬟绿萝,打着哈欠翻身呢喃道:“别吵!我再睡一会。” 屋外天光朦胧,雾气很重,应该卯时还没过。这么一大早扰人清梦,真是作孽啊! 绿萝看着自家王爷翻个身又睡去,急得都要哭出声来:“王爷,您就起来吧!您这样奴婢又要受罚了。” 听到绿萝的哭腔,唐笑一阵烦闷。若非昨夜睡得太晚,他也不至于现在还未起床。 “怕你了!”唐笑一骨碌坐起身子,问道:“宫里的人一大早来干什么?” 绿萝赶忙拿来棉袍,道:“那程小将军说是奉旨带王爷去文渊阁,还说若是不去便绑了您送过去。” “嘿!瞧我这暴脾气!”唐笑跳下床,将衣服三两下套在身上:“这姓程的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小爷我倒要看看他如何绑我!” 绿萝正在帮着他系腰带,见他风一般向门外走去,赶忙追着喊道:“王爷,慢点走!衣服,衣服!” 安乐王府的大厅里,程昭正挎着双腿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昨天回去他被老爹狠狠修理了一顿,就是因为被这个安乐王抢了马。揍完他后老爹还警告说,不可找安乐王的麻烦。他不仅挨了一顿揍,还得缩头当乌龟,怎么能让他咽下这口恶气? 他昨夜在凝香坊喝了一夜的酒,早上准备溜回家时正好遇到皇长子唐肃。一打听,知道唐肃要去安乐王府绑了那抢马贼去文渊阁,便舔着脸跟着同去。一路上,程昭一通诉苦,也让唐肃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堂弟生出了恶感,答应程昭一定帮他讨回宝驹。 此刻,唐肃坐在程昭身旁,不时看向窗外眉头紧蹙。他坐在这里已经喝完了一杯茶,却还不见唐笑的人影。 “你家王爷为何这么久还不来见我,这就是他的待客之道吗?” 垂手立在一旁的王大海听出了皇子语气中的怒意,赶忙解释道:“大殿下,我家王爷初到京城不懂规矩,并非有意怠慢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依我看,安乐王就是故意的!”程昭在一旁添油加醋。 “殿下,程小将军,我家王爷绝无此意啊!昨日王爷初到长安,根本不知殿下今日会这么早前来。” “罢了!本王听说安乐王昨日偶得一匹宝驹,可有此事?” 听到唐肃准备为他出头,程昭赶忙递过去一脸感激。王大海看着眼前两人,终于明白了他们的真正目的。 “殿下,这……”王大海瞧了程昭一眼,说道:“昨日,程小将军的确送给我家王爷一匹宝驹。” 闻言,程昭顿时怒火中烧,抓着王大海的衣领怒斥道:“你这老东西,休要在殿下面前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将宝驹送给安乐王?分明是他抢了去,还要信口开河说是我送的!” 王大海已经六十多岁了,被这么一抓差点噎过气去。见程昭怒气冲天的模样,心里一阵叫苦,口中却还是解释道:“程小将军,老奴只是听到王爷说那匹宝驹是您送的,别的一概不知啊!” 屋外,唐笑沉着脸看着一切。他不顾门口卫兵的阻拦,一脚将门踹开:“我安乐王府的人,还轮不到程小将军亲自教训!” 程昭转首望去,气势顿时弱了三分。他放开王大海,有些不甘示弱,愤愤道:“唐无忧,你抢了我的马,我还不能说两句?我告诉你,这里可是长安城,不是你荆州那一亩三分地!我就不信了,在这天子脚下,难道就没人给我主持公道!” “呵呵!”唐笑冷笑道:“我就是抢了你的马,有种你来打我呀!” “别以为我不敢揍你!”程昭的脸被气成了猪肝色,一双眼睛如铜铃般,说着就要往前冲。 一旁的唐肃赶忙将他拦下,劝道:“怀弼,莫要动怒。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就不信这天子脚下就没人治得了他!” “你谁啊?这细胳膊细腿的,口气还挺大!”唐笑上前推开唐肃,继续说道:“别以为小爷初来乍到就谁都能欺负一下,小爷告诉你,想都别想!” 唐肃被一掌推开,往后退出几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咬牙揉着胸口:“你……你敢推我?” 唐笑那牛脾气上来,就算天王老子站在面前他也不怕。他指着唐肃笑道:“你是不是傻?你又不是大姑娘,推你一下你还能赖上小爷不成?” 一眨眼功夫便发生了这么多事,让王大海始料未及。他赶忙上前附耳道:“王爷,这位可是陛下的皇长子,您……您怎能这般鲁莽呀!” 唐笑看见酸书生就不顺眼,本打算再嘲讽几句。此刻听到王大海的话,赶忙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心中的酸爽,恐怕只有他自己能体会了。他看向唐肃尴尬地笑了笑,心中嘀咕:你丫一个皇子没事跑到我这里作甚? “怎么不早说!”唐笑小声说着,顺便狠狠地瞪了王大海一眼。 王大海的一张老脸顿时成了苦瓜,闷声道:“老奴倒是想早点说,可您没给老奴机会啊!” 唐肃看着这主仆二人一阵嘀咕,心中明白唐笑此刻怕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也不着急,等着这个傻愣子堂弟过来道歉。早就听说这个堂弟练武练傻了,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简直就是个二愣子夯货。 唐笑搓着手来到唐肃面前,讪讪笑道:“大……大哥,无忧不知是您,还望大哥别和弟弟计较。大哥若想出气,弟弟我就站在这里,任由大哥打骂。” “安乐王,您可别这么称呼。我唐肃只有两个弟弟,还真没有叫唐笑的。虽然你未及冠便被封王,但是你别忘了,这是父皇念及兄弟之情。”唐肃幽幽说完,喝了口茶,嘴里嘀咕道:“长安城中有谁不知你这二傻子克死了父母,也不知道皇祖母为何非要接你回来?” 唐肃声音很小,若是换作旁人肯定没法被听到,可唐笑习武多年,耳目比常人灵敏太多,自然将唐肃最后那一句话听得一清二楚。气涌心头的唐笑挥起拳头便向唐肃的眼窝砸去,只听一声惨叫,唐肃捂着眼睛向一旁倒去。 程昭手中的茶杯应声摔在地上,口中含着的茶水也顺着下巴直往下流。他瞪圆了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赶忙上去劝架。不曾想拳脚无眼,他也被唐笑一顿胖揍,成了猪头。 一旁的王大海早已上前拉住唐笑,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哭喊着让自家王爷停手。屋外的几个宫卫全都缩着脑袋站到了更远处,只求着不要将自己牵连进去。 良久,屋内总算安静了下来。 唐笑看着唐肃那一对乌青眼,以及猪头模样的程昭,也不去扶两人起来。此时,他早已冷静下来,心中琢磨着如何收场。 “你!你给我等着!” 唐肃捂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疼得直咧嘴。他没想到这个二傻子真敢动手,而且下手真重。他长这么大,就连父皇都没打过他,今日却被这个从乡下来的夯货揍惨了。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唐笑早已被唐肃捅了几万刀。不过面对着如刀的目光,唐笑却一点也不在乎,瞪大眼睛对视过去。两人大眼对乌青眼,瞪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唐肃先败下阵来。他怕这个夯货再次动手,留下一句狠话便匆匆向门外而去。 程昭低着头也准备开溜,却被唐笑一把抓住。 “王……王爷,你……你想怎样!” “程兄,你放心,本王不喜欢吃猪肉。” 唐笑揽住程昭的肩膀走到门外,抬头看着天空,叹道:“程兄,今天天气真不错!” 看到满天乌云,感受着冷冽寒风,程昭的一张脸顿时比李二锤的还要婉约几分。 “程兄,要不要去看看踏雪?今天本王误伤了你,真是过意不去。那匹马本王不要了,你牵回去便是。” 看到唐笑一脸真诚,程昭心中又咒骂几句,却摆着手说道:“王爷,不用了。” 眼看就要到安乐王府的大门,程昭赶忙追上唐肃,却被唐肃踹了一脚。 看到这一幕,唐笑撇了撇嘴,大声说道:“大哥,气大伤身,小心影响了房事!” 闻言,唐肃眼前一花,险些晕了过去。身旁宫卫赶忙护住大皇子,脚步瞬间加快了许多。一行人上了马车,急匆匆向皇宫方向驰去。 看到这一幕,唐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若不是唐肃的那句话,事情肯定不会闹成现在这样。没错,他就是故意揍他们,而且是故意揍给皇叔和皇祖母看! “星尘,将马牵出来。”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沈星尘俯身称喏,转身进府去往马厩。唐笑抬头看着安乐王府的牌匾,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一马疾奔而来。距离王府大门十余步,马上的李二锤翻身而下,小跑着奔向唐笑。他一得到消息便往回赶,却还是迟了。 “王爷!王爷啊!您怎么能打人呢?” 唐笑翻着白眼,闷闷道:“打都打了,你现在慌慌张张的作甚!” “王爷,您打了大殿下,就算捅到陛下那里也只能算是自家的私事。可是您万万不该,也不能打那程小将军啊!” “哦?”唐笑皱了皱眉头,问道:“那程昭怎就不能打?” “程小将军的祖父,乃是齐国公程娄,其父是左金吾卫将军程知节。您打了他,可比打大殿下严重多了!” 程娄?程知节? 程知节……不就是程咬金啊!程娄不就是程咬金的老爹啊! 想到这里,唐笑顿时觉得这一定是个玩笑。这个世界不是没有隋唐吗?怎么这些人全都冒出来了?这他娘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程……程咬金?” 李二锤点了点头:“程将军少年时的确是叫程咬金。” “卧槽!” 唐笑的世界观瞬间崩塌了…… 第四章 大祸临头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辰时未到,几个宫女刚刚为萧太后梳洗完。看到太后脸上还残留这几分倦意,宫女们无声退下,去准备早膳。 看着镜中的自己,萧太后暗叹一声岁月催人老。自己十四岁入宫,一眨眼已经将近六十年。如今虽说儿孙满堂,心中偶尔还是会感到阵阵悲伤。特别是昨天见到唐笑,不由想到了死在异乡的儿子,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她一生二子一女,若是在寻常人家,到了现在的年纪应该每天都能感受到孙儿绕膝的快乐。可是如今在这皇宫之中,虽然无上尊贵,但是心中的孤独却日益浓郁。人人都羡慕帝王家,可她却知道帝王家最是无情,也最是身不由己。 早膳已经准备好,两个宫女搀扶着萧太后坐在桌前。上了年纪的老人总喜欢口味清淡一些,一碗参粥,两三块蒸糕,几个小菜,不算丰盛却很有营养。 吃到一半时,一宫女匆匆进来,禀报道:“启禀太后,安乐王在殿外求见。” 萧太后放下手中的筷子,脸上闪过一抹疑惑。无忧今日不是应该去文渊阁吗?莫非这小子不想去,躲到她这儿来了? 没过多久,宫女便领着唐笑来到内殿。看见奶奶正在吃早饭,唐笑笑嘻嘻地凑过去,磕头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祝愿皇祖母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萧太后平日里可没少听吉祥话,但像孙儿说的这样新鲜,还真是头一次听到。她招了招手,慈笑道:“你这小猴子,嘴上抹了蜜似的。还没吃吧?快过来陪奶奶吃饭。” “奶奶,您见过这么高大壮实的猴子吗?” “哎呦!”萧太后捂着胸口,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指着眼前的孙儿笑骂道:“油嘴滑舌,你若多来几次还不得让奶奶笑死喽!还不快过来坐。” “能看到奶奶笑口常开是孙儿的福气。”唐笑兔子似的走出几步坐在奶奶身边,接着说道:“奶奶笑起来能将整个天下的花儿全都比下去,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慢点吃,别噎着。” 萧太后被孙儿一通夸赞,心里美滋滋。笑看着孙儿将一块蒸糕塞进嘴里,吩咐下去让人再送一份早膳。 “无忧,你今天不是应该去文渊阁吗,怎么到奶奶这儿来了?” 唐笑抬起头,傻呵呵地笑道:“孙儿只是有些想念奶奶,嘿嘿……” 萧太后点了一下唐笑的额头,道:“你昨晚刚见过奶奶,只过了一晚上就如此想念了?想念是假,躲在奶奶这里不去文渊阁才是真!” “什么都瞒不过奶奶。” 唐笑喝着粥,心中想着对策。他一大早将唐肃和程昭揍了一顿,此时那位皇叔一定已经知道了。躲到这永安宫里把奶奶哄高兴,就算一会儿奶奶知道他闯了祸,肯定也会庇护着他。受罚肯定是免不了的,可是这文渊阁…… 想到文渊阁,唐笑只觉得脑袋疼。若是不让他整天背书,就算天天受罚他也愿意。而且,今天唐肃去安乐王府不就是为了带他去文渊阁吗?为何最后演变成一场斗殴事件了? 想到这里,顿时懊恼不已。他心中嘀咕道:这算是怎么一回事,真是哔了狗啊! 唐笑躲到永安宫,自然瞒不过唐煜。就在唐笑大快朵颐的时候,太极宫里的小太监已经把安乐王闯祸的事情送到了萧太后耳边。 看到奶奶脸上笑意渐敛,唐笑赶忙跪在奶奶身旁,低头不语。 “现在知道错啦?瞧你蔫头耷脑的样子,刚才的欢实劲儿上哪去了?”萧太后用手中的凤杖轻敲几下唐笑的脑袋,沉声道:“你呀你,习得一身武艺就是为了打架吗?我们皇族的礼仪规矩,你敢说这些年你一点都没学吗?” “奶奶我错了。” “无忧,你睁大眼睛看看咱们唐氏的江山,北方蛮夷时常南下侵扰,南方的匪患,西南的乱民。若非有像程国公这样的国之栋梁、忠烈贤臣,为我大夏王朝南征北战、牧守一方,这天下又怎会太平!你今日打了程国公的孙子,必须得受罚!就算你躲到奶奶这里,该你面对的终究还是得面对。你可明白?” 听了奶奶的一番话,唐笑感到有些后悔了。在他的印象中,大夏国泰民安,战争好像距离这个鼎盛的王朝很远。他从来没有想过,其实这个天下并不太平。那些为国家为家人血染沙场的英雄们,在任何时代都应该受到人们的敬仰和尊重。 “奶奶,无忧这就去太极宫请求皇叔和程老将军的原谅,无忧甘愿受罚。” 萧太后欣慰地点了点头,看着比她高出一尺多的孙儿,依稀看到了儿子年轻时的模样。她拍了拍孙儿的手臂,道:“去吧,好好认错。” 太极宫,御书房中。 看着双眼乌青的儿子和程昭肿成猪头的脸,唐煜皱着眉头不断揉着太阳穴。长子哭哭滴滴的样子,让他莫名的一阵心烦。 被人揍成了这样还有脸哭诉,可真是个废物。 这几年朝堂之上时有立太子的声音,他作为一国之主自然得认真考虑。 三个儿子中,长子唐肃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早已娶妻开府。虽然饱读诗书、礼贤下士,朝中立为太子的呼声最高,可是长子唐肃却没有容人之量,说的不好听点儿就是个小心眼。 次子唐晋今年十一岁,整日提着一把木剑在宫中乱舞,活脱脱就是个小一号的唐笑。幼子唐晏五岁,正是人厌狗烦的年纪。 本想等着三个儿子再长大一些,过几年再议太子之事。不过最近这几日,朝中又有人提起了立太子,甚至还逼着他当庭作出决定。整个朝堂乌烟瘴气,让他烦不胜烦。 今日看着长子这副模样,唐煜把心中的那个决定暂时先藏起来。再等等吧,若是长子真的如此不堪大任,还是早日封王,也好断了他的念想。 唐肃跪在堂下抹着眼泪,若是知道自己的父皇动了这样的心思,肯定得后悔死。此刻,他一心想着让父皇为他做主,连皇子该有的仪态都丢掉了。 “父皇,那唐笑实在可恶,不仅对儿臣拳脚相向,还扬言说要去砸了文渊阁。父皇!儿臣长这么大还没受过如此屈辱,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唐煜冷声斥责道:“无忧生性敦厚,你若好言相劝,朕不信他敢对你动手。寻常百姓家兄弟之间都会时有摩擦,更何况我们皇族。你作为大哥,不但不想办法化解矛盾,还跑来向朕告状。你,朕怎么会生出你这样没用的儿子!” 听到父皇的怒斥,唐肃的一颗心如坠寒池,凉透了! “父皇,儿臣在安乐王府一直好言相劝,可他唐笑不等儿臣说完便一拳挥来。程统领上前劝和,也遭了一顿毒打。儿臣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点隐瞒,还请父皇明鉴!”说着,唐肃又开始呜咽起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见到儿子声泪俱下,恨不得以死明鉴的模样,唐煜也开始犹豫起来。他思索片刻,将目光投向程昭,问道:“怀弼,肃儿所言可否属实?” 程昭低着头,脑门上直冒冷汗,不知如何回答。这件事按理说是因他而起,本就是一件小事。安乐王知道了大殿下的身份也准备道歉,却不知何故怒而伤人。直到现在他还没弄明白,安乐王为何突然就揍了大殿下一顿? 尽管他有些不明白,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他和大殿下在安乐王府期间,压根就没提过文渊阁之事。此刻听到大殿下胡诌出的事实,只觉得一阵心虚。再看大殿下言之凿凿的样子,有些鄙夷的向旁边扫了一眼。 不过,面对陛下的询问,程昭还是点头道:“启禀陛下,大殿下所言……是,是真的。” 得到了确认,唐煜心中的怒火又盛了几分。他转头对身旁的宦官喝道:“张德恩,出去看看唐笑来了没有!” “陛下,安乐王此刻正在殿外跪着,老奴这就去宣他进来。” “不用去了,就让他在殿外跪着!” 闻言,张德恩又折返回来,垂首问道:“陛下,齐国公那边是否让老奴也去禀报?” 唐煜扫了程昭一眼,感觉头又开始疼了。这程昭是程家的老三,齐国公程娄平日里最心疼这个宝贝孙子。如今宝贝孙子被人揍成了猪头,这老头也不知听了谁的教唆,跟着孙子也一起来到了宫中。 “你去偏殿告诉齐国公,安乐王就跪在殿外。让他想怎么罚就怎么罚,不用顾忌朕。” “遵旨。” 看到张德恩并没有离去的意思,唐煜转首对堂下跪着的两人喝道:“你们两个滚回去反省,难不成还想让朕留你们用午膳!” 唐肃和程昭赶忙谢恩遁走,离开御书房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唐煜看着站在身边的张德恩,问道:“现在说说吧,还有何事?” 张德恩赶忙回答道:“陛下,安乐王是从永安宫那边过来的。而且,太后传来一句话,说陛下年幼时也和兄长打过架,安乐王与大殿下和程小公子的事让陛下自行处理。” 唐煜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沉思许久,说道:“让人去告知太后,就说朕明白了。” 第五章 宫门跪雪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御书房外,唐笑跪在青石地面上,心中并没有什么不满。正如奶奶说的,犯了错就得受罚。主动前来罚跪,总比被动挨板子要好。 殿门打开,唐肃和程昭从里面走出来,一眼便看见跪在路中央的唐笑。路过唐笑身边时,唐肃冷哼一声,趾高气昂地走了过去。 程昭低着头,有些心虚。他本不想将事情闹大,当时被唐肃一挑唆,脑袋一热便把爷爷请了出来。刚刚在御书房内,唐肃这家伙也太阴了,给安乐王扣了大大的一顶黑锅。和打架比起来,扬言要砸了文渊阁的问题肯定要严重得多。 这两天,程昭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怎么就招惹上了安乐王这个混不吝。要说以前,他程怀弼也算是这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小魔王,自从年后被父亲安排了差事,也算老实了大半年。说起打架的本事,在长安城中他也算是能排上名号的,无奈遇到安乐王这个武力值爆表的家伙,揍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尽管挨了揍,程昭在心底对唐笑还是挺服气的,毕竟他也是个武人,唐笑比他厉害那么多,说不佩服那肯定是假的。但是碍于面子,这句话打死他也不会说,至少现在不会说。 要说这程昭也是个老实孩子,不然也不会被唐笑这个夯货抢了宝驹。之前在御书房内,他本就对唐肃的做法十分不屑,却无奈同流合污。如今见到唐笑跪在这里,不由感到理亏。 路过唐笑身边时,程昭贼溜溜转着眼珠子,小声道:“王爷,对不住了。踏雪之事我程怀弼以后绝不再提起,算是我向你赔罪。” 听闻此话,唐笑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再回头看时,程昭这家伙早已溜出了老远。 “莫不是小爷我的王霸光环发威了?” 唐笑嘴中嘀咕了一句,眼睛向四周瞄去,倒也一脸轻松。他以前没少被母亲罚跪,此刻也算是轻车熟路,跪上一半个时辰和玩儿似的。 太极殿本就地势高,冷风嗖嗖,没过多久,唐笑就被冻得直哆嗦。这时,他撇头发现偏殿门口站着一个老头,一身青底蟒纹袍,正远远地望着他。 老头见他发现了自己,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过来,长白胡子在风中散开,看上去像是天上的谪仙,一点也看不出七老八十的样子。 “你就是博远家的小子?”程娄沉声问道。 ‘博远’是唐笑父亲的字。能够这样毫不忌讳说出来的人,整个大夏只手可数,而齐国公程娄就算一个。 “您就是齐国公程老爷子?” 程娄冷笑一声,不怒自威:“你这小子,还算有几分眼力。” 得到确认,唐笑顿时蔫了,撇撇嘴嘀咕道:“难怪程昭这小子刚才向我示好,原来在这等着小爷呢!把自家的老爷子搬出来算是个什么事儿,也忒不地道了。” “小子,你这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这大冷天的,快起来吧!” 孙儿被揍成那副模样,程娄原本是很生气的,打算让陛下好好管教一番。不过他没想到陛下又将这个麻烦踢回给他,反而让他没了主意。此刻,仅仅两三句话,他发现眼前这个小子倒是挺对他的脾气,胸中的气闷也消减了几分。 原本就是两个孩子打架,孙儿怀弼看起来被揍得挺惨,实则都是皮肉伤,养上几天便没事了。当时若不是皇长子和自家孙儿一唱一和,他也不会一时冲动进宫告状。现在仔细想想,真觉得不应该。 这唐笑怎么说也是陛下的嫡亲侄子,加上这孩子的父母刚刚罹难,他却为了这点小事来告御状,肯定会惹陛下不高兴。若是由此生出了君臣之间的芥蒂,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如今看到唐笑自愿跪在这里,也不打算再追究了。 看到程娄伸手欲将他扶起,唐笑赶忙说道:“老爷子,您先听我说。” 轻拨开伸过来的手,唐笑郑重地朝老人磕了一个头。程娄可从没想过眼前的小子会这样,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嗨,你这小子这是作甚!快起来,老夫可受不起你这一拜。” “老爷子您别着急,且听我说。”唐笑扶住程娄伸过来的双手,继续跪着说道:“这第一拜,希望程老爷子能够原谅小子一时冲动犯下的错。小子初到京城,便抢了程小公子的宝驹,实在不该。老爷子,对不起!” 说着,唐笑又是一拜,接着道:“这第二拜,是为我大夏牺牲的忠烈勇士。小子这些年安逸惯了,竟忘了我大夏并不太平。之前,皇祖母对我说,程氏一族满门忠烈,为国而战血染沙场的足足有数十人。老爷子,小子不敬忠烈之子嗣,此为大错!” 听到这里,程娄只觉得一阵心颤,心中升起一抹感动。看着唐笑磕得发红的额头,便知道这小子的这些话必定是他心中所想,是真心实意的道歉。 “孩子,够了。快快起来!起来说话。” 程娄手上发力,竟没有将唐笑从地上拽起来,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如今,他虽然老迈,但一身内力经过长年积累愈加精纯,使了三分内力竟然拽不起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子。 不等他再使力,唐笑又是一拜:“谢谢老爷子能体恤小子,不过我却还得跪着。天冷风寒,还请老爷子回府后代小子向令孙赔罪。” 受了三拜,程娄心中的怨气早已全消了。他拉着唐笑的胳膊,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老夫又没怪你,你还跪着作甚!” 唐笑只是指了指眼前的御书房,并没有言语。 程娄轻叹一声,道:“你这孩子,与传闻中很不同。” 唐笑微微一笑,目送程老爷子离开。 烘暖的御书房里,奏章如同一座小山。唐煜坐在案前批阅着折子,时而蹙眉,时而思考。张德恩在一旁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打扰。 良久,唐煜放下手中的奏折伸了个懒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禀陛下,午时三刻了。”张德恩赶忙上前,往茶杯中续茶水。 唐煜喝了口茶,终于记起了闯祸的侄子,问道:“齐国公有没有罚那个臭小子?” 张德恩点点头,转而又摇着头说道:“应该没有,听殿外的宫人说,程老国公与安乐王不知说了些什么,安乐王向老国公磕头认错,之后程老国公便出宫回府了。” “哦?走了?”唐煜有些好奇,放下手中茶盏,笑道:“这臭小子倒是机灵,竟能让程娄消了气。那小子此时在何处,你可知道?” “回陛下的话,安乐王还在殿外跪着,并未离开半步。” “大胆!”唐煜脸色顿变,怒道:“为何不早报!” 张德恩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颤抖道:“陛下恕罪!” “还不出去请他进来!” “老奴,老奴这就去!”张德恩慌忙起身,抬脚便向殿外疾走而去。 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唐笑跪在地上,头上和肩膀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此刻,应该是午时了,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响,整个身子都快冻僵了。 张德恩出门看见雪地中的唐笑,顿时脸色发白,赶忙小跑过去:“王爷,您怎么还在这里呀!陛下请您进去!” 唐笑看见这大太监,心中一阵咒骂。都跪了一个多时辰了,他的那位皇叔总算让他进去了,这出苦肉计可真够苦的。若是他知道皇帝陛下这么半天刚刚才想起他,不晓得该有何感想? 唐笑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双腿不听使唤。张德恩费了老大的劲才将他扶起来,唤来两个小太监小心搀扶着这位安乐王进了御书房。 “无忧拜见皇叔!” “不必行礼,坐吧。”见侄儿这般惨样,唐煜有些心虚,却还是摆出天子的威严,问道:“你在门外跪了这么久,可明白朕的苦心?” “无忧知错了,无忧明白皇叔的良苦用心。”唐笑本来就理亏,揣摩到皇叔言语中有放过他的意思,也不多想究竟是何苦心,只管承认错误、端正态度。 “你明白就好。”唐煜点点头,略感欣慰:“下午早些去文渊阁,向房先生认错。你若真敢砸了文渊阁,朕便让你去守皇陵!你可记住了?” 闻言,唐笑顿时一脸懵逼,小声道:“无忧谨记皇叔教诲。侄儿就算做事莽撞了些,也不敢去砸文渊阁啊!” “你不敢?”唐煜顿时笑了起来,指着唐笑骂道:“你这臭小子还想狡辩,早上刚说过的话现在就忘了吗?要不要朕将你大哥和程家的三小子再叫回来与你当面对质?” 话说得如此明白,就算唐笑真是个傻子也知道自己铁定是被坑了。他心中虽然气愤,却也只能认栽,无奈地背上了这口黑锅。 不过,就这样乖乖去文渊阁,可根本不是他的风格。从皇叔口袋里掏出点东西出来,才是他的目的。 “皇叔,侄儿只能保证乖乖去文渊阁,至于到了那里若是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侄儿倒不怕丢脸,不过皇叔您的脸面……” 第六章 得萧氏女者得天下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俗话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唐笑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皇帝陛下,自然是摸准了皇叔不会拿他怎么样。 若是换做别人,呵呵…… “混账东西!”唐煜一时气急,将手边的一本奏折扔了过去。 唐笑伸手稳稳接住,站起来认错:“请皇叔息怒。” 作为一国之君,唐煜自然瞬间明白唐笑这么说一定是要提条件,沉着脸问道:“说说吧,你这臭小子怎样才能安分一些?” “侄儿听说城南四十里处的清华山下有一个闲置的田庄,还请皇叔赐给侄儿。” 闻言,唐煜心中有些愧疚,是他忘记了侄儿在长安城中只有安乐王府那座老宅子。他思索片刻,问道:“要不要换一处田庄?皇城附近还有几处上等的田庄,你可以去挑一个。” “皇叔,无忧只想要南山下的那个田庄。您也知道,侄儿从小便喜欢鼓捣些新奇的物件,养了一些匠人。如今,那些匠人跟着侄儿一起来了,却没有落脚的地方。”唐笑说的很认真,眼中露出几分期盼。 南山的田庄是李二锤打听到的,若是没有今天早上的打架事件,唐笑本打算亲自去看看。如今既然有机会向皇叔提条件,他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那三百多个匠人及其家眷,必须尽快将他们安顿下来。对唐笑而言,这些匠人们身上有他的所有秘密,绝不能大意。 唐煜见侄儿铁了心只要南山田庄,心中好奇,却也没多问。几年前唐笑的父亲回京贺寿时曾说过儿子养了些匠人鼓捣奇趣物件,若非那一年唐笑骑马摔折了腿,一家三口肯定会一起回来。如今却…… 想到了伤心事,唐煜看着一脸认真的侄儿,答应了他提出的条件:“南山田庄闲置多年,朕是怕你无法打理。你既然开了口,朕自然不会拒绝。这样吧,东市那边的云澜阁也算是朕的产业,也一并给你。” “谢谢皇叔!” 听到不仅得到了田庄,还附加一个云澜阁,唐笑顿时喜出望外。此刻,他心中规划着田庄的用处,转而又想着等出了宫门便去那个什么云阁的地方瞧一瞧,完全没有注意到皇叔一脸肉痛的表情。 离开了太极宫,唐笑瞬间觉得一身轻松。不过,当他想起一会儿要去文渊阁,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顶着一张苦瓜脸向永安宫走去。 永安殿前的花园里,两个小姑娘正在和几个宫女堆雪人。今天的雪很大,不过两个时辰,地上已经有厚厚一层积雪。 唐笑正侧目前行,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面前,他赶忙停下脚步。 “你是无忧哥哥吗?”声音甜甜的,很好听。 低头看去,一个大约十岁的小姑娘正仰着头,一脸好奇地打量着他。小姑娘的身高只到他腰部位置,梳着羊角辫,头发有些发黄。一双大眼睛,粉嘟嘟的小脸,鼻头上还残留着一团雪花,模样甚是可爱。 唐笑露出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笑容,问道:“你是谁呀?” 小姑娘皱了皱眉,撇了撇小嘴说道:“奶奶说的果然没错,无忧哥哥笑起来真傻。” 唐笑只觉得如遭雷劈,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我这是被一个黄毛丫头鄙视了吗? “凤眠,不能这样说哥哥!”另一个姑娘赶忙跑过来捂住小丫头的嘴,她看着唐笑,满脸尴尬:“王爷,不,不好意思,凤眠妹妹瞎说的。” 说话的姑娘十一二岁的模样,瓜子脸,一双凤眼很像奶奶萧太后,个头倒是蛮高的,这样一来整个人显得很瘦,有种林妹妹的感觉。此刻,小姑娘正一副惊怕的表情望着唐笑,仿佛眼前站着的是一只凶猛的大老虎。 如此情景,唐笑更尴尬了。此刻的他,心情是哀伤的,精神是崩溃的…… 无语问苍天,默默两行泪啊! “王爷……王爷?”小姑娘的一只雪手在唐笑眼前晃着。 “呵呵……没事,没事。童言无忌嘛!” 唐笑满不在乎地挥着手,继续保持微笑。尽管明白自己的笑容已经吓到了两个小丫头,但总比沉着一张脸要好吧!哥只是稍微胖了一丁点,脸上的肉稍微多了点,皮肤稍微黑了点,根本没有长残好吧!瞧这一副副表情,哥有那么吓人吗? “暖晴姐姐,我晌午见到大哥了,一双眼睛乌黑乌黑的。听说就是被无忧哥哥打的,看起来可吓人了。” “凤眠,小声点儿。” “我还听说程三哥哥也被打了,都变成猪头了。晴姐姐,凤眠不要变猪头!” “放心吧,妹妹这么乖巧,王爷舍不得打你的。” “真的吗?” “当然啦,姑祖母不是说过吗,王爷一点儿也不凶。” “奶奶有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 两个小姑娘头碰着头,相互在耳边细语,却被竖着耳朵的唐笑听得一清二楚。越听下去,唐笑的脸色越是多彩,恨不得有一个地缝让他钻进去。不过他倒也没生气,盯着两个小姑娘猜着她们的身份。 小一点的丫头应该是皇叔的掌上明珠,长乐公主唐凤眠。大一点的姑娘既然能叫奶奶为姑祖母,小丫头又称呼她暖晴,名字呼之欲出。 面对两个小姑娘成吨的暴击伤害,唐笑实在有些顶不住了。现在,他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若是再听下去非得自刎谢罪不可。 唐笑轻咳一声,说道“两位妹妹,看看这是什么!” 唐凤眠看到唐笑从怀中掏出来的弹弓,顿时被吸引住了。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好奇道:“无忧哥哥,这是什么呀?” 若是和寻常弹弓一样,小丫头说不定会认得。唐笑的弹弓可比那些地摊货精巧许多,能让他随身携带,威力自然堪比弓弩。 弹弓的弓骨是用牛腿骨打磨而成,手柄被雕刻成虎头模样用锦带缠裹着,就品相而言已经算是极品了。弓筋使用鱼胶和牛筋熬制而成,以唐笑的力气和准度,八十步之内百发百中。 听到询问,唐笑得意地说道:“这个东西叫霹雳弓,我来给你们演示。” 说着,唐笑一手握着弓柄,另一只手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玻璃弹珠,手臂一发力将弓带拉长,顺势瞄准五十步外大殿屋檐下的玻璃灯笼。弓带被松开,只见灯笼瞬间落地,摔得粉碎。 “哇!好棒!无忧哥哥真厉害!”小凤眠开心地拍着手喊道,对唐笑也亲近了许多。 看到凤眠羡慕的表情,唐笑将弹弓递过去。小丫头把玩了一会儿,试着去拉弓带,即使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弓带依旧纹丝不动。小丫头撇了撇嘴,只好放弃。 “无忧哥哥,这个一点也不好玩。”凤眠嘟着小嘴将弹弓递回去。 唐笑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安慰道:“等哥哥下次进宫,给小凤眠带一大堆好玩的东西。就算你想飞上天去看看,哥哥也能办到!” 凤眠眨了眨眼睛,显然不信唐笑说的话:“无忧哥哥骗人,凤眠不喜欢你啦!” “小凤眠,哥哥可是从不骗人的!” 一旁的萧暖晴显然也不信,小声道:“人怎么可能飞上天啊!” 唐笑的牛脾气顿时被两个小丫头搞得膨胀了,他瞪圆眼睛说道:“你们若是能出宫,我就能让你们飞上天。若是不信,咱们立约为证!” 见唐笑瞪着眼睛信誓旦旦的模样,凤眠赶忙拉着他的手说道:“无忧哥哥,你别生气,凤眠信你说的,凤眠不想变猪头。” 听到前面半句话,唐笑还觉得蛮欣慰,可是听完整句话,他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将他抛弃了。他抬起头,望着四十五度角的天空,脸上飘过一抹蛋蛋的忧伤。 没错,就是蛋蛋而不是淡淡,别问为什么…… 就在唐笑抬着头思考人生的时候,救星终于出现了。永安宫的女官苏嬷嬷过来传话,奶奶让他们进去。 内殿里飘散着安神香的味道,萧太后午后刚刚睡醒,得知唐笑已经过来了,便让苏嬷嬷带他进来。不多时,唐笑和两个小丫头出现在她的面前。 萧太后打量了唐笑一番,笑道:“无忧,你不去文渊阁见一见房先生,怎么又跑到奶奶这儿来了?” “孙儿来给奶奶请安。”说完,唐笑抓起桌上的点心整块塞进嘴里。 “怎么,你皇叔没留你用午膳?” 唐笑点了点头,等咽下点心这才开口道:“别提了,皇叔巴不得我赶快滚蛋,怎会留我吃饭。孙儿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到奶奶这蹭口饭吃。” 萧太后无奈地摇着头,吩咐苏嬷嬷让人送些食物过来。期间,她对唐笑介绍了两个小姑娘,主要介绍了萧暖晴。唐笑认真听着,嘴里也一直没闲着,不一会儿桌上的一盘点心全都进了他的肚子。 萧暖晴小姑娘是奶奶娘家大哥的孙女,此次来京是到太医院中学习。唐笑虽然猜中了小姑娘的身份,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还是未来的女神医。 “奶奶,暖晴妹妹若是在宫中呆着无聊,让她去我府上玩几天。孙儿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宅子,还真是闷得慌。” “这事儿你们几个小家伙自己商量,不过奶奶可要丑话说在前头,你这小猴子可别欺负晴儿,否则不但奶奶饶不了你,那位远在兰陵的舅爷爷也不会饶了你。” “瞧您说的,孙儿怎么可能欺负妹妹啊!” 等等……兰陵?兰陵萧氏! 唐笑傻乎乎地望着奶奶,内心无比震惊。 难道传说之中‘得萧氏女者得天下’的那一位萧皇后是自己的奶奶?同样是出自兰陵萧氏,同样贵为皇后…… 不过,现在是太后了…… 第七章 初到文渊阁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在永安宫呆了小半个时辰,唐笑一脸沮丧地朝文渊阁走去。雪花被风吹在脸上,仿佛也在嘲笑他。 出了皇宫,朝西南行数百步,中书省旁边便是文渊阁的所在地。向守卫出示了腰牌,唐笑闷头往里冲,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哎呦!” “对不起,对不起。” 唐笑赶忙将人从雪地上扶起,帮着拍了拍身上的雪。 被撞倒的人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脸颊消瘦,鼻梁高挺,目光灼灼灿若星辰,一身白袍如雪,一瞧便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你这人,如此宽的一条路偏偏往我身上撞,躲都躲不急。” 青年扫了唐笑一眼,见他面生,而且看着像是个武人,一时好奇开口问道:“这文渊阁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你看着也不像阁中的学子,莫非也是仰慕虞家小姐,偷偷溜进来的?” 虞家小姐是什么鬼? 唐笑皱了皱眉,拱手道:“这位兄台,请问房先生可在院中?我找他来领名牒。” “你是来找房先生的?领名牒?房先生此刻还在上课,你迟些时候再去找吧。你怎么现在才来入学?算了,我一会儿带你过去吧。这文渊阁中六舍七楼,还有花园假山水榭,若想找人可不容易。” 这青年倒是个自来熟,一开口如倒豆子一般,不让他说完肯定是停不下来。见他停了下来,唐笑正要开口拒绝他,却又被一连串话堵了回去。 “看你的年纪比我小,我便托大叫你一声老弟。” 说着,青年打量了唐笑一番,叹道:“老弟,你十六七岁的年纪就练出这么一身棒子肉,以后哥哥若是被人欺负,你可要帮忙呀!” 十六七岁?你妹啊,小爷还不到十五岁好吧!哥?你大爷的,小爷还没说话,你倒认起兄弟来了! 唐笑脸色发黑,因为他还是没有开口的机会。那青年拽着他就往院内走:“这是文渊阁的蒙学舍,前面是荷池水榭。看见那个亭子了吗?每月的朔日旬日,文渊阁都会在那里举办诗会,哥哥我上个月侥幸进了三甲。” 唐笑看着眼前的亭阁水榭,白雪一片,倒也别有一番韵味。不远处的松树上,一只飞雀迎雪落在树梢,垫着脚踏落一簇雪团,顿时惊翅而逃。 此番妙景,不由想起那句‘何处飞来林间鹊,蹙踏松梢微雪。’ 若不是有个话痨在侧,唐笑倒也觉得这一幕雪景特别有情调。耳边依旧是青年的碎碎念,唐笑看了一眼这位热心的青年,觉得这人除了话比较多,也没别的缺点。 这股热心的劲儿,也能称得上是大夏的活雷锋。 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听,一边走、一边看。没过多久,在青年的带领下,唐笑便将文渊阁偌大的院子转了个遍。 “老弟,认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唐笑听到这句话,顿时翻起了白眼,腹诽道:咱们刚认识好吗?别装的这么熟。不过你如此热心为小爷当导游,小爷倒不介意交你这个朋友。哪怕你是个话痨! “在下唐笑,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我叫长孙湛,字明华。你我从今日起就算是兄弟了,你可以叫我明华兄。听老弟的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不知来自何地?” 长孙湛?不会和长孙无忌有什么关系吧? 唐笑扫了青年一眼,他已经对随便都能遇到历史名人免疫了,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小弟来自荆州,昨日初到京城。” “难怪我从没见过你,放心吧,在这文渊阁中有我罩着你,没人敢欺生的。不过,你还是不要惹事为好,能进这文渊阁的人,最差的也是侯府的公子千金。” 长孙湛凑上前小声说着,他注意到唐笑身上那件貂裘披风,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笑问道:“你姓唐,难道也是皇族子孙?” “呵呵,好像是吧。”唐笑尴尬地说道:“我如今住在安乐王府,明华兄若是有空,可来找我。” 闻言,长孙湛登时向后退出数步,瞪眼大叫道:“你……你就是安乐王?将程老三揍成猪头,还揍了皇长子的那个安乐王!” 看到长孙湛如此模样,唐笑脸上顿时五光十色,表情异常精彩:大爷的!这也传的忒快了吧!不过半天时间,文渊阁的人都知道了? 也许是注意到了自己失态,长孙湛搓着手上前笑道:“老弟,你可真是猛人!佩服啊!太佩服了!佩服的五体投地!若是说起来,咱们还算是亲戚呢!难怪我一见到老弟,便觉得一阵亲切。” 又是不等唐笑询问,长孙湛便开始噼里啪啦的自报家门:“我姑姑是当今皇后,如此算来,你确实得喊我一声哥哥。” 唐笑撇了撇嘴,嘀咕道:“你不会接着告诉我你爹叫长孙无忌,皇后是长孙无垢吧。这他喵的也忒狗血了吧!” “老弟心思细腻,为兄佩服。”长孙湛嬉笑道:“不过长辈们的名讳咱们可提不得,听说老弟早上刚被罚,兄长便不去告你的黑状了。” 闻言,唐笑再次抬头望天,默默无语。 好吧……已经习惯了。 一声清脆的钟鸣响起,看着从各个学舍中走出来的人们,唐笑有些恍然。他想起了前世上学时的情景,心底不禁闪过一抹孤独。 “老弟,那一位就是房先生。”长孙湛指着远处的一个青袍男子说道:“为兄突然记起来还有点事要去办,就不送你过去了。” 也不知道这厮看见了谁,丢下一句话便逃之夭夭。唐笑看着长孙湛蹿出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世界终于清净了。 这位房先生看着有五十来岁,头发花白,走起路来腰杆笔直,从身后看去整个人仿佛自带光环,不由让人肃然起敬。 早些年,府上也曾来过一位让唐笑有这种感觉的人,父亲称呼他为裴先生。这么多年过去了,唐笑依旧记得当初见到裴先生时的那种感觉,几乎和现在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也曾问过父亲,为何裴先生身上会有这种气势?父亲说,这是浩然之气,只有像先生这样忧国忧民、光明磊落之人,才会让人感受到一股天地正气。 唐笑敬重这样的人,却绝不可能像父亲要求的那样,让自己也成为这样的人。 唐笑一直觉得,既然上天让他重活一世,那边没必要活的那么累。他不想做圣人,只想做一个顺心意的闲散王爷。 顺心意……这世间最难的事情恐怕就是顺心意。 这样的道理,即使两世为人的唐笑也不会这样想。自从父母罹难之后,他有些变了,而这种微妙的变化,他自己倒是后知后觉。什么时候能明白,那就要看他的造化和机遇了。 雪无声的落下,房先生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假山上绽放着的一朵小花,仿佛发现了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他走上前,小心拂去花瓣以及周围的积雪,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唐笑远远站着,仿佛受到传染一般,就连呼吸都变得轻了许多。 这朵在初冬盛开的小花,让近日来心中的浮躁和悲怒全都沉淀下来,整颗心就像眼前覆盖了大地的白雪,真干净。 或许某种心情与意境真的会传染,房先生转身之际眼中的余光正好看到了唐笑。 这个陌生的少年,正在用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苍凉神态看向假山。尽管房先生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还是很笃定那就是苍凉的神态,让人心生迟暮感。 “这是谁家的少年,怎会出现在文渊阁?”房先生心中嘀咕着,朝唐笑走去。 见房先生走了过来,唐笑顺手整理着衣袍,迎上前去。 “学生唐笑拜见房先生。”唐笑认真地行了尊师礼,等着房先生问话。 房先生眼底划过一抹惊讶,表情却还是那样严肃:“原来是安乐王殿下,陛下前些天便提起了你。” 见房先生示意他跟着,唐笑来不及多问,紧紧跟在房先生身后。约百余步,房先生停在一座小楼前,推门走了进去。 这座小楼临着荷池水榭,景致极好。唐笑站在门口处往里看去,屋内一张书桌、一排笔、纸砚整齐。 一旁的大瓷瓶中插放着几个卷轴,正对着门口的那面墙前置放着一个大书架,将整面墙全都挡住了。书架的右边是一段楼梯,可以通往楼上。 两侧的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有一副字挂在正中,上书:‘谦虚温谨,不以才地矜物。’ 唐笑前世看到过这句话,是初唐名相房玄龄所言。此刻看到,恍如隔世一般,让他有些愣神。 房玄龄的一生都可以用这句话来概括,世人皆知房相善谋,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一生温谨忠肃、勤政廉洁,光明磊落、气度如海。 虽然因为怕老婆这件事被人耻笑,但是在后世却愈发能显出他的用情专一。 见唐笑怔怔地望着墙上的那一副字,房先生脸上浮现出几分赞赏:“殿下,你可喜欢老夫的这幅字?” 唐笑回过神,点头道:“我很喜欢这句话。” 唐笑的回答让房先生甚是惊讶,答非所问,却答得极妙。 “哦?那你可知此句何意?” “这句话的意思是,做人要谦虚、温和、谨慎,不能觉得自己出身名门、很有才能而自大、骄傲,更不可以用这种态度对待别人。” 听到这样的解释,房先生突然笑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唐笑,仿佛在看一块绝世瑰宝。 “殿下的解释很精妙,正是老夫心中所想。”说着,房先生摇头笑道:“没想到啊!还真让裴寂那个老家伙看准了,早知如此老夫就不与他打赌了。” 第八章 小巷遇袭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手中拿着房先生从墙上摘下来的那副字,唐笑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这个一身正气的房先生,果然是怕老婆的房玄龄。而多年前在荆州见到的裴先生,就是裴寂,如今已年过六旬。房玄龄比裴寂小几岁,两人的私交很好。 当年裴寂从荆州回到长安,曾向房玄龄提过唐笑,说此子大智若愚,长大后必能有一番作为。房玄龄当时还笑他眼拙,一个练武练傻的小王爷,整天不是学木匠活,便是烧砖垒墙,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皇族贵公子,能有什么作为? 如今初见,房玄龄惊喜的同时,也暗暗咒骂那些散播谣言的人。 “殿下,这是文渊阁的院规和学士服,你回去之后要将院规背熟,入学后不可违反院规。” 唐笑赶忙接下房玄龄递过来的书和衣服,俯身道:“房先生,学生记住了。先生以后称呼我无忧就好。” 看到唐笑这番态度,房玄龄满意地点了点头,嘱咐道:“明后三天是院里的休沐日,你初到京城,可以四处逛逛。以后课业上有不懂的地方,只管来找我。” “谢先生抬爱。” 房玄龄亲自将唐笑送出文渊阁,顿时引来院内学子们猜测纷纷。要知道,房院正可从来都没有亲自送过院内的学子,这个长得如黑熊一般的少年竟能得到如此殊荣,可真是一件奇事。 一时间,这件事传遍了整个文渊阁,唐笑的身份也被话痨长孙湛暴露出去,更是引起了一番轰动。 唐笑自己都没想到,他仅仅只是在文渊阁匆匆闪了一面,竟成为了整个学院的话题人物。如此带着光环登场,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回安乐王府的路上,唐笑一直在想休沐日的安排。他初到长安,又从皇叔手中得到两处产业,正是用人的时候。沈星尘他们十个唐门的人,以及新来的李二锤,都是要派出去的。如此一来,他身边连一个随从都没有了。 穿过喧闹的大街,有一条通往王府的小巷。早上他去皇宫时李二锤带他走过,比大路近了许多。到了巷口,他也没多想便走了进去。巷子中很安静,两侧是高高的围墙,走上几步便能看到从墙内伸出来积满雪的树枝。 拐了几个弯,巷子渐渐变窄。唐笑看到不远处雪地上零乱的脚印,不禁皱了皱眉头。 王府一带全都是一些显贵世家,寻常百姓很少会出现在这里。更何况这条小巷十分僻静,又是下雪天,走的人更少。从那些脚印的数量上来看,至少也有五六人,而且很明显是刚留下不久。 唐笑继续向前走,却多了几分谨慎。这些脚印出现的太古怪,还是小心些为好。 “唰!” 耳边传来一声轻响,蓦然感到头顶上方有一片黑影坠下。唐笑登时一个后翻,紧接着一脚踩在身侧的墙上,猛蹬两步跃上墙头。脚上带起的白雪在空中散开来,一张大网顺势落下,伴着飞雪坠在地上。 唐笑站在墙头上怒视过去,只见对面一截被树枝遮挡的矮墙上站着两个青年,正震惊地望着他。两人显然没想到一网下去补了个空,又看到这厮身手矫健,心中暗暗叫苦。 这时,又有四个人从一旁的转角处冲了出来,看到唐笑正站在墙头望着他们,身体一下子僵住了。他们转头望向矮墙上的两人,一副询问的神情。那两人摇了摇头,显然也对这一切始料未及。 唐笑站在墙上,冷声喝道:“你们几个,为何要在此谋害本王?你们不想要脑袋,连家人的脑袋都不想要了吗?” 几人闻言顿时惊慌失色,一脸戚戚然。墙头上那个圆脸的青年瞪着眼睛回道:“安乐王,你……你休要胡说!我们哪里要谋害你了?” “若非本王躲得快,此刻怕是要遭你们的毒手了!若是这不算谋害,怎样才算是!” “要是按你的说法,你还谋害皇子呢!” 见到同伴气势丝毫不弱,剩下几人挺了挺腰板,出声支援:“就是!你谋害皇子,罪当诛!你这是谋害储君!还有程三,你还揍了程三!这就是谋害忠良!” 几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一大通,见唐笑不回话,气焰顿时嚣张起来。若不是惧于唐笑的拳脚,他们此刻怕是早已冲上去了,绝不会做这口舌之争。 此刻唐笑总算是明白了,这几个家伙一定是给唐肃和程昭来报仇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有人提前报信,还是几人正好在这条巷子里堵到了唐笑,总之他们的计划落空了。 这几个家伙只会动嘴皮子,却忘记了唐笑可是连皇子都敢揍的猛人。他们要是知道眼前这个家伙的人生格言是‘能动手尽量不要瞎哔哔’,不知此刻有何感想? 唐笑一直都很喜欢助人为乐,并没有让他们感悟人生的时刻迟到太久。就在他们得意洋洋、哔哔个没完没了的时候,唐笑已经猛地从墙头跃起,如下山猛虎一般向矮墙上的圆脸青年压过来。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这个圆脸青年显然在这群人中很有地位,先抓住他准没错。 看到唐笑竟然越过七八尺宽的小巷朝自己扑过来,圆脸青年顿时慌了神,脚下一滑,从墙头上摔了下去。还好这是一段矮墙,地面上有厚厚一层雪,他并没有受伤。 不过没受伤,可不代表不会被抓住。 他刚刚从雪地上爬起来,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碗大的拳头便朝着自己砸过来。伴随着一声惨叫,他再一次倒在雪地上,整张脸都镶嵌在雪里,鼻血直流。 见状,其他人瞬间围了上来。一个个气冲冲地挥着拳头抬起脚,看上去气势很足。 唐笑撇着嘴,一脸的鄙夷。 这几个家伙来势汹汹、喊声震地,只不过是绣花的枕头,只能装装样子。看那一个个软绵绵的拳脚,显然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对付他们? 呵呵,唐笑还真是提不起一点儿兴趣。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下一刻,这几个自不量力的家伙已经体验到了,骨感究竟是怎样一番滋味。 骨感是什么? 你拿块砖头朝自己砸几下,肯定瞬间就明白。 “都说说吧,诸位路见不平的好汉,跑来偷袭我也不留下名号,我觉得你们很看不起我唐笑啊!看来你们对我的印象还不深刻,不过请放心,我绝对会让你们满意到刻骨铭心。” 唐笑这句话说得随意,入了几人耳中却让他们满心生寒。刚才几人围攻唐笑,愣是连人家的衣角都没摸到,反而被这家伙揍倒了一片。 “王……王爷,不关我的事,都……都是他!”一人颤声说道,伸手指向那个圆脸青年。 “对,对!都是尉迟宝琪拉我们来的!” “王爷,我们也是被迫的!” “是尉迟宝琪逼我们来堵您的!” 听到几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唐笑好奇地望向圆脸青年,问道:“你叫尉迟宝琪?” 圆脸青年恼怒地看着几个同伴,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道:“没错,小爷就是尉迟宝琪!你想怎样!” “呵呵!”唐笑瞬间笑出声来,接着问道:“你爹就是尉迟恭?” 此刻,唐笑心中有些感慨。前世隋唐时期的英雄他记下不少,有一段时期因为好奇过年时贴的门神专门研究过秦琼和尉迟恭,自然知道尉迟恭有三子,其中一个儿子就叫尉迟宝琪。 他真是没想到,竟会以这种方式与尉迟宝琪相遇。 尉迟宝琪听到唐笑直呼父亲的名讳,顿时瞪着那对牛眼睛,怒道:“你这小贼,竟敢直呼家父的名讳!” 不过,尉迟宝琪也只是嘴上说说,还真不敢再动手。此刻,他心中暗恼,为何小时候没有好好习武?要是听父亲的话好好练武,如今也不至于连逃跑的本事都没有。 “嘿,脾气还挺冲!你是为程怀弼来报仇的?” “是又怎样!小爷技不如人,认栽了!” 那几人见两人聊得正欢,赶忙开溜。一个个跑的贼快,只怕唐笑回过神来将他们留下。 看到同伴溜走,尉迟宝琪跳脚骂道:“你们这几个杂碎,跑你爹个腿!以后出门别说认识小爷,也别让小爷撞到!” 唐笑在一旁瞧着尉迟宝琪气急败坏的样子,伸手拍了他一下,打趣道:“嗨,要不要让本王出门也别遇到你?” 尉迟宝琪身体一哆嗦,如同霜打的茄子,顿时蔫了。 “哪……哪能呀!王爷,您可真会开玩笑。呵呵……” “你觉得本王是在开玩笑?” “王爷,您可别这么说,以后小弟见了您一定有多远躲多远,绝不坏了您的心情。您瞧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您当我是个屁,放了呗!” 这尉迟宝琪果然是个活宝,讨饶都能演出喜剧大师的味道。 唐笑本没打算再为难他,看他一副滑稽样儿,递过去一方手帕,说道:“先擦擦吧,跟着我!” 尉迟宝琪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渍,脚步却有些迟疑。 唐笑走出几步发现他没跟上来,回过头去,见他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表情,顿时摇头笑道:“放心吧,本王可是个大好人!” 好人…… 尉迟宝琪一阵无语,只好低头耷脑地跟在唐笑身后。 第九章 吃火锅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安乐王府内,炉上火锅滚滚,香气四溢。 在这初冬时节吃上一口火锅,的确暖人心肺。 火锅的浓汤由羊骨熬制,葱姜去腥,辣椒提味,加上安乐王府特制的酱料,无论是萝卜白菜、肉片丸子、汤饼米粉,往这锅中一煮,都会成为世间绝佳的美味。 此刻,尉迟宝琪正端着一盘切成薄片的羊肉往锅里倒去,浓汤刚刚一翻滚,他便迫不及待的用筷子捞着羊肉,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哈着热气。 看他如此模样,一旁的唐笑不由佩服三分。 这么烫都敢往嘴里塞,果然是真汉子! “无忧老弟,快吃呀!否则一会儿又被我吃光了。”尉迟宝琪说着,又将一筷子肉片塞进口中。 “呵呵,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唐笑看着锅里的肉已经少得可怜,心中闷闷道:你以为我不想吃呀!这么烫你都能吃下去,哪里还能给我剩下? 尉迟宝琪听到唐笑这么说,手中的筷子顿时快了三分:“那我就不客气了。” 唐笑绝望地看着一锅的菜肉又见了底,有些后悔将这个吃货带回来。 之前唐笑将尉迟宝琪带回王府时,这吃货哭着喊着要离开,随后发现唐笑并没有关门揍他的意思,反而让仆人送来了药油,这才安心留下来。 今天晌午,唐笑从荆州带来的一些家当宝贝从泾河渡口运到了王府,足足拉了三大马车。 其中有数坛果酿、提纯的白酒,各种蔬果种子,一些兵书武器,以及这些年他与手下工匠一起制作的各种设备。 这些东西全都是唐笑的宝贝,如今安全运到,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唐笑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早已饿得发慌,今天运来的东西中正好有煮火锅的调料和工具,于是吩咐厨房备些肉菜,准备煮火锅吃。出于礼貌,唐笑邀请尉迟宝琪一起吃火锅。 火锅在长安城中挺常见,不少酒楼都有提供,据说是唐氏先祖发明的。 尉迟宝琪本以为这安乐王府的火锅与那些酒楼里的没什么两样,然而当他看到唐笑亲手调制的火锅底料时,早已瞪着眼睛不由自主的猛吞口水。 随后,当唐笑拿出果汁烈酒时,这个吃货瞬间将之前唐笑揍他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与唐笑称兄道弟。若是不知道的人看见,还以为两个人的关系有多么好呢! 通过了一番交谈,唐笑知道眼前这个家伙只有十六岁。随后也从他口中知道了不止程怀弼是他的好兄弟,还有武安侯宇文CD的儿子宇文明玉,靖南侯裴仁基的次子裴行俭,随国公杨勇的幼子杨超,宋国公贺若怀亮的嫡孙贺若隼…… 越听下去,唐笑心中越是草泥马狂奔…… 这他娘的全都乱套了! 宇文CD不用说都知道,隋朝第一猛将。裴仁基出自河东裴氏,出身显赫,与裴寂同宗同族。次子裴行俭虽然在后世不出名,但是裴行俭的大哥可是裴行俨!那可是裴元庆的原型,隋朝一等一的猛人。 也许有人会问杨勇是谁?但要提起他的老爹和弟弟,估计后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杨勇之父杨坚,那可是隋朝的开国君主,弟弟杨广更是大名鼎鼎的隋炀帝! 在无比的震惊之中,唐笑看着尉迟宝琪边说边吃,等他反应过来,锅中的食物已经被这个吃货消灭干净了。 还好让人准备的牛羊肉和蔬菜比较多,当唐笑准备动筷子时,却完全低估了这个吃货的能力,于是便有了最开始的那一幕。 在吃到第四锅时,尉迟宝琪终于吃不动了。唐笑吩咐仆人再次往锅中添了浓汤,这才不急不慢的吃起来。 没有旁边的吃货和自己抢,心情果然舒畅了。 端着一杯烈酒,尉迟宝琪双眼放光,喜滋滋地喝着,不时叹道:“这可真是人间仙酿啊!喝了这酒,浑身舒畅!我之前的十六年真他娘的活到狗窝里去了!” 唐笑吃了几口涮羊肉,端起一杯果汁喝了一大口,舌尖的辛辣这才渐渐散去。 虽然经过他多年的培育改良,成功的种植出这种超级辣椒,但是他却吃不惯太辣的东西。 尉迟宝琪一边喝着小酒,一边随手用筷子从锅里捞出一根辣椒扔进嘴里。唐笑只是看着他吃,都感到有些不适。 他第一次见识到竟然有人这么不怕辣,记得当年刚刚种出这种辣椒时,王大海试着吃了一口,差点没喝下一桶水。 “你这货不怕辣呀?”唐笑怕这吃货吃出毛病,好心提醒道:“这种辣椒可不是寻常的品种,吃多了有你难受的。” 尉迟宝琪一脸满不在乎,又将一根辣椒扔进嘴里,还示威似的使劲嚼了嚼:“你府上的辣椒可真够劲!难道荆州真的有这么多好东西?若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看。” 闻言,唐笑翻着白眼在心中咆哮道:你这吃货知道个屁!这些东西都是小爷花了七八年时间搞出来的,你以为是烂大街的便宜货? 酒足饭饱,尉迟宝琪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原本飘着的一锅辣椒,只剩下可怜兮兮的几个飘在残汤中。 唐笑忧伤地看着孤零零的辣椒,想到身旁吃货出恭时的情景,便觉得冷风嗖嗖,菊花一紧,整个人显得更加忧伤了。 所谓‘菊花残,满屁伤’…… 还是留给这个吃货好好体会吧! “兄弟,你这辣椒和酒……”尉迟宝琪看了唐笑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能否送给我一些?” 唐笑大手一挥,豪迈地说道:“没问题!不过我这里辣椒也不多了,不能多送。明年开春我再多种一些,到时候你想要多少都行。” “多谢老弟了!”尉迟宝琪扑上来一个熊抱,哈哈笑道:“你放心,你和程老三的事包在我身上,保证让他和你握手言和!” “没问题,你办事我放心!” 唐笑很无奈,和一个喝醉的家伙只能这样交流。这酒虽好,但喝多上头就…… 戌时已过,尉迟宝琪一只手抱着一个酒坛子,脖子上挂着一大袋辣椒,脚步虚浮的被唐笑送到门外。 王府的马车早已在外面候着,尉迟宝琪摇摇晃晃上了马车,无论怎样都不松开手中的酒坛子。 临走时,醉醺醺的尉迟宝琪趴在车窗上喊道:“老弟且放心,明日一早我便过来陪你一起去东市!你一定要等着我!” 这货的喊声极大,连马儿都惊得踱着步子。还好马车要走了,马夫甩着马鞭,两匹马拉着车子朝忠武侯府方向驶去。尉迟宝琪趴在车窗上,还在不断的朝后面挥着手。 看着马车远去,唐笑叹了一口气,觉得吃货的世界真的很简单,早知道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何必要用拳头说话? 可是一想到和他称兄道弟的那两个人,唐笑顿时郁闷了。一个话痨,一个吃货,以后或许还会有两个吃货、三个吃货、四个吃货…… 一想到此,唐笑赶忙摇了摇脑袋。一旁的王大海正向他汇报今天府上的事情,除了从泾河码头送来的东西,还有一些被送到了长安东南的柳庄,目前有一半的人被安置在那里。 听完王大海事无巨细的汇报,唐笑这才将南山田庄和云澜阁的事情告诉了这位忠心的管家。明天他先去云澜阁看看,若是一切顺利,下午便去清华山的田庄。他打算先将一部分工匠安置在田庄,估计这件事就得忙上好些天了。 “王爷,明天要不要老奴陪您一起去?” 唐笑摇了摇头,道:“府中的事情这么多,你就先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妥当。明天让二锤陪我去,你去通知他。” 感觉到王爷对自己的外甥还算满意,王大海倍感欣慰。 “星尘回来没有?” “戌时便回来了,见王爷和忠武侯世子正在吃饭,便没去打扰。” 唐笑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说道:“你让他来我书房一趟。” 在及冠之前,他可能都得呆在长安城了。 这五年时间,留在荆州的人显然不能再留下了,以后不清楚会被皇叔派放到哪块封地,不如先让这些人全都来长安。都是些知根知底的人,自己用起来也放心。 书房中,房玄龄送的那副字被挂在十分显眼的地方,书桌上笔墨纸砚放的很整齐,书架也被精心整理过。 一把吉他,两套茶具,都是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是唐笑从荆州带过来的。他可喝不惯那油乎乎的茶水,故而做了几套茶具,教会小丫头绿萝沏茶的手艺。 书桌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张洛神赋图,是大夏初期顾恺之的名作。唐笑第一次看到真迹,不禁多瞧了几眼。画中人物微妙微翘,车马船舶、山水风景,每一笔都极其精妙。只可惜,这是个残卷。 书房被绿萝打扫的很干净,唐笑坐在书桌前,绿萝乖巧地递来一杯清茶。徐徐茶香飘散开来,醒人心脾。 看了一会儿文渊阁的院规,顿觉无趣。还好这时沈星尘来了,唐笑放下手中的书,挥手示意他坐下。知道两人有事情要谈,绿萝悄悄退出门外。 “星尘,荆州那边不用留人了,让大家全都过来。明天早上你带两个人先去城南清华山的田庄看一看,从今往后,那个田庄就是我们的了,尽快将工匠安置过去。” 听到王爷一口气说完,沈星尘赶忙应下来。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上前:“王爷,属下打探到张老先生的下落了,如今身在弘农郡。” 第十章 少年初相识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要说这一世唐笑钦佩的几个人中,裴寂裴先生算是一个,而这位张老先生正是他的授业恩师,也是他最钦佩的人。 自从五岁初见张老先生并尊他其为师,一直到十一岁时老先生突然离去。六年期间,是张老先生授他武艺、教他做人,也是除了父母以外他最在乎的人。 记忆中,老先生满头华发,白须入怀,身高八尺,胸宽臂长,一脸的刚毅,凌厉的眼神,刀枪剑戟无所不通,弓马娴熟轻功了得。 若非在那六年之中老先生对唐笑早晚督促、极其严厉,恐怕唐笑真的会变成一个纨绔公子。 唐笑最初创立唐门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这位授业恩师的下落。随后的几年里,唐门逐渐发展成为一个兼并着奇门遁甲、天文地理、医道、谍报等百家之学的江湖组织。 这样的裂变是唐笑从没想到的,让他既兴奋又担忧。 最初,出于穿越者的本能,他对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很感兴趣,借助自己的身份收罗了一批身怀绝技的江湖人士。 所谓江湖,说白了就是三教九流。 也许是因为他这个当家人待人接物都透着后世的态度,不久便获得了众人的拥戴。 用后世的话来说,他这里待遇好、工资高,有三保、假日多,老板和蔼长得帅,每天都见桃花开。 正因如此,这些人中谁还没有几个亲朋好友,于是呼朋唤友同入唐门。 沈星尘本是襄阳城中的一个孤儿,唐笑八岁时与张老先生在城中遇到他被一群人欺负,于是救下了他。从那时起,沈星尘便一直跟在唐笑身边,陪着唐笑练武读书。 两人虽说是主仆,但是唐笑一直都当沈星尘为兄弟。 与唐笑一样,沈星尘也十分敬重张老先生。在张老先生不告而别的这几年里,他帮助唐笑不竭余力地打探先生的下落,也成为唐门蓬勃发展的重要原因。 如今,终于有了张老先生的下落,他自然第一时间便来告诉唐笑。 书房中,唐笑认真看完手中的信,抬头问道:“只是听说吗?难道没有一点别的消息?师父的身份,你们一点也没查到吗?” 虽然听出了唐笑声音里的急迫感,但沈星尘还是摇了摇头:“老先生行踪诡秘,属下查探许久才得知先生近日在弘农郡出现过。” 闻言,唐笑的脸色冷如凝冰,吩咐道:“你带着飞羽亲自去弘农郡一趟,务必带回点有用的消息!” “属下遵命!”沈星尘迟疑了片刻,接着说道:“王爷,老先生真的知道关于那场大火的隐情吗?” 唐笑摸了摸怀中那块被烧得乌黑的铜牌,缓缓点头:“我觉得师父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也不会在那之前飞鸽传书于我。” “属下立刻动身,尽快赶到弘农郡。” 看着沈星尘疾步向书房外走去,唐笑轻叹一声:“星尘,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沈星尘的脚步顿了一下,并没有回头,脚步异常坚定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唐笑站在门口,抬头望向夜空:这长安城的夜空好像与襄阳城的并没什么不同。 卯时三刻,天光熹微。 唐笑放下手中的剑,接过绿萝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用白布将剑身擦拭干净,这才归剑入鞘。 一旁的绿萝双眼闪着星星,仰慕道:“殿下,您的剑法好像又厉害了许多,看起来好飘逸!” 听到夸赞,唐笑心情愉悦的笑道:“还是我们绿萝最乖巧,说出的话正合我意。” 话到此处,唐笑忽然想到了昨天在永安宫遇到的两个丫头,那一张嘴真是歹毒透了,说出的话一点也不中听。 “殿下,喝碗豆汁吧!您练了半个时辰,也不歇一歇。”看到唐笑又拿起一杆长枪,绿萝赶忙端着碗上前。 唐笑舞动长枪,看到绿萝忽然出现在面前,赶忙收枪道:“你这丫头,刚才我差点伤了你!” 然而看到绿萝端着碗委屈的样子,唐笑只好喝光一整碗豆汁,小丫头这才笑着离开。 辰时一刻,唐笑牵着踏雪准备前往东市,刚走出王府的大门,便看到尉迟宝琪拽着程怀弼从门前的大树后面跳出来。两人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十六七岁的青年,正一脸好奇地望着唐笑。 唐笑牵着马正好与程怀弼对视,顿时觉得异常尴尬。 两人昨天刚刚打了一架,而且唐笑还牵着从程怀弼手里夺来的马。今日相见,程怀弼没冲上来已经算是很好了,更别提能有什么好脸色。 “程三哥,你说你摆着张臭脸给谁看呢!来的时候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见到无忧老弟一笑泯恩仇。你瞧你现在,哪有一点做大哥的气度!” 闻言,程怀弼立刻回击道:“咱们来之前,你可是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安乐王一定会向我道歉。若非如此,谁愿意跟你来!” 这番话让尉迟宝琪顿时觉得很难堪,他有些为难地望向唐笑,笑道:“无忧老弟,你看这事……” 唐笑本来就想找个机会向程怀弼道歉,毕竟自己坑了他的宝驹还揍了他一顿。无论上哪儿去说,都是自己的错。如今尉迟宝琪从中周旋,倒也是一次化解恩怨的机会。 唐笑没有犹豫,上前道歉:“程兄,之前的事都是我的不对,唐某在此郑重的向你道歉。正好我府上昨日刚刚运来了一批东西,我带你进去挑几件如何?” 听到唐笑提到这茬儿,尉迟宝琪双眼放光,兴奋地拽着程怀弼说道:“三哥,快答应啊!小弟向你保证,无忧老弟府上的东西,你绝对听都没听说过,全都是些新奇的玩意儿!” 程怀弼心中虽然好奇,却没有立刻点头答应,脸上出现一抹犹豫之色。 经过一天的时间,他的脸虽然消肿,但还是有一些淤青,不时还会隐隐作痛。 程怀弼在犹豫,另外两个小青年与唐笑可没什么恩怨。两人听完尉迟宝琪所言,急忙问道:“二宝,你所言当真?” 二宝? 唐笑差点没笑出声来,腹诽着尉迟恭给儿子取名可真奇葩。若按这样称呼,尉迟宝琪的大哥叫大宝,三弟叫三宝,三个人加起来不就是尉迟家的吉祥三宝? 看到唐笑在一旁憋着笑,尉迟宝琪讪讪的笑着,朝那两人瞪了过去:“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叫我二宝!” “二宝,你这名字多喜庆啊!这么好的名字,干嘛不让人叫!” “裴二,要不要哥哥我给你松松筋骨?” “就比我大几天,你还真好意思!” “大你一天也是大,有本事你再让你娘生你一次!” “两位哥哥,你们可别吵了,咱们……” “贺若小胖,你闭嘴!” 唐笑在一旁听着、看着,也不参与。几个人能这样吵吵闹闹,显然关系极好。而唐笑也从他们的对话中分辨出了他们各自的身份。 那个白白净净的青年是裴行俭,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这张俊脸若是放在后世,定能迷倒一大片小女生。 另一个稍微小一点的小胖子一定是贺若隼了,皮肤挺黑,小眼小鼻子,一看就是个小受气包,还真有点对不起他这个威风的名字。 程怀弼也在一旁看着,他显然明白几位好友是在给他考虑的机会,才会这样吵闹起来。他看了唐笑一眼,觉得这样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其实他心底里还是有些惧怕这位安乐王。 “你们几个都别吵了,我跟你们进去瞧瞧。二宝,我可告诉你,若是这安乐王府中没有什么稀罕玩意儿,我可饶不了你!”说着,程怀弼回头望了唐笑一眼。 众人心知肚明,都明白程怀弼这话是说给唐笑听的。见唐笑并不在意,逐放下心来,笑闹着进了安乐王府。 如此一来,唐笑去东市云澜阁的计划又得推迟了。不过几人本就打算跟他一起去,在王府中不会耽搁太久。 昨天运来的东西早已被分类,留下的自然是唐笑愿意让几人看到的。他领着尉迟宝琪四人来到一间屋子,屋内都是些他玩腻的东西。不过这些对身旁四人而言,却都是新奇的东西。 小胖子贺若隼一眼便相中了一把袖弩,拿在手中把玩,有些爱不释手。裴行俭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一艘铁制模型船上面,心中有些疑惑。尉迟二宝这边瞧瞧那边看看,觉得什么都好。程怀弼站在一旁,脚步都不挪一下,眼神却真实的出卖了他。 唐笑见程怀弼这般模样,笑道:“程兄,你喜欢什么便拿什么,不用客气。” 程怀弼撇了撇嘴,冷声道“我若是都喜欢,你还能让我全部拿走?” 闻言,尉迟二宝顿时看不下去了,有些气愤地说道“三哥,无忧老弟诚心向你道歉,你却这般刁难,这不是让兄弟们难堪嘛!” 裴二和小胖子显然是被这一屋子奇趣物件收买了,也附和着点点头。 这屋子里的东西,唐笑还真不怕他们拿,就怕他们不拿。这些东西都是前几年的试验品,他想要制作多少就能制作多少。 拦住了尉迟二宝,唐笑冲着程怀弼笑道:“程兄想要全拿走,只管让府上的人过来搬。” 看到唐笑如此大方,程怀弼反倒觉得自己心胸有些狭隘,顿时一脸尴尬:“如此,程某便却之不恭了。” 最后,程怀弼象征性的拿了一把合金制作的短匕,却让唐笑暗暗感叹着这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拿了一件最好的东西。 小胖子贺若隼拿了之前便看中的袖弩,开心地向唐笑道谢。脸上那对小眼睛都快笑得不见了,还站在那里傻乐。 裴行俭拿着铁船模型询问唐笑,这铁疙瘩真能浮在水面上?得到唐笑的答复,不由连连称奇,说回去一定要试试。 尉迟二宝这家伙一点都不客气,一手拿着瓶香水,另一只手握着一个手摇榨汁机,大大咧咧地朝唐笑道声谢。见到这家伙吃货的本性暴露无遗,唐笑赶忙解释了香水的用处,让尉迟二宝连呼可惜。 这个二货还真把香水当成了调料…… 第十一章 东市繁景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朱雀门大街上人来人往,长街两旁商铺林立,走夫贩卒沿街吆喝,好一派热闹的景象。这里距皇宫很近,附近住的全都是朝中显贵,各府的衙门也坐落在周围。 唐笑看着这番盛景,不禁叹道:“好一个京城繁华地,车水马龙、红尘似锦。” 尉迟宝琪听到唐笑的感慨,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无忧老弟,咱们长安城人口数百万,这朱雀街衙门多规矩也多,并不算繁华。一会等你看到了东市的热闹,便一切了然。” “二宝哥说的没错,东市才算是真热闹。咱们兄弟平日里喝酒听曲儿可都是在东市或西市,这朱雀街的规矩太多,耍起来忒没劲。若是在这里闹出点事儿,各家定会先知道,可没人会自找着挨板子。” 尉迟宝琪和贺若隼一个大大咧咧、一个年纪稍小,并没有听出唐笑用词的精妙,只认为唐笑初到长安没见过什么世面,好心解释一番。而程怀弼和裴行俭有些惊讶的看向唐笑,啧啧称奇。 两人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传说中的二傻子,腹中竟有如此华美的词藻。 程怀弼心中虽然已无芥蒂,但碍于面子轻哼一声,便转过头去。裴行俭起初只是好奇唐笑这个人,才跟着尉迟宝琪来见一见。没想到这位大夏朝最显贵的纨绔小王爷,竟与传言中的完全不同。刚才那句‘红尘似锦’,更是让裴行俭惊叹不已。 “此言甚妙!”裴行俭凑到唐笑耳边轻声赞叹一句,又笑呵呵地坐正身子。 唐笑看着裴二那一副‘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表情,顿时感到一阵尴尬。 小爷只想默默装一下十三幺,就被人这么容易看出来? 一直到马车驶入了东市口,唐笑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唐笑的沉默倒是让二宝和小胖心怀忐忑,以为自己刚才说错了话。 几人相继下了马车,唐笑看着眼前各种各样的商铺和摊位,心中无限感慨。 “怎么样,无忧老弟,我说的没错吧!” 唐笑点点头,看着往来行人如织,不时还会有西域的商人牵着骆驼经过。 那些服饰奇特,蓝眼黄发的西域人;那些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不时有几位胡娘站在门口,风情万千;以及南方苗疆的商客,服饰鲜丽而独特。 尉迟宝琪他们领着唐笑在东市口附近转了一圈,介绍着这家的小店实惠,那家的小店物美,又指着不远处的胡娘酒肆谈论着那些西域美人们的身材,或是咒骂着在这家赌坊输了多少钱。 少年锦时,总是轻狂。有散尽千金的豪迈,也有仗剑行侠的气概。 眼前这几位哪一个不是豪门贵公子,在这王侯满街走的长安城中,这么一群锦衣华服的少年,总会引人瞩目。 裴行俭挥着手赶走了几个上前攀交情的公子哥,一脸的不耐。 “无忧老弟,咱们还是先去陛下赐给你的店铺瞧瞧,咱们这么一群人往这里一站,简直就是鸡窝里的凤凰。被人这么盯着看,真他娘的不自在。” “不知陛下赐给安乐王一间什么店铺?兄弟们以后多去给你捧场子。” 闻言,唐笑无奈地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一家怎样的店铺,只知道叫云澜阁。” 云澜阁! 四个人全都惊呆了,表情异常夸张。就连程怀弼听到云澜阁这三个字时,都开始对唐笑表现出些许亲切。 唐笑不明白一家店铺而已,这几个人怎么一副见鬼的表情,难道是一家乐坊?他的那位皇帝叔父恐怕没这么好吧? “你们几个有这么惊讶吗?云澜阁究竟是什么地方?” 看到唐笑这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几个人顿时不镇定了。 尉迟宝琪直接扑上来,揽住唐笑的脖子咆哮道:“你这家伙,故意向我们炫耀的吧!云澜阁你竟然都敢说不知道!我的天,还要不要做兄弟了!” 忍受着尉迟二宝的口水暴击,唐笑无奈地揉了揉几乎被震聋的耳朵,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一脸嫌弃地推开这个家伙。再看着其他三人鄙夷的目光,唐笑的心情顿时不好了。 我他娘的就说了一句不知道,这就友尽了? 唐笑并不知道,在这四人眼中,他可是又默默地装了一回十三幺。 俗话说得好,朋友中什么样的人最招恨?那肯定是不仅默默地装十三幺,还他娘的要装作一脸无知。 对这四个人而言,唐笑肯定就是朋友们口中最招恨的那个人,而且还是唯一。 在前往云澜阁的路上,几个人竟然很和谐的保持着沉默。就连恨不得与唐笑同吃同住的尉迟宝琪,此刻也与唐笑拉开一段距离。 东市一派繁荣盛景,笔行、肉铺、酒肆、书局,皆是客满盈门。前面是长安城中最大的成衣铺子,上乘的蜀锦衫裙,是长安贵妇小姐们的最爱,里面一件最便宜的衣服都能卖到三两银子。 这应该算是长安城中的奢侈品专卖店了吧? 唐笑心中嘀咕着,很快算出三两银子的价值,不由暗暗乍舌。他脚步未停,跟在几人身后,又见杂技者、琵琶者、打铁的匠人、磨刀的屠户。 再往前,更是店铺毗连,商贾云集。随处可见达官显贵、文人侠客,往来如织、买卖如流。也有貌美小姐,聘婷如画,牛角小童,淘气戏耍。 唐笑走着、看着,穿过一条小巷,顿时感到一阵湿气扑来,眼前竟是一泽大湖。湖心小岛有雾环绕,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角小楼,宛若仙宫一般。 尉迟宝琪回过头,一脸郁闷地说道:“瞧见没,这就是云澜阁。” “湖心小楼?” 话刚出口,四个人皆望向唐笑,一脸鄙夷。 程怀弼显然郁闷至极,终于憋不住开口说道:“我说王爷,你可别再装了。这整个湖都是云澜阁的产业,陛下怎么会不告诉你?” 贺若隼也在一旁撇嘴小声说道:“听我爹说,云澜阁可是日入斗金,陛下可对你真好,将这么大一块肥肉给了你。” 听两人说完,唐笑顿时目瞪口呆。怔怔望着大湖周围林立的楼阁水榭,总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仿佛一梦醒来全都会消失不见。 这些……都是我的? 裴行俭看到唐笑这般呆滞模样,这才相信他并不知情。不过,对于陛下将云澜阁赐给唐笑这件事,他并不意外。 两三年前,他曾意外听到父亲和大伯的一段对话,说是陛下登基之前,云澜阁是安乐王和陛下共同的产业。安乐王远赴荆州之时,才将手中云澜阁的份额赠予陛下。 唐笑听了裴行俭的解释,这才恍然大悟。同时,他又对唐煜有了更深的认识和感激。 都说皇家最无情,可这无情之中更多的却是无奈。 权力让人疯,金钱使人迷。又有多少人能够经得住诱惑,守得住本心? “裴二,咱们去云雁楼吧!顺便让无忧尝一尝西域的胡饼,他肯定没吃过!”尉迟宝琪提着建议,对昨夜火锅之事耿耿于怀。 裴行俭看了唐笑一眼,知道他着急去见云澜阁的管事,转首笑道:“你们且先过去,我带着无忧兄弟去趟云兮楼。” “你们见过刘管事便过来找我们,还是老地方。” 程怀弼见裴行俭带着唐笑欲走,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裴二,还是我带他过去吧。” 闻言,走出几步的尉迟宝琪猛然回头,拍着脑袋笑道:“嘿,瞧我这记性!无忧老弟,让程二哥带你去准没错,刘叔可是他的岳丈。” 程怀弼尴尬一笑,既然主动提出要带唐笑过去,对他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般生硬。 唐笑当然也十分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赶忙向程怀弼道谢,厚着脸皮叫了一声程二哥。 云兮楼正是那湖中心的小楼,两人穿过水榭,尽头处有几艘乌篷船停泊在湖边。船夫看见有客来临,赶忙迎着笑脸将两人扶上船。 小船晃晃悠悠朝着湖中心漂去,唐笑站在船首看着湖面水雾升腾,不远处的云夕楼在冬日的暖光之中更显别致。 “王爷,陛下真的将云澜阁赐给了你?” 唐笑点头道:“程二哥觉得有何不妥?” 程怀弼有些木然地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陛下待你胜过大殿下,而你却只是陛下的侄子。你初到长安,可能有些事情不清楚。云澜阁可不仅是眼前看到的样子,难道陛下从没向你提过吗?” 闻言,又看到程怀弼一脸严肃的样子,唐笑心中不禁多出几分莫名。刚才了解了云澜阁的情况时,他便很疑惑,此刻又听到程怀弼这样说,心头的那层迷雾愈加浓重。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清楚,我只知道,皇叔既然将云澜阁给了我,自然有皇叔的道理。” 唐笑的这句话如一声炸雷,让程怀弼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他沉沉地看了唐笑一眼,转首望着云兮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管事平日并不常在云兮楼。 昨夜陛下急诏父亲入宫,清晨才回到府中。从父亲口中他知道了云澜阁被陛下赐给了安乐王,除了震惊和疑惑,他心中还有几分担忧。 本以为云澜阁过几年会由大殿下掌管,没想到这么快便落到了传言中那位不学无术的安乐王世子身上。 圣意难测,刘管事有些后悔自己早早的投靠了大殿下。 第十二章 云澜阁的产业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刘管事看到自己的女婿推门进来,有些疑惑。 女儿能嫁入齐国公府,是因为父亲年轻的时候做过齐国公程娄的幕僚。程老大人念及旧情,做主定下了这门亲事。 他的这个女婿虽说是程将军的次子,却很受宠爱。今年被安排了差事,在御前任职。不到一年时间便升为太极宫的侍卫统领,前途不可限量。 对于这个女婿,刘管事是满意的。只不过女儿嫁入齐国公府三年,并未诞下一儿半女,着实让他心忧。女婿前两年倒也经常来看望他,可女儿的肚子一直不见动静,他便隐晦的多提了几次。谁知女婿被他说怕了,最近这一年来除了逢年过节,女婿竟没有看望过他一次。 此刻看到女婿有些不自在的站在门口,刘管事颇感意外。 “怀弼,你可有事?” 听到老泰山语气颇冷,程怀弼有些尴尬地拽了拽袖口,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时,唐笑从他身后闪出来,顿时引起了老泰山的注意。 “这位是?” “岳丈大人,这位是安乐王殿下。” 闻言,刘管事有些惊讶。女婿昨日被打的事情早已传的满城皆知,今日却与打人者同来,两人看起来倒像是朋友。 他并没有细想这是为什么,便认真打量起这位让他心烦意乱的安乐王。 初次相见,刘管事觉得安乐王看起来很沉稳,并不像传说中那般不堪。不过,看那副凶狠的模样,他可不敢让这位爷等太久。 “刘树义见过安乐王殿下!” “刘管事不用拘礼,本王找你的目的,想必你已经猜到了吧。” “家父昨日进宫,陛下已经吩咐过。在下今日一大早便守在云兮楼,就怕错过了殿下。” 唐笑闻言本想问一句令尊名讳,转而一想,觉得有些冒失。他将刘树义打量一番,觉得此人并不像一个管事,心中有些好奇。 “刘管事辛苦了,本王不知你等候多时,还望见谅。” “殿下言重了。”刘树义赶忙将唐笑请进屋子,从怀中取出一本名册,递了上去:“这是云澜阁名下的产业名目,还请殿下过目。” 唐笑坐在主位上翻看着册子,刘树义在一旁小声与程怀弼叙话,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唐笑侧耳听了几句,听到刘树义督促程怀弼生孩子的事儿,心中一阵好笑。 不到半个时辰,唐笑草草看完名册,心中也大致清楚了云澜阁具体的一些产业。除了这云澜湖周围的店铺、酒肆、乐坊,还有城南的一家镖局。 唐笑有些想不明白,云澜阁怎么会有镖局? 看到唐笑抬起头,程怀弼自觉走向门外。他知道自己的这位老泰山不仅仅只是给陛下打理云澜阁,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老泰山在为陛下做什么,有些神秘。 刘家的那位祖父更神秘,自二十年前废太子一事之后,那位老大人便辞了官,转而经商,成为了长安城中的巨贾之一。而云澜阁在十多年前也是由老大人在打理,陛下继承大统之后,才逐渐全部交到老泰山的手中。 屋中,刘树义往炭盆里加了几块炭,火焰呼呼往上冒,房间里片刻暖和了许多。见唐笑匆匆看完名册,刘树义垂手站在一旁,心中有些紧张。 “刘管事,云澜阁为何还会有一家镖局?” 闻言,刘树义犹豫片刻,说道:“回禀殿下,这家镖局虽在云澜阁名下,却并非在下打理。云澜阁每月的收入,其中四成会送到镖局,剩下的才会汇入总账。” “哦?你可知为何?”唐笑心中十分疑惑。 按理说,这天下的镖局没有一个不为赚钱,反而赔钱。云澜阁这么多产业,每月的收入肯定颇丰,有四成固定进了镖局,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此刻仅仅通过一本名册,他并看不出其中有什么门道。 “禀殿下,镖局之事都是陛下的旨意。殿下若是想知道,去问陛下便可。” 唐笑闻言,也没继续问下去,转而问道:“这些产业的账目我能看吗?” “殿下说笑了,您如今是云澜阁的主人,自然能看。只是这些账目都由各家店铺自行掌管,每半年汇总一次,查看起来颇为麻烦。” “今年上半年的总账可在你这里?” “在下这就给殿下去取。”说着,刘树义回身去往内堂。 片刻,刘树义拿着账本出来,交到唐笑手中:“请殿下过目。” 账本很厚,唐晓翻看了几页,发现账目都是用阿拉伯数字记录,条理清晰,看起来并不难。不一会儿,账本便被他翻去厚厚一沓。 刘树义站在一旁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位安乐王并不会查账。可是他却不知道,这账本比后世的那些繁杂的账目可要简单多了。 对唐笑来说,这根本没有一点技术挑战。这般草草看过,却也了然于心。 盏茶功夫,唐笑将账本还给刘树义,脸上闪过一抹沉思。 云澜阁的这些产业每月都有三四万两银子入账,而且还都是纯收入。半年下来,最少也有二十万两之多。 然而,最后的汇总却仅仅只剩下五万两银子。就算除去给了镖局的四成,那剩下的七八万两银子难道都被狗吃了? 刘树义站在一旁,不知唐笑在想什么,只好静静侯着。 盆中炭火已经烧尽,只剩下一丝火焰。不知为何,看着唐笑沉思的样子,刘树义觉得房间里突然冷了许多。 良久,唐笑起身,笑道:“刘管事能将云澜阁偌大的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本王甚是安心。过些日子本王会派两个人过来跟随刘管事认真学习,还望刘管事莫要拒绝。” 闻言,刘树义心底苦笑,面上却谦恭地说道:“为殿下办事,是小人的本分。” “刘管事莫要担心,本王不善商道,以后还要指望你为本王多赚点银子。前两日本王还在为了这铜臭之事烦心,如今有刘管事为本王掌管着钱袋子,可真是一身轻松。” 闻言,刘树义低头咧了咧嘴,心中一阵苦闷。他可不傻,听出了唐笑话中的意思,接下来无非就是要银子了。 不过若是用些银子能够稳住安乐王的心,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那些进了大殿下口袋的银子,这位爷既然没看出账本里的问题,以后估计也不会再问。 果不其然,唐笑吩咐刘树义这几日准备些银子,刘树义点头应下。 见唐笑没有别的事情要问,刘树义婉转说了父亲希望见殿下一面,这也是陛下的意思。唐笑的反应让刘树义感到有些奇怪,这位安乐王殿下虽然答应,并没有说何时去见,只是含糊的称最近事情较多,等过些日子一定登门拜访,还望海涵。 刘树义将唐笑送出门外,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见唐笑并没有再询问别的问题,刘树义总算松了一口气。 “殿下请慢走!” 刘树义垂手恭送,看到唐笑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他心中咯噔一声,感到有些不妙。 因为唐笑脸上的笑容,有些……太诡异了。 “对了,刘管事。”唐笑有些恍然,笑道:“险些忘了说!本王府中有一位杏林大家,江湖人称鬼见愁。鬼先生最近对不孕有些研究,刘管事若是需要,本王可以为你引荐。” 唐笑扔下这么一句话,笑着向渡口走去。刘树义和程怀弼登时愣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复杂。 两人相互望了一眼,留下程怀弼忧伤的眼神在这凄冷的寒风中独自飘零。 在去云雁楼的路上,与唐笑走在一起,程怀弼整个人都感觉垮掉了。他走在前面,愤懑的眼神简直能够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云雁楼坐落在云澜湖的最西角,是一座五层小楼,站在顶楼抬眼便能看见长安城的西城墙。它是一座充满西域风情的建筑,无论是小楼的外观还是内饰,都有着浓郁的异国风趣。 酒楼内的大厨也来自西域,在这里可以品尝到西域的美食和美酒。酒楼里最著名的要数铁板肉排,胡饼,以及葡萄酒。 程怀弼带着唐笑来到云雁楼,两人一路无语。进门时,程怀弼突然停住脚步,唐笑没留神直接撞在了他的身上。 “程兄,你怎么说停就停,招呼都不打一下。” 唐笑看着回过头的程怀弼,楞了一下:这厮眼神恐怕都能烤肉了,敢情这一路上隐忍不发,走到这便憋不住了?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面对程怀弼的怒火,唐笑转着眼珠子笑着装傻:“是你自己停下来,怎么能说我是故意的?难道小弟还故意撞你不成?” “唐无忧,你别他娘的装傻!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程兄,你看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啊!”唐笑嬉皮笑脸道:“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兄弟我不小心听到你和你那老泰山的谈话,正好我府上的鬼先生精于此道,便提了那么一嘴。我可是好意呀!” “哼!”程怀弼闻言更加愤懑,气冲冲往楼内走去。 说又说不过,打也打不过。谁又能了解我心中的悲伤? 此刻,程怀弼被连续暴击,心中的悲伤早已逆流成臭水渠…… “哎呦!你他娘的眼睛长在**里吗!” 程怀弼揉了揉胸口,看着眼前被他撞倒的那个人,本想上前去扶。可听到这厮满口喷粪,本就被唐笑气得不轻的程怀弼顿时爆炸了,冲上去就是一脚。 动作之快,让身后的唐笑反应不及。他看着暴怒中的程二,一脸苦笑。 第十三章 一起打过架,便是兄弟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看到程怀弼踹来的脚,那青年反应极快,在地上一个翻滚,顺势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程怀弼见一脚不中,挥着拳头便向那厮胸口砸去。 青年赶忙招架,口中嚷道:“程老二,瞎了你的狗眼,敢打老子!” “二爷我打的就是你这孙子!” 看到程怀弼又挥着拳头冲上去,唐笑在一旁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帮忙呢? 唐笑虽然不清楚这狐皮大裘的青年是谁,但程怀弼肯定是认识的。而且听两人的对话,或许还有些矛盾。反正程怀弼也没吃什么亏,唐笑索性站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云雁楼的掌柜此刻也被惊动出来,摆着一副苦瓜脸有些无措的垂手一旁。大堂的几个伙计见状躲在角落里,颤颤惊惊地看着空中飞来飞去的碗筷盘子。 还好今天大堂里的散客不多,客人们看到有人闹事慌忙逃向门外,估计都没结账。更有好事者远远站着,与身边的人讨论着。 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也有认识两人的,声容并茂地向周围人介绍着。 “看见没,狐皮大裘的那位爷,是景武侯府的小公子!” “不就是弘农杨氏嘛!你可知另一位是谁?” 众人看向打斗中的程怀弼,见他脸上一片淤青,觉得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是谁。 有人认出了程怀弼,惊呼一声:“那不是昨日被安乐王揍了一顿的齐国公府小公子吗!” 众人这才恍然,有人还拍手叫好,生怕两人打得不热闹。 唐笑听着众人的议论,脸上闪过一抹凝色。 弘农杨氏?弘农郡…… 眼前,那位杨小公子的身手不错,竟能与程怀弼打的旗鼓相当。他躲过飞来的一张椅子,抓起一个盘子朝程怀弼扔去。 “程老二,你他娘的被人打,在老子身上撒气!别以为老子怕你!” 听到这厮提起被揍之事,程怀弼扫了一眼在一旁看热闹的唐笑,顿时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往头顶涌。他抓起一个椅子腿,往前冲出几步,抬手挥了过去。 “杨巍,爷今天就拿你撒气,你能奈我何!” 杨巍见势不妙,迅速钻到一张桌子底下。 此处正好是楼梯口,他一抬头便看到随他同来的几个人正往楼下冲,心中顿时一喜。 “你们几个,快帮我揍那程老二!” 这几个少年皆是一身锦衣,一看便是长安城中的世家公子。片刻功夫,从楼上下来五六人,将杨巍护在身后,齐齐朝着程怀弼打去。 程怀弼挡住双拳四腿,连连后退。胸前、腿上留下几个脚印子,正痛的直咧嘴。 大夏朝本就举国尚武,就算是贫苦人家的孩子都会几招三脚猫的功夫,更别说这些名门世家的少年郎了。就算他们没有程怀弼厉害,可架不住人多啊!更何况,一旁还有一个与程怀弼旗鼓相当的杨巍。 “唐无忧!你这夯货还在那里看热闹!快过来帮我!” 此刻,一脸怪笑的唐笑看到这位程二哥是真的急了,应了一声就加入战局。 有了唐笑的加入,刚刚还无还手之力的程怀弼顿扫颓势,抬腿就向杨巍踹去。这厮倒也聪明,将那五六人留给唐笑去对付,自己与杨巍缠斗在一起。 也不知这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过他还是希望唐笑能吃点亏,最好被那几人揍得狼狈不堪,如此心中才算舒坦。 看着眼前这几人挥拳相向,唐笑也没多想这是不是程二在坑他,抬脚踹中一人的胸口,那人顿时倒飞出去。看到这种状况,剩下的几人气势瞬间弱了几分。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些人可是打架斗殴界的翘楚,唐笑一抬脚,他们便明白眼前这厮是一个狠人。被踹飞出去的那个倒霉鬼,此刻捂着胸口愣是没爬起来,索性躺在地上装死。 “这位兄弟,下手够狠啊!看你面生得很,究竟是何来路?” 说话的少年操着一口浓郁的关中西地的方言,唐笑虽听不明白,却也猜到了他的意思。 “你管小爷什么来路,什么时候将小爷打趴下,小爷再什么时候告诉你!” “呦,口气还挺大!不就是个南蛮子嘛,还敢跑到长安城里来装大爷!兄弟们,谁都别怂,全都给我揍死他!” 不知什么时候,从楼上又下来几人,显然与这些人相熟。 看到眼前这十二三人,唐笑冷喝一声,倒也不怵他们。只不过这些人不知从哪儿摸出来木棒、青砖等物,分给众人,显然有备而来。 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功夫再好、一砖拍倒’。 看到有几人率先冲上来,唐笑一只手抓起一个盘子便向一人脸上拍去,另一只拳头砸在了另一人的小腹上。随后,他登时撤出两步,抬脚向第三人裆部踹去。 转眼间,三人倒地,唐笑身上也挨了几棍。躲过朝他脑袋而来的砖头,迅速向后一个空翻,脚在空中一蹬,瞬时又带倒了一个人。 唐笑站稳身子,耸了耸肩,只觉得被木棍击中的部位一阵火辣辣的疼。他看着这些少年郎又杀气腾腾的冲上来,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程怀弼,发现他的处境也不是很好,正一个人对战三人,极其狼狈。 “程二哥,尉迟二宝他们几个究竟在没在这儿?咱们闹出这么大动静,怎么不见他们出来!” “我怎么知道!” “我帮你挡着,你速去看看!” 说着,唐笑举起一张桌子,朝着对面扔过去。他迅速跃起,踩着另一张桌子,一招蜻蜓点水,几步之间便跨过去帮程怀弼解困。 “这少年郎好俊的功夫!”围观之人纷纷叫好。 在这么多人围攻的情况下,程怀弼也来不及与唐笑说话,见他将杨巍众人挡住,匆匆向楼上冲去。如此,一群人都打向了唐笑,此时的他堵着楼梯口,根本没法躲。 刚才程怀弼在场时,这些人还有些手下留情。此刻只有这个不知来路的少年独自抵挡,这些人顿时没了顾忌,什么狠招都敢往出使。 唐笑刚躲过一砖头,一根木棍狠狠砸在头上,顿时一阵头晕目眩。此刻,他被打出了火气,手上一发力,生生将楼梯的木护栏掰下两节。 手中有了干架的家伙,唐笑顿时如虎添翼,连砸带踹,将这群少年郎逼出门外。 怎么说这云雁楼也是云澜阁的产业,只是盏茶功夫大厅被砸得稀巴烂,唐笑如今当家做主,自然也是心疼的。 门口那些围观的人也纷纷退到远处,看着少年这般凶狠,纷纷询问这是哪家的公子。无奈,并没有人认出这位大杀一方的少年,正是近两日风靡全城的安乐王殿下。 “无忧老弟,哥哥来也!” 唐笑只听头顶传来一声巨吼,还没来得及抬头,便看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了自己身旁。再看过去,见是尉迟宝琪。敢情这吃货直接从二楼的窗户跳了下来,贺若隼那个小胖墩正趴在窗口往下看。 对面众少年看见尉迟宝琪如此风骚的出场,也不再追着唐笑打,双方顿时僵持起来。 “杨巍,几天不见,你还真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动小爷的兄弟!” “嘿!尉迟二宝,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啊!在爷的地盘还敢这么嚣张!” “你大爷的!” 说着,尉迟宝琪就要往上冲,却被唐笑拦了下来。他回头看了唐笑一眼,愤愤地站在唐笑身边。就在此时,程怀弼三人也急匆匆地冲了出来,护在唐笑周围。 并肩而战的时刻,往往最能培养出深厚的友情。 这句话果然没错! 至少现在,程怀弼看向唐笑的眼神都变了。两人之间的矛盾,经过此役也一下子荡然无存。 看到唐笑额头上的血,程怀弼关心道:“唐无忧,你头上的伤……” “放心吧,一点小伤,并不大碍。”唐笑打断了他的话,笑道:“这群小崽子下手挺狠,竟把我的店砸了个稀巴烂。” 四人之中,程怀弼年龄最大,也不过刚满十八岁,尉迟宝琪和裴行俭十六岁,贺若隼十四岁,加上一个十五岁的唐笑。五个显贵公子往这里一站,仅仅这气场便能震慑不少人。 杨巍此刻看到四人将唐笑护在中间,瞬间明白了这个带着点楚地口音的少年,比起四人的身份只高不低。想到此,顿时觉得头痛不已。 “你究竟是何人?” 唐笑冷笑不语,眼神中充满了戏虐。若是沈星尘或者王大海在身边,一定知道自家的王爷这是真生气了。 唐笑自己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小胖子贺若隼就没放过这个能出风头的机会。 “杨巍,你可真是瞎了狗眼!无忧大哥乃是安乐王殿下!” 贺若隼的声音极大,为了出风头,他还故意提高了声音,就算是远远围观的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安乐王。 杨巍此时的脸色异常难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程怀弼为何今日会和安乐王亲如兄弟一般。 昨天傍晚两人遇到,杨巍还借着程二被揍的事情,狠狠地讥讽了他一番。今日两人一见面大打出手,而这个安乐王竟和程二是一伙的。 这究竟是他娘的怎么一回事? 只听说过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任谁也没听说过翻沉的小船瞬间就能浮上水面啊! 都是这个该死的安乐王! 第十四章 阳不举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杨巍心中对唐笑有些怨念,可谁让人家是陛下亲封的一品亲王呢!在唐笑这一代皇族贵胄中,这份恩宠可是独一份啊! “殿下,杨某不知是您,多有冒犯,还望殿下恕罪。” “那你让我怎么恕罪?” 听到唐笑的冷言冷语,杨巍心中怒火又盛了三分,咬牙道:“敢问殿下有何要求?” “本王是在问你!” “殿下,莫要欺人太甚!” “呵呵……你带人群殴本王,有何理由说本王欺人太甚!” 看到唐笑端起了王爷的派头,杨巍心中一阵愤懑。他咬咬牙,忍住胸中怒火,沉声问道:“不知杨某怎么做,安乐王才愿意了结此事?” 唐笑感觉这把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若是在添把柴火,这家伙肯定得炸。如此闹得鸡飞蛋打并非本意,想一想,还是见好就收。 “不知杨兄可知道云雁楼是云澜阁的产业?” 杨巍闻言有些发愣:“知道又怎样,这恐怕和殿下没什么关系吧?” 杨巍话刚出口,程怀弼等人哄然大笑。杨巍看了看几人,有些莫名。 “你们笑甚?难道我说错不成!” 尉迟宝琪看着杨巍,嘲讽道:“杨四,你还真是个棒槌。陛下昨日刚刚将云澜阁赐给了无忧老弟,你今日便来砸了云雁楼,还当着他的面说和他没关系。二爷我叱咤长安城这么多年,怎么就认识了你这个棒槌!” 杨威被讽得脸色通红,不服气地喊道:“你说是就是了?休想诓小爷!” 尉迟宝琪正打算骂回去,抬眼看到朝这边而来的刘树义。 “二爷我有没有诓你,立见分晓!”说着便朝刘树义挥了挥手:“刘叔!” 刘树义此刻心急如焚,他一得到消息便往云雁楼赶,还是来迟了一步。他看到唐笑额头上的血渍,心中一阵叫苦。嘀咕着这位大爷可真一点都不消停,这才到了长安第三日,已经闹出了两桩事,简直就是个惹祸精! “殿……殿下,您没事吧?” 唐笑此刻满脸血渍,看着吓人,却真没什么大碍。再看看参与斗殴的少年郎们,一个个如霜打的茄子,缩着脖子躲在人群里。 “刘管事,你来的正好。帮咱们这位杨大公子算一算,被砸坏的这些东西值多少银子。” 刘树义回头看了看杨巍,一脸苦色。参与打架的这些少年,哪一个不是权贵公子!这位景武侯府的小公子,其祖父景武侯可是在二十年前平乱有功。先帝病重时期,景武侯更是拼死保护当今圣上免受迫害,如今圣眷优渥。 想到这些,刘树义便觉得一阵头痛:“殿下,这……其实就打坏了些碗碟桌椅,值不了多少银子……” 看到唐笑脸色忽变,刘树义赶忙断了原本的心思,问道:“不知殿下有何打算?” “让人去算一算,碎了多少盘子多少碗,坏了几张桌子几把椅子。一个盘子就算一两银子,碗二两,椅子十两,桌子二十两。” 听到唐笑一个字一个字说着,刘树义的表情顿时像是吃了老鼠屎一般。他偷偷递给程怀弼一个眼神,谁知他这女婿竟装作没看见,让他着实上火。 唐笑挥了挥手,一副很大度的模样说道:“看在杨大公子赔钱的份上,今天在云雁楼受到惊吓的食客全部免帐。杨公子今天在云雁楼的花费,就算在我的账上吧!” 杨巍听到这话,再看到唐笑如此欠揍的表情,差点没气的吐血。这南蛮子狠狠宰了他一刀,还顺手丢给他一颗烂枣,他还不得不接着…… “安乐王,你莫要欺人太甚!” 此刻,杨巍被身边的人拉着,挣扎着挥舞着拳头想要往前冲。见状,唐笑顿时乐了,踱着步子走到杨巍面前,指着自己的脸,一副贱相。 “本王好心和解,你却还想打呀!来来来,朝这打。本王可是很大度的,绝不和你计较。咱们可事先说好,打一拳一千两银子,踢一脚五千两银子。本王从乡下初到这京城贵地,没见过什么世面,可惹不起杨兄这样的京城贵公子。” 杨巍没想到唐笑会没脸没皮的来这么一手,顿时楞在了原地,哑口无言。 没错……他认怂了。 就连尉迟宝琪他们几个,也都转过头去装作没看见。刘树义更是捂着脸,不知怎样评价这位新东家。 最终,杨巍还是妥协了,答应赔偿云雁楼的一切损失,足足有近千两银子。虽然多了点,但还是在他的承受范围。 签字画押,大局已定。 唐笑友好的拍了拍杨巍,笑道:“多谢杨兄慷慨解囊。” “少在这里假惺惺!” “杨兄可真是无趣啊!本王还以为你是个真汉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认怂了。哎!果真啊,你这人和你的名字一个模样。” 杨巍带着人转身就走,他怕再待下去自己会被活活气死。尽管他有些疑惑,他认没认怂与名字有何关系?不过,他猜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还不如不知道。 “杨兄,这就走了?怎么也不多聊一聊!” 脚下一个趔趄,杨巍在心中怒吼:我聊你大爷! “对了杨兄,忘了告诉你!你这名字最好回去改一改。我虽才疏学浅,却也明白痿乃软缩之意,加上你这姓氏,啧啧……” 也不只是谁说了一句:杨软缩。众人恍然大悟,当场哄笑。 程怀弼偷偷看了看老泰山大人,顿时一脸尴尬。还好老泰山没有联想到他这个女婿身上,否则八张嘴也说不清。 杨巍听到众人哄笑这才反应过来,怒火攻心的他顿时失去理智,回头骂道:“你他娘的才是阳不举!” 看到众人笑得更厉害了,杨巍这才反应过来。他看着周围嘲笑他的那些脸,突然之间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不到半日,安乐王毒舌的名号伴随着杨巍那闪瞎眼睛的绰号,传遍了整个长安城。皇宫中的皇帝陛下揉着脑袋皱眉大骂,杨巍大公子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都抬不起头。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云雁楼的顶楼雅间中,唐笑等人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影响到吃饭的好心情。 从这里可以俯望整个云澜湖,初冬白雪将整个云澜湖点缀出几分仙韵。唐笑此刻可没工夫欣赏美景,他正看着桌上的饭菜,一脸诡异。 尉迟二宝这个吃货指着桌上的胡饼,得意道:“无忧老弟,这就是胡饼,吃起来脆香可口,你一定没见过吧?” 没见过?小爷可是吃腻了!什么胡饼,分明就是个大披萨。 众人吃酒喝肉,一杯杯葡萄酒下肚,全都带着几分醉意。 “无忧老弟,哥哥我简直佩服死你了。竟能靠着一张嘴皮子,将阳不举那厮骂晕过去。要说在这长安城里,你可是独一份。” “二宝,这怎么能算是骂呢?无忧这叫以理服人。” “裴二哥说的没错!” 唐笑讪讪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完全没了刚才没脸没皮的贱样。他举杯相敬,看着玻璃杯中深红色的西域美酒,心中想着自己要不要也搞一个酒庄? 他们几人在这里把酒言欢,却不知各家府上的人已经快疯了。 忠武侯府上的小厮倒是来的快,进门便急着向尉迟宝琪道:“二公子,侯爷在家中怒火难平,您还是赶快跟小的回府吧!” 闻言,尉迟宝琪脸色大变,向众人告一声罪便匆匆离去。 紧接着,宋国公府的人也来了。不等小厮开口,贺若隼早已吓得起身便走。 唐笑看了剩下的两人一眼,笑道:“你们俩不回去吗?” 裴行俭不慌不忙地喝着酒,幽幽道:“家父和大哥在北疆战场,或许过完年才会回来。” “难怪裴二哥如此气定神闲。”唐笑说着,用胳膊肘顶了顶身边的程怀弼,问道:“程三哥,程老国公和程大将军就没派人来寻你回去?” “寻不寻都一样,我觉得和你呆在一起最安全。唐无忧,只要你不将哥哥我先动手的事情说出去,我觉得……我并不会有什么麻烦。” 看着程怀弼不怀好意的表情,唐笑顿时郁闷了。 敢情这一位想让小爷背锅啊!算了,咱们友谊的小船刚刚扬帆,小爷不和你计较。 虽然这样想,唐笑还是有些郁闷地说道:“就算我不说,杨巍那小子也会说吧?” 闻言,程怀弼和裴行俭都笑了起来。 “你不会认为杨巍经历了你的羞辱,还会记得是谁挑起了事端?” “无忧兄弟,你今天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要是杨巍,肯定得恨死你。” “裴二,别说事实好吗?我敢打赌,阳不举那小子此刻绝对在跳着脚骂他呢!” “哈哈哈……” 听着两人的调侃,唐笑瞬间更加郁闷。他甩了甩手,佯作生气道:“不吃了,吃什么吃!” 见两人紧张的将他从门口拽回来,顿时有种整人成功的欢乐感。两人看到他此时的神态,瞬间明白了这小子刚刚的生气是假装的。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笑了起来。 “两位兄长,我的那位皇叔恐怕不久便会来寻我,我得赶快出城躲一躲。咱们今日这儿顿酒先喝到这儿,改日小弟在府中宴请诸位。” “我们此刻怕是也回不得府去,不如同往。” “反正我得跟着你。” …… 长安城南,三匹骏马从明德门疾驰而出,踏雪南去。 第十五章 南山田庄怒难平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三人一路向南,申时三刻到达了南山的田庄。不远处的清华山秀美如画,这两天的大雪将整座山装扮如白衣仙子一般。 这座山呈南北走向,山道陡长,势如苍龙仰首,形似巨蟒登空。左右层峦叠嶂,山间溪水沿谷而出,汇入田庄旁的小河,正应了那句‘青山相对出,清泉谷中流’。 有山有水,风景秀美。这个田庄周围的风景比想象中的还要美,让唐笑有些喜出望外。 “真没想到,这山上雪景竟如此美!”裴行俭感叹道:“我前些日来的时候,还是一片萧条,只有那山中松柏显出几分盎然之色。今日只是远观,竟是另一番景象。” 唐笑本打算明早踏雪赏景,听到裴行俭说他来过这里,顿时兴趣浓厚。 “裴二哥来过这里?” “前些日子,我娘让我来卧佛寺为父亲和大哥祈福。无忧兄弟初到长安,或许不知晓,‘青莲卧佛,终南藏道’说的就是这清华山和西南的终南山。” 听两人谈得起兴,程怀弼也接过话茬,道:“裴二说的没错,这长安城周围的寺庙,就属这里最灵验。每逢朔望之日,有不少长安城的百姓会到山上的卧佛寺祈福。” “真没想到,这里竟如此有名。若是在田庄内办一个制香、造纸的作坊,肯定稳赚不赔。” 裴行俭和程怀弼对王一样,都露出惊讶之色。他们以前来卧佛寺上香祈福,都是从长安城带香纸过来,颇为麻烦。若是真的在这山脚下办一个制香造纸的作坊,肯定像唐笑说的这般,稳赚不赔。 “若真如此,肯定赚翻了!” “以前怎么没人想到这么个赚钱的法子?若非殿下提起,我肯定不会往这方面想。” “可不是,这么多年来卧佛寺香火如此旺盛,竟没人想到在这山脚下做香纸的生意。” 见两人如此惊讶,唐笑觉得他们有些大惊小怪。 “两位兄长不必如此说,长安城中不可能没有聪明的商人,能想到这个点子的恐怕也不止我一人。或许商人们觉得这样做不划算,也可能是因为这里是皇庄。” 闻言,两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清华山距长安城不到四十里地,人们来卧佛寺一般都是在明德门附近买香纸。而山下的百亩土地又是皇家的田庄,根本没人能买到地皮办作坊。如此想来,这香火的生意也只有唐笑能赚到银子。 看着眼前的百亩田园,唐笑心中规划着这些土地的用处,恨不得立刻让人过来投入建设。这么好的一块地竟然荒废多年,真是可惜!如今落到自己手中,只要规划得当,一定大有可为。 三人边走边聊,牵马向不远处的田庄走去。 此刻已到酉时,远远可以看到田庄里四起的炊烟。这是一个三十来户人家的庄子,一部分人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残兵,另一部分则是牺牲者的遗孀。 这是大夏朝建国以来的传统,已延续了三百多年,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体制。那些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理应得到如此优待。 只不过再完整的体制,也抵不过时间和欲望。就拿唐笑的前世来说,在那种提倡自由民主的时代,那些为国家为民族而战的老兵们,又有多少人真的能够享受到英雄的待遇? 仅仅几十年的和平,整个民族早已被金钱和欲望所取代,随处可见的浮躁和喧嚣,随处可见的物欲横流。又有几个人能记得,这个国家曾经的英雄们? 唐笑想到这些,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前世如此,今生更是让人悲愤。那些世家,那些权贵,还有皇室,没有一个不是自私的。早在荆州之时,唐笑就看到很多悲愤之事。特别是那些世家,为了一己私利宁愿与盗匪为伍,真是可恨、可杀! 程怀弼和裴行俭一愣,顿时将目光扫向四周。 两人都是将门出身,自然感觉到了唐笑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如今看到周围一切正常,再看唐笑满脸凝重,心中十分疑惑。 “无忧,莫非你发现了什么状况?” 听到询问,唐笑回过神来。他看着两人的模样,瞬间想到了原因,有些哑然。 “呃,我刚刚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 “……” 你想事情就想事情,干嘛散出这么大一股杀气? 娘的,三爷我墙都不扶,就服你! 看到两人郁闷的样子,唐笑颇为尴尬地摸了摸脑袋:貌似,小爷又默默地装了一回十三幺…… 山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将渡头换成山头,倒也应了眼前这景。 远处,有一个壮汉从田庄里奔了过来。等那人跑近了,唐笑才看清楚来的人是李二锤。 早上尉迟宝琪带着人突然出现在府前,将唐笑原本的计划打乱,于是便让李二锤带着几个人先来田庄看看。 “属下见过王爷!” “二锤,不必多礼,边走边说。” 见到李二锤,裴行俭和程怀弼又是一阵感慨。这仆人的长相,简直和街口穿着大裤衩子的二傻子有一拼,也不知道唐笑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极品。 “田庄的情况你可了解清楚?” 闻言,李二锤脸上浮现出一抹冷肃:“王爷,这个田庄有些复杂。” 唐笑听到这话,不由认真几分:“你长话短说!” “王爷,这个田庄的管事是皇长子府上的人,而且前些日子将田庄里的粮食全部运走了。如今,田庄内的三十余户人几乎家家无存粮,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真是贪婪至极!连圣祖的祖训都置若旁闻!” “没想到大殿下竟如此薄凉!岂不是要寒透了天下有功将士的心!” 裴行俭和程怀弼顿时愤懑难平,作为将门子嗣,他们自然最清楚皇庄几百年来存在的意义。那些有功将士老可依、寡可养,都是靠着这些皇庄来实现。 大夏朝的圣祖皇帝,建国之初兴建皇庄,就是为了能让有功将士老有可依、寡有可养、幼有可教。真没想到这竟然变成了一些人敛财的手段,而且还做的如此过分。 唐笑沉默不语,脸色冷凝成冰。裴行俭和程怀弼也不顾什么尊卑,大骂着唐肃,激动之时祖宗十八代都被骂了进去,全然忘记了当今圣上乃是唐肃的老爹。 看到李二锤欲言又止的模样,唐笑沉声道:“还有什么,你只管说出来!” 李二锤犹豫片刻,说道:“前些日子,庄里的农户联名将此事报于长安县衙门,谁曾想不到半日,田庄的管事便寻来百余名地痞无赖,将告状的几人打伤。县衙没有处理此事,农户们也不敢再上报,此事便不了了之。” “好,干的可真是好啊!呵呵……”唐笑一阵冷笑,脸上杀气浮现:“好一个官匪一家亲,好一个仗势欺民!呵呵……” 听到这一声声冷笑,同样怒火中烧的程、裴二人也觉得一阵瘆得慌。两人都没想到,唐笑真正发起怒来竟是这番模样,只是看着都让人后颈发凉。 知道唐笑起了杀心,程怀弼赶忙劝道:“殿下,咱们先过去看看,你可千万别冲动。” 唐笑此刻那还顾得上这些,飞身上马,朝着田庄奔去。 “快追上他,莫要让他冲动!”程怀弼急忙上马,紧紧跟在唐笑身后。 裴行俭也赶忙上马,回头对李二锤说道:“你速去长安县镇远将军府,告诉苏家的小公子,让他赶快带人过来!” 李二锤领命,疾步向长安县奔去。 田庄的一座大宅中,管事李鹏远正搂着小妾行那床笫之事。帷帐之内春光一片,小妾那靡靡喘息之音,让李鹏远虎躯一震,长枪直入,顿时大杀四方。 “咚咚咚!” 一阵砸门声让李鹏远登时一怔,瞬间蔫了。看着小妾哀怨的眼神,李鹏远一阵恼怒,披上棉袍向门口走去。 “谁他娘的在外面!我不是说过不要来打扰吗!” “老爷,大事不好了!有一个凶狠少年打上门来了!” 闻言,李鹏远顿时更加恼火,开口骂道:“爷养你们这些人全都是吃闲饭的吗!混账东西,一个小毛孩都对付不了,爷要你们何用!” “老爷,那少年好生厉害!……啊!少侠,少侠饶命!……啊!” 听到屋外的打斗声和家丁的叫喊声,李鹏远顿感不妙。就在他愣神之际,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只见一个杀气腾腾的锦袍少年,手握一把柴刀站在门口。 “你……你是何人?” 李鹏远被吓得软趴在地上,帷帐内的小妾更是裹着被子蜷缩在角落里。 看到这一幕,唐笑冷哼一声,心中怒火更旺了几分。竟然白日宣淫,真他娘的闪瞎了爷的眼! 上前几步,唐笑单手便将李鹏远提起,甩着膀子一扔,李鹏远整个人直挺挺飞向门外,身上的袍子却留在了唐笑手中。唐笑嫌弃的将袍子随手一扔,疾步出去。 李鹏远光着身体趴在雪地上,被冻得瑟瑟发抖。不过,他能看的出这凶狠少年来历不凡,就这一身墨紫色的锦袍,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 此刻,李鹏远又惊怕又羞恨,颤抖着问道:“你……你……你究竟是何人?” 第十六章 血溅田庄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唐笑手握柴刀,冷冷看着蜷缩在雪地上的李鹏远,问道:“你就是田庄的管事?” 有家丁将衣服递给李鹏远,总算让他遮了羞:“这位公子,不知小人哪里得罪了您,还望公子明示!” “你既然是田庄的管事,为何庄中农户无粮可食?圣祖祖训,不可克扣皇庄农户过冬的粮食,难道你都忘了吗!” 李鹏远摸不清唐笑的身份,只看着眼前少年甚是面生,说话并非本地口音,判断其不是长安城中的权贵世家子弟。 想到此,他对身旁家丁使了一个眼色。家丁点点头,迅速溜出院子。 不多时,院外传来一阵骚动,十余名护院手拿刀棒冲了进来,将唐笑团团围住。刚才,众人去账房先生家里吃酒,这才让唐笑趁机打了进来。 看到己方人多势众,李鹏远瞬间一扫颓势。 “公子既然知道这里是皇庄,那就应该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要管就能管得了的!” 看着周围的家丁护院,唐笑冷笑道:“这是打算将小爷留下吗?” “这位公子,李某不管你是何来路,只要你束手就擒,李某保证不伤你分毫!” “小爷若是不答应呢?” “刀枪无眼,若是伤了公子,可怪不得别人!奉劝公子一句,不该管的闲事最好别管!那些粮食是大皇子殿下让人运走的,你若执迷不悟,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好大的口气!小爷最见不得那些仗势欺人的狗!” 见唐笑毫无退缩之意,李鹏远举手一挥,众人一拥而上。 一刀劈开袭来的长棍,唐笑大喝一声,手起刀落,刀锋划过一人腹部。那人登时倒地,手中长棍也到了唐笑手上。 手握长棍,只见唐笑一招苍龙摆尾,棍势如风,生生将五六人扫开。紧接着,以棍为柱,唐笑支撑着身体临空跃起,躲过前后袭来的两道刀光。 两名打手偷袭不成,被唐笑一招凌云飞旋腿踢飞出去。左挡右拆,横扫六方,一把长棍在唐笑手中仿佛是一件绝世神兵,愣是将这十余人打得没了一点儿脾气。 看到这少年如此凶猛,李鹏远赶忙喊道:“快出去看看,人来了没有?” 小厮赶忙爬向门外,看到刚才溜出去的家丁领着一位虎背青年往这边而来。 “来了!老爷,王世勇来了!” 唐笑侧首看去,一个二十来岁的壮汉手握一把角弓正站在门前。这汉子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看起来一副忠厚的模样。他肩宽臂长,一看便知道是因为常年习武练出来的。 “王家大郎,快射杀了这厮!” 听到李鹏远让他杀人,王世勇脸上出现惊骇之色,转而犹豫起来。 “王大郎,想想你那重病的老娘,难道你想让她死吗?你杀了他,老爷我不但将你欠下的银子全部销了账,再给你五百两银子!” 闻言,王世勇依旧犹豫不决,身旁小厮赶忙劝道:“王世勇,你一辈子都不能见到这么多银子,想一想,有了银子就能给你娘治病,老爷再安排你们远走他乡。多么好的机会,你还犹犹豫豫作甚!” 此刻,唐笑虽然暂时无法脱身,但这边的情况他时刻在注意着。他原本没想闹出人命,故而只用一根长棍与这些人纠缠。听到李鹏远口出狂言,竟然想要杀他,顿时怒不可遏。 “想杀我?”唐笑大声笑道:“小爷倒要看看你怎么杀我!” 说着,唐笑一棍掀翻一名家丁,夺下那人手中长刀,顺势劈倒两人,向李鹏远杀去。 “王大郎,杀了他,李某立刻给你一千两!” 闻言,唐笑杀意更浓,一刀势大力沉,宛若猛虎出山,狠狠将一名家丁的手臂砍断。就在这时,他感到身后有异,慌忙回头,顺势向一旁躲去。只见一名护院举刀向他砍来,而就在此刻,另一名家丁从他身侧挥来一刀。 他娘的,大意了! 唐笑目光一扫,发现王大郎也将箭矢瞄准了他的方向。 “嗖!” 好快的一箭! 此刻,唐笑已经后悔了。他没想到这个王大郎箭法如此高明,出手极快,满弓如月。只不过,这一箭……貌似射偏了。 若说起唐笑的武艺,枪戟最差,拳脚功夫次之。刀法剑术乃张老先生亲传,自然不差。不过最让他得意的乃箭术,虽然没有达到百步穿杨,却也相差不远。以前教他箭术的先生并不高明,能达到现在这种境界,全是天赋使然。 当他看到王大郎的动作一气呵成,就觉得此人箭术不在他之下,为何射出的一箭如此有失水准? 若是让裴二程三知道唐笑此刻心中所想,定会一阵无语。不想着侥幸躲过一箭,竟然腹诽人家箭术有失水准…… 在唐笑诧异的目光中,那一箭射中了他身侧家丁的手臂。那家丁手中的刀瞬间落地,抱着手臂嚎嚎大叫。 原来如此……这汉子竟然会帮他! 没了后顾之忧,唐笑如归山猛虎,几个呼吸间便杀到了李鹏远身前。李鹏远感受着压在脖颈上的刀锋,脚下一软,瘫在了地上。 “少……少侠饶命!小人给少侠磕头!” 看到李鹏远被擒,周围的家丁护院顿时停下了动作。唐笑脸上被溅上了几抹鲜血,加上此刻凶狠的模样,如同杀神现世。 “这位少侠,您还是快些逃走吧!这个皇庄的确是大皇子在管着,这位李管事乃大皇子身边的亲信。你若走迟了,恐怕想走也走不了,还得搭上自己的性命。” 唐笑打量着说话的王大郎,好奇道:“你为何对我说这些?我若真的走了,这些人肯定不会放过你,你岂不是要遭殃?” 王大郎无奈地笑道:“少侠,在下的家在这里,家中的母亲身染重疾,这段日子为了给母亲看病,在下向李管事借了二十余两银子,如今利滚利已涨到近百两。就算没有今日之事,李管事恐怕也饶不了在下。虽然不知少侠做这些究竟为何,但是在下却能看得出,少侠是个好人。” 闻言,唐笑顿时愣住了,轻笑几声。 好人吗? 唐笑自己都不认为他是一个好人,而这个汉子却说他是好人…… “唐无忧!” “无忧!” 看到程怀弼和裴行俭一脸慌张的出现在院门前,唐笑打趣道:“两位兄长,你们可来迟了。若早来一刻,或许还能捞几脚。” 程怀弼率先冲过来,关切道:“你……你这夯货,为何这般鲁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若真出了什么意外,让我和裴二如何是好?” 裴行俭看到唐笑没事,却不像程怀弼这般紧张。 他笑着拍了拍唐笑的肩膀,道:“老弟,真不够意思,都不给哥哥留几个练练手。” “呵呵,我倒想给你们留,无奈有人一心想要杀我。若非速战速决,两位哥哥此刻怕是得给小弟收尸了。” 闻言,两人眼中皆闪过一抹杀意。 李鹏远瘫坐在地上,全身不断地颤抖,一股液体从胯下流出,瞬间将身下的雪地浸湿一片。眼前这两人,他自然认得。 这持刀少年,究竟是何身份? “你好大的胆子!”程怀弼一声暴怒,抬起一脚便将李鹏远踢翻出去。 “程……程小将军,裴公子饶命,饶命啊!”李鹏远趴在地上不断地磕着头,一下比一下重,额头不一会儿便磕出了血。 此刻,程怀弼和裴行俭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表情异常严肃。 “安乐王殿下,你打算将这些人如何处置?” “不如将他们送到大殿下府上,此事若是闹大,陛下一定会很生气。” “程三哥说的对,此事不宜闹大。”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唐笑直翻白眼。不过正如他们所说,这件事的确不宜闹大。不过,想让他就此作罢,可没那么简单。 听到了唐笑的身份,李鹏远早已吓得不敢抬头。周围的家丁护院跪了一地,就连王大郎也跪在地上连呼殿下恕罪。 无论在何朝何代,谋杀当朝亲王,可是杀头诛九族的大罪!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风吹过,一阵肃冷。 唐笑冷哼一声,刀落血溅,李鹏远惨叫一声,一只耳朵瞬间从脑袋上分离,落在不远处的雪地上。 “这一刀是让你记住本王的话,回去告诉那唐肃,吃进嘴里的东西,让他给本王一个不少的吐出来!” “啊!”一只胳膊飞向半空中。 “本王留你一命去见唐肃,这条手臂算是抵了你的狗命!” 李鹏远此刻痛的险些昏过去,可是他不敢昏。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被家丁带出院门的那一刻,他终于放心地昏了过去。 四周一片狼藉,院子里只剩下唐笑三人和跪在雪地上的王世勇。 “快起来,跪着作甚!” 被唐笑一把拽起,王世勇赶忙俯身行礼:“属下王世勇,见过安乐王殿下。” 听到这王大郎自称属下,唐笑以为他因为紧张的缘故称呼错了,笑道:“你这称呼倒是新奇,我竟不知有你这么个下属。你不是刚刚才说过本王是好人吗,无需紧张。” 闻言,王世勇反而单膝跪地,道:“殿下,属下并没称呼错。属下小的时候,家父时常对属下说,我们王家子孙永远都是安乐王府的侍卫。” 第十七章 晚风吹得人心寒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看着单膝而跪的王世勇,唐笑有些诧异。心想着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难道这个看似忠厚的王大郎也是个精明人,如此上赶着攀关系,难道是另有所图? 想到此,唐笑原本和善的目光也黯淡了许多。 “王世勇,你起身说话。” 或许是察觉到了唐笑的变化,王世勇依旧跪着,有些着急道:“属下知道这样说有些唐突,可家父的遗愿属下一刻也不敢忘。殿下若不信,请看这个。” 说着,王世勇从怀中摸出一个铜制的令牌,递上前去。唐笑接过令牌,一看便知道有些年头。 或许是因为随身携带的缘故,令牌有些暗暗发红,有几处地方还出现有绿斑,显然是浸过血的物件,隐隐让人感到一丝煞气。令牌的正面雕刻着双龙,上书‘安乐王府’。 唐笑打消了心中的怀疑,据他所知,府上拥有与其一模一样令牌的人只有一个,是王府的侍卫长秦虎。他留在荆州协助宫里派去的人处理父王和母妃的丧事,此时应该护送着灵柩在回长安的路上。 将令牌翻到背面,上面刻着的那个名字顿时让唐笑惊讶无比。 王伯当?我去!难怪这王世勇箭术如此高明,原来是遗传啊! “令尊是王伯当?” 看的唐笑激动的神情,王世勇有些疑惑,按理说,殿下应该是初次知道父亲的名讳才对…… 不过,他也没多想,点头道:“家父二十年前曾是安乐王府的侍卫长,王爷离京前一年,将家父调派军中。十年前与高丽国一战,家父战死于安城。家父生前一直念叨着王爷和王妃,想要去荆州看看……” 说到此,王世勇有些黯然神伤。再看唐笑,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一阵唏嘘,又聊了几句。王世勇这才知晓了唐笑父母遇难,顿时悲声痛哭。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王世勇已经带着唐笑三人来到了他家。听说这个皇庄被陛下赐给了安乐王殿下,王世勇喜出望外,出门而奔,将这个好消息传到各家各户。 见到了王世勇的母亲,唐笑观察片刻,明白这只是重感冒的症状,回头让李二锤接他们母子去王府,好好治疗和疗养。 王世勇还没回来,三人不好呆在内室,便移步后院,围坐在一堆柴火旁。 刚刚亲眼见到这个家徒四壁、四处漏风的破屋子,唐笑的脸上此刻闪过一抹寒色,心中有些后悔没有一刀宰了那个李管事。 “那些人真是该死,杀一百次都不解恨!” 看到唐笑脸上再现杀意,裴行俭和程怀弼一阵默然。 良久,程怀弼轻叹道:“无忧,这种事情早已斯通见惯,即使我们有心,却也无力。我们这些将门还能善待那些功勋军属,可是那些世家的做法,却是可恶至极。” “既然有心去做,即使拼得粉身碎骨也要去做!怎能眼睁睁看着!说什么有心无力,全是他娘的借口!” “做有些事情,可不能凭着一腔热血。我们这些名门世家存世百年甚至千年,相互之间的利益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有乱国之祸。你认为陛下对此没有深恶痛绝吗?我曾听到过陛下与房先生说过,时机未到。” 此乃诛心之论! 听到唐笑与程怀弼谈论这些,裴行俭有些惶恐。他没想到昨日程怀弼还对唐笑怨气冲天,今日怎么这么快就开始推心置腹了? 而且,这些话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敢说出口的。若被有心之人知道,肯定会闹出一番风雨。 还好,现在这个小小的后院中只有他们三人。 这山边的夜风比长安城的更冷一些,裴行俭将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又靠近火堆一些,身子这才暖和起来。 “程三哥,无忧老弟,你们说这些作甚?既然这个皇庄现在归属无忧老弟,这里的农户们自然会过上好日子。我们只要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想太多岂不是徒增烦恼?而且我们还都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我算是看出来了,无忧老弟就是潜龙在渊,可比那大殿下强多了。” 闻言,程怀弼突然回过头来,沉声道:“裴二,你瞎说什么呢!” 裴行俭撇了撇嘴,悻悻地看了程老三一眼,没再言语。 “行了行了,别搞得风声鹤唳的,这里就咱们兄弟三人,即使说了些混账话也没人知道。” 唐笑一边说着,笑着往火堆中添了一把柴火。片刻功夫,火焰渐盛。 前院传来一连串脚步声,顺着后院门望去,王世勇和李二锤往后院而来,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位锦衣少年。 这少年十六七岁模样,白面浓眉,十分俊郎。若非手持长剑,身着短衣,还真会被人当成一位翩翩文公子。 “这是镇远将军苏烈叔父家的老三,你叫他庆节就成。”裴行俭笑着介绍,起身迎了上去。 两位好友相见,相互捶了一拳,对视而笑。 “裴二,你和程三哥急着让人寻我来此,所为何事?” “呃……此事说来话长。你先随我过去,我介绍安乐王殿下给你认识。”说着,裴行俭冲着苏庆节眨了眨眼睛。 闻言,苏庆节眼前顿时一亮,转首望向篝火旁的唐笑,赶忙疾步上前。 “苏庆节见过安乐王殿下!” 见这厮装模作样,程怀弼笑骂道:“你这猴崽子平日里什么样就还什么样,别装成这么一副欠揍样儿。” 听到程三这样说,唐笑附和道:“庆节兄,不用拘束。” 听到两人这么说,苏庆节一本正经的模样瞬间垮掉了。此刻,这表情、这神态,配上他这张俊俏的小白脸,让唐笑只想吐槽两个字:好贱! “裴二,你说你没事乱眨什么眼睛呀!”苏庆节回头抱怨道:“你是不知道,让我装成这正经样儿,是真他娘的累。” “苏老三,你还是装着吧!我每次看见你这贱样儿都想上去揍你,你是不知道,这样忍着也是真他娘的累!” “你大爷!裴二,咱们恩断义绝了,我可没你这样的兄弟!” “得了吧,就你干的那些损事儿,我们没和你恩断义绝,你就偷着烧高香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斗着嘴,程怀弼在一旁默默看着,显然习以为常。唐笑也没去打扰两个逗比的日常,将李二锤和王世勇叫到一旁,吩咐将王母接进王府养病的事情,以及询问一些田庄的事情。 “殿下,这庄子里一共三十七户人家,一百零三口人。像我这样手脚健全的壮年只有十九人,剩下的皆是老幼妇孺……” “自从五年前大旱,田庄粮食减产严重,陛下便下令田庄一切日常可自给自足,让大殿下负责监管……” “……于是便有了之前的事情。” 听到王世勇亲口讲述,唐笑那两弯浓眉几乎要挤在了一起。 这个唐肃真是混账,皇叔让他监管,他却监守自盗。近两年来更是变本加厉,连这些农户们的过冬粮都不放过!这笔账,他必须要好好的算算清楚! 唐笑抬头望着夜空,突然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 这个田庄必须尽快步入建设,等再过一个月,天寒地冻,根本没办法再去做这些。他希望跟着他的这些人,无论是匠人还是农户,都能在今年过上一个好年。 “二锤,你即刻动身,通知长安城周边的匠人家眷,让他们明早务必赶到田庄。等明早开了城门,让王伯去刘管事那边支出五千两银子,用于田庄的前期建设。这段日子你辛苦些,一定要做好眼前这些事情。” 李二锤得到命令显得很兴奋,抱拳道:“请王爷放心,二锤一定将您交代的事情办到最好!” 看着李二锤趁着夜色匆匆而去,唐笑转首问身旁的王世勇:“大郎,本王若将庄内房屋推倒重建,大家可否有意见?” 听到王爷要为大家建新房,王世勇激动地摇摇头:“殿下此举定不会有人反对,属下替四邻谢过殿下。” 看到王世勇屈膝要跪,唐笑赶忙将他扶起,道:“你们都是有功之士的亲眷,本王这样做理所应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你去通知大家去李府大宅先候着,我一会过去给大家开会。” 王世勇不知开会是何意,想了想,认为是王爷想要见一见大家,开口道:“殿下,属下刚刚已经通知过了。现在大家都在我家门外的谷场候着,殿下是否现在就去见一见?” “也好,你先出去通知一声,本王随后就来。” 此刻,程怀弼三人刚刚聊完近几日发生在唐笑身上的事情,见他谈完了事情走过来,苏庆节赶忙迎上去,一脸佩服。 “殿下,您乃真猛士,小弟佩服!小弟对您的敬仰之意比这山峰还高,比这夜色还浓啊!以后我苏庆节可得跟着殿下您混了,您就是那天上的明月,永远指引我前进。殿下,您千万别嫌弃我呀!” 裴行俭看到这厮一脸谄媚,弯腰干呕两声,鄙夷道:“苏老三,可别再恶心我了,我都快将隔夜饭吐出来了。我说无忧,这家伙没脸没皮的样子你能受得了?” 唐笑淡定的点点头,一脸理所应当:“我觉得挺好的,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嘛!难道……你们都不觉得?” 闻言,不仅仅是程怀弼和裴行俭,就连如此自恋不要脸的苏庆节也顿时受到成吨暴击,血量瞬间清零了…… 这波十三幺……我他娘的真服! 小爷这南山都不扶,就服您! 第十八章 田庄建设进行时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今日南山的清晨比往日更加喧嚣,从后半夜开始,分散在长安城附近的匠人们陆陆续续抵达了南山田庄。田庄的周围一夜之间冒出来数百顶墨绿色的帐篷,如同一场春雨后竹林里冒出头的竹笋,整片整片,让人叹为观止。 匠人们天还没亮便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分散在南山下的这百亩田地间,记录着哪一块土地拥有上好的粘土适合开窑烧砖瓦,哪一处比较隐蔽适合制石灰烧水泥,哪一段适合凿渠引流,哪里适合建设新庄…… 王世勇天还没亮便带着人进山伐木,庄子里的人经过了唐笑昨晚的演讲,热情高涨的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建设中。有的人家拆了门板,甚至还有些老人送出了自己的棺材板,只为早一天看到新建好的田庄。 看到这些淳朴热情的大夏子民,唐笑是感动的。所有人都在忙碌,反而他们几个公子哥倒是闲了下来。 看着这些干劲十足的村民和工匠,程怀弼三人也深受感染,纷纷表示要为唐笑的新田庄添砖添瓦添劳力。对于这些唐笑自然不会拒绝,当场表示多多益善。 选定了砖窑的建址,木匠们开始制作空心砖的模具,之后他们还会先着手制造水车。石匠组织人手进山采石,南山的岩石是烧制生石灰的好材料。铁匠们也没闲着,看时间早起建议的工坊,等第一批生铁到达,便能开工。 苏庆节虽然性格欢脱了些,但办事效率极高。作为地头蛇,仅仅半天时间,他便以镇远将军府的名义召集了数千名劳力,浩浩荡荡赶到了南山田庄。有了这些人的加入,建设进度加快了十几倍。 当天傍晚,砖窑已经开始烧制第一批空心砖。从各处拉来的碎瓷器、碳灰、生石灰堆积如山,一车车生铁也堆在锻铁工坊旁边,石料原木源源不断的从山上运下来,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站在这么一大堆碎瓷器、碳灰旁边,唐笑有些激动地攥了攥拳头。他的身边除了程怀弼、裴行俭、苏庆节三人外,还多了尉迟宝琪和宇文明玉。 唐笑虽然第一次见到宇文明玉,却已神交许久。当然,这都是因为宇文明玉有一个好爹。 宇文明玉与唐笑同岁,身高却和唐笑差不多,将近一米八的样子。十五六岁的年纪能长这么高,可是凤毛麟角。不过宇文明玉这长相,他们几人之中也只有苏庆节能比一下,标准的高富帅。 说实话,唐笑的五官原本并不丑,无奈这货从小就喜欢吃,加上常年习武,饭量比一般人大得多,一胖起来止都止不住。这些年来,好歹保持住了体型,可那张微胖的脸,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俊俏的模样。 不过,若与小胖子贺若隼比起来,唐笑还真不算胖。小胖子才是胖出了水准,胖出了风格。 唐笑原本以为,这么一个高富帅,就算不像苏庆节那样欢脱,性格中也会带着几分张扬。然而一番了解过后,这小子文静害羞略带闷骚的性格,简直让唐笑惊掉了下巴。 拜托,你一个一米八的壮汉,能不能不要有一颗女儿心! 此刻,闷骚男宇文明玉正一脸嫌弃的问道:“敢问殿下,您要这么一堆破烂有何用?” 这么半天,这家伙只对唐笑说过三句话,一句问候,一句自我介绍,还有一句……殿下您好像没有贺若隼那么胖。 唐笑当时只能无语望苍天……出来混,果然迟早都要还。 此刻,听到宇文明玉再开口,唐笑顿时察觉到这是一次绝佳的反击,大仇可报! “我既然让人拉来这些东西,自然有大用,这些东西在我手中可都是宝贝。不如明玉兄猜一猜,我要这些东西有何用?” “这就是一堆破烂啊!能有什么用?这白灰我倒是知道用处,至于其他的,真不知道。不知无忧兄可愿意为我等解惑?” 这家伙根本就没感觉到唐笑在揶揄他,还这么一本正经的回答。比起苏庆节的假正经,宇文明玉简直就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唐笑看着他如此模样,一阵无语。 “此刻无可奉告!诸位,想要知道答案,明日起早。” 扔下这么一句话,唐笑逃之夭夭。 忙忙碌碌中,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已是第二天。 那些堆放着所谓破烂的地方,出现了一条如同地道一般的烧窑,一旁则是连夜筑起的高炉。工匠指挥着人们将碎瓷碳灰打磨成细粉,混合少量的石灰粉和石膏粉用水搅拌,可以当做水泥使用。在水泥窑没能投入生产之前,这是唯一的替代品。 工匠们对这些步骤早已轻车熟路,不过这些劳力可不知道水泥是何物,工匠们必须在现场盯着,以防出错。这些替代品是用来加固水泥窑的高炉,不能有丝毫马虎,这直接影响到接下来水泥的烧制。 尉迟宝琪等人见识到了水泥的作用,对这种新奇的建筑材料叹为观止。 “真没想到,这些废料制成的灰泥,竟有如此妙用!” “无忧老弟,你的这些工匠可否借我几个?” 听到这种无理的要求,唐笑自然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虽然这些土制水泥根本没让他放在眼里,但这些工匠可不仅仅只会这些。 要知道,当初为了用石灰石烧制出优质的水泥,唐笑可是用了四五年时间。在一步步摸索,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在无数次失败之后才得以成功。这些工匠可都是参与者,哪能说借就借。 看到几人可怜巴巴的模样,唐笑还是不忍让他们失望,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诸位,我想在田庄里建几座水泥烧窑,不如你们出资或出人力,我算你们入股。有钱兄弟们一起赚,你们觉得如何?” 闻言,众人眼前一亮,纷纷响应,都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不过唐笑却不这么认为,赚钱的方法他有的是,独自赚钱不如大家一起赚钱。 有人的地方便会有利益,而利益才是维系友情的长久手段。正如某位伟人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情谊,只有永恒的利益。 只有让出些股份给他们,才能将他们和他们背后的家族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不过,这件事情他们自然做不了主,至于各家的长辈们,唐笑断定他们不会拒绝。 田庄的建设有王世勇和李二锤盯着,苏庆节这个地头蛇还会时不时过来转一圈,唐笑总算可以放心回城了。事实上,即使他不放心,也得立即回城。 因为,王大海派人来传话,奶奶急诏他入宫。 未时刚到,唐笑已经纵马奔到了明德门外。入城之后,他匆匆见了王大海一面。从王大海口中了解到,今天早晨杨巍那厮竟和唐肃联名将他告到了皇叔那里。正是如此,奶奶才会着急让他回来。 永安殿内,萧太后冷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唐笑,一言不发。苏嬷嬷在一旁小声劝着,这才让萧太后的脸色好了一些。 “你这混小子,这才来到长安几天,就接二连三的惹祸。你知道现在外面都是怎么说你的吗?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奶奶,那些谣言您也信啊!他们若是说孙儿罪该万死,您和皇叔还不得让孙儿以死谢罪天下。” “混账小子,你还敢顶嘴!”萧太后气急,将手中一串玉珠砸向唐笑。 唐笑闷闷低着头,也不敢去躲,那串玉珠恰好砸在头上,只能自认倒霉。 “太后,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这些事情也不全是殿下的错,殿下正值少年,做事难免偏激了些。” 听到苏嬷嬷帮自己说好话,唐笑心中是感激的。他看奶奶这下是真的动怒了,赶忙磕头道歉。 “奶奶您别生气,孙儿知错了。您怎么罚孙儿都成,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唐笑偷偷望了一眼,见奶奶沉着脸,也不知此刻心中想着什么。不过,奶奶的眼神平静,倒是让他有些疑惑。 “煜儿,出来吧!你这侄儿你自己去管,哀家可不想去管这些闹心事。” 看到唐煜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唐笑异常郁闷。 敢情奶奶这是在给皇叔演戏呢! 苏嬷嬷扶着萧太后去了内殿,一众宫人也退到了殿外。大殿之内只剩下唐煜和唐笑这对叔侄,彼此大眼瞪小眼,显得有些尴尬。 良久,唐煜终于开口道:“起来吧,你自己说说这几日你干了些什么。” “皇叔既然都知道了,为何还让我说。” “朕想听你亲口说!” 见唐煜摆出了皇帝的威严,唐笑只好认怂,梗着脖子道:“侄儿在云雁楼的确揍了景武侯府的那个小子,可侄儿也是没办法才动手的。他们一大群人打侄儿一个人,您说说看,侄儿该不该还手?” 唐煜闻言,顿时被气乐了,说道:“这么说来,你倒成了被人欺负的那一个?” “侄儿只是在陈述事实。” 听到反驳,唐煜拍着桌子,怒道:“你知不知道,那景武侯杨玄感说你将他孙儿打成重伤,如今只剩下一口气!”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侄儿根本就没碰他!” 愤怒中的唐笑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等等……杨玄感是什么鬼? 第十九章 大夏朝唯一的女侯爵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看到唐笑的反应,唐煜并不感到意外。他可是一国之君,判断事情自然不能只听一个人的片面之词。该调查的事情,自然全得调查清楚。 “难不成是景武侯诬陷你!你若没错,他会这么说?” “皇叔,这分明就是诬陷!侄儿在进宫之前还听说那杨巍此刻正在乐坊之中,若他真的只剩下一口气,怎能活蹦乱跳的到处跑?再说了,那杨玄感可是天生反骨,您是不知道,大隋……” 唐笑一激动差点说漏了嘴,赶忙闭口。然而,皇帝陛下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更何况还听到了天生反骨这个刺耳的词汇。 “你又听说了什么,什么大隋?” “大隋……”唐笑转着眼珠子,心里一阵着急。抬头看到一个花瓶,开口便道:“侄儿听说,杨玄感打碎了御赐的花瓶!” “胡闹!”唐煜骂了一句,却放下了心中的疑惑:“不过打碎了一个花瓶,你就说景武侯天生反骨。臭小子,这种话以后休要再说出口!” 唐笑暗暗松了一口气,赶忙应道:“谨遵皇叔教诲,侄儿明白了。” 唐煜点点头,神色缓和了些,说道:“云雁楼之事,朕早已查清楚了,确实不是你一人的错。景武侯好面子,自家的孙儿被你这臭小子气了个半死,搞得整个长安城都知道景武侯府有一个阳不举,景武侯没提刀杀到你府上那是给朕面子。这样吧,过两天你去景武侯府认个错,这事就算过去了。” “无忧遵旨。” 见唐笑挺不服气,唐煜也没和他计较,毕竟这只是一件小事。长安城中这些贵胄公子们,哪一个不是整天惹事。 “无忧,你得改改你这性子,别整天惹事。若非你大哥在景武侯面前替你说好话,那个死要面子的倔老头,哪能这么轻易只让你去道歉便了事?” 唐肃没告自己黑状,还帮着自己说好话? 这……没搞错吧? 知道了这样的结果,唐笑一脸懵逼。 “皇叔,大哥就没提别的事情?” “你放心吧,前几日之事你大哥早已不和你计较了,前两天他还找朕主动承认了错误。你们兄弟之间虽有误会,但毕竟是兄弟。你们生在皇家,兄弟姊妹之间本就不如普通人家那么亲近。连普通人家都懂得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你们这些唐氏子孙更应该懂得。” 唐煜显然误会了唐笑的意思,之前唐肃的主动认错,让这位皇帝陛下近两日的心情很好,不禁多说了几句。 既然唐肃没有借田庄之事再告黑状,唐笑自然更不会提。毕竟唐肃才是眼前这位皇帝陛下的亲儿子,而他只是个侄子而已。抱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态度,叔侄二人竟很和谐的多聊了几句,气氛颇为融洽。 “无忧,朕今日急诏你入宫,是因为一位故人。” 听唐煜说完,唐笑这才知道了原因。 简单的说,就是大夏朝唯一的女侯爵镇北侯武珝快到长安城了。 燕北武氏,满门忠烈。 三年前,突厥举兵十万突袭燕北城,镇北将军武士彟誓死抵御。无奈,突厥有备而来,镇北军因驰援辽东战场,军中将士被抽掉大半,只剩下两万余人。为保燕北城门不失,镇远将军率部五千人出城与敌军周旋。 五日之后,夜。将军于雁归山偷袭焚毁敌军粮草,五千将士皆战死。 十二日之后,燕北城门告急。两位少将军率部三千五百余人,由左右两翼突袭,杀退敌军万余。 无奈,突厥大军围城,回城无望的将士们只能血染雁北城外。至此,武氏一族男丁尽亡。 雁北城中只剩六千残军守城,守城之将竟是武氏幼女,年仅十二岁的武珝。 说起这武珝,可谓是天纵奇才,只可惜生了个女儿身。她四岁习武,七岁熟读兵书,十岁通读经史,十二岁武力值已超过了两位哥哥。从小生性活泼的她,可以说是雁北城的小霸王,打遍同龄无敌手。 她亲眼见证了父亲和两位哥哥为保全城百姓免遭屠戮出城死战,也亲身经历了战争的残酷,看到了身边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倒在血泊中。仇恨的种子在心中生根发芽,即使等到了援军飞至,她依旧亲率六千残部征战草原。 如此……一晃眼,便是三年。 三年间,她率军斩杀突厥将士六万余人,更是在半年前杀到了突厥王庭,将突厥王族近千人的脑袋做成了京观,祭奠镇北军将士以及父兄的在天之灵。 从此,在漠北草原上流传着这样一个歌谣。 修罗铜面黄金甲,刀下亡魂过奈何,判官询问何人弑,声泪俱下称阎罗。 武珝女阎王的称号也因此传播四方,就连长安城也有耳闻。那张伴随着她的修罗青铜面具,自从戴上便鲜有在人前摘下过。 战事已去,携大胜之势,举国欢庆。 唐煜下旨加封镇远将军武士彟为燕国公,其夫人杨氏被萧太后收为义女,迁居长安。 武珝所率的镇北军战功赫赫,唐煜力排众议,加上萧太后的支持,特封武珝为镇北侯,赐镇北侯府一座,白银三万两,绢五百匹,特赐龙吟剑。 龙吟剑,江湖名剑榜第二位。不仅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还是荣耀的象征。只要不是谋逆的大罪,都可赦免。 最近的一个月,长安城议论最多的两个人,一个是臭名远扬的唐笑,另一个就是凶名赫赫的武珝。 如今,安乐王唐笑初到长安城没几天,便闹得满城风雨。 即将到达长安城的镇北侯武珝,更是让城中的诸位世家公子哥们开始瑟瑟发抖。 “无忧,杨氏与你母妃是故交,两人幼年时便是闺中好友。如今杨氏和武家女郎一起入京,点了名要见你。你这两日去宗正寺报备,与礼部的虞大人一起出城相迎。” “皇叔,侄儿这两日不用去文渊阁吗?” 唐煜自然明白这小子生了什么样的心思,瞪他一眼,道:“自然得去,什么时候出城,房先生自然会通知你。” 闻言,唐笑顿时没了精神。 “皇叔,那侄儿能走了吗?” 唐煜挥了挥手,道:“你大哥此刻在长乐宫,朕让人送你过去,顺便见一见你皇叔母。” 唐笑应了一声,沮丧地踏出殿门,一脸生无可恋。 竟然让他去见唐肃母子,那还不得生吃了他! 第二十章 喜欢香水的长孙皇后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长乐宫在永安宫以西三里,不到一刻钟便能到达。 清宁殿内,长孙皇后接过唐肃剥好的橘子,转而递给了正在身旁玩耍的男童。这个孩子五六岁模样,正是长孙皇后的儿子唐晏。 “谢谢母后!”唐晏甜甜地说着,随后将一瓣橘子递到长孙皇后嘴边:“母后您也吃。” 长孙皇后微笑着吃下,夸赞儿子两句,场面温馨。 唐肃看着这一出儿孝母慈,心中很不是滋味。尽管如此,他还是恭敬地站在长孙皇后身边,等待着她问话。 唐晏在母亲身边呆了一会儿,小孩子正是好动的年纪,没多久便跑出殿外玩耍。身旁的宫女赶忙跟了上去,生怕小皇子磕了碰了。 长孙皇后放下手中的暖炉,问道:“肃儿,你今日来我这里所为何事?” “回禀母后,皇儿最近偶得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特地请匠人雕刻了一尊菩萨,给母后送过来。” “你有心了。” 见长孙皇后不温不火的回了一句,唐肃又接着说道:“不知母后可见过荆州的那位堂弟?” “你说的是无忧吧。”长孙皇后看了唐肃一眼,接着说道:“十余年前见过几次,不过那时他还在襁褓之中。昨天还听你父皇说起,那孩子前几日与你有些矛盾,还动了手。” “母后,皇儿和无忧堂弟只是些小矛盾,皇儿并没有怀恨于心。” 长孙皇后点点头,道:“你明白就好,那孩子本质还是好的。你平日里多亲近亲近,莫要生疏了。” “皇儿谨遵母后教诲。” 看到唐肃犹犹豫豫的样子,长孙皇后问道:“肃儿,你可还有事?” “有一件事情,关于云澜阁的,皇儿不知该不该告诉母后。” 唐肃微抬着头,偷偷观察着长孙皇后的神色。看到长孙皇后脸色果然出现了变化,心中大定。 “说!” “母后,父皇将云澜阁的全部产业赠给了无忧堂弟,不知此事您可清楚?” 长孙皇后神色微变,转而又恢复如初:“云澜阁本就是安乐王府的产业,如今那孩子回来了,自然要交还给他。陛下这么做,一定有陛下自己的想法。” “母后,父皇这么做是没错,只是以无忧堂弟的行事风格,舅舅那边恐怕……” “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无论怎样,你也不该对我说这些。” 听到长孙皇后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唐肃知道长孙皇后将他的话听进去了,便适可而止不再提此事。他又问了一些弟弟近日的情况,便听到宫女来报,唐笑来了。 唐笑刚进入清宁殿,便看到了主位上的长孙皇后以及一旁的唐肃。他只是稍微打量了一下长孙皇后,是一个美貌妇人,鹅蛋脸,微胖,透着一股冷清的气质。 唐肃的坐姿很恭谨,不过唐笑还是察觉到这孙子眼底闪过的一抹愤恨。 不过,让唐笑感到疑惑的是,这两人看上去并不像母子。 “侄儿无忧拜见皇叔母!” 长孙皇后微微一笑,的确很倾城。 “快起来坐下。”长孙皇后仔细打量一番,笑道:“你小时候可是柔柔弱弱,如今竟长得如此结实壮硕,很好。你来长安已有几日,府上可住的习惯?” “谢皇叔母挂念,侄儿住的很习惯。” 两人初次相见,长孙皇后显然也不是善谈之人,两人等很久才说上几句,也是东扯点、西拉点,显得有些沉闷。 “听说,陛下将云澜阁赐给了你?” 唐笑微微一怔,点头道:“都是皇叔体恤侄儿,不知皇叔母有何吩咐?” 闻言,长孙皇后有些惊讶。 这孩子怎么看都不是愚笨之人,竟被外人传的那般不堪。她只是试探性的提了一句,竟被他猜到意图。 “没什么吩咐,只是好奇。云澜阁本就属于安乐王府,陛下如此安排,也算是物归原主。你可得好好经营,莫要有丝毫懈怠。”长孙皇后笑了笑,并没有说出意图。 “侄儿记下了。” “好了,你来见过我就好。以后多来宫中走走,毕竟我们也是你的家人。” “谢皇叔母教诲。请皇叔母放心,侄儿从不会亏待家人。” 听到这句话,长孙皇后眼前一亮,竟破天荒的送给唐笑一串佛珠。 看到这一幕的唐肃,眼睛瞪得极大,有些不可思议。 两人的谈话他可听得很认真,除了最后那几句听得云里雾里,其他的都是些平常谈话。没想到,长孙皇后对唐笑的印象竟如此好,他可真是失算了。 想着这些,唐肃心中暗恼,酸溜溜的看了唐笑几眼。 唐笑可不会去管这位大皇子殿下现在是什么心情,接过长孙皇后递来的佛珠赶忙跪谢。 “谢皇叔母赏赐。” 说着,唐笑往袖子里摸了摸,那天尉迟宝琪不要的香水被他顺手放入袖中,此时恰好可以送给长孙皇后。 看着唐笑递过来的小瓶,长孙皇后好奇地问道:“这是何物?” “此物叫作香水,是侄儿前些年鼓捣出来的东西。只要将这东西往脖子上或衣服上滴那么几滴,香味便能保持一整天时间。” 女人都是爱漂亮爱美丽的生物,听到这种叫香水的东西如此神奇,顿时兴趣浓浓。 “这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物,不知这香水如何使用?” 闻言,唐笑赶忙上前几步,道:“侄儿冒昧,请皇叔母伸一下手臂。” 长孙皇后伸出手臂,唐笑拔出瓶塞,一股浓郁花香顿时溢出。 唐笑小心的往她衣袖上滴了几滴,道:“皇叔母闻着如何?” “这是……桂花香味?”长孙皇后脸上笑意渐浓,看样子对香水很喜欢。 唐笑点点头,笑道:“皇叔母能够喜欢,侄儿便安心多了。” “无忧,你可真是用心了。不知这种香水你还有多少?” 闻言,唐笑有些为难道:“皇叔母,这香水制作起来及其不易,而且很耗费银子。侄儿这里总共只有六瓶,皇叔母若想要,改日侄儿送过来便是。” “呵呵,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不过你若是想建作坊,我倒是可以投些银子。” 闻言,唐笑心道:就等您这句话呢! 其实这种香水并不是纯粹只用花粉提炼出来的,其中还加入了树脂和油脂,花粉的精油加入极少。唐笑的库存少说也有几百瓶,这还全都是没有勾兑的。 “谢皇叔母,侄儿正好有建作坊打算。” 一旁的唐肃脸色更难看了,如同吃下了老鼠屎。 第二十一章 何以解忧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出了殿门,看着眼前初雪消融,冷风惊竹,心中竟生出朔风劲且哀的感觉。 唐笑缩了缩脖子,默默走出一段路,对身边的唐肃说道:“皇兄,你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唐肃冷哼一声,道:“多说无益,堂弟你好自为之!” “既然皇兄不想说,堂弟我便多几句嘴,有些话憋在心里总让人烦闷。” “奉劝堂弟一句,有些话最好憋在心里,各退一步对谁都好。” “若是我不愿意退呢?假如皇叔知道了你做的那些事情,你猜他会怎么做?” “唐无忧,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唐笑盯着唐肃愤怒的目光,良久。 “大皇子殿下,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你的做法着实令人不齿。” “那又怎样?他们只是贱民!” 看着唐肃理所应当的样子,唐笑心里装下了满满的悲愤。他也明白,这才是那些名门世家最真实的表达。 “贱民吗?呵呵……” “唐无忧,你休走!把话给本殿下说清楚!” 唐笑回过头,脸色阴冷:“你的吃相太难看,吃得太多小心将自己憋死!还有,有些东西最好别乱吃,吐出来的滋味可不好受。” “你!”看着唐笑那骇人的目光,唐肃顿时哑口。 “滚!” 看着唐笑飘然离去,唐肃一张脸气得乱颤。等到唐笑走出很远,才敢咬牙切齿的吐出势不两立四字。 寒风无状,夜色侵霜。 唐笑蓦然从床上坐起,环顾四周,才发现不过是惊梦一场。再次躺下,却辗转难眠,索性披上狐裘,往屋外走去。 外屋的小床上,小丫头绿萝睡得正熟。她蜷缩着身子,嘴边的浅笑也在证明,这会是一个好梦。 坐在院中的石墩上,遥望如墨苍穹繁星点点,整颗心一下子回归寂静。 寒影梦惊,却观星河濯月暗云涌……好生寂寥! 马车飞快沿着大街驶过,向文渊阁的方向而去。唐笑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打量着来往的行人,嘴边一直打着哈欠。 穿过三四条街,大约半刻时间,马车稳稳停在文渊阁的大门前。 唐笑跳下马车,看见一旁的马车里正走下来一位少女。等那少女回头之际,唐笑顿时眼前一亮,心道:不错,很养眼! 眼前是一个少女,大眼睛、高鼻梁、瓜子脸,乌黑长发配着梨花样式的发钗,一身白衣胜雪,宛若画中仙。 兴许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少女回过头,正好与唐笑双目相对。 偷窥被抓,尴尬无比。唐笑有些慌张的转过头去,憨傻的样子顿时引来少女一阵轻笑。笑声清脆如泉水,脸颊如霞。 “我猜,你就是安乐王殿下吧?” 闻言,唐笑有些愣神,正要开口,听到那银铃般的笑声再次响起。 “小女子虞悦容,见过安乐王殿下。” 看到美少女行礼,唐笑赶忙还礼,道:“唐笑见过虞姑娘。” 唐笑硬着头皮学酸书生的模样,惹得虞悦容一阵嗤笑。 正所谓:美人如画。这弯浅笑果真是惊艳了时光,也惊叹了岁月。 唐笑这般看着,一时间竟有些痴了。他心中暗道:这恐怕就是长孙明华提到的那位虞家小姐。 这人啊,有时候还真经不起念叨。比如现在,那位你敢叫我、我就敢来的腹黑曹老大便显灵了。 “呦,无忧兄弟,你竟认识虞大才女!” 看到长孙湛走过来,虞悦容脸上的笑容散尽,又变成了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冲着长孙湛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便转身走进院内。 看到这一幕,长孙湛颇感郁闷,撇嘴小声道:“每次见我都逃似的,本公子就这么招人厌吗?” 唐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闷声答道:“你总算说了句大实话。” 见长孙湛投来的目光如此哀怨,唐笑赶忙溜之大吉。 “喂!你怎么也这样!等等我!” 闻言,唐笑脚步加快几分,低头装作没听见。若被这厮跟上,耳边恐怕又不得清净。 天上有云团,状似大狗。 去见过房玄龄,唐笑便被他交到了薛先生手中。这位薛先生名为薛收,四十来岁的样子,一身清濯长袍,头戴墨巾,不苟言笑,透着一股老学究的气态。 “殿下,这位薛收薛先生乃当世大儒,你从今日起便在他的学堂中学习。” 唐笑整理了衣袍,这才俯身道:“学生唐笑,拜见薛先生。” “请殿下跟我过来。” 跟在薛先生身后,唐笑有些无聊的四处张望,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劲。 越往前走,周围的学子年纪越小。等薛先生停下脚步,唐笑往堂内看去,顿时一脸懵逼。 有没有搞错!怎么会是一群小屁孩? “那个……薛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唐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堂内的这些熊孩子,讪讪笑着。 薛先生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肃谨表情,答道:“没错,房大人就是安排你在此学习。” 听到这句话,唐笑整个人都不好了。 “孩子们,这是你们的新同窗,唐笑。” 文渊阁内无尊卑,一视同仁。 “见过唐笑大哥!” 看着课堂上这些十一二岁的熊孩子,唐笑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却怎么也晕不过去。他现在只想有人拿大锤将他敲晕,然后……世界……清净了。 不过,唐笑在这里倒是发现了两个熟人,唐凤眠和萧暖晴。 唐凤眠正兴奋地朝他挥着手,示意他坐过去。 “无忧哥哥,你也来啦!”小凤眠热情的打招呼。 唐笑一屁股坐在垫子上,用书挡着脸,蔫头耷脑地趴在案桌上。他双腿盘着,并没像别的孩子那样跪坐在垫子上。 “无忧哥哥,你见到我很不高兴吗?” 看到唐凤眠撅起的嘴,唐笑叹着气,努力扯出一脸笑容:“高兴……我都快高兴死了。” 小姑娘缩着脑袋往萧暖晴身边靠了靠,显然是被唐笑迥异的笑容吓到了。 唐笑尴尬地挠了挠头,笑道:“凤眠,为了表示我很高兴见到你,我明日送你一件礼物。” 唐凤眠听到有礼物,顿时来了兴趣:“真的吗?无忧哥哥要送我什么?” “暂时保密!” 听到这四个字,小姑娘顿时又不开心了,撅起的小嘴上都能挂油瓶。 见状,唐笑赶忙低下头去装作看书的模样。 薛先生坐在书案前,正讲着: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唐笑低着头小声抱怨着:一堆废话,谁又能真正了解一个人。 第二十二章 奴坊的黑衣少年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文渊阁的先生们每天只讲半天课,刚过午时便可散学。因为文渊阁的先生们大多都在朝中任职,每逢议政日自然就得放假,故而文渊阁的学生去三天歇两天,可谓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知道了这些,唐笑顿时神清气爽,疲态全无。毕竟每天最多也不过两个时辰而已,将书盖在头上睡一觉也就过去了。 安乐王府,王大海早早在门前候着。看到王府的马车驶来,他赶忙迎了上去。今天发生了一件事情,必须有王爷亲自决断。 “小王爷,刚刚从长安县县衙得到消息,南山田庄的那个李管事死了。” 闻言,唐笑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一回事?” “今天清晨,有人在田庄北边的红草滩发现了李管事的尸体,便上报了长安县衙。二锤赶在衙门的人去之前查探一番,死的人的确是李管事,被人一刀刺中心脏,当场身亡。根据现场的痕迹来看,那里就是案发现场。” “衙门的人怎么说?”唐笑沉着脸走进府内。 “原本怀疑是田庄里的暴民行凶,不过由苏公子出面证明,县衙那边不会将田庄的人牵扯进去。听说有捕快发现了新的线索,目前还在继续追查。” 闻言,唐笑一声冷笑,道:“有什么好查的,无非就是唐肃杀人灭口、栽赃嫁祸。既然这件事栽不到我们头上,肯定会不了了之。你让人暗中查下去,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老奴明白。”王大海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到唐笑手上:“秦统领早上刚来的信,王爷和王妃的灵柩三日后便会到达皇陵。” 唐笑拆开信封,秦虎在信中说了一路上的情况,以及节哀、思念云云。最后一页只有寥寥几字,‘多看多听多忍’。唐笑却认出这是张老先生的笔迹,一时间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当年,秦虎和张老先生一起来到安乐王府,一个做了府上的侍卫长,另一个成了唐笑的师父。秦虎是张老先生的义子,故而与唐笑的关系很好。 如今知道了张老先生和秦虎还有联系,唐笑总算安心了一些。 下午的阳光很暖,对于寒冷的冬天而言,这样的天气总是能够让人格外珍惜。 唐笑原本打算在城中随处逛一逛,还没等他出府,尉迟宝琪便带着贺若隼来寻他。 尉迟宝琪在家中游手好闲,家里安排的差事也不去做,这一两年倒是对经商颇感兴趣。他在西市有一家皮货店,收益颇丰。 “无忧老弟,哥哥又来看你啦!” 人还没进来,那破锣嗓子便吆喝起来。唐笑无奈的将两人请进书房,吩咐绿萝去泡壶好茶。 尉迟宝琪拦下绿萝,对唐笑说道:“别忙活了,我们过来是叫你出去的。” “那还真巧了,我正想出去逛一逛。” “一会儿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尉迟宝琪贼兮兮地伸过脑袋,小声道:“西市那边的奴坊里新到了一批西域胡姬,能歌善舞、体态婀娜,哥哥带你去挑几个。” 虽然天下景和,但是还会有穷苦人家卖儿卖女。唐笑一直对那些人牙子很反感,听到尉迟宝琪提到奴坊,不由得有些抵触。 “算了,我还是四处逛逛。” “唐无忧,咱们是不是兄弟?哥哥看你府上人丁稀少,好心让人给你留了几个极品的,你总不能去都不去看吧!快走吧,若是去迟了,那些牙人可不会专门等着咱们。” 尉迟宝琪好说歹说才让唐笑点头答应,三人一路打马往西市而去。 西市的胡商比东市更多,主要经营的也都是些皮草、珠宝类生意。三人目标明确,直接往奴坊而去。 远远地,看着那些高台上站着一排排身穿破旧单衣的奴人,低头耷脑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唐笑心中感到一阵不适应。他无奈的跟在尉迟宝琪身后,总算到了地方。 这个奴行主要卖的都是胡姬,主顾也都是些名门权贵。牙人远远看到尉迟宝琪朝这边而来,赶忙迎了上去。 “二爷,您可算来了。您若再迟来些时候,小人怕是顶不住了。” 闻言,尉迟宝琪问道:“是不是有不长眼的和二爷我抢人?” 牙人点头道:“是一个锦袍白面的俊俏公子,那张脸比女人的还要美上三分。小人只是劝他等一等,便被打掉了两颗牙。” 说着,牙人故意张嘴给两人看,的确是少了两颗牙。 “小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凶狠的人,就连他身边的护卫也一个个凶恶如狼。” 尉迟宝琪不耐烦地晃了晃手,丢给牙人一块碎银子,道:“带我们过去!” 牙人在前面领路,远远便指着一位黑衣少年,道:“二爷,就是他!” 唐笑和尉迟宝琪顺着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能看到一个侧脸。少年身边跟着三名护卫,身着软甲,腰佩长剑。 约数十步,尉迟宝琪走到少年面前,有些恼怒地问道:“就是你要抢我看中的胡姬?” 少年转过头,一旁的唐笑正好看见他的正脸,暗叹一句:好一个俊俏少年郎! 这少年的身高只到唐笑的耳垂处,这张脸虽然精致了些,却显出几分刚毅、杀伐的气息。仔细看去,甚至还能看到几处浅浅的疤痕。一身黑袍如同墨染一般,发顶是一个羊脂血玉冠,一看就不是凡物。 少年身边的三个护卫长相倒是粗犷,一人眼角有一处刀疤,一人断了一根手指,最后那个人是一个大胡子。 唐笑皱了皱眉头,这三仆一主的身上都有很浓的杀气。 莫非,他们上过战场? “你也只是刚到,怎么就成了我抢你的?”少年的声音很沙哑,夹杂着丝丝冷意。 “这几个胡姬是我先前预定的,自然就是我的。” “呵呵,真是可笑!”少年冷笑一声,道:“世人都知道买东西时要付银子,所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说这几个胡姬是你预定的,那你可付了定钱?” 看到尉迟宝琪气得直瞪眼,唐笑赶忙拦住他,冲着黑衣少年拱拱手,道:“这位公子,我这兄弟虽然语气莽撞了些,但这几个胡姬的确是他先前预定的。” “你和他说这么多废话作甚!”说着,尉迟宝琪上前一步,伸出手就想去抓少年的衣领。 见状,少年身边的刀疤护卫忽然拔剑便向尉迟宝琪刺过来,唐笑赶忙拉了一把,这才躲过那一剑。 吓出一身冷汗的尉迟宝琪顿时怒道:“你他娘的想死吗!” 黑衣少年冷冷看着他,良久…… 第二十三章 我叫许三郎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想死。” 黑衣少年说得很轻,像是在对自己呢喃。他的表情很认真,若非在这样的场景中,会让人觉得他真的会去死。 尉迟宝琪愣住了神,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没有想到这个黑衣少年会这样回答,顿时被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 “这几个胡姬,我已经付过银子。所以……你来迟了。而且,我现在还不能死。” 听到这句话,尉迟宝琪瞬间感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更何况,少年的话让他很丢面子。他此前在路上可是拍着胸口对唐笑打过包票,如今却被这少年截胡了…… 所谓的恼羞成怒,恐怕也不过如此。 尉迟宝琪挥舞着拳头向少年奔去,势如猛虎。刀疤侍卫和断指侍卫欲拔剑相拦,黑衣少年抬了抬手,示意他们退下。 见状,唐笑也退出几步,站在旁边随时准备出手。 这少年看起来柔柔弱弱,应该不会对尉迟二宝造成太大的威胁吧? 心中这样想着,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 只见尉迟宝琪一拳砸向少年胸口,少年只是一抬手,便挡住了攻来的拳头,接着很随意的一拨,瞬间化解掉了这一拳的力道。这大概就是:任你惊涛骇浪,我自岿然不动。 如此境界,让一旁的唐笑都感到有些动容,想要去和那少年较量一番。 尉迟宝琪没想到这少年脚下不动便化解掉了自己的拳势,登时又挥出一拳,加了几分力道。少年像是知道尉迟宝琪会这样做,身体只是向后一倾斜,便轻松将这一拳躲了过去。 两拳不中,尉迟宝琪有些心急,抬脚向少年腰部踹去。少年刚要躲开,尉迟宝琪顺势蹬地而起,临空抽出一记腿鞭。 此时,少年脚下终于动了。只见他一招流星追月,精准的踢在尉迟宝琪的脚踝处。 两人你来我往十余招,尉迟宝琪败势已显。 黑衣少年腾空而起,一招连环飞踹,在尉迟宝琪胸前留下数个脚印。 尉迟宝琪大势已去,生生被踹飞出去两丈多远。少年正要去追,却见一道身影挡在面前。 “你也想让我去死吗?” 少年一脚踏来,势大力沉。唐笑一拳砸出,正中鞋底。两人同时向后退出几步,这才稳住身体。四目相对,战意相邻。 两人几乎同时冲出,速度之快,宛若奔雷。 唐笑的拳脚功夫并不厉害,却有着得天独厚的身体优势。气势如虎,动若苍龙。一拳一脚讲究大开大合,一力降十会。 黑衣少年正好相反,身法轻灵,拳脚不仅快、而且诡异,让人防不胜防。 两人交手数十招,依旧找不出对方的破绽。互对一掌之后,各退数步,终不再战。 “你很强。”少年轻飘飘地说道,仿佛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唐笑拱手道:“多谢赐教,你也很厉害。” 不知为何,这少年给他的感觉怪怪的。 相见恨晚?惺惺相惜? 想到这里,唐笑不由打了个寒颤,赶忙断掉某种念头。 黑衣少年微微一笑,突然咳了几声。身旁三名护卫赶忙上前,一脸紧张。 “小……小公子,您可还好?” “无碍,还死不了。” 发现少年额头上滚落的冷汗,唐笑这才明白少年应该是有伤在身,顿时有些后悔。 “抱歉,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伤。”唐笑抱了抱拳,脸上露出一抹歉意。 “一点小伤,并不碍事。”少年说完,转身欲走:“这几位胡姬,送给你了。” 看着黑衣少年离去的背影,唐笑突然感到很失落。 “在下唐笑,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姓名?” 闻言,黑衣少年停下脚步,说道:“我叫许三郎。” 唐笑顿时有些懵逼,这他娘的明显就是个假名字。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再问时,少年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唐笑回道尉迟宝琪身边,见他依旧坐在地上揉着胸口,顿时有些无语。 “起来,人都走了,还在装!” 尉迟宝琪咧了咧嘴,委屈道:“谁他娘装了,是真疼!” 见他还赖在地上不起来,唐笑索性不再搭理他,转首对那牙人说道:“将这几名胡姬送到安乐王府,至于银子,就找这位尉迟家的二少爷要!” 牙人一听到安乐王府,吓得一哆嗦,赶忙点头说银子已经付过了。 唐笑看了一眼黑衣少年离去的方向,顿时觉得好生无趣,一点儿闲逛的兴致都没有。 “二宝,小胖,我先回府了,咱们改日再聚。” 丢下这么一句话,唐笑潇洒离去,留下了尉迟二宝和贺若小胖彼此大眼瞪小眼。 “真他娘的晦气,白挨了一顿揍!” “二哥,咱们还白得了几名胡姬,我觉得这顿揍挨得值。” 尉迟宝琪瞪了小胖子一眼,郁闷道:“值个屁!这几个胡姬是唐无忧那个混蛋白得的,和咱们俩半个铜板的关系也没有!” 贺若隼赶忙点着头,将尉迟宝琪扶起来,问道:“二哥,咱们现在去哪儿?” “你还想去哪儿!回府!” “哦哦,小弟送你回去。” “哎呦,慢点!你想疼死你二爷呀!” 贺若隼撇了撇嘴,感到很委屈。 “小胖,这件事谁也不能说!明白吗?” “二哥你放心,我保证谁问都不说,你被一个小白脸揍了一顿。”贺若隼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保证。 然而,仅仅过了一夜,尉迟二宝被一个小白脸揍了一顿的消息,瞬间传遍了长安城的纨绔公子圈。 贺若小胖的原话:“我答应过二宝哥,打死都不会告诉你们,二宝哥被一个小白脸揍了一顿。” 好吧…… 打死都不说…… 尉迟宝琪知道这件事后,一个月都没理过小胖子。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昨天送到王府的胡姬,都被唐笑塞给王大海去安排。府上正好缺人,她们看起来都挺机灵,留在府中也不用再去牙人手中买丫鬟。而且对唐笑来说,这几名胡姬能帮他做很多事,还不用担心被泄露出去。 马车从朱雀街疾驰而过,路过大理寺衙门,又穿过几条街,最终停在了文渊阁门前。唐笑从马车上跳下来,取出一个木盒提在手中。 木盒中放着带给唐凤眠和萧暖晴的礼物,昨天答应过小丫头的事情,他并没忘记。 第二十四章 竹林偶遇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薛先生今天讲的是:智有所不能立,力有所不能举,强有所不能胜。 大道理讲了一套又一套,让人听得云里又雾里。总而言之,不明觉厉。 唐笑垂着脑袋直打哈欠,觉得甚是无聊。看着唐凤眠拿着他刚刚送的小木鸟正玩得起兴,早已将先生讲的那些大道理抛之脑后,顿觉羡慕。 十一二岁的孩子哪里懂得这些大道理,这些不知所云的大道理又不能拿来吃,显然无法引起这群贵族公子千金们的兴趣。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比如凤眠身旁的萧暖晴,又比如前排那几位正襟危坐的小公子,虽听得懵懵懂懂,但看上去一脸认真。 “无忧哥哥,这木鸟真的能飞吗?” 唐笑回首笑道:“当然能飞,等放堂后我教你。” 听到唐笑的承诺,小姑娘笑得很灿烂。唐笑伸出手拍了拍凤眠的脑袋以示关爱,不料这一幕却被薛先生看到。 “唐笑,你可听懂了?” 看到薛先生阴沉的脸,唐笑顿觉头痛,回道:“听懂了。” “那你说说,镜无见疵之罪,道无明过之恶。何解?” 唐笑虽然懂得大概的意思,但真要让他逐字翻译,肯定得抓瞎。可是,在一群熊孩子面前说不知道,打死他都不会这么做。 看到薛先生的脸色更阴沉了,唐笑硬着头皮回答道:“你自己长得丑,却怪镜子将你照丑,自己讲道理讲偏了,却怪学生愚笨。先生,这样对吗?” “哈哈哈……” 唐笑话音刚落,堂上一阵哄笑。这些熊孩子一个个笑得前仰后翻,都觉得唐笑是故意嘲讽先生。然而天可怜见,唐笑回答的极其认真,是这些熊孩子想偏了。 尽管薛先生对唐笑奇异的见解感到惊讶,同时也认同他回答的答案,但看着笑成一团的学生们,又琢磨着唐笑刚才的话,渐渐地,也怀疑唐笑是在故意羞辱他。 想到这里,薛先生一阵恼怒,指着唐笑斥道:“荒唐!你给我出去站着!” 此时的唐笑深感委屈,本想张口反驳,可看到薛先生怒火中烧的模样,还是乖乖走向门外。他可不想被架在火上烤,此火甚大,非给他烤糊不可。 于是乎,唐笑成为了文渊阁有史以来最悲催的学生,直接被先生赶出了学堂。 天空很蓝,有野雀、有浮云、有风。 唐笑可不会就这样乖乖的站在门外,此时的他宛若游鱼入海,大可逍遥。趁着薛先生没注意,赶紧偷偷溜之大吉。他也不去管被薛先生发现之后会怎样,及时享乐才是大道。 吊儿郎当的在学院中转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看到,顿时一阵无趣。算算时间也快放堂了,得赶快回去,即使薛先生问起,也可以拿出恭当借口。 路过塘边小竹林,唐笑隐约看见一个白影在竹林中若隐若现。好奇之下进入竹林一探究竟,走近才发现之前看到的白影原来是一身白衣的虞悦容。 见她捧着一本书正看得认真,唐笑不想去打扰,欲转身离开。 虞悦容听到了脚步声,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唐笑,楞了一下。见他正打算离开,觉得装作没看到也不太好。 思索片刻,虞悦容还是决定打个招呼:“好巧呀!” “是啊,真巧。” 在这片幽静的小竹林中,少年少女不期而遇,这样的氛围和环境,的确是一件极其尴尬的事情。若是被旁人看到,还真是不好解释。 不过,虞悦容的思想显然没有唐笑那么龌龊,淡淡的笑容中流露出几分坦荡和意外。看到这样一位清莲般的人儿,唐笑顿觉自惭形秽。 “现在应该还没有放堂吧,殿下怎会出现在这里?” 闻言,唐笑肯定不会说实话,胡诌道:“早上吃坏了肚子,所以……” 唐笑没有明说,虞悦容却明白他的意思,有些疑惑道:“恭房不是应该在那边吗?” 看了一眼虞悦容手指的方向,唐笑尴尬无比。 “呃……那个……先生讲的无趣,我便想着迟些回去。” 听唐笑这么一说,虞悦容瞬间明白了,笑道:“早就听闻殿下不喜读书,如今看来果真不假。殿下愿意来文渊阁,也是被陛下所迫吧?” 闻言,唐笑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愤愤道:“当然是被逼着来的!你是不知道我那皇叔,非逼着我来文渊阁。我这人吧,一看到那些之乎者也定能呼呼大睡,比迷香都管用。世人都知道我唐无忧愚笨不堪,我那皇叔却还要让我来遭这份罪,真是……太无奈啊!” 虞悦容听着唐笑诉苦,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说道:“殿下也不用这么贬低自己,我觉得殿下很聪明呀,一点也看不出愚笨。我想,陛下也一定看到了殿下的聪慧,这才让您来文渊阁多读些书。” “呵呵,虞姑娘可真会开玩笑。你看我这模样就知道,聪慧这个词和我根本不沾边。” “殿下也许不知,我幼年时就听说过殿下。我的外祖父可是对殿下称赞有加呢!” 听到虞悦容这样说,唐笑一阵好奇,问道:“不知令祖是哪位老大人?” “家母出身河东裴氏,外祖父曾任尚书左仆射。” “裴……”唐笑皱眉思索,转瞬恍然道:“裴寂,裴老先生!” 虞悦容笑着点头道:“外祖父在京之时,经常对家祖提到殿下。我幼年在侧,也时常听到些关于殿下的趣闻。” “原来如此。”唐笑郁闷地叹了一句,目光正好瞥见虞悦容手中的书,随口问道:“不知虞姑娘所看何书?” 虞悦容将手中的书递过去,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少女萌态尽显无遗。唐笑接过书,赶忙低下头。这是一本诗赋集子,翻了几页,索然无趣。 唐笑将诗集还给虞悦容,问道:“你不用去听先生讲学吗?” “陛下今日急诏房先生入宫,故而早早的散了学。我回去也无事,便来这小竹林看书。本图个清静,却没想到会遇到殿下。” “抱歉,抱歉!”唐笑挠了挠头,尴尬道:“我只是看到竹林之中有团白影,一时好奇过来看看,竟没想到会是虞姑娘。” 远处,一阵钟鸣声传来。 虞悦容指了指学堂的方向,问道:“殿下不回去吗?” “糟糕!虞姑娘,你慢慢看书,我得快点回去!” 说完,唐笑拔腿就跑,丝毫不顾形象。显然,这家伙终于记起来自己是溜走的,也不知那位薛先生此刻会怎样? 看到唐笑逃命似的急奔而去,虞悦容终于笑出了声。 这个安乐王殿下……可真是有趣! 第二十五章 故人归长安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学堂屋外,薛收沉着脸望向远处匆匆跑过来的唐笑,心中异常恼怒。 “薛……薛先生,学生刚才突然肚子痛,去了趟茅厕。” “呵,借口倒是找的不错。”薛收淡淡嘲讽一句,却也没再为难唐笑。 “先生,学生真的是去茅厕……” 薛收摆了摆手止住他的话,说道:“殿下,请随我过来。” 唐笑低头跟在薛收身后,往文渊阁大门口走去。 大门外,唐笑一眼便看见了等候在马车旁的张德恩,心中更加疑惑。 皇叔怎么会派身边的内侍宦官来接自己? 要知道,只有重要的圣旨,皇帝才会派内侍宦官出宫。唐笑自然清楚这些,心中不由猜想着会是什么事情。 “安乐王殿下,快请上马车。” 看到张德恩着急的模样,唐笑也没多问,一头钻进马车。张德恩向薛收道一声谢,便急匆匆跟在唐笑身后钻进马车。 “张少监,何事如此着急?” “殿下,燕国公夫人提前抵达长安,陛下让您去望北亭相迎。” 马车从永兴坊一直往东出了通化门,随后沿着大道往灞水方向而去。一路颠簸,马疾车驰,一个时辰便到达了望北亭。 唐笑走下马车,看着眼前的灞水缓缓向北流去,不时涌起几朵浪花。河上几处浅滩露出水面,岸边野草枯黄,萧条一片。不远处,几条小渔船搁浅于河滩,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蒿草。 望北亭建在北道的一处坡塬上,向北望去,北塬东西一线天,甚是苍凉。风起朦胧,黄沙迷眼,让人竟生出英雄迟暮的感慨。 张德恩手中拿着狐裘披风,恭谨地递给唐笑,道:“殿下,塬上风大。” “多谢张少监。”唐笑系上披风,接着问道:“燕国公夫人来京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此处只有我一人相迎?” “燕国公夫人来信,只让你一人来迎她。殿下有所不知,当年先帝在位之时,安乐王妃与燕国公夫人乃是金兰之交,两家常有走动。老奴曾听陛下提起过,当年安乐王妃便是在燕北诞下殿下的。” 闻言,唐笑皱了皱眉头,心头疑云重重。他以前可从来没有听过父母提过此事,十四年来只字未提,甚是怪异。 燕北到长安数千里之遥,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无法到达,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根本无法在月子中长途跋涉。唐笑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父母正在为他庆祝满月。当时的母亲面色红润、体态丰满,根本就不像是长途跋涉、舟车劳顿的样子。 因为是对这个世界的第一眼印象,故而即使过了将近十五年,他依旧记得特别清楚。 张德恩说着当年的一些趣事,唐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殿下,燕国公夫人轻车简行,镇北侯并未陪在身边。陛下的意思,请燕国公夫人见过太后,由您安排燕国公夫人的衣食住行。” 闻言,唐笑有些惊讶,问道:“这合适吗?” 张德恩笑道:“殿下见到燕国公夫人,得叫一声姨娘呢,怎能不合适?还有一事老奴得告诉殿下,镇北侯府前几日刚修建好,这些天还需要通风散味,故而燕国公夫人还得在您的王府小住一段时日。这也是太后和陛下的意思。” “本王知晓,多谢张少监提醒。敢问张少监,可知镇北侯何时入京?” “根据陛下和中书省三位相公的安排,镇北侯将军得跟随燕北军一同回京。届时,陛下会携满朝文武一同出城相迎。如今燕北军刚到函谷关,依老奴猜测,至少还得五六天时间才能抵达长安。” 等待良久,灞水之东,一辆马车缓缓驶过灞桥,朝望北亭方向驶来。黄风依旧,远处的景象朦朦胧胧。片刻,只见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儿还未停稳,马上骑士便匆匆跳下,急奔来报。 “禀报殿下,镇北侯府的马车就在前方。” “通知所有人,保护好燕国公夫人。” “卑职领命!” 今日出城,身边只跟了十余名宫中侍卫。等那来报骑士上马离去,唐笑和张德恩这才徒步往塬下的大道走去。当他们等在大道一旁时,马车已距离他们不到百步。 马车一声轻响,稳稳停了下来。车帘被掀开,先下来了两名丫鬟,脚步轻盈,踏地无声,应该身手不俗。片刻,一位中年妇人探出半个身子,由两个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 唐笑不用猜,便知道眼前这位风韵犹存、大气典雅的中年妇人是燕国公夫人杨氏。 未等杨氏上前,唐笑便赶忙走上前去俯身行礼,道:“侄儿无忧,拜见杨姨。” “快快请起,都是一家人,莫要多礼。”杨氏笑着将唐笑扶起来,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 唐笑被她看得心中发憷,总感觉这双眼睛好像在说:我知道你是个冒牌货。 这么多年来,唐笑从没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一时间倍感疑惑。 “杨姨,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回城。等见过了皇祖母,请您到侄儿府上住些时日,咱们再好好叙话。” “如此安排,甚好。”杨氏的声音有些沉,听上去带着几分疲倦。 唐笑亲自将杨氏扶上马车,要来一名骑士的马,骑马跟在马车旁,朝着长安城而去。 回去这一路整整走了两个时辰,等马车到达内城的永安门前,已临近戌时。冬天的夜总是来的很早,现在天色已暗,唐笑从中午到现在还没有吃饭,早已饿极了。 “杨姨,侄儿先回府给您准备厢房,皇祖母那边,侄儿就不陪您去了。” 杨氏点点头,道:“你也忙了一天,早些回去吧。” 唐笑目送着杨氏进入皇宫,告诉了车夫和两名丫鬟安乐王府的位置,这才打马回府。 虽然只与杨氏说了两句话,但不知为何,唐笑总感觉杨氏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些很复杂的情绪。伤感有一点,惊讶好像也有那么一点,仿佛还有那么一点释然和无奈。 长安城的夜禁十分严格,大街两旁的店铺早已关门,街上行人匆匆往家赶。天空飞过一群野雀,乌压压一片,让人心烦。 马儿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等唐笑再次回过神来,已经到了王府门外。 漫长的夜,刚刚来临。万家灯火中,可有游子问归途? 第二十六章 悲莫悲兮生别离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吩咐了王大海将西厢房收拾妥当,唐笑草草吃了些食物,便在书房中等着消息。 夜色如墨,暗影晃动。绿萝往炭盆中添了些碳,书房渐渐又暖和起来。 看着自家王爷拿着一本书苦思冥想,绿萝轻手轻脚的上前添了一杯热茶,退到一边安静地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唐笑晃了晃身子,伸着胳膊打了个哈欠。 “殿下,要不要奴婢去给您取一些点心?” 唐笑听到声音,这才注意到绿萝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笑道:“不用了。绿萝,你别在这里呆着了,回屋去睡吧。” “殿下,奴婢要……” 唐笑打断她的话,佯作生气,道:“不许顶嘴!本王让你去睡觉,你就乖乖去睡。” “可是……” “听话!不然我以后再也不给你讲故事了。” 听到这句话,绿萝赶忙用手捂住小嘴,一脸委屈的模样。 这几年来,小王爷给她讲过很多好听又有趣的故事。 比如七个小矮人勇斗蛇精,又比如那个无所不能的猴子。 讲过白雪公主和葫芦娃救小红帽的故事,还讲过美丽的鲛人姑娘为爱勇斗恶毒公主解救小王爷的故事。 这么多故事中,她最喜欢鲛人姑娘。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鲛人姑娘,默默地陪在小王爷身边,若是真的有一个恶毒公主,她也会像鲛人姑娘那样做。 看到绿萝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唐笑还真受不了她这样子:“瞧你委屈的,乖乖听话,改天我给你讲一个新故事。” 听到了小王爷的承诺,绿萝这才转忧为喜,开心地离开了书房。 时间无声地流逝着,唐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等他再次醒来,是被王大海叫醒的。 “殿下,燕国公夫人刚刚回来。” 唐笑看了一眼桌旁渐熄的炭火,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子时三刻。” 唐笑皱了皱眉头,嘀咕道:“怎么这么晚?” “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用了,明天再说吧。你吩咐厨房,明早煲一锅红枣莲子汤,记得加一些蜂蜜和山参。” “老奴明白。”王大海点头记住,接着说道:“殿下,宫里刚刚捎来话,陛下让您明早进宫一趟。” “可知何事?” “那位宫人没说,不过老奴猜测,也许是为了王爷和王妃下葬之事。今天秦统领又派人传回消息,王爷和王妃的灵柩明日酉时前后便会到达长安城外。” 唐笑轻轻点头,心中一阵悲恸。 “王伯,你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呆一会儿,不用管我。” 良久,唐笑推开房门,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静静望着不见星月的天空。 好一个月黑风高夜! 他永远也忘不了一个多月前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是他亲手将父母烧焦的遗骸从废墟中扒出来。 那一夜,他嚎嚎大哭,像一个孩子似的,撕心裂肺。 哭哑了嗓子,也哭干了眼泪…… “悲莫悲兮生别离,魂兮魂兮归故乡……泪断肠,心如霜,千年一梦,相逢最渺茫。待到彼岸花开尽,莫失……莫忘。” 呢喃低语,道不尽的哀苦心伤。唐笑重重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向卧房而去。 小绿萝趴在桌上早已睡着了,唐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心情仿佛好了一些。他轻轻将绿萝抱起,轻放在她的小床上盖上被子,这才安心去睡下。 清晨,唐笑忍着头痛起床,掀开帘子发现小床上的绿萝早已不见了身影。洗漱完毕,便看见绿萝端着一碗莲子粥给他送过来。 “殿下,燕国公夫人让我给您送过来的,出门前还让我谢谢您。” 唐笑喝了两口,有些甜腻,不由瞥了瞥眉。 “殿下,您今天气色很不好,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一会儿还要进宫。绿萝,你刚刚说燕国公夫人出府了?” 绿萝点点头,道:“燕国公夫人去了靖善坊的大兴善寺上香,一早便出府了。” 随便吃了些东西,唐笑骑马向宫门而去。他今天的气色的确很差,脑袋总是晕乎乎的,又沉又闷。等他来到太极宫已是辰时,早早等在宫门处的张德恩领着他去了御书房,唐煜这个皇帝陛下很勤政,一大早便开始处理政务。 在书房中静静等了一阵子,唐煜才放下手中的奏折与唐笑叙话。叔侄二人闲聊几句,唐煜这才说起了让唐笑过来的原因。王大海昨夜猜得没错,安乐王夫妇的灵柩需要由唐笑护送至皇陵。 “无忧,你下午和宗正寺的人一起出城,迎到灵柩便直接去往皇陵吧。这两日,你替朕和你皇祖母多陪陪他们,若缺什么便让张德恩去采办。” “皇叔,侄儿明白。” 曲江池外三里,酉时一刻。 护送灵柩的队伍出现在官道上,浩浩荡荡、缓缓而来。带队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剑眉星目,黑髯及胸,一身墨色软甲,手持一把虎头錾金枪,骑在马上气势凛然,颇有大将风范。 此人正是安乐王府的侍卫统领秦虎,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神色中带着几分疲惫。他远远便看到了等在路旁的唐笑,赶忙打马上前。 “卑职拜见小王爷!” 见秦虎刚一下马便拜,唐笑赶忙扶住他的双臂,道:“秦师兄,莫要多礼。” 两人相互打量一番,皆露出一抹微笑。一别月余,再次见到熟悉的人,唐笑感到很亲切。两人相互询问几句,一起向大车走去。车上并排放着两口棺木,黑纱围裹,黄纸漫天。 一身孝服的唐笑跪地便拜,久久不肯起来。 见状,秦虎低声劝道:“小王爷,咱们该出发了,莫要耽误了时辰。” 唐笑哽咽着起身,扶棺步行,一路往西而去。等远离了长安城,宫乐者齐鸣哀乐,声声悲恸,如啼血哀鸣。一干人等皆白衣麻布,三步一拜、九步一叩,横渡渭水,北去皇陵。 次日,队伍才到达皇陵,早有众人等候。这些人中,唐笑认识的也不过寥寥几人,除了尉迟宝琪、程怀弼一干兄弟外,房先生也来了。 程怀弼等人看到唐笑一脸憔悴,逐围过来每人宽慰两句,让唐笑感到心暖。 不远处,杨氏从马车上下来,冲着唐笑微微点了点头。她站在那里凝望着大车上的两口棺木,神色异常凝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静静地望着。 第二十七章 魂兮魂兮归故乡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葬礼由礼部和宗正寺的官员主持,宫乐者鸣角礼始,鼓乐沉重。唐笑手持柳杖,扶棺而行,一步一拜,一声一哀。 通往墓室入口的柳道两旁,石马数十,石人侍立一旁,尽显萧肃。 皇室的葬礼繁琐,尽管安乐王夫妇简约下葬,但一些重要的仪式是免不了的。礼部的虞尚书主持着这些仪式,有条不紊。唐笑被一位宗正府的宦官领着,如提线木偶一般,执行着一项一项礼仪。 唐笑跪在墓室的入口处,看着众力士抬棺入陵,一瞬间又是泣不成声。直到墓门封闭,程怀弼等人才将他搀扶起来,去往了灵堂。 僧人们吟唱着经文,梵音阵阵,钟鸣声声。唐笑跪在父母灵位之旁,跟随者众人的祭奠,跪拜、还礼。 黄纸一地,烟雾袅袅。 一些从没听说过的族亲匆匆而来,上香祭拜之后又匆匆而走。半天时间迎来送往,一直忙到戌时。 灵堂外,礼部尚书虞世南正在与燕国公夫人杨氏交谈着什么。随后,虞世南进入灵堂,对唐笑说道:“安乐王殿下,老夫要回去向陛下交差了,殿下还请节哀。” “多谢虞老相公,还请恕无忧不能远送。” “殿下,他日若有闲暇,还请殿下来我虞府做客。” “一定,一定。老相公请慢走。” 望着虞世南率众官员乘马车而去,唐笑松了一口气。现在留在这里的,只有程怀弼、尉迟宝琪几人。 尉迟宝琪撇了撇嘴,凑上来问道:“虞老相公为何邀你去府上做客?老实说,你是不是欺负人家孙女了?” 看着这厮眼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唐笑丢给他一记白眼,道:“我才去了文渊阁一天,怎会认识虞相公的孙女?你这夯货,这么瞎扯的事情也敢问我!” “无忧老弟,你就别装了。哥哥虽然早已不去文渊阁,但还认识几个人。长孙明华那个唠叨鬼亲眼看见你和虞家小姐相谈甚欢,你敢说没有吗?” 听到是长孙湛那个话痨,唐笑顿时一阵无语。这家伙,没去做娱乐八卦狗仔记者真是可惜了,真他娘是个人才! 看到周围这几个货伸长耳朵都在听着,唐笑说道:“你们几个,天都黑了还不回去吗?还敢在这消遣我,小心祖宗显灵,拿着棒子揍你们!” 闻言,尉迟宝琪、贺若隼等几个小伙伴顿时安下心来。今天看着唐笑悲痛欲绝的模样,他们都很担心。这句话虽然有对祖宗不敬的嫌疑,但大伙都没放在心上。唐笑并没有沉寂在悲伤之中,这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反正天也黑了,所以我们决定陪着你一起守灵。” 看到几位不约而同的点着头,唐笑感动道:“多谢诸位。” “你这夯货,说这些作甚。” 唐笑拱了拱手,没再说话。 程怀弼向堂外扫了一眼,发现杨氏没走,而且正看向这边。 见状,程怀弼推了唐笑一把,问道:“无忧,燕国公夫人怎么还没走?看她的样子,像是有话要对你说。” 听到提醒,唐笑这才注意到杨氏并没有跟着虞世南他们一块回去。回望过去,两人目光正好相对。杨氏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过去。 唐氏皇族的皇陵在渭北奉天县的北梁山,群山围绕,河流交汇,是一处风水极佳的宝地。此地处于高原,比长安城更冷一些。不过与燕北苦寒之地比起来,这一切皆为浮云。 杨氏看到唐笑走过来,让两个丫鬟以及车夫走远。 “杨姨,侄儿还以为您回去了,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杨氏看着唐笑,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良久,杨氏才缓缓道:“我虽然也是初到长安,却听到了很多关于你的传闻。姨娘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有意为之,可还是要告诫你一句,凡事有度、过犹不及。” 闻言,唐笑猛然一惊,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似有明悟。 “多谢姨娘提醒,侄儿记住了。” 杨氏点点头,朝不远处的丫鬟招了招手,又对唐笑说道:“你过两日就回京吧,莫要在这里守太久。姨娘这两日会留在奉天县,你两日之后便来找我,届时我们一起回去。” 唐笑心中疑惑,却没有多问。看到两名丫鬟和车夫回来,杨氏转身上了马车。 一名丫鬟走近唐笑,说道:“殿下,夫人这两日在奉天县拜会老友,殿下若是提前到了奉天,请往奉天鼓楼找奴婢。” 马车趁着夜色悄然离去,唐笑回想着刚才杨氏的话,疑惑着摇了摇头。 山风肃冷,不远处的石马石人在夜色之中尽显诡异,更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息。 回到灵堂,唐笑与几人闲聊一阵,渐渐有了困意。 灵堂内烛火摇曳,其他几人都靠着墙睡着了,不时传来一阵鼾声。只有程怀弼还在和唐笑说着话,主要在说一些南山田庄的建设。 自从那日跟随唐笑一起去了田庄,将所见所闻汇报给陛下,程怀弼便被派到了田庄,平日里专门维护周边秩序。从御前侍卫沦落至此,他并不沮丧,反而希望一直如此。 程怀弼不是长子,爵位自然也轮不到他的头上,即使宫中的差事也是老爹强行塞给他的,并非他所愿。陛下如今让他去南山田庄帮唐笑,他可是高兴了好些天。 到了田庄这几天,他发现一切都很有趣,真不知道唐笑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竟能想出这么多奇怪的点子。 听完程怀弼仔细的讲述,唐笑感谢道:“程三哥,这几日多谢你了。若非你在那边盯着,我还真有些不放心。” “无忧,不必客气。我程三既然认定了你这个朋友,能帮你做些事情,我很开心。” 两人又聊了一阵,便各自睡去。 台上的烛火忽明忽暗,堂外山风呼啸,裹卷着阵阵寒意。 忽然,唐笑的脑袋磕在一旁的石台上,一阵疼痛让他猛然惊醒。他看了看桌上的沙漏,计算出已过了寅时。 这种计时的沙漏也和玻璃一样出现了三百多年,唐氏的那位老祖可真是为这个世界带来了很多新奇的产物。相传,还有很多东西已经失传了。 唐笑揉了揉脑袋,感到一股尿意袭来,起身向外走去。 “谁在那里!” 看到一个人影从不远处一闪而过,唐笑大喝一声追了上去。 那人步伐极快,飞身越过几丛灌木,眨眼间便消失在视野里。唐笑追到灌木丛,忽然发现一条散着微微红光的玉坠挂在枯枝上。 唐笑赶忙捡起,凑到眼前,顿时大惊失色。 “这……怎么可能……” 他缓缓从衣领内拽出一条几乎一模一样的玉坠,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脑中一片空白。 第二十八章 房谋杜断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无忧老弟,你真的不与我们一起回去?”尉迟宝琪问道。 “你们先回去吧,放心,我没事。” 看到唐笑充血的双眼,尉迟宝琪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唐笑今天和昨天完全不同,站在他旁边总感觉脖颈冷嗖嗖的。 程怀弼拍了拍唐笑的肩膀,没多说什么。几人打马踏晨露,离开了皇陵。 接下来的两天里,玉坠的主人并没有再次出现。唐笑昼值夜守,早已憔悴不堪。 奉天县城,唐笑牵马走在大街上。前面就是奉天县的鼓楼,对面是一家客栈,名叫‘迎客来’。或许是刚刚开门,客栈的伙计正拿着把扫帚清扫杂物。 看到有人过来,伙计停下动作。这衣着打扮,明显身份不凡。 想到这里,伙计赶忙笑脸迎上,道:“这位客官里面请!” 唐笑将马交给客栈的伙计,走了进去。 “客官要吃点什么?” 唐笑向四周扫了一眼,挺干净。他解下身上的披风,便在靠近门口的一处位置坐下。在这里,正好可以一览对面的鼓楼。 “你们这里什么最有名?”唐笑虽然说的是官话,却夹杂着一股江南口音。 伙计眼前一亮,回答道:“小店的早食有豆腐脑和馇酥,早上吃这些,一天精神好。” 唐笑一听这两样美食,顿时也有了些食欲,说道:“每样先来两份。” “好嘞,客官您稍等!”说完朝后厨喊道:“豆腐脑、馇酥各两份!” 片刻,便有一个小娘端着两碗豆腐脑上前,刚才的伙计则端着两盘馇酥饼随后而来。豆腐脑白嫩清新,馇酥饼金黄飘香,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 唐笑尝了几口,一个滑嫩,清淡爽口;一个柔酥,油而不腻。不一会儿功夫,他便将桌上食物全部吃完,又让伙计各上了一份。 刚吃到一半,便看到对面钟楼上等待着的丫鬟。唐笑也不急,吃完东西又喝了几口热汤,这才结账出门。丫鬟显然看到了从客栈里出来的唐笑,一转身便下了楼。 “殿下,请随我来。” 客栈伙计将马缰绳递给唐笑,道一声常来。唐笑点点头丢给他几钱碎银子,伙计顿时眉开眼笑。 唐笑跟在丫鬟身后,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座宅子前,门匾上写着杜府。 “姑娘,您回来了!”看门的小厮迎上前,偷偷打量着唐笑。 “带我们去见你家老爷。” 小厮赶忙点首称喏,带着两人向杜府正堂而去。 走进屋门,唐笑看见杨氏身边坐着一位中年文士,双眸聚星,一缕美髯,气态透着一股刚毅果断。中年文士见到唐笑赶忙起身,遣左右仆人退下,这才行礼拜下。 “杜某拜见安乐王殿下。” “快快请起。”唐笑赶忙将文士扶起。 杨氏在一旁介绍道:“无忧,这位是杜克明杜先生,曾任大理寺丞。杜先生聪明识达,有王佐之才。” 听到杨氏如此郑重的介绍,唐笑不由多看了这位杜先生两眼。他不明白杨氏为何如此大费周章的让他与杜先生相见,不过看这位杜先生风采卓凡,杨氏如此安排定有深意。 “杨夫人莫要对殿下说这些,都是十多年前的旧事,提这些作甚。” “先生之大才,就算过上百年也会被后人传颂,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呀,十多年不见,这脾气依旧没变。” “先生也不是一样吗?隐居于此十多年,还不是为了当年之事。” “往事莫提,徒增伤感。”回眸发现唐笑被晾在一边,杜先生赶忙道歉:“杜某言语有失,还望殿下见谅。” 唐笑正认真地听两人谈话,杜先生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让他有种看故事看到一半突然结束的感觉。 他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无妨,先生继续,不用管我。” 唐笑这样一说,更让杜先生觉得不好意思,又是一通道歉。两人这样一闹,倒也亲近了几分。杜先生谈论时政民生,唐笑在一旁偶尔插嘴,竟有画龙点睛之效,让杜先生惊叹不已。 杨氏在一旁看着两人,暗暗颔首,眼中闪过一抹释然。 “殿下和传言之中真是判若两人。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杜某还真要轻信了那些传言,误会了殿下。” 闻言,唐笑惭愧道:“本王也就是瞎说,懂得并不多。” “殿下莫要谦虚,我杜如晦此生最善观人……” 听到‘杜如晦’这三个字,唐笑当场愣住了,后面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耳边不断回响着杜如晦这个名字。 房谋杜断啊! 好吧,房玄龄他都见了,这次见到杜如晦也免疫了。 可是……为什么小爷我现在想要骂人! “殿下?”杜如晦看着唐笑这番模样,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吃惊。 唐笑回过神,笑道:“杜……杜先生,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 闻言,杜如晦瞪大眼睛:这样都能走神? 午时过半,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小雪,没多久便给大地山川披上一层白纱。 众人吃过午宴,唐笑与杨氏也该离开了。 “杜家哥哥,可愿去长安住些日子?” 离别之际,杨氏竟改了称呼,显出几分妩媚。这样突然的改变,让唐笑差点瞪出了眼珠子。这还是他这几日认识的杨姨娘吗? 杜如晦的反应倒是挺淡定,笑着拒绝道:“婉儿,还是算了吧。我离开长安多年,如今已年过半百,再回去恐怕有诸多不适应。” 杨姨娘的名字原来叫杨婉儿。 唐笑察觉到杨姨递过来的眼神,瞬间明白这是让他帮着当说客。 “杜先生,您若去长安倒也不必住在城中。我在南山脚下有一座田庄,最近这段时日正在建设之中,我的一些想法都会借着这座田庄来实现。” 看到杜若会眼神中露出些许犹豫,转瞬又变得坚定起来。唐笑知道再劝下去肯定会适得其反,此并非所愿。 想到这些,唐笑接着说道:“先生不用此刻便答应,若考虑清楚让人通知我一声,我派人来接先生去田庄住些时日。先生什么时候厌倦了,什么时候再回来便是。” 听唐笑说了这么多,杜如晦有些感动,拱手道:“殿下拳拳盛意,杜某感莫可言。若有一日杜某真的想去长安看看,定派人通知殿下。” 言至于此,正好。两人都没多说什么,随之道别。 马车迎着风雪往南驶去,一路疾驰,天黑之前便到了咸阳城。见天色已晚,唐笑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明天一早再出发。 第二十九章 病来如山倒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雪下了一夜,天地一片白。 唐笑强忍着头痛起床,嗓子有些疼,鼻涕也不由自主的往出流。很明显,他感冒了。 来到这个世界十多年,除了幼年时生过几场病,习武的这几年间他几乎没有生过病。没想到如今却毫无征兆的病了,如同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让人猝不及防。 看到蔫头耷脑骑在马上的唐笑,杨氏掀开车帘关心问道:“无忧,是否到马车上来休息一阵子?” 唐笑甩着鼻涕摇头道:“杨姨,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长安,侄儿并无大碍。” 前面就是渭水,大河宽数十丈,水流缓缓。即使天气恶劣,河面上来往船只依旧络绎不绝。 咸阳渡口是长安城最大的码头,西来东往,尽显了长安城的繁华。 大船靠岸,船工们在码头上忙碌着。一袋袋、一箱箱、一捆捆的货物从大船搬到马车上,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 码头旁的茶棚里人声鼎沸,有船工,有客商,也有旅人。茶棚的伙计倒茶送水,穿梭在装扮各异的人群之中。 南方的茶商,西域的珠宝商,高丽的药材商,甚至偶尔还能看到几个突厥的皮货商人。 仿佛在此刻,没有民族仇恨和隔阂,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美好。 乘船而渡,车马再次上路,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可以看到长安城。从光化门直入,便能看到安定坊。 安乐王府和已经建好的镇北侯府都坐落在安定坊内,距离光化门不过七八百步。 刚一回府,唐笑向杨氏打了招呼,一头钻进自己房中,蒙上被子倒头便睡。这几天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松弛下来,整个人都感觉无比轻松。 唐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他站在车水马龙的钢铁城市中央,下一瞬又回到了荆州的王府,看到了父母安好、笑颜如初,他正要上前,眼前的一切突然全部消失,只有夜空之下的熊熊烈火,将整座王府化为灰烬。 醒来……快醒来! 如此提醒自己,却睁不开眼。唐笑在梦境之中呼喊着,这个冗长的梦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房间中,绿萝、王大海、秦虎以及杨氏全都担心的看着床上的唐笑,此刻心急如焚。 自从唐笑昨日回府倒头睡去,直到午时绿萝来喊他吃饭,这才发现自家王爷有些不对劲。用手一摸,额头滚烫,便赶忙通知了王大海。 鬼神医前来诊断之后开了两副药,唐笑服药之后高烧依旧不退,昨夜甚至说起了胡话。绿萝赶忙又喊来众人,在唐笑身边守了一夜,清晨才逐渐体温回落,有了好转的迹象。 “鬼先生,殿下何时能醒过来?” “这个……殿下体温已正常,老朽也不知道殿下为何一直昏睡不醒。” 鬼神医看着口中不断呢喃的唐笑,心中很是疑惑。 殿下只不过是积劳成疾,又染上了风寒,按理说吃两副药就能好转,怎会越来越严重,甚至昏睡不醒? “鬼先生,您快想想……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法子?”绿萝着急的求着,都快哭出声来。 “绿萝姑娘,老朽自然会竭尽全力为殿下诊治,可是现在,老朽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杨氏皱了皱眉,开口说道:“三十年前,我还在闺中之时,曾听人提起京兆府有一位姓孙的神医,其医术高明,可活死人、肉白骨。当年孙神医年过花甲,也不知如今健在否?” 闻言,众人一脸失望。 三十年前都已经六十多岁了,就算再长寿,怕是也活不到现在吧? 鬼神医却与众人的神色相反,他拍了一下脑袋,激动道:“多谢夫人提醒,夫人若是不提,老朽险些忘了我这位师伯。” 听到鬼神医这般激动的言语,众人一脸期待地看过去,等着他继续说。 “我那位师伯,如今虽已年近百岁,却很健康。半年前师伯还曾来信邀我往终南山一聚,王府出事后我便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您是说孙老神仙如今在终南山?”秦虎激动地问道。 “若是师伯没有出山云游,现在一定还在终南山。” “我现在就去终南山请老神仙前来!” 秦虎说着便要往外冲,鬼神医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他,吩咐道:“你拿着这封信前往,师伯一定会跟着你回来。还望秦统领见到师伯恭敬一些,莫要怠慢了他老人家。” 秦虎赶忙摇头道:“那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秦某怎敢怠慢。诸位,请等着秦某的好消息!” 说完,秦虎一阵风似的冲出门去,纵马出了光化门,一路往西南而去。 杨氏没有在唐笑的房中多待,知道唐笑的病情已经稳住,便带着两个丫鬟出府往不远处的镇北侯府走去。镇北侯府距离安乐王府不过百步,两家距离很近。 镇北侯府的门前聚集着很多百姓,众人大声讨论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大夏朝乃至史上唯一的女侯爵,燕北军至高无上的统帅,草原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女阎王。 传闻这位新晋的女侯爷一张铜面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更是一举攻破了突厥王庭,将那些凶恶如狼的突厥人赶至极北苦寒之地。 这样一位传奇一般的人物,再过两三天便要率领燕北军将士抵达长安。 这几天,长安城中的民众结伴前来镇北侯府瞧热闹,都想看看陛下为这位创下传世之功的女侯爷,建造了一座怎样的宅子。 杨氏看着这么一大片人,停下了脚步。 她邹了邹眉头,对随行的两个丫鬟说道:“算了,咱们还是回王府吧。” 丫鬟虹鸢扶着杨氏,抱怨道:“夫人,这些长安的人真是烦,怎么就喜欢聚在别人家门前啊!三小姐如今还没到长安便这番状况,若是再过几日小姐住进府中,岂不是要将咱们镇北侯府拆了啊!” 杨氏笑着点了点虹鸢的脑袋,没说话。 丫鬟红莺撇嘴道:“小姐若是住进府里,就算给他们十个胆子,也绝不敢像现在这般聚众围观。小姐的恶名,早在长安城传遍了。” 红莺还想说什么,却看到杨氏的一张脸能凝出冰霜,赶忙住嘴。 “夫人,红莺知错了。” 杨氏摇了摇头,无奈道:“你们两个,这几年跟在媚儿身边,瞧瞧你们都成什么样子了。一点姑娘家的仪态都没有,活脱脱的和那个假小子一模一样,你们以后都不想嫁人吗?” 说着这些,杨氏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女儿,顿觉一阵头疼。 自己上辈子这是造了什么孽,竟生出这么个假小子。若是乖巧一些也就罢了,偏偏活脱脱就是个混世小魔王! “哎……”杨氏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第三十章 药王孙思邈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天空的雪仍在下着,鹅毛般的雪花飘飘洒洒。一辆马车自西而来,从西城北端的开远门而入,穿过善宁坊大街,由崇福寺向北而去。秦虎紧紧跟在马车旁,一脸急迫的模样,不时侧首望向马车。 “老神仙,您老可还好?” “多谢秦将军担心,不过数十里,老道并无不适。”声音洪亮,字正腔圆,丝毫听不出这是一位百岁老人。 马车稳稳停在安乐王府门前,秦虎赶忙下马,将孙老神仙扶下马车。 这孙老神仙一身青色道袍,头戴紫阳巾,鹤发如雪,白眉低垂,目若晨星,鼻挺齿全,一缕白须垂于胸前,面色红润,神态怡然,看起来不过花甲之年,哪里看得出已有百岁。 他虚扶了一下秦虎的手臂,一步胯下马车,落地稳如山,气态似谪仙。只见他走向王府,踏雪无痕,行如疾风,让人不由叹一句:好一个九天落凡尘的老神仙! 秦虎赶忙提着药箱跟在孙老神仙身后,他习武数十年,内力深厚,跟着这位健步如飞的老人竟有些吃力。早在下山的时候,秦虎就已经领教过了老神仙近乎令人发狂的实力。十余里的山路,不到半个时辰便走完,将秦虎甩了三里远。 府上的人见秦统领申时过半就已经回来,赶忙去通知了王管家和燕国公夫人。 二人来到唐笑房中,便看到鬼先生恭敬地垂手立在一名白发老道身旁,那老道手持银针,正在为光着上身的唐笑施针。 杨氏看到孙神医,心中暗叹:果然是仙风道骨,不是谪仙,却更胜谪仙。 还未出嫁前,杨氏便极爱收集一些奇闻怪谈,关于这位孙思邈孙神医的故事,多的数不胜数。 这位孙神医从小便被人称为‘圣童’,及冠之年才立志究医,不过两三年,颇觉有悟,济益乡里,侃侃谈老庄。千金之子、街边乞者,在他这里一视同仁,皆如至尊。 而立之年,云游济世。数十年间,更是留下了许多传说。其中有‘一针两命’、‘医救青龙’等故事,让人们津津乐道。 就在杨氏感叹之际,孙思邈已经迅速的为唐笑施针,几个呼吸间便已结束。 看到孙思邈起身,王大海赶忙紧张地问道:“孙神医,我家王爷所患何症?” 孙思邈望着唐笑的脸,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虽然让旁人看着没什么异常,但鬼先生却极其吃惊。 孙师伯很少会流露出这般神态,鬼神医还记得上一次师伯这样笑,还是十多年前与师父谈论起陇西李氏的时候。 “安乐王殿下只是心力有失,郁气凝结,再加上多日未眠,又染上了风寒之症,故而才会出现高温不退,昏睡不醒的症状。诸位放心,老道已为殿下疏通经脉,一个时辰之内必会醒来,用药调理两日,便会痊愈。” 闻言,众人总算放下心来。王大海将孙思邈送出房间,安排至东院主屋旁的一个小院里。其他人也随之离开,房中留下绿萝守着。 从昨天到现在,绿萝都没怎么合眼,没过多久便趴在床尾睡着了。 房中飘散着凝神香的味道,很淡。唐笑悠悠转醒,感觉一束光线射入瞳孔,睁开眼睛模糊一片。他用手扶着额头,头依旧很痛,只觉得口干舌燥,眼睛很涩,全身没有一点力气。 良久,眼前才渐渐清晰起来。他回想着那段冗长的梦,却再也想不起来,只觉得自己这一觉好像睡了很长时间。 侧首望去,看见绿萝趴在床尾熟睡,便用脚轻轻地碰了碰她的手臂。 “绿萝,醒醒。”唐笑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很嘶哑,仿佛金属的摩擦声。 绿萝感觉到动静,又听到有人喊她名字,猛地坐直了身子。她一眼便看到已经醒过来的唐笑,顿时激动道:“小王爷,你醒啦!” 唐笑微微颔首,感觉喉咙如火烧一般,咽了咽口水,只觉得一阵撕裂感。 “水……给我一杯清水。” 闻言,绿萝赶忙起身倒了一杯温水,扶起唐笑将水递到嘴边:“小王爷,您慢点喝。” 唐笑喝了两口水,感觉好多了。听到绿萝称呼他小王爷,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从荆州随他过来的这些人,有时还是会称呼他小王爷而不是殿下,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希望着?安乐王殿下这五个字对他而言是沉重的负担,时刻提醒着自己父母的死。 看了看窗外昏暗的天色,唐笑问道:“绿萝,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王爷,现在都已经戌时过半了。” “呵呵,难怪我有些饿了,原来都已经睡了一整天。” “小王爷,您都已经睡了整整两天多啦!”绿萝伸着手指头说道。 唐笑心中惊讶,道:“怎会这么久?” “王爷,您不知道,这两天您一病不醒,都快吓死奴婢了。” “说什么死不死的,我这不是没事嘛!” 绿萝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站了起来:“王爷,我得通知大家你醒了。” 小丫头丢下这句话,急急忙忙向屋外跑去。 看到绿萝慌张的样子,唐笑无奈地笑了笑。自己这一病,还真是惊吓到了不少人。 “殿下,您总算醒了!”王大海疾步上前,抹着眼泪说道:“您现在感觉如何,可有不适?” “你们都放心吧,睡一觉准好。”唐笑扫向四周,注意到一位白发老道站在最后面:“不知这位老者是?” 杨氏站在后面正在和孙思邈说着一些药理病症,听到唐笑的询问,随口介绍道:“无忧,这位是神医孙思邈,多亏了孙神医,你才能这么快醒过来。” 孙思邈……药王孙思邈! 这位可是活了一百四多岁的牛人啊!没想到还真能见到活人呀! 唐笑虽然来长安不久,可见到隋唐时期的历史名人却有很多。如今就算李二、武女皇站在面前,他表面也能波澜不惊。可眼前这位,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药王呀! 要说起隋唐时期那几位神仙一般的牛人,在唐笑心目中,孙思邈肯定排第一位,比那位大唐第一神棍袁天罡强多了。如今能够看到活着的信仰,唐笑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孙思邈似笑非笑地看着强忍着激动的唐笑,开口道:“老道见过安乐王殿下。” 唐笑笑得有点傻,心中嘀咕着,这句话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味呢? 第三十一章 北军归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最近这几日,长安城中到处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随着一车车黄金珠宝被送入皇城,数万头牛羊马匹聚集城外,每个人都知道,燕北军和北上驰援的靖南军将士们就要抵达长安了。 巳时一刻,大夏朝皇帝唐煜率领满朝文武向城外而去。有很多长安城的百姓跟在金吾卫队阵后面涌向城外,也想要看看这些凯旋而归的将士们。 唐笑和杨氏站在一起,不远处是皇帝唐煜以及三位皇子。四周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七步一卫,寻常百姓根本无法靠近。 唐笑今日穿着紫金色朝服,站在这里觉得有些不自在。在他身后不远处,是各个国公府和侯府的家眷。回头望去,发现几张熟悉的面孔。 尉迟宝琪正耷拉着脑袋站在一名青年旁边,应该就是尉迟家的大宝。贺若隼更是乖宝宝似的站在母亲身边,还有与他结仇的杨巍等人。这几个平日里吆五喝六的家伙们,今日看起来都老实了许多。 看着杨氏老僧入定似的神态,唐笑不由一阵腹诽。自己的女儿在万众瞩目之中率数万大军凯旋而归,竟看不出一点儿激动和自豪,这份定力便让人不得不服。 “杨姨,武家妹妹今日回来,小侄是否需要准备些礼物?” 杨氏回头看了一眼,幽幽说道:“是姐姐,不是妹妹。” “啊?”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唐笑有些发懵。 “媚儿比你早诞生三日,你得叫她姐姐。” 闻言,唐笑一阵无语,嘴中嘀咕道:“大三天也叫大?真是醉了。” 原本,唐笑还期望着见到这位大夏第一女将军,被杨氏这么一说,顿时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天高云淡,大地一片昏黄。 耳边传来一声嘹亮的鹰鸣,在天地之间回荡着。抬头望去,一只白雕翱翔空中,由远及近,不断在头顶上空盘旋着。 “快看,雄鹰!”绿萝兴奋地指向天空。 “那是我家三小姐养的,叫小骨头。” “红莺姐姐,以后我能去看看它吗?” “那可不行,小骨头可认生了,小心它啄你!” 看到绿萝羡慕的神情,唐笑安慰道:“一只破雕有什么稀罕的,改日王爷我带你去天上转一圈,到时候还不知道谁羡慕谁呢!” 听到唐笑大言不惭的说着要上天,虹鸢、红莺两个丫鬟纷纷投来鄙视的目光。她们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早已把唐笑列为大夏第一大话王,这牛皮吹的都快飞上天了。 远处的大道上尘土飞扬,一名小将白马银枪,走在最前面。此人正是裴行俭的大哥,裴行俨。他看着眼前巍峨的长安城,心中感慨万千。 自从三年前随父亲率军驰援燕北,这一晃三年便过去了。如今,他们回来了,却有更多的袍泽永远留在了漠北的草原上。人们只看到了胜利的结果,却从不关心其惨烈的过程。 这是他第一次随军征战,也是他第一次感受着死亡的残酷。 白马在原地打着转儿,裴行俨回首向后军望去,黑甲赤旗的燕北军阵中,模糊可以看到一抹枣红。他的目光停留在哪里,久久没有移开。 那个总是戴着青铜面具的武家妹妹,虽然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却足以让他魂牵梦绕。 那双面对敌人凶狠如狼、面对死亡冷漠似冰的眼神里,究竟是一颗怎样的灵魂? 因为好奇,所以渐渐喜欢。又由于喜欢,故而暗暗痴恋。 如今,她和她的燕北军也一起来到长安,再也不用回到那个令她伤心欲绝的燕北。想到这些,裴行俨心中升起些许暖意。 “裴小将军,陛下亲临城外!” “传令三军,停下休整一番。” 小兵接到命令,赶忙往后奔去大声通报。裴行俨拍了拍身下的白马,让马儿停下。没过多久,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将骑着一匹黑马奔来。 “爹!” 老将点点头,问道:“陛下在前方?” “是的,据说陛下已经等了一个时辰。” 这老将正是靖南侯裴仁基,此刻,他的眼中流露出几分伤感: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一场战争胜的并非战报中那般轻松。 “爹,您说陛下以后会对我们作何安排?” “咱们靖南军这一次抢占的功劳太大了!”裴仁基幽幽叹道:“元庆,你从小痴于武道,武艺虽高却不懂朝堂之事,更不懂帝心。历朝历代,那些功高盖主的人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燕北军比咱们的功劳更大……” 裴仁基冷笑一声,打断儿子的话,说道:“你懂什么!那武家女郎就算勇冠三军、用兵如神,终究还是女人,以后还是要嫁人的。燕北军虽然现在还叫燕北军,但是三年间除了她这位主将没换,那些副将参将皆换成了陛下的人。这三年期间,难道你还没看清楚吗?” 裴行俨低着头,神情失落。他当然看得明明白白,心里却为武氏鸣不平。 武氏满门男儿魂守燕北,让一个还未及笄的女郎披挂上阵,这是何等的忠烈,又是何等的讽刺! “元庆,爹能看出你喜欢那武家女娃,你最好早日断了念想,免得到头来徒增愁苦。” 裴行俨有些不甘地点点头,道:“孩儿明白。” 号角声声,大军重新出发。 此时,戴着青铜面具,身披赤色披风,一身黑甲的武家女郎骑马而来。这是一匹枣红色的宝驹,马背上挂着一柄长剑,另一侧挂着长弓箭囊。 寒风猎猎,飞驰的枣红马一声嘶鸣,前蹄高高立起,停在裴氏父子面前。武珝宠溺地抚摸着枣红马的大脑袋,让它安静下来。 “裴伯父,元庆大哥。”在面具的遮掩下,武珝的声音略带着金属的沉重感。 裴仁基微微颔首,说道:“三娘,咱们即将面圣,你若还戴着面具,怕是有些不妥。” “裴伯父多虑了,侄女觉得陛下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听到武珝语气颇冷,裴仁基也不再劝她。 在漠北之时,两人就常有矛盾。特别是半年前攻破突厥王庭,武珝不听劝阻一意孤行,下令将突厥王公贵族数千人斩杀,其残暴凶狠,让人不寒而栗。 见武珝又是这般固执,裴行俨好心劝道:“三娘,这里毕竟是长安城,眼目众多。也许陛下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可是这满朝文武……” 武珝拱了拱手,打断裴行俨的话,说道:“裴大哥不必再说,我燕北军忠于陛下,忠于大夏,小妹倒要看看,谁敢乱嚼舌头!” 声音如剑,杀气凛然。 还夹杂着几分怨愤…… 第三十二章 违抗圣谕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风茫茫,旌旗扬。 数万大军缓缓前行,在距离帝辇一里外停下。 片刻功夫,三军列阵,铁甲生辉。各个方阵气势如虎,一股杀伐之气迎面扑来,让远处观望的人们大声叫好。 裴仁基、武珝、裴行俨三人依次卸下兵刃徒步而来,在帝辇前单膝跪下。 “臣裴仁基拜见陛下!” 君臣叙话,说的却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套话,一副仁君忠臣的祥和模样。 朝中的大臣勋贵陆续上前拜贺,虚情者几何,假意者又几何?尽管言语之中距离老远都能闻到一股酸味,却还是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戴着青铜面具的武珝默默站在一旁,在这么一群老狐狸之中格外显眼。 面对这位圣眷正浓、荣耀无比的镇北侯,这位史上唯一的女侯爵,却没有一人上前攀关系,纷纷敬而远之。 就连皇帝唐煜也只顾着和裴仁基交谈,让人恍然觉得真正的主角是裴仁基,而不是这位威名赫赫、近乎传奇的武氏女郎。 唐笑看到这番情景有些不解,可看到身边杨氏安之若素的模样,一丝明悟在脑中一闪而过。 武珝终究……也是个女人。 唐笑抬头望过去,发现武珝也在望着他,两人目光交汇,相继颔首。他们的距离并不远,唐笑看着那张青铜鬼上露出的一双眼睛,竟有种熟悉的感觉,像是在哪里见到过,却又毫无印象。 看到唐肃朝着武珝走过去,唐笑不由朝那边靠近了一些。 有宦官提前过去,俯身道:“武将军,大皇子殿下特地来问候你。” 武珝回头,看到唐肃嘴角含笑,正向她走过来。她只是拱了拱手,又像之前那样静静地站着,丝毫没有移步上前的意思。 如此傲慢的态度,让旁边的宦官很恼火,冷声提醒道:“镇北侯,莫非你还要让大殿下亲自来问候你?” “我并不认识他。” 听到如此冰冷嘶哑的声音,看着那张青铜鬼面,只觉得眼前之人来自修罗地狱,让人顿时心生恐惧。 宦官微微一怔,转而怒声道:“你竟敢对大殿下如此傲慢!” 宦官的声音很尖锐,周围的官员回头看了一眼,纷纷往远处移了移。武珝周围空出了一大圈,顿时更加显眼。 此刻,唐肃已经站在武珝面前,依旧保持着和煦的笑容。看到大殿下如此模样,宦官瞬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躬身退到一旁。 唐肃俯身行礼,道:“在下久闻武将军的传奇事迹,特来一睹将军风采。” 武珝扫了唐肃一眼,拱手敷衍道:“见过大皇子殿下。” 尽管有面具遮挡看不出她的表情,唐肃却觉得那目光甚是冰冷。再听到如此敷衍的语气,顿时有些恼火。 唐肃心中虽恼,脸上却依旧扯出一抹笑容,说道:“没想到镇北侯的性格果真与传言中那般,有些……特别。” 武珝轻笑一声,说道:“多谢大皇子夸赞。” 听到这阴森的声音,唐肃顿时觉得背后发凉,往后退了一小步。 唐煜早就发现这边的异常,与裴仁基一同过来。四周的达官贵人们纷纷跟在皇帝陛下的身后,片刻间便将几人围在中央。 “肃儿,你和镇北侯在聊些什么?” 闻言,唐肃赶忙笑道:“父皇,儿臣只是希望镇北侯能揭下面具,让大家一睹其巾帼风采,不承想……竟惹恼了她。儿臣正欲道歉,父皇便过来了。” 听到唐肃这样说,唐煜也有些好奇,笑道:“刚才朕听裴将军说,除了武氏的几位家将,军中竟无人见过镇北侯的容貌。不知……” 没等唐煜说完,武珝单膝跪地,垂首道:“陛下的要求,臣恕难从命。” 见状,唐煜有些难堪。他只是一时好奇随口提起,这个武珝竟不等他说完便公然拒绝,完全不顾他的颜面。但是想到武氏满门忠烈,想到三年间武珝战功赫赫,心中的怒气也就淡了几分。 不过,唐煜虽然不怎么生气,但是总有一些马屁精恰逢其会的跳出来,愤怒的指责武珝傲慢无礼,竟敢违抗圣令。 面对众朝臣的指责,武珝低着头,沉默不语。 唐肃根本没想到这位镇北侯竟如此胆大包天的上演这么一出大戏,这可真是意外惊喜啊!于是向与他交好的一名大臣偷偷使了个眼色,让其即兴发挥。 只见这名老狐狸瞬间进入状态,一脸的大气凌然。他跪地叩首,忿然道:“陛下,镇北侯仗着自己立下传世之功,竟公然违抗圣谕,其心可诛!请陛下降旨,治她不敬之罪!” “恳请陛下治镇北侯不敬之罪!” 有人带了头,自然有云集响应之人。所谓墙倒众人推,世上最不缺的便是背后补刀之人。 杨氏早已注意到这边的状况,心中着急,却不敢上前。 历朝历代,大臣的妻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是不能觐见皇帝的,更何况杨氏如今还是个寡妇。若是贸然上前去求陛下,绝对会适得其反。那些文官的嘴,可是比刀剑更要伤人,随随便便就能找个理由斥责她有辱圣上。 裴行俨在不远处一阵着急,欲去陛下面前为武三娘求情,却被父亲一把拽了回来。 “爹……” “元庆,老实呆着!” 看着父亲阴沉的脸,裴行俨一脸不解,心中涌起几分怨气。 裴仁基可不只会领兵打仗,这位混迹朝堂多年的老狐狸十分了解当今圣上,知道武珝根本不会有事。他看着跪地垂首的武三娘,眼中闪过一抹赞许和惊叹。 这武三娘小小年纪竟谙悉君臣之道,可惜啊可惜,是个女儿身。 唐煜看着沉默的武珝,心中已有决定。 燕北军归长安,让武家女郎交归兵权,故而以封侯作为条件。这个君臣协议在三个月前便已敲定,只不过还没有公之于众罢了。 如今,随着杨氏和武珝抵达长安,母女二人久居长安已成定局。 前几日,萧太后请杨氏进宫叙话,提到了武珝的婚事,希望能在皇室的同辈子嗣中选择一位,结为连理。杨氏当时显得十分犹豫,以女儿的婚事女儿自己做主为理由,婉拒了太后。 这件事情让唐煜甚是烦心,若是迟迟不能定下武珝的婚事,燕北军的整编也会陷入僵局。 虽然如今北疆已定,但是高丽的战事颇为紧张。这一年间已有数位大臣上奏,希望能够休兵养息,以免出现乱国之祸。 这一点,身为皇帝的唐煜自然清楚,可是这场战争并不是说结束就能结束的。 高丽的战场急需一支百战之军前去打破僵局,而收归了兵权的燕北军便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些,唐煜觉得眼前之事或许是一个契机。 第三十三章 天降黑锅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唐笑躲在人群中,冷眼看着此刻的情景,心中莫名感到一阵悲哀。虽然心中明白皇叔唐煜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而生气,更不会因为群臣跪谏而当真将武家三娘子问罪,但看到皇叔脸上古怪的笑容,唐笑觉得自己的这位皇叔肯定又在憋着坏…… 好吧,默哀一秒钟。 “诸位卿家,你们都是朕的肱骨之臣,却为了一桩小事如此抨击镇北侯。朕若真的随了你们的意,岂不是要让燕北百姓指着朕的脊梁骨骂朕昏庸!” 唐煜的这句话传进在场的众位老狐狸耳中宛若当头棒喝,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武氏满门忠烈,镇守燕北数十载,如今镇北侯携胜而归,这就是你们对待功臣该有的态度吗?你们这是要让朕落下一个枉杀忠良的千古骂名吗!” 唐煜的这句话说的有些严重了,明显的上纲上线。唐笑皱着眉头思索着,他总觉得这位皇叔肯定是要憋着放大招了,不由得向中心又靠近了一些。 “陛下圣明,臣等知罪!” “陛下英明神武,乃我大夏之福!” 慌慌张张跪地称罪者甚,捣头阿谀者更甚。看到自己的一番话达到了该有的效果,唐煜的脸色渐渐平和了一些。 他走上前,亲自扶起武珝,宽慰道:“镇北侯,快快请起。是朕唐突了,忘记你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臣叩谢陛下不罪之恩。”那冷冷的声音之中总算多了几分感激。 唐煜点点头,笑问道:“若朕记得没错,镇北侯应该到了及笄之年,不知对否?” “陛下记得没错,臣再过月余便满十五。” “如今北疆安定,你又辞去了燕北军大将军的职务,朕心中十分愧疚,总觉得亏待了你们武家。如今,你和令慈便要久居长安了,如此……朕有意做一回媒人,为你许下一门婚事,不知镇北侯意下如何?” 闻言,武珝赶忙跪在地上,没有拒绝,却也没答应。只是跪着,沉默不语。 唐笑看了一眼这位放完大招的皇帝陛下,偷偷翻了个白眼。原来皇叔酝酿了半天,在这儿憋着呢! 此刻,看着那些如避瘟疫的权贵功勋们,有人甚至已经偷偷将家中还未娶妻的儿孙遣了回去,更有甚者直接展现出屎遁大法,逃之夭夭,以免这门倒霉的亲事落在自家头上。 唐笑看着众人百态,不禁猜想着会是哪个倒霉蛋入了皇叔的圣眼,将娶到这个恶婆娘。 怎么说呢?武珝作为一个女人,被封了王侯已是千古奇闻,这身份可比那些公主郡主牛多了,可以称得上荣耀至极。她的那些功绩以及三年间的传奇事迹,任谁听了都会对她产生敬佩。然而,也仅仅只是敬佩而已。 试问一下,有那个男人会爱上这么一个女人?就算爱上,又有谁敢娶回家做老婆? 且不说这三年来,武珝领着千军万马征战沙场,亲手砍下的脑袋恐怕比长安城中的这些公子哥们喝过的花酒还要多。只说起她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三年时间,若是哪一个权贵世家的儿郎娶了她,恐怕转瞬之间整个家族都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而且,与她关系颇好的裴行俨也没见过她的容貌,更不用说别人了。长安城中甚至有传言,说这位镇北侯武将军容貌丑陋,声如豺狼嘶吼,身体肤毛茂盛,每餐必饮满杯鲜血,还吃过人的心肝。 虽然说传言当不得真,但今天在场的世家权贵们确确实实听到这位镇北侯的声音十分难听,说是豺狼之音也不算夸张。如今听到陛下要为镇北侯赐婚,又想到那些相关的传闻,众人只能苦着脸祈求佛祖道尊保佑,但愿这一桩倒霉的婚事千万别落在自家儿孙的头上。 “启禀陛下,老臣觉得以镇北侯的身份地位,也只能在皇室子嗣中为镇北侯选择一位良配。如此,不但不会辱没了镇北侯的身份,而且还能让燕北军理解陛下的良苦用心。” 听到这位老狐狸这么说,其他的狐狸们纷纷表示赞同,皆向老狐狸投去感激的眼神。 唐煜原本就有这样的想法,见有人提出来,微笑颔首,道:“王爱卿所言有几分道理,朕觉得可行。不知众爱卿觉得,哪一位亲王郡王能够配得上镇北侯?” 群臣相互看着,心中都有了一丝明悟。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陛下提到了亲王。虽然长安城中尚未娶妻的郡王有十几位,但是未娶妻的亲王却只有一位,那就是初到长安的安乐王唐笑。 再联想到刚刚陛下说过的话,这其中的意思……呵呵,亲王可比郡王尊贵多了。 然而,这些老狐狸们可不会抢着说,‘臣觉得安乐王殿下最合适’。没有谁脑袋被门挤了,才会第一个站出来拉仇恨。 要知道,这位安乐王殿下也不是好惹的主儿,这才到长安城几天时间,拳打大殿下,脚踢齐国公的嫡孙,还将景武侯的嫡长孙气了个半死。这才几天的时间,听说如今洛阳城都有人在谈论弘农华阴杨氏的阳不举,这将会成为杨家永远洗不掉的污点。 唐笑此刻站在不远处,发现这些朝中的老狐狸们都在偷偷瞧他,心中察觉到一些不妙,准备开溜。还没走两步,却被唐肃拦了下来。 “无忧堂弟,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看着这张可恶的笑脸,唐笑佯作腹痛,说道:“大哥,小弟突然肚子痛,去趟茅房,大哥要不要同去?” 尽管心中已经骂了唐笑千百遍,唐肃还是笑脸如花,说道:“我记得堂弟好像没有婚约在身吧?” 听到这话,唐笑真想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 你大爷的,让你嘴贱! “大哥,小弟真的憋不住了,麻烦你让一下。” 看着唐肃笑着点头,侧开身子,唐笑登时一怔: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父皇,儿臣觉得……只有安乐王能够配得上镇北侯。”声音之大,众人皆闻。 “陛下,老臣觉得大殿下所言甚是。长安城中,的确只有安乐王殿下一人才能配得上镇北侯。老臣觉得,此为天赐良缘,必能成为千古佳话。” “臣等附议!” 唐笑冷眼看着这群老狐狸,心中早已将他们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一遍。 你们这群老不死的,说什么天赐良缘、千古佳话!小爷记住你们了,咱们走着瞧! “无忧,你过来。” 看到皇叔正朝他挥着手,唐笑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诸位爱卿可是和朕想到一起去了,朕也觉得此乃天赐良缘。”唐煜直接选择忽视了唐笑,走到武珝面前,笑着问道:“镇北侯,你觉得朕这个月老可否合格?” “臣全凭陛下做主。”武珝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听不出一丝激动或是愤懑,就仿佛……这件事情根本与她无关。 闻言,唐笑顿时一脸的生无可恋,整颗心早已被一大群羊驼践踏而过,碎了一地。 原本,他还想着要找个什么理由才能退掉这桩婚约,没想到皇叔根本没有给他开口拒绝的机会,直接选择忽视了他。这明显就是在告诉他,朕意已决! 娘的!要娶媳妇的是我,你这个皇帝瞎操心什么!你收了人家的兵权,还让人家久居长安。说好听点是体恤武氏满门忠烈,说难听点那就是赤裸裸的圈禁! 长安城那么多才貌双全的郡王和世家公子们不选,凭什么非得选我这个外来户!他们都不愿意娶这个活阎王,我就愿意吗?小爷干嘛要牺牲自我,替人挡刀背锅! 燕北军的将士要是知道,他们的大将军因为要嫁给我,所以才会丢掉兵权,那还不得恨死我!这么大一口黑锅选我来背,你还是我亲皇叔吗! 不服!小爷就是不服! 第三十三章 天降黑锅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唐笑躲在人群中,冷眼看着此刻的情景,心中莫名感到一阵悲哀。虽然心中明白皇叔唐煜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而生气,更不会因为群臣跪谏而当真将武家三娘子问罪,但看到皇叔脸上古怪的笑容,唐笑觉得自己的这位皇叔肯定又在憋着坏…… 好吧,默哀一秒钟。 “诸位卿家,你们都是朕的肱骨之臣,却为了一桩小事如此抨击镇北侯。朕若真的随了你们的意,岂不是要让燕北百姓指着朕的脊梁骨骂朕昏庸!” 唐煜的这句话传进在场的众位老狐狸耳中宛若当头棒喝,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武氏满门忠烈,镇守燕北数十载,如今镇北侯携胜而归,这就是你们对待功臣该有的态度吗?你们这是要让朕落下一个枉杀忠良的千古骂名吗!” 唐煜的这句话说的有些严重了,明显的上纲上线。唐笑皱着眉头思索着,他总觉得这位皇叔肯定是要憋着放大招了,不由得向中心又靠近了一些。 “陛下圣明,臣等知罪!” “陛下英明神武,乃我大夏之福!” 慌慌张张跪地称罪者甚,捣头阿谀者更甚。看到自己的一番话达到了该有的效果,唐煜的脸色渐渐平和了一些。 他走上前,亲自扶起武珝,宽慰道:“镇北侯,快快请起。是朕唐突了,忘记你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臣叩谢陛下不罪之恩。”那冷冷的声音之中总算多了几分感激。 唐煜点点头,笑问道:“若朕记得没错,镇北侯应该到了及笄之年,不知对否?” “陛下记得没错,臣再过月余便满十五。” “如今北疆安定,你又辞去了燕北军大将军的职务,朕心中十分愧疚,总觉得亏待了你们武家。如今,你和令慈便要久居长安了,如此……朕有意做一回媒人,为你许下一门婚事,不知镇北侯意下如何?” 闻言,武珝赶忙跪在地上,没有拒绝,却也没答应。只是跪着,沉默不语。 唐笑看了一眼这位放完大招的皇帝陛下,偷偷翻了个白眼。原来皇叔酝酿了半天,在这儿憋着呢! 此刻,看着那些如避瘟疫的权贵功勋们,有人甚至已经偷偷将家中还未娶妻的儿孙遣了回去,更有甚者直接展现出屎遁大法,逃之夭夭,以免这门倒霉的亲事落在自家头上。 唐笑看着众人百态,不禁猜想着会是哪个倒霉蛋入了皇叔的圣眼,将娶到这个恶婆娘。 怎么说呢?武珝作为一个女人,被封了王侯已是千古奇闻,这身份可比那些公主郡主牛多了,可以称得上荣耀至极。她的那些功绩以及三年间的传奇事迹,任谁听了都会对她产生敬佩。然而,也仅仅只是敬佩而已。 试问一下,有那个男人会爱上这么一个女人?就算爱上,又有谁敢娶回家做老婆? 且不说这三年来,武珝领着千军万马征战沙场,亲手砍下的脑袋恐怕比长安城中的这些公子哥们喝过的花酒还要多。只说起她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三年时间,若是哪一个权贵世家的儿郎娶了她,恐怕转瞬之间整个家族都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而且,与她关系颇好的裴行俨也没见过她的容貌,更不用说别人了。长安城中甚至有传言,说这位镇北侯武将军容貌丑陋,声如豺狼嘶吼,身体肤毛茂盛,每餐必饮满杯鲜血,还吃过人的心肝。 虽然说传言当不得真,但今天在场的世家权贵们确确实实听到这位镇北侯的声音十分难听,说是豺狼之音也不算夸张。如今听到陛下要为镇北侯赐婚,又想到那些相关的传闻,众人只能苦着脸祈求佛祖道尊保佑,但愿这一桩倒霉的婚事千万别落在自家儿孙的头上。 “启禀陛下,老臣觉得以镇北侯的身份地位,也只能在皇室子嗣中为镇北侯选择一位良配。如此,不但不会辱没了镇北侯的身份,而且还能让燕北军理解陛下的良苦用心。” 听到这位老狐狸这么说,其他的狐狸们纷纷表示赞同,皆向老狐狸投去感激的眼神。 唐煜原本就有这样的想法,见有人提出来,微笑颔首,道:“王爱卿所言有几分道理,朕觉得可行。不知众爱卿觉得,哪一位亲王郡王能够配得上镇北侯?” 群臣相互看着,心中都有了一丝明悟。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陛下提到了亲王。虽然长安城中尚未娶妻的郡王有十几位,但是未娶妻的亲王却只有一位,那就是初到长安的安乐王唐笑。 再联想到刚刚陛下说过的话,这其中的意思……呵呵,亲王可比郡王尊贵多了。 然而,这些老狐狸们可不会抢着说,‘臣觉得安乐王殿下最合适’。没有谁脑袋被门挤了,才会第一个站出来拉仇恨。 要知道,这位安乐王殿下也不是好惹的主儿,这才到长安城几天时间,拳打大殿下,脚踢齐国公的嫡孙,还将景武侯的嫡长孙气了个半死。这才几天的时间,听说如今洛阳城都有人在谈论弘农华阴杨氏的阳不举,这将会成为杨家永远洗不掉的污点。 唐笑此刻站在不远处,发现这些朝中的老狐狸们都在偷偷瞧他,心中察觉到一些不妙,准备开溜。还没走两步,却被唐肃拦了下来。 “无忧堂弟,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看着这张可恶的笑脸,唐笑佯作腹痛,说道:“大哥,小弟突然肚子痛,去趟茅房,大哥要不要同去?” 尽管心中已经骂了唐笑千百遍,唐肃还是笑脸如花,说道:“我记得堂弟好像没有婚约在身吧?” 听到这话,唐笑真想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 你大爷的,让你嘴贱! “大哥,小弟真的憋不住了,麻烦你让一下。” 看着唐肃笑着点头,侧开身子,唐笑登时一怔: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父皇,儿臣觉得……只有安乐王能够配得上镇北侯。”声音之大,众人皆闻。 “陛下,老臣觉得大殿下所言甚是。长安城中,的确只有安乐王殿下一人才能配得上镇北侯。老臣觉得,此为天赐良缘,必能成为千古佳话。” “臣等附议!” 唐笑冷眼看着这群老狐狸,心中早已将他们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一遍。 你们这群老不死的,说什么天赐良缘、千古佳话!小爷记住你们了,咱们走着瞧! “无忧,你过来。” 看到皇叔正朝他挥着手,唐笑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诸位爱卿可是和朕想到一起去了,朕也觉得此乃天赐良缘。”唐煜直接选择忽视了唐笑,走到武珝面前,笑着问道:“镇北侯,你觉得朕这个月老可否合格?” “臣全凭陛下做主。”武珝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听不出一丝激动或是愤懑,就仿佛……这件事情根本与她无关。 闻言,唐笑顿时一脸的生无可恋,整颗心早已被一大群羊驼践踏而过,碎了一地。 原本,他还想着要找个什么理由才能退掉这桩婚约,没想到皇叔根本没有给他开口拒绝的机会,直接选择忽视了他。这明显就是在告诉他,朕意已决! 娘的!要娶媳妇的是我,你这个皇帝瞎操心什么!你收了人家的兵权,还让人家久居长安。说好听点是体恤武氏满门忠烈,说难听点那就是赤裸裸的圈禁! 长安城那么多才貌双全的郡王和世家公子们不选,凭什么非得选我这个外来户!他们都不愿意娶这个活阎王,我就愿意吗?小爷干嘛要牺牲自我,替人挡刀背锅! 燕北军的将士要是知道,他们的大将军因为要嫁给我,所以才会丢掉兵权,那还不得恨死我!这么大一口黑锅选我来背,你还是我亲皇叔吗! 不服!小爷就是不服! 第三十四章 不得不背锅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皇叔,您就不问一下侄儿的想法吗?” 唐笑此刻是愤怒的。他瞪着眼睛望着唐煜,望着周围那些幸灾乐祸的脸,一瞬间觉得全世界都在与他为敌。 周围出奇的安静。 众人看着一脸怒色的安乐王,又看了看瞬间沉下脸的皇帝陛下,皆沉默无语。唐肃看到这番情景,心中更是乐开了花。 唐煜轻咳一声,向身旁的张德恩递去一个眼神,这位皇帝陛下身边的大宦官立刻会意。 张德恩上前两步,笑着附在唐笑耳边,轻语道:“殿下,听说您昨日又从云澜阁支取了三万两银子,而且陛下原本打算在南山建一座马场,早就看中了皇庄的那块地,不过既然殿下张口要,陛下可没有一丝的犹豫。” “张少监,你对本王说这些所谓何意?”唐笑转过头去,双眼死死地盯着张德恩,强忍着愤怒低吼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本王吗!” 张德恩倒也不生气,依旧笑呵呵地说道:“殿下真会说笑,老奴怎敢威胁殿下。这些都是陛下的意思,老奴只是传句话而已。陛下待您如何,您心中自有定论,殿下您若是真的惹恼了陛下,恐怕守墓三载是跑不了的。而且老奴听说,王爷和王妃的死……已经有了一些线索。” 闻言,唐笑心中的怨气已经退去大半,紧张地问道:“此言当真?” “老奴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用这件事诓殿下。此乃陛下昨日得到的消息,老奴可是冒着欺君之罪将此消息透露给殿下,还望殿下莫要着急,陛下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说完这句话,张德恩便若无其事的回到唐煜身边。唐笑看着皇叔的那张冷脸,心中已经认命。 看来,只能先答应下来。反正也只是一纸婚约,而且自己有孝在身,若想完婚也得等到三年后。三年后……呵,还不知道会怎样,说不定到时候婚约早已解除了。 看到唐笑此刻的神态,唐煜知道这个混小子心中对这门婚事已经妥协,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笑意。 “无忧,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让朕听听。” 看到皇叔得意的模样,唐笑强行吞下这口怨气,险些憋出内伤。自己这只孙猴子想要逃出皇帝陛下的手掌心,恐怕还得勤加修炼厚脸皮、多加学习龟壳功。 “皇叔,侄儿能够娶到镇北侯这样的奇女子,心中自然甚是欣喜。不过,侄儿担心武家三娘子怕是对这门婚事很不满意……” “安乐王殿下多虑了,本侯并没有什么不满意。” 被这冷冷的声音打断了谈话,唐笑顿时觉得一口老血涌上喉,内伤复发,卒。 唐煜也没想到武珝会突然开口说出这么一句话,顿时楞了一下,随之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这丫头应该没什么怨言,如此再好不过。 “既然你二人对这门婚事都很满意,朕这个月老也算安心了。无忧如今有孝在身,婚期延后。具体何时完婚,等朕与太后商量之后公布天下!” “恭喜安乐王殿下,恭喜镇北侯!” …… 看到众人来贺,唐笑此刻只想打人。 恭喜你大爷!皇叔,您哪只眼睛看到侄儿很满意这门婚事? 还要公布天下……您这是让全天下的人都来看侄儿的笑话呀! 大军携胜而归,又解决了武珝和唐笑的终身大事,唐煜这个皇帝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在三军将士面前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顿时点燃了众人的情绪。刹那间,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城外军民山呼万岁,热情高涨。 午时刚过,帝辇率先驶入宫门,满朝文武以及燕北军和靖南军的将士们随行,鱼贯而入,秩序井然。很多人是第一次进入皇宫,不由东看看西瞧瞧。 宫中已在承天门外的广场上设下宴席,犒赏三军。所过之处锦带飞舞,龙旗飞扬。耳中传来一阵隆隆礼炮声,随之便是锦瑟和鸣,更有美人起舞。 皇帝唐煜和长孙皇后只呆了小半个时辰,便带着两位小皇子和后宫众嫔妃离席。众人恭送。 等皇帝这一大家子人出了承天门,现场的气氛渐渐变得热闹起来,不再像此前那般拘束。 唐笑一个人坐在上首喝着闷酒,摆出一副‘谁敢过来我就揍死他’的表情,让人望而却步。坐在他身旁的武珝仍旧带着那张面具,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在这样的气场之下,那些原本坐在附近的王公大臣们见到陛下离席,赶忙逃命似的离开,另寻座位。顿时,两个人周围空无一人,十步之外仿佛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墙。 “呵呵……”唐笑冷笑一声,转首问道:“本王有些好奇,镇北侯为何会答应这门婚事?” “殿下不是也答应了吗?”语气虽然依旧冰冷,却能听出几分嘲讽的味道。 “原来镇北侯也会有情绪啊!本王还以为你是个机器人。” 武珝侧首看了一眼,有些疑惑:“何为机器人?” 见武珝竟然也会有好奇地事物,唐笑心中的烦闷瞬间淡了一些。他好奇地看着武珝,愈加觉得这双眼睛在哪儿见到过。 难道我真的见过她? 唐笑微微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奇怪的念头。两人一个在荆州、一个在燕北,隔着千山万水,根本不可能遇见过。 “所谓机器人,就是一种铁制的傀儡。我以前在一本杂书上看到过,相传上古时期,有部落操控机器人上阵杀敌,所向披靡。” 闻言,武珝眼中露出几分向往,轻声道:“若是军中真有这种机器人,便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在战场上了。” 在说这句话时,武珝的声音丝毫没有掩饰,尽管声音很轻,唐笑依旧听得很清楚。 她的声音宛若风吹竹林、山泉流淌,清澈且缥缈。虽然夹杂着一丝沙哑,却很好听、很独特。 唐笑有些惊讶,原来这就是她真实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的确不该出现在一位领军征战的将军身上,否则那些大头兵们真的会小瞧了她。 想到这些,唐笑还真觉得武三娘挺可怜的。战争毕竟是残酷的,能活下来便是幸运。这本就应该是男人之间的残酷游戏,却让一个小姑娘肩负起如此重担,真不知是光荣还是讽刺。 “这种铁甲傀儡一定会有的!”唐笑心情有些沉重,声音异常坚定。 闻言,武珝目光中闪过一抹明亮,轻笑一声,道:“殿下可真是异想天开,这世上怎会有铁甲傀儡。” 唐笑一时间有些愣神,这恐怕是武珝第一次在他面前有了一些温度。 就在两人之间出现了那么一丁点涟漪之时,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这样和谐的气氛。 “安乐王殿下,裴某敬您一杯!” 裴行俨正举着一杯酒,有些不甘地看着唐笑。 第三十五章 躲清静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裴行俨的心……很痛。 正所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对于这段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的单相思,他希望能给自己的一厢情愿,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然而,看到安乐王与武家妹妹相谈正欢的情景时,裴行俨不得不承认,他心生嫉妒,甚至有些愤怒。 手中端着酒杯,饮下这满杯的苦酒。裴行俨不知道酒入愁肠之后,究竟能不能化作相思泪,却很深刻的感受到,酒入愁肠、化作了一坛老陈醋。 看着一脸苦大仇深的裴行俨,唐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裴元庆这是怎么了?敬一杯酒还要搞出这么大的气势,我应该没得罪他吧? 唐笑心中虽感莫名,却还是举杯对饮。 “裴……” 话未出口,便见裴行俨苦笑一声,决绝地转身离去。 唐笑尴尬地看向武珝,问道:“裴小将军这是怎么了?” “不知。” “听说你剑术很厉害,要不要约个时间切磋几招?”为化解尴尬,唐笑只能没话找话。 “好。” 如此简洁明了的回答,让唐笑更尴尬了。他随手抓起桌上的点心,问道:“你不吃点东西吗?” “不饿。” 正要递出去的手顿时又收了回来,一口将点心咬去一大半。 “杨姨这几日住在我府上,你今晚住哪儿?” “军营。” “那明天呢?” “侯府。” 唐笑问了一大堆,武珝却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出蹦,极为敷衍。这种感觉让他很郁闷,果真是‘我欲横刀向天笑,结果一砖被拍倒’。这么极品的女人,为何会成为他未来的媳妇? “传闻你长得很丑,果真如此吗?” 唐笑报复性的一句话,果然让武珝愣住了。她抬起头,仔细打量了唐笑一番,这才收回了目光,慢悠悠地说道:“没你丑。” “噗……咳咳咳……” 唐笑一口喷出刚入喉的酒,剧烈地咳嗽着。 武珝瞥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唐笑,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她从袖中掏出一方素绢手帕放在桌上,随之起身准备离开。 唐笑赶忙拿起桌上的手帕,擦掉嘴角以及身上的酒渍,说道:“手帕还给你!” “你留着。” 唐笑怏怏地将手帕收入怀中,走上前:“我也正打算离开,一起走吧。” 武珝停下脚步,推出手掌:“不用,我自己走。而且……你很烦。” 众人望着镇北侯飘然离去,又看了看安乐王那张郁闷至极的脸,皆低着头偷着乐。就连尉迟宝琪、贺若隼等人,都在憋着一肚子笑意,甚是辛苦。 唐笑低头离去,满心郁闷。 这恐怕是他来到长安这些天以来,最狼狈、最丢脸的一次。 路过末席时,恰好看到正在啃着鸡腿的长孙湛,顿时想到武珝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心中一阵委屈。 我很烦?拜托!真正能将人烦死的正主儿在这啃鸡腿呢!我他娘的哪里烦了? 离开皇宫,唐笑王府都没回,直接骑着踏雪出了明德门,往南山田庄而去。他可不想呆在长安城中受众人耻笑,干脆离开几日,出去躲清静。 就这样,一走便是五天。 唐笑在田庄盯着建设,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那些烦心事。不过,长安城中关于自己的消息,通过李二锤的汇报也知道了不少。 李二锤每天汇报完毕,唐笑都会愤懑地劈一大堆柴火。那些农户们战战兢兢地看着唐笑抢了他们的活计,心中疑惑,这位安乐王殿下为何这么喜欢劈柴? 开始的两三天,唐笑还耐着性子听完李二锤的汇报,结果没有一句关于他的好话。听李二锤说,现在就连咸阳以北、下邽以东都开始流传着安乐王要娶活阎王,甚至有人胡乱编造一些故事,一时成为茶馆酒楼最热门的笑话。 唐笑只能算是池鱼遭殃,真正城门失火的乃是武珝。 一个女人,若是太有本事,很容易遭人嫉妒和编造是非。那些妒火中烧的人们,可是什么话都敢往出说。 要问流言有多么可怕,唐笑最清楚不过。前世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众口铄金,一句流言足以逼死人。 还好那些人顾忌着镇北侯和安乐王的身份,也只对两人的容貌性格进行一番讥讽嘲笑,并没有更恶毒的话传出来。仅仅这些,唐笑自然懒得去处理。至于武珝,依照她那高冷漠然的性格,肯定听都懒得去听。 田庄新建好的房屋已经可以居住了,全是统一的火墙暖炕,在屋后的灶洞里烧起柴草,就算穿着单衣在房间中也不会觉得冷。 苏庆节这家伙如今连自己家都不回去了,整日待在田庄,小日子过得甚是舒坦。尉迟宝琪前几天得知唐笑躲入南山田庄,不请自来,如今也赖着不走。 远处的清华山云雾飘渺,山顶上的积雪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山脚下,烧制水泥的高炉已建造过半。砖窑的空地上,烧好的红砖被一车车运向各处。不远处的水车已经开始工作,连接着纸坊和铁坊,未来的生产效率将会提升了数倍。 田庄的建设依旧如火如荼,短短十来天时间,花费的银子足足有一万多两。不过一切都初现雏形,等年前建设完成,明年便能大把大把的赚钱了。 只有看到这些,唐笑的心情才能好一点。 距离田庄不远处的河边,唐笑正与苏庆节和尉迟宝琪在刚刚建好的钓鱼亭中吃着火锅,不时为了一片鱼肉争抢一番。 一旁的铁制碳架上摆着两只烤好的兔子,散发着浓郁的肉香。亭子前方,整齐架着四五根鱼竿,旁边的水桶里还有几条待宰的肥鱼。 没多久,两只兔子便被苏庆节和尉迟宝琪吃得只剩下一堆骨头,然而这两个吃货显然还没吃饱。苏庆节已经握着匕首冲向水桶,不一会儿便将几条鱼开膛破肚。尉迟宝琪一手刷着蜂蜜,一手往鱼腹中塞着香料,手法娴熟,一看便知道没少干这些事。 “你们这两个吃货,还没吃饱啊!”唐笑揉着肚子看着两人,一阵无语。 “无忧老弟,你再这样节制食量,可要瘦成一道闪电了。” 这句话是前天唐笑醉酒后说的,结果被尉迟宝琪牢牢记住,这两天一直挂在嘴边。他倒是乐在其中,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而唐笑听这句话都快听吐了。 酒这东西虽好,还真不能贪杯! “无忧,你听说了没有。”苏庆节将最后一条鱼交给尉迟宝琪,转身说道:“你那位未过门的媳妇又被人编排新故事了。” 唐笑皱着眉头,问道:“这一次又是什么?” 苏庆节讪讪地笑道:“你得先发誓,我若说了,你可不能揍我!” 第三十六章 柴家的后台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听完苏庆节的讲述,唐笑心中还真不是滋味。 未过门的媳妇被人编排成吃人肉、喝人血、夜夜笙歌的荡妇,不就等于在他头上扣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还是自带闪光的那种。 “你们两个别吃了,跟我回城!” 尉迟宝琪收起笑声,问道:“你不会真要去找那姓柴的算账吧?” “呵,小爷才没那么闲呢!”唐笑冷嘲一声,接着问道:“对了,那姓柴的究竟是何来路?” 苏庆节撇了撇嘴,说道:“那就是一个陇西的外来户,仗着娘舅家的权势在京中装大爷,和哥几个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不过,那小子倒是和大皇子、杨巍、王道明、窦远等人关系颇好,在东郊的几个县胡作非为,早已怨声载道了。” “京兆府衙门不管吗?” “管?拿什么管啊!”尉迟宝琪轻笑一声,颇感无奈:“若是我们这些国公、侯府的子孙惹出些祸事,京兆府或许还敢管一管,可那些世家子弟只要没有闹出人命,京兆府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世家……”唐笑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道:“听你这么说,那些世家岂不是比京中的这些国公府、侯府更威风?” 闻言,苏庆节和尉迟宝琪都笑了起来。 “无忧老弟,我们这些国公府、侯府、将军府兴不过五代,就连你们唐氏至今也不过三百余年。而那些世家大族,最少也存在了四五百年,还有几个大族自先秦时期便已存在。圣祖当年起兵之时,就是靠着这些世家的支持,才打下的大夏江山。” “你久居荆州苗疆之地,或许对这些不是很清楚。先不说江南与河东,仅咱们关陇一带的几大世家便垄断了南来北往的重要商道,听说他们一年赚的银子,比户部一年收上来的赋税都要多。” 听到这里,唐笑总算有些明白了。说白了,就是这些世家大族相互联合,为了家族的利益,甚至与皇权相抗衡。他真没想到,大夏看似鼎盛的背后,竟藏着如此大的隐患。 “你是说……那个柴令武出自陇西的世家?” 尉迟宝琪点点头,说道:“柴令武的老爹柴绍出自晋州临汾,被前一任陇西李氏的家主李渊看中,做了李家的赘婿。柴家父子如今掌管着李氏在长安以南的生意,迁居长安已有十余载。” 闻言,唐笑顿时瞠目结舌:“你是说陇西李氏?李……李渊?” 看到唐笑如此模样,尉迟宝琪笑道:“原来你也听说过陇西李氏啊!不过这也不奇怪,李氏乃关陇最大的家族。不过李渊去年已经死了,还被陛下追封为晋王。听我爷爷说,这都是无奈之举,谁让李氏一直把持着西域商道,攥着咱们大夏朝最大的钱袋子。” 在这一瞬,唐笑感觉整个脑袋晕乎乎的,一脸懵逼。 李渊这个家伙虽然这辈子没有造反,却依旧牛逼啊!更要命的是,他还有一个更牛逼的儿子!李二可是连自己兄弟都敢杀,逼老爹退位的狠人! 想到这里,唐笑赶忙问道:“李渊既然已经死了,如今李家的家主是谁?” “说起这个可有趣多了。你是不知道,李建成虽然坐上了家主之位,可他那位弟弟根本不服他,都快闹腾了一年时间了。” 听到是李建成,唐笑总算松了一口气。如今既然理清了其中的关系,他觉得应该尽快见见那位柴大公子,也算是未雨绸缪。 “你们两个,要不要陪我去柴府喝杯茶,顺便瞧一眼那位柴大公子?” 两人看着唐笑脸上诡异的笑容,赶忙点了点头。 三人策马扬鞭,一路向长安城东南的柴府而去。 浐水的河堤上,触目可见冬季的萧条。由于三人是从田庄出发,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柴府的庄园。庄园的管事一听三位的身份,赶忙去大宅请了柴绍出来。 唐笑也算运气好,柴绍前几日刚从陇西回来,今日本打算南下。早上还没来得及走,便听说自己那个混账儿子昨夜在百花楼醉酒之后,恶意诽谤镇北侯的清白。 听到这个传言,又见儿子一夜未归,柴绍急忙遣家丁仆人出门寻找儿子的下落。此刻还没等到消息,却听到管家来报,安乐王以及齐国公府和镇远将军府的小公子找上门来了。柴绍顿时惊慌失措,急急忙忙往大门外奔去。 “柴某拜见安乐王殿下,见过两位公子。” “柴将军不必多礼。” 对于这个称呼,唐笑在路上特意问过尉迟二宝,得知早年间柴绍被封了一个武职的称号,并未在军中任职。反正长安城中的闲散将军一抓一大把,也不在乎这么个称呼。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柴绍将三人迎进宅子,简直是拿出了对待亲爹的态度。他自然清楚唐笑此次前来的目的,只希望这位恶名远扬的安乐王殿下不要太过分。 唐笑颇有兴致的打量着这座奢华的宅子,看着眼前的器物,心中早已开始骂娘了。 这他娘的简直就是典型的煤老板暴发户,内饰极其奢华,都快赶上皇宫了。 这……一个托盘都是用银子打造的?桌椅用料竟然是上好的楠木! 娘的!一个茶杯都敢用羊脂玉! 尉迟宝琪和苏庆节显然也被这高调的奢华震撼住了,相互看了对方一眼。 好歹咱们也是贵族,怎么到了这里感觉和山顶洞人一样? 柴绍要是知道他们这样想,恐怕就不会拿出自己珍藏的这些东西招待三位大爷了。要知道,唐笑手中的那个白玉茶杯,柴绍可从没用它喝过一口茶。 一杯茶过后,仆人上了几样点心,收走了茶杯。 见几个仆人小心翼翼地拿着茶杯,唐笑这才明白过来,这恐怕是柴绍有意用这么好的器具来招待他的。 俗话说,财不露白。你居然敢在小爷面前显摆,那就别怪小爷不客气! “柴将军真会享受生活啊!竟然用这么珍贵的一套茶杯喝茶,本王今日总算长见识了。” “殿下若是喜欢,柴某便将这套茶杯赠予殿下。”柴绍笑着说道,心头却在滴血。 “这……这怎么好意思,这套茶杯应该是柴将军的心爱之物,本王怎么能夺人所爱呢!” 听到这句话,柴绍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唐笑看向柴绍,笑意渐浓:“柴将军非要将其送给本王,若再拒绝,岂不是枉费了将军的一番好意?” 闻言,柴绍刚刚止血的心……又开始滴血了。他赶忙让管家将这套羊脂玉杯小心装好,免得睹物伤怀。 看到柴绍如此纠结的表情,唐笑心中一阵暗爽,拱拱手笑道:“多谢柴将军慷慨相赠!” 第三十七章 又见黑衣少年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东拉西扯了大半天,也不见安乐王道出来意。 柴绍心中一阵着急,只好硬着头皮问道:“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本王初到长安,闲着无聊便四处走走。正好路过贵府,进来讨杯茶水。” “原来如此……殿下真是说笑了。”柴绍偷偷擦着额头的冷汗,讪讪笑道:“殿下突然拜访,柴某招待不周,还望殿下见谅。殿下若是下次再来,柴某一定扫榻相迎。” 听出来这是准备送客了,唐笑也不再兜圈子。本以为柴绍是个聪明人,既然猜到了他的来意,定会让儿子出来见见他。没想到这么半天,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唐笑向四周望了几眼,朝苏庆节使了个眼色。 苏庆节自然明白意思,向柴绍拱了拱手,问道:“柴伯父,不知令武兄长可在府中?殿下听闻令武兄善打马球,故来找他请教。” “殿下,犬子一夜未归,柴某也不知他现在何处。就在殿下登门之前,柴某已经派人出去寻找,此刻还没传回消息。” 能看出来,柴绍是真着急,并没有敷衍他们。既然正主没在,唐笑也不打算再等下去。今日能见到柴绍,还意外得到一套精品的玉茶杯,也算是有所收获。 唐笑露出一抹遗憾的表情,说道:“既然柴公子不在府上,本王便改日再来打扰。” 见唐笑三人起身欲走,柴绍顿时急道:“殿下,犬子昨日酒后失言,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还望殿下能在镇北侯面前美言几句,柴某感激不尽。” “哦!”唐笑拉一个很长的音,佯作考虑,随后笑道:“柴公子既然是酒后失言,那肯定当不得真了。谁酒后还没干过几件糊涂事,此事莫再提及。” “多谢殿下谅解。”柴绍犹豫片刻,说道:“殿下,那……镇北侯……” “呵呵……其实本王与她并不熟。” 听到唐笑轻飘飘地丢下这么一句话,柴绍顿时觉得有些发懵。 并不熟……不熟…… 不熟你跑到我柴府作甚! 唐笑抱着一大盒羊脂玉杯走出屋外,听到屋内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响声,一下子笑出声来。苏庆节和尉迟宝琪赶忙拉着唐笑往大门外面走去。 这个安乐王殿下……实在是……坏透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点头。 以后还是少招惹这位大佬,免得被活活气死。 “你们两个,跟我回城吗?” 听到问话,苏庆节和尉迟宝琪赶忙摇着头,异口同声道:“我回田庄。” 这两个家伙,自从感受过火墙暖炕在冬天的优越性,便打定主意长住了。 听到两人的回答,唐笑都懒得搭理他们,懒懒地挥了挥手,跨马向浐水堤岸而去。 今早传来的消息,沈星尘回来了。 所以,他得回长安城看看,希望能听到好消息。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再一次走在浐水的堤坝上,唐笑不由有些伤怀。当年父母带着他离开长安前往荆州时,就是从此而过,他还记得当年柳絮飞如雪,宛若寒冬来。没想到半个多月前他回到长安时,竟迎来了真正的一场冬雪。 一切,如同命中注定一般,让人觉得命运真的好像是一个圆。 就在唐笑触景伤怀之时,一辆马车从身边驰过。马车后面,一名黑衣少年持剑狂追,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上杀意盎然。 马车向南急转,朝着柴府方向而去。只见少年凌空跃起,一脚踩在一棵树上,整个身体像是一支离弦的箭,射向马车。 好俊的轻功! 唐笑暗叹一句,却看这少年颇为眼熟。 许三郎? 眼中的身影和记忆中的那个人相重合,让唐笑不由叹一句,真是有缘。 尽管许三郎轻功了得,却还是没有追上疾驰的马车,仅仅只慢了一步。看着扬尘而去的马车,他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忿恨。 回头之际,见唐笑打马上前,许三郎眼前闪过一抹亮光:“是你!” 唐笑骑在马上拱了拱手,重新打量起这个叫许三郎的黑衣少年。 前些日在奴坊,由于场面混乱也只是匆匆一瞥,只觉得甚是惊艳。如此俊俏的少年,若非那冷冽的气质和粗犷的声音,恐怕会让不少人将他当成一位美娇娘。 此刻再看,也不知是不是衣服的缘故,露出袖口的手臂洁白胜雪,脸色更是病态般的惨白。他的五官极为精致,特别是那双眼睛,目光闪烁、灿若星辰,凝眸相望、宛如湖水。 “你看够了没有!快帮我追上那辆马车!” 闻言,唐笑一怔,心道:咱们初次见面就打了一架,这才第二次见面你就敢这般命令我? “少年郎,咱们熟吗?” 看到如此欠揍的表情,许三郎一时气急,提剑便向唐笑刺去。 唐笑哪里会想到会发生这般状况,赶忙从马背上跃起。就在他跳下马背之际,许三郎迅速跃上马背,向马车追去。 “你这人……喂,你还敢抢小爷的马!” 踏雪不愧是绝世宝驹,几个呼吸间便追上了马车。许三郎挥剑砍向马颈上套着的车轭,车马瞬间分离,车厢失去牵引,突然朝一旁翻倾,砸向地面。 车厢在翻滚的过程中早已散架,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锦衣青年趴在碎木之间,显得极其狼狈。 “你……你是谁?为何……为何要追杀我?” 青年满脸惊恐,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黑衣少年用剑指向他,赶忙向后缩着身子。 “你可是柴令武?” 没错,这位青年正是柴府的大公子,柴令武。 昨夜宿醉,他一觉睡到晌午。醒来后听说了自己昨日说过的醉话,深感不妙,便赶忙雇了一辆马车向家中赶去。谁知道半道杀出一个黑衣少年,追着马车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你究竟是谁!是谁派你来杀我!” “杀你?”少年冷笑一声,幽幽说道:“我怕脏了我的剑。” 就在此时,柴令武看到唐笑慢悠悠地走过来,仿佛看到了大救星。 这黑衣少年明显抢了这位锦衣公子的马,而前方三里便是自己家。若这位公子愿意帮忙,自己肯定会有机会逃走。 想到这些,柴令武大声喊道:“公子救我!” 第三十八章 什么仇什么怨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见到唐笑闻声而来,柴令武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道:“希望公子出手相救,柴某必有重谢!” 唐笑侧首看了一眼,嘀咕道:“又是柴某。” 青年与柴绍有几分相像,又一口一个柴某,不用猜便知道肯定是柴大公子。 唐笑没有理他,转首问许三郎:“你和他有仇吗?” “没有。不过……”许三郎停顿片刻,接着说道:“应该是你和他有仇。” “我从没见过他,怎会与他结仇?” “是吗?”一抹笑容从许三郎脸上一闪而过。 唐笑怔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但这一抹霞光般的笑容让他有些晃神。 真是妖孽啊!难怪一直冷着脸。 心中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不禁低头望去:还好……没有反应。 许三郎并没有注意到唐笑的小动作,重新看向柴令武,问道:“你可知此人是谁?” 看着两人眉来眼去,柴令武早已在心中骂翻天了。听到黑衣少年问他,看在那柄寒剑的份上,他赶忙缩着身子摇头。 “真是可怜,仇人就在面前,你却不认识。”许三郎看向唐笑,问道:“要不要我告诉他你的身份?你花了银子,你说了算。”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何时花了银子? 唐笑还在疑惑中,柴令武却已经反应过来。 原来这两个人真是一伙的!这个锦衣公子竟然买凶杀人! “这位公子,我柴令武根本不认识你啊!咱们无仇无怨,你为何要让这杀手来杀我?” 听到这句话,唐笑瞬间大彻大悟。 虽然不清楚许三郎是否真的要杀柴令武,但是许三郎身上的那股杀气却做不得假。 杀手? 若是之前在奴坊没遇见,或许此刻真会以为许三郎是个杀手。 尽管很愤怒,可是面对如此凌冽的杀气,唐笑必须选择先保住柴令武的性命。他可不想背上买凶杀人的黑锅,不过,就算柴令武有命逃走,恐怕这口黑锅……还得他背。 想到这里,唐笑心中一阵发狂。 “许公子,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安乐王殿下,我觉得挺有趣。” “你……你是安乐王!”柴令武大惊失色,赶忙磕头求饶:“殿下饶命!我不该恶意诋毁镇北侯武将军,求殿下饶命!” 唐笑看向许三郎,忍着愤怒问道:“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许三郎笑了,架在柴令武脖子上的利剑沿着脸颊向空中回去,血光乍现,柴令武的左耳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落在不远处的枯草中。 “啊!!!”柴令武用手捂着左脸大声惨叫,鲜血沿着指缝渗出,顺着下颚滴落。 唐笑一个健步冲过去,挡在柴令武身前。 许三郎的动作太快、太突然,就像之前刺向他的那一剑。这个家伙……从来都不按照套路出牌,总让人感到出乎意料。 “还不快滚,等着送命吗?” 柴令武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恨恨地看了两人一眼,匆匆向柴府方向逃去。 人在逃命狂奔的时候总会爆发出惊人的潜力,一眨眼功夫,柴令武便逃出百丈远。 此刻,唐笑再无顾忌。 “你满意了?” “还算满意。” 说话间,拳头已经砸向许三郎的面门,拳势如风。 许三郎归剑入鞘,脚尖点地,向后划出丈远。他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脸上浮现出一抹恶作剧般的笑容。 “你为何如此害我?” “我为何要告诉你?更何况,我们……不熟。” 言毕,许三郎翻身上马,回眸一笑。 “该死!休要走!”唐笑喊着,飞身追了上去。 “安乐王,后会有期!” 看着距离越来越远,唐笑懊恼地停下脚步。一想到即将要面临的麻烦,他便感到一阵头痛。 这个许三郎……一定得查出他的身份! 残阳晚照,倦鸟归巢。 唐笑一路疾走,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回了长安城。等他回到王府时,已是华灯初上。 看到殿下怒气冲冲地往里走,看门的小厮赶忙去通知了王大海。 书房中,王大海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看到殿下阴沉的脸,他犹豫片刻,还是将一封信递给殿下。 “这是谁的信?”唐笑问了一句,随手撕开信封。 “小王爷,就在半个时辰前,有人将踏雪送到府前,并留下了这封信。” 闻言,唐笑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问道:“可否是一个俊俏的黑衣少年郎?” 王大海摇了摇头,答道:“是一个中年汉子,脸上有一道疤。” 唐笑怔了一下,抽出信扫了一眼:五日之后,渭水河畔。 看着这八个字,唐笑冷笑一声将信纸撕了粉碎。 王大海看着唐笑恼怒的模样,赶忙低下头。 “你让星尘来书房一趟。” 王大海答应一声,退出了书房。 唐笑看着桌上的碎纸屑,长袖一扫,纸屑散了一地。 我倒要看看,五日之后,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书房中烛火晃动,唐笑的身影投射在墙上,一动不动。直到沈星尘进来,唐笑才重新坐回到桌前。 “星尘,你东去弘农郡多日,可有师父的消息?” 沈星尘点头道:“属下探寻多日,得知张老先生已经去往太原。属下知道小王爷肯定在等着消息,便让飞羽先去往太原。” “太原?”唐笑敲着桌子思考着,片刻,他抬头问道:“你可查到师父为何去太原?” “根据老先生的各种迹象,属下猜测,可能和陇西李氏有关。” 闻言,唐笑眉头紧锁,一阵头痛。 沈星尘看了看唐笑,犹豫片刻,说道:“小王爷,属下觉得,您可以问一问秦统领,或许他知道的更清楚。” 唐笑苦笑一声,道:“算了……师兄若是真想告诉我些什么,我便不用这般辛苦的让你们去查了。” “小王爷,属下是否要动身前往太原?” “不用,先让飞羽在太原盯着。你暂时留在我身边,帮我处理一些事情。” 唐笑又交代了几句,得知留在荆州的人再过几日便能到达长安,心中顿时轻松了一些。 书桌上的一个木盒中,放着从皇陵带回的那条玉坠。这些天先是大病一场,随后又因为婚约之事躲到田庄,已经快将这件事忘记了。 如今再看到这条玉坠,唐笑叹了一口气,倍感无奈。 这恐怕是最难查清的一件事…… 他有预感,那个神秘人一定会再次出现的! 第三十九章 朝堂问罪(始)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卯时过半,天光熹微。 含元殿内已经聚满了准备上朝的大臣们,相互之间交头接耳。 “周大人,昨日柴府公子的事情,你可曾听说?” “窦大人放心,今日朝堂之上定让陛下做出决断。” “元大人,安乐王买凶杀人一事,还得有劳您向陛下说明。” “李大人请放心,如此天怒人怨之事,袁某一定要为受害者讨回公道!” 这样的对话,在今日的含元殿中随处可以听到。每个人都如此大义凛然,实际上不过是收了柴府的银子,以及李、王、窦、杨四大世家在背后运作的结果。 没有谁嫌弃自己的官大,也没有谁嫌弃自己的银子不够多。满朝文武,有一半都和这些顶级世家沆瀣一气,想要升官发财不搞好关系怎么行。 殿外的鼓楼上鼓声九响,含元殿的大臣们由龙尾道,陆陆续续向后面的宣政殿而去。众人进入宣政殿,找到自己的位置垂手而立。没过多久,唐煜从内殿而来,坐在龙椅上。 宦官宣唱,大臣们俯身行礼。 朝堂议政,大多都是些无法决断之事。第一件事还是老生常谈,议高丽战事。 如今唐煜有了燕北军这张底牌,大手一挥降下圣旨,命程知节为主将,罗士信、尉迟恭、徐世绩为副将,率燕北军八万将士即日开拔,驰援辽东。 对于这个决定,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朝堂之上脸色最难看的,恐怕就是那些户部的大臣们,一个个和死了爹娘一般。 唐煜心情大好,接下来的几件事也极为顺利。这些事情无非就是花钱,刚刚被从燕北运来的金银,让这些以前是老大难的问题一下子变得极为简单。 等到快要散朝的时候,户部的那些人全都如同霜打的茄子。再看那位主管户部的左相房玄龄,脸色都快凝成了冰。 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看着还没暖热乎的银子转眼间又没了,房相公的心在滴血啊! “众位卿家,可还有事要奏?” “陛下,臣有事请奏!”谏议院的周仁从队列中走出来。 “周爱卿,你有何事要奏?” 闻言,周仁撩起衣摆跪于帝阶下,一脸悲愤。 见状,唐煜顿时皱起了眉头,脸色阴沉。 大夏朝开国以来,大臣见皇帝不用跪拜,除非是重要的盛典、以及上奏皇族子嗣的重大罪证,才会行此大礼。 “安乐王唐笑,目无国法,买凶杀人。” “荒唐!” 不等周仁说完,唐煜怒喝而起,冷声道:“周仁,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安乐王雇佣杀手,昨日于浐水河畔截杀晋南将军柴绍之子柴令武。柴令武虽侥幸逃脱,却身受重伤。臣所言句句属实,请陛下明察!” “请陛下明察!” “请陛下下旨,缉拿安乐王前来问罪!” 这样的事情不提前上折子,竟在朝堂之上向朕发难!这些世家…… 看到又有几人跪了出来,唐煜顿时怒不可遏,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这件事是真是假还有待调查,联想到前些日子曾提到要在西域商道修建兵站,这些关陇世家明显是想用无忧这件事,逼他这个皇帝做出退让。 可真是好手段! 想着这些,唐煜沉声问道:“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尉迟恭向两旁扫了几眼,犹豫着要不要站出来帮安乐王说话。 他知道自己家的儿子与安乐王关系颇好,前些日子还在南山田庄入了股,投进去不少银子。更何况,以他对陛下的了解,陛下能如此问,明显对周仁这些人十分不满。 就在尉迟恭犹豫之时,程知节倒是先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臣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若真是安乐王殿下买凶杀人,为何他会与杀手一同出现在现场?柴绍的儿子为何还能逃过一劫?臣认为,应该请安乐王殿下前来询问清楚,不可只信片面之词。” “臣也觉得应该请安乐王殿下前来自辩。” 看到程咬金和尉迟恭都站出来力挺了,与之交好的几位大臣随后也站了出来。片刻间,朝堂之上渭泾分明。 看到这一幕,唐煜心中的怒火也稍减了些。他命宫卫立刻出宫带唐笑过来,不得有误。 在这期间,就让这些人跪着吧! 安乐王府中,唐笑刚刚练完枪。 清晨的寒气有些重,他身上的单衣已被汗水浸湿,此刻还真觉得有些冷。 绿萝赶忙将一件大裘披在唐笑身上,关心道:“殿下,您的病刚好,可别又病倒了。” “你这丫头,再如此唠叨,王爷我年后便将你嫁给星尘。” 闻言,绿萝顿时撅起了小嘴,满眼的幽怨。 今天的包子不错,虽然有股羊肉的膻味,但两个多月都没吃到包子的唐笑对这点瑕疵还是能够忍受的。 前世,唐笑可是一个饕餮客,对各种菜式颇有研究。府上的范厨子父子俩这些年在他的指导下,厨艺那叫一个突飞猛进,让他都觉得自愧不如。 过些日子便将云兮楼重新装修一番,让范小厨过去掌大勺,定能火遍长安城。 唐笑心中喜滋滋地想着,不一会儿便将一笼包子吃了个精光。 然而,看到沈星尘领着两个宫中侍卫过来,并讲述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吃包子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一腔怒火纷至沓来。 “星尘,将马牵过来!” 唐笑怒气冲冲地出了王府,纵马往皇宫奔驰而去。 宣政殿中,周仁等人已经跪了将近半个时辰。众人见陛下依旧没有让他们起来的意思,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果然不好拿啊! 大殿中静极了,仿佛落针可闻。群臣皆低着头,不时向殿外偷望几眼。 没过多久,有宦官匆匆进入宣政殿,道:“启禀陛下,安乐王殿下到了。” “宣他进来!” 唐煜的目光向大殿扫去,表情冷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步入宣政殿,唐笑心中不免有几分忐忑。他有些不明白,就算柴府想要报复他,这件事不是应该先交由大理寺或宗正寺处理吗?怎么会在朝堂之上堂而皇之的被提出来? “侄儿叩见皇叔!” “无忧,你且起来回话。” “谢皇叔!”唐笑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 “无忧,谏议大夫周仁告你雇凶杀人,此事你可有异议?” “回禀皇叔,侄儿从未做过此事!” 第四十章 朝堂问罪(终)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关于昨日的事情,唐笑也不知道许三郎为何会嫁祸于他。原本打算今日便去柴府解释,可眼前这种情况,让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忍着怒火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唐笑俯身道:“皇叔,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若非侄儿出手相助,柴令武怕是早已丢了性命。” 听完唐笑的讲述,唐煜看向群臣,沉声问道:“安乐王所言,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陛下,安乐王所言并不可信!”周仁咬牙说道:“敢问安乐王殿下,那杀手为何无端嫁祸于你?根据殿下的讲述,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殿下去柴府兴师问罪无果,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柴公子便心生杀意,被柴公子识破身份,不得不放他离去?” 闻言,唐笑瞬间觉得自己他娘的被狗咬了一口,登时抬脚向周仁踹去。 “我去你大爷的!让你他娘的胡说八道!” 周仁胸前挨了一脚,整个人向后滚出几圈,赶忙连滚带爬往人群中躲。众人哪里想得到这位安乐王竟然在朝堂上动手打人,一时间场面极其混乱。 “殿下,请您冷静!” 程咬金和尉迟恭赶忙上前阻拦,却还是让唐笑狠狠踹了周仁几脚。 看到安乐王被两位将军擒住,周仁演技大爆发,跪在地上抹着鼻涕眼泪哭诉道:“陛下,安乐王被臣一语道破罪行,竟在朝堂上殴打臣!请陛下为臣做主!” “陛下,安乐王公然在朝堂之上行凶,无视陛下,藐视朝臣,其罪难恕!” “臣奏请陛下秉公处理!” “安乐王无视朝纲法纪,请陛下降旨,将其关押至宗正寺,以正朝纲!” 唐煜冷眼看着一切,一言不发。 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侄儿会在他和朝臣面前动手打人,虽然颇感头痛,也很生气,但心中却一阵暗爽。 不过,既然这小子引起了众怒,他这个做皇帝的自然不能敷衍了事。如何处罚?这的确是一个让他感到十分为难的问题。 唐煜朝着张德恩使了个眼色,张德恩会意,来到唐笑身边小声道:“殿下,老奴相信您是被冤枉的,可是您也不能在朝堂上殴打大臣啊!您就服个软、认个错,千万别让陛下为难。” 唐笑被程咬金和尉迟恭左右擒住手臂,跪在大殿中央。此刻,他心中怒火依旧难平,听到张德恩这样说,顿时感到一阵委屈。 他又没错,凭什么让他认错! “皇叔,侄儿就是雇凶杀人!那个柴令武恶意诋毁镇北侯清白,平日里更是无恶不作,其罪行罄竹难书!侄儿就算真的杀了他,也是为民除害!” 听到这些话,又看着唐笑大义凛然的样子,众人皆愣在当场,一脸懵逼。唐煜更是扶着额头,有些无奈地看着侄儿。 周仁等人听到唐笑突然认罪,顿时喜出望外。 这件事本就疑点颇多,兴许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柴家计划好的。没想到,安乐王果然是个大傻子,竟然一气之下就承认了。 “陛下,安乐王既然已经认罪,臣请奏,由陛下当众裁决!” “请陛下裁决!” 唐煜看着殿中的大臣们,心中一阵愤怒。 良久,他看向唐笑,问道:“无忧,朕再问你一次,你是否真的雇人行凶?” “皇叔若是希望侄儿认罪,侄儿认下便是!” “胡闹!”唐煜登时站了起来,怒声道:“你这混小子,还不快向诸位大臣们道歉!” “侄儿凭什么向他们道歉!” “你!”唐煜此刻真是又急又气,恨不得冲下去揍这个混小子一顿。 “来人!将安乐王暂时关押宗正府,隔日再审!” 看到唐笑被宫卫押出殿外,与关陇世家相勾结的那些大臣们皆松了口气。不过,关陇世家为何会选择安乐王来逼迫皇帝作出让步,难道当年的那个传言是真的? 宣政殿内一片肃静,有人喜上眉梢,有人低头思索,更多的人则是一副看戏的姿态。 然而,他们都忘记了一个人:镇北侯武珝。 “陛下,老臣有事请奏!” 看到房玄龄此刻才站出来,唐煜心生不满,沉着脸问道:“房爱卿有何事?” “陛下,圣祖曾言,‘恶意抨击诋毁军中将士,以祸国之罪论处’。柴绍之子柴令武,酒后恶意诋毁镇北侯声誉,污蔑镇北侯与燕北军将士有染,此乃大罪。请陛下降旨,将其缉拿归案。” 闻言,满朝文武皆是一脸惊骇,朝堂之上一阵哗然。 房玄龄这只老狐狸,半天不说话,一开口便直中要害。 如此上纲上线,竟搬出了圣祖皇帝,这简直就是要将柴令武置于死地啊! “陛下,臣认为房相公所言不妥。那柴令武乃是酒后失言,当不得真。陛下若是降旨将其缉拿问罪,整个长安的人岂不是都得问罪?还请陛下三思!” “李爱卿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唐煜佯作认可,点点头看向房玄龄,问道:“房爱卿,你有何建议?” “启禀陛下,虽说法不责众,但凡事都有例外。如今镇北侯刚刚卸职,燕北军出征在即,若是传出陛下处事不公,军心必然不稳。老臣认为,缉拿柴令武不但可以给燕北军将士一个交代,还能遏制流言的传播,此乃上上之策。” 能站在朝堂之上的,哪一个不是修炼数年的老狐狸。房玄龄的一番话,简直就是为众人指明了方向。不少人纷纷站了出来,随之附和。 “传朕口谕,命大理寺侦办此案,谣言之始者,皆缉拿问罪。” 宣政殿中,大理寺卿马周看着房玄龄,脸上闪过一抹苦笑。 巳时已经过半,房玄龄最后的反击让唐煜心情大好。就在他准备离开宣政殿之时,刚才押送唐笑去宗正府的那名宫卫朝大殿急奔而来,神色异常慌张。 “陛下,安乐王殿下被……被人劫走了!” 闻言,唐煜止住脚步,神色顿变。 “卑职押送安乐王殿下前往宗正府,刚出了宫门不久,有五名黑衣蒙面人突然杀出将安乐王劫下,随后往通化门方向而去。” 第四十一章 不知三郎是媚娘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渭水畔,雁回滩。 此刻正值午时,暖阳和煦。 马车的车帘被掀开,被绑住双手的唐笑看到那个似曾相识的刀疤脸,想了好半天,终于想起这是许三郎身旁的那个护卫。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劫持本王!” 刀疤脸笑了一声,抱拳道:“殿下,对不住了。我家公子要见你,让我等请殿下前来一叙。” “请?”唐笑冷哼一声,接着道:“你们邀请人的手段还真是特别!” 知道对方并不是匪徒,唐笑自己解开手腕上的绳结,走下马车。刀疤脸看着这一幕楞了一下神,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你的这种绑法,本王三岁的时候就已经玩腻了。” 唐笑已经看到了许三郎,抬脚走了过去。依旧是一身做工讲究的黑衣,白皙的皮肤,精致的面孔。 野滩的风有些冷,吹得枯草黄絮满天飞。天边的云有些淡,显得天空愈加湛蓝。 两人相视而望,无语。最终,还是许三郎先败下阵来。他移开目光,转过头。阳光正好照在他的侧脸上,有一层淡淡的柔光,甚是好看。 片刻,他转过身,缓缓向河边走去。风吹动衣摆,光影如画。 唐笑望着眼前略显单薄的身影,心中虽有很多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他跟在许三郎身后,心中胡乱猜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 河面空寂,水波荡漾。冷风阵阵,枯草凄凄。两人并肩站着望向远方,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许公子,你将本王劫持至此,就是让本王陪你发呆吗?” 良久,许三郎轻叹一声,道:“风起长安卷白草,立望渭水满萧条。安乐王殿下不觉得如此萧索之景,让人触之伤怀吗?” “许公子真是好雅兴,只可惜本王没读过几本书,欣赏不了公子的酸诗。本王很好奇,公子昨日留下信相约五日之后,为何今日却从宫卫手中劫下本王?” “我没料到柴家会将这件事闹到朝堂之上。”许三郎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昨天遇到你,的确只是偶然。” 偶然? 听到这句话,唐笑有些懵逼,问道:“你没想到我会出现在那里?” 看到许三郎点头,唐笑接着问道:“这么说,你对柴令武说的那一番话,也都是临时起意?” 许三郎嘴角上扬,脸上出现了一道很漂亮的弧线。这种恶作剧般的笑容,让唐笑瞬间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不会真的想要杀那个家伙吧?” “只是想给他一些教训罢了。”许三郎眨了眨眼睛,说道:“这里可是长安城,我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 你做事有分寸?有没有搞错啊! 唐笑此刻的心情是崩溃的。他突然想要仰望那四十五度角的天空,去感受一下什么叫悲伤逆流成河,然而,他所能感受到的却是洪水滔滔。 此刻的唐笑,仿佛一瞬间化身成为愤怒的土拨鼠,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许公子,你我可一点也不熟,明白吗?” “或许吧。”许三郎脸上闪过些许落寞,喃喃道:“或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很熟悉。” “怎么可能!” 唐笑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某种不雅的画面,吓得他赶忙向后退了几步。 奇怪,我他娘的为何会想到这种事情? 唐笑顿时一个哆嗦,赶忙将这种非礼勿视的画面从记忆里清除掉。 听到唐笑回答的如此笃定,许三郎轻笑一声,道:“殿下就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你若不想说,本王问了也是白问。” 唐笑嘴上这样说,心中却十分好奇。 虽然算上这一次,唐笑只见过许三郎三次,但是每一次见到他,唐笑心中总会生出很奇怪的感觉。 “不如……你猜猜看?”许三郎转过头,脸上挂着一抹狡黠的笑意。 唐笑有些愣神,这样的笑容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男子的脸上,想到自己每次看到他都会恍然失神,莫非…… “我告诉你,我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正好也告诉你,我对女人也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家伙……果然是个兔儿爷! 想到这个,唐笑只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等等……刚才那句话怎么有点不对劲。 唐笑低下头,琢磨这许三郎刚刚说过的那句话,越琢磨越觉得有问题。 也对女人不感兴趣……也? “你该不会是女人吧?”唐笑脱口而出,表情很是惊讶。 许三郎笑容灿烂,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又向着河滩走近了几步,看着河面发呆。 这种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让唐笑愈加觉得这个俊俏的少年郎是女扮男装。难怪自己每次见到他,都会觉得某种取向有问题。 唐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或许此刻应该称作‘她’。 当唐笑很确定许三郎是女儿身,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你来自燕北?” 这一次许三郎没有否认,轻轻地点了点头。 真相越来越近了,想到那个可能,唐笑不禁心跳加速,脑子仿佛瞬间成了一团浆糊。他有些不安的搓着手指,由于紧张,额头渗出了一层汗珠。 河面上,不时有大船经过,河水浑黄。站在这里,依稀可以看见渭水北岸的一线塬墚。 许三郎回过头,双眼异常好看。唐笑盯着这双眼睛,渐渐与那张面具下的眼睛相重合。 “你……你是武三娘!” 看着唐笑目瞪口呆的表情,许三郎大笑起来。 呃……或许此刻更应该称呼她为武珝。 此时的她不再是那个战场上冷酷的女将军,不再是漠北草原上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阎王,不再是那个带着青铜鬼面的镇北侯。 此时的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开心地笑着。 唐笑看着她,瞠目结舌,头皮一阵发麻。 武珝……武三娘……许三郎 唐笑默念着这三个名字,顿时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傻子。仅仅从名字就能分析出她的身份,自己怎么一点儿都没想到呢! “你就不觉得这么戏弄你未来的夫君,有什么不妥吗?” “你不是很反感这门婚事吗?还有……我叫武媚娘。” 武珝瞥了唐笑一眼,轻飘飘地说完这句话,转身向河堤走去。 武媚娘……武媚娘……武媚娘…… 这个名字不断的在心中循环播放,唐笑傻子般站在风中……凌乱着。 第四十二章 进宫之前的准备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马车里,看到武珝重新戴上面具,唐笑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两人一路无话,气氛甚是尴尬。 马车一路向南,由长安城北的光化门直入,没过多久便拐进安定坊。 安乐王府门前,马车稳稳停下。唐笑不急着下车,武珝也不催他。两人就这样相互凝视,尴尬无比。 “你……”唐笑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今日将我劫下,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你是说陛下?” 唐笑点点头,说道:“你刚刚卸职,这样的行为恐怕会引起陛下和朝臣的不满。” 闻言,武珝轻笑一声,道:“你放心便是,或许陛下希望我能犯些错,表示一下不满。我断定陛下不会罚我,倒是你……应该去见见太后和皇后娘娘。” 唐笑点点头:“就算你不说,我也得去见一见。” 永安宫的太后奶奶可是他最大的护身符,长孙皇后那边也应该去见一见。经过今日这件事,他算是看明白了,单打独斗只有死路一条,只有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构建自己的人脉网,步步为营,稳中求胜。 今日在朝堂上,他能够感受到皇叔的无奈,同时也看到了现实残酷的一面。那些世家大族,的的确确是一颗大毒瘤。 想到前世历史中的那些结党营私的案例,唐笑的心情顿时无比沉重。 看见唐笑准备要下车,武珝犹豫片刻,喊住了他:“殿下。” 唐笑回过头,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要保守许三郎的秘密,不许让旁人知道。” 唐笑撇了撇嘴,一阵无语。 这应该算是求他吧?为何会有威胁和命令的味道? “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即使我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丢下这句话,唐笑赶忙跳下车去,溜之大吉。等他进了王府,马车这才掉过头,一路向皇宫驶去。 沈星尘已在王府前守了大半天,早就注意到那辆停在府前的马车。看见唐笑从车上下来,赶忙迎上去跟在身后。 “小王爷,陛下派人正在到处找您和镇北侯。” 唐笑点点头,问道:“今日之事,可有别的消息传来?” “知道您被镇北侯劫下,倒也没有人再提柴家公子一事。城中到处都在抓捕那些诽谤镇北侯的人,柴绍亲自将儿子送到了大理寺衙门。” 闻言,唐笑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事情会神奇的逆转,还真是武珝所说的那样。 “大理寺是怎么一回事?” “属下只听说与房相公有关。” 唐笑点点头,冷声吩咐道:“星尘,你让人去查一查,这件事究竟是那几家在背后捣鬼,将他们全都给本王揪出来!” “小王爷,属下已经派人在查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 沈星尘能提前做这些事情,唐笑并不意外,满意地点了点头。 王府的厨房里,范厨子父子俩正在准备晚上的食物。一旁的案板上放置着南瓜、白菜、萝卜等蔬菜,还有牛羊肉、豆腐、野蘑菇、以及半扇彘肉,地上的水盆中还养着几尾鲫鱼。 范厨子父子俩是襄阳人,在王府已经有十个年头。父子二人可以说是唐笑的忠实脑残粉,对府上这位小王爷的本事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若非小王也千叮咛万嘱咐,不得将传授厨艺的事情透露出去,父子俩恐怕早已嚷嚷的全府皆知了。 范大厨还记得当年初到王府,小王爷冲进厨房对他指点的情景。当时他还不以为然,认为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能懂什么,更何况还是一位小王爷。然而,其结果却让他瞠目结舌,让他恍然觉得眼前的小王爷莫非是天上的食神? 从那以后,小王爷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厨房教他做一些菜式,有时候小王爷还会亲自下厨,吓得他赶忙去门外把风。 君子远庖厨,他可不能让人看到尊贵无比的小王爷在厨房忙碌的情景。尽管府上的人都习惯了小王爷怪异的行为,但他还是不希望小王爷因为这件事再次引人非议。 范大厨一边想着这些往事,一边吩咐儿子将几条鲫鱼处理好。他听说小王爷刚刚回府,应该还饿着肚子,便准备炒几道小菜,做一道小王爷喜欢吃的鲫鱼豆腐汤。 “殿下,您怎么来了!” 听到儿子的喊声,范大厨回头望去,看见小王爷走进厨房,赶忙停下手头上活计,俯身行礼。 “老范,不必多礼,你忙你的。” 唐笑习惯性的在厨房转了一圈,发现竟然还有晾干的竹荪,好奇道:“老范,怎么还有这宝贝?” 竹荪是一种菌类,和蘑菇类似,却比蘑菇精贵的多。它生长在川蜀、荆州一带的竹林中,在当地都很难看到,更别说是在长安城了。 “殿下,老范知道您喜欢吃这东西,我离开家时特意带了一大包。” 唐笑点点头,回眸看到案板上的那半扇猪肉,心中想着要不要做一个竹荪排骨汤,一会儿带进宫去给奶奶尝尝鲜。 “老范,本王一会儿要进宫看望祖母,你做一道红烧牛肉、一份蜜蒸南瓜,还有小米肉丸、豆腐肉饼、牛肉蛋羹,再来一个鲫鱼豆腐汤。” 闻言,范大厨赶忙点头应下,并吩咐儿子准备食材。 切肉、淘米、生火、配料,忙碌之中,范大厨看到小王爷准备上手处理从彘肉上剔下的骨头,赶忙上前阻止。 “殿下,您可千万别动手,再说你拿这些彘肉骨头也没用呀!这些菜您既然要给太后她老人家吃,可万万不能用彘肉啊!” “老范,本王问你,这猪肉做出的菜肴比牛羊肉如何?” 范大厨犹豫片刻,还是老实地回答道:“若使用殿下的方法来烹饪,自然是天下最好的!” 虽然猪肉在底层民众中早有普及,但在那些王公贵族之中却仍然是上不了台面的秽物。做的不好吃是一个理由,但更重要的却是这个时代的人并不会处理猪肉。 范大厨当初第一次看到小王爷要用猪肉为食材时,可是吓得磕了半天的头也没让小王爷放弃。正因为那一次,这才让范大厨醉心研究起以猪肉为主的菜品,而且颇有心得。 范大厨虽然只是个厨子,但也有一个伟大的梦想。 他希望能有那么一天,猪肉也能够让那些贵族权贵们所追崇。 唐笑看着范大厨,抛了抛手上的肉骨头,笑道:“今日本王再给你露一手,好让你知道,即使是一根天下人皆唾弃的猪肉骨头,也会成为极品的美味!” 第四十三章 竹荪排骨汤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锅中的开水翻滚着,唐笑将猪骨和姜片放入沸水中去血腥,然后回身将竹荪泡入淡盐水中。 大约半刻钟时间,将泡好的竹荪去跟和头部,切好几片老山参,点缀些许红枣枸杞,添加调料,与猪骨一起全部加入煲中。 “老范,去取一些山泉水。” 南山田庄有一口泉眼,泉水清爽甘甜,唐笑便让李二锤隔几日往府中送一车,专门用来熬汤沏茶。 范大厨应了一声,回身取来一瓢泉水倒入煲中,范小厨则在一旁拉着风箱大火将水煮沸。 说起这风箱,范小厨不得不佩服王爷的奇思妙想。自己和老爹的厨艺进步神速,这小小的风箱可是占据了很大的功劳。 煲中不断往外冒着香气,让人闻之食欲大振。接下来只需小火慢炖半个时辰,加入少量食盐即可。 唐笑洗去手上油渍,嘱咐范小厨注意火候,加盐的时候让肉汤清淡一些。此刻,他在厨房中也没什么事,便索性离开,去准备送给长孙皇后以及皇子公主们的礼物。 前两天田庄刚刚开工生产出来的香皂,被李二锤带回来了几箱。 唐笑心中琢磨着,既然是要进宫请她们帮自己说情,香皂这种稀罕的物品必须得带一箱,香水更不用说了。 女人爱美根本不分年龄,只要抓住这一点,选择起来便容易多了。 唐笑回到房中,费了一番心思才将礼物全部选定。 万花筒送给小凤眠,为萧暖晴准备了一本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送给唐晋的是一把木制回旋镖,给唐晏的则是一只陀螺。 让人将这几样礼物分别装入木匣,范大厨提着食盒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酉时过半,西天晚霞似火。 安乐王府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前,沈星尘将要带的这些东西拿下马车,默默站在唐笑身后。 宫门的守卫看到唐笑出现在宫门前,一脸苦笑。今天晌午发生的事情依旧记忆犹新,镇北侯就是在这里将安乐王劫走的。 一个多时辰前,镇北侯进宫去见陛下,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再看看这位爷,大包小包,四只手估计都不够用,这是打算把家搬到皇宫里吗? “安乐王殿下,您这是?”一名宫卫迎上前,指着唐笑脚边的大小盒子问道。 唐笑拱了拱手,笑道:“让这位大哥见笑了,麻烦大哥前去通报一声,本王要去给皇祖母请安,顺便带些礼物给弟弟妹妹们。” 闻言,宫卫赶忙应道:“殿下,永安宫那边午时便传了话来,若殿下求见,不必通报。” “多谢!还麻烦大哥找几个人,帮本王拿上这些东西。” 不多时,宫卫找来两三名小宫女,全都羞答答、怯生生地望着唐笑,让这位一直都没什么女人缘的安乐王殿下心中一阵暗爽。 吩咐沈星尘在附近等着他,唐笑带着几个小宫女进了皇宫。原本还打算在路上和小宫女们聊两句,结果发现这几个小丫头对他畏之如虎。 于是乎,唐笑顿时又郁闷了。原来小宫女们之前的模样不是害羞,是害怕呀! 永安宫的宫女老远便看到了唐笑,赶忙前往永安殿通报。没过多久,苏嬷嬷出现在宫门前,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苏嬷嬷,何事让您如此高兴?” “殿下,你与镇北侯是不是商量好的。她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赶来了。” 说话间,永安宫的宫女接手了唐笑带来的东西,送往大殿。 “苏嬷嬷,你是说镇北侯刚走?” 看到唐笑脸上挂着一抹担忧,苏嬷嬷打趣道:“殿下莫非是怕太后她老人家欺负镇北侯?” “怎么会!”唐笑赶忙摆摆手,道:“我是怕那丫头吓到了奶奶。” 闻言,苏嬷嬷笑道:“殿下大可放心,太后见到镇北侯很开心,镇北侯走的时候太后还亲自将她送到了殿门外。” “呵呵……”唐笑尴尬地笑着,一瞬间觉得词穷了,不知该说什么。 苏嬷嬷带着唐笑直接来到内殿,萧太后正拿着一条红狐皮围巾有些爱不释手,看上去心情很好。 “孙儿无忧给皇祖母请安!” 唐笑跪在地上,好久都不见奶奶喊他起来,偷偷抬头看去。看见奶奶生气的模样,他赶忙低下头,老老实实跪着。 “起来吧。” 闻言,唐笑赶忙站起来,凑上前,笑道:“奶奶,孙儿今日亲自下厨,特意给奶奶做了几样小菜,请奶奶尝尝鲜。” “哦?你这混小子还会做菜?” “奶奶您还别不信,真是孙儿亲手做的!” 看到孙儿信誓旦旦的模样,萧太后顿时有些好奇:“都做了些什么?拿上来让奶奶瞧瞧。” 唐笑从食盒中端出来还冒着热气的饭菜,这几个能保温的食盒顿时引起了萧太后的兴趣。 从安乐王府到永安宫,最少也得需要半个多时辰。这么久的时间,若是普通的食盒,里面装的饭菜恐怕早已凉透了。 “你这食盒倒是很稀奇。” 见奶奶只注意到了食盒,唐笑顿时有种买椟还珠的颓败感。 自己可是来秀厨艺的,奶奶怎么对这保温食盒产生了兴趣? “奶奶,您还是先尝尝孙儿的手艺吧!这食盒您要是喜欢,改日孙儿让府中的工匠制作几个给奶奶送过来。” 其实这食盒的原理挺简单,只不过在普通的食盒中加了双层的玻璃,底部放置着一碗热水,盖上盖子,最少可以保温一个时辰。 听出了孙儿的不满,萧太后笑道:“好了,奶奶这就尝一尝你的手艺。” 说着,她将目光转向桌上。看到一桌子精美菜肴,顿时感到一阵惊讶。只看卖相,这些菜恐怕都能赶上宫中的御厨了,她可不相信这些东西真是这个只喜欢舞刀弄剑的孙儿做的。 她用筷子夹起一块牛肉放入口中,轻轻咬下。口感润滑,有些微辣,咬着酥嫩可口,却不失牛肉的劲道,鲜美的肉汁充斥着味蕾,真是回味无穷。 “奶奶,这道菜叫红烧牛肉。用上好的牛腩为料,最适合冬季食用。”唐笑一边殷勤地介绍着,一边盛一碗竹荪排骨汤递到奶奶面前,笑道:“您尝尝这个,保证您没吃过。” 萧太后点点头,心中嘀咕道:没想到无忧府上竟有这么好的厨子,宫中御厨做的菜和眼前这些比起来,还真是差了一些。 这般想着,一勺鲜汤送入口中,萧太后登时眼前一亮,这肉汤竟如此美味! “这叫什么?” 看到奶奶如此惊讶和好奇,唐笑得意道:“奶奶,这叫竹荪排骨汤,是孙儿特意为您研制的!” 作者君:大言不惭,这叫剽窃! 第四十四章 祖孙长谈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或许是因为饭菜可口,萧太后今日的食欲很好。原本之前还在生着孙儿的气,一顿饭的功夫,心中的那股气已经去了大半。 看到孙儿献宝似的从另一个盒子中取出几个小瓶,又让人从一口大箱子中拿出十几个小木盒,萧太后一阵好奇。 “这些又是何物?” 唐笑将几瓶香水放在奶奶面前,拔掉其中一瓶的瓶塞,解释道:“奶奶,这叫香水,滴在衣物上或身上,可保持香味许久不散。您问问看,可否喜欢这种香味?” 萧太后看了一眼递上来的小瓶,轻轻嗅了嗅,果然香气浓郁,虽然闻不出是何种花香,却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看出了奶奶眼中的不喜,唐笑又换了几瓶让她闻一闻,最终确定了奶奶喜欢茉莉香味的。 “奶奶,这几瓶香水的香味都比较淡雅,都给您留下。剩下的这些,孙儿一会给皇婶送过去。还有这些洗漱沐浴用的香皂,孙儿先给您留十几块。您若是用完了,让人通知一声,孙儿再给您送过来一些。” 接着,唐笑取出一块香皂演示一遍用法,让萧太后连连赞叹。 “这些东西都是你府上的工匠做出来的?” “奶奶,那些人可是孙儿的宝贝,您可不许打主意。” 闻言,萧太后笑着敲了一下唐笑的脑袋,道:“你这小子,奶奶只是好奇问一句,瞧你紧张的。” “嘿嘿,孙儿说错话,谢奶奶赏打。” “无忧,你今日如此殷勤,可有事求奶奶?” “奶奶,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萧太后见孙儿耍起了无赖,也不再绕弯子,说道:“今日早朝之事奶奶已经听说了,你当时若是低头认错,皇帝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 “奶奶,孙儿根本没错!” “你这混小子,现在都不知道错在哪儿吗?”萧太后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你不该在朝堂上胡闹,更不该让你皇叔难堪!若非武家的丫头将你劫走,若非房先生反戈一击,你真以为这件事会这么轻易就过去吗?” “奶奶,孙儿不服!孙儿当时气愤,这才揍了姓周的王八蛋,孙儿已经乖乖跟着宫卫去了宗正寺,是武媚娘将孙儿在宫门前劫下,怎么在您嘴里她做得对,孙儿反倒做错了?” 看到唐笑很不服气的模样,萧太后笑道:“你若是看的明白、想得清楚,就不会做这些糊涂事了。你认为武家的丫头劫你劫错了?” 唐笑点了点头,嘀咕道:“柴令武的耳朵就是她一剑割下来的,也不知那丫头给奶奶灌了什么迷魂汤。” 想到武珝之前刚刚来过,唐笑觉得肯定是那丫头对奶奶说了些什么,这才让奶奶如此维护她。 或许是听到了唐笑的嘀咕,又或许猜到了他的心思,萧太后叹道:“武家的丫头刚刚来过,也告诉了奶奶真相。奶奶知道昨日是她诬陷了你,这才导致了今日朝堂之事。” “奶奶,您既然都知道了,为何还要说是孙儿的错!” “多嘴!听奶奶将话说完。” 唐笑又被敲了一拐杖,顿时缩着脑袋老实下来。 见状,萧太后继续说道:“柴绍的那个儿子出言不逊,杀了他都应该!武丫头削了他一只耳朵,便是在告诉他,以后不会追究此事。若非你误打误撞正好遇见,武丫头又一时兴起将此事推到你的头上,恐怕就没有今日之事了。只不过今日之事……那陇西李氏实在可恶!” 言到此处,唐笑总算有些明白了,问道:“奶奶的意思是……李氏故意要害孙儿?” 萧太后大笑起来,指着唐笑,说道:“你呀你!你还真以为李氏如此看得起你?” “莫非……”唐笑思索片刻,茅塞顿开:“他们以此事来胁迫皇叔,肯定是有别的目的!” 看到唐笑这么快便能想到这一点,萧太后有些意外,同时也感到欣慰。 “你猜的没错。”萧太后点头道:“李氏垄断西域商道数十载,煜儿前一阵子提到要在商道修建兵站,以保证商道的畅通和安全。因为此事反对的人太多,也就没有定下来。” “奶奶,孙儿明白了。” 听到这里,唐笑终于恍然大悟。 李氏因为担心皇叔唐煜再次朝议此事,正好以柴令武之事为筹码,让皇叔做出退步。只不过,李氏也太心急了吧,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想到这里,唐笑赶忙说道:“奶奶,孙儿觉得李氏不该如此心急。昨日的事情根本不足以作为筹码,分量也太轻了。孙儿只不过是一个闲散的王爷,又不是太子皇子,就算此事闹大,皇叔顶多打孙儿一顿板子。所以,孙儿认为一定还有别的事情,这才让李氏狗急跳墙,想用这件事情逼迫皇叔让步。” 闻言,萧太后眼中闪过一抹惊骇,轻声嘀咕道:“莫非那些人知道了……” 她看到唐笑还在身旁,赶忙轻咳一声,道:“无忧,你不是还要去皇后那边吗?快些过去吧。至于你皇叔,奶奶自然会帮你求情。” 唐笑愣了愣,总感觉奶奶这么着急地赶他走有些奇怪。他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奶奶转头吩咐苏嬷嬷去太极宫请皇叔过来。 想到若是再不走,肯定会和皇叔碰面,唐笑赶忙俯身道:“孙儿这就去皇婶那边,改日再来看望奶奶。” 今天过来并没有见到唐凤眠和萧暖晴,唐笑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他又将带来的万花筒和医书留下,让奶奶转交给两个丫头,这才离开了永安宫。 萧太后看着唐笑离去,表情瞬间冷肃起来。只不过,唐笑并没有看到这一幕。此刻的他,正在去往清宁殿的路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路上随处可以看见宫女们点亮殿外的灯笼。看着这些用劣质玻璃做的灯罩,唐笑就仿佛看到银子在向他挥手。等田庄建设完成,那将是他一飞冲天的时候。 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不知不觉便到了清宁殿前。唐晏正在院中玩耍,看到宫女们领着唐笑进来,转身好奇地看了片刻,这才欢快地跑了过了。 “平安记得你,你是无忧哥哥,对吗?” 听到这奶声奶气的声音,唐笑一把扶住唐晏,怕他跌倒。 原来唐晏的乳名叫平安,可真是个好名字。晏为日安,天天平安。这个乳名倒是和自己的‘无忧’二字意境相近,大概也有着相同的期许吧。 想到这些,唐笑轻叹一声,转而笑道:“平安真聪明,竟然还记得无忧哥哥。作为奖励,哥哥要送你一件礼物。” “无忧哥哥要送给平安什么礼物?” 小家伙好奇地眨着眼睛,见唐笑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盒子,一脸的期待。 “小平安,这个送给你!” 唐笑将陀螺递了过去,也许小家伙从没见到过这种圆锥形的物体,有些害怕,不敢伸手去接。见状,唐笑直接上手演示,将脱落放在卡槽上,然后用手中的锯齿穿过卡槽上的孔,用手一拉,陀螺登时飞了出去,在地上飞快地旋转着。 “哇!无忧哥哥真厉害!” 唐晏拍着手跳着,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前试试。唐笑教着小家伙如何玩,见小家伙已经熟悉,他起身时发现长孙皇后正站在檐下的台阶上,微笑着望着他们。 第四十五章 十余日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一杯热茶,一炉暖香,几块糕点。墙角的几株绿植给装饰风格略显素雅的清宁殿更添几分生机,墙上是一幅水墨山水图,行墨细腻,又不失大气,落款竟然是长孙皇后的表字。 听到有动静,唐笑回过头,看见长孙皇后从屏风后面款款走来。 “皇婶用这香皂觉得如何?” “很不错,洗完手有一缕清香。无忧,你真是有心了。” 看着长孙皇后满意的笑容,唐笑说道:“皇婶这么说可是要折煞侄儿了,有好东西自然先想着奶奶、婶娘,弟弟妹妹们。” 长孙皇后点点头,笑道:“你这张嘴呀!平安若是像你这般懂事,婶娘也就省心多了。” “平安年纪尚幼,等过几年一定比侄儿孝顺懂事。” 与长孙皇后闲聊一阵子,知道长孙无忌身在西域,等来年开春才能随使团回归。不过生产香水和香皂的作坊,在两人的闲谈中敲定下来。 长孙氏在长安城西三里处有一块花田,正好可以提供生产香水的原料。只需在花田旁建一个作坊,便可开工生产。 谈到利润时,长孙皇后本想三七分,让唐笑拿大头。唐笑自然说什么也不答应,最终只好按照他的意思五五分账,皆大欢喜。 让唐笑感到奇怪的是,两人聊了这么久,长孙皇后一句也没提到大皇子唐肃。唐笑不经意问了一句,见长孙皇后表情有异,也不再提起。按理说唐肃也是长孙皇后的儿子,怎会有厌恶反感的情绪? 在清宁殿呆了大约半个时辰,唐笑起身告辞。长孙皇后牵着唐晏出门相送,倒是让唐笑有些受宠若惊。 “皇婶请留步,侄儿改日再来看望您和平安。” 见到唐笑要走了,唐晏闷闷不乐地拽着唐笑的袖口,问道:“无忧哥哥,你何时再来?” “等天空飘雪的时候,无忧哥哥会再来看你。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哥哥下次给你带过来。” 闻言,唐晏托着下巴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无忧哥哥,平安也想去宫外玩,可是……” 唐晏瞥了一眼身旁的母亲,有些沮丧地低下头。 看到这一幕,唐笑信誓旦旦地保证道:“等哥哥做出来能够飞上天的东西,就带小平安飞上天去,看遍整个长安城!” 听到能上天,唐晏登时抬起头,惊喜地问道:“无忧哥哥真的会飞吗?” 尽管听着这句话有些不对劲,唐笑还是点了点头。 “哇!平安可以飞上天去看看啦!无忧哥哥,你现在能不能飞上天让平安瞧瞧?” 闻言,唐笑愣了愣,一本正经地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哥哥飞上天会迷路。若是撞到了云彩摔下来,哥哥岂不是要被摔死?平安一定不愿意看到哥哥摔成肉饼吧!” “不要不要,无忧哥哥还是下一次再飞给平安看吧!”唐晏紧张地说着,脸上浮现出一抹失望。 长孙皇后看着唐笑慌张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唐笑匆匆向丹凤门而去。快到宫门时,看见了等候在此的苏嬷嬷。 唐笑有些意外,问道:“苏嬷嬷,您这是在等我?” “殿下,太后让我给您带句话。太后说,无论谁问起,柴令武的耳朵都是您让人割掉的。太后让殿下不必担心,只管承认下此事。太后还吩咐,以后会有更多的事情需要殿下承担,还望殿下心中莫要有怨言。” 听完最后一句,唐笑顿时觉得脑袋仿佛一下子炸开了。 承认下柴令武的事情他还是能理解的,毕竟武珝是他未来的媳妇,替媳妇背锅也算说得过去。可是,听苏嬷嬷所言,以后他还得背更多的黑锅? 这……为什么会这样! 看到唐笑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苏嬷嬷无奈地笑着行礼,转身离去。 初冬的夜空闪着几颗明亮的星,令人感到安逸且舒适,寒风拂过大地,卷起细细微尘。夜色寂静,月影朦胧,世间的一切仿佛都被这铺天盖地的黑暗所吞噬。 唐笑站在书房的门前,凝视着夜空,突然觉得自己或许不该回到长安城。可是顶着这样的身份,自己又能去往何处? 次日一大早,唐笑便被宗正府的人抓了去,走着进去,躺着出来。听说是挨了一顿板子,打得皮开肉绽。 然而,听说毕竟只是听说。 虽然京中都在传安乐王被罚一事,但事实却是,唐笑进了宗正府喝了一顿酒,将血淋淋的猪肉放在屁股上,挨了几十大板,然后被人抬回了安乐王府。 范大厨还打算将那块立了大功的猪肉给炖了,被唐笑举着菜刀追了五六圈,最后只好将那块曾经在唐笑裤裆里立了大功的猪肉喂了狗。 不过……这件事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柴令武的事情果然无人再提及。 那些被关押在大理寺大牢里的纨绔公子们也全都被放了出来,一个个像乞丐似的。有几个人走路的姿势异常怪异,很明显是在牢里受到了某种难以言表的非人待遇。 这些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老老实实,心中却早已将这份仇怨算到了唐笑头上,恨不得食其肉、碎其骨。 唐笑借着养伤的名头,在府中都快要发霉了。若非程怀弼、尉迟宝琪等人隔两日便来王府大吃一顿,讲一些最新的趣闻,唐笑恐怕早已大摇大摆在长安城瞎逛了。 如此过了十余日,十一月初八,李大锤带着王世勇从南山田庄回来,告诉唐笑田庄的建设基本完成。 房舍已经全部住进了人,水泥窑也在这两天开始投入生产,纸坊已经生产出第一批硬纸,砖瓦窑接下了好几单生意,织布坊也将要建好…… 唯一的麻烦是炼铁坊,铁矿石和其他金属无法供应,锻造合金的实验阶段也就无法进行。 铁矿石的来源的确是一件麻烦事,毕竟是国家管制的东西,不允许私人贩售。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去找伟大的皇帝陛下了。 冬日里,午后的阳光晒在人身上暖烘烘的。唐笑坐在院子中的藤椅上,晒着太阳、打着盹。阳光和煦,微风清爽。 明天他就得去文渊阁了,也算是向长安城的纨绔们宣布:安乐王殿下又出现啦,尔等跪地颤抖吧! 闭着眼睛正在想着自己应该以何种方式牛逼的回归,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鹰鸣,只见一个黑影朝自己扑来。 唐笑赶忙翻身站起:原来是武珝的那只白雕,小骨头。 第四十六章 白马少年郎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唐笑在府中呆了这十多天,期间杨氏来过一次,给他送来一顶狼皮帽子,还特意告诉他这是武媚娘亲手宰杀缝制的。 帽子的做工倒也精细,只不过……为何要在帽子顶端缀一颗亮晃晃的绿宝石? 看到这么一顶帽子,唐笑还真不敢往头上戴。既然人家一番好意,总不能不收吧!于是,他收下帽子,还得扯着笑脸表现出一副很满意的样子,将这位未来的丈母娘哄高兴。 与未来丈母娘闲聊之际,唐笑自然也知道了武珝近日的情况。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个丫头卸下军中职务后,不但没有抱怨,反倒心情不错。 这十多日,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呆在镇北侯府舞刀弄剑、看书习字,一点也不觉得烦,反而还有些乐在其中。 这种宅都能宅出世外高人的境界,果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对此,唐笑深感佩服,只希望这丫头最好就这样宅在府上别出来,免得自己每一次见到她都忒倒霉。 此刻,看到那只白雕从空中向他俯冲而来,唐笑赶忙躲开。白雕拍打着翅膀一副俾睨众生的姿态望着他,让他生出将白雕拔毛烤熟的冲动。 大爷的,一只破雕都敢这么看着小爷,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雕!改日小爷非得弄到一只更牛逼的宠物,将这只破雕比下去! 不过,这只雕怎么会飞到这里来? 正疑惑着,白雕爪子一松,一个纸团落在地上。唐笑俯身捡起,拆开一看,皱皱巴巴的纸上只有五个字:随我去东市。 唐笑仅仅只是看着这五个字,都能感受到一股胁迫和命令的味道。他将纸又揉作一团丢在一旁,嘴中嘀咕着:我闲的没事才会陪你一起去! 安乐王府外,武珝依旧一身黑色男装,牵着一匹白马斜靠在一棵树旁。小骨头从空中俯冲而下,平稳地落在她的肩膀上。没等多久,便看到唐笑牵着踏雪闷着脸走出来。 武珝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迟些出来。” “怎敢让镇北侯久等!”唐笑咬牙切齿地说道。 一想到这只破雕刚刚追着他啄,唐笑就一阵郁闷。 只见武珝抬手一挥,小骨头展翅飞向天空,不一会儿只能看到一个黑点。 “喂,听说你这几日一直呆在府上,今日为何要去东市?” “我娘让我请你吃饭。” “这附近也有酒楼,不如就在附近吃得了。” “我听说云澜阁是你的产业,所以想去看看。” 闻言,唐笑顿时想到了一种可能,开口问道:“你不会是想着不用花钱还能请我吃饭吧?” 武珝很认真的想了想,点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此刻,唐笑真想甩手抽自己两巴掌:让你丫嘴贱。 看到武珝翻身上马,唐笑叹了一口气,骑马追了过去,让踏雪与白马并肩慢跑。然而,踏雪很不安分,不断蹭着白马的脖子。 看到这一幕,唐笑一阵愤恼,使劲拽着缰绳都没将这匹色马拽回来。 “你的这匹马魅力可真大!”唐笑气哼哼地说着,让人觉得语气中总透着一股酸味。 武珝笑了笑,没说话。她拍了拍白马的脖子,只见白马仰头一声嘶鸣,踏雪瞬间老实下来,乖乖地跟在白马身侧。 这一幕让唐笑更加郁闷了,他低声骂道:“好你个色马,小爷的话都不听,这小蹄子叫一声就让你这般老实。过几日小爷将你下锅炖了,看你还敢不敢这样!” “殿下,马儿是有灵性的。” “我教训我的马,我乐意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倒是你,每次见你都是一身黑乎乎的衣服,你就没有别的衣服吗?” 武珝楞了一下,说道:“这身就是新衣服。” “你……你不会全是黑衣服吧?” 看到武珝点头,唐笑瞬间感到有些抓狂。 拜托啊,大姐!你可是个女人啊!整天穿着一身黑,谁敢娶你呀! 心中正想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记起来眼前这丫头是自己未来的媳妇,一颗心瞬间碎了一地。 绝不能让她这样放任自流的发展下去!绝对不能! 要想改变她,就得先从穿衣打扮开始,缓缓图之,不可操之过急。云澜阁名下有长安城最好的成衣铺子,一会儿吃完饭带她去瞧瞧。 没错,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唐笑心中计划着改造未来媳妇的大方案,有些心不在焉。还好武珝不爱说话,一路上并没发现唐笑的异状。 骑着白马的英俊少年相当于开着跑车的帅哥,回头率那可是相当的高。一路上甭管是中老年妇女,还是姑娘少妇,都不禁回头看一看这个黑衣白马、冷酷英俊的少年郎。 正所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那些奶奶大婶们都有种‘我恨君生迟’的遗憾,那些姑娘少妇们则恨不得与这黑衣少年郎策马同行。当她们将目光转向黑衣少年身旁的憨傻壮汉时,顿时觉得大煞风景。 两人慢悠悠的到了东市,将马匹寄放在湖边的云雾楼,便乘船去往湖心的云兮楼。 十天前,唐笑便将范小厨派到了云兮楼,让他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范小厨到了云兮楼,生意火爆乃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生意有些太火爆了,可谓是一座难求。 于是,刘管事只能用预约放票的方法,将次日每个时辰的座位全部预定出去,这才缓解了云兮楼客满为患的窘境。不过,这样做却滋生了一大批票贩子,这大概、或许、应该是最早的一批黄牛党了。 唐笑带着武珝来到云兮楼,显然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看到大堂里都坐得满满当当,唐笑顿时异常尴尬。 带着人兴冲冲地跑来吃饭,却没有一个位子。这种忒丢脸的事竟让他给遇到了,果然和这丫头出门准没好事。 “不然换一家吧。”武珝淡淡地问道。 听到这么无所谓的语气,唐笑瞬间犯起了驴脾气,说道:“干嘛要换,这可是我的店!” 每个酒楼都不会真正的客满为患,云兮楼自然也不例外。云兮楼比云雁楼还要高一些,是六层的小楼。顶楼有一个观景最佳的雅间,是专门给唐笑留着的,即使客人再多也不会对外开放。 当伙计看到唐笑手中的牌子时,赶忙一脸恭敬,将两人请了进去。 “不是说有牌子也得等吗?他们为何能进去!” 第四十七章 我的地盘,我就要清场!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说话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奶油小生,也不知往脸上涂了多少粉。能到云兮楼来吃饭的人非富即贵。这个妖里妖气的男人那一身月白长袄,以及那条垂到腰间的兔毛脖领,瞬间将唐笑雷到了。 好家伙!这简直就是奇葩界的翘楚啊! “王公子,您消消气。”伙计笑脸迎上,解释道:“这二位是我们东家的贵客,并非破坏规矩。” “贵客?”王公子冷笑道:“他们二人是贵客,本公子难道就不是贵客吗?” “王公子,您……您自然也是贵客。只是楼里真的没位子了,还请您多担待,稍候片刻。” “若是真的没了位子,他们为何会有?” 云兮楼门前,等着进去吃饭的人全都指着唐笑和武珝,不免抱怨几句。站在这里的人,皆是在长安城中横着走的主儿。若非知道这里是陛下的产业,怎会遵守规矩在这里等着。 “王公子说的没错,凭什么他们刚到就有位子,我们还得在这里等!” “就算这是陛下的产业,你们也不能做得如此不公道!” “呵呵,你怕是不知道吧!陛下早已将云澜阁赐给了安乐王,云兮楼的规矩恐怕也是那位安乐王殿下定下的!” “既然如此,那还怕他作甚!安乐王凭什么定下这种规矩!” 看到引起了众怒,伙计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回头望向安乐王殿下,一脸为难。 唐笑黑着脸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心头的怒火直往上涌。 看到唐笑如此模样,武珝低声说道:“我喜欢清静点儿的地方,不如换一家吧。” “你不用担心,就算咱们走了,这些人该闹还得继续闹。既然你喜欢清静,本王就让这些人全部滚蛋!” 早有机灵的伙计去了后院,请来了刘管事。 此刻,刘树义看到一脸怒气的唐笑,心中大呼不妙。这一个月来,他可没少和王大海接触,对这位殿下的性格自然也了解了七八成。 这位殿下所信奉的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胸怀四海,而是以直报怨、以牙还牙! “殿……公子,您过来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刘某也好提前安排。” 唐笑冷冷地扫了这些人一眼,收回目光,对刘树义说道:“刘管事,本王今日请许公子吃饭,你去告诉云兮楼里面的所有客人,今日本王请客,他们的消费全部记在本王的账上。告诉所有人,即刻起,云兮楼关门歇业,概不接客!” 唐笑的话瞬间让周围安静下来,不过也只是安静了片刻。 “呦!本公子还以为谁这么大面子,原来是安乐王殿下呀!殿下可真是威风,说关门就关门,也不问一问我们这些人可否答应!” 闻言,唐笑冷笑一声,道:“人不人妖不妖的东西,先将你脸上的粉擦干净再与本王说话!” “你……你敢骂我!”王公子气得浑身直颤。 看到他这样儿,唐笑顿时乐了,嘲讽道:“你都敢这般模样出来吓人,本王还不敢骂你了?也不知你在脸上涂了几斤粉,本王觉得刷整面墙应该还是够的。” 话刚说完,众人皆笑。这些人虽然也看不惯安乐王如此霸道,但谁让人家是陛下的亲侄子呢!而这位王道明王公子背后的王氏,乃关陇四大世家之一,也是长安城的地头蛇。 看到王道明此刻站出来与安乐王死磕,众人当然得瓜子花生排排坐,看起了大戏。 刘树义本来还想要劝一劝唐笑,见他正在气头上,只好苦着脸一张一张桌子前去道歉,还得全程陪着笑脸。 此刻,王大公子早已被唐笑气得欲要吐血,指着唐笑威胁道:“你给本公子等着!” 众人看到王公子丢下这一句话便草草离场,又看到云兮楼里的客人们陆续出来,心中都明白今天这顿饭怕是吃不成了。 不到一刻钟时间,原本客满盈门的云兮楼,只剩下坐在顶楼豪华包厢里的唐笑和武珝。 登高观景,此处最佳。窗外的湖面上波光粼粼,阳光正好。站在这里可以一览东市的繁景,只可惜身旁无美人相伴,只有一个冷面女阎罗。 “你这样做有些不妥。” 依旧是那种淡淡的、毫无凡尘之气的声音。 “出来吃饭不就是图个顺心,那些人既然一口一个规矩,本王怎好意思不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叫规矩!” 唐笑自我感觉很霸气的一句话,却根本没让武珝波澜不惊的眼眸起到一丝变化。他偷偷望了她一眼,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挫败感。 “仅仅只是吃饭罢了。”武珝重新坐回到座位上,颇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隔间。 见状,唐笑一阵无语。不知为何,每次和这丫头说话,都会让他感到词穷。若是今日他一人前来,肯定不会干出清场这样的蠢事。 要知道,清一次场就得损失上千两银子,想想都觉得肉痛。可是,他还是做出了这个肉痛的决定,鬼知道他当时在想些什么? 此刻,武珝正在翻看桌上的菜单,对这种很硬的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是纸做的?” 唐笑点头道:“当然是纸。” 这种用田庄产出的硬纸制成的菜单,是前几日刚刚在云澜阁中推行的。以田庄纸坊现在的技术,能生产出这种打蜡抛光的硬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也是南山田庄的产物?”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武珝微微一笑,说道:“若是想知道,其实也并不难。” 厢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唐笑应了一声,便见范小厨亲自带着人将饭菜送进来。反正现在云兮楼中也只有殿下和这位黑衣少年两个人,这些菜他是按照殿下的口味来做的,也不知殿下的这位朋友是否满意,这才亲自过来一趟。 范小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武珝面带微笑的模样,顿时有些失神,慌忙低下头去。 他心中暗叹道:殿下的这位朋友可真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个大男人竟长得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只是……殿下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呢? 范小厨想着时常去王府蹭饭的那几位,无论是程怀弼还是裴行俭,亦或是只来过一次的苏庆节,虽然长得都很俊朗,但都是那种五大三粗的类型。而眼前这位黑衣公子,总让人觉得有一股阴柔气。 再看到殿下此刻那怪异的眼神,范小厨不由打了个哆嗦。 莫非……殿下他喜欢这种俊美少年郎? 第四十八章 与君相见欢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长安蜀锦归何处,云澜阁里云裳楼。 长安城的成衣铺子中,有皇帝作为靠山的云裳楼,占据着龙头老大的位置十余载,从所选布料到制衣裁缝,乃长安城中最好的。 宫中每个月都会从云裳楼为皇帝陛下那一大家子定制衣服,这可以说是长安城里最大牌的广告。云裳楼中每月推出的新款衣服都会风靡全城,特别是那些用料讲究、做工精细、款式新颖的蜀锦罗衫裙,都会成为城中贵妇小姐们争先抢购的目标。 毕竟,和宫中贵妃娘娘们穿着同款衣服,这件事情能让她们炫耀很久。 此刻,唐笑和武珝已经吃完了饭,乘舟离开云兮楼。刘树义看着离开的小船,一张笑脸瞬间成了苦瓜脸。 殿下这么一闹,云兮楼至少得损失一千两银子。还好自己让人请客人们先往湖边的水榭回廊稍作休息,如今得赶快重新营业。 “小六,快去请那些公子贵人们回来,告诉大家,云兮楼今日酒菜八折,附送新推出的菜品。” 刘树义督促着厨房快些开工,回步看着空荡荡的大堂,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陛下昨日刚派人从账上提走了五十万两,这些银子几乎是云澜阁今年的家底,如今账上只剩下数千两银子。 如今看着云兮楼生意火爆,想着或许可以向云澜阁名下的其他酒楼推广一下,趁着热度未减多赚些银子,好歹让账面上不显得那么难看。也幸亏殿下今日不是来查账,如今之计也只有能拖多久算多久了。 一想到这些,刘树义便无比烦恼。 小船摇摇晃晃向岸边行去,武珝立在船头,看着浪花溅起,心情仿佛很好。 “这顿饭应该不便宜吧?” “不便宜也是你请客,本王会帮你记着这笔账。” 闻言,武珝回头望着唐笑。良久,她的脸上浮出一抹微笑,点头道:“你记着,挺好。” 唐笑愣了愣,望着再次只留给他背影的武珝,心中忽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小船靠岸,唐笑喊住武珝问道:“你现在就回府吗?” 武珝点点头:“今日出来,只为请你吃饭。” 看到武珝转身前去牵马,唐笑追上前,道:“陪我去一趟云裳阁,如何?” 武珝单手抚着马背,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突然想去买几件冬衣,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 唐笑看着武珝迟迟不作回答,心中颇为不安。又担心她看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便佯作镇定去牵踏雪。 “好。” 听到武珝终于吐出心中期望的答案,唐笑松了一口气,笑道:“只听说云裳楼是长安城最好的成衣铺子,却从未去过。你初到长安,也和我一样不太熟悉吧?” 武珝笑了笑,点头,牵着马与唐笑并行。两匹马在两人中间相互蹭首,一幅情意绵绵的画面。两个男人,两匹马,这样的情景不禁让人心生几分怪异。 一路沿湖向西,不一会儿便到了云裳楼门前。得知唐笑的身份,云裳楼的白掌柜亲自前来招呼二人。 被白掌柜领着转了一圈,又听他声容并茂的介绍一番,仅仅只是这些男子的成衣,便让唐笑觉得眼花缭乱,无从选择。 “殿下,您觉得这一套‘雪陌连心’如何?衣领乃上好的白狐皮,选用的料子乃上等的锦棉,内有羊毛为衬,乃是慕容家的玲珑坊设计剪裁制成……” 听到白掌柜开口便又滔滔不绝,唐晓赶忙制止,道:“白掌柜,本王自己选。” 闻言,白掌柜赶忙闭嘴,讪讪笑着,跟在两人身后。 唐笑扫了一圈,最终在一套红白混色的衣服上凝住目光。 这套白表红衬的衣服上,袖口衣襟红色点缀,衣摆由白色渐至暗红,肩部是一件墨色毛皮披风。整体设计的风格简单素雅,却又不失大气。 见状,白掌柜赶忙开口道:“殿下真是好眼光,这套衣服乃这个月刚出的新品,名为,与君相见欢。” 相见欢?这名字不错。 唐笑满意地点点头,侧首问道:“许兄觉得这套衣服如何?” “殿下满意便好,不用问我。”武珝嘴上这样说着,眼中露出一抹赞赏。 唐笑打量着武珝的身材,片刻,转头问白掌柜:“这套衣服既然叫与君相见欢,是否有另一套?” 白掌柜表情一怔,顿时明白了唐笑的意思,笑道:“殿下,您猜的没错。这套衣服的确是男女各一套,只不过两套衣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仅仅只是衣服上的暗纹有些不同。” “既然如此,就拿两套吧。” “不知哪家的姑娘有这份福气,能让殿下亲自为她挑选衣服。”白掌柜笑着问道:“殿下,不知那位姑娘是否与殿下同来?” 闻言,唐笑黑着脸说道:“白掌柜,本王的意思是我和他,一人一套。” 看到安乐王殿下指了指身旁的黑衣少年,白掌柜顿时无比尴尬。 “殿下请稍等,小人这就去取殿下和这位公子合身的衣服。” 看着白掌柜急匆匆地离开,武珝回头,低声道:“唐无忧,我可不需要你给我买衣服!” “武媚娘,你以为我想给你买呀!”唐笑佯作无奈的模样,指了指武珝身上的衣服,说道:“每次见你都是这么一身,你没穿烦,我都看烦了。” “本将军如何穿衣,不用安乐王殿下费心!” “你若不是我媳妇,我还真懒得费心。” “谁……谁是你媳妇!”武珝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在白皙皮肤的陪衬下,展露出一种不一样的妩媚。 唐笑从没见过她这般模样,一时间竟有些看呆了。 人面桃花,一顾倾城。 这时,白掌柜捧着两件衣服出现在门前,看到两人此般情景,吓得赶忙躲了出去。他稳住呼吸,重重地跺了跺脚,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进来。 “殿下,您二位的衣服,要不要试一试?”白掌柜心虚地问道,不敢抬头。 唐笑一心想看看武珝穿着这身衣服会是什么样子,并没有注意到白掌柜的异样。而武珝此刻生着闷气,更不会注意到。 看到安乐王殿下伸手接下衣服,白掌柜顿时松了一口气,赶忙转身退出门外。 在离开的时候,白掌柜犹豫片刻,还是将大门轻轻关上。 第四十九章 原来你也有胸啊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唐笑在屏风后面迅速换好衣服,看到镜子里那张圆乎乎的脸,感觉自己瞬间俊朗了很多。心道:果然是人靠衣装。 从屏风后出来,看到武珝正沉着脸看着手中的衣服,不知在想什么。唐笑踱步上前,得意地说道:“这衣服果然不错,穿上后顿时变得风流倜傥。你也去试试新衣,看看是否合身。” 武珝抬头看了一眼,将衣服塞到唐笑手中,转身欲走。 见状,唐笑赶忙将她拦下,讪讪笑道:“你看看你,整天冷着脸,出门一身黑,这也太引人瞩目了。你应该适当的变换风格,才不会让人那么容易记住你。” 或许是觉得唐笑的话又几分道理,武珝侧着头认真地思考着。只见她眉头微蹙,轻咬嘴唇,这般神态即使是装扮成男人模样,也让唐笑在这一瞬有些晃神。 这可真是男女通杀,老少皆宜啊! 唐笑的目光不由移向她的胸前,看着她‘平平如野’的胸部,唐笑暗自惋惜:果然上苍是公平的,给了她倾城容颜,却没给她丰腴的身姿。 “去试试吧!你若去试衣服,我便答应你一个条件,如何?” 武珝微微楞了一下神,缓缓点头,随之伸出三根手指,道:“三个条件。” 目前的情况,就算是一百个条件,小爷也得答应啊! 唐笑赶忙点了点头,道:“成交,三个条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看到唐笑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武珝有些后悔。不过,她还是咬咬嘴唇走入了屏风后面。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鬼使神差的答应换上这件衣服,或许……是真的喜欢? 唐笑此刻心如猫挠,想象着武珝换好衣服的样子,不知为何总是想到那平平的胸。 尽管武珝换衣服的速度并不慢,唐笑却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特别的漫长。终于,屏风后面闪出了一道身影,总算千呼万唤始出来。 看到武珝穿着换好的衣服站在自己面前,唐笑突然觉得自己心中那颗还没有发芽的种子,迅速长出萌芽、长出枝叶、开放着无与伦比的美丽花朵。 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或许、也许……真的恋爱了。 眼前的人儿白衣如画,宛如一个飘然而至的仙子,尽管依旧冷着脸,却被这身衣服衬托的无比冷艳,与众不同。 还有那……高高鼓起的……胸! 看到唐笑傻子般的模样,武珝心中不免阵阵高兴。发现他的目光移向自己的胸口,顿时一阵脸红。 正欲开口,却听到唐笑轻声道:“咦?原来你也有胸啊!” “登徒子!”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武珝一巴掌甩在唐笑脸上,片刻便出现了一个很明显的手掌印。 唐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回过神来,只觉得半边脸火辣辣的疼。回眸看见武珝又羞又恼的模样,脑子瞬间有些不灵光了。 楼梯口处,白掌柜来回踱着步子,不时向楼梯上面望去。当他正准备再次抬头时,看到那位黑衣少年冷着脸一阵风似的从身边而过,看起来甚是愤怒。 不一会儿,只见安乐王殿下拿着衣服追了下来。白掌柜正要上前询问,发现殿下脸上有一道很明显的巴掌印,赶忙又退回脚步、缩着脑袋呆在一旁。 此刻,白掌柜正在脑补着某种画面,心中不禁浮想翩翩。果然是:一个巴掌印,故事全靠编。 这真是没想到啊!安乐王殿下看着精壮如虎,竟然喜欢男人。 云裳楼前人来人往,此刻刚到申时,正是东市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 唐笑疾步追出门外,看到武珝已经上马离去,不禁一阵懊恼。原本好好的气氛被他一句话破坏掉,他恨不得自己再给自己来一巴掌。 安乐王府。 王大海看到唐笑怏怏不乐地牵马回来,心中一阵疑惑。 听说殿下和一位黑衣公子出去,为何回来却是这般沮丧的模样? 王大海小心翼翼地跟在唐笑身后,一路跟到了书房门前。 “殿下,有件事老奴得向您汇报。” 唐笑停下脚步,无精打采地问道:“何事?” “不知殿下是否认识一位杜先生?” “杜先生?”唐笑顿时打起精神,认真起来:“可是奉天的杜先生?” 王大海点点头,说道:“一个时辰前,有一位自称杜先生的中年文士前来拜访殿下,听到殿下不在王府,便转身离开了。” “可知去往何处?” “老奴不知,那位先生只说改日再来拜访。” 唐笑点点头,之前沮丧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好转多少。他吩咐王大海不要让人来打扰他,便垂头钻进了书房。 次日,唐笑和往常一样早起练武。今早吃的是酥油糕和豆腐脑,外加一小盘牛肉。自从上次在奉天县城吃了豆腐脑,唐笑便让范大厨试着做了几次,味道还算可口。 吃过早饭,唐笑一想到今天要去文渊阁,顿时惆怅起来。又想到前几日程怀弼带着唐晋来看他时曾提到小凤眠很想他,倒也觉得去文渊阁也不是那般无趣。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云淡天高,朝阳初升。 马车在文渊阁门前停下,唐笑刚刚跳下马车,便看到正往进走的长孙湛。 “明华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长孙湛回过头,看到笑脸迎上的唐笑,吓得一哆嗦,赶忙向后退出两步,险些摔倒在地。只见他慌忙转身,匆匆往学舍的方向而去。 这般举动,实在让唐笑有些摸不着头脑,嘴上嘀咕道:这家伙今天怎么了,难道几天不见突然转性了? 唐笑思索着,向文渊阁内走去。一路上,凡是遇见他的儿郎们,全都绕道走。那些平日里从没瞧过他一眼的姑娘们三两相伴,聚在一起远远地朝着他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什么。 唐笑摸了摸脸,心中更加疑惑了。 这些人今天看起来为何都这样古怪,难道小爷变帅了? 一晌午的时间,除了陪着凤眠说几句话,唐笑都有些心不在焉。 今日,一向刻板严谨的薛先生竟然讲起了《诗经》中的‘越人歌’,目光还时不时地扫向他,神情古怪。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看到这一幕,唐笑顿时一阵郁闷。 大爷的,看我干嘛! 我又不喜欢男人! 第五十章 黑料不断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长安城中最近几日流传着这样一个消息:安乐王喜好男色,白日宣淫。 有人说,安乐王与一位俊美少年在云兮楼吃饭,为博得少年倾心,选择在生意最好的时候包场,让云兮楼损失了数千两银子。 有人说,豪掷千金、任性而为又算的了什么?安乐王与那位少年随后在云裳楼行苟且之事,被人偷看到。据说那少年肌肤如雪,体态婀娜。如此人间极品,也难怪安乐王会动心。 讲述者声行并茂、绘声绘色,如己亲临。闻者浮想翩翩、身临其境,臆想的有滋有味。 流言传播之快,着实令人咋舌。 仅仅几天时间,京中流传的版本从最开始的两三个,演变为后来的数十个,可谓是愈演愈烈,大有冲顶长安城年度最热门话题的架势。 安乐王府内,唐笑的书房一片狼藉,纸笔书籍散落一地,就连平日里最喜欢的一个紫砂壶,此刻也成了碎片。 以唐笑的性格,长安城中的那些流言并不足以让他如此愤怒,其真正的原因是云澜阁出事了。 这几日,刘树义将云兮楼的菜品分配到云澜阁名下的六家酒楼中,以缓解云兮楼客满为患的困境,也是为了更合理的分流客源,赚更多的银子。 然而,这个计划仅仅只执行了两三天时间,云澜阁名下包括云兮楼在内的七家酒楼,几乎同时出现了食客腹泻高烧的症状。 之后,又有人爆出来云澜阁竟然用彘肉作为食材制作菜品,还造谣说,食客们正是因为吃了用彘肉做的菜,才会染上腹泻高烧的病症。 云澜阁发生了这种事情,大理寺万分重视。毕竟云澜阁曾经是陛下的产业,就算如今交到了安乐王手中,也只不过是从左手换到了右手。 经过一番调查,虽然食客们腹泻高烧的原因没有查清楚,但是查到了云澜阁名下的酒楼确实用了彘肉作为食材,证据确凿。 “彘肉这种贱民都不会去吃的东西,竟敢堂而皇之的送进云澜阁的各大酒楼中做成菜让咱们吃!” “也不知安乐王的良心是否喂了狗,竟敢这般羞辱谋害我们!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定要请陛下为我等受害者做主!” 像这样的言论,这两日随处可闻。大理寺卿马周这几日已是焦头烂额,看着大理寺门前聚集的那些京中纨绔们,他苦不堪言。写给陛下的密折在事发当天就已经送到了御案前,陛下派人传来口谕:静观其变,稳住事态。 陛下的这种态度让马周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一边是有陛下撑腰、敢在朝堂上动手打人的安乐王,另一边是一直都在与皇权相对抗的世家贵族。 无论是哪一方,皆是他这个小小的大理寺卿所惹不起的。 马周一脸苦笑从安乐王府走出来,转身对送他出府的王大海拱手道:“王管家,请你一定要帮马某向殿下解释,大理寺只是暂时查封云澜阁名下的七家酒楼,等查出事情的真相,马某一定再次登门道歉。” “马大人,您不必担心。我家王爷刚刚并不是冲您发火,还请大人尽快查出食客们中毒的真相,还云澜阁和我家王爷一个公道!” 闻言,马周无奈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书房的门大开着,冷风从门外吹进来,仿佛也夹杂着一股肃杀之气。 唐笑的脸色阴沉的可怕,那副杀气腾腾的表情,让一旁的沈星尘不禁感到一阵心悸。 “殿下,鬼神医已经从云兮楼回来了,是否需要属下请他过来?” 唐笑只是点点头,沈星尘会意,躬身出去。没等多久,鬼神医跟在沈星尘身后来到书房。 “殿下,事情和之前猜测的一样,是有人在厨房动了手脚,往饭菜中下了药。那些食客们并无大碍,三两日便可好起来。” 看到唐笑依旧沉着脸一言不发,沈星尘轻声问道:“殿下,是否让属下派人去查一查?” “哼!”唐笑瞪向沈星尘,冷笑道:“查个屁!就算本王真是傻子,也能猜到是那些世家在背后捣鬼!这件事情证据确凿,就算查出真相恐怕也无济于事。咱们现在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暂时先忍一忍。” “殿下,这样忍着,怕是对您更加不利。” “你没看到皇叔让人给本王送来什么吗!”唐笑怒喝一声,将手边的一个巴掌大小的铜牛砸了过去。 沈星尘赶忙低下头没敢去躲,不过铜牛却砸在他身前一步多远的位置,翻滚着停在脚边。 陛下送给自己王爷一个铜牛,其意不言而喻。就是要告诉小王爷收敛一下牛脾气,忍一忍。 唐笑看了沈星尘一眼,起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星尘,这件事咱们不但不能插手,而且还要光明正大的承认,咱们就是用猪肉来做菜!本王倒要看看,这猪肉究竟能不能让人吃出病来!” 书房中,唐笑向鬼神医和沈星尘说着自己的想法。渐渐地,听着唐笑所讲的话,两人脸上都浮现出一抹兴奋。 不等唐笑讲完,鬼神医便激动地说道:“殿下,若这个办法真能成功,一定可以轻而易举的化解此次风波。” “本王还得麻烦鬼先生亲自去终南山一趟,请孙神医下山帮本王一次。” “请殿下放心,老朽一定请来师伯助殿下一臂之力!” 将鬼神医送出书房,唐笑让沈星尘留下,吩咐道:“云澜阁那些酒楼的事情有大理寺出面调查,一定不会将事情闹大。你需要做的,就是将那些世家安插在云澜阁中的人全部给本王揪出来!现在,是时候给云澜阁换一换血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长安城中突然刮起了大风,漫天黄尘,天地昏暗。 唐笑站在屋檐下,看着院中碎草纷飞、枯叶乱舞,心情无比沉重。 难道……这就是开始吗? 心中想着,不知不觉中,唐笑的嘴角划过一抹浅笑,如同这股妖风一般,让人心中一阵发憷。 大街上空无一人,风声呼啸。 裴行俨手中提着一个酒坛子,摇摇晃晃地从远处走来,显然醉的不轻。他一边走一边大口大口往嘴中灌着酒,酒水沿着下巴往胸前流淌,瞬间浸湿一片。 他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安乐王府门前的匾额,顿时怒气升腾。 “唐笑,你给我滚出来!” 酒坛从手中扔出去,砸在王府的大门上,碎了一地。 第五十一章 裴行俨的愤怒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王府的大门开了一道缝,一个小厮探出脑袋,看见红着眼、怒不可遏的裴小将军,赶忙缩着脑袋关上门,匆匆前去通报。 裴行俨紧紧攥着拳头,怒光如火。自从昨日听说了唐笑与一位俊少年厮混的丑闻,他便第一时间去往镇北侯府,希望武珝能够禀明陛下,解除婚约。 然而,武珝平淡如水的态度着实让他感到郁闷和不解,他失魂落魄的离开镇北侯府,在附近找到一家小酒馆,一夜买醉。半醉半醒中,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安乐王府。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裴行俨这样想着,抬手欲要饮下一口烈酒,却发现手中已经空空如也。 冷风如刀,黄尘似箭。 安乐王府的大门缓缓打开,唐笑出现在裴行俨眼前,一脸冷肃。 “裴小将军,不知本王何时得罪了你?” 裴行俨冷笑一声,道:“唐笑,你有何脸面来问我!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对得起三娘吗?” 闻言,唐笑一阵气闷。原本云澜阁的那些事情已经让他烦不胜烦,听小厮来报裴行俨打上门来,他本以为也是与食物中毒之事有关,没想到这家伙竟是为了那荒唐的流言替武珝来兴师问罪的。 若是在平日,唐笑或许还会耐着性子解释一番,然而这两日所发生的事情,让唐笑心中怒气无处发泄,裴行俨此刻的斥责明显就是在火上浇油,很自然地成为了唐笑发泄怒火的对象。 “裴大公子,本王是否对得起镇北侯,与你有何关系!本王奉劝你一句,没事不要惦记别人的媳妇。” 唐笑的话正好戳在了裴行俨的痛处,顿时让他面目狰狞、肌肉乱颤。只见他飞步上前,挥拳便向唐笑砸去。 唐笑侧步抬手推出一掌,护住面门。拳掌相撞,这奔雷般的拳势让他登时向后退出好几步,抬脚踩在台阶上,这才稳住身形。 好霸道的力气! 唐笑暗暗惊叹,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裴行俨也根本没给他喘息的机会,追上来连踹几脚,脚法之快,眼前如影。 唐笑脚拆手挡,却还是被裴行俨在胸前留下几个脚印,胸口阵阵作痛。 两人在王府门前大打出手,唐笑渐渐发现裴行俨所施展出来的拳脚功夫几乎和秦虎的拳法如出一辙。比如这招‘飞雪连云’,看似攻击下盘,实则半途变招,直击身侧。 在平日与秦虎的对练中,秦虎若是使出‘飞雪连云’,接下来必会连一招‘疾风劲草’。若非熟悉套路,仅仅这一套连招便能让唐笑瞬间败下阵来。 果不其然,当裴行俨使出一招‘疾风劲草’,唐笑赶忙飞身跃起,躲过划扫而来的一击,一招‘飞鹰扑兔’,变拳为爪,一把擒住裴行俨的脚踝,连上一招‘风龙坠’,登时将他甩了出去。 裴行俨没有料到唐笑竟能如此轻而易举的破了他的招式完成反戈一击,震惊之余赶忙在空中调整身体,强势卸力凌空翻转。落地之时向后连退几步,这才站稳脚步,冷冷望着唐笑。 “你如何看破我的招式?” “你怎会这套功法?”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凝视而立。 狂风渐止,天色已暗。两人相距数丈,望着对方渐渐与夜色相融的身影,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良久,唐笑侧首看去,发现此前跟在他身后一起出来的秦虎,早已不见了踪影。他望着已经停手的裴行俨,眼中疑云密布。 “裴小将军,本王府上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改日本王必会登门拜访。” 言毕,唐笑拱了拱手,转身回府。 “你休走!”裴行俨喝一声,抬脚奔来。 沈星尘上前拦住他:“裴公子,您醉了。我家王爷让在下送您回去,您请!” “滚开!” 裴行俨一拳挥出,被沈星尘轻而易举的化解掉拳势,擒住手腕。 要是论起拳脚功夫,沈星尘的天赋要比唐笑好多了,拦下裴行俨自然不在话下。更何况刚刚一战,让裴行俨费了不少力气,此刻酒劲上头,一时间竟有些脚步虚浮,被沈星尘擒住,有些使不上力气。 此时,马车从侧门驶出来,停在两人身前。 “裴公子,在下扶您上车。” 裴行俨向王府内望去,早已看不到唐笑的身影。他狠狠地咬了咬牙,手臂一甩,将沈星尘甩开:“裴某自己会走!” 走出两步,裴行俨转身对沈星尘说道:“你转告唐笑,裴某在府上随时恭候大驾!” 说完,裴行俨摇摇晃晃步行离去,消失在渐渐浓郁的夜色之中。 华灯初上,房檐下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摆不定。 秦虎的房中亮着灯光,隐约可以看见那道魁梧的身影站在墙前,一动不动。 唐笑轻声叹了口气,抬手敲门。 “秦师兄,是我。” 房门打开,秦虎站在门前看了唐笑许久,才侧身请他进去。 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一张矮桌,两三把椅子,墙角立着一个兵器架。架子上一把长刀、一杆银枪、一对铜锏。内屋只有一张床,床头放着几本兵书。 唐笑拉过一张矮凳坐下,抬头看着秦虎,道:“我若是没记错,秦师兄应该是齐州人吧?” 秦虎点了点头,转身去拿杯子给唐笑倒水。 “师兄以前可来过长安城?” 秦虎动作一顿,转身将水杯递到唐笑面前,笑道:“殿下说笑了,卑职从未来过长安。” 闻言,唐笑端起水杯,起身走到兵器架前,看着那杆长枪有些出神。 良久,他缓缓开口:“不知秦师兄可还记得我八岁那年,一个人偷偷跑去山里的那件事?” “卑职自然记得。那一次殿下可吓坏了王爷和王妃,因为那件事,殿下可是被禁足了三个月。” 唐笑转过头,轻笑道:“当时若非师兄及时赶到,我恐怕早已喂了那群饿狼。我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师兄为了护我被群狼所伤的情景,记得师兄拖着伤腿背我下山时说过的话。不知师兄可还记得那句话?” 闻言,秦虎有些动容,慌忙撇过头去,避开了唐笑的眼神。 唐笑看着他的侧脸,继续说道:“师兄当时说,永远不会让亲人受到伤害。我一直都记着这句话,一刻也不敢忘。现在看来……呵呵,师兄当时好像只是为了安慰我随口一说吧!” 唐笑无奈地笑着,眼中泛起一抹泪光。 第五十二章 秦虎的身份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房间中烛火晃动,忽明忽暗。秦虎看着唐笑的背影,张了张嘴,却还是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屋中安静极了,侧耳可闻冷风拍窗,呜呜如泣。 唐笑转过身,笑着。良久,他拱了拱手向屋外走去。 秦虎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色,就在唐笑开门时,秦虎开口叫住了他:“殿下!” 唐笑停住动作,回首问道:“秦师兄还有话说吗?” “义父年后就会来长安。”秦虎犹豫再三,接着说道:“感谢殿下今夜所言,有些事情,殿下以后会知道的。” “师兄,你应该知道,我没有怨你的意思。” “请殿下放心,卑职明白。”说着,秦虎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殿下,您在卑职心中永远都是亲人。” “那就和以前一样,称呼我无忧吧!” 看着唐笑脸上的笑容,秦虎点点头,将他送到屋外。 “殿……无忧,我的祖籍齐州历城,字叔宝。” 听到身后传来的这句话,唐笑顿时怔在原地,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暗叹不已。他以前只是猜测秦虎的名字并非本名,根本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大名鼎鼎的秦叔宝。 “师兄,我记住了。”丢下了这句话,唐笑赶忙快步离开。 日升月落,天气愈寒。一眨眼,唐笑已经躲到南山田庄七八日。 无论是在任何时空,任何时代,流言的传播速度总是快的令人咋舌。老祖宗的话果然没错: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唐笑的名声在关陇地区彻底臭了,据说就连河东洛阳一带,也在盛传着安乐王的种种丑闻。 不过这些日子,唐笑可没有闲工夫去应付这些无中生有的流言蜚语,因为云澜阁酒楼的猪肉事件愈演愈烈。有世家权贵的群起而攻,也有唐笑派人在暗中的推波助澜。 总之,所有的一切都在唐笑的计划之中,他这些日的部署已经到了关键阶段,需要时刻关注着。 而且,田庄织布坊的工匠经过数年的努力,终于在棉纶的基础上融合蔓藤植物有了重大的突破,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生产出第一代混纺布料。 正因为得知了这个消息,唐笑便离开了长安城这个是非之地,前往南山田庄。 新建好的大宅书房中,唐笑刚刚从织布坊回来,吩咐人送来一杯清茶。他拿起书桌上的账本仔细查看着,渐渐眉头微蹙。 田庄的基础设施已经建设完成,只剩下几个工坊还在紧张地建设之中。将近五十天的时间,动用了万余名劳力,仅仅吃饭和工钱便支出去七万两银子,那些购买原材料以及一些常用设备的订单,已经高达三十余万两。 看着账本上的余银不足万两,这还是在程、苏、尉迟、贺若四家总共入股二十七万两银子的情况下,才能够坚持到现在的结果。 这样的情况,让唐笑头痛不已。若是接下来再没有银子进账,这些他最看重的工坊恐怕就得停工了,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李二锤站在唐笑身侧,看到殿下一脸愁苦的表情,心中颇感忐忑。 自从殿下将田庄的建设交到他手中,他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看着这个吞金巨兽每天都能吞下近万两银子,他只能精打细算,该省的不该省的都得省,紧巴巴地维持着建设。 “账上只剩下这么点儿钱了吗?” 闻言,李二锤赶忙躬身道:“回禀殿下,这是五天前的账。如今账房那边连饭钱都结算不出了。” “为何不早通知?”唐笑轻轻揉着太阳穴,显然这个结果让他更加头痛。 李二锤看了一眼唐笑,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如今流言缠身,属下不敢再让殿下增添烦忧。” 唐笑瞥了二锤一眼,有些又气又笑:“糊涂!那些破事儿有银子重要?你下午便和世勇回长安一趟,去找刘管事再从云澜阁支出些银子,这几个工坊的建设一刻也不能停。” “殿下,属下……我……” 看到李二锤支支吾吾的模样,唐笑瞪着他,道:“还有何事?” “属下前几日已经去找过刘管事,他说云澜阁的账上也没有银子。” 闻言,唐笑的脑袋顿时感觉要炸开,激动之下顺嘴说道:“大爷的,怎么可能!” “殿下,刘管事真是这样说的,属下不敢欺瞒您。” 唐笑看着此刻低着头的李二锤,让他不用操心银子的事,也对他这段日子在田庄的成绩提出了赞扬和肯定,又宽慰两句便让他离开。 “看来得亲自去找刘树义问个清楚了。”唐笑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只从云澜阁中拿了不到十万两银子,以云澜阁这一季的业绩,少说也有几十万两银子入账,怎会没钱呢? 门外传来沈星尘的声音:“殿下,孙神医到了,同来的还有杜先生。” 闻言,唐笑起身向门外走去。 孙思邈这几日一直在长安城内按照唐笑提供的菜谱,研究彘肉药膳。比如彘肉苦瓜汤、彘肉淮杞汤、彘肉杏仁汤、菊花肉片、栗子炖彘肉等。 这些用彘肉做出来的药膳,让孙思邈这位养生大家惊叹不已。他与鬼神医两人这几日都在整理这些药膳的功效,今日刚刚整理完。唐笑得到消息便让沈星尘去将孙思邈接过来,没想到杜如晦也会一同前来。 那日得知杜如晦登门拜访,唐笑便猜到这位千古留名的牛人可能会在镇北侯府。第二天他便去了趟镇北侯府,果然不出所料。 正好当天孙思邈应邀来到安乐王府,没想到杜如晦和孙思邈竟是旧识,索性也搬到了王府小住。 书房外,沈星尘一脸疲惫,见唐笑出来,打起精神说道:“殿下,几位先生都在大厅等候。” “星尘,这几日辛苦你了。”唐笑边走边说道:“你一会儿去长孙府一趟,告诉长孙无逸,本王过几日会办一个香水拍卖会,请他帮忙请些有钱的主儿来捧场。” “殿下,您不是计划明年才会公布吗?” “计划赶不上变化,田庄这边缺银子。反正离过年只剩下一个月了,也算是前期宣传。” 闻言,沈星尘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第五十三章 杜如晦的决定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大厅里,孙思邈和杜如晦都对室内外的温度差异感到惊讶。屋外寒风刺骨,屋内温暖如春,而且并没有发现大厅中放置着炭盆。 两人好奇地观察着四周,想要找出其中的秘密。 鬼神医看着两位此刻的模样,笑道:“孙师伯、杜先生,您二位可是对这火墙感到好奇?” 火墙? 鬼神医继续解释着火墙的构造和功能,当两人亲自伸手感触墙面的温度,不由连连惊叹。 “安乐王殿下真是一位奇才,竟能建造出如此神奇的房屋。此法若能普及,每年冬天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因为烟毒而亡。” 每年冬天,因为通风不当而导致的死亡事件频有发生。仅在长安城中,今年这样的事件已经发生了十余起。 大厅外,沈星尘快步上前为唐笑掀开羊皮门帘。孙思邈三人听到动静停止了交谈,回头看到唐笑出现在门口,缓缓起身行礼。 “三位先生不必多礼,无忧来迟,还望见谅。”唐笑在主位上坐下,问道:“孙老,我给您提供的那几种彘肉药膳可有结果?” 孙思邈点点头,将这些药膳的功效一一解释,连连称赞。听完药王的讲述,唐笑终于放心:果然和记忆中的功效没有多大偏差。 “不知殿下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方子?” 闻言,唐笑有些发愣,尴尬地笑道:“这些菜式乃王府的范大厨根据我的口味和喜好,这些年瞎琢磨出来的。” 对于唐笑胡诌的谎话,三个人并没有太多怀疑。赞叹之余,不禁对那位只见过三两次的范大厨肃然起敬。若非他们亲口品尝过这些彘肉做成的菜,恐怕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对酒楼之事产生一些不好的看法。 “彘肉若是能够在殿下手中得以普及,可谓之造福万民。孙某这把老骨头可得先跟着殿下您沾沾光,望殿下莫要嫌弃。” “孙老神仙说笑了,有您相助,无忧求之不得。” 闲聊之中,唐笑向他们介绍了田庄的工坊,顿时引起了孙思邈和杜如晦的兴趣。于是,在唐笑的陪同下,孙思邈和杜如晦先参观了砖窑和水泥窑,接着参观了河边以水车为动力的几个作坊。 孙思邈从没想到过水车竟有如此妙用,问道:“殿下,老朽可否在此处多留片刻,再四处看一看?” 唐笑点头笑道:“孙老,就让星尘陪着你好好看看。若是有事,您让他来通知我。” 孙思邈拱手道谢,在沈星尘的带领下往不远处的造纸坊而去。水车旁只留下了唐笑和杜如晦。 水车缓缓转动着,水流潺潺,水花飞溅。 “杜先生这几日在王府中可住得习惯?” “杜某倒是觉得这座田庄比王府更好一些。” 看着杜如晦意味深长的笑容,唐笑无奈笑道:“杜先生不必拐弯子,无忧既然将先生接到王府,先生应该明白其中之意。有什么话,先生只管明说,无忧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闻言,杜如晦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指着远处被树木遮挡的高墙问道:“若是杜某猜得没错,那边应该是殿下手中真正的筹码。敢问殿下,不知对否?” 唐笑点着头,笑道:“看来杜先生应该是在无忧的书房中发现了什么吧?” “杜某还以为是殿下故意放在明处,如此看来,杜某或许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那份计划的确是我故意留给先生的,先生既然已经看了,应该知道这个田庄的重要性吧!” 杜如晦轻叹一声,沉默良久。 见状,唐笑开口问道:“杜先生可觉得有何不妥?” “殿下的那份计划,杜某宁愿自己从未看到过。” “先生何故如此说?” 杜如晦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殿下可曾想过,若是真的坚持这样做下去,不仅需要大量的钱财,那些世家权贵也一定会想尽办法给殿下制造困难。” “先生的顾虑,无忧自然明白。正如先生所看到的,这个计划最少需要五年的时间才能初步实现。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只有迈出第一步,才能知道眼前的路该怎么走。” “如果眼前是一条布满荆棘的坎坷山路,难道殿下也不肯驻足吗?” 冷风拂面,水声如歌。远处的清华山,一条山路自山脚蜿蜒而上,隐于荒草树丛之间。 沉默许久,唐笑指着那条若隐若现的山路,说道:“不知先生是否知道,这清华山本无路,只因有位僧人在山中建了一座卧佛寺,自此便有了这条山路。我一直相信,这世间本就没有路,足行于野,千踏成路。哪怕眼前荆棘遍布,只要有人带头迈出第一步,后来者自然也会跟上。” 闻言,杜如晦眼中闪过一抹敬意。可是,他心底的那份担忧,却更加厚重了。从古至今,历史中那些敢于创新的开拓者可都没什么好下场。 唐笑生在皇室,身份显赫。然而,正是因为这样的身份,决定了他绝对不可以成为一位开拓者。 一声叹息,杜如晦神情肃穆:“殿下,有些事情别人可以去做,您却不能做。更何况殿下计划之事将会威胁到世家权贵的诸多利益,即使是陛下,也不敢将这份微妙的平衡打破。” “杜先生所言,本王铭记于心。还请先生放下心,瞧好便是。本王的手段,可不仅仅只有这些。至于那些世家权贵,本王倒要看看他们会出什么幺蛾子!” 看着唐笑自信心膨胀的模样,杜如晦摇了摇头,心中依旧很不看好。尽管这个计划利国利民,但其中牵扯的利益,足以让那些世家权贵群起而攻之。 虽然深知这一点,但是他并没有再开口反对。正如唐笑所言,即使明知是一条荆棘之路,总要有人迈出第一步。 心中虽有忧虑,但还是夹杂着几分期许。眼前的这位少年,或许就是自己一直在等的人吧?仔细看看,他和他的父亲还真的很相像…… 杜如晦看着唐笑,缓缓躬身,行君臣之礼。 这样的举动着实吓坏了唐笑,赶忙上前扶住,道:“先生快快请起,莫要如此!” “杜某有一个请求,还望殿下答应。” “先生快起来说话!” “殿下,请听杜某讲完。杜某深知无法阻止殿下的计划,还请殿下将此计划交给杜某实施,就让杜某为殿下开辟出一条新路。” 唐笑怔怔地看着杜如晦,突然觉得眼前这道瘦弱的身影高大无比。他又怎么忍心让这位年近半百的长者,替他背负起如此重担! 北方的天边,一团乌云缓缓而来。 也许今夜便会降雪…… 第五十四章 舆论的口舌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这位大哥,打扰了。请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行者驻足,转首答道:“终南山的孙神医在城南药坊坐堂问诊,据说一千名之前可免费领到一份药膳,凡是在场之人皆能免费获得药膳的烹饪之法。” “竟有这等好事!” 两人的谈话顿时引起了行人的注意,纷纷停下脚步侧首议论。关于类似的场景,在今日的长安城中不断上演。不到半天时间,城南药坊已是人山人海。 鬼神医看到眼前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的场面,小声嘀咕道:“也不知殿下花钱雇了多少个托儿,竟来了这么多人。” 一旁的王大海低声笑道:“鬼先生,您这话说的可不对。以孙神医的名望,殿下不过稍做宣传,自然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 “可是……这么多人。”鬼神医瞥了一眼王大海,小声问道:“殿下真打算将这些药膳食谱就这样散播出去?” “先生昨日不是还说,此乃传世之善举,今日为何这般问?” 鬼神医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看着这些免费发放出去的食谱,仿佛看到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外撒,顿时一脸肉痛。 夜雪初霁,树梢落雪风吹乱,寒气凝霜冷彻骨,檐上冰凌坠。 如此恶劣的天气,城南药坊民众的热情却未消减半分。随着孙思邈在此坐堂问诊的消息传遍整个长安城,可以预料到,在接下来的数日内,这里将会成为一场巨大风暴的中心。 有孙思邈、王大海、以及鬼神医等人在此坐镇,唐笑并没有过多关注。此刻,他已乘着马车向云澜阁名下的印刷坊而去,陪他一同前往的是云澜阁的管事刘树义。 马车上,唐笑阴着脸看着刘树义,沉默不语。他已知道云澜阁账上的银子是被他的那位皇叔派人拉走,无奈之余,心中也对眼前这位刘管事深感不满。 马车一路颠簸,刘树义的心也随着马车的晃动忐忑不安。 “殿下,此事乃陛下特意吩咐,并非在下有意隐瞒。” 唐笑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冷声道:“本王若是不问,刘管事还打算将本王瞒到何时!” “殿下,我……” 唐笑抬手止言,语气平和了许多:“本王知道你也很为难,但至少你得让本王早些知道。咱们初次见面之时,本王就告诉过你,本王向来不是吝啬阴险之人。本王毫无顾忌的让你继续打理云澜阁,你就是这样回报本王对你的信任吗?” 闻言,刘树义心中满是郁闷和委屈,他真想告诉眼前的安乐王,在云澜阁中,自己充其量也只是个管账的…… 他暗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封密函交给唐笑:“殿下,此乃陛下密旨。” 唐笑拆开信封观之,信中说明了那五十万两银子是暗中补充的军饷,对他一通安慰。信末特意提到了让他抽空去见一见刘树义的父亲刘肇仁,字里行间透露着对这位老人的重视。 将信收好,唐笑抬头问道:“刘管事,刘老大人身体可健朗?” “回禀殿下,家父身体还算硬朗。” “不知老大人这两日可有空暇,本王欲前去拜访。” 闻言,刘树义赶忙表示随时都可以。 马车在印刷坊门前缓缓停下,坊内的工人们进进出出,显得十分忙碌。再过几日便到了月底,每月的朔日乃月报发行的时间。 报纸已在大夏出现了三百年,唐笑自然清楚这也是唐氏那位穿越的先祖所遗留下来的产物。不过,即使经历了三百年,报纸却依旧还是停留在旬报和月报的模式上,并没有太大的发展。究其原因,乃印刷工艺的繁杂和落后所致。 唐笑这些年一直在努力改进印刷方法,但效果颇微。活字印刷术无论如何改进,依旧无法达到报纸每日排版发行的效率。 想到前世那些穿越类小说之中,动不动就创办日报的主角们,唐笑总会不禁哑然失笑。 作为一个有前人种树的穿二代,想要发展日报模式都难如登天,那些穿一代们难道是带着先进的印刷设备一起穿越吗? 在这个时空已经生活了十余年的唐笑早已深刻地感受到,即使脑中存储着无数先进的技术,即使拥有尊贵的身份和丰厚的财富,在眼前如此落后的环境下想要一步一步实现,真的比登天还要难。 唐笑如今已由最初满腔热血、大干一场的心态转变为平常心,毕竟一切新出现的事物都需要一个发展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往往都是漫长的。 就算有唐笑这个穿越者作为催化剂,其速度也不可能从牛车一下子变成飞机,顶多只能变成电动车。 印刷坊内,唐笑将孙思邈所写的《论彘肉养生药膳》这篇文章交给印刷坊的管事,让他尽快排版,在这一期的月报上刊登出来。 印刷坊作为云澜阁的产业,所发行的月报一直销量不错。然而想要在长安城中五花八门的月报刊物中脱颖而出,却还是有些乏力。 在印刷坊内转了一圈,看着这些落后的设备,唐笑暗暗叹了一口气。 “刘管事,印刷坊每个月可以发行多少张报纸?” “回禀殿下,每月发行的数量在六万至八万张。” “这么少。”唐笑皱了皱眉头。 “殿下,和其他报纸比起来,咱们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城中大小报坊几十家,咱们云澜阁的印刷坊也只是兼着发行月报。据刘某所知,陇西李氏在长安的报坊每个月也只能发行销售十三万张报纸,更何况他们发行的乃是旬报,每个月发行三期。还有很多小报坊每月只发行几千张,能不赔钱就已经是万幸了。” 闻言,唐笑有些惊讶,同时也觉得很可笑。 他没想到长安城中竟有几十家报坊,若是按照这样的情况来算,云澜阁所发行的月报销量的确不错。 世家权贵们虽然都很清楚报纸作为舆论的口舌不可放弃,宁愿不赚钱甚至赔钱都要将报坊经营下去,但他们却不明白,报纸本身并不能赚钱,能赚钱的是那些刊登在报纸上的广告。 “刘管事,若是接下来几日昼夜不停歇,赶在十二月朔日能够印出多少万张报纸?” “最多十五万张。” 听到这个答案,唐笑摇头道:“太少了,得想办法印够五十万张。” 闻言,刘树义顿时慌了神,赶忙劝道:“殿下,万万不可啊!您……” “刘管事。”唐笑开口打断刘树义的话,说道:“本王不但要印够五十万张,还要免费发放出去。” “这……” 刘树义顿时瞪大眼睛,感到天旋地转。 五十万张免费发放!这至少得需要一万两银子啊! 殿下难道魔怔了吗? 第五十五章 南犬吠雪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即使刘树义磨破了嘴皮子,甚至搬出了皇帝陛下,也没能让唐笑改变主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胡乱发号着施令。 先是让匠人们排好五块印刷模板,分别送至长孙、尉迟、程、虞四家的报坊,让他们分别刊印出五万份报纸,最后一块模板让王世勇带回了南山田庄。 接着又下令从下个月起,印刷坊的所有工匠全部并入到南山田庄印造坊。印刷坊更名为云阁书局,以后只负责报刊书籍的销售以及广告投资的谈判。 最后宣布月报改为旬报,每月三期,每一期免费发行五十万份。 面对这接二连三的重锤,刘树义只觉得脑袋发懵,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尽管他不明白何为广告,但还是感到这并非什么好事。 得尽快密奏陛下,绝不能让殿下这样瞎搞! 午时刚过,天空再次洋洋洒洒飘起了白雪。风声呼啸,雪花如絮。 马车缓缓行驶在长安东郊的小路上,掀开车帘向外望去,大河上冻,四野白茫茫。 正所谓,‘风萧萧兮水寒,雪叠叠兮薄树,阡陌车马留雪痕’。 刘树义此刻那种无奈愁苦的心境,恐怕只能用这么一句话来概括了。 不远处的小村庄依林绕水,十余座房屋错落而建,雪积屋顶,竹篱环院。马车在村前的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唐笑跳下马车,背着手望向四周。 “刘管事,刘老大人就住在这里吗?” 刘树义侧首看着正在赏雪的唐笑,无奈地苦笑一声,回答道:“殿下,家父最近几年一直住在这里。” 唐笑跟在刘树义身后,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座小院前。 院中,一位白发老翁正在扫雪,他的动作很缓慢,看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唐笑转头正想询问,只见刘树义疾步上前扶住老人,关切道:“父亲,这些事交给仆人去做就好,你怎么总是不听呢。” 老翁抬起头,笑道:“不碍事,为父只是想活动活动筋骨。” 此刻,唐笑这才看清了老翁的脸。这张脸很消瘦,脸上的皱纹宛如沟壑,鬓角处的老年斑很明显。老人的嘴唇很薄,鹰钩鼻,眼神犀利。 两人目光相遇,老翁笑着拱手道:“拜见安乐王殿下。” 见老翁一口道出身份,唐笑赶忙还礼:“无忧见过刘老大人。” 跟随父子二人进屋,小屋简洁且干净。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整齐有序。桌角的瓷瓶中斜插着几个卷轴,一旁的矮桌上摆着一张棋盘,棋子黑白交错。 两边的墙上挂着几幅画,其中一幅画顿时吸引住了唐笑的目光。 画中雪压树枝,画中一名斗笠老翁,身旁跟着一只大狗。大狗正扑向一团雪,张着大嘴像是在叫吼着。远处一群童子指着大狗笑着,像是看见了一件特别好笑的事情。 “殿下觉得这幅画如何?” “老大人画功了得,画中人物微妙微翘。我猜,这幅画中的主角恐怕是这只吠雪的大狗吧?” 闻言,刘老翁大笑起来。良久,笑声渐止,他这才缓缓开口道:“殿下能有如此独特的见解,也不枉老夫挂上此画,等待殿下一月之久。” 闻言,唐笑眨了眨眼睛,有些发懵。 难道说,这幅画是刘肈仁特意为他而作? 第一眼看到这幅画时,唐笑便想起了一个典故:南犬吠雪。只是,这位刘老大人究竟想要通过这么一幅画,向他传达什么意思? 唐笑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脸上笑容保持不变,说道:“老大人可真是抬举我了,我也只是胡乱瞎说,并没有什么见解。” 听到唐笑这样说,刘肈仁捋着白须大笑几声,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岔开了话题,闲聊起来。 两人聊了一些荆州的风土人情,每当谈的兴起,刘肈仁总有点睛之笔,让唐笑颇为惊讶。 “敢问老大人,可曾到过荆州?” 刘肈仁颔首,道:“老夫多年前曾在荆州游历过一年半载。” 这个下午,刘肈仁没有提云澜阁的任何事情,唐笑也没有开口询问。一老一少东扯一句、西拉一句,谈得倒也颇为投机。 临别时,刘肈仁将墙上的那幅画从墙上摘下来,提笔写下两行字。 蓬门老叟暮云归,雪掩阡陌迟迟回。 童子笑问谁家犬,何故扑雪狂狂吠。 当唐笑看到落款处‘刘文静’三个字时,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原来这位年近七旬的老者,也是一位牛人啊! 等到墨迹干透,刘文静将画收起来递到唐笑手中。 “老夫将这幅画赠予殿下,望殿下以此画自励。” 唐笑恭敬地将画接到手中,寒暄几句,与刘树义乘车返回长安城。 安乐王府的书房内,唐笑看着刚刚挂到墙上的画,心头闪过一丝明悟。 南犬吠雪,何故? 没见过世面吗?还是说其中有着更深的一层含义? 许久,门外传来一阵拍打衣服的声音,才让唐笑回过神来。 看到杜先生推门进来,一簇雪花还留在头顶。 见状,唐笑随口问道:“先生,屋外又下雪了吗?” 杜如晦点头道:“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闻言,唐笑有些恍然:原来自己已经在这幅画前站了一个多时辰了,竟然毫无察觉。 杜如晦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画,问道:“殿下今天去见了刘肈仁刘大人?” “杜先生也认识刘老大人?” 看到唐笑有些惊讶,杜如晦笑道:“殿下难道忘记了,杜某曾任大理寺丞。杜某在任期间,大理寺卿正是刘大人。” 听到两人竟有这么一层关系,唐笑不由哑然失笑。 “如此看来,杜先生一定很了解刘老大人吧!” 杜如晦笑了笑,没有接过唐笑的话茬,而是抬头看起了墙上的画。 良久,杜如晦侧首问道:“不知殿下是否明白,刘大人为何要送给殿下这样一幅画?” 唐笑摇了摇头,无奈道:“若是明白,我也不用在这里呆立一个时辰了。莫非杜先生已经看出了画中意境?” “杜某就算看出来,也不会此刻便告诉殿下。这幅画,还得殿下自己慢慢去悟。殿下不妨多换几个角度去看,或许答案就在眼前。” 闻言,唐笑感到一阵无语。 这些谋士们,为何都这么喜欢打哑谜! “算了,不说这幅画了,莫名感到心烦。”唐笑摆了摆手,回身坐到桌前,给杜如晦倒了一杯茶,问道:“杜先生这么晚来找我,所为何事?” 杜如晦苦笑一声,说道:“星尘下午告诉我,长孙无逸拒绝了殿下的请求。殿下想要拍卖香水的事情,恐怕得夭折了。” 第五十六章 一夜飞雪画长安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一夜飞雪画长安,银树冰花乱人眼。 冷风吹得浮云醉,一弯浅笑入梦眠。 唐笑推开房门,看着天光朦胧,长空飘雪,搓着手哈了一口气。只见他脚下一蹬,整个人从房檐下轻飘飘地跃向院子中央。寒剑出鞘,一道剑芒横斩而过,空中悠悠飘雪顿时一阵乱舞。 地面上积雪尺许,每踏出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今日,唐笑穿着那身‘相见欢’,白衣白雪,点缀一抹红。他此刻所习剑法名曰‘七绝’,共七招六十三式,讲究的是‘剑走偏锋,身形鬼魅’。 地上积雪被一脚扫起,洋洋洒洒宛如纱幕。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唐笑周围十步内形成了一个浅浅的凹坑。 沈星尘垂手站在不远处,脸上闪过一抹忧色。 殿下这是怎么了?为何今日练起了七绝剑法? 七绝剑法的每一招都是绝命杀招,剑出无悔,誓不回头。 看到唐笑已收剑入鞘,沈星尘赶忙上前递去汗巾,小声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唐笑擦了擦脸,回头笑道:“别瞎操心,说说拍卖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星尘应了一声,躬身道:“属下昨日去见长孙无逸,开始他还满口答应一定会帮殿下举办这次拍卖会,期间长孙府小厮来报,属下只是模糊听到大皇子来访。等长孙无逸再次回来,便改口说他们长孙家必须占拍卖所得七成收益。属下当时拿不定主意,便一口回绝了他。” 闻言,唐笑冷笑道:“七成?他还真敢提!本王还真不信,没了他长孙氏,本王的香水就卖不出去!” “可是……殿下,长安城中的胭脂水粉生意,长孙家占了六成。属下斗胆一言,若是没有长孙家的支持,香水恐怕真的很难卖出去。” “呵呵……”唐笑拍了拍沈星尘的肩膀,说道:“昨夜杜先生曾问过我一个问题,除了那些豪门贵妇,长安城中何处之人才会买香水这种奢侈的物品?” 沈星尘愣了愣,犹豫着说道:“是……教坊?” 唐笑点点头,说道:“你一会跟我去平康坊,你可知哪家比较有名?” “殿下,属下从未去过烟花之地……” 看到沈星尘满脸通红的样子,唐笑打趣道:“你放心,就算去过,本王也不会告诉绿萝的。你现在去找尉迟二宝,那个家伙肯定熟悉。一会咱们在东市碰面,你带着他先去云雁楼。” 看到唐笑转身回屋,沈星尘傻子一般愣在雪地里,良久,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这朗朗白日,哪有人大清早就去烟花之地啊! 长安平康坊,东邻东市,南邻宣阳坊,乃妓女所居之地,京都侠少萃集于此。兼每年新进士以红笺名纸游谒其中,时人谓此坊为风流薮泽。 沈星尘刚刚离开不久,唐笑取来十余瓶香水,牵着踏雪准备出门。刚走到前院,便看到王大海匆匆朝他而来,表情颇为怪异。 “殿下,有一位姓许的公子在门外求见。” 闻言,唐笑顿时一阵头疼。这个武媚娘,出现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你去告诉她,就说本王不在府上。” 看到王大海转身向王府大门走去,唐笑牵着马又折返回去,打算从后门偷偷溜走。 王府的后门外是一条小巷,平日里很少有人从这里进出。唐笑用脚拨开门前的积雪,拉开门探出脑袋向门外张望。 看到四周并无异样,他松了一口气,抬脚准备出去。刚刚闪出半个身子,忽觉头顶一阵冷风袭来,抬眼便看到了武珝养的那只破鹰。 “安乐王殿下,您就这般不愿见到我吗?”依旧是冷淡的声音,却带着几分戏谑。 唐笑闻声望去,只见武珝披着一件白裘,负手站在一截矮墙上,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小骨头在低空盘旋一圈,落在武珝身旁的树枝上。积雪瞬坠,好似银瀑天降。武珝站在落下的雪团之中,白衣翩翩宛如画。 唐笑低头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问道:“你如何知道我会从后门出来?” 武珝笑着指了指一旁正在梳理羽毛的小骨头,不言而喻。唐笑郁闷地瞪了一眼那只破鹰,恨不得上前将它变成一只秃毛鹰。 唐笑牵着马走近几步,抬头道:“我可不是在躲你,今日真的有事情要去办。你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明日再来找我,如何?” 武珝轻身一跃,从墙头潇洒落地。唐笑注意到她披风里的那身衣服,顿时有些尴尬。万万没想到,这个冷冰冰的丫头今天竟然也穿着那套‘相见欢’。 “呵呵……你穿这身衣服就挺好,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那个……就这样吧,我明天一大早就去找你。” 丢下这句话,唐笑缩了缩脑袋转身欲走。然而,还没等他抬脚,便看见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抓住了缰绳。 “武大将军,我真的有事!”唐笑苦着脸说道:“明天我一定去找你。” “你应该是去平康坊吧?” “你……你怎么知道!” 看着目瞪口呆的唐笑,武珝依旧一副出尘的神态,淡淡说道:“杜先生告诉我的。” 杜如晦…… 听到这样的答案,唐笑顿时感到自己脆弱的心灵受到了一万吨的暴击。 “既然是这样,你应该知道我去平康坊的目的吧?” 武珝点点头,伸出一只手。 唐笑愣了愣,疑惑道:“干嘛?” “香水。” “哦。”唐笑有些慌乱,从怀中摸出一瓶香水递了过去:“给你。” 还不等他解释,只见武珝拔出瓶塞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随之眉头紧蹙。 “还给你。” 唐笑观察着武珝的表情,发现她一点儿也不感到好奇,反而有一种厌恶的神色从脸上闪过。 雪花缓缓从空中飘下,两人骑着马并行在朱雀大街上。踏雪这个家伙一如既往的好色,不断用脑袋蹭着白马的脖子。 “这个叫香水的东西,是你做出来的?” 听到武珝突然开口,唐笑点了点头:“是府内的工匠制作的。” 闻言,武珝嘴角浮出一抹浅笑,轻声道:“总觉得仿佛在梦里见到过,我这样说,你会不会觉得很可笑?” 梦里? 唐笑有些晃神,赶忙摇着头,却看到武珝打马奔向前方,留给他一道背影。 第五十七章 带着媳妇逛妓馆(1)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云雁楼,尉迟宝琪正一手拿着一根筷子,插着盘中的红烧肉往嘴里送。沈星尘看着他吃的津津有味,半张脸像是被猪油糊过似的,再看看一旁七八个高高摞起的盘子,眼中闪过一抹鄙夷。 不就是红烧肉嘛,这吃相至于如此难看? 然而他却忘了,当年第一次吃到红烧肉时,他可是用舌头将盘子舔了一圈。为了上山去抓一头野猪,反而被野猪追出三道山梁。 在沈星尘鄙夷的目光中,尉迟宝琪终于吃完了整盘红烧肉,仰靠在椅背上挺着肚子打饱嗝。 “小星,无忧老弟为何还不来?” 小……星? 听到这个称呼,沈星尘真想抓着盘子扣在尉迟宝琪那张大饼脸上。 “尉迟公子,殿下只是让我将你请到云雁楼,殿下什么时候会来,我并不知晓。还望尉迟公子耐心等候。” “小星,二爷有一个天大的秘密等着告诉你家王爷。”尉迟宝琪得意的说着,脑中浮现出昨日镇北侯去他们家拜见老爷子的情景。 昨日祖父派人找他回去,说是有贵客登门拜访。他匆忙回府前往东院,刚进入大厅便一眼认出那个正在和爷爷交谈的人,正是那日在奴坊中遇到的黑衣少年。当爷爷告诉他这少年的身份乃镇北侯武珝时,他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 尉迟宝琪眯着眼睛斜靠在椅背上,心中暗道:唐无忧若是知道那个黑衣少年就是武珝,不知会是怎样的反应? 雪花依旧在寒风中舞蹈,长街两旁总能看到有人拿着扫帚在扫雪。即使在这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东市仍然热闹如常。 前面就是东市高大的牌坊,唐笑翻身下马,想要去扶武珝一把。本来他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很单纯的想要扶她下马。然而,他的满腔好意却被武珝那凌厉的眼神削得七零八碎,只好讪讪的缩回手。 “武三娘,你没必要防我和防狼似的吧!” 武珝跃下马背,回眸瞪了唐笑一眼,冷哼道:“登徒子!” 看着武珝冷冷的眼神,唐笑郁闷极了。这三个字就像三把利剑狠狠刺入胸口,让他万念俱灰。 这……太他娘扎心了! 唐笑气哼哼扭过头,大步走进云雁楼。酒楼的伙计赶忙上前,将他带到尉迟宝琪所在的厢房。 经过前几日的猪肉事件,云澜阁名下的几家酒楼虽然生意变差了一些,却远远没有到惨淡的地步。随着几家酒楼同时展开了五折大酬宾活动,来吃饭的客人又渐渐多了起来。 云雁楼作为长安城中最顶级的几家酒楼之一,少了那些世家公子的光顾,却多了些有钱没地位的大商贾们光临,生意竟然比以前更好了。 厢房里,尉迟宝琪看到推门而入的唐笑,抬起那只油腻腻的手很随意的打了个招呼,便又低头啃起了桌上的鸡爪。唐笑扯下肩头的大裘,顺手递给一旁的沈星尘,在眼前这个吃货的旁边坐下。 看着满桌的骨头和高高摞起来的盘子,唐笑突然心生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厮……也忒能吃了! “二宝,你他娘的是不是在家三天没吃饭啊!” 闻言,尉迟宝琪消灭掉最后一个鸡爪,这才抬头傻笑道:“你迟迟不到,我就只好先点些东西吃。” 当他看到唐笑身后的武珝时,神色微微一怔,登时站起来,有些惊慌地说道:“武……武将军!” 武珝此刻的样子倒是和昨日有些不同,不仅皮肤变黑、眉毛变浓,就连嘴唇和下巴上都留起了一圈胡须。还有…… “咦?” 尉迟宝琪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看着两人身上的同款衣服,不禁想到那个传言,顿时恍然大悟。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对那个传闻嗤之以鼻,逢人便说‘安乐王绝不可能喜欢男人’。然而没几天,此事越传越邪乎,他也半信半疑起来。此刻看到唐笑和装扮成男子的武珝一同出现在眼前,这才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尉迟二宝,你怎么知道她的身份?” 和尉迟宝琪的表情差不多,唐笑此刻也是一脸懵逼。 听完尉迟宝琪的解释,唐笑转头问道:“是你故意告诉他的?” 武珝微微颔首,淡淡说道:“尉迟公子是殿下的朋友,殿下不该瞒着他。” “分明是你让我保守秘密!” 武珝轻笑一声,没有回答。 看到尉迟宝琪幽怨的小眼神,唐笑顿时觉得真他娘的哔了狗。这个可恶的男人婆,一定是老天爷派来惩罚他的吧? 云雁楼外,沈星尘闷着头去给几人牵马。刚才厢房中的事情,他得好好的琢磨琢磨。 武珝负手站在台阶上,颇有兴致地看着街市上人来人往。 尉迟宝琪被唐笑拽着下楼,脸上写满了郁闷。 这两个人究竟要搞什么?带着未过门的媳妇逛妓馆,这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千古奇闻! 哎!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此刻刚过辰时,平康坊内的各家妓馆全都木门半掩,不时有几个文士商贾从门内走出来,脸上还残留着***愉的痕迹。 几个青衣小厮在门前扫雪,抬眼望去,窗阁里还会有青丝薄纱一闪而过,偶尔留下惊鸿一瞥。 尉迟宝琪回头看了一眼长街上并肩而立的两人,极不情愿地走上台阶。这里是平康坊内最为有名的几家妓馆之一,大门上方的匾额上写着‘醉风楼’三个字。 门前扫雪的小厮认出了尉迟宝琪,赶忙放下手中的扫帚笑脸迎上:“尉迟二爷,好些日子都没见到您了,您里边请!不知二爷今日要点那位姑娘的牌子?” “二爷今日来是有正事。”尉迟宝琪瞥了一眼武珝,赶忙打断小厮的话,继续问道:“你们家馆主可在?” “二爷,您和这两位公子里面请,小的这就去请馆主出来。” 青衣小厮说着,偷偷看了一眼唐笑和武珝,见两人身着华贵、气度不凡,却又甚是面生,一时也猜不出两人的身份。既然能让齐国公府的二公子领着来,定是身份不俗。 小厮躬身将几人请进楼里,让三个环髻丫头小心伺候着,匆忙往后院而去。 第五十八章 带着媳妇逛妓馆(2)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第一次来妓馆,唐笑心中还是挺好奇的。 他的目光扫向四周,彩纱悬顶,香气飘散。不远处一方舞台,纱帐如雾,红毯覆地。舞台上各种乐器有序的摆放着,只可惜少了演奏者。 没过多久,刚刚离去的小厮带着一位三十多岁丰腴妩媚的女人从后廊走了出来。女人的头发高高盘起,妆容艳丽,脸上保持着一抹仿佛永远不会变化的笑容。 “尉迟公子,您好久没来咱们醉风楼了,姑娘们可都念着您呢!” 尉迟宝琪轻咳一声,向女人使了个眼色,道:“白馆主,本公子今日带两个朋友来,与白馆主谈一桩生意。” “白晶晶见过两位公子。” 见这位白馆主施施然俯身行礼,尉迟宝琪的神色总算轻松了一些。他小声对唐笑说道:“这位就是醉风楼的馆主白晶晶,据说其背后的东主江湖出身,甚是神秘。不过请老弟放心,这醉风楼与那些世家毫无关系。” 唐笑对尉迟宝琪的细心感到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家伙,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让唐笑更感兴趣的却是这位白馆主的名字。‘白晶晶’这个名字不禁让他想起了前世的一部电影,心道:莫非还有至尊宝不成? 一旁的武珝仿佛对白晶晶也十分感兴趣,没等唐笑开口,她小声嘀咕道:“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莫非也是在梦中听到过?” 听到唐笑的调侃,武珝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转瞬恢复如常。她回眸瞪了唐笑一眼,唐笑不甘示弱,以眼神回敬。 尉迟宝琪看着这小两口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简直就是将他们这些人视为空气。转头瞥见白馆主一脸古怪的表情,赶忙用胳膊肘暗地里撞了唐笑一下。 “几位公子,醉风楼中从来都是只谈风月,妾身实在想不出公子要谈什么生意。若是妾身没有猜错,您是安乐王殿下吧?” 三教九流之地,往往都是消息传播速度最快的地方。白晶晶能成为醉风楼的馆主,除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有一手观人的本事。 长安城中能让尉迟宝琪称兄道弟的也就那么几个,眼前的这位公子面容憨厚,高大健壮,而且还如此眼生……若是再猜不出身份,她白晶晶这些年岂不是白混了? 唐笑本来还想瞎编一个身份,见白晶晶猜出他的身份,便点头承认:“白馆主好眼力,本王此次前来的确是想谈一桩生意,白馆主不必怀疑。” 说着,他转首对沈星尘说道:“给白馆主看看东西。” 沈星尘将几瓶香水摆在桌上,拔出瓶塞。香水的味道顿时向四周散开,仿佛置身花海。随后,沈星尘化身金牌推销员,向白晶晶介绍着香水的功效。 看到白晶晶脸上惊叹的表情,唐笑问道:“白馆主觉得此物如何?” “妾身从未见过如此神奇之物!”白晶晶赞叹一句,有些急迫地问道:“不知殿下所要谈的生意,可是关于此物?” 见唐笑点头,白晶晶赶忙继续问道:“敢问殿下,这香水的价格几何?” 看着桌上的几瓶香水,白晶晶仿佛看到了一大堆闪闪发光的金子。她可以预料到,姑娘们若是用了香水,一定可以让醉风楼的生意达到一个崭新的高度。以她的见识,此物可比那些胭脂水粉、麝香情药更能吸引客人。 白晶晶一脸期待地看着唐笑,目光灼灼。 见鱼儿已经咬钩,唐笑微笑着摇头道:“白馆主太心急了,本王并不打算将香水卖给醉风楼。” 闻言,白晶晶脸色顿变,急声道:“殿下,您……您可不能这般戏耍妾身呀!” “白馆主,能否听本王把话说完?” 看到唐笑气定神闲的模样,白晶晶心中虽然着急,却还是稳住情绪,躬身道:“妾身一时失态,还望殿下见谅。” “白馆主,本王虽不打算将香水卖给你,却可以每月免费赠给你十瓶。” 话音刚落,白晶晶眼前一亮,正欲开口,转而又犹豫起来。 俗话说,天上不可能掉大饼。假若安乐王开出百两银子的价格,她也会咬牙接受。然而,偏偏免费赠送,让她觉得若想谈成这桩生意并不简单。 “敢问殿下,有……有何条件?” 白晶晶紧张地看着唐笑,手心都渗出了一层细汗。 “白馆主不必多虑,本王的条件很简单,只是希望白馆主牵头,帮本王举办一次香水展览会。” 香水展览会? 这个词虽然新奇,却也不难理解。 “不知殿下所说的这个香水展览会,需要如何举办?” 闻言,唐笑再次当起了搬运工,将前世的车展、服装周、歌舞晚会那一套来了一个大杂烩。听完唐笑的讲述,众人早已目瞪口呆。 良久,白晶晶回过神,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若是按照安乐王殿下所讲的方案举办这次香水展览会,如此大的场面,醉风楼根本无法独自承办。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何殿下只是说让她牵头。 想到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却要分给别人,白晶晶的心情顿时变得郁闷起来。 “妾身这就派人去通知各馆院的馆主来见殿下,请殿下移步天香苑,听听小曲,休息片刻。” 两个小厮见唐笑等人起身,赶忙上前引路。唐笑和武珝跟在小厮身后,并没发现尉迟宝琪缓步落在后面。 “白馆主,让曦月姑娘和芷柔姑娘来陪着就行,告诉她们千万别梳妆打扮。” 闻言,白晶晶脸上闪过一抹古怪,好奇道:“可是因为殿下身旁那位冷面俊公子?” 尉迟宝琪此刻担心着被唐笑和武珝发现,并没注意到白晶晶话中有话。 “莫要多问!” 看到尉迟宝琪匆匆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追了上去,白晶晶轻轻摇了摇头,嘀咕道:看来这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安乐王果然只喜欢男人。 真是可惜…… 白晶晶本来还想着用美人计来牢牢抱住安乐王这个大靠山,如今看来只能便宜清韵馆了。 豪门贵族的公子们到这烟花之地总喜欢寻求刺激,自然也有人对男宠感兴趣。清韵馆的男宠小童可是在长安城的纨绔圈享誉盛名,特别是那个叫颜如锦的男宠,比花魁都不逊色。 白晶晶心中这般想着,不由得往清韵馆走去。 第五十九章 带着媳妇逛妓馆(3)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一幕薄纱,两位美人一静一动、一琴一舞,琴声绕梁、舞姿妙曼,真可谓是相得益彰,让人沉醉其中。 唐笑眯着眼睛陶醉其中,心中暗暗称赞:风尘女子多才艺,一曲天籁舞月仙。 一曲舞毕,唐笑拍手叫好。轻纱遮挡,更显出几分神秘和朦胧,此意境甚妙! 一旁的尉迟宝琪苦着脸用胳膊肘偷偷撞了撞唐笑,用眼神告诉他:你那未过门的媳妇还在旁边,你小子还不收敛一点? 唐笑蓦然回首,武珝正冷脸相视。 “好看么?” 依旧是淡淡的声音,冰凉的味道。唐笑缩了缩脖子,只觉得脖颈一阵冷飕飕,心中叫苦:怎么把她给忘了? 看到尉迟宝琪背过身去偷着乐,唐笑顿时觉得真他娘的丢面子。 小爷这还没娶你呢,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若是真的娶了你,小爷还不得掉进醋坛子里淹死? “挺好看!”唐笑梗着脖子说道,气势上丝毫不弱。 “要不要我帮你把他们赎回去,亲自送到殿下的王府?” 看着武珝脸上浅浅的微笑,唐笑只觉得心中瘆得慌,却又不想就这样败下阵来,瞪着眼睛也不说话。 纱幕被掀开,曦月和芷柔缓缓走上前,施施然躬身行礼。 白姑姑之前派人来叮嘱过,今日同尉迟公子一起来的人乃安乐王殿下,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曦月(芷柔)拜见几位公子。” 武珝冲着唐笑轻哼一声,起身走向两位美人。她伸手挑起两人的下巴,说道:“将头抬起来。” 曦月和芷柔抬起头,看到眼前如此俊俏的一位少年郎,心跳骤然加快。 十四五岁的少女情窦初开,正是思春爱幻想的年纪。 曦月脸上一阵潮红,羞涩地低下头。芷柔倒是毫不畏惧,娇滴滴地问道:“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你二人过来陪本公子聊聊天,本公子若是高兴,今日便为你们赎身。” 闻言,两人眼前一亮,任由武珝牵着手回到座位上。 看到武珝春风满面的模样,唐笑撇了撇嘴,感觉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再看一旁的尉迟二宝,正满脸通红憋着笑。 “公子请喝茶。” “公子,妾身喂您吃口点心。” 唐笑看着两位小美人对武珝献着殷勤,根本不瞧他一眼,心中的怒气值瞬间爆表。他一把将武珝拽起,就往门外走。 看到这一幕,两位姑娘瞬间想到了什么,吓得小脸煞白。 见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芷柔看向尉迟宝琪,小声问道:“尉迟公子,那位才是安乐王殿下?” 尉迟宝琪点点头,心中顿时一乐:这两个傻姑娘竟然错将武珝认作唐笑了。 屋外檐下,唐笑沉着脸看着武珝,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腕。 武珝看着他这副模样,没忍住笑出声来:“殿下,你……” 唐笑突然低下头,朝着眼前那对薄唇亲了下去。 猝不及防…… 武珝登时睁圆了眼睛,惊愕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 她的唇很软,有些冰凉。 武珝一掌击在唐笑胸口,怒声斥道:“你这登徒子!” 唐笑只觉得胸口一闷,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落在雪地上。 看到唐笑躺在雪地上没了动静,武珝心中顿时急了,赶忙冲了过去。只见唐笑突然睁开眼睛,手臂一揽,将她压在身下。 “放开我!” “你认错我就放开你。” “你休想!” “认不认错?” 看到唐笑再次低下头,武珝顿时慌了神。 天香苑外,白晶晶领着各家妓馆的馆主们往院中走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也不知是谁惊呼一声,唐笑登时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一群人,表情瞬间尴尬无比。他赶忙将武珝放开,从雪地上跳起来。 人群一阵慌乱,赶忙全都转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武珝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群人,她狠狠瞪了唐笑一眼,不想再在此处停留一瞬。只见她脚下一蹬,施展轻功跃上屋顶,几个呼吸便不见了人影。 看到武珝气闷而逃,唐笑赶忙拍了拍身上的雪,朝着屋里走去。 尉迟宝琪看见唐笑一个人回来,低声问道:“她人呢?” “有事走了。” 闻言,尉迟宝琪赶忙低头喝茶,不再询问。 唐笑刚刚坐稳,白晶晶便带着人走了进来。这些风月场的大佬们,哪一个不是人精。众人纷纷上前行礼问候,仿佛根本没有撞见刚才那尴尬的一幕。 唐笑此时也有些心不在焉,一心只想快点谈完离开。白晶晶此前已经对众人解释过香水展览会,便直入主题,很快达成了协议。 香水展览会每月举办一次,第一次便定在三日之后。在场的这些馆主们每个月都会免费得到五瓶香水,而且拥有购买香水六折的优惠。 对于这些人而言,免费五瓶还是十瓶并不是她们所在意的,每家妓馆那么多姑娘,每月所消耗的香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还好安乐王殿下主动提到了折扣,而且还是六折如此低的价格,众人自然喜出望外,欣然接受。 事情谈妥,白晶晶将各家妓馆的馆主们一一送出门,重新回到屋内。 “殿下,妾身一定将这次香水展览会办好,绝不辜负殿下厚望。” “白馆主,本王的承诺依旧有效。本王每月会派人给醉风楼送来十瓶精装香水,而且,醉风楼享有五折的价格购买香水。” 闻言,白晶晶顿时笑得花枝招展,赶忙道:“多谢殿下!” 门外,清韵馆馆主正带着颜如锦躬身立于檐下。唐笑看着眼前两人,向白晶晶投去一抹疑惑的目光。 见状,白晶晶赶忙带着清韵馆馆主上前,媚笑道:“殿下,这位是清韵馆的姚馆主。” “不知姚馆主还有何事?” 姚馆主讪讪笑道:“殿下,这是我们清韵馆的招牌,名为颜如锦。” “奴婢拜见安乐王殿下。” 看着眼前衣着鲜艳的清秀男子,听着这娘娘腔的声音,唐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生莫名的反感。 娘的,这要是在前世,肯定就是个伪娘啊! “殿下,您若是瞧得上他,妾身……” “还不快滚!” 尉迟宝琪已经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赶忙冷喝一声,打断姚馆主的话。 看着瞬间满脸怒意的唐笑,姚馆主也不敢再多嘴,带着颜如锦匆忙离去。白晶晶赶忙低下头,心中忐忑不安。 难道自己搞错了?安乐王殿下并不喜欢这个类型的男人? 看着甩袖离去的唐笑,白晶晶苦着脸拦住尉迟宝琪,求道:“尉迟公子,殿下为何突然就生气了?您一定得帮帮妾身呀!” 尉迟宝琪无奈地笑了一声,赶忙抬步去追唐笑。 芷柔看着惊慌失措的白晶晶,向曦月使了个眼色,咬了咬牙,脸上闪过一抹坚定的神色。 也许,这将是她们离开醉风楼最好的机会! “白姑姑,安乐王殿下此前曾说过,要给我们姐妹俩赎身。” 闻言,白晶晶沉声问道:“曦月,你从不撒谎,你告诉姑姑,殿下当真说过要给你们赎身?” “白姑姑,殿下真……真的说过!” 白晶晶看着曦月和芷柔,轻声叹了一口气。 无论安乐王殿下是否真的说过这样的话,将这两个丫头送到安乐王府,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按照刚才的情况来看,安乐王殿下并不希望断袖的传言被坐实。若真是如此,这两个丫头不但要送,更要大张旗鼓地送进安乐王府! 第六十章 风雪盼归人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太原城外一处原野,几名剑客将一位老者和一名女童包围在中央。那老者手握一根五尺长枪,将女童护在怀中。 老者衣服上有数道剑痕,鲜血将整件衣服染得殷红,看样子伤势不轻。女童紧紧抱着他,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即使这般,那几个剑客也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小心与之对峙。 老者动了,他一手将女童拦在怀中,一手执枪,脚尖点地,腾空而起。那几人只觉得他身影如电,眨眼间便移出十余步。 一人持剑迎上,只见老者身子后倾,随手挥出一枪,身子向后滑去。 那人横剑相迎,老者借力一个空翻,顺势一脚踹向那人胸口。 一击之下,那人飞出十步。其余三人见状纷纷跃起,合力攻之。 老者身影如同鬼魅,穿梭在剑影之中。只见三道剑光合为一处直逼老者而来,这一击,无处可躲。 老者长枪在手,虚空划圆。剑气与之相撞,“轰”地一声,巨大的气波冲向地面,尘土飞扬,几人顿时向后撤去。 老者见时机已经成熟,紧抱着女童向南奔去,瞬间将几人甩在脑后百步。 几个剑客见老者已经离去,绝无追上的可能。怒气之下,剑气横飞,卷起漫天飞雪。 通往长安的大道上,一个商队迎着风雪赶路。一名中年汉子骑在马上,不时督促着车夫们小心一些。 大汉的脸上横着一道一寸长的伤疤,满脸络腮胡子,显然很久都没有整理过。此汉子姓胡,人称刀疤胡,少年时便做起了毛皮生意,至今已十余载。 有一辆马车陷入一个雪坑中,刀疤胡正指挥着大伙儿一起推着马车。此时,风雪之中,从远处走来两人,由身形便可看出是一老一少,两道身影在大雪中显得有些模糊。 看着两人渐近的身影,刀疤胡瞪圆双眼,心中有些吃惊,表情却没多大变化。 像刀疤胡这样常年跑江湖之人,多少都会有一技傍身。他习武多年,有一身不俗的拳脚功夫。 老者鹤发银须,正大步流星的朝这边赶来,从步伐便可看出他乃习武之人。守在老者身旁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两人风尘仆仆,明显已经赶了很长时间的路。 老者立于车马之前,拱手道:“打扰各位了,能否给小老儿一口水喝?” “老先生客气了,您与这小娃娃稍作休息,我这就拿水给你们。” 看见有人吃着干粮,小姑娘不禁吞了吞口水。刀疤胡看在眼里,猜到这二人定饿着肚子,顺手又取了几张胡饼,将手中的食物和水递给二人。 小姑娘接过食物,赶忙大口吃了起来,显然是饿坏了。老者看着递到眼前的食物,起身道谢,抬眸间多看了刀疤胡一眼,也不多说什么。他将食物放置一旁,只是喝了几口水。 众人忙着收拾东西,准备继续赶路。那老者终于开口,看向刀疤胡,问道:“这不知可否同赴一程?” “老先生这是要去哪里?” “长安。” “那可真是巧了,我们这个商队也是去长安。”刀疤胡说着,将两人请上马车。 商队继续前进,不过一个时辰,雪越下越大了。眼下之处,前后不见人烟,尤其荒凉。刀疤胡此时也不由得着急起来,忙跳下车去,大声喊着让大家加快行程。一时间,马蹄声急促了许多。 “胡老大,今天怕是赶不到县城了,咱们是否找地方避一避风雪?”赶车的伙计转头问道。 “让大家走快一些,前面就有一座破庙。” 记忆中,前面十多里处有一间废弃的庙宇。此刻天色渐暗,不足半个时辰便会全黑,若是快些,定能赶在天黑之前赶到那间破庙。 破庙外的几棵树下,马儿安静的站立着,不时抖去身上落雪。破庙内,众人聚在火堆旁喝酒聊天,不远处堆放着大批货物。还好刀疤胡所记不差,及时赶到破庙。此时的他,正靠着一个枯草垛休息。 小姑娘身上裹着一张毛皮,并未觉得冷,此刻却已睡熟。老者斜靠在墙角,脸色略显苍白,手捂胸口低声咳嗽。 太原城外一处原野,几名剑客将一位老者和一名女童包围在中央。那老者手握一根五尺长枪,将女童护在怀中。 老者衣服上有数道剑痕,鲜血将整件衣服染得殷红,看样子伤势不轻。女童紧紧抱着他,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即使这般,那几个剑客也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小心与之对峙。 老者动了,他一手将女童拦在怀中,一手执枪,脚尖点地,腾空而起。那几人只觉得他身影如电,眨眼间便移出十余步。 一人持剑迎上,只见老者身子后倾,随手挥出一枪,身子向后滑去。 那人横剑相迎,老者借力一个空翻,顺势一脚踹向那人胸口。 一击之下,那人飞出十步。其余三人见状纷纷跃起,合力攻之。 老者身影如同鬼魅,穿梭在剑影之中。只见三道剑光合为一处直逼老者而来,这一击,无处可躲。 老者长枪在手,虚空划圆。剑气与之相撞,“轰”地一声,巨大的气波冲向地面,尘土飞扬,几人顿时向后撤去。 老者见时机已经成熟,紧抱着女童向南奔去,瞬间将几人甩在脑后百步。 几个剑客见老者已经离去,绝无追上的可能。怒气之下,剑气横飞,卷起漫天飞雪。 通往长安的大道上,一个商队迎着风雪赶路。一名中年汉子骑在马上,不时督促着车夫们小心一些。 大汉的脸上横着一道一寸长的伤疤,满脸络腮胡子,显然很久都没有整理过。此汉子姓胡,人称刀疤胡,少年时便做起了毛皮生意,至今已十余载。 有一辆马车陷入一个雪坑中,刀疤胡正指挥着大伙儿一起推着马车。此时,风雪之中,从远处走来两人,由身形便可看出是一老一少,两道身影在大雪中显得有些模糊。 看着两人渐近的身影,刀疤胡瞪圆双眼,心中有些吃惊,表情却没多大变化。 像刀疤胡这样常年跑江湖之人,多少都会有一技傍身。他习武多年,有一身不俗的拳脚功夫。 老者鹤发银须,正大步流星的朝这边赶来,从步伐便可看出他乃习武之人。守在老者身旁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两人风尘仆仆,明显已经赶了很长时间的路。 老者立于车马之前,拱手道:“打扰各位了,能否给小老儿一口水喝?” “老先生客气了,您与这小娃娃稍作休息,我这就拿水给你们。” 看见有人吃着干粮,小姑娘不禁吞了吞口水。刀疤胡看在眼里,猜到这二人定饿着肚子,顺手又取了几张胡饼,将手中的食物和水递给二人。 小姑娘接过食物,赶忙大口吃了起来,显然是饿坏了。老者看着递到眼前的食物,起身道谢,抬眸间多看了刀疤胡一眼,也不多说什么。他将食物放置一旁,只是喝了几口水。 众人忙着收拾东西,准备继续赶路。那老者终于开口,看向刀疤胡,问道:“这不知可否同赴一程?” “老先生这是要去哪里?” “长安。” “那可真是巧了,我们这个商队也是去长安。”刀疤胡说着,将两人请上马车。 商队继续前进,不过一个时辰,雪越下越大了。眼下之处,前后不见人烟,尤其荒凉。刀疤胡此时也不由得着急起来,忙跳下车去,大声喊着让大家加快行程。一时间,马蹄声急促了许多。 “胡老大,今天怕是赶不到县城了,咱们是否找地方避一避风雪?”赶车的伙计转头问道。 “让大家走快一些,前面就有一座破庙。” 记忆中,前面十多里处有一间废弃的庙宇。此刻天色渐暗,不足半个时辰便会全黑,若是快些,定能赶在天黑之前赶到那间破庙。 破庙外的几棵树下,马儿安静的站立着,不时抖去身上落雪。破庙内,众人聚在火堆旁喝酒聊天,不远处堆放着大批货物。还好刀疤胡所记不差,及时赶到破庙。此时的他,正靠着一个枯草垛休息。 小姑娘身上裹着一张毛皮,并未觉得冷,此刻却已睡熟。老者斜靠在墙角,脸色略显苍白,手捂胸口低声咳嗽。 第六十一章 暗云涌动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安乐王府门前,唐笑从马背上下来,看到秦叔宝正站在门内,也不知等了多久。沈星尘接过唐笑递过来的缰绳,朝王大海点了点头,便牵马向府内走去。 “秦师兄,你这是要出门?” 秦叔宝拱了拱手,说道:“无忧,我等了你一晌午,你总算回来了。” 唐笑望着秦叔宝,脸上露出些许意外。他的这位师兄即使有急事也会给王大海留句话,可很少像今日这般在门口等着。 “师兄等我,可有急事?” 秦叔宝点了点头,说道:“你随我来。” 唐笑跟在秦叔宝身后,一脸疑惑:他今天这是怎么了?如此奇怪! 一路前行,来到秦叔宝的小院,推开门,唐笑一眼便看到屋内的黑红双煞。两人此时正一边啃着烤鸭,一边斗着嘴。 “你就不能少吃一点,小心别噎死!” “谁让这王府的厨子手艺这么好!” 黑袍头也不抬一下,十足的吃货属性。一阵风卷残云,红袍这边只吃了几口,黑袍已经吐出了一堆骨头。 “给你,给你!”红袍将自己手中的烤鸭递过去:“吃死你算了,四十多岁的人还这幅吃相,你还真不嫌丢人。” 黑袍赶忙抢过烤鸭,递给红袍一个傻子一样的笑容。 唐笑看着两人,转头问道:“师兄,这两个吃货是何人?” 不等秦叔宝回答,桌前两人闻声转头,看见秦叔宝身后的唐笑,赶忙起身行礼。 “叔宝,这位就是小师弟吧?” 见秦叔宝点头,穆红拂笑道:“早就听义父提过很多次,今日总算见到活人了。” 闻言,秦叔宝在一旁介绍着两人的身份,唐笑顿时瞪大了眼睛。 穆红拂……红拂女? 张仲坚……虬髯客? 风尘三侠? 这两个人怎么会是夫妻啊!李靖呢? 唐笑仔细打量着两人,拱手问好。穆红拂的确和前世传说中一样,是个大美人。不过这位张仲坚长得……也忒丑了吧! 原本以为李二锤就已经够丑了,没想到眼前这位大牛人更是丑出了某种境界。唐笑心中默默念道:没有最丑只有更丑,古人诚不欺我! 屋中,听两人讲完,唐笑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张老先生竟然在太原城遇人截杀! “究竟是何人所为?”唐笑问道。 “陇西李氏。” 张仲坚看了唐笑一眼,继续说道:“而且,李建成的两个儿子如今已抵达长安,住进了大皇子唐肃的府中。” …… 夜如墨,揽星光。 镇北侯府内,武珝身披一件皮裘,站在水榭旁的桥上发着呆。 寒窗月新影,荷桥度霜雪。 看着眼前这片荷塘满池萧瑟,脑海中浮现出今日晌午醉风楼的那一幕,武珝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她有些懊恼,从栏杆上抓起一团雪抛向空中。 “唐无忧,你给我等着!” 从醉风楼狼狈逃走回到府中,整整一天她都躲在房间里。本想着睡一觉把那件事情当做一场梦,可是一闭上眼睛,唐笑亲她的那一幕就会浮现出来,让她一阵心烦意乱。 “三小姐,原来你在这儿呀!”身后传来虹鸢的声音。 “你这丫头,想吓死我呀!” 看到武珝手捂胸口翻着白眼的模样,虹鸢笑嘻嘻地问道:“小姐,你刚刚在想何事,这么入神?” 武珝伸手敲了一下虹鸢的脑袋,佯作生气,沉声道:“不该问的别问!” “小姐,你怎么脸红了?” “你这丫头,找打!” 武珝又要抬手,虹鸢赶忙笑着躲开。 看着三小姐露出女儿家的神态,虹鸢感到一阵心疼。自从三年前老爷和两位少爷战死,小姐接管了燕北军之后,便总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脸上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 以前那个爱开玩笑,每天笑容满面的三小姐,从突厥大军围城之日起便消失了。带着面具的三小姐,仿佛是一只受伤的刺猬,紧紧缩成一团,全身上下都是尖刺。 来到长安城的这些日子,虹鸢发现三小姐脸上渐渐又出现了笑容,哪怕只是昙花一现,也让大家欢喜不已。 “小姐,奴婢错了。李将军回来了,夫人正急着到处寻小姐过去呢!” 闻言,武珝骤然停步,愣住了神。 君羡大哥回来了? “夫人此刻在何处?” “就在东厅。” 看到三小姐疾步而去,虹鸢赶忙喊道:“小姐,等等我呀!” 东厅内,杨氏坐在主位上,右手边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俊朗男子。此人正是杨氏收养的义子,名为李君羡,洛州武安人。 “君羡,这三年让你受苦了。” “干娘莫要这样说,这些都是孩儿应该做的。” 杨氏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这三年,你潜伏在陇西李氏,可曾查出什么线索?” 李君羡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干娘,三年前突厥大军围攻燕北城,确实与陇西李氏有关。” “陇西李氏……”杨氏恨声叹道:“恐怕不止他们一家吧!” 李君羡沉默着点了点头,眼前浮现出三年前的那一幕。 突厥大将拓跋弘率军十万,奇袭燕北城。那一战,城外尸山血海,一片死寂。 “干娘,孩儿曾查到,陛下当年早已得知消息,若是陛下能早些……” “不得妄议圣上!”杨氏瞪了李君羡一眼,接着说道:“君羡,你还记得咱们将军府中院的那棵柿子树吗?” 闻言,李君羡眯着眼睛回忆着。那棵柿子树很大,每年秋天柿子成熟,他都会陪着媚儿上树去摘柿子。满满一树柿子红彤彤的,像是一个个小小的灯笼。 “娘还记得,每逢秋季,满树都是红彤彤的柿子,媚儿总喜欢拉着你去摘柿子。可是再过些日子,果实落了、摘了,寒风四起,满树的枯叶随风飘零,最后雪压枝头,一片萧条。” 杨氏看了李君羡一眼,接着说道:“三年前,我们燕北将军府就如同大雪中的柿子树一般,陛下若真的有那个念头,根本不会让媚儿掌兵。” 华灯初上,寒风阵阵。武珝站在门口,正好听见了母亲和李君羡说的这番话。 三年前,陛下真的提前知道突厥大军会围攻燕北城? 武珝脸上闪过一抹疑惑,夹杂着一丝恨意。 若陛下真的提前就知道,为何不早一点派兵救援! 李君羡看到了门外的武珝,顿时眼前一亮。三年不见,曾经青涩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了美丽的姑娘。 “媚娘,你来啦!”李君羡站起来,欣喜地喊道。 第六十二章 兆丰年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长安城外,渭水渡口。船工们在码头上忙碌着,不远处的茶棚里,唐笑喝着茶,听着故事,倒也有滋有味。 一杯茶喝完,他看向一旁,小声问道:“那个人出现没有?” 穆红拂指着不远处的那个随地而卧的乞丐,说道:“就是他。” 看到所找的人已经出现,唐笑起身说道:“秦师兄,你带着他跟上我们。” 这个乞丐名叫兆丰年,与八年前的一宗案子有关。 乞丐被带到一个商铺里,这里是云澜阁在渭水码头的一处暗门。 “知道为何找你来吗?” 乞丐看着眼前几人,小心翼翼地说道:“小人不知。这位公子,小人只是一个乞丐,不知何时得罪了公子,小人给您磕头赔罪。” 说着,乞丐便跪了下来,头如捣蒜。 “呵呵,乞丐……”唐笑顿了顿,起身走上前:“如果我没找错人,那就是你了。你是叫赵丰年,对吧?” 乞丐身体一僵个,磕下去的头再也没有抬起来。 唐笑也不急,重新回到座位上,端着茶杯静静等着。既然他决定亲自见此人,便有把握从此人口中掏出些什么。至于能够掏出什么秘密,就得看此人是否信任他了。 良久,乞丐缓缓抬起头,面色平静:“这位公子,小人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小人觉得,您肯定是找错人了。” “是吗?”唐笑抬头看向身旁的张仲坚,问道:“张师兄,这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吗?” 张仲坚很配合,还假装拿出一本卷宗翻看道:“这本卷宗中所记载,长安城内内同名同姓者多达数千人。至于整个天下,我认为会更多。” “或许咱们真的找错人了?” 闻言,乞丐的身体一下子松弛下来。只是,还没等他把心放进肚子里,便再一次紧绷起身体。 “也或许是桃木兆,敦煌城兆家,真是可惜了。” 乞丐猛地抬起头,表情有些狰狞。此刻的他如同一只困兽一般盯着唐笑,嘶吼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兆家满门被杀,却独独只有你活下来,也是幸运的。”唐笑走上前,将乞丐扶起来,接着道:“活着,总得给自己找一个理由。你呢,你活着的理由是什么?” 乞丐怔怔地看着唐笑,脸上浮现出狰狞的表情。 他需要活着,活下去才会有报仇的机会。也许这个机会永远也不会到来,但他如果死了,便再也没有人记得兆家的血海深仇。 “没错,小人是叫兆丰年。在回答公子的问题之前,小人需要知道公子是谁。” 闻言,唐笑点点头,一字一字缓缓开口道:“唐笑。” “您就是安乐王殿下?”说完,兆丰年已经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然而话已说出,后悔也没用,只好硬着头皮撑着。 “呵呵,真没想到,本王的名气还挺大。” 何止名气大!简直是众人皆知好不好! 此刻,兆丰年终于放下心来。他明白,这位安乐王殿下大费周章的查到他,定然是和当年他们家的案子有关。或许,这真的是一个机会,为家人报仇雪恨的机会。 “殿下能找到小人,应该也知道了当年死掉的赵丰年是替我而死。小人很好奇,殿下为何要查一宗旧案?” 莫家和兆家乃江湖中的两大世家,莫家的机关术与兆家的傀儡术,被称为关陇双绝。 八年前,两家前后被灭门,这是江湖中的一件公案。据说起因是兆家的一位公子搞大了莫家一位小姐的肚子,那位小姐投井自尽。 兆、莫两家本就一直不对付,加上这件事为导火索,于是,莫家重金收买江湖大盗,灭了兆家满门。 兆丰年当年正好在长安城,故而躲过了此劫。在长安期间,兆丰年认识了一个与他同音不同字的人,赵丰年。两人一见如故,成为朋友。 一日,两人在长安城外与人发生了冲突,谁也没想到这个小冲突最终发展成为大打出手。而赵丰年因为先报出了姓名,被那群人乱刀砍死。兆丰年趁乱逃走,躲在一个草垛之中。 就在当日,兆丰年得知了兆家满门惨死,觉得冲突之事实在蹊跷。仔细想想,若非赵丰年率先报出了姓名,最终惨死的就会是他兆丰年了。 他连夜逃出长安,兜兜转转、隐姓埋名,回到陇西后才知道莫家也被人灭了满门。 莫家对兆家的事情做的太过分,故而引起了众怒。于是有江湖豪杰打着为兆家讨回公道的幌子,纠结山匪大盗将莫家洗劫一空。莫家也在逃难之时惨死途中,一家百余口人无一幸免。 杀手的手段很干净,加上莫家所做之事引起了众怒,自然没有人再去追究莫家为何而被灭门,此案至今也没查清楚。 两家的事情,如今也只有兆丰年清楚,这根本就是冤案。 “殿下,我兆家的仇人并非莫家!还请殿下帮我查明仇人,我兆丰年的这条贱命从此属于您了!” 闻言,唐笑眼前一亮! 张仲坚说的没错。八年前兆、莫两家的案子,果然另有隐情!有了这个突破口,当年之事或许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听着兆丰年的讲述,唐笑一阵唏嘘。这么一个七尺的汉子,此刻哭的像个孩子一般,脏兮兮的脸更脏了。 “我本与馨儿情投意合,私定了终身。两家虽有些矛盾,我与馨儿苦苦哀求,才让两家松了口。家父与莫伯父暗中商议,等我回乡便让我二人完婚。没想到,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兆丰年泣不成声,噎不成语。兆、莫两家的血海深仇同时压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必须在这世上苟活。 良久,他继续说道:“殿下,我兆丰年不怕死,若是能报仇,我随时都可以去死!这八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仇,可是,我只能苟活着,什么也做不了!” 张仲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说道:“正因为你活着,所以你才能见到你的女儿。放心吧,好好休息几天,过几天你就能与女儿团聚。” 女儿?自己竟然有……女儿? 兆丰年愣在当场,抓住张仲坚的手,甚是激动。 第六十三章 悍妻在田庄(1)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秦叔宝带着兆丰年离去,唐笑放下手中茶杯,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 他还记得七年前,馨姨抱着小月牙出现在荆州王府的情景。当年母亲只告诉他,馨姨是她的远房亲戚,因夫君亡故、家道中落而来投奔。 四年前,馨姨带着小月牙离开王府,称家中来人接她们母女回去。馨姨离开之后一个月,张老先生便不告而别。 昨日见到张仲坚和穆红拂,唐笑才知道,馨姨根本不是母亲的远房亲戚,而是莫家的小姐。小月牙的亲生父亲,正是兆丰年。 当年父母为何骗他,莫家与父母究竟是何关系,张老先生究竟是谁? 兆莫两家灭门案背后的真想,真的是因为陇西李氏觊觎傀儡术和机关术? 一连串的问题如海水倒灌一般涌入脑海,让唐笑感到一阵头疼。 “张师兄,你不想再对我说些什么吗?” 张仲坚轻笑几声,道:“小师弟,你且耐心等几日,义父曾说过他会亲口告诉你一切。” 闻言,唐笑脸上闪过一抹怒色,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棋盘黑白,我为棋子。 这种感觉真的让他很不爽。 “张师兄,穆师姐,无忧还有事情要去处理,就不和你们回府了。请你们安心在王府住下,若有事情你们可去找秦师兄。” 说完,唐笑拱了拱手向门外走去。沈星尘在外牵马等候,看见唐笑走过来,赶忙递上马缰。 “星尘,你随我去田庄。” 沈星尘犹豫片刻,说道:“殿下,镇北侯……今早与一名陌生男子,去了大皇子府上。” 闻言,唐笑蓦然回头,冷声道:“你说什么?” “今日辰时,咱们监视大皇子府的人来报,有两个男子进了大皇子在永昌坊的一处密宅。根据描述,其中一人应该是镇北侯。” 唐笑皱了皱眉头,问道:“可查出另一个人是谁?” “不曾查到。” 唐笑眯着眼睛望着眼前渭水,良久。 风簌簌,波粼粼。满眸白雪,如白纸点墨,甚是醒目。 “星尘,让人继续盯着唐肃,同时给我盯着柴府。” “请殿下放心,属下一定让人盯紧他们。” 踏雪一声长嘶,向南而去。 杜如晦这些日子都在田庄,报纸的事情必须得由他亲自盯着。 “殿下,您今日怎么突然来田庄了?” “怕先生操劳,特来陪先生喝两杯。” 杜如晦笑了笑,为唐笑斟满杯酒,说道:“殿下是否有事要问杜某?” 唐笑点了点头,饮下一杯烈酒,轻轻叹了一声。 “杜先生,本王一直很疑惑,先生为何突然决定来帮本王?” “因为……殿下值得!” “先生,我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殿下,这就是唯一的答案。” “呵呵……唯一?”唐笑轻笑一声,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杜先生,本王可以相信你吗?” 看到唐笑端起的酒杯,杜如晦举杯相碰:“杜某相信殿下!” 两人对饮,一杯接着一杯。酒过三巡,两坛酒见底,两人皆微醺。 “殿下可知杜某当年为何辞官?” 听到杜如晦突然开口,唐笑顿时打起精神,道:“愿闻其详!” “杜某辞官,只为报安乐王知遇之恩。” 唐笑摇了摇头,脑袋依旧昏昏沉沉。心中想着刚刚的那句话,笑道:“杜先生真会说笑,先生辞官与我有何关系……” 猛然间,唐笑突然清醒了许多,问道:“先生辞官是因为我父王?” 杜如晦点点头,脸上浮出几分落寞:“当年安乐王殿下……” “杜先生,您说什么?”唐笑看着杜如晦侧首趴在炕桌上,推了推他:“先生,快醒醒!” 酒劲上头,唐笑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头一沉,也趴在桌子上睡去。两人就这样趴在炕桌上睡着了,鼾声如雷。 永昌坊外,沈星尘乔装远远跟着武珝,距离五六十步,不敢靠近。远远看着武珝对身旁男子说了些什么,两人便就此分开。 沈星尘赶忙让人跟着那名男子,自己则跟着镇北侯。谁料,镇北侯在街口的一家汤饼店坐了下来,一坐便是半个时辰。 就在沈星尘觉得自己被发现之时,武珝留下几个铜板,起身钻入一个小巷。 见状,沈星尘赶忙跟上去。刚进入小巷十余步,忽觉身后一晃,一把匕首顶在腰间。 “你是何人?” 听到武珝的声音,沈星尘有些沮丧地回答道:“武将军,我是沈星尘。” 看到沈星尘此刻就像是换了一张脸一般,武珝有些惊讶。她收起匕首,沉着脸问道:“你为何要跟踪我?” “武将军,我……”沈星尘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支支吾吾道:“我正巧在附近遇到将军。” “如此巧?”武珝冷笑一声,说道:“你家王爷现在何处!” “武将军,真的不是……” “你说还是不说!” 感觉到脖子上的冰凉,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疼痛。沈星尘能够感觉到有液体顺着脖子往下流,额头渗出一层细汗。 “武将军,殿下在南山田庄。” 看到武珝再次收回匕首,转身离去,沈星尘长出一口气,下意识抬手向脖子摸去,只见一手鲜血。 长安城外,南郊。一匹白马疾奔而过,不到一个时辰,武珝便出现在南山田庄。 第一次来田庄,武珝对眼前的一幕感到惊讶。那些农夫和工匠们脸上灿烂的笑容,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她望向四周,崭新的红砖房屋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田间一片一片的玻璃房,在雪后的阳光中更加漂亮。 这就是所谓的大棚? 武珝牵着马慢悠悠地往走进庄内,在大宅前停了下来。 李二锤从唐笑的房中出来,他从没见到过殿下醉成这幅模样,而那位杜先生好像醉得更厉害一些。 他吩咐家丁照看好殿下和杜先生,摇着头往大门外走去。刚出门便看见一位牵着白马的俊公子,锦衣玉带,器宇不凡。 “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李二锤赶忙行礼问道。 “唐无忧可在这里?” 李二锤愣了愣,瞬间反应过来唐无忧就是殿下,苏小公子以及长安城的那几位世子时常会这样称呼殿下。 想到此,李二锤的态度更加谦恭:“这位公子,殿下刚刚醉酒睡下。小人这就去为公子安排房间,公子小憩片刻,若是殿下醒来小人马上去通知公子。还望公子见谅。” “不必那么麻烦,你此刻带我去见他。”说着,武珝牵马就往进走。 “公子请随我来。” 屋中,李二锤正要上前叫醒殿下,只见这位俊公子抓起炕边的水盆,将一盆水浇到了殿下的脸上。 见到这一幕,李二锤顿时呆住了。 “那个王八蛋干的!” 唐笑被一盆冷水浇醒,骂骂咧咧地睁眼看去。那张熟悉的、精致的面孔出现在眼前,那抹冷冷的笑容,不禁让他打了个哆嗦。 第六十四章 悍妻在田庄(2)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怎么是你!” 唐笑感到有些意外,挥了挥手让李二锤出去。 “为何让人跟踪我?” 闻言,唐笑瞬间明白,心中骂着沈星尘这个笨蛋,脸上佯作疑惑,问道:“我何时让人跟踪你?” “你还想抵赖!” 看到唐笑嬉皮笑脸的模样,武珝顿时想到了在醉风楼的情形,心中一阵羞怒,一把抓住眼前这个混蛋的衣襟。 “大姐,能不能让我换了衣服再向你解释?” “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 见武珝这副气腾腾的模样,唐笑突然反手一拽,身体顺势一翻,将武珝压在身下。估计是由于之前的酒精作用,他全然不顾武珝杀气腾腾的眼神,低头便要亲下去。 见状,武珝顿时慌了神,慌乱中摸出匕首抬手刺了过去。匕首划破衣袖,在唐笑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你疯了!”唐笑赶忙松手滚向一边,咬着牙瞪着她。 武珝看着被鲜血染红的衣袖,眼底闪过一抹担忧。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摸到匕首刺过去,此刻脑中一片混乱。 “你……你没事吧?” 唐笑转头看向手臂,还好伤口不深,也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看到武珝一脸担心的模样,唐笑眼珠一转,装作很痛的样子,道:“过来帮我!” 看到伤口时,武珝松了一口气,回眸瞪了他一眼,并没有拆穿。毕竟是她理亏,不过……哼! 她抓起炕边剩下的半坛酒,仰头灌下一口,朝伤口处喷去。接着四下一截衣袖故意向伤口处擦去。 看着唐笑咬牙切齿敢怒而不敢言的憋屈模样,武珝心中一阵发笑。她佯作严肃,说道:“我这是在帮你消毒,你忍着点。” 唐笑猛吸一口凉气,抱怨道:“你能不能轻一点!” “你一个大老爷们,忍不了这点疼痛?” 看到那一脸鄙夷的神色,唐笑郁闷至极。 你这恶婆娘,分明就是故意的! “你这是谋杀亲夫!” “我说过一定会嫁给你吗?更何况,是你意图轻薄我!” “反正亲也亲了,你不嫁也罢!” “唐无忧!” “啊!大姐,轻点,轻点呀!” “你再说一遍!” “我、我,嘶!我对天发誓,我一定娶你,就算你不答应,我也死皮赖脸求着你嫁给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斗着嘴,唐笑手臂上的伤口被武珝很仔细地处理好。看着唐笑光着膀子,露出结实的胸膛,武珝一阵脸红,赶忙转过身。 “你先换衣服,我在屋外等你。” 看到武珝转身出门,回想着刚才她脸上昙花一现的那抹红晕,唐笑眯着眼睛傻乐。 可惜啊!每次见她都是女扮男装,从没看到她穿女装的样子。而且每次看到她这副男人的模样,自己都会莫名心动。特别是在醉风楼亲过她之后,这两天时常反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了? 这丫头贴着胡子的模样,倒是别具一番风情…… 想着这些,脑海中不禁出现某些不雅的画面。 两个男人…… 不对,不对! 唐笑顿时打了个寒颤,赶忙摇了摇头。 屋外,武珝想到两人刚才斗嘴时说过的那些话,感到一阵脸红。 “想什么呢?” 唐笑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她猛地转头,额头登时撞在唐笑的嘴上。 “你干嘛突然回头!” “你为何站在我身后!” 两人同时开口,一个捂着特头,一个捂着嘴,相互递过去一个抱怨的眼神。 “走吧!你第一次来田庄,我带你四处看看。”说着,唐笑拉住武珝的手,向院外走去。 “我昨日得到消息,李建成的儿子李承道和李承德秘密来到了长安,住进了唐肃府中。他们随行之中有一个男子,去了你府上。我不放心,便让星尘派人暗中盯着。” 他……担心我? 武珝微微一愣,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昨日来我府上的人,是我的义兄李君羡。” “李君羡!”唐笑失口喊道。 前世的历史中,李君羡可以说是莫名其妙的替武媚娘背了一口大黑锅。 贞观年间,有一次宫廷宴请诸位武官,行酒令,要求讲各自乳名。李君羡自称小名五娘子,李世民闻之一惊,遂掩饰笑道:“你既为女子,为何如此雄健勇猛?” 李君羡官职(武卫将军)、封号(五连县公)、属县(武安县),皆有“武”字又为“五娘子”。李世民对此甚为疑忌,遂革其禁军职。 随后,李君羡外任华州刺史,华州当地民风崇尚修炼辟谷术,有个布衣名叫员道信,自称能够不进饮食,通晓佛法,李君羡非常敬慕相信他,多次与他形影相随,窃窃私语。御史借机弹劾李君羡与妖人勾结,图谋不轨。李君羡因此事定罪处斩,全家被抄没。 多年后,李君羡的家属向当时的皇帝武则天诉冤,武则天为了证明自己有天命,下诏追复李君羡官爵,以礼改葬。 这样一宗因谶遭忌,惨被处死的奇案,唐笑还曾研究过一阵子。真是没想到在这个时空里,大唐第一背锅王,小名五娘子的李君羡竟然成了武媚娘的义兄。这他娘的可真是哔了狗,好一段孽缘啊! 这般现实,简直比昨天听到张仲坚和穆红拂是夫妻更让唐笑感到郁闷。此刻的他,心中一群驼羊爆笑而过,将他的世界观践踏成一片废墟…… 看到唐笑震惊的模样,武珝疑惑道:“你……听说过君羡大哥?” 唐笑赶忙摇了摇头,扯谎道:“我只是惊讶你们武家竟然和陇西李是有这样的关系。” “君羡大哥只是姓李而已,与陇西李家毫无关系。” 唐笑当然知道李君羡和李大李二没什么关系,他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说道:“我带你去造纸坊看看,一会再说这些。” 整整一下午,唐笑带着武珝看遍了田庄的各个工坊。他做的这些事情,并不想瞒着武珝。随着天色渐渐变暗,武珝脸上也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夜色如墨,四周寂静无声。浩瀚星空薄云微动,俨然一副绝美的画面。 第六十五章 进山打猎(1)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唐笑和武珝并肩坐在石阶上,仰望着星空,沉默不语。 自己的心有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宁静了? 唐笑暗叹一声,眼底闪过一抹忧伤。几个月前,母亲像今天这般陪着他看着满天繁星,低喃着:无忧,你一定要一世无忧…… 往昔的记忆一下子浮现在眼前,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他仿佛觉得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 “你在想什么?” 唐笑回过头,看了武珝一眼:“你呢?你又在想什么?” “燕北。”武珝低声说出两个字,低下头,轻轻咬了咬嘴唇。 “我在想荆州。”唐笑轻笑一声,问道:“你今日去唐肃府上,可见到李家的那两位?” 武珝点了点头,说道:“李家此次来京,应该是为了立太子一事。” “李家支持唐肃?” “不止李家,还有太原王氏,以及关陇各大世家。” 闻言,唐笑眉头紧蹙,一脸凝重。 皇叔若是真的打算立唐肃为太子,根本不会拖到现在。这些世家如此急迫的谋划此事,究竟为何? 武珝既然知道此事,今日又去了唐肃府上,难道也打算支持唐肃? 想到此,唐笑转头问道:“他们想拉拢你?” 武珝侧首看了唐笑一眼,嘴角扬起一弯笑容:“谁当太子与我何干?君羡大哥今日带我去大皇子府上,是为了见李家的人。” 李家这次只来了两个纨绔公子,听说李承道好色如命,李承德嗜赌成性,唐笑可不认为武珝会去见这两个草包。莫非李家这次来京真正做主的另有其人? “你最好不要和李家有任何牵连。” 武珝看着一脸严肃的唐笑,察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忌惮。 “为何?” 唐笑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总之你最好离李家的那些人远一点,还有你那位义兄,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你的名字也不像好人!” 看到武珝气呼呼的样子,唐笑顿时觉得心里酸溜溜的。他撇了撇嘴说道:“你的那位义兄这次能随李家的人一起来长安,他在李家的地位一定非同一般。说不定那个李君羡早已投靠了李家,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吗?” 下午的时候,唐笑已从武珝口中得知,三年前燕北城那一战,其背后应该有陇西李氏的影子。 陇西李氏与突厥不清不楚的关系,就算唐笑不去查,也能肯定李家与突厥狼狈为奸。前世的历史中,李渊向突厥称臣反隋,可是一记重重的实锤。 唐笑的话让武珝愣了愣神,她有些生气的看着唐笑,说道:“你刚才所言,我就当没有听到过。从今日起,你若再诋毁君羡大哥,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闻言,唐笑无奈地笑了笑,岔开话题问道:“你明天回长安城吗?” “有事吗?” “明天我和王世勇去山中打猎,你要不要一起去?” 武珝本想一口拒绝,但是看到唐笑期待的目光,不知怎么了,竟点头答应下来。还记得第一次在奴坊见到唐笑,武珝便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吸引着她。 武珝心中有一个秘密,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从她记事时开始,她总会做一些很奇怪的梦。梦里的她生活在一个很奇怪的世界里,可是一觉醒来却什么也记不清了。 然而,梦中的真实感却深深镌刻心间,让她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曾经生活在梦中。 今天在田庄里看到的一切,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仿佛自己以前就知道这些东西似的。 武珝抬头看着满天繁星,呢喃道:“你说……人会不会有前世?” 唐笑痴痴的看着武珝,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前世…… 冷风,积雪,墨夜,许久的沉默。 翌日,清晨。 杜如晦揉着脑袋来到院中,看到唐笑正在练剑,于是负手站在一旁。 片刻,唐笑收剑,笑问道:“先生一大早过来,莫非又要陪无忧喝酒?” “殿下,您可莫要再提此事。杜某昨日没有酒后失态吧?” 杜如晦尴尬地笑了笑,心中默默后悔。昨日两人喝酒,竟忘了田庄酒坊生产的酒乃是上等的烈酒。 “先生都不记得了?” 杜如晦皱眉思索,却一点儿都记不起昨日酒后,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殿下,昨日杜某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殿下见谅。” 唐笑本想追问杜如晦与父王究竟有什么关系,却看到武珝从屋中出来,只好作罢。 此刻,杜如晦也看到了武珝,惊讶之下,偷偷递给唐笑一个怪异的眼神。 武珝看到杜如晦,脚步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神色。 两人打完招呼寒暄几句,杜如晦便找借口迅速离去。 清晨,寒意未消。 王世勇背着一把复合弓,腰间一把长刀,走在最前面。唐笑和武珝各自握着一把剑,跟在后面。没过多久,三人便来到了一处山谷。 白雪盖山野,朝霞印竹林。 眼前竹林积雪、冰锥如晶,在阳光中甚是好看。 “殿下,许公子,此处便是落峰谷。咱们从这里入山,可以直接去往深山之中。” 约半个时辰,三人走出竹林,沿着谷中山坡往上爬。 谷中之气慄冽,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寥。有风声如鬼嚎,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砰湃,如波涛夜惊、风雨骤至。 “世勇,怎么这么大的风?”唐笑眯着眼睛大声问道。 王世勇侧着身子,同样大声回答道:“殿下,这落峰谷又叫野风谷,谷中时常会刮起大风。属下不知今日谷中会刮起大风,殿下,咱们还往前走吗?” 唐笑回头看向武珝,问道:“要不要继续往里走?” “继续走。” 看到武珝鄙视的眼神,唐笑一阵郁闷。 晌午的阳光在这凌冽寒风中,凸显出几分温暖。三人此刻已经走出了山谷,坐在一棵树下休息。 唐笑从怀中取出用纸包着的牛肉递给武珝:“给你,吃点东西。” 此刻,武珝脸上也浮现出些许疲惫之色,头发也略显凌乱。刚才谷中的风真是太大了,走出每一步都很吃力。 “殿下,从这条小径过去,那片林子里便有鹿群出没。”王世勇指着前面的一条小路,说道:“请殿下和许公子小心一些,这附近时常会有野猪和狼群出没。” 第六十六章 进山打猎(2) - 极品背锅王 - 宝兔 白雪覆盖下的山林异常寂静,只能听到鞋底踩在雪上的声音。王世勇跟在两人身后,肩膀上挂着几只山鸡和兔子。 在这片林子里转悠了半天,他们既没有遇到鹿群,也没有发现野猪和狼群的踪迹。不知不觉之中已过了午时,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唐笑停住脚步,转头问道:“世勇,这附近可有水源?” “殿下,西面不远处便有一处溪流。” 闻言,唐笑点头道:“咱们去溪边烤几只山鸡填饱肚子就下山,几天恐怕也遇不到鹿群和野猪了。” 进山打猎需要一点运气,即使队伍中有经验丰富的老猎人,有时候也会一无所获。更何况唐笑此次进山打猎也只是临时起意,并非要真的猎到野猪才罢休。 询问过武珝的意见,得到的答复依旧那般高冷且无所谓,让唐笑顿时哑口无言。他闷闷跟在王世勇身后,瞥见武珝拿着那把复合弓反复研究,心中莫名生出些许酸楚。 此刻看来,他在武珝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一把弓!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天地之间风声渐息,林中变得异常安静。王世勇走在前面带路,身后两人并肩跟在身后,山风徐徐,白雪皑皑,前行数百步,一条溪流映入眼帘。 “殿下,您和许公子先在此歇一会儿,属下去寻些干柴。” 唐笑将手中的剑抛给王世勇,嘱咐道:“小心些。” 王世勇接到剑,笑道:“殿下请放心,这一片林子我很熟。” 溪边,唐笑和武珝也没闲着,两人一边处理着几只山鸡,一边尴尬的闲聊几句。当然,期间还是唐笑没话找话,武珝爱答不理。 溪流潺潺,带走了一堆鸡毛。几只山鸡已经被开膛破肚,只等火烤,然而王世勇却迟迟不见归来。唐笑回头向林中望去,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不过是找些木柴干草回来,为何去了这么久? “咱们要不要顺着脚印去看看?” 武珝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点头起身,将手中的剑递给唐笑。看起来,她真的很喜欢这把复合弓。 群鸟破林,雪林顿添了几分喧嚣。 唐笑抬头向空中望去,眸中现出一抹精光,朝武珝微微点了点头。 阳光从头顶穿过,洒在雪地上,印出残缺不全的一道道树影。看到雪地上杂乱的爪印,两人的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 这应该是一群狼,不下十只。 不一会儿,雪地上出现了一摊血渍,不远处,一只狼躺在血水中,肠子流了一地。白的雪,红的血,就如此混浊在一起,血腥味在空气中飘荡,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唐笑撇过头去,看到武珝一脸平静地望着那只狼的尸体,赶忙低头干咳两声。 “那边!”武珝指着一个方向说道,眼中射出道不尽的轻蔑目光。 若不是担心王世勇的安危,唐笑还真想叫住武珝论一论。 这小眼神……太他娘扎心了好不好! 一路追过去,又发现一只死透的恶狼。不远处,十几只恶狼围着王世勇,不断发出一声声低吼。 王世勇表情狰狞,整个人如同在血水中泡过似的,脚下血流一地。 不等唐笑开口,武珝拉弓射出一箭。一百五十步,箭矢如同流星一般穿透一只恶狼的脖子。恶狼惨叫一声栽倒在地,周围的狼顿时齐刷刷望向这边。 “世勇,冲过来!” 说话间,唐笑踏雪而出,只见一只个头较大的恶狼长啸一声,率先向他冲过来。片刻间,狼群调转目标全都紧随身后,毫无逃跑之意。 “殿下小心,那是头狼!” “狼崽子,小爷送你们去见阎王!” 唐笑躲过扑来的一嘴腥臭,侧身刺出一剑。手中之剑笔直,准准刺向头狼腰间。只听头狼一声惨叫,便被他一剑甩了出去。 他右手持剑,左手化作掌刀劈向另一只狼。只听那恶狼惨叫一声,瞬间横飞出去,半空中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血雾。 紧接着,他的身影在林中拉出一道道幻影,剑光四起,空中飞起一朵朵血花。 肃杀之气弥漫开来,在空气中久不散去。 不足一刻钟时间,十余只恶狼皆变成了一具具冰凉的尸体,七零八散的摆在他的四周,血流满地。他的身上却滴血未染。那只执剑的手微垂,剑尖上依旧有血珠不断滴下。 武珝气定神闲地看着站在血泊中的唐笑,目光不时扫向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恶狼。 这群狼中除了头狼身中两剑,一剑在腰,一剑于喉,其余恶狼皆是一剑封喉。武珝并未出手,全程看完了这场独角戏。 常年在山中打猎的猎户都知道,狼有铜头铁尾豆腐腰之名,打狼专打腰,要伤到狼的脖颈却十分困难,而唐笑却能剑剑在喉,一招毙命,可见其剑法精妙。 “殿下,您没事吧?”王世勇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担心问道。 唐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身上有不少伤口,开口骂道:“你他娘的是不是蠢!这么一群狼你一个人能干掉?还他娘的跑这么远!” “殿下,属下是怕……” “你怕个蛋啊!真以为本王剑圣的名号是白叫的!若再遇到这种情况,知道该怎么做吗?” 王世勇低着头,眼眶不禁有些发红。他不是笨蛋,殿下虽然在责骂他,语气中却全都是担忧和关心。他没想到殿下的剑法如此出神入化,看起来自己之前引开狼群的做法真是蠢到家了。 武珝一直盯着唐笑,脸上闪过一抹疑惑。她从怀中取出一瓶止血散和一颗药丸,递给王世勇。 王世勇吞下药丸,拱手谢道:“多谢许公子。” “莫多礼,你先处理伤口。”武珝看向唐笑,接着说道:“唐无忧,你随我过来。” 唐笑此时已归剑入鞘,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厚的血腥之气。他跟在武珝身后,心中回想着自己刚才的表现,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小爷不用你出手,照样完虐这群狼。怎么样,佩服了吧,是不是要膜拜我? 一棵树下,武珝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唐笑。眼神直愣愣的,还自带闪光。 唐笑被她看得心发怵,讪讪问道:“你干嘛这么盯着我看?” “你刚才所使剑法可是须弥十三剑和昆仑七斩?” 闻言,唐笑顿时愣在原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