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A罩，没兴趣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在收到学校的实习短信时，激动地在阁楼的木板床上来回打滚～
    陈旧的木板床哪经得起她这么折腾，立刻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反抗声。
    与此同时，楼下的伯母也提着锅铲，带着满嘴火炮，对着苏萌就是一顿数落。
    苏萌则捧着伯母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没等伯母反应过来，便拿起桌上的两个馒头，“呲溜”一下，骑着单车跑出了门。
    盛夏的太阳可不是闹着玩的，待苏萌来到学校附近的画材工作室时，身上的短袖早已被汗水浸湿，粘哒哒的贴在苏萌身上。
    苏萌飞快地钻进画材工作室，悄咪咪的站在空调下，享受着空调带给自己的清凉。
    “滚开。”
    苏萌四下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却在自己脚边发现了一个男生的身影。
    【好看。】
    苏萌盯着他的侧脸约一分钟，脑子像是被掏空一般，匮乏的没有词语来形容他的美貌，只生出了【好看】这两个字。
    “看够没？看够了就滚开。”
    苏萌有些心虚，本能地想将头垂地更低，那男生的脸却直冲冲地进入她的视线。
    她更慌了，慌到连自己的目光都不知道往哪放。
    “对不起，对不起……”
    苏萌仓惶地给他道着歉，男生脑后那道狰狞的伤疤，还是落入了苏萌眼里。
    她连忙挪步走开，一阵凉风钻过苏萌裙底，裙摆飞扬，更是仓促地不留给她一丝反应的机会，她想护住裙角，自己屁股上就迎来了重重一击。
    这是哪窜出来的速写本护住了自己的屁股？
    苏萌被吓得说不出话，下意识扬起手打向身旁那人。
    不曾想，那扬起的手被人死死扣在墙上，她没料到这个男生有这么高，按在自己屁股上的速写本，也没有要拿来的意思。
    “滚！”
    只见他扭头吼向不远处那两个捣蛋的小孩，两人便吓得落荒而逃，留下了“作案”的凶器——大蒲扇。
    苏萌还在考虑是不是要对他说声谢谢，四周弥漫着淡淡的柠檬香，却令她有些恍惚。
    男生眼神扫视着苏萌，用不咸不淡的口吻说道：
    “A罩，没兴趣。”
    “流氓！”
    苏萌怕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才将他从身边推开，脸涨着通红，转头就想跑路。
    【等等！作为一个老师，这样软弱，被这男生传出去了，以后自己岂不是毫无威信可言？】
    苏萌停住脚步，随手拿起货架上的一叠素描纸，捂在胸口，故作镇定地转身“训斥”道：
    “同学，你是哪个班的？”
    男生抬眼，苏萌分辨不出他情绪的好坏。
    “凭什么告诉你？”
    “就凭我是这二十四中的老师！”
    苏萌挺了挺身子，给自己壮胆。
    男生正视了苏萌，四目相对间，苏萌似乎察觉到他勾了勾嘴角。
    “那，明天见了，‘小’老师。”
    他含沙射影说的这些话，让苏萌浑身不舒服，下意识将胸前的素描纸搂的更紧了。
    【叮叮叮铛】
    随着玻璃门上的风铃一阵声响，在确定那男生离开后，苏萌悬着的心才放松了下来。
    【真可恶，这种人，我刚刚干嘛还想着道谢？】
    空调旁的货架最底层放着可塑橡皮，待苏萌蹲下来挑选时，那阵好闻的柠檬香，又在鼻间微微萦绕。
    是那个男生的味道？
    刚刚自己就站在他旁边的位置？
    咦？
    苏萌瞬间就明白了，刚刚的男生为什么没有抬头，他只要一扭头，便会将自己裙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苏萌顿住了呼吸，猛地一起身，头却狠狠地撞上了货架，画笔倾泻而下。
    “嘿嘿嘿！你这小丫头！”
    “抱歉抱歉……”
    苏萌顾不得老板的指责，连忙哈腰道歉。
    散落一地的画笔，不是三菱就是樱花，苏萌她口袋里仅剩的小几百，压根赔不起。
    好在和老板说了自己以前是二十四中的学生，加上明天又要去集训室实习，老板这才摆了摆手，示意她整理好货架。
    “你和小江是一届的？”
    “小江？”
    老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风铃打断，急忙上前迎接新的顾客。
    苏萌也顾不得其他，整理好货架，咬咬牙将摔坏的几支笔放入购物篮，结完账便推门离开。
    【叮叮叮铛】
    傍晚的夏风吹动着风铃，苏萌却窘迫的站在自行车旁。
    看着自己那不过膝的短裙，想到自己顶着烈日，穿着短裙，骑着自行车前来买画材，苏萌真想把自己按进墙缝里。
    这脑袋也怕是被门挤了，才会做出这种举动！
    正午烈阳下或许没人看见，可现下正值集训室放学时间，陆陆续续，最不缺的就是行人了，况且明日自己还得给他们上课。
    思量再三，苏萌想出了个好法子，用透明胶带将裙摆贴在腿上，再裹上两圈。
    任它夏日凉风再大，也吹不起自己的裙摆。
    角落里的苏萌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迎着傍晚夏日的凉风，悠哉地骑行在路上。
    路过湖边时，身旁好似隐约略过了两道闪光，与湖面的波光粼粼交错划过苏萌的脸颊。
    待她反应过来，也只认为是那水面的反光，却不知，自己的身影早已被树荫底下的人捕捉在册。
    一辆飞驰而过的机车停在那人身旁，迎着夏日凉风，惹得尘土泛起一阵阵波浪。
    “江哥，你来的正好，瞧瞧！”
    江凝不紧不慢地脱下头盔，歪着头，瞥了眼何垣的作品。
    一张是烈阳下的少女，无所顾忌地踏着自行车，任凭夏风吹动着她的裙摆，她也毫不在意，满脸的朝气与热忱。
    另一张是傍晚的少女，将胶带束缚住裙摆，唯唯诺诺地向前骑行，水光潋滟下，竟也美不胜收。
    确实是好作品。
    江凝目光凝聚到少女脸庞时，眼眸一冷。
    何垣没有注意到江凝的脸色，依旧洋洋洒洒地介绍与炫耀。
    “怎么样，江哥，你也被我的水平折服了吧！这套作品要是参赛，少说能拿个一等奖！”
    何垣顶了顶江凝胳膊，示意他给点反应。
    “江哥，你别不说话呀！这作品名字我还没想好，要不，你给我想一个？”
    江凝挪开自己的目光，迅速戴上头盔。
    “删了。”
    语气决绝，不带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删了？这是什么名字？”
    “不是吧，江哥！我这作品……喂！江哥！”
第2章 再遇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入夜，破旧的餐桌上却摆着丰盛的饭菜。
    苏萌内咬嘴唇，有些惶恐地坐在桌尾。
    伯母今日不仅没有责怪自己晚归，竟还将自己领上了餐桌，一丝不安感，油然而生。
    伯父苏康辉一杯酒下肚，满意地咂嘴，宣布着喜讯：
    “今儿，娜娜通过了彭城最大互联网公司的面试，萌萌，以后呢，你就跟娜娜后面，好好照顾她！”
    苏萌刚拿起的筷子轻轻放下，身子带动板凳，不由地往后退了退。
    “伯伯，明天，我也要去实习……”
    苏娜抬眉，眼里充斥着不屑，泄愤式地摔了手里的筷子。
    “苏萌你什么意思？你吃我家的、用我家的这么多年！怎么？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吗？”
    苏萌埋着头，不敢反驳一句。
    伯母环视着桌上的三人，轻咳两声后，竟替苏萌帮了腔。
    “娜娜！做啥子！萌萌她是你堂妹！”
    “妈——”
    苏娜诧异地拖着长音，一阵撒娇后，未得到钱霜月的反应，便将求助的眼光移向还在品酒的苏康辉。
    苏康辉则一副酒过三巡的模样，悠然地点起一根烟，佯装此事与他无关。
    破旧的餐桌上，再无人开口说话，筷子触碰碗碟发出声响，压抑的氛围配上刺鼻的烟味，让苏萌如坐针毡。
    伯母钱霜月突然间的帮腔，绝不可能是因为自己早上那冲动的一吻。
    她寄宿在伯父苏康辉家的这十年，伯父伯母两人对自己，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毕竟自己父母离世时，欠下的债务，都是伯父帮忙偿还的。
    因此，即便自己在伯父家，睡着破旧的阁楼，穿着泛白的衣裳，吃饭不能上桌，她也毫无怨言。
    茶余饭后，伯母丢下碗筷，便匆匆拉着伯父进了主卧。
    苏萌自顾自地收拾着碗筷，只隐约听见锁门声，便再无其他声响传入耳朵。
    钱霜月一脸警惕地将苏康辉拉到一边，立刻低声数落着他的不是。
    “你咋想的！还让那死丫头照顾娜娜也得仔细想想！轩子娶媳妇的钱不想要了！”
    苏康辉点起一根烟，不耐烦地甩开了钱霜月的手。
    “我让那丫头照顾娜娜，和轩子娶媳妇有什么关系？你别一天天的瞎掺和！”
    “俺瞎掺和？”
    钱霜月将围裙奋力甩在床上，一屁股坐在苏康辉对面，郑重其事的说道：
    “咋的？你是寻思轩子结婚买房的钱，由娜娜她以后的老公掏？还是你能把你兄弟留下来的一百万给变回来？那一百万已经赌输了，你就不再想想其他法子？”
    苏康辉停住了送烟的动作，若有所思的看着钱霜月。
    “你的意思是？”
    “俺可听说了啊，能学得起艺术这东西的，家里可都是镶金带银的，你不寻思寻思……”
    两人眼神一交汇，对方的想法便了然于心。
    苏萌收拾完餐桌刚要离去，便被伯母钱霜月拉到一旁，递给了她一条翠色碎花连衣裙。
    见苏萌没有伸出手的意思，钱霜月连忙强塞进她怀里。
    “拿着拿着，这料子可贵着哩，俺都没舍得给娜娜做一身！”
    苏萌见过这料子，确实不便宜。
    苏娜当初看中了一款大牌连衣裙，五位数的价格让钱霜月望而生畏，便托人寻了好久才找到款类似的料子。
    钱霜月找了村里最好的裁缝，为苏娜照着那大牌连衣裙定做了一条。
    苏娜收到后欣喜若狂，却在得知是假货后，愤然扔进了垃圾桶。
    苏萌根本不在意这条裙子，她只是迫切地想知道，伯父是否允许她去参加工作。
    “伯母，明天我能去实习吗？”
    苏萌试探性的开了口，钱霜月故作为难道：
    “萌萌，俺也不是想为难你。你也知道的，当初你父母一生不吭就没了，不仅没留下一分钱，还给我们留着一屁股债，你伯伯的钱可都帮你爸妈还债了……”
    “伯母你放心，我们家欠你们的钱，我一定努力工作，尽早还给你们！”
    苏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保证，生怕钱霜月下一秒就反悔了。
    “哎哟，乖丫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只要有这份心，就成！只不过，你也知道哩，娜娜她从小被俺宠惯了……”
    钱霜月的意思怕是傻子也明白，苏萌可以去工作，但是照顾苏娜的事也不能落下。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苏萌自然明白。
    “伯母，你放心，娜娜那里，我一定定期去给她洗衣打扫。”
    “哎哟，也是辛苦你哩！就是娜娜她你也晓得滴，可劲爱吃那外卖零食，还是得辛苦你，帮她去做个两顿饭菜！伯母就提前谢谢你哩！”
    苏萌蹙眉，却也只能先应承下来。
    清晨五点的太阳，温柔地好似初生婴儿的脸蛋，红扑扑的，惹人疼爱。
    苏萌今早买菜，早餐摊的大娘多给了自己一个馒头，让本就心情愉悦的苏萌，更添一份欣喜。
    为了私吞这个馒头，苏萌特地绕路到公园，想着在林荫道上解决这个馒头。
    林荫道内知了声四起，随着太阳升起，地表温度也急剧上升，苏萌快速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
    低头间，自行车却不小心划上了一旁的摩托车。
    苏萌微愣三秒，在躺椅上发现了车主的身影。
    “抱歉……我好像划到了你的车……”
    见车主良久没有反应，苏萌撞着胆子挪开了车主脸上的帽子，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蛋，瞬间有了怒气，紧蹙的双眉泄露着他的不满。
    “抱歉……”
    他这身成熟的打扮与昨日一点也不一样，苏萌还在考虑他到底是不是学生，整个身子便被莫名的重力拽倒，那张俊逸的脸蛋就这么落在自己眼前。
    他身上那淡淡的柠檬香，夹杂着酒精味，苏萌都不需要侧脸，余光都能看见他如垂帘般的睫毛。
    “什么事？”
    男人慵懒地发着声，苏萌不悦，努力地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你先放开我！”
    男人不再说话，用来禁锢她的手，反而更加用力了。
    苏萌外表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是强硬的。
    对着男人的肩膀就是一口，直到男人撒开了手，她才松了嘴。
    逃脱了的苏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犹豫了一秒，还是换张五十的，狠狠地拍在那男生脸上。
    “赔你！”
    随即踢开自行车的撑脚，扬长而去。
第3章 “小”老师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江凝将脸上的五十元摊平，对着阳光仔细端摩了好久，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胸口内袋。
    “江哥！呼，呼，我可算是找到你了！市里的活动还等你去剪彩，你不会是又忘了吧！”
    何垣上气不接下气，急匆匆地迎上前。
    “不去，一会上班。”
    “上班？”
    何垣一个头两个大，从他昨日见到江凝后，就察觉出江凝的阴晴不定，时而欣喜，时而阴沉。
    从不在人前酗酒的他，昨晚竟在酒吧喝的酩酊大醉。
    “你去哪上班？是哪家上市公司邀请的你？年薪多少，几百个W？”
    “月薪一千八。”
    江凝轻描淡写，何垣惊魂未定。
    “我去！江凝你疯了？你随手写个程序，不得卖个几百上千万？”
    “画画，不写程序。”
    江凝揉了揉太阳穴，懒洋洋的起了身。
    何垣呆坐在原地，足足愣了五分钟。
    六年前，江凝获得省内美术统考第一的成绩，却拒绝了国内所有顶级艺术学府的邀请。高考过后，以优异的理科成绩挑选了一所理综类大学，本硕连读，进修计算机专业。
    即便后来他已入学，各大艺术高校仍不停邀约。
    【封笔了，不想画。】
    这六个字，断了所有艺术高校的念想。
    如今的他，在计算机行业已是佼佼者，怎会又想着去画画？
    “江哥，你是酒喝多了，喝迷糊了吧？你上个月去大学里当外聘老师教人摄影，一节课也不止这个价啊！况且，就算你六年不画了，当年好歹也是省状元，就值一千八？”
    何垣摸不着头脑，更不明白江凝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这找的是什么公司，这么糟践人！”
    江凝熟练地点起一根烟，还没到嘴边却又掐灭了。
    微微张嘴，嘴角都生疼，她还真是下死手。
    吸不得也好，印象里的她好像有鼻炎，闻不得烟味。
    “走吧，去二十四中。”
    校园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不管你离开多久，年岁多少，只要你一踏入校门，仿佛又能感知到青春年少的自己。
    “苏萌！”
    “季老师好。”
    苏萌礼貌地低头问好，就像是七年前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好孩子！老师临时有个晨会，待会还有个实习老师，你帮老师招呼下。画室门开了，正巧昨晚上他们画的水彩，你仔细瞅瞅，帮老师挑几个有天赋的！”
    没等苏萌回话，季老师拍了拍苏萌肩膀，便快步离开了。
    “水彩啊……”
    苏萌难掩内心的喜悦，推开画室门，水彩颜料味夹杂着铅笔木屑味扑面而来，让她有了久违的心动感。
    她一圈，又一圈的转着，手指轻轻抚过每一幅画，颜料凝干后的颗粒感划过指尖，沁入心田。
    【画一幅！画一幅！】
    心头的暗示，让她快速架好画架，构图，铺色，塑形……
    全身心的投入，她也彻底走进画里，完全没有留意到门外那高挑的身影。
    江凝就这么站在门外，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她，也是这副认真的模样。
    她的水彩很出挑，人也很好看，有时候盯着她的画久了，竟会忘了自己是认可她的画，还是她的人。
    亦或许，他都认可，也都喜欢。
    若不是那一抹调皮的阳光洒在苏萌画上，让她辨不得色彩真实的颜色，她或许还不会发现门外的江凝。
    苏萌脸色一沉，原本脸上的喜悦与专注一扫而空。
    “早啊，小，老师！”
    苏萌佯装没有看见他，只是自顾自地将窗帘拉上，坐回画板前。
    江凝也不恼，顺势坐在苏萌身旁，认真地看着她上色。
    “同学，你来得早就回自己位置上坐好，自己拿幅画临摹不好吗？”
    江凝提嘴笑道：
    “小老师在免费做范画，怎能错过？”
    “抱歉，你在我旁边，我画不了。”
    苏萌将涮笔的动作刻意扩大化，水花四溅，以此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老师做范画，哪有不给人看的道理？”
    苏萌说不过他，脑子里乱成一锅浆糊，自然在最后点高光时出了差错。
    望着那有些突兀的高光，苏萌愤恨地回眸，指责的话语已到嘴边，却在看到江凝肩上那鲜红的牙印后，又心虚地快步走向水池。
    再转身时，江凝已将那突兀的高光稍作了遮盖，整幅作品完美展现。
    苏萌眼前一亮，不经想称赞。
    “你这水平……”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苏萌的话，却只有苏萌一人扭头看向门口。
    “哟，你们俩就是新来的实习生吧？”
    【俩？他也是？】
    苏萌带着惊讶望向江凝，江凝却全当没听见门外老师的声音，自顾自地继续完善着苏萌的画。
    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生硬且不悦的表情。
    “额，对，我们是。”
    苏萌硬着头皮替江凝也一起回答了。
    “那得勤快些啊，赶紧把屋打扫下，顺便把我这垃圾一起倒了！”
    “好的，老师。”
    苏萌顺势就要接过那老师递来的垃圾，还没接到手里，便被江凝拦下。
    “你回去，我来。”
    “没事，我们一起。”
    “回去。”
    江凝冷脸暼了苏萌一眼，语气里透露着【不好惹】三个字。
    “快点，我还有事！”
    门口老师催促着，江凝却双手交叉在胸前，丝毫没有要接过垃圾的意思。
    “你是谁？”
    “我自然是这学校的老师！”
    “不认识。”
    江凝顺势将画室门关上，门外的老师气急败坏地指着大门责怪道：
    “嘿！你这小屁孩什么意思！有没有点教养！懂不懂得尊重长辈啊！”
    匆匆赶来的季老师见状急忙劝架，试图缓和那老师的情绪。
    “王老师，怎么了，别生气，小孩子不懂事！”
    “别，季芸，你别劝！你自己看看你带的好实习生！我非得告诉赵主任去，让他评评理！”
    季芸无奈地看着那老师远去的背影，推门进了画室。
    苏萌连忙上去和季芸商量，要不要自己去给那位老师道个歉。
    “道什么歉，你又没错。没事的，她无非就是去跟江凝的小姨告状了呗！”
第4章 挺会生气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季芸是个乐天派，在办公室洋洋洒洒地吐槽了王老师好久，直到透过窗户，见学生都来的差不多了，才想起还没给苏萌和江凝互相介绍。
    “瞧我这记性，你们俩应该熟络一会了吧？我印象里你们俩一届，是不是认识？”
    苏萌摇头，江凝不语。
    “得，我忘了，苏萌进的是我们B班，不像江大才子可是A班翘楚，省级状元啊！”
    季芸欣慰地拍着江凝肩膀，又好奇地问道：
    “你说你一个省美术状元，放着那么多艺术高校不选，怎么就去学理科呢？这如今，咋又回来了？”
    “季老师说笑了，当初只是运气好罢了，至于学理科……”
    江凝刻意停了停，眼神瞥向苏萌，而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萌被这突如其来的对视吓了一跳，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看我做什么？】
    难道是自己以前在学校做了什么得罪过他？不应该啊，自已在画室连话都不和人多说的！
    季芸则像是有了灵感一般，眼睛都亮了，快速扫视着两人。
    【叮铃铃！】
    铃声打断了三人的思绪，季芸揽着两人肩膀，边回教室便调侃道：
    “上课了，上课了，以后有空和我说道说道！”
    三人推门进了画室，却见学生们也不回座位，正围在苏萌的画前指指点点。
    同学A:“这谁画的，水平这么高吗？”
    同学B:“你们有没有觉得这画风，这笔触有些眼熟？”
    同学C:“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和那个周绍阳，周大画家的画一模一样！”
    【周绍阳！】
    苏萌慌了，连忙挤进人群，仓惶地收起自己的那副水彩。
    “上课了！一个个的耳朵聋了？都听不到铃声？”
    季芸脸一板，扯着嗓子一吼，众人都灰溜溜地坐回了自己座位上。
    苏萌将那副画捂在胸前，埋着头走回了江凝身边。
    “给你们介绍下，新来的实习老师，江老师和苏老师。得，你们俩先在后面找个位置坐下，我得先给他们画幅素描的示范画。”
    见学生们都围着季老师看她示范，苏萌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胸前的画展开，寻思找个画袋收起来，却发现画袋在江凝身子的那一边。
    “不好意思，让一下。”
    良久，苏萌都没得到回应，江凝不说话，也不动。
    苏萌纳闷地抬眼望着他，脸板的铁紧，没有一丝笑容。
    这人怎么阴晴不定的，自己又惹到他了？
    苏萌见他不动，只得挤着越过他的身子，想要拿回自己的画袋。
    江凝一把按住画袋，冷脸地盯着苏萌。
    苏萌本能地低头，见画被折了一角，便缩回了身子，不再执着拿画袋。
    “你就这么没脾气？”
    “什么？”
    两人的对话被站在后排的男同学打断，只见他跳下椅子，整个人贴靠着苏萌。
    “苏老师，你真的是学美术的吗？”
    “嗯，怎么了？”
    “不是，苏老师，就你这穿衣风格，也太土老帽了！是怎么当上的美术老师？”
    苏萌停顿了两秒，脸已通红，只得故作镇定地埋头削着铅笔。
    “哎哟！”
    那男生被江凝踹了一脚，发出一声惨叫，滚出老远。
    “有些人啊，不想看老师做范画就出去！”
    季芸一发言，那男生只得讪讪地起身，默默地站回自己椅子上。
    “别人笑话你，你也不做声？”
    江凝心里夹杂着闷气，单看苏萌刚刚的反应，他就知道，苏萌和周绍阳绝不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他们还都是学生，我和他们计较什么。”
    苏萌轻描淡写，江凝阴阳怪气。
    “就你这性子，当老师多半也干不长。”
    “我怎么就干不长了！”
    苏萌有些激动过了头，略高的声音引来了不少同学的围观。
    “咳咳咳，苏老师～小点声～”
    季芸一开口，苏萌头低的都快贴上胸口了。
    江凝歪头扬嘴嘲笑道：
    “你这不挺会生气的么！”
    “你……”
    一整个上午，苏萌都没给江凝好脸色，好不容易熬到上午课结束，苏萌给季芸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开。
    回到教室后的江凝没有发现苏萌的踪影，从季芸那得知，她要回家吃饭。
    “这丫头也是可怜，哪是回去吃饭啊，铁定又是回去给她那伯父伯母一家做饭去了！”
    江凝蹙眉，眼角流露出不悦，没有接话。
    “当初她要是省艺考正常发挥，有几个高校是打算减免学费招她入学的！我当初还托我们那届B班班长给他做心理工作呢！”
    “班长？周绍阳？”
    季芸点头认可。
    “是啊，可惜造化弄人，这丫头发挥失常，擅长的色彩也只考了100多一点，就算是学校想帮也帮不了了。”
    江凝不再说话，而是特意多打了一份盒饭。
    苏萌一路飞驰到苏娜出租屋时，已经是十二点了。
    她仓惶地拿钥匙开门，印入眼帘的确是苏娜和别的男人拥吻的画面。
    “抱歉抱歉……”
    苏萌想逃，却被苏娜一把揪住。
    “谁让你来的！你哪来的钥匙！”
    “伯母给的……”
    苏娜一把夺过钥匙，在门外不安地来回踱步。
    苏萌这才醒悟过来，伯母让给自己给苏娜做饭是次要的，监视才是主要的。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伯母的。”
    “是，你现在不会告状，以后是不是就揪住我小辫子，好让我替你办事？苏萌，你少做这种青天白日梦了！”
    苏萌以前就觉得苏娜有被迫害妄想症，总喜欢把自己当做刻意迫害她的敌人，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
    “我没有这么想……”
    苏萌打心眼里是不想来照顾苏娜的，毕竟自己中午吃饭加休息时间也就两个小时，这一来一回做个饭，自己连吃饭时间都没了。
    如今，第一天就撞到了苏娜的男朋友，也不算一件坏事，至少近期苏娜不会让自己再来，以后苏娜只要对伯母开口，自己便不用再来照顾她了！
    “这戒指，你收着！”
    “啊……”
    苏萌满脸问号，苏娜这是什么意思？收买自己？
    “啊什么啊？就当是给你的封口费了，以后别让我在家门口见到你！”
    “好。”
    苏萌识趣极了，骑上单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男人慵懒的走到门前，将苏娜拥入怀里，懒散地询问着：
    “收买她给钱啊，送什么首饰？这么不把你男朋友我送的东西放眼里？”
    “给钱？她也配？放心，那戒指，明天我就拿回来！”
第5章 别不好意思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仓促回到学校时，食堂已经关门了，正当苏萌准备买包泡面垫肚子时，季芸给苏萌递来了盒饭。
    “谢谢季老师！”
    苏萌感激涕零，激动的接过盒饭，连连俯身道谢。
    “不用谢我，江凝给你留的。”
    他这么好心？
    苏萌有些不可思议，心里翻着嘀咕。她只觉得江凝这人阴晴不定，脾气古怪，白瞎了那一张好脸蛋。
    自己也不过就这两日见过他，就三番四次和自己作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得罪他了。
    “他在哪？我把饭钱转给他。”
    “他临时有事，请了半天假。你也别转给他了，十几二十块钱在那江大少爷面前，还没他扔的多呢！”
    苏萌下意识地内咬嘴唇，与生俱来的自卑感涌上心头。
    她机械式的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夏日午后的一场大雨浇灌了整个彭城，瞬间一扫众人心头烦闷。
    江凝敲完最后一行代码，整个程序正常运行。
    一抹阳光拨开乌云，透过那硕大的落地窗，洒进办公室。
    江凝顿了顿思绪，眉宇间略带愁容。
    “江学长，给！”
    江凝自然地接过陈蕊初递来的咖啡，却习惯性的放在一旁，没有喝一口。
    “Bug修复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学长，我这有两张画展的门票，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看看？”
    陈蕊初揽住江凝的手肘不停卖乖，撒娇式的摇晃着身子。
    “不了。我有事。”
    “别嘛，我听何垣说，学长你去二十四中当外聘老师了！我挑的这个画家也是二十四中毕业的，叫周绍阳，你认不认识？”
    江凝顿住了脚步，接过了陈蕊初手里的门票。
    陈蕊初见江凝一脸认真地盯着门票，还以为自己选对了接近江凝的方法，暗自窃喜。
    却不知江凝在看到周绍阳身后模糊的展画时，脸上虽没有太多表情，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那些画作虽说有些模糊，但画风和用色和苏萌的太像了。
    如果是临摹，或许还能理解，但苏萌早上的那幅水彩，是写生，两人的画作简直如孪生兄弟一般……
    “几号的展？”
    “15号，还有三天！一起去嘛？”
    “嗯。”
    江凝将票还给了陈蕊初后，快步离开了大厦。
    【苏萌，周绍阳，苏萌，周绍阳……】
    两人的名字反复在江凝的脑海里跳跃，迫使他将摩托车横停在路边，给自己灌下一肚冰水才冷静下来。
    【所以，苏萌她，是真不记得我了？】
    在暗自肯定了这一想法后，江凝随即将那空瓶罐子重重摔进了垃圾桶里，摩托车的轰鸣声响彻天际。
    苏萌原以为江凝请了半天的假，一下午便都不会回来了，所以心情很是愉悦。
    既和其他两个正式的外聘老师熟络了，还给同学改了几幅画，悠哉的在一旁整理着自己的颜料盒，就差给自己戴上耳机了。
    江凝进入教室时，虽说刻意压住了自己手脚，不发出过大声音，但他阴沉的脸色还是让众人望而生畏。
    苏萌压根没有瞧见江凝进门，直至身后传来一丝寒意，原本站在自己身旁小声讨论的外聘老师，也刻意躲远了几步，她才察觉出不对。
    待她仰头，江凝已不顾她的错愕，将她拉到门外。
    “苏萌！你只问你一句！你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
    苏萌一头雾水，见江凝气愤的样子又不敢多说什么，绞尽脑汁后，试探性地回了句：
    “那……我还你？”
    “还？好，你打算怎么还？”
    不就一份盒饭的事嘛，怎么搞的这么兴师动众？
    “额……我都行，主要看你方不方便。”
    “什么？！”
    现下轮到江凝一头雾水，他唯一能确定的是，面前的这个女人，和自己说的肯定不是同一件事！
    苏萌也是郁闷的厉害，自己原本是打算还他这一份盒饭钱的，季老师却告诉自己，江凝是个大少爷，压根不在乎这十几二十块。
    果然，越是有钱的人，越是容易斤斤计较，讲个话还不明不白，得让人猜个不停！
    “什么什么？你把手机微信打开，添加好友，我给你发个红包不就成了？”
    见江凝愣在原地不动，苏萌权当他不好意思。
    拿着他的手指一顿操作，而后发了二十的红包给他。
    “这不就行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走了啊！”
    随即朝着江凝摆了摆手，进了画室。
    江凝半饷没说出一句话，望了眼手机里那二十元的红包，无奈地笑着摇头。
    【真是服了她了。】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都兴奋地背起书包，急轰轰冲出教室。
    要是以前的苏萌，定是能在画室呆多久就多久，在伯父伯母家，自己毕竟是个外人，时间越长，越觉得亏欠他们。
    但是今天不一样，自己撞破了苏娜的恋情，苏娜一定会和伯母撒娇，不让自己去照顾她。
    运气好的话，自己往后的几个月都能落得清闲，说不定伯母一心软，也能允许自己出去租房住！
    这样一来，自己就是自由的，画画时也不会被人嫌弃味道难闻，洗画板时也不会被说弄脏衣服，如果真能这样，每个月多给伯父伯母一家一点钱，她也是乐意的！
    想到这，苏萌甚至都定不下心来收拾，和老师们打完招呼便骑车奔回了伯父伯母家。
    推开大门，苏萌便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平常总会在朋友家酗酒的伯父苏康辉，正坐在院子中央，嘴里吞云吐雾，一脸严肃。
    伯母则在一旁搂着泣不成声的苏娜，看向苏萌的眼神里，透露着阴狠。
    这样的场面在苏萌的记忆里，已经很久远了。
    上一次还是自己十二岁那年，苏娜夺了自己母亲送给自己的项链，苏萌将她推倒在地，苏娜磕破了脑袋，伯母也是这样的神情。
    自己被打得皮破肉绽，饿了一天一夜，从那以后，苏萌便再也不敢和苏娜争什么。
    “伯母，怎么了……”
    苏萌弱弱的刚开口，伯母便冲上前来，狠狠甩了她一耳光，打得苏萌两耳发鸣。
第6章 离开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捂着自己的半张脸，愣在原地，就连一旁的苏康辉和苏娜都有些意外。
    钱霜月的行为，着实有些过激了。
    夏日余晖洒在苏萌脸上，不仅没有带给她一丝生气，反倒越发显得凄潦。
    “你偷了苏娜的戒指！”
    简单的肯定句，往往比起疑问句，更加伤人。
    伯母甚至都没想听苏萌辩解，就单方面宣判了她有罪。
    苏萌紧咬着双唇，努力控制住自己情绪，快步走向苏娜的房间，将放在窗台细缝里的戒指拿出，轻柔地放在桌上。
    比起害怕，她似乎更多的是习惯，习惯于不反抗。
    “在这里。”
    中午苏娜把戒指给了苏萌后，苏萌在返校的路上，顺便回了趟家，将苏娜的戒指放回了她的窗台。
    她有想过，戒指在自己这，如果弄丢了，苏娜会找自己麻烦，但从没想到苏娜会以此来诬陷自己。
    没等那错愕的三人做出反应，苏萌已经低着头，回了阁楼。
    “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苏康辉烦躁地点起一根烟，指责起钱霜月的不是。
    钱霜月抬头偷瞄了眼阁楼，将在一旁发愣的苏娜赶回了房后，便匆匆把苏康辉拽进了屋。
    “干什么你，一天天，鬼鬼祟祟！”
    苏康辉嫌弃地甩开钱霜月的手，钱霜月也顾不得反驳，见屋外没人，连忙锁上房门，拉上窗帘。
    “俺跟你说实话吧，家里进贼了！”
    “进贼？丢啥了？”
    “就是啥也没丢，才吓人哩！”
    苏康辉满脸疑惑，听得云里雾里的。
    “前些日子，这屋里的柜子门被打开了！俺本来寻思，柜子里的三千块得没了吧！结果嘞！钱没丢，账本被人动了！”
    “啥？”
    苏康辉吓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家里的账本重要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是记了赌债的那本被动了？”
    “可不是的嘛！”
    苏康辉双腿一软，破旧的坐椅呲着地面，刺耳的摩擦声将他的心拧成麻花。
    “你说，会不会是那丫头翻到了账本？”
    钱霜月推搡着苏康辉，示意他给点反应。
    缥缈上旋的烟丝，在苏康辉面前反复萦绕，他烦躁地将烟丝打散，而后狠心地按灭了烟头。
    阁楼的木板床依旧“吱嘎，吱嘎”，却不再像昨日那般愉悦。苏萌终于在削断了三次炭笔后，转身蒙头进了被窝。
    她想哭，可又死死憋住，暗暗地和自己较劲。
    “叮咚”
    手机响起，苏萌下意识去摸手机，一则江凝已收款的消息落入苏萌眼里。
    她就这么痴痴地看着手机，脑海里浮现的是江凝那句：你就这么没脾气？
    崩溃的情绪像是囚犯找到了出口，眼泪瞬间决堤。
    “哭个屁你！你哭什么呀！”
    苏萌慌张得像个孩子，疯狂地抽着纸巾，将自己泪腺死死按住。止不住，便用宽胶带裹上，一圈接着一圈，直到情绪缓和，眼泪停住，苏萌才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胶带粘黏着皮肤，封闭着苏萌的视线，强烈的痛觉神经将她拉回现实。
    我在干吗……疯了吧……
    苏萌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慌忙想将眼睛周围的胶带撕扯开，一时间竟没了头绪。
    连接阁楼的木质楼梯上传来缓慢的脚步声，将原本就慌乱的苏萌，搞得越发紧张了。
    情急之下，她一把将胶带竖着撕扯下，钻进了被窝。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苏萌故作镇定地说了句：
    “伯母，我已经休息了。”
    良久，门外才传来苏康辉的声音。
    “萌萌，我和你伯母商量了下，寻思你也长大了，也该出去自己闯荡了。我们养你这十来年，不容易，你也应该学会感恩，这两天就抓紧找个房子搬出去住吧！”
    苏萌恍惚地挪开蒙在头顶的被子，隐约看见门缝里塞进一沓红色钞票。
    “噔噔噔”
    伯母迈着飞快地步伐冲上阁楼，一把抽出门缝里的钱，嚷嚷道：“你啥时候瞒着俺藏这么多钱哩！”
    “就一千块钱……”
    “啥叫就一千块钱！她不缺手不缺脚的，又不是没工作！”
    两人拉扯的声音越来越远，苏萌缓缓将自己身子蜷曲，仿佛这样，就能减少自己内心的不安。
    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远离伯父伯母，一个人工作，一个人生活……可为什么，自己却没有一丝喜悦。
    凌晨四点，苏萌是被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饿醒的。她有些发蒙，犹豫着，不知道今早是否还要去菜场买菜做饭。
    苏萌看着老旧发黄的行李箱静静躺在木板上，如果自己离开这里，那又该去哪里？
    她随意翻阅着自己的好友列表，那熟悉而又陌生的三个字，深深定格在自己眼里。
    周绍阳。
    她下意识地按下了拨通键，在几声“嘟嘟嘟”的等待声后，苏萌才想起，现在是凌晨四点多，这时候的他，应该还在休息吧……
    就在她按下挂断的前一秒，电话那头出来了周绍阳慵懒且温柔的声音。
    “喂？哪位？”
    她有多久，多久没听见周绍阳的声音了，一年还是三年？她记不清了，两人如今的联系，似乎仅剩固定时间的画作邮寄。
    即便如此，在听见周绍阳的声音时，苏萌的心被狠狠提到嗓子眼，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我……”
    “绍阳～是谁打来的？”
    听筒处传来悦耳的女声，刹那间，苏萌似乎已在脑海里勾勒出她那明媚动人的模样。
    没等自己脑袋做出反应，苏萌的大拇指已替她做了抉择，快速按下了挂断键。
    苏萌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软坐在床边。
    犹记得当年，周绍阳那一句：
    【苏萌，你的梦想，我来帮你实现！】
    如今是实现了？还是没有实现？苏萌她不敢多想，更不敢问，她害怕自己一旦追根究底，她与周绍阳就再无可能。
    苏萌总是很听话，每个月按时给他邮寄去作品，细细算来，已有五年的光阴了。
    苏萌晃了晃脑袋，提了提神，不再去想这些难以捉摸的事。
    而是将那陈旧的行李箱架上单车，艰难地推向了远方。
第7章 还真有些闷得慌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清晨公园的座椅上，泛着夏季夜晚带来的丝丝清凉。
    苏萌刚坐下喘了口气，单车便撑不住行李的重量，应声倒下。
    变形的单车轮胎，倾泻一地的杂物。
    苏萌愣坐在原地，空洞的双眼，盯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久久不能回神。
    她如行尸走肉般，收拾着自己散落一地的行李。
    路过的机车猛地一甩尾，灰尘雀跃地扑进了苏萌敞开的行李箱里，将那仅有的几件衣服，染上了一层灰色。
    江凝也非有意，刹车有些猛了。
    只因没想到会这么早在公园遇见苏萌，按理说，应该再晚半个小时，她才会出现。
    “抱歉……”
    苏萌压根没有给他道歉的机会，仰脸怒瞪他时，鲜红的血丝已充斥着眼球，眼泪也在眼眶里打着转。
    两人四目相对时，江凝一时间竟也慌了神，心里翻腾着，有些不是滋味。
    苏萌就这么死死地瞪住江凝，只觉得自己可真是晦气，已经被人赶了出来，还要遇见这么个瘟神。
    江凝仔细打量了苏萌几秒，不禁咧嘴偷笑。
    这场景怕是真难得一见，见惯了苏萌人前受气的模样，如今的她倒像是个有脾气的小老虎，生生要吃人呢！
    一旁的苏萌更是怄火，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给别人造成了伤害不自知就算了，还在一旁偷笑！
    苏萌胡乱地收拾了下物品，飞快地拉上行李箱，推着那变形的单车就要离开。
    江凝的嘴角，再次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一把夺过苏萌的行李箱就扣在了自己机车上。
    “你干嘛！”
    苏萌不想与他有着过多纠缠，只想拿回属于自己的行李。
    江凝则故意将半个身子撑在了行李箱上，像是打量着自己的所有物一般，审视着苏萌。
    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苏萌使劲想拽回自己的行李箱，行李箱却在江凝的身子底下纹丝不动。
    “江凝！你是不是有毛病！”
    苏萌气呼呼地质问着他。
    江凝则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抬了抬下颌，挑起一边的眉毛，看了眼不远处那破败的单车，询问道：
    “前面有个修车铺，去不去？”
    “不劳你费心，我认识路！把我的行李箱还我！”
    江凝熟练地将行李箱固定在他车上，单手拎起单车后，就快步走向修理铺。
    “江凝！”
    苏萌在后面小跑跟着，即便自己百般不愿意，但似乎也没有能力改变。
    修车铺的老师傅刚出摊，懒散地摆弄着自己的工具。
    他点了根烟，推了推那副陈旧的眼镜，缓缓说道：
    “这车是要当废品卖掉？”
    “不不不，我要修一下！”
    苏萌连连摆手，生怕下一秒老师傅就要把她的小单车分解了。
    “修？”
    老师傅抬眼扫视着面前的两人，男的光鲜亮丽，女的捉襟见肘。
    “丫头，你这车轴都断了……修加换胎五百块！”
    “五百？！师傅，你抢钱呢！五十！”
    【支付宝到账，五百元。】
    “师傅，麻烦了，晚上过来取。”
    江凝也不顾苏萌反抗，付完钱就拽着苏萌离开。
    “江凝，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他这是在讹人！”
    “给你修车又不是给我修，讹的是你，又不是我，难不成……”江凝停住了脚步，回头凝视着苏萌那气鼓鼓的脸蛋，咧嘴笑道：“难不成，‘小老师’你不打算还我钱？”
    “我哪有不打算还你！”
    “那不就行了！我不急，发了工资还我就成。”
    “你！！”
    苏萌恨不得将江凝按在地上一顿爆锤才解气，这不是硬生生让自己当冤大头么！
    六点得多太阳已有了些许暑气，将机车的坐垫烤得微微发烫。
    江凝一脚迈上了机车，递给苏萌备用头盔，扭头示意她上车。
    见苏萌有些犹豫，江凝收了收自己手里的头盔。
    “你既然不乐意坐就算了，现在六点多，从这到学校，你少说得走一个半小时，我就在校门口等着‘小老师’你迟到！”
    “我哪有说不坐！”
    江凝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好帮她戴上全盔。
    “我自己来……”
    苏萌接过头盔捣腾了半天，没琢磨透，只得讪讪地将头盔递还给了江凝。
    全盔上散发着淡淡的柠檬香，苏萌戴上时，大小竟意外地刚刚好。
    机车飞驰在路上，原本宽敞的后座被行李箱占据了一定位置，苏萌紧紧贴着江凝的后背，尴尬的双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你别动！”
    “什么？”
    “别动！”
    江凝被迫将车停在路边，扭头掀开两人的面罩，严肃地说了句：“你别动！”
    “哦，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萌隐约看见，江凝的脸上掠过一丝红晕。
    也对，这全盔还真是有些闷得慌。
    **
    “江老师，江老师？”
    江凝改画的同时，盯着调色盘愣神了许久，被身后的学生喊了好几遍，才反应过来。
    “嗯？”
    “江老师，你在想什么呀？”
    站在江凝身后的学生名叫萧华，昨日调侃苏萌的也是他。
    “莫不是在想苏老师？我今天早上可见着了，你和苏老师一起进校门的，身后还带着行李箱，难道说你们……”
    【扑通！】
    江凝手上的画笔应声落入水桶里，冷眼看向萧华。
    “把你那八卦的心思放在画画上，A班的位置都随你挑！”
    江凝起身，没好气地将画盘递给他，转身时不忘给萧华加了两张色彩作业，让他明早交给自己。
    操场的角落，江凝习惯性点燃烟头，还未送到嘴边，却又被他按灭。
    他心里烦躁得厉害，或是因为苏萌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又或是她一个人拎着行李，落寞的身影……
    亦或许是今日，她伏在自己背后，那令人躁动的柔软……
    【不管是因为什么事，这个傻女人，肯定又是自己憋着口气，没想好退路就搬出来了。】
    在原地转了三圈后，江凝给何垣打去了电话。
    “江哥，啥事找我？”
    “有空吗，帮我组织场露营活动。”
    “可以啊，什么时候，多少人？”
    “今晚，人数你定，不要太远，我多带一个人去。”
    电话那头的何垣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今晚？你还带人去？男的女的？”
    “帮我准备两个帐篷。”
    不等何垣再八卦下去，江凝已挂断了电话。
第8章 这是秘密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何垣激动地站在工作室的板凳上，兴奋地敲击着桌面。
    “重磅新闻！今晚江哥要带嫂子来露营！”
    黄星手里的代码都不带停的，嘲讽着何垣：
    “明明听到你问老大带男的带女的，老大没回你，你这样造谣，怕是小命不保咯！”
    “诶诶，你这就不懂了吧，我认识江哥得有七八年了吧，这露营本就是我们兄弟几个的秘密基地，他要带人，必定是他‘心上人’！”
    黄星仍旧不以为意，反怼道：
    “那晚上老大带了个男人来，怎么说？”
    “嘿，星仔！你这意思是要和我打赌呢？”
    两人正较着劲，却被门外传来的温柔女声给打断。
    “打什么赌呢？也让我听听～”
    陈蕊初将带来的下午茶放在桌上，体贴地为何垣递上一杯咖啡，尝试着融入他们的话题。
    大家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工作室谁人不知，陈蕊初对江凝是妾有情郎无意，但碍于陈家和江家的关系，大家只得尊着陈蕊初。
    何垣无奈地接过陈蕊初咖啡，打着马虎眼：
    “我们……我们就赌，赌江哥今儿回不回来处理遗留问题呢！”
    陈蕊初早在门外听了个大概，既然何垣不愿说实话，她只得看向黄星，顺带也给他递了杯咖啡。
    黄星脸一红，紧张地接过了咖啡。
    “学长这些日子忙着学校的事，你们大家也是辛苦了，要不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
    “我们晚上要去露营。”
    黄星抿了口咖啡，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
    工作室内其他人慌张地想要遮掩，何垣更是狠狠踢了黄星一脚。
    “这样啊，那我带上食材和你们一起去吧！毕竟我定的餐厅不能退呢！那就这样啦，大家晚上见！”
    何垣顾不得指责黄星，连忙打电话给江凝，却迟迟无人接听。
    赵主任撑着脑袋，有意无意地瞄两眼桌上的高档护肤品。
    “说吧，你个小兔崽子又有什么事求我？”
    “我要租一间教师公寓。”
    江凝也不跟自己小姨客气，立刻就说了需求。
    赵主任一脸疑惑，反复扫视着江凝。
    “你也要租教室公寓？臭小子，你跟我玩呢！人家苏老师是家离得远，要租教师公寓，你呢？你房子就搁学校对面！下楼走五分钟就到了！你放着两百平米的大洋楼不住，来住二十平的教师公寓？”
    “所以，公寓有吗？”
    赵主任狠狠白了江凝一眼，连连挥手让江凝回去。
    “有我也不会批给你，更何况没有！二十四中处什么位置你不知道？寸土寸金的，况且入编的老师都排队等着房子住呢，哪会轮得到你？”
    江凝不语，起身便要离开。
    赵主任多嘴问了句：
    “咳咳，你这是替自己问的呢，还是替苏老师问的？”
    江凝给了赵主任一个你自行体会的眼神，赵主任立刻心领神会。
    “我要是给你出了主意，这套护肤品可就是我的了啊！你这是以我外甥身份送的，你可不能对外乱说！”
    江凝点头，示意赵主任赶紧说重点。
    “你不就是怕以自己名义给她准备房子，她会拒绝你嘛～那要是同学和老师的一起出去住呢？”
    “什么意思？”
    “咳咳咳，锦城那边有一所高中，有意要和我们一起开展两个月的封闭式集训，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待在集训营。我和学生家长也都交流过，基本都愿意！就是吧，我这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我提供。”
    “那价格……”
    “免费。”
    “好！不愧是我的好外甥！”
    赵主任兴奋地起身一拍桌子，将桌上的护肤品收入囊中。
    江凝前脚刚要踏出办公室，赵主任在身后提醒道：
    “臭小子，你喜欢谁是你的权利，我无权干涉。不过，别怪小姨我没提醒你，当年你照顾你爸和改志愿的事，已经搞得你和你妈两人之间有了嫌隙。如今，她喜欢陈家那丫头，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那是她喜欢，不是我喜欢。”
    赵主任耸了耸肩，调侃道：
    “这集训也就两个月，不知道某人两个月能不能追上苏老师，毕竟六七年前连表白的话都没说出口呢！”
    江凝顿了顿脚，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两个月吗？竟然只有两个月……
    夏日余晖洒满教室，苏萌的脸却愁得拧成了一团麻花。
    今儿要是找不到地方住，那就先在画室将就一晚？就是不知道季老师能不能同意，毕竟这事儿学校也不允许……
    不允许也得去问问，否则放了学，自己真的只能睡大马路了！
    苏萌猛地一起身，头顶便撞上了坚固的异物。
    见是江凝这个瘟神，苏萌到嘴的“对不起”都咽下了肚，揉了揉脑袋便要离开。
    “晚上有个露营活动，你得来。”
    “不去。”
    苏萌扒拉开江凝的身子，急吼吼地走向门外。
    “住宿免费。”
    苏萌眼睛都亮了，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那个，江老师，无功不受禄，不好吧……”
    “嗯，没人会做饭，你得去当厨子。”
    吼，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瘟神怎么会那么好心！
    “不愿意就算了。”
    江凝迈开步子就要走。
    “别别别，当然愿意，无比愿意！”
    苏萌一着急，话音不小心高了些，竟被一旁的学生们给听了去。
    萧华更是带头吹起了口哨，随着众人“哟～～”的起哄声，苏萌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别瞎起哄，都是误会！”
    苏萌一边制止着起哄声，一边轻拉着江凝的衣角，示意他赶紧解释。
    “都闭嘴，这是秘密。”
    “哇偶～～”
    起哄的声音更大了，萧华领着几个捣蛋的孩子更是踩上了板凳，铆足了劲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苏萌手足无措，眼珠子都差点要瞪出来了。
    我去，不是说江凝他是个全能型天才么，天才都是这样的脑回路？这不越描越黑么！
    好在季老师听到了动静，板着脸走进画室，才压制住现场一度失控的画面。
    【叮铃铃铃】
    伴随着下课铃，苏萌如释重负，心却在推开画室门的那一刹那，失去了跳动的能力。
第9章 抉择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他……怎么……”
    苏萌有些失声，排除梦里相见的日子，她已经有一千八百九十八天没有见过他了。
    即便他已从翩翩少年到如今的意气风发，苏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周绍阳，他，来了。】
    赵主任热情地与周绍阳熟络着，同学们热情地围拥，只有江凝的眼神死死落在苏萌身上。
    他从未见过如此失神的苏萌，仅仅这一眼，似乎就已经单方面宣布了他的失败。
    众人散去后，周绍阳见四下无人，牵起苏萌的手，来到操场角落。
    多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周绍阳对着苏萌承诺，他要帮她完成梦想。
    “苏萌，我来接你了，跟我走吧。”
    周绍阳没有丝毫的嘘寒问暖，直奔主题，反倒让苏萌有些不知所措。
    “去，去哪？”
    “自然是跟我去我的城市，苏萌，我需要你。”
    苏萌心跳漏了半拍，脸颊自然地泛起了红晕。
    “我，我……”
    用“浆糊”两个词来形容现在的苏萌再恰当不过了，她恨不得立刻跟周绍阳远去。可是以什么身份？同学？朋友？还是自己从不敢奢求的男女朋友关系？
    【咔嚓咔嚓】
    不远处的闪光灯让周绍阳有些惊慌，连忙戴上口罩与帽子。
    “我后天办完展会就要离开，尽快给我答复，我等你！”
    说完，给苏萌塞上了一张画展的门票，便快速离开了操场。
    不远处的教学楼内，垃圾桶上的灭烟处，已堆满了烟蒂，江凝放下相机，将嘴边的烟头狠狠按灭。
    “呵，苏萌，你还真是会玩。”
    夏日余晖扫过江凝的身子，落在画室的窗帘上，像极了七年前，自己初见苏萌时的那一束。
    那时的她踩着板凳，踮着脚尖，拿着铅笔，在自己被展出的画上写了句：
    “同学，你的亮部灰了。”
    那日的太阳，就是这样洒在苏萌脸上，撩动了江凝的心弦。
    江凝当时还有些不屑，直到后来发现，自己的颜料盘里的柠檬黄被染上些许紫色，因而画上罐子前的那颗柠檬，亮部确实有些灰了。
    年少的心动，一眼便是万年，从此，江凝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他将照相机狠狠砸向玻璃窗，窗户碎片散落一地，象征着他对苏萌燃起的希望，再次破灭。
    **
    奢华的商务车内，周绍阳烦躁地扯下帽子与口罩。
    “怎么？她没答应跟你走？”
    女子顺势揽上了周绍阳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她不跟我走能去哪？就算是绑我也得把她绑走！你找的那帮人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会把她安顿好吗，怎么还是让她从事了艺术类工作，竟然还是个美术老师！”
    女子为周绍阳点上一根烟，轻柔地递到他嘴边。
    “原本是给她安排了一个秘书的工作，谁知她竟偷偷参加了美术老师的面试。你也别着急，她不是才当了两三天老师么～”
    “不急？苏萌的画风独特，极具辨识度，若不是因为这个，我怎么能……”
    周绍阳有些忌惮的回顾四周，在确定没人后，才继续小声说：
    “要不是因为她的画，我怎么能这么快就进入国家艺术协会。如今，她在学校，就是个定时炸弹！”
    “可你把她带在身边，就不怕协会会长的女儿生气？”
    “那女人好骗得很，一没钱二没背景，她还能翻的了天？这些年，我一分钱没掏，还不是将她的画悉数搞到手了？”
    话虽这么说，吞云吐雾间，周绍阳仍有些不安。
    这些年两人虽没有见面，但苏萌每寄给自己一幅画，都会附上一封手写长信，即便自己从不回信，她也从未间断。
    就以苏萌这样软弱的性子，加上她对自己的依恋与崇拜，他有着足够的信心，让苏萌当场就跟他一起离开。
    但是，苏萌没有。
    昏暗的教学走廊，苏萌倚靠着白墙，看着手里的门票，微微有些出神。
    门票上赫然写着七个大字：周绍阳个人画展。
    他没有食言，他成功了，自己的画也如愿地被众人欣赏和认可。
    如果自己答应周绍阳，便能永远跟随在他的身后，即便不能与他在一起，也能时常见到他。
    这是多么有诱惑力的条件，苏萌甚至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犹豫。
    【咕噜噜】
    肚子传来的阵阵巨响拉回了苏萌的思绪，啊，肚子好饿。
    “等等，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糟了，忘记答应江凝露营的事了呀，都已经七点了，天都快黑了！
    苏萌拖上行李，急切地给江凝拨打语音电话，却一直是未接听。
    完蛋，原本能在帐篷里舒舒服服地睡一晚，现在看来，得去画室将就了呀！
    再次拨打，依旧是未接听。
    苏萌：江老师，你在哪里？
    苏萌：你不会已经走了吧？拜托，还能来接我吗？
    马路对面的江凝，一脸沉闷，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苏萌，低沉的眼眸里只剩阴冷。
    苏萌着急地反复眺望，在看见江凝的机车时，激动地朝他挥着手。
    “江老师！我在这！”
    见江凝不为所动，便拖着行李，躲着往来的车辆，快步奔跑到江凝面前。
    “江老师，你怎么不理我？抱歉啊，我那边有点事情耽搁了，影响去露营地做饭吗？”
    隔着那厚重的头盔，苏萌看不清江凝的表情，只觉得他与早上似乎不太一样。
    “上车。”
    江凝粗鲁地将头盔抛给苏萌，没反应过来的苏萌，接到头盔时差点摔倒。
    【他这是怎么了？生气了吗？】
    “快点。”
    江凝不耐烦地催促着，苏萌有些窘迫，因为不太熟练，戴上头盔时，两个耳朵被拉得生疼。
    她默默放好自己的行李箱，而后跨坐上了摩托车。
    夕阳撑着最后一丝光亮，摇曳在远方，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一道隐形的屏障，令人感到慌张且压抑。
    “下车。”
    苏萌张望着四周，面前只有一条护城河，身后是一家五星级宾馆。
    她慌了，试探性地开了口：
    “江老师，在这露营吗？”
    空气似乎被凝结，安静地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下车！”
    苏萌有被江凝的语气吓到，慌张地脱下头盔，耳垂却在拉扯间撕扯出一条血口子。
    她不敢说话，只是听话地站在一旁。
    江凝没有做任何解释，而后便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第10章 大雨下的画作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愣在原地许久，直到饿得饥肠辘辘，肠胃传来阵阵绞痛，她才轻轻跺了跺发酸的双脚，拖着行李往学校赶。
    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江凝，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自己送到这里。
    望着手机导航，距离学校还有11.7公里，打车需55元，步行需三个小时。
    她很明白，55元的打车费，对于自己太过于奢侈，步行是自己唯一的选择。
    算了，习惯了。
    苏萌挺了挺胸膛，故作坚强地朝着学校方向走去。
    城市的喧嚣，从不会因为你一人的落寞，而改变它的姿态。
    苏萌买了份最便宜的菜饼，又问老板多要了两个馍，准备先填饱肚子。
    奈何天公不作美，菜饼还没到嘴，瓢泼大雨如同泄洪般，涌向这人世间。
    苏萌慌张地将菜饼藏进胸口，迎着狂风向地下室冲去。
    黑暗的地下室，并未给她带来一丝温暖，过大的温差，反而让苏萌连打几个喷嚏。
    “不然今天就在这将就一晚？毕竟自己拖箱里还带着毛毯。”
    她一边啃着半湿的菜饼，一边打开行李箱。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凉风，将她箱子里那成捆的画作吹滚了起来。
    苏萌瞬间就坐不住了，猛地起身，丢下手里的菜饼疯狂地追了出去。
    “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眼看那捆画作就要滚入水坑，苏萌猛地向前一扑，脚扭了，衣服湿了，画作还是滚进了水坑。
    苏萌顾不得疼痛，飞快地抄起那捆画，一张，两张……六张全部湿了……
    所有的委屈在顷刻间到达顶峰，苏萌将画死死地裹在怀里，嘶吼着哭泣。
    “喂，你没事吧？”
    **
    原本只属于男士的露营，因为有了陈蕊初的安排，而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学长，你可算来了！下那么大的雨，他们正讨论要不要去接你呢！”
    江凝听到了陈蕊初的声音，淡淡的暼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学长，你肚子饿了吧，尝尝我做的咖喱拌面和小牛排，牛排特意给你做的七分熟！”
    陈蕊初讨好的将美食端上桌，递到江凝面前。
    江凝烦躁地将饭菜推开，默默地开了瓶酒，一饮而尽。
    良久，江凝打破了死寂。
    “何垣呢？”
    “小何啊，好像是去买木炭了。”
    【呲——】
    又一瓶酒被打开，江凝顺手又提了三瓶，朝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玩好，便转身进了房车。
    车窗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月亮拨开云雾，将那微弱的光亮，撒向大海。
    “呵，我可真是窝囊。”
    一瓶酒下肚，另一瓶酒又应声打开。
    “算了，在六年前就该看清的执念，也是时候放下了。”
    何垣顶着半湿的身子，敲响了房车的大门，打断了江凝的思绪。
    “怎么才来？”
    江凝只是象征性地问了句，双眼依旧盯着大海，仰头又喝下一杯。
    “刚不是下大雨么，把木炭都给淋湿了，我寻思得去买点干燥的木炭不是！”
    何垣环顾了四周，在确定没帮人后，好奇地问道：
    “你带的人嘞，咋不见了？”
    “不来了。”
    “哎哟，可惜了，我还给嫂子准备了欢迎会呢，这下白搭了！”
    江凝手里的酒杯停在半空，而后又猛地将酒灌进了嘴里。
    “普通朋友而已。”
    见江凝不悦，何垣慌忙转移话题。
    “江哥，你猜我来时看见了谁？你还记不记得我前几天在路上拍的那组照片，让你起名的嘞！我又见到她了！”
    江凝微愣，没有答话。
    “她是不是二十四中的老师啊，你认不认识？”
    “……”
    见江凝依旧不搭理自己，何垣擦干了脑袋，准备离开。
    “把话说完。”
    何垣偷着笑，将凳子拖拽到江凝面前，得意道：
    “就知道你认识！说真的，那女人哪像是你的同事，活脱脱一乞丐，要不是我心肠好，给她送回了学校，怕是要被雨给淋死了。”
    【咚！】
    酒杯被重重地放在了桌上，江凝顶着殷红的双眼看向何垣。
    “你在哪见到的她！”
    何垣被江凝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
    “就，就护城河附近的夜市那里。”
    何垣话音还没落，便被江凝拽了起来。
    “送我去二十四中！”
    暑期校园的夜晚没有保安，苏萌只得蜷缩在房檐的一角。
    雨后的夏夜，处处透着凉意，这对全身湿透的苏萌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用行李箱遮挡在自己胸前，但凉风依旧能肆无忌惮地钻进自己身体。
    苏萌想退，却发现自己毫无退路。
    她怀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拨通了周绍阳的电话。
    “喂？苏萌吗？我正想打给你！”
    苏萌原本雾蒙蒙的眼里，洒进了些许光亮。
    “绍阳，你……能来接我吗？”
    “接你？抱歉啊，苏萌，我这边实在是不方便。”
    还没等苏萌说出“没事”这两个字，周绍阳便飞快地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一个月前我让你画的六幅画完成得怎么样了？啊，我原本也不想这么着急催你的。可你知道的，后天就是我的个人画展，投资方临时提了要求，让我展出几幅新画。你，画了吗？”
    苏萌微微低头，看着怀里那被大雨淋湿的画稿，低声说了句：“抱歉……”
    电话那头的周绍阳明显有了怒气，不可置信地再次询问道：
    “抱歉？不，苏萌，你什么意思？以前的画稿你从未爽过约，如今怎么回事？当初我要给你报酬，是你主动拒绝我的！说什么是我在帮你圆梦，不能收我的钱！你现在想要钱就直说，用这种方式有意思吗？”
    “不是……你误会了……”
    “误会？好啊，如果是误会的话，明天给我三幅画，至少三幅！”
    “……”
    苏萌喉咙里干涩发疼得厉害，一时间竟也发不出声音。
    “怎么，还有脾气了？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苏萌，你别忘了，是谁把你的画展出到全国！你有没有想过，你私自去学校工作，会给我带来多少困扰！算了，不说了！明天晚上八点，至少三幅画，我会让我助理去拿！”
    “嘟嘟嘟嘟……”
第11章 柠檬水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蜷缩在角落的苏萌，再也抵不住困意来袭，顶着昏沉的脑袋就这么倒了过去。
    梦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再次出现，却并不是周绍阳。
    她问他：“你是谁？”
    少年却指责自己是食言之人。
    苏萌说了声抱歉，并承诺会将画按照约定交给他。
    “我不需要。”
    苏萌想拉住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自己面前。
    梦里的焦急牵动着神经，使苏萌猛地醒了过来。
    她缓缓起身，发现自己头顶着退烧贴，喉咙有些疼痛，不太能发出声音。
    “这是哪？”
    屋内床头开着一盏微弱的台灯，精致的冷色系窗帘完美地阻断了阳光，让人一时间分不清日夜。
    苏萌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睡衣，仔细一闻，还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柠檬香。
    她心里一惊，慌张地钻进被子。
    开始搜寻着自己的手机，奈何动作太大，枕边的手机就这么“呲溜”一下，掉进了床缝里。
    江凝趁着中午休息，给苏萌带来了药和午餐，推开房门便看到钻入床底的苏萌，赤着脚丫，从她紧绷的脚心，就能看出她在床底努力。
    江凝默默按下按钮，升降床便自动升起，露出了床底一脸窘迫的苏萌。
    她手指已经抠住了手机壳的一角，再努努力，怕是就能将手机拽出。
    “江……江老师……阿秋！”
    苏萌轻声开了口，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但很明显，没有效果。
    她身子就这么僵着，也不知自己该动还是不该动。
    “不起来？”
    苏萌后知后觉，猛地一起身，后脑勺便撞上了还在上升的床底。
    “蠢。”
    “抱歉……阿秋！”
    糟了，鼻炎犯了。
    苏萌微微张口，带着沙哑的声音，习惯性地道歉，并时不时偷瞄江凝一眼，想确认他的情绪。
    很明显，江凝俊美的脸上写满了不悦。
    苏萌有好多事想问他，甚至想质问他。
    就比如昨晚，为什么莫名其妙把自己丢在酒店门口？
    还有，明明自己昨晚已经到了校门口，怎么现在在这里？
    更有！为什么自己衣服都换了？是谁换的？
    但显然，苏萌并不敢开口，而且，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在自己落难的时候帮了自己一把。
    虽说自己这磨难，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他！
    苏萌像是个犯错的小孩，拘谨地退到一边，有些心虚的缕着自己杂乱的头发。
    自己现在样子一定很丑，她才和江凝认识几天，为什么他总能见到自己的窘态？
    不对不对，具体来说，应该是，自己只要和江凝沾边，就没遇上过好事。
    果然是瘟神，在克自己这件事情上，还真是竭尽全力。
    苏萌就这么喃喃地想着，连江凝催促她过来吃饭的话都没听见。
    “苏萌！”
    “啊？阿秋！阿秋！”
    完了，他更生气了……
    “吃饭。”
    江凝微微缓了缓语气，苏萌乖巧地坐在了他旁边，下意识地将椅子往左边提了提。
    两人之间的距离变远了。
    要命，是不是太明显了？
    “退烧药，感冒药，过敏药，还有鼻炎清洗器。吃完药，把粥喝了，然后去休息。”
    “谢谢……阿秋！”
    苏萌有些意外，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有鼻炎的？
    其实自己鼻炎并不严重，平时并没有太大反应，就是感冒时会止不住打喷嚏，有时严重了，甚至会打喷嚏打出血。
    但因平时不怎么发作，就连伯父伯母都不知道自己有鼻炎。
    他是从哪知道的？难道是昨晚的自己迷迷糊糊，不停打喷嚏，把鼻涕抹他床单被套衣服上了？
    “壶里有柠檬水，别忘了喝，生病要多补充维C。”
    江凝在说这句话时，语气略显温柔，让一旁的苏萌也有些惊讶。
    以前，周绍阳也这么提醒过自己，生病时要多喝柠檬水补充维C。
    想到周绍阳，苏萌原本放松的神经突然一紧，猛地叫停准备离开的江凝。
    “那个，江老师，你家有绘画工具吗？”
    江凝蹙眉，不解地看向她。
    “那个，那个我有几个灵感，想画下来……阿秋！”
    苏萌自然是不知道，她说谎的样子有多假，一眼就能被人看穿，江凝都懒得戳破。
    “明天自己去画室画，别揣着病搞什么创作！”
    “不行……啊，阿秋！”
    明天就来不及了，三幅画，就算自己使出浑身解数，也得要12个小时才能画完，更何况自己现状态还这么差……
    江凝很明显并没有理会苏萌，而是放下了升降床，淡淡地说了句：
    “上床。”
    苏萌犹豫了一分钟，决定还是不和江凝硬碰硬了，毕竟这是在他家，搞不好他得把自己轰出去。
    她听话地坐上床，为了彰显出自己很听话，躺下前，还不忘喝口柠檬水。
    那柠檬水入口，便死死扣住了苏萌味觉神经，将自己的记忆拉回了六年前。
    这味道，和六年前，周绍阳私下给自己的一模一样。
    里面有柠檬，蜂蜜，还有姜片。
    因为姜片有着独有的辛辣味，所以苏萌在喝第一口时，便尝了出来。
    “江老师，这柠檬水……”
    苏萌话还没说完，江凝却已经关上了房门，留下了苏萌一人在房中沉思。
    “这柠檬水，好特别啊……”
    见门外没了声响，苏萌拿起手机，瞄了眼时间。
    十二点？
    十二点！
    是中午十二点！不是夜里十二点！
    “我去！”
    苏萌坐不住了，蹭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睡个屁啊！
    她飞快地换上衣服，奈何江凝房子有些大，她转了两圈才找到洗手间。
    各种智能化用品，使得苏萌原本只需花十分钟，便能洗漱干净，最后硬是花了半个小时。
    最后，她不忘给江凝把洗手间略微打扫了一番，生怕有什么给自己倒腾坏了。
    毕竟，把自己卖了，可能都赔不起这些昂贵的智能家居用品。
    终于，苏萌在下午一点钟出了门。
    原本以为自己要走一个半小时才能到学校，结果，来到小区门口时才发现，抬头就能看到二十四中，过两个红绿灯便能到校门口。
第12章 三原色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奇怪，为什么江凝家离学校那么近，自己还总能在伯父家附近的公园遇见他？
    和自己一样，图那边菜场的菜便宜吗？
    苏萌还没想出个缘由，就已经来到了画室。碰巧还没上课，便引来了众人的关心。
    习惯了待在角落的苏萌，突然得到众人的簇拥和关注，让她一度适应不过来，只得不停地说：“谢谢！”“没事！”
    身子却在与江凝对视的那一刹那僵住了，苏萌下意识地绷住嘴，不再说话，找了个角落，铺上了画纸。
    她已经低头洗了整整五分钟的笔，脑子里全是如何五个小时内画三幅色彩。
    以往自己每一幅画，光基础构思和创意就得3到5天，记得最长的一次，直接把自己蒙在家中一个月才开始动笔。
    弄湿的那六幅画，是一组系列，灵感构思来源于半年前。即便有了灵感，自己花了六天才画完的……
    五个小时，三幅画……怎么也不可能啊……
    正当苏萌一筹莫展的时候，萧华左顾右盼，见江凝不在，
    一脸谄媚地凑到苏萌面前，将两幅临摹了一半的色彩递给了苏萌。
    “苏老师……嘿嘿，你有空吗？”
    “怎么了？”
    “昨天惹毛了江老师，被罚的，实在是画不完了，要不你帮我去说说情？”
    说情？跟江凝？她才不要。
    “你这，我也帮不了你……”
    自己躲江凝还来不及，还帮别人说话，嫌自己命长吗？
    “别啊，苏老师，只有你能帮得了我了。江老师就跟钟馗一样，我们这些小鬼哪敢在他面前造次！”
    钟馗？不对不对，如果非要用一个人物来形容江凝的话，那应该是二郎神和哮天犬。
    时而帅气，时而狗，一人分饰两角，他完全可以胜任！
    “苏老师？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啊？不行啊，喂……”
    不等苏萌拒绝，萧华已经跑回了自己座位。
    苏萌起身，画室大门却被应声打开，见江凝板着脸进了画室，苏萌立刻坐回了自己位置，继续低头洗画笔。
    江凝路过苏萌身边，将保温杯随手放在了她的画箱上。
    “……给我的？”
    他没说话，却又好像有话和自己说，动了动嘴唇，还是只留给苏萌一个背影。
    这人，着实有点毛病。
    苏萌瞅了眼萧华的画，心想着，这萧华也是死脑筋，既然画不完，就画小点的呗，画两张16K的就是了。
    等等，既然画不完，就画小点的……
    那我也画小点的？
    苏萌激动地揉了揉鼻子，说干就干！
    既然是偷懒么，那就再懒些，就画角落的色彩静物！
    4K的纸裁成四份，就画四幅一样的吧！
    苏萌略带着一丝负罪感，但时间压根不允许自己再犹豫了。
    16K的画纸画起来自然是快的，加上四幅画画的是同一幅场景，一起起形，调色，塑形……
    “萧华说他的作业给了你？”
    身旁有了一个声音，苏萌也没在意，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嗯。”
    “……你昨天，为什么没进去？”
    “去哪？”
    苏萌整个注意力都在画上，仅凭着自己的下意识回答着。
    “酒店。”
    “我去什么酒店，我可没那闲钱。”
    “他不是给了你房卡？”
    “啊？谁？”
    又到了最后点高光的一步，前三幅都是完美，第四幅点完就结束了！
    “周绍阳。”
    苏萌手一抖，高光歪了。
    她慌张地抬头，双眼对上江凝的目光时，心头一悸。
    苏萌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慌忙将画遮盖了起来。
    刚刚江凝是不是跟自己说了什么？什么酒店房卡的是什么意思？跟周绍阳又有什么关系？
    他有没有看到我的画？会不会怀疑上周绍阳的作品？
    “你，还有事吗？”
    江凝别过身去，没再说话。
    苏萌看着第四幅上的歪扭着的高光，觉得自己太机智了，幸好画了四幅。
    三幅16K的作品，分别贴在三张以红、黄、蓝为基调的4K画纸上。
    苏萌作品名字都想好了，就叫“三原色”。
    【叮铃铃】
    下课铃响起，苏萌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喂，你好。”
    “画准备好了吗？”
    熟悉的声音入耳，苏萌下意识地躲开人群来到角落。
    “嗯。”
    异样的情绪在苏萌胸口蔓延，她竟萌生了，拒绝将画送给周绍阳的念头。
    得到苏萌肯定的回答，周绍阳原本不耐烦的情绪，立刻得到缓和，改用温柔的语气安抚道：
    “抱歉啊苏萌，昨天我喝了点酒，有些话说重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
    没有往心里去是假的，酒后吐真言是真的。
    苏萌被自己突然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自觉地抿住双唇。
    “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个饭。”
    “好。”
    “那晚上七点，恒一酒店，我等你。”
    “嗯。”
    电话挂断，苏萌一转身，就见江凝站在自己身后。
    “你的画。”
    他手里拿着那张高光画残的16K小色彩，苏萌慌张夺过，揉了揉扔进了身旁的垃圾桶。
    “这画，画残了，不要了！”
    江凝瞥了眼被扔进垃圾桶的画，又意味深长地扫了眼苏萌，没再说话，而是径直走出了长廊。
    不说话的江凝可真是吓人，萧华说的没错，要是换上钟馗的脸，恐怕真能辟邪！
    苏萌去修理铺拿回了自己的自行车，因为推迟了一天，差点被老师傅又给讹了一笔。
    “老师傅诶，你想也别想啊！还要什么托管费！我买个新的普通自行车也就三五百！你修一修就让我付了五百！我看你年纪大，才不和你多计较，你再无赖下去，别逼我报警打315啊！”
    苏萌夺过自行车，仔细检查了番，确定自行车修理完成，才推着准备离开。
    “你这小丫头，你男朋友一看就是有钱人，哪里会在意这五百块！”
    “谁说他是我男朋友！再说了，别说五百块了，五十块，五块也是钱！奸商，哼！”
    苏萌骑上自行车，打开手机地图，到达恒一酒店时，她傻眼了。
    这不是昨天江凝把自己送来的酒店么？
第13章 见不得光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女士，你有预约吗？”
    男迎宾打量着苏萌的穿着，直接将她拦在了门外。
    好吧，苏萌承认自己穿的确实有些落魄，和这酒店的金碧辉煌，玉砌雕阑格格不入。
    “没有，不过我朋友请我在这吃饭。”
    “朋友？”
    酒店迎宾满脸不屑，冷笑打量着苏萌。
    “抱歉啊，衣冠不整，恕不接待。请你去旁边等候，让你朋友给你送身像样衣服再说吧！”
    路过的人多少也听了几句去，都四下打量着苏萌，让她有些难堪。
    她忍着不悦，给周绍阳打去了电话。
    “喂。”
    “苏萌吗？你到了？”
    “嗯，可我进不去。”
    “这样，你绕到后门，我让我助理去接你。”
    “后门？在哪？”
    “夜市旁边那条小路，直走就到了。”
    苏萌穿过那条泥泞的小道，忍着下水沟的恶臭，来到了酒店后门。
    左手边民房墙不避风，右手边高楼极尽奢华，矗立在中间的苏萌极其不自在。
    “你是，苏萌？”
    高楼后门出来一位红衣女子，婀娜多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萌，比起刚刚迎宾对自己的不屑，女子的眼神轻蔑，带着提防与嫌弃，让人更为之不适。
    “是。”
    苏萌紧了紧怀里的画筒，点头回应。
    “跟我来吧。”
    苏萌跟在女子身后进了酒店，沾满泥水的鞋子，在红色的地毯上留下了一排排脚印。
    “抱歉，能给我找个地方，洗一下鞋子吗？”
    女子锁眉，不悦地打了通电话，没过三分钟，便有个小个子女孩提着一双高跟鞋走来。
    “乔姐，你说的是这双鞋吗？”
    小个女孩眼瞅着岁数不大，像是刚成年的模样，顶着副眼镜，唯唯诺诺地给红衣女子递上高跟鞋。
    “你是脑子抽了还是什么，我让你拿门后坏了的那双，你拿这双新的干吗！你知道这双多少钱吗？给个乞丐穿这种鞋，你当我钱是大风刮来的？”
    小个女孩腰弯成90度，聊聊道歉。
    “算了算了，把你鞋脱下来，借给苏女士吧！”
    “乔姐……可我就这一双鞋……”
    “你把苏女士的鞋刷干净，再还给人家不就行了！”
    苏萌瞅着红衣女子一副傲慢不讲理的嘴脸，心头莫名燃起一团火气。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随即脱了鞋，赤脚走到红衣女子前面，见她停在原地不动，更是头也不回地走向前。
    乔清漓急忙踏着高跟鞋跟上前去，临走时不忘瞪一眼管笑笑。
    乔清漓心里很清楚，把苏萌弄丢了，周绍阳那边自己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可周绍阳明明说苏萌是个软柿子，怎么还这么有脾气？如今画还在她手里，要是拿不到画，自己这工作怕是也没了。
    “苏女士，苏女士，抱歉抱歉！刚刚无心之过，你可不要放心上。”
    苏萌不说话，而是一个劲往前走，在快走到路的尽头时，乔清漓拦住了苏萌去路。
    “苏女士，周先生就在里面等您。”
    苏萌握着把手就要开门，被乔清漓阻拦住。
    “苏女士，抱歉，麻烦把鞋换上吧，周先生见您赤着脚，怕是要心疼。”
    说完，便把那双她宝贝的高跟鞋递上。
    “是嘛？”
    苏萌将自己那双泥泞的运动鞋扔在地上，默默穿在脚上，随即敲响了房门。
    房门应声打开，苏萌没等周绍阳开口，便问了句：“洗手间在哪？”
    当着周绍阳和乔清漓的面，脱下了运动鞋，径直走进了洗手间。
    “怎么回事！”
    周绍阳低声愠怒，质问道。
    “也不怪苏女士生气，笑笑那丫头做事没点心数！苏女士鞋子脏了，我让她给苏女士带双鞋，她稀里糊涂地拿了双不合尺寸的高跟鞋，把苏女士惹生气了，回头我好好说说她！”
    周绍阳烦躁地摆了摆手。
    “你去门口看着，可别让人偷拍了什么去，下周我和何芸有约，到时候会长也会出面，我可不想弄出什么岔子来！”
    “明白。”
    洗手间内的苏萌蹲坐在地上，清洗着自己的鞋子，身后传来推门声，她停了停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回头。
    “画在我的画筒里，你自己拿吧。”
    “不着急，我等你一起吃饭。”
    苏萌起身，甩了甩自己湿透的双手，周绍阳嫌弃的连连退后。
    透过洗手间玻璃的反光，苏萌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苏萌深吸一口气，淡淡地回应道：
    “不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你看你，怎么还生气了？我那几个助理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以后只要你在我身边，那些人，我该辞的都会辞了！”
    昨日初见时，苏萌真的以为，自己坚持了六年的暗恋，终于要和自己的作品一样，梦想成真了。
    结果，周绍阳夜间的一席话，却将自己的美梦打碎。
    而今日，自己与他相见，更是只能从后门进入。
    苏萌在他周绍阳眼里，根本就见不得光。
    “绍阳，抱歉，我不能跟你走。”
    “什么？为什么？跟着我有什么不好？你看看你，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当个艺术老师，穿的却和乞丐一般！你再看看现在的我，我有地位，有金钱，我可以给你很多！”
    苏萌整个身子都打着颤，她猛地一转身，死死盯住周绍阳。
    “跟你走？以什么身份？是你的同事？朋友？还是……伴侣？从我在省艺术考试的考场里，在我的色彩考卷上写上你的名字时，你应该就清楚了，我要得从来不是金钱和地位！”
    周绍阳冲上前来，用力捂住了苏萌的嘴。
    “你疯了！这事是能说的吗？”
    苏萌奋力挣脱开周绍阳的束缚，推搡间，胳膊肘撞击到了瓷砖尖棱，剧烈的疼痛感席卷苏萌的大脑。
    她踉跄地站起，忍着剧痛，快步走出了房间。
    不远处的乔清漓见苏萌这么快就离开，立刻转身去找周绍阳。
    见周绍阳摔倒在洗手间内，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人呢！苏萌人呢！”
    “我，我刚看她走了……”
    “赶紧把她追回来，稳住她，不能让她把画作的事透露出去！”
第14章 我请的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刚走到大门口的苏萌，立刻被人拦了下来。
    仔细一看，就是刚刚自己进正门时，阻拦自己的男迎宾。
    “喂，你怎么进来的？”
    苏萌蹙眉，紧咬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和他说，自己是从后门进来的吧？这样误会不就更深了。
    “怎么不说话？不会是偷跑进来，想偷东西的？”
    没等苏萌回话，那男迎宾已经扣住了苏萌的手腕。手腕连着手肘被硬生生抬起，强烈的刺痛感席卷而来。
    “放手！”
    “放手？你今天不说清楚，就别想走！”
    “你放手！”
    苏萌拼命挣扎，引来了众多围观的人。
    “等一下，我认识她。”
    闻声看去，人群里窜出来那个小个子女孩，她扶了扶眼镜，紧张地说道：“她是我们周先生的朋友，我刚刚见过她。”
    “周先生？哪个周先生？”
    迎宾显然不信，保安也陆续赶来，前厅开始变得拥挤。
    “周绍阳，周先生。我是周先生公司的实习助理——管笑笑。”
    管笑笑拿出自己的工牌，以此来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苏萌感激地看向她，迎宾这才缓缓松开禁锢苏萌的手。
    “笑笑！你胡说什么！”
    乔清漓冲上前来，对着管笑笑的脸就是一巴掌，一旁胆小的人更是惊呼地捂住了嘴。
    苏萌下意识上前扶住管笑笑，手肘的疼痛让她扭曲了五官。
    乔清漓快速凑到苏萌耳边警告道：
    “苏小姐不想自己的画作毁于一旦，最好谨言慎行。”
    这什么意思？威胁自己？
    没等苏萌回击，乔清漓便一把扯下管笑笑的工作证，当众表示她早已被公司开除，只是工作证还没来得及收回，此次行为，为她个人行为，与周绍阳先生无关。
    “我们周先生还在工作室内创作，怎么会有空来见这么个乞丐！”
    苏萌咬牙切齿，手紧紧攥拳。
    懦弱且无能，说的就是现在的自己吧！
    “好啊，两个人还是同伙咯！赶紧叫保安，把她们两个都送去警察局！”
    “等一下！”
    苏萌愤恨地抬头，怒视着乔清漓。
    “乔小姐，管笑笑在周先生的公司实习过，对吧？我想，她跟我一起被带走，对周先生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你说呢？”
    乔清漓微愣，周绍阳到底是从哪看出苏萌是个软柿子，分明是个刺头。
    乔清漓甚至有些害怕，觉得面前这个女人，不要钱，不要地位，免费给周绍阳画作这么多年，绝不是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
    乔清漓不得不走到迎宾面前，给管笑笑担保：
    “小哥，这管笑笑毕竟是从我们公司出去的，出什么事由我们公司负责，人我担保着，就先带走了。”
    说完，偷偷往迎宾口袋里塞着什么便把管笑笑带走了。
    迎宾满意地点头，乔清漓前脚刚走，保安便带着经理走了过来。
    “女士，麻烦你跟我们去趟保卫处。”
    “凭什么！我一没偷二没抢，你这是在侵犯我隐私！你将我私自扣留，我更可以报警！”
    经理很是淡定，先命令保安疏散人群，并歪头傲慢地扫视着苏萌。
    又是那种轻蔑的眼神，自己像是被售卖的奴隶一般，任人打量。
    “女士放心，我们已经报警。我也查过监控了，你确实没有从我们正门进入酒店，你再不说实话，我们完全有理由起诉你！”
    什么叫“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苏萌现在无比感同身受。
    沉闷的保安室内，众人都在等待警察的到来。
    苏萌明白，如果自己再不想办法，可能进了警局，短期内，就再也出不来了。
    “我要打个电话！”
    苏萌的突然开口打破了死寂。
    “打什么电话！有什么话，等警察来了再说！”
    保安阻拦着，经理则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让她打吧，就她那穷酸样能找来谁？”
    苏萌清楚，自己没有实力和他们争辩，躲到角落，飞快按下了伯父的电话，却在按下拨通键的前一秒，停住了。
    打给伯父又能怎么样？让他给自己做担保吗？就算伯父愿意，伯母也一定不愿意。
    可还有谁，还能有谁可以帮自己？
    【叮】
    微信里传来江凝的一则消息：
    【你吃了头孢。】
    苏萌脑海里连甩出三个问号，他说的这是啥？什么脑回路？
    细细想来，或许自己能求一求江凝，毕竟他有一定的经济实力能给自己做担保。自己和他又是同事……等发了工资就立刻还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不过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自己已经毫无退路了……
    苏萌：【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江凝：【什么？】
    苏萌：【我被抓了……】
    苏萌等了好久，江凝愣是没有回她消息，却等来了警察。
    她没了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把自己所在酒店位置分享给江凝。
    “什么情况？”
    警察的质问声让苏萌心头一紧。
    如果江凝没来，自己该怎么办？保不住周绍阳，就保不住画展，保不住画展，那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不就顷刻瓦解了嘛……
    警察询问完经理和迎宾，转脸就来找苏萌确认。
    苏萌当即将自己包里的物品全部倒出，以此证明自己没有盗窃。
    “警察同志，我没有盗窃，我也没有其他意图！”
    “那你是怎么进的酒店，进来又是干吗的！”
    迎宾插嘴质问，让苏萌左右为难。
    “我……我朋友请我来吃饭的……”
    “朋友是谁，叫什么名字！”
    苏萌低头，不愿再开口。
    “不说话就跟我们去趟警局吧。”
    “不行！我真的是被人请来吃饭的……”
    苏萌无力地做着最后的挣扎，保安室的大门“嘭”的一声，被一脚踢开，江凝就这么冷脸站在门外。
    “我请的。”
    屋内众人错愕地互相对视，经理率先反应过来，喊了声：
    “小江总？不对不对……江总……您，您怎么来了？”
    “现在能放人了吗？”
    江凝没有理会一旁点头哈腰的经理，而是反问警察。
    “你是酒店负责人？”
    “是。”
    “只要你们不对这位女士进行起诉，误会解除，我们自然不会再带她去警局。”
    “谢谢。”
第15章 还不起，就卖身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跟我走。”
    苏萌就差感激涕零了，二话不说，立刻跟上江凝。
    有大腿不抱，是傻子！更何况现在自己的处境，只允许自己狠狠抱紧江凝的大腿！
    “江总，江总，抱歉抱歉，都是误会，我们真不知道这位女士是您的朋友……”
    经理一扫刚刚居高临下的模样，舔着脸皮跟在苏萌旁边。
    江凝转身将苏萌护在身后，弹了弹手指示意他保持距离。
    “江总，真的很抱歉！这样，作为补偿，我免费给这位小姐办张年卡，一年内，她可以随意入住我们酒店！”
    苏萌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什么随意入住，这种酒店，她才不要住呢！
    “你哪位？”
    江凝压根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而是压迫性的反问。
    “我是酒店经理，我姓刘，您叫我小刘就行。您忘啦，六年前董事长病重，您入住，还是我招待的呢！”
    苏萌留意到，江凝的手不知何时已紧握成拳，虽说苏萌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能明显感觉到，江凝在压制自己的怒火。
    “明天，你不用来了。”
    “啊？什么？江总，我可是董事会任命的，你不能随意开除我！”
    刘经理见江凝无动于衷，一把拽住苏萌的手，乞求原谅。
    “女士，你帮我求求情……”
    “啊……嘶……”
    手肘被拽住后，疼痛再一次冲击了苏萌大脑。
    【嘭！】
    苏萌只感觉一阵风挂过自己耳畔，刘经理已经应声倒下了。
    “滚！”
    苏萌后怕地咽了咽口水，脑子里想得竟是，这一拳打自己脸上，会不会要了小命？
    “你还能不能走路？”
    “能！”
    苏萌挺直了腰板，生怕自己多一丝动作，下场就和刘经理一样。
    “蠢。”
    “就是，真蠢！”
    苏萌附和着江凝，低头责骂着刘经理。
    “我说的是你。”
    “我？哦……”
    苏萌再一次咽了咽口水，紧张的就差停止呼吸了。
    “脑壳也小，装不了什么东西。说你‘小老师’，还真是名副其实。”
    刹那间，苏萌觉得江凝的心情似乎又好了点。
    **
    深夜的医院，苏萌手肘脱臼，在医生的一顿暴力反向操作下，手肘是复位了，石膏也给扣上了。
    “疼就哭出来，强忍着能好受？”
    “不是，我主要是……”
    苏萌话还没说完，肚子已经“咕噜噜”的响起来了。
    “饿了？”
    苏萌疯狂点头，幅度之大，大到江凝都怕她那娇俏的下巴戳到胸口。
    “你在这等一下，我去买。”
    “诶，等等，等等。江老师，我，就是，可能，那个……”
    “你先住着，吃着。毕竟你死了，就没人还账了，所以，我不会让你死。”
    虽说和江凝认识没有几天，可他还真是帮了自己不少，比起周邵阳……
    等等，自己为什么要拿江凝和周邵阳比，一个才认识三四天，一个却已经认识六七年，这怎么能比？
    对啊，怎么能比，一个认识三四天的人，对自己，却好过一个认识六七年的人。
    恐怕这就是所谓的：人心可畏。
    【嗡嗡嗡……】
    包里的手机开始震动，苏萌行动不便，扭过身子，够了好久才拿到。
    “喂？”
    “喂，苏萌，是我，周邵阳。你那现在什么情况，是在警察局吗？你有没有和警察多说什么？有没有媒体？”
    苏萌沉默良久，周邵阳全程对自己没有一句关心。
    当然，自己毕竟不是他什么人，所以，顾不上关心也是自然的。
    苏萌自我安慰着。
    “没有，我同事帮我解了围。”
    “同事？哪个同事？”
    “抱歉，我的吊瓶快挂完了，我得叫一下护士。”
    周邵阳这才故作担忧的询问起苏萌的伤势。
    “你受伤了？要不要紧？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苏萌，你放心，以后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周邵阳此刻说的每一句誓言，显得苍白而无力。
    苏萌只想尽快结束对话，无奈的应和着：
    “嗯……”
    “明日的画展一定要来哦，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好……”
    苏萌挂了电话，低头陷入沉思。
    短短两天时间，仅仅见了周邵阳两次，她对他，如果要用词语形容的话，那就是：失望透顶。
    她不明白，为什么当初满腔热血的纯真少年会变成这样？
    年少未见面时，他明明和自己一样，虽被家人反对，但依旧向着自己梦想前进。
    他知道，苏萌的英语是软肋，还曾整理好厚厚的一叠英语笔记，希望自己不要被文化成绩拖了后腿。
    两人明明约好，共赴同一所艺术学院后，在大学里见面，周邵阳却在省统考前一星期露了面。
    他的阳光，他的贴心，瞬间俘获了苏萌。
    苏萌就如同着了魔一般，他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即便周邵阳最后提出了，在省统考时，交换色彩试卷这种无理要求，她也同意了。只因周邵阳说了一句：“苏萌，你的梦想，我帮你实现。”
    是的，苏萌自己很清楚，即使自已考上了梦想中的艺术学院，以自己的家境，根本没有能力供自己读完大学，更何况是艺术学院。
    而后的整整六年，每一年她都会寄给周邵阳上百张作品。
    她没有接受周邵阳的经济支持，而是选择了在他的介绍下，进入一家普通的公司，做着最普通的职业。
    自己一旦失望，就想开始逃避。
    苏萌清楚地很，是自己的自卑与懦弱，让她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她想逃，可自己又该往哪逃，又能往哪里逃？
    她将头埋得更深，整个人蜷曲在病床上。
    【叮--】
    床头的呼叫器被人按响，苏萌才缓缓抬起头，见江凝背对着自己，整理着饭菜。
    “谢谢你，江老师，辛苦你了。”
    “你在想什么？”
    江凝没有转身，让苏萌一时间摸不清他情绪的好坏，只得尴尬回应着：
    “额……没什么，没什么，就在想手要是好不了了，怕是没法打工还债了，呵呵呵……”
    “没关系，还不起，那就卖身。”
第16章 上上姻缘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我……咳咳咳……咳咳咳……”
    “被口水呛到了？”
    苏萌红眼瞪住他，却被呛得说不出话。
    江凝是有毒吧，就算自己确实是被口水呛到了，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就说出来？
    而且，他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卖身”？
    “我所说的‘卖身’是指，你以后到我家，以劳作的方式还债。你的小脑袋里在想什么？”
    “咳咳咳……没，没想什么……”
    苏萌飞快地接过江凝手里的保温杯，心虚地别过脸去。
    她慌张地打开保温杯，一时间忘记吹气，猛地喝了一口，滚烫的柠檬水，就这么肆意略过嘴唇，烫得苏萌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护士匆忙赶来，见苏萌在床上张牙舞爪，针管里回流的鲜血已长长一条，蹙眉指责道：
    “都这样了还不消停会，你看看这手都淤青了！”
    “抱，抱歉……”
    苏萌撅着烫红的嘴唇，有些含糊地朝着护士道歉。
    江凝带着一条湿毛巾走来，看着苏萌那滑稽又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他好意将毛巾递给苏萌，却被苏萌无声拒绝。
    “你确定不要？”
    “不要了。”
    下一秒，苏萌扭过身子，郑重其事地说道：
    “江老师，你生辰八字是多少？”
    “你信这个？”
    江凝望着苏萌一副认真的模样，就差笑出声来了。
    “以前不信，最近遇见你，加上我遇上的事，我觉得很有必要算一算。”
    江凝将饭菜端上饭桌，示意苏萌边吃边查。
    苏萌瞅了眼自己的窘样，左手被打了石膏，右手挂着吊瓶还得吃饭，便把已打开网站的手机推给江凝。
    “你把你的生辰八字输上。”
    【1996年10月30日20：50】
    苏萌放下筷子，仔细按动着屏幕，生怕自己输错了时间。
    【1997年8月6日12：15】
    待苏萌按下查询按钮，江凝自然也好奇地偷瞄了两眼。
    在他看到“上上姻缘”四个字时，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收起目光。
    苏萌却在不停地翻阅，好不容易在文章结尾处看到“破解之法”时，点开一看，竟是付款链接。
    “骗人玩意儿！”
    苏萌气愤地关了页面，推开手机，快速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害我的饭菜都凉了，真是晦气。”
    “存在即合理。”江凝反驳。
    苏萌塞了块鸭肉进嘴里，不满地摇头。
    “在我眼里，收钱等于不合理。”
    “会不会因为你太小气，所以才倒霉的？压根不是我克你。”
    等等，照江凝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道理。
    比如说，自己遇上大雨的那一次，如果不是自己心疼打车费，也不至于把画都淋湿了，还感了冒。
    去见周绍阳也是，如果自己不心疼钱，稍稍打扮得正式一点，也不至于有后面的那一系列麻烦。
    “嗯……江老师，你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
    诶，等一下，什么叫做因为自己太小气？遇上大雨的那次，要不是江凝莫名其妙地把自己送去恒一酒店，哪会闹出这么多乌龙？
    “不对啊，江老师，话说你上次为什么把我送去恒一酒店？不是说好带我免费露营的吗？”
    “你没准备好。”
    江凝冷脸，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做个饭而已，哪里需要特意准备？倒是江老师你，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江凝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不悦地下压嘴角。
    苏萌扫视到江凝严肃的表情，脑海里回想的是刘经理被打倒在地的画面。
    完蛋，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惹到江凝了不是？
    病房里传来阵阵死寂，苏萌的肚子即便只有七分饱，剩下的三分也被吓跑了。
    突兀的音乐铃声打破了房内的沉默，江凝推开病房门，去了阳台。
    苏萌长舒口气，透着玻璃窗，见江凝双肘撑着防护栏，一只手不停按压着太阳穴。
    “吱嘎……”
    没过一会，阳台门被打开。
    “知道了，我会尽快过去。”
    江凝一边打着电话，顺手将口袋里的钥匙抛给了苏萌。
    “稳住她！”
    苏萌有些诧异地看着手里的这串钥匙，刚想开口询问，却见江凝匆忙离开，连个背影都没留下。
    一百多秒的红灯，江凝趁着这个时间，给何垣拨去了电话。
    嘟声响了三下后，何垣接了电话。
    “在哪？有没有空？”
    “江哥？什么事？”
    “帮我接个人，在医院1602病房，麻烦你帮我送她回家。”
    “好。”
    夜色笼罩住城市，将江凝前行的道路蒙上一层浓浓的雾气。
    绿灯亮起，二十分钟后，江凝便出现在了那老旧的庄园门口。即便屋外灯光昏暗，也能隐约看出此处曾经的繁华。
    被临时顶替的心理医生在庄园门前反复打转，惊恐的表情，与他那庄严的白色大褂形成明显的对比。
    江凝快步走去，与心理医生握手安抚。
    “辛苦。”
    话音还未落，酒瓶已经飞向大门口，在江凝脚边，应声碎裂后，染了一地鲜红。
    仅从葡萄酒的色泽和香味，就能看出这瓶酒的昂贵。
    屋内的人并没有收手的意思，在看到江凝后，甚至变本加厉。
    “混账东西！你为什么要去找他？为什么！”
    屋内女子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砸碎了酒瓶，赤着脚就冲向江凝。一地的碎玻璃非但没有阻止她前进的速度，反而激化了她的情绪。
    保安见状，连忙将江凝拉开，并合力拦住女子，却依然没有让女子冷静下来。
    “我养了你二十多年，你满眼里还是只有你那猪狗父亲！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妈……”江凝哽咽道，“父亲已经死了，死了六年了。”
    此话一出，女子瞬间停住了叫嚣，缓缓放下手里的红酒瓶，如同行尸走肉般，掉头走向卧室。
    “江律死了……早就死了……呵，呵呵呵……死了……”
    心理医生见赵琳艺的情绪有些缓和，立刻上前给她打了镇静剂，没过多久，她便失去意识，瘫倒在江凝怀里。
    月光弥漫着凉意，略过树荫，洒进了房屋内。
    江凝盯着赵琳艺脚底的伤口，眼里却透露出嗜血的寒光。
第17章 786364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告诉我，怎么回事？”
    江凝声音虽沙哑低沉，却让一旁的人不寒而栗。
    众人皆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管家战战兢兢地踏出半个身子，开了口：
    “少爷，夫人她这段时间病情还是挺稳定的。晚饭过后，就在餐桌上接了个电话，人就突然间……突然间不好了……”
    “电话？我母亲手机呢？”
    “被夫人摔了……”
    望着管家递来的手机，江凝冷哼一声，摆了摆手让他们回房休息，自己却站在母亲卧室的落地窗前，久久不能平静。
    只不过是去江家名下的酒店露了个脸，开除了个人，董事会那帮人就坐不住了。
    可动谁不好，把点子动到江凝母亲头上，便是犯了江凝的大忌。
    凌晨十二点，江凝的手机发出了“嗡嗡”声。
    庄园的不远处，有人朝着自己的方向打着闪光灯。
    江凝迈上摩托车，在那辆限量款的跑车前刹住了车。
    车前男子高挺，与江凝不相上下。穿着精良的灰色衬衫，眼里带着丝丝乏意。
    “你小子，还真不把我当外人！十二点了，兄弟！”
    随即男子将手里的烟递给了江凝，却被他拒绝。
    “戒了。”
    “得，当我没给。”
    男子默默地给自己点上烟，仰头看着月亮，等着江凝开口。
    “江淮夜，你之前的提议，我接受。”
    江淮夜挑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谈合作的事是一个月前自己跟江凝提的，虽说自己有把握让江凝点头，但少说也得要个一两年，等伯母病情稳定，才有可能。
    江凝现在一反常态，那多半是有人逼了他一把。
    “合作可以，但你小子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我要的是共赢，不是担责。”
    “自然。”
    “说你的条件吧。”
    江凝勾了勾嘴角，一把揽住江淮夜的肩膀，笑道：
    “知我者，堂兄也！”
    江凝将今日之事全盘托出，具体该如何应对，江淮夜心里也有了盘算。
    “伯母的安全问题，我会帮你解决，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正式和你一起合作，得等两个月以后。”
    “两个月？”
    江淮夜吐完嘴里的最后一口烟，若有所思地看向江凝。
    “我听说，你去二十四中当美术老师了？”
    “嗯。”
    “去干吗？怀念那个背信弃义的女人？”
    “不是。她回来了。”
    “呵～”江淮夜冷哼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
    “兄弟，女人这种生物，可以做交易，不可谈感情。我做兄弟的，给了你肺腑之言，听进去吧！”
    江凝低头蹙眉，内心也确实划过一丝不安。
    “我和她之间，应该是有些误会……”
    “误会？行吧，那就祝你好运。”
    目送江淮夜离开，江凝的手机里来了一条汇款信息，转账方竟是医院。
    **
    何垣今儿算是对苏萌刮目相看了。
    两人碰面时，苏萌刚挂完水，正准备离开，苏萌却拿到了自己这次治疗的消费单。
    治疗、用药、挂水、包扎都不贵，唯独一个房费，一晚上竟然要两千六百元。
    苏萌犹如五雷轰顶般，瞬间坐不住了。
    难怪这病房不仅是套房，而且冰箱，洗衣机，灶台样样具备。
    “江凝这个混球！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这么个花法，自己这辈子都快还不清了！”
    于是乎，苏萌气鼓鼓地跑到护士台，提出了退一半房费的要求。
    起初，医院自然是不同意的，苏萌便表示，医院病房一直是一位难求，既然这样，就更应该把这床位，留给更需要的人。
    在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辞下，碰巧也遇上了位小患者，没有床位，家人干着急。
    于是乎，在苏萌的一番努力下，医院竟真的退了一半房费，让那小患者住进了病房。
    “苏萌你厉害啊，你这三寸不烂之舌，佩服佩服！”
    车上的何垣不停夸赞，搞得苏萌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也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啦～”
    “对了，江哥让我送你回去，你家在哪？”
    苏萌看了眼江凝临走时，抛给自己的钥匙，估摸着江凝的意思是再收留苏萌一晚。
    可，就这短短几日，自己欠江凝的钱，怕是要花自己两个月的工资才能还清，要是再继续打扰下去，就越欠越多了。
    “你把我送学校门口就成！”
    何垣有些怀疑地看向苏萌。
    “昨天我就把你送去的校门口，再见你时，你都被淋迷糊了，你确定去学校有住宿的地方？”
    “额……去学校拿个东西。”
    苏萌扯着谎，何垣也没有多想，便把苏萌安置在了学校门口。
    望着何垣离开，苏萌才走向江凝的房子，打算去屋里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
    江凝住的小区，是附近少有的高档住所。保安门卫很是尽责，若不是自己拿着江凝的钥匙，钥匙上有门卡，怕是自己今晚都进不来。
    “601么，江先生的女朋友哇！怎么又受伤了？江先生见了，怕是又要心疼咯！”
    “不是不是……只是同事。”
    苏萌连忙解释，门卫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是嘛？不会吧？”
    门卫大叔带着八卦的语气反复打量着苏萌，搞得苏萌留下联系方式后，便撒腿跑开了。
    来到601门口，苏萌更是蒙圈了，江凝的门锁是脸部指纹锁，苏萌折腾了半天，也没找到钥匙孔。
    “拜托，江凝这是在耍我吧？”
    苏萌记得，江凝今日在自己手机上留下生日，一般人不都以自己生日为密码吗？
    茅塞顿开的苏萌仿佛抓住了希望，连忙按下了【961030】。
    “嘀嘀嘀，密码错误。”
    错误？会不会是自己输错了？
    苏萌再次尝试，门铃依旧响起：
    “嘀嘀嘀，密码错误。”
    苏萌有些泄气，寻思要不问问江凝？
    没等苏萌询问，微信那头江凝已发来了消息。
    密码：786364。
    苏萌有些惊讶，江凝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试密码的？自己怎么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苏萌愣在原地，看着手机，想给江凝发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赶紧进屋！”
    苏萌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自然没留意，便被突然发出声音的门锁吓了一大跳，手机也应声摔在了地上。
第18章 是门票，不是房卡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你赔我手机！”
    苏萌看着稀碎的手机屏幕，对着门锁大吼一声。
    自己最近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能这么倒霉？再这么下去，怕是小命都要送江凝手上了。
    “好。”
    江凝飞快地答应了苏萌后，便仓促切断了通话。
    空荡的走廊，随着“嘟嘟”声的消失，再次陷入寂静。
    【吱嘎】
    江凝邻居的门缓缓被打开，为了摆脱尴尬，苏萌想尽快进门，脑子却短了路。
    “额……密码是多少来着？”
    “7……多少？”
    看着碎裂且已黑屏的手机，苏萌只得低着头，头紧靠着门，生怕对门邻居和自己打招呼。
    “是小江吗？”
    苏萌尴尬地抬起头，看向对门，只见一位年迈的妇人披着薄毛毯，探身望向自己。
    “你，你好……”
    老人眯起眼，打量着苏萌许久，一抹慈祥的笑容在她嘴边扬起。
    “小丫头，是你啊！怎么，和小江吵架了？”
    “没没没……婆婆，你认识我？”
    “哎哟，小江没和你说吗？昨儿小江抱你回来，你浑身湿了个透，婆婆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没见他这么心急过。半夜过来敲我的门，你的衣服还是婆婆我给换的……”
    苏萌脑子里“嗡嗡”的，脸早就熟透了，她仓惶地打断婆婆的滔滔不绝：
    “婆婆！你知道这门钥匙孔在哪吗？”
    “知道呀！”
    婆婆轻轻按下了带钥匙形状的按钮，隐藏的钥匙孔便露了出来。
    竟然在这里！
    “谢谢，谢谢婆婆！今天实在是有些晚了，明天我一定去您家给您道谢！”
    “哎哟，行行行！明儿和小江一起来啊！婆婆给你们做饭吃！”
    苏萌有些懵，怎么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婆婆竟然没有一丝丝要客套的意思，这是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
    不过好在将婆婆送回去后，自己也暂时脱了困。
    微凉的夏风，吹动了落地窗前的树影，偌大的房子，竟显得有些孤寂。
    苏萌倚坐在沙发上，借着微弱的月光，夏风拂过她的脸庞，夹杂着淡淡的柠檬香，她的脑子有些糊。
    “听歌吗？”
    “嗯。嗯？”
    什么情况，为什么家里还能听到江凝的声音？家里都有监控？
    “江凝，你个变态！”
    苏萌对着房顶吼了一声。
    “只能通话，不能视频，我看不见你。”
    “……”
    “怕你无聊，你手机不是坏了吗？所以，听歌吗？”
    “嗯。”
    苏萌不知为何，心头竟有了一丝说不出的暖意。
    “喜欢谁？周杰伦可以吗？”
    “好。”
    周董慢节奏的情歌，悠扬且触动人心……
    然而在放到《不能说的秘密》时，江凝快速切歌，下一首是《开不了口》，江凝再切……
    直到切放到《珊瑚海》，苏萌有些忍不住了。
    “那个，江老师，就听这首吧，听完我去睡了。”
    江凝没有回话，但也没有再切歌。
    【海鸟跟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
    “苏萌……”
    江凝轻声呼唤，声音略带沙哑。
    “嗯？”
    睡意袭来，苏萌回应里略带倦意。
    “没事，就是，晚安。”
    “晚安。”
    “苏萌……”
    阳台外，灰暗的月光，倾泻上江凝的眼眸，遮盖住了他眼里原有的光亮。
    晚风拂过他贴身的短袖，勾勒出他那略显单薄的身影，江凝对着手机喃喃自语：
    “苏萌……”
    没有回应。
    “我和你，也是一场意外吗……”
    床铺上，母亲的脸色苍白无力。曾几何时，她也如夏花一般绚丽、明媚。
    自己十周岁那年，父亲与她提出离婚。
    没有出轨，没有家暴，甚至连一点预兆都没有。
    那一日的清晨，父亲拿出离婚协议书，平静地让母亲签字。
    “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是看不到未来的。”
    父亲将他所有的一切都存放在自己名下，净身出户，只为追求他所谓的自由。
    不出一年，母亲便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父亲却如同被囚禁多年的飞鸟，重获自由一般，尽情地享受生活。
    参加摩旅环游世界、蹦极、跳伞……尽情享受自由给他带来的快乐。
    却不知此时的母亲要遭受着来自祖父母的斥责，以及自身家庭地带来的重大压力。
    江凝十八岁那一年，父亲出了车祸，病榻上嘀喃着，要见自己最后一面。
    江凝犹豫再三，还是顶着来自母亲的重压，去见了父亲最后一面。
    一个月后，父亲离世，母亲与他反目，苏萌也不再与自己联系，她身边多了一个叫周绍阳的人。
    **
    江凝与江淮夜派来的人交接好后，便匆匆赶回了家中。
    推开门后，屋内空无一人，若不是厨房里飘来甜甜的奶香味，他甚至会觉得昨日苏萌在这度过一夜是错觉。
    餐桌上摆着烘焙好的小点心，左边的点心是巧克力味的，散放在桌面。右边的点心已被包装好，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给邻居婆婆的】
    江凝随手拿起一块饼干，浅尝一口，便打心眼里夸赞。
    奶香味十足，甜而不腻，他很喜欢。
    苏萌说得没错，在做饭这件事上，她确实不需要准备。
    手肘都脱臼了，还能做点心，江凝不免有些心疼。
    盘子底下压着一张长长的纸条，那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
    【江老师，这几日多谢啦！借你厨房做了点小点心，以表感谢！心情低落时，可以吃点甜食哦！至于手机，不用赔给我啦，我欠了你不少，就两清吧～
    苏萌。】
    两清？她要和自己两清？这个词用起来还真有点绝情。
    江凝将纸条收好，夹进那本有些斑驳的书中，而后小心地塞进书架里。
    手机嗡嗡作响，何垣打来电话。
    “江哥，上次你让我查的，有关于周绍阳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好发你邮箱了。”
    “好，辛苦。”
    “额……我粗略地看了一下，他和苏萌好像一直有联系。”
    江凝蹙眉，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咖啡杯。
    虽说自己有猜测到，但真得到肯定回答时，胸口还是有些发闷。
    “江哥，你去画展吗？”
    江凝抿了口咖啡没有回答。
    “我今早碰见苏萌，她说她得去参加周绍阳画展，说人家亲自送的票，不能不去。”
    “亲自送的票？”
    江凝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周绍阳塞给苏萌东西的画面，因为距离有些远，他以为是房卡，所以其实是门票？
第19章 这个合同，我签不了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修好了手机，一摸口袋，发现江凝的钥匙还在自己身上。
    今儿是周六，自己是等会去他家还给他？还是周一还给他？
    算了算了，还是周一吧，邻居婆婆实在是太热情了，自己可扛不住。不过，自己做的点心江凝有没有送给婆婆？给他做的巧克力饼干会不会不和他口味？
    不容苏萌多想，自己已经到达了画展门口。
    每个进入画展的游客，都可以凭票领一个纪念钥匙扣。苏萌挑了个纯白底色的钥匙扣，用颜料画了两个小柠檬，扣在了江凝的钥匙扣上。
    一旁还提供免费封膜的活动，只是队伍排得有些长，等轮到苏萌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和周绍阳约定的是五点在展会活动现场碰面，现在看，时间有些来不及了。
    “你好，请问要哪一款膜呢？”
    “都可以，我有些着急，麻烦帮我弄快些，谢谢！”
    “好的。”
    封膜很快，接过钥匙扣的苏萌，随意瞥了眼，便塞进了口袋。
    虽说是周绍阳的个人画展，但是画展依旧安排了两层。
    整个展厅内，百分之九十，都是苏萌的画作。
    如果非要用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莫过于：百感交集，四个字。
    说不渴望这些画作上署名是自己，那一定是骗人的，但苏萌她认命，如果没有周绍阳，或许自己早就放弃绘画这条路了。
    “咦？这三幅画不是周先生的署名诶。叫……苏萌，你认识吗？”
    苏萌听到身后一行人的议论声，整个人醍醐灌顶。
    他们是说自己的名字吗？
    苏萌转身挤进人群，画框内的那三幅画，是昨日自己在画室中创作的，角落的署名，也的的确确是自己的名字。
    苏萌有些难以置信，她双手激动地捂着口鼻，反复确认署名，是自己的，是自己的名字。
    “这个苏萌的画风和周先生的画风好像啊，简直如出一辙！”
    “对啊，要是这人模仿周先生的画迹，还真不好辨别。”
    苏萌的心情雀跃，也顾不得旁人说些什么，快速脱离人群，朝着画展活动中心奔去。
    “苏女士，我们周先生等你很久了。”
    乔清漓在活动中心迎接着苏萌，两人往后台走去时，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入苏萌眼底。
    “乔助理，稍等一下，我还个东西给我朋友。”
    “好，那我在后台等你。”
    苏萌点头后，便转身朝着江凝的方向挥手。
    “江老师！江老师！”
    江凝似乎也听见了苏萌的呼喊，转身后，一个娇小的冲进了自己怀里。
    江凝愣了三秒，便本能的拥紧了怀里的人。
    远处的苏萌见两人相拥的场景，默默的放下了自己的手。
    那应该是江凝的女朋友？真漂亮啊，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她凌驾于自己之上的高贵气场。
    这时候去还房钥匙，怕是要误会吧。
    苏萌低头，选择融入人群，而后走向后台。
    “学长，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江凝闻声慌张的松开自己的手，在见到陈蕊初那张羞涩的脸庞时，脸色更是阴沉。
    并没有多嘈杂的人群，却再也听不到苏萌的声音。
    进入后台的苏萌，安静的坐在化妆间内，任凭化妆师在自己脸上倒腾，整个人却提不起一点劲。
    “苏女士，等会你只需要站在台上，跟着主持人的节奏走就行。”
    “到底是什么活动？你们得大致和我说下，否则我怕配合不好。”
    乔清漓浅浅一笑，却让苏萌心里有些发毛。
    “是周先生给你准备的惊喜，你只管安心化妆就成。”
    尽管乔清漓说的很轻松，苏萌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脑子也不清醒，不停回想着江凝拥抱那个女子的画面。
    “我在干嘛？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时间流逝，苏萌直至将被请上台，整个人依然有些游离。
    “苏女士，你起身，看下整体妆容服饰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吗？”
    镜中的自己一身红裙，一席微卷长发，配上精致且不张扬的妆容，衬得她肌肤如玉，连自己都被惊艳到了。
    不过手肘的石膏，也越发突兀了。
    “很……满意……”
    在主持人播报到自己名字时，苏萌有些踉跄的走向舞台中心，四周灼热的目光，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脸，一定红的能当烧烤炉了。
    “别紧张。”
    周绍阳温柔安抚，苏萌却下意识拉远了距离，她辨别不了，哪个才是真正的周绍阳。
    苏萌微微别过身子，却与台下的江凝再次对视，他的目光冷峻，似乎下一秒就要把自己看穿。
    他身旁坐着的还是那个女子，优雅的轻靠在江凝身旁。
    苏萌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江凝的脸色却越发沉重了。
    一旁的周绍阳开始发言，待他提及自己名字时，才将苏萌的思绪拉回来。
    “今天，大家在我的画展中，自然也看到了苏萌苏女士的风采。她这些年临摹我的画作，也有了一定的高度，如今，我把她隆重地介绍给大家！同时，也欢迎苏萌苏女士，正式成为我公司旗下一员！”
    苏萌难以置信地看向周绍阳，他疯了？他不仅要逼自己，当众与他签下合同，还要让自己承认自己模仿抄袭他周绍阳的意思吗？
    “那么，接下来，我们有请苏女士正式与周绍阳先生签下合同！”
    主持人做出请的动作，苏萌却停在原地，没有要动分毫的意思。
    苏萌很清楚，这个合同自己不能签，这个说法，也不成立！
    在苏萌心里，她只能接受对外公布称，两人是合作完成所有画作。决不能接受，自己抄袭或模仿。一旦这种说辞被认定，那自己以后所有的画作，将都会定义为周绍阳的仿制品。
    “苏萌！你在干嘛！”
    周绍阳低吼督促，示意她快些过去签合同。
    台下众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听话，你去签了合同，以后你所有的作品都能以你自己的名字署名，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我已经给了你最大的让步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抱歉！这个合同，我签不了，这个说法我也不承认！”
第20章 真是够蠢的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此话一出，台下众人一片哗然。
    “什么情况？这个叫苏萌的什么来头？竟然公然拒绝周先生的邀约？”
    “不知道啊，不过她的画作和周先生的画作简直如出一辙，这两人之间一定有很多纠纷！”
    “肯定啊，绝对是利益分配不均！”
    苏萌不想再纠缠下去，提着裙子踉跄着便要下台。
    此次周绍阳的个人画展，不仅仅是为了打响自己的知名度，更是为了自己以后艺术协会的地位！
    周绍阳原以为自己此招天衣无缝，不仅能让自己从色彩创作方向全身而退，而且不用担心以后苏萌对自己的影响。反正，不管她画多好，终究是沿袭了自己的画风，苏萌那独有的画风将永久归自己所有。
    但令周绍阳万万没想到的是，苏萌竟然当场翻脸，拒绝签约，否定自己的说法，这一现象是自己始料未及的。
    那个温顺听话的小猫，竟然真的如乔清漓所说，是个别有用心的主，才不是什么任自己摆布的软柿子！
    “苏萌！我警告你！乖乖把合同签了，否则，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才是周绍阳真正的面目吧，年少时的崇拜与暗恋，在此时顷刻瓦解。
    “周先生，我什么背景，你也是知道的。我一没钱，二没权，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在这世上，你要想着报复，那便来吧，贱命一条，你有本事，就拿走啊！”
    江凝坐在最前端的VIP座位上，他离苏萌并不是很远，从苏萌嘴里说出的字字句句，全都落入他的耳朵，心间不由泛起阵阵酸涩。
    “你给我过来签了它！”
    周绍阳怒了，不顾主持人阻拦，疯狂将苏萌拉向合同处。
    苏萌左手裹着绷带，右手被周绍阳拽着，脚底下穿着恨天高，周绍阳一个用力，苏萌脚一扭，直直的朝地面倒去。
    苏萌本能地紧闭双眼，迎接着地板的撞击，却落入一个结实且温暖的怀抱，鼻尖充斥着柠檬香，让此刻的苏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没事吧？”
    “没事！”
    苏萌快速脱离江凝的怀抱，扭头看向台下，他女朋友的脸色凝重，紧盯自己的眼神，让苏萌不禁打个寒战。
    看台的众人都嗅到了八卦气息，纷纷拿起手机拍摄，乔清漓机智地拉下帘幕，阻止了其他看客的拍摄。
    帘幕后则气氛压抑，江凝小心翼翼地将苏萌护到身后。
    “周先生再这么无理取闹下去，怕是以后在这艺术界的地位要一落千丈了。”
    周绍阳傲慢地扫视着江凝，而后轻蔑一笑：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的江大状元么！怎么，这些年在互联网行业混不下去，准备再来艺术圈搞杯羹？”
    “我混不混的，就不用周先生担心了。不过，我这里恰巧有五六年前，周先生你向苏萌索要绘画作品的记录，不知道这资料公布于众，周先生还能不能在这艺术协会里待下去了。”
    “你放屁！”
    周绍阳慌张地冲上前，攥紧江凝领口，威胁道：
    “你敢公布试试！”
    “好。”
    只见江凝打了个电话，何垣便从后台走了进来，带着U盘，将苏萌与周绍阳这几年的画作交易记录，公布在电脑投屏上。
    “呵，这无非就是只能证明我和那臭女人有交集而已，你凭什么说我和她是画作交易？况且，我在绘画界混迹这么多年，你觉得我的拥护者们会相信你们，还是相信我？”
    何垣勾搭上周绍阳的肩膀，故作惊讶道：
    “哎呀，周先生说的还真是有道理！可这交易记录要是给何会长看到了，你觉得他会作何感想？”
    周绍阳微愣，转而又故作轻松道：
    “何会长凭什么听你们两个外人的说辞？你算哪根葱！”
    “咳咳，不算哪根葱，我也就是何会长的亲儿子罢了。也对，就是不知道，我那心爱的老爸会不会听他这可爱的大儿子的‘一面之词’呢？”
    周绍阳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来回指着面前的众人，重重摔下电脑后，愤然离去。
    望着周绍阳离去的背影，苏萌心里是复杂的，自己坚持了六年，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老师，谢谢你……”
    苏萌朝着江凝努力咧了咧嘴角，默默褪下脚上的恨天高，缓缓走入后台。
    **
    傍晚的夏日公园，依旧散发着炎热，嘈杂的知了声，加剧了苏萌胸口的烦热。
    她一边啃着手里的饼，一边滑动着手机屏幕。
    各大头条配合游客拍摄的部分视频，大肆宣扬着画展上发生的事。
    周绍阳发布了声明，宣布自己封笔。
    苏萌手机嗡嗡作响，江凝发来了语音通话。
    “江老师，有什么事吗？”
    “你在哪？”
    江凝语气略显焦急，周围声音嘈杂。
    “我在公园，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给我个定位，在那等我，哪都不要去！”
    “哦哦，好……”
    苏萌刚挂断与江凝的通话，伯母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苏萌！你个死丫头！才出去几天，就给我惹这么大的事！赶紧给俺回来！”
    “伯母……家里出什么事了？”
    “你还问俺，俺怎么知道！一大群人拿着照相机把俺们家门都给堵了，俺们现在是出也出不去！一个个都说来找你，你赶紧给俺回来！”
    “找我？”
    苏萌还想问些什么，电话就已经被切断了。
    苏萌只得起身离开，想到和江凝的约定，便给他发了条消息：
    【你不用来找我了，我得回趟家，钥匙我周一帮你带去学校还你。】
    江凝骑着摩托车，等他看到苏萌发给自己的消息时，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
    “真是够蠢的！谁问她要钥匙了！”
    距离伯父伯母家还有五百米的样子，小巷已被众多记者围堵住，根本找不出一丝缝隙。
    苏萌轻拍一位扛着摄影机的记者，低声询问道：
    “不好意思，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记者扭头瞥了苏萌一眼，本不想理会，却在认出苏萌的那一刹那，将话筒直直地抵在苏萌脸上。
    “苏小姐，请问你和周绍阳先生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对周绍阳先生此次封笔，又有什么看法！”
第21章 我现在抱了你，你是不是我女朋友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被蜂拥而至的人群强行逼迫到墙角，那抵着自己脸庞的话筒实在是难受。
    “啊！真是疯了！”
    苏萌狼狈地爬上墙角那老旧的木板桌，桌子被众多的人群撞得摇摇晃晃，扑面而来的闪光灯让她睁不开眼睛。
    她一把夺过抵在自己面前的话筒，大声吼道：“菜场鸡蛋免费送啦！菜场鸡蛋免费送啦！先到先得！”
    头顶阁楼的窗户被打开，老太太探出头来询问道：
    “送鸡蛋？丫头，哪个菜场啊？”
    “东源菜场呀！婆婆快去吧，慢了就抢不到了！”
    “快快快，老刘诶，息梅诶，赶紧拿上篓子去抢鸡蛋啊！”
    “哪儿哪儿？哪里送鸡蛋啊！”
    “东源菜场啊……”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苏萌就这么站在那破旧桌子上看热闹。
    巷子里的老太太们自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还没下楼呢，就开始各种嘴遁输出：
    “你们这帮人在这干嘛！堵着路口是怎么回事！”
    “哎哟哟，这人扛着的破机子碰到我脑袋了，你得赔钱！”
    在场的记者怕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抵不住老太太们的各种攻击，节节败退。
    “不赔钱别想跑！诶诶诶，英子，这些人有车喂！”
    老太太呼喊过来自己的“好姐妹”，硬是挤着上了他们的车子。
    “小伙子，我和你说，你给我载到东源菜场，我就不和你计较，不然你休想跑！”
    看着老太太们帮自己解决了大、麻烦，苏萌满意地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一时间忘记自己脚扭伤的事，自己这么一跳，完美的屁股先着地。
    “这么衰，真的得去庙里上柱香了。”
    “小老师，厉害了。”
    苏萌微微抬头，夏日余晖依旧灼热，迫使她眯着双眼，仰视着面前高大的身影。
    江凝朝她伸出手，她下意识地说了句：“谢谢。”却扶着身旁的桌子，挺身爬了起来。
    江凝不满的撅起嘴，那只“友好”的大手还僵在空中，两人对视时，苏萌明显感受到了江凝眼里的寒意。
    好像是有点刻意，显得自己有些不礼貌。
    “那个，不是，就是男女授受不清。”
    自己说的什么蠢话？都快尬出三室一厅了。
    苏萌别过脸，装傻式的挠着头，余光偷扫着江凝，他的手依旧突兀的停在空中。
    这……他是下不来台了吗？
    “就，就，那些记者还没走远呢，要是被他们拍到了，你女朋友会生气的。”
    苏萌微微推开江凝的手，示意他差不多得了，自己都快尬哭了。
    “女朋友？哪来的？”
    苏萌一个头两个大。
    不是，我哪知道你女朋友哪来的？
    “可能……就……天上来的？小仙女？”
    自己回答的这是什么？什么狗屁不通的话？
    “我没有女朋友。”
    额？误会了？不对不对，都抱一起了，就算不是女朋友，应该也快了。
    “这样啊……呵呵呵……”
    “你把谁当成了我女朋友？今天画展里看到的？对不对？”
    苏萌有些心虚，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
    江凝默默往前进了一步，苏萌后退，他再进，她又退……直到苏萌后背靠上了墙，无路可退。
    江凝歪着头，近距离打量着苏萌，眼里似乎有着些许怒气。
    她想逃，他不让。
    “你看到我抱了她，所以你觉得她是我女朋友？”
    “……”
    苏萌不敢说话，如果可以的话，自己甚至都不想喘气，要是装死可以逃过一劫，她希望自己立刻学会这一项技能。
    江凝松开了困住苏萌的手，微微拉远了两人的距离。
    终于，苏萌觉得呼吸都顺畅了。
    可是下一秒，自己整个人却被猛地一拽，她被困住了，困在了江凝怀里。
    温热的气息萦绕着她，炙热的胸膛紧贴着她，她紧张到不敢呼吸，但那熟悉的柠檬香扑鼻而来，反复提醒自己：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苏萌现在唯一清楚的是，自己的脑袋应该是烧到了一百八十度，彻底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现在我抱了你，你是不是我女朋友？”
    这是什么伪命题？又有什么深意？是打算让自己感同身受一下，做出更好的回答吗？
    “应该……不……不是吧……”
    苏萌背后温热的手掌似乎顿了顿，她看不见他的表情，更摸不清他的情绪。
    “苏萌？”
    远处的一声呼喊，像是拉紧了系在苏萌身上的木偶线，猛地将她从江凝的怀里扯开。
    可真是救了自己一命。
    “伯母好。”
    江凝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自然地和伯母打着招呼。
    “你好你好！”
    伯母的快速反应和对江凝不礼貌的上下打量，让一旁的苏萌倍感不适。
    “东西还你，赶紧回去吧！”
    苏萌将钥匙强塞进了江凝手里，便拖拽伯母离开。
    回到家后，伯母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离不开江凝，但字字句句又只围绕他的经济条件。
    “俺看这小伙子就挺不错！指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诶诶诶，俺和你说啊，他要是和你谈婚论嫁，这个彩礼、五金什么，都得按俺们说的来！”
    “伯母，我和他才认识四五天，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四五天怎么了？就村头那吴大爷丫头，和人家认识一天不就扯证了？”
    苏萌停住了手里的活，愣愣的看向伯母。
    “所以，她结婚没过一年就离了。”
    提到离婚，伯母的眼里更是散着光亮，眉飞色舞的和苏萌夸耀道：
    “就是离婚才好的哇，离婚就能拿两次钱！结婚彩礼钱拿一次，离婚补偿再拿一次！你知道那吴丫头离婚分到多少钱吗？”
    苏萌别过身去，不想理会。
    伯母明晃晃的将五个手指硬贴在她面前。
    “你可别瞧不上，俺和你说吧，不是五十万，是五百万！你要是有这福气啊，啧啧啧，你父母在地底下也算是能瞑目咯！”
    苏萌的脸色凝重，搓衣板上那瘦骨嶙峋的右手，蓦然的停止了劳作。
    “怎么瞑目？烧给他们瞑目吗？”
    “嘿，你这丫头出去了两天怎么回事？敢这么跟俺说话？你别忘了，是谁把你拉扯大的！是谁替你家还债的！俺不指望你结婚还债，难道还指望你那一两千的工资嘛！”
第22章 不公平，那不行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阁楼的床依旧“吱吱嘎嘎”反复作响，这阁楼自己呆了十几年，明明到处都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却又充斥着捂不热的人心。
    苏萌很明白，自己能留下来住，完全是因为伯母见了江凝。
    明晃晃的金钱交易，压得苏萌喘不过气来。
    手机的嘀嘀声，打断了苏萌的思绪。
    萧华：【苏老师，明天去集训，我能让我爸单独送我吗？】
    集训？什么集训？为什么自己不知道？
    茶几上那两杯热茶，缓缓地冒着热气，却解不掉屋内的寒意。
    “你知道的，这事没得谈。”
    赵主任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对江凝表明自己的态度。
    记者都堵到学校门口了，要是再留下苏萌，影响到学校声誉，自己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况且，苏萌本就是外聘老师，此时解雇她，可以将所有人的损失降到最小。
    当然，苏萌自然是要受些委屈的，不过她这份委屈，可以通过经济补偿，但是学校的声誉，可不是简单的经济补偿能解决的。
    “小姨，你也知道的，这不公平。”
    “你小子未成年吗？在这跟我谈公不公平这么幼稚的问题？”
    幼稚吗？确实有些幼稚。
    可被不公平对待的是苏萌，对别人不公平，都行，对苏萌不公平，那不行。
    “给我三天。”
    “别说三天了，就是三小时也不行！”
    “小姨可以先对外声称苏老师病了，毕竟集训是封闭式的，那些记者也进不来。”
    赵主任不悦之色，瞬间浮上心头。
    “你知道的，我不想答应。”
    “小姨，你也知道的，你不得不答应。”
    “你个兔崽子！敢威胁我！”
    赵主任拿起沙发后面的抱枕，就砸向了江凝，却被江凝躲过。
    不错，自己确实不得不答应。
    如果集训仅有二十四中一个学校就罢了，还连带上了其他学校。加上集训场地又是江凝这个小兔崽子安排的，此时惹毛了他，他一黑脸，即便自己是他小姨，他也会干出半路撤资的举动。
    “那苏老师是你什么人？你要这样逼你小姨我？”
    “小姨，我没逼你，我只是希望你相信我。”
    桌上的茶水不再冒着白烟，江凝平静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赵主任泄气式的后仰，重重地靠在沙发背垫上。
    “你只有一天的时间，后天，如果会影响到学校的新闻还在肆意传播的话，我只能辞退她。”
    “谢谢小姨。”
    江凝礼貌地勾了勾嘴角，赵主任却疯狂按压太阳穴。
    “你可别谢我，我早晚有一天要被你折腾死！我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想着把你招进学校！”
    此时的苏萌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所有的老师都接到了集训通知，唯独自己没有收到。
    她想知道原因，但也猜到了大概，估摸着是因为周绍阳个人画展上的事。
    伯父伯母家都被记者围堵了，那学校自然也不会例外。
    发给江凝的消息开始得到回应，他果然也知道要集训的事。
    苏萌：【江老师，你能不能给我赵主任的联系方式？我想问一下有关集训的事。】
    江凝：【不用问，你受伤了，我帮你请了假。】
    苏萌：【是因为受伤？不是因为其他的事吗？】
    江凝：【那你觉得是因为什么事？】
    苏萌：【没没没，是我误会了！谢谢。】
    江凝：【周一早上八点，我去接你。】
    苏萌：【？？】
    江凝：【小老师，你不会仗着自己受伤，就打算偷懒两个月吧？】
    苏萌：【才没有！】
    手机被苏萌气鼓鼓地扔在一边，真想把江凝的嘴巴给缝上！不对，不仅仅是嘴，手也得捆起来，脑袋最好也给他注注水！
    深夜，周绍阳的车原本早就驶离了彭城，却又在凌晨三点调回了头。
    “MD！是谁！哪个混蛋！”
    周绍阳名下的所有产业，几乎一夜间都断了资金链，合作商更是连夜发来合同，要求取消与周绍阳的合作。
    不过是宣布封笔，虽然预料到会有损失，但绝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动静！更何况，自己明明已经和各大媒体公司谈好价格，猛料黑料朝苏萌身上甩，怎么还会变成这样？
    乔助理反复拨打各大合作商负责人的电话，不是敷衍就是被挂断，更有甚者，直接拉黑了乔助理电话。
    “怎么说？有没有联系上？”
    周绍阳焦急的抓挠着自己的头发，与彼时清高孤傲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
    “没有……”
    “没有没有！光说没有有什么用！我给你近百万的年薪，是让你到我面前来说没有的吗！”
    周绍阳对着商务车前座就是是重重一脚，即便他崩溃不已，也于事无补。
    “周先生，你先冷静一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我请你过来，是让你帮我应对危机的，不是让你跟我说，没有没有，冷静冷静的！”
    “能对我们公司实行如此猛烈的打压，全国怕是也找不出几家。既然打压我们的人不缺钱，那我们一定是有哪里得罪了他，或者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周绍阳缓了缓情绪，脑子里细细回顾，却实在是想不出得罪了谁。
    “我能得罪谁？我在哪个达官贵人面前不是低头哈腰，从不敢逾越半分！”
    “叮！”
    电脑的邮箱发出收到信件的声音，周绍阳彻底麻木了。
    “说吧，又是哪个公司要终止合作？”
    “不是……周先生，你看！”
    【七点，雾山酒庄。——江凝】
    “江凝？什么意思？可别告诉我，这些都是他搞得鬼？”
    不对不对，江凝的底细他多少是知道些的，他老妈是疯子，他老爸也死了不少年了。充其量就是个半瓦解的小康家庭，哪有这本事来搞自己？
    可他发来这邮件又是什么意思？莫非是那个叫何垣的小子？可自己这些年给会长鞍前马后，自己不指望会长会出手相救，但按理说，会长也不至于落井下石啊！
    “乔助理，再好好查查江凝！”
    “周先生，你看，这是江凝的全部资料，没什么特别的。”
    “呵，果然是半桶水晃荡晃荡的玩意儿，我倒要看看，他能耍出什么东西来！”
    碰巧，雾山那边自己还认识个大人物，怎么着也不能让江凝得了便宜！
第23章 去你妹的以身相许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江凝到达雾山酒庄时，江淮夜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推门迎接的他。
    “这么拼？不睡觉的？”
    江凝耸了耸肩，略表无奈。
    江淮夜给他递了杯冰咖啡，调侃道：
    “你可别和我说，是提前来熟悉业务的，这鬼话我可不信。”
    “知道你不信，所以我不说。”
    “切……”
    半杯咖啡入喉，江凝整个人也提起了劲。
    “我来这，借你的势，见个人。”
    江淮夜觉得江凝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两人合作的事刚定下，就这么随意的使唤上了自己。
    “借我的势，就是借江家的势。除了你母亲，什么人竟能让你舔下脸，借江家的势？”
    江淮夜手里的冰咖啡停顿在嘴边，不可思议地看向江凝。
    “你别告诉我，是为了二十四中的那个女人。”
    “她有名字，别这么称呼她。”
    江淮夜脑子里闪过一个“尊称”，眼神刻意的撇向一边。
    “躲什么？我本来就比你大几天，等我追到手，你叫声嫂子，也不委屈。”
    【噗！】
    江淮夜的满口的咖啡，喷了一身。
    “我去！兄弟，你不是玩真的吧？”
    “我像是开玩笑的人？”
    江淮夜愣了半饷的功夫，脑子里盘算了关于此件事的利害关系，默默地来了句：
    “大哥，你追了六年都没碰到人家一根手指头，人家压根不知道你是谁。让我改口叫她嫂子，你未免也太自信了。”
    江凝挑动左侧的眉毛，眸子里透露出一丝阴寒。
    “我怎么就没碰到她一根手指头？我……”
    我都抱过她两次了！
    后话江凝没有说，只是不服气地扭过身。
    什么叫追了六年，只能说自己是把她放心里，藏了六年！
    况且自己还没追呢，他江淮夜，一个拒女人于千里之外的毛头小子，他懂个屁！
    恍惚间，昨日苏萌说的那句：“应该……不是吧……”再次浮现于江凝脑海。
    他不满的仰头，想再喝一口咖啡，却被杯子里无情的冰块狠狠砸到了鼻子。
    “哈哈哈……”
    江淮夜丝毫不顾及江凝的窘迫，放声大笑。
    “菜鸡，哈哈哈……”
    “笑死你得了。”
    雾山酒庄的清晨不同于城市的烦热，亦或是丛林笼罩的缘故，整个酒庄显得有些阴沉昏暗。
    江凝去见周绍阳时，脑子里还反复琢磨着苏萌的那句：“应该……不是吧……”
    为什么不是？怎么就不是了？
    他因为误会抱了陈蕊初，在苏萌眼里，陈蕊初就是他女朋友。他昨日给苏萌那个拥抱时，是真真切切，看清了，是她，是苏萌，自己才动的手，她怎么就不认为是自己女朋友？
    “次奥！”
    江凝已经失去了与周绍阳谈判的耐心，整整拉一个巨长的臭脸，坐在了周绍阳对面。
    “江先生，你还挺……”
    【啪！】
    江凝压根就没等周绍阳说出话，就把合同资料甩在了桌上。
    “不想死的太难看，就管好你自己，撤了那帮记者！”
    周绍阳冷笑道：“江先生，我哪有这种本事，让媒体都替我说话？当然，我也清楚的很，你也是替人办事，无非就是何会长的儿子给你撑了腰，你还敢约我在雾山酒庄？你也不瞅瞅，这雾山酒庄是谁的地盘！”
    江凝桀骜地抬头，深邃的眼眸里带着寒意，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你说，是谁的地盘？”
    “自然是……”
    自然是江家，江家？这江凝也姓江……
    周绍阳有些心虚的看向乔清漓，得到乔清漓肯定的眼神后，便开始大放厥词。
    “这些年江家是没人了吗？随随便便，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都敢称自己是江家的人？”
    江凝眼眸低垂，随意玩弄着手里机车的钥匙，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情。
    周绍阳见江凝不做声，觉得他定是心虚不已，才故意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哟哟哟，怎么不做声了？怂了？你知不知道，你就算用那些下三滥手段，让我失去众多合作商又能怎么样？我手里只要有江家的合作，我就永远倒不了！”
    “是么……”
    江凝不屑的回应着。
    “是么？他还说是么？乔助理，给赵哥打个电话，让他赶紧把这个冒牌货处理了！”
    冒牌货？
    说到冒牌货，江凝到底是对这个周绍阳感起兴趣来了。
    当初自己不过是去了医院一个月，而此前，自己和苏萌书信交流已有一年时间。苏萌到底是为什么，对这个人渣言听计从的？
    江凝放下自己傲慢的姿态，故作心虚的拍着周绍阳的马屁。
    “周哥，你看，这不都是误会么，你就别叫什么赵哥了……”
    “哟，现在知道怕了？刚刚不是挺牛的么！”
    “自然，我哪能跟周哥你比。说实话，我不过是看上了苏女士，我见她对周哥你死心塌地，这不心生妒忌，才做了错事么，您可别往心里去。”
    马屁拍的到位，周绍阳都快飘了，加上一杯好酒下肚，还真是不管不顾，什么都说了。
    “苏萌那女人，你就别想了，别看她现在对我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只要我勾勾手指，她马上得屁颠颠的跑我面前！”
    虽说是为了套话，江凝才故意这样说。但当周绍阳用一副嗤之以鼻的态度提及苏萌时，江凝立刻就绷不住了，只得反复的自我灌酒，来强压心中的怒火。
    “周哥你还挺有自信……”
    道出此话时，江凝手里的酒杯已经要被捏爆了。
    “嘿，怎么，你还不信？那蠢货，也不知脑袋里装的什么玩意儿。当年，老子不过就是按老师吩咐，把她桌椅从门外连廊搬进教室，她那副样子啊，你是没看见，就当场恨不得以身相许了！”
    【啪！】
    “狗东西，去你妹的以身相许！”
    江凝愤怒的摔碎了手里的酒杯，对着周绍阳的脸就是一拳，哪怕已将他揍倒在地，依旧不解气。锁住他的脖子，跨坐在他身上，一拳，两拳，三拳……
    一旁的保安压根没反应过来，直到不远处匆匆赶来的人喊了声：“快住手！”才清醒过来，连忙将打红眼的江凝拉开。
第24章 是你小舅子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赵哥，快！快帮我弄死这混蛋！”
    躺在地上的周绍阳一改平日温柔的形象，不停叫嚣。
    赵一源和他在背地里，多少是有些不正当交易的，他自然是要帮衬着，不然自己在雾山酒庄当管事，岂不毫无威信可言？
    更何况，面前这臭小子胆也太大了，谁人不知这雾山酒庄是江家的地盘，敢在江家的地盘动手打他赵一源的人，怕是真活腻歪了！
    “小伙子，年轻气盛可以，自不量力就要吃苦头了。”
    江凝一抬眼，殷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不屑地一撇嘴角，傲慢道：
    “是吗，我也觉得苦了我的手，劳烦您帮我把他处理了。”
    “呵！你知道站你眼前的人是谁吗？”周绍阳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擦了擦嘴角，言语间不乏对赵一源的吹捧。
    “谁？你爸？还是你主人？”
    江凝径直走过去，拍了拍赵一源肩膀，戏谑道：“你狗腿子能力还是有的，只是再不管教，怕是要把你也拖下水。”
    赵一源微愣，倒不仅仅是面前的小伙子盛气凌人，更多的是他的长相，敬畏中又带有一丝熟悉感，让赵一源心里有些犯嘀咕。
    尤其是他那双深邃的目光，蹙起眉来，仿佛能看穿人心，又深不见底……竟，竟与自己祖父有些相似。
    不过，不管面前的这小子是谁，快些把他赶出雾山酒庄才是正事。
    人只要不在雾山酒庄，哪怕这小子真有势力，自己得罪了，事后也好开脱。
    “都是傻子？看不到周先生被打吗？还不把这小子给我轰出去！”
    保安得令，手还没碰到江凝，就闻身后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啧啧啧……你瞅瞅你，多狼狈！”
    赵一源抬头见是江淮夜，连忙上前点头哈腰地附和：
    “江总，不狼狈，这些个人，我马上把他们轰出去！”
    江淮夜站在一旁，定神瞧着这一群糊涂人，而后实在没憋住，捂着肚子大笑不止。
    “哈哈哈……赵一源，你要轰谁出去？”
    “他吗？他吗？”
    江淮夜手指戳着江凝白嫩嫩的脸蛋，反复玩弄着，丝毫不顾及江凝那要吃人的眼神。
    众人不明所以，赵一源更是满脑子疑问，也不敢多说话。
    周绍阳此时却发挥了他“溜须拍马”的能力，连忙附和道：
    “江总！江总你听我说！这臭小子，仗着自己姓江，冒充自己是江家人，在这耀武耀威的！连赵哥都被他嘲讽！”
    江淮夜仿佛变戏法一般，收住了自己的笑容，一脸鄙夷地问道：“你哪位？”
    “我，我姓周，周绍阳，您可以……”
    “你的狗腿子？”
    江淮夜没等周绍阳说完，立刻打断了他的话，阴沉着脸询问赵一源。
    赵一源后怕地咽了咽口水，江淮夜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惹毛了他，怕是别说整个彭城了，跑哪都不会让你好过。
    还想给周绍阳挽回些面子，点了点头后，还想介绍，却被江淮夜再次打断。
    “小赵啊，你这眼睛怕是要去做个飞秒？自己亲舅舅还在这呢，帮着外人说话？”
    江淮夜此话一出，全场死寂，最后还是江凝一句：“我次奥！”打破了尴尬。
    “哈哈哈……”
    江淮夜又是一阵狂笑，拿起手机就想把江凝的囧样给记录下来，结果被江凝按在了地上，夺去了手机。
    赵一源愣了三秒，反复回想着江淮夜的话。
    江淮夜阴晴不定，但从不信口雌黄，他既然说面前的这小子是自己舅舅，那就一定有这么一层关系。
    可自己在赵家待了这么多年，一直以赵家长孙自居，从哪跑出来个这么年轻的舅舅？
    “他姓江……”
    后一秒，赵一源便惊恐地屏住了呼吸，姓江，又和赵家有关系……那自己还真有这么一位小自己一岁的舅舅……
    记得爷爷有两个小二十三岁的双胞胎妹妹，当年父亲结婚生下自己后，自己的一位姑奶奶就嫁给了江家……
    赵一源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今儿怕是小命要交代在这了……自从江律和赵琳艺离婚，赵琳艺，也就是自己这位姑奶奶，带着自己儿子搬离了江家，切断与赵家联系，自己已有十五六年没见过自己这位小舅子了。
    这下好了，就算江凝不和自己计较，这事儿只要传到自己父亲耳朵里，怕是把自己吊起来打成肉泥都是轻的。
    “江……不对……小舅……”
    江凝大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地上的江淮夜更是肆无忌惮地狂笑。
    “闭嘴！”
    江凝一脚踹开了椅子，重重地坐了上去。
    此刻惊恐的不仅仅是江淮夜，周绍阳才是真正的吓破了胆，软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去开个新闻发布会，把自己怎么诓骗苏萌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然后滚出彭城！”
    周绍阳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拽着江凝的裤腿道：
    “江凝，不是，江总，你给我条活路，这么搞，我没法活了啊……”
    “牢饭都没让你吃，还没给你活路？”
    江淮夜反呛一句，让周绍阳哑口无言。
    “江总，江总，你不是喜欢苏小姐么，我这有她所有的画作，而且还有上百封她亲手写的长信！您要的话，我全给您！”
    江凝心头一紧，周绍阳着实戳到了他的软肋。
    “那女人写给你这种人渣的信，谁稀罕要！”
    江淮夜看出了江凝的心软，连忙将周绍阳的话怼了回去。
    “不不不，她不是写给我的，她把我认错了人，我才能骗她这么多年……”
    江凝不自觉地握紧了椅子扶手，江淮夜猛翻一个大白眼，猜中了江凝的心思。
    提到姓苏的那个女人，江凝这小子就犯浑！真是服了！
    果不其然，江凝拿到苏萌那上百幅画作和长信时，便对周绍阳网开了一面。
    江淮夜：“MD，江凝，你就一个活脱脱的恋爱脑！”
    江凝：“怎么？你嫉妒？”
    江淮夜：“我嫉妒你大爷！”
    江凝：“放心，我正巧要去趟道观，顺道给你去月老庙里求个符。”
    江淮夜：“我去你的！”
    江凝：“不客气，跑腿费一万块，记得转我。”
第25章 姻缘符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江凝当真去了道观，也当真给江淮夜求了张姻缘符，不过这张姻缘符，江凝给他加了点料。
    “给你身旁的人添添喜气，你和这位小姐的姻缘自然也会顺利。”
    “是吗……给认识的人添添烂桃花，成不成？”
    道士还是第一次听说要给自己身边人添烂桃花的，着实有些犹豫。
    “放心，等他倒霉够了，我自然还得来您这破解的。”
    道士看着江凝给了丰厚的香火钱，也不好拒绝，便把碎花瓶里的桃花花瓣，加进了江淮夜的符里。
    “先生得空可得领着你朋友来破解，这种生意，有损我们德行的……”
    “放心，最多两个月。”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高速路上，江凝在看完最后一封信后，纠结地按压地按压着太阳穴。
    六年，他与苏萌的误会，整整六年，一个人一生能有多少个六年？
    他开始庆幸，又开始后怕，甚至有些担忧。
    如果这场长达六年的误会，已经因周绍阳宣布了终结，那，就此打住，或许对苏萌来说才是最好的。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
    如果对她的伤害已有一次，揭开伤疤，让她再度接受，无疑是更大的伤害。
    江凝将信件塞入木箱中，牢牢锁住。
    周一的清晨，苏萌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竟发现有关自己与周绍阳的热搜全部下架。
    整个八卦页面，没有一丝丝有关周绍阳的消息，干净得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
    就好似她与周绍阳的六年，可能从始至终，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嗡嗡——”
    “喂，江老师，早啊。”
    “我还有十分钟到你家楼下。”
    “好的，我马上下去。”
    下了阁楼的苏萌，伯母正在准备早饭，见到苏萌时，还不忘帮她接过手里的行李。
    “前几天俺见到的那个小伙子，今儿是不是要来接你？”
    苏萌有些惊讶，自己压根没把江凝要来接自己的事说出来，伯母是怎么知道的？
    “不说话，不说话就是被俺猜中了！果然，那小伙子对你有意思！”
    苏萌紧了紧手里的行李，依旧不开口。
    “俺跟你实话说了吧，昨儿俺让苏娜查过了，那小子骑的摩托车都得七八十万呢！谁家能有这赚钱，买辆摩托车七八十万！指定是个有钱的！”
    “伯母，你，你偷拍他？”
    苏萌脸色铁青，难以置信地看置信地看向伯母。
    “啥叫偷拍，啥叫偷拍！瞧你这话说得，俺又没怎么滴他！萌丫头，俺可和你说真的，就这金龟婿，你不给俺抓牢咯，俺可不跟你拉倒！”
    苏萌紧咬双唇，挺了挺身子，给自己壮胆：
    “他没要来接我，我自己打车去集训点。”
    “咋滴，咋就不来接了？不来接你撒个娇，表个态啊！咋跟你那个妈一样，蠢不拉几的！”
    苏萌难以置信地盯着伯母，拖着行李就快步冲出门去，却与正准备敲门的江凝撞了个正着。
    “伯母好。”
    苏萌身子一愣，脸都青了。
    好你妹！人家满脑子想你钱，你不赶紧跑，还在这嘘寒问暖，生怕别人骗得少吗？
    苏萌心里犯着嘀咕，又不知怎么开口，只能一个劲地个劲地给他使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开。
    “苏老师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
    就真无语。
    伯母扒拉开两人，直奔门外，试探着问道：
    “小伙子，你接俺家萌丫头去学校，不会还骑得那辆摩托车？”
    “没有，我们两人都有行李，换了辆大点的车。”
    伯母眼睛都亮了，“那，那车呢？”
    “车停巷子外了，伯母要一起去看下吗？”
    “好好好！俺去看看！”
    苏萌见伯母已经掏出了手机，便轻拽着江凝的衣角，连连摇头。
    江凝却全当没看见，领着伯母就直奔巷子入口。
    伯母见停在巷口的那辆“大家伙”，脸色顿时不悦。
    “你这小子咋回事？开辆面包车来接俺家萌丫头？”
    一旁的苏萌可算是松了口气，这江凝，还算有点脑子。
    “伯母，这叫埃尔法，是辆高端商务车。”
    “什么高端商务车，你可别忽悠我，这车能值几个钱？”
    苏萌见状，怕两人对话一发不可收，连忙上前拦在中间。
    “好了好了，伯母，我们要迟到了，集训地点离这里可远了！”
    江凝都不带看苏萌一眼的，直接回答伯母的问题：
    “不贵，高配也就两百万不到。伯母喜欢的话，我也可以给伯母租两天开开。”
    在听到两百万的时候，伯母激动地难以言喻；在听到后一句时，依旧难以言喻。
    “啥啥啥？这车你租的？”
    “是啊，那租车行老板是我朋友，报我名字还能打折，伯母要联系方式吗？”
    眼看伯母就要破口大骂，苏萌连忙将江凝塞进了主驾，搂着伯母就朝家走。
    “萌丫头，俺和你说，这小伙子不靠谱，俺见他第一眼就知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伯母你放心！我得走了，你赶紧回家吃饭吧！”
    一边说着，一边将伯母塞进了家门，离开时，不忘随手带上大门。
    回到车旁，江凝已将苏萌的行李搬进了车内，见苏萌还站在车外，歪头没好气地说道：
    “还不上车？等着被别人卖？”
    “哦哦……”
    苏萌觉得江凝应该是学过川剧，这变脸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
    她习惯性地拉开后座的门，可还没等她坐进去，电动门竟自动关上了。
    “那个……江老师，这门怎么回事？”
    “坏了。”
    “坏了？”
    “门不喜欢你坐后面，坐前面来。”
    “？？”
    见苏萌还没有上车的意思，江凝有些烦躁地看了眼手表，低语道：
    “小老师，你请假了，我可没请，迟到扣了工资，你帮我贴？”
    “……”
    又想让自己当冤大头？做梦！
    到了集训地点已是十一点了，江凝本想先回宿舍，苏萌却要求先去趟画室。
    倒也不是苏萌多么热爱工作，主要是江凝没请假，早上只要到了最多算迟到，等下午再到，可就是旷工半天了！
    自己口袋里的人民币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第26章 “同居”？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前脚踏进画室，一抬眼就发现了自己进错了门，刚准备离开，却被人叫住了。
    “苏萌？是苏萌吗？”
    迎面走上来的男子有些眼熟，但苏萌仍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还真是苏萌，是我呀，陈穆林，你不记得了？”
    “陈穆林？哦，我想起来了，当时在画室你坐我旁边，和我一样是后转进美术班的！”
    “对对对！”
    陈穆林一脸激动，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更是熟络地在过道聊了很久，以至于江凝黑脸在苏萌身后站了好久都没发现。
    【叮铃铃～】
    下课铃响起，这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苏萌也终于发现了身后的江凝。
    “对了，苏萌，今天食堂有红烧排骨呢，我记得以前在学校，你最爱吃红烧排骨了，要不要一起？”
    陈穆林特地凑近了苏萌耳朵，低声说着话。
    “真哒？可我行李还没整理好……”
    苏萌有些犹豫地看向江凝，毕竟自己的行李还在他车上呢……
    “让这位帅哥帮你忙嘛，你看你手都受伤了，人家一定会怜香惜玉的！”
    苏萌扑棱着两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江凝，食堂的菜可是红烧排骨啊，去晚了的话，一定抢不到了。
    江凝憋着一口气，死活不开口答应。
    陈穆林见状，拍了拍江凝后背道：“你看这位帅哥，都被你看得不好意思了，赶紧走吧，人家不说话，不就是答应了吗！”
    “谢谢你！江老师！我给你也带一份啊！”
    陈穆林揽着苏萌肩膀，虽说苏萌有刻意躲闪的意思，但也抵不过陈穆林的热情，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快步走向食堂。
    江凝为了泻火，愣是来回爬了三趟步行梯，才将两人的行李搬到宿舍门口。
    苏萌的行李其实不多，就只有一箱。
    江凝泄愤式地踢了自己行李一脚，竟顺带把苏萌的行李也给踢倒了。
    默默翻了个大白眼后，江凝刚想去扶，就见苏萌手里端着一份盒饭，尴尬地站在自己身旁。
    “我……不是……”
    江凝支支吾吾画说一半，便被苏萌身后的陈穆林打了岔。
    “帅哥，你也太小心眼了，苏萌不是给你带饭了嘛，怎么还把人行李踢了？有点没礼貌哦！”
    苏萌抿了抿嘴，低头没有说话，只是将盒饭塞进了江凝怀里，默不作声地扶起自己行李。
    江凝为了缓解尴尬，只得转身将自己行李扶起。
    奈何起身动作太大，加上天气炎热，又来回爬了三趟十楼，还没吃饭，瞬间有些眩晕，踉跄着靠住了墙。
    “江老师，你没事吧？”
    苏萌顺手给江凝递过去一瓶水，江凝将水一口闷下，连喘几口粗气，才缓过劲来。
    “不是吧，帅哥你这么虚的吗？不过就几箱行李，还有电梯，这就不行了？”
    一个男士在嘲讽另一个男士不行，苏萌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女性，表示一脸尴尬。
    反观江凝，脸色由白转青，板着脸回怼道：
    “看你是个直肠子也不能用嘴拉吧！”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苏萌连忙转移话题。
    “那个陈老师，我和江老师还要整理行李，你先回宿舍休息吧！”
    “好的，我就不打扰帅哥休息了，苏萌你要帮忙开门叫我啊，我就住你对面！”
    对面？
    江凝抬眼，死死盯着陈穆林进了苏萌对门宿舍。
    苏萌拖着自己行李进门，行李有些老旧，轮子被卡在了门框外，怎么也拉不进来。
    “我来。”
    江凝顺势接过苏萌手里的行李箱，苏萌连忙按住。
    “不用，江老师你先去吃饭休息吧，辛苦你了！”
    “我。能行！”
    苏萌原本是想解释的，自己并没有那个意思。但看着江凝郑重其事的样子，为了不再加深误会，只得松开了手。
    何垣在接到江凝电话时，原以为会得到江凝的颁奖，毕竟自己给他俩安排的宿舍，是共一个阳台，且宿舍中间只隔了一块薄薄的木板。
    这不就是变相同居了吗，完美拉近两人距离啊！
    何垣觉得自己可真是机智无比，要是江凝能顺利追到苏萌，不谦虚地说，百分之八十的功劳，都是自己的！
    “喂～江哥！你不用表扬我啊，就我给你俩安排的这两间宿舍吧，虽说极致完美，但是呢，追不追得上苏女士，还得看江哥你自己的本事！”
    “闭嘴！”
    隔壁的苏萌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画笔稀稀拉拉掉了一地。
    江凝听见隔壁的声响，这才发现不对，只得挂了电话，改为打字。
    江凝：给我们换个宿舍。
    何垣：啊？为什么呀！江哥，你是不知道，我挑这两间宿舍挑了多久！就只有这两间宿舍，阳台是联通的！你们俩可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共同欣赏山间美妙的风景～我的天哪，苏女士不得分分钟被你拿下！
    江凝：闭嘴！马上换宿舍！
    何垣：唔……可是江哥，集训的人太多，压根就没有空余宿舍了啊……
    江凝的眉毛锁得更紧了，烦躁地将手机甩向一边后，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即便此时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却依旧感觉不到一丝饥饿感，真是气都被气饱了！
    盒饭有些突兀地摆在桌上，江凝拖拽着椅子，坐到桌子旁。他随意地打开饭盒，但里面的那道柠檬鸡爪，却让江凝会心一笑。
    “还算是有点良心。”
    苏萌的东西不多，很快便收拾好了，她将晾衣架挂上阳台时才发现，自己和江凝的阳台竟是通的。
    那自己以后怎么晒衣服？这是谁分配的宿舍啊，真是服了！阳台通地就算了，好歹让自己和一个女生共用吧，怎么能和……和江凝共用一个阳台？这和同居有什么区别？
    同居？为什么自己会想到同居这个词？
    苏萌羞红了脸，推门就要回屋里。
    不知从哪吹来一阵风，将苏萌的衣架吹掉了，江凝闻声，便也推开了阳台门。
    为避免尴尬地对视，苏萌连衣架都没来得及捡，仓皇地钻进了宿舍。
    留给江凝的便是一地的衣架，和重重的关门声。
    “躲我？为什么？”
第27章 一坑未平，一坑又起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赵主任通知到群里，明日会与金河中学组织一场摸底考试。
    苏萌看到消息后，又是紧张，又是激动，这是自己当老师以来，同学们第一次参加考试，怎么也不能在宿舍待着！
    来到画室，只见同学们都如叠叠乐一般，围在江凝身后。
    季老师因家中有事，没有参加集训，B班的素描范画，都由江凝一个人担去了。
    苏萌自然也不能闲着，围着他们的作业转了一圈，将每一幅画的优缺点都标注出来，修改建议也写在一旁。
    集训地点远离城市的喧嚣，安静祥和，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美好。
    苏萌坐在画室门口的椅子上小憩，一抬眼，便能看见江凝认真作画的样子。
    他时而将画放远，眯起眼睛看黑白灰关系；时而又拉近画板，仔细刻画细节。
    那看似有点诙谐的动作表情，放在江凝脸上却一点也不突兀，反倒是带了些引诱的味道。
    他生得真是好看，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便这么觉得了。
    虽说这样偷瞄人家有些不礼貌，但是大家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这，有免费的帅哥不看，那岂不是等同于有钱不捡？
    看，他那修长的左手随意地搭在画板上，骨节上有意无意地粘上些铅笔灰，反而衬得他的左手格外白嫩。
    那白嫩嫩的指缝间夹着两只铅笔，和一块可塑橡皮。在修饰到细节，和擦画面亮暗时，快速更换铅笔和橡皮的动作，是那么利落且自信。
    他的手指可真好看，和他的脸一样漂亮。
    整个画室只能听到他画板上的“沙沙”声，只有苏萌自己，还听见了心脏加速的跳动声。
    以前的自己，本以为生活就得靠着对周绍阳的执念活下去。如今看来，放下执念，心宽慰了以后，才能真正发现生活的美好～
    例如：肆无忌惮地欣赏帅哥！随心所欲地画画！
    正当苏萌自得其乐时，江凝抬眼看向模特，再抬眼时，目光却锁定在苏萌身上。
    两人目光激烈的碰撞，苏萌则像是个做了坏事，被老师发现的坏学生，左顾右盼，不知所措。
    没有了“沙沙”声掩盖，苏萌心跳声却越发大了，所有同学也皆因江凝停住了画笔，而将目光扫向了苏萌。
    苏萌只觉得脑袋“蹭”的一下被加热了，结结巴巴地学着季老师的语气，“震慑”同学们。
    “看，看什么，看，都，不想好好学了！”
    这串话说完，苏萌当即，后悔了。结结巴巴的“训斥”非但没有起到效果，反倒让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抓住了笑点。
    萧华作为教室里最会“活跃”气氛的，更是带头吹起了口哨。
    “苏老师，叫我们看画，你在看哪呢？你那个方向，可看不到范画哦～”
    “哟哦～”
    萧华带领着全班男生起哄，苏萌为了挽回颜面，硬着头皮解释道：“当然是看，不对，监督你们啊！”
    “是监督我们？还是看某人啊？”
    【咚咚咚】
    江凝手里的铅笔重重地敲在画板上，转身一个扫视，画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萧华，回座画三幅速写，今天晚自习前交给我。其他人，画两幅，晚上统一点评。”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再哔哔，就多加一幅！”
    一旁的苏萌也被唬住，吓得直咽口水。
    之前萧华给他起的什么外号来着？钟馗是不？还真是贴切！
    随着众人落座好，江凝径直走向苏萌，在她身旁的饮水机里，默默接了杯水。
    苏萌迈开步伐想逃，却被低声呵斥住：
    “不待在房里养病，一个劲跑出来晃荡什么？”
    苏萌尴尬地附和着：“就，来看看同学们画得怎么样嘛！况且，我这手，也没多大事儿！”
    “行，看来是我瞎操心了。”
    “呵，呵呵……”
    就在苏萌尴尬得不知该如何逃脱时，陈穆林轻轻扣了扣画室门。
    救星啊！
    苏萌连忙探出身去，这才摆脱了江凝的质问。
    呼，江老师果然是那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帅哥啊！靠得太近，就算能保住小命，魂也都要被吓没了。
    “陈老师，什么事？”
    “哎呀，苏萌，你怎么回事，我叫你苏萌，你叫我陈老师，是不是太生疏了？叫我穆林就成！”
    “啊？啊……”
    苏萌有些不自在，虽说两人以前认识，但也没有那么熟，加上长时间不联系，这么亲近的称谓，自己真是叫不出口啊……
    “哎哟，还害羞起来了，这有什么的，我们金河中学的同事，还有叫我小林林的呢！”
    苏萌防备似地往后退了两步，尴尬的“呵呵”了两声。
    这简直是一坑未平，一坑又起……
    “你，你找我什么事？”
    苏萌的脑子突然开了窍，飞快地转移了话题。
    “明儿要模拟考的事，你听说了没？”
    “当然，怎么了？”
    “好几个主管老师在会议室选考题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瞅瞅？”
    “考题？我们能提前看吗？不怕我们泄题吗？”
    陈穆林揣着一副大哥带小弟的模样，揽上了苏萌肩膀，保证道：
    “这有什么的，美术考试，又不是数学英语考试，临时抱佛脚有用？谁不知道省统考考人体半身像和色彩静物，万变不离其宗，我就想带你去偷个懒！”
    见苏萌有些犹豫不决，陈穆林紧了紧她肩膀道：
    “我们学校请来的主管老师，对色彩的见解独到，也在会议室呢，怎么样？去不去？”
    苏萌眼睛亮了，连连点头。
    “苏老师！”
    苏萌抬起的脚还没落下，便被那熟悉的声音喊住。
    她不需要回头，便知道，自己是去不了了。
    江凝将陈穆林搭在苏萌肩膀上的手一把打开，冷眼看向两人，光这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气场，就压得苏萌不敢说话。
    “会议室那边找我有事，麻烦你督促一下学生画画。”
    “好！”
    苏萌二话不说，立刻答应，转身回了画室。
    在江凝生气的时候和他对着干，那纯属活腻歪了。
    就上次酒店经理那事儿，听说那人被江凝一拳打掉了三颗牙，一拳三颗牙，自己能有几颗牙被他打？
第28章 这条路去不了食堂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帅哥还真是厉害，竟然让会议室的老师们，亲自请你过去？”
    陈穆林揉了揉被打的手背，阴阳怪气地和江凝搭着腔。
    “自然比某些废物厉害。”
    陈穆林有些惊讶，习惯了被讨好，还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他故作不在意地笑着说道：
    “也是，总得给你们二十四中一个面子。虽说你们学校请不到资历深的老师，但出考题么，需要大家一起商量着来！”
    江凝顿住了脚步，转身给了他一个阴鸷的眼神，回怼道：
    “你是什么牌子的塑料袋，这么能装？据我所知，金河中学为了请几个能装排面的老师，把预算搞超支了，连像样的集训室都租不起，这才舔着脸皮，求着我们学校收留的。怎么，反倒把自己当主人了？”
    江凝盛气凌人的语气，让陈穆林有些挂不住脸，暗骂一句脏话后，快步走向了会议室。
    会议室内，各种阳奉阴违，溜须拍马的话不堪入耳，令江凝倍感不适。
    二十四中确实没有请到在国内有声望的艺术考试，更多的是自己学校培养出来的学生，毕业后来二十四中任职。
    即便如此，这几年，虽说没有出省第一第二的学子，但也不影响二十四中整体的升学率。
    与其说二十四中培养不出顶尖人才，其实更多的是，它注重所有学生的均衡发展。
    一旁的赵主任看出了江凝的不悦，凑到跟前，用手肘顶了顶江凝胳膊。
    “你也凑过去听听，这几年的省前十，都是这几个老头培养出来的！你小姨我听不懂那些专业术语，你可得上点心！”
    江凝全程黑脸，压根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赵主任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外甥要是能听自己的，太阳估计要打西边出来！早知如此，还不如让苏萌过来，好歹还能听点话。
    “赵主任，你跟教这么多年，连你都不信任自己学校的老师，凭什么要求他们做得比其他学校老师好？”
    江凝刻意抬高了声音，把这一长串话说给那帮老头听。
    赵主任拉着江凝的手，强行转过身去，低声警告道：
    “咳咳咳，过了过了啊，生气也不带这样的！那帮人好歹也是艺术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可不能这么得罪人家！”
    江凝盯了赵主任一眼，没再说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远处，金河中学地跟教老师见状，自然是不想错过这么一场好戏，连忙上前添油加醋道：
    “哎哟，赵主任你看看，现在的小年轻多没教养，也不知道家里是怎么教的，就这样还能当老师？”
    赵主任原本就被江凝的态度，惹的心情不爽，但惹得再不爽，那是自己的亲外甥，自己请来的老师，什么时候轮得到这些外人来说三道四了？
    “王老师，你怎么管那么多呢？收粪车从你家门前路过你都要拿勺子尝尝咸淡吗？那是我外甥，我，亲自请来给二十四中当老师的！”
    “啊，抱歉，我……”
    赵主任哪能给他喘息的机会，接着又是一番嘴遁输出：
    “再说了，人家小年轻说得有错吗？我们这些做管理层的，本就应该多给老师们一些信任，一些体贴！而且，我外甥这样叫没礼貌吗，你哪个眼睛，哪个嘴巴，是看到还是听到说，会议室不能说话的？”
    “没，没没……”
    “在会议室里，不说话，不商讨，来这干吗！装B啊！”
    王老师被赵主任怼地下不来台，只得匆匆摇手离开。
    江凝回到画室时，脸色难看得紧，还没开口呢，众人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
    最后好不容易熬到饭点，即便听到了下课铃声，众人还是迫于江凝的压力，不敢动弹丝毫。
    “一个个的，不去吃饭，想什么心思！”
    众人一听这话，连忙撒下手里的铅笔，快步冲向食堂。
    谁在这时候去摸江凝的老虎屁股，就纯属找死！
    苏萌自然不想单独接触江凝，混在人群里就想逃出去，却被江凝从人群中揪了出来，拎到一边。
    她158，他这185，近三十厘米的身高差，在旁人看来，江凝拎苏萌，就跟拎小鸡一样。
    “额……江老师，有什么事吗？”
    “跟我去吃饭，有事和你说。”
    “可我中午和陈穆林约好了，以后……”
    “你跟他，有什么以后？”
    苏萌还没琢磨透江凝这话的意思，便被提拎着往外走。
    “苏萌！走啊，一起去吃饭！”
    江凝将苏萌刻意地挡到身后，动作流畅，没有丝毫要掩饰的意思。
    “那个……”
    苏萌吞吞吐吐了好久，纠结着该如何称呼陈穆林。
    “那个，穆林，我和江老师有点事，晚饭就不和你一起去吃了。”
    江凝的身子一颤，转身瞪大眼珠，不可思议地看向苏萌。
    苏萌紧张的内咬双唇，被江凝的气势吓得不敢动弹。
    好家伙，他又生气了，我没招惹他啊，怎么又生气了？我不是都拒绝陈穆林了吗？
    苏萌想询问原因，但不敢开口。
    反观被放鸽子的陈穆林倒没那么生气，随意摆着手说道：
    “没事没事，以后有空再一起吃饭嘛，反正我们一起集训两个月呢，有的是时间！”
    “好好好，实在……”
    苏萌“抱歉”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便被江凝硬拽着转了身，好像自己只要再多说一句，被江凝捏住的小手，就要英勇牺牲了。
    “江老师，这条路，好像不是通往食堂的……”
    苏萌战战兢兢，江凝怒不可遏。
    “你再说一遍。”
    一句看似平静的话，却吓得苏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我，就，这条路去不了食堂……”
    苏萌话没说完，被江凝紧握的右手高举过头，整个身子踉跄着向后仰。毫无征兆地发力，让苏萌觉得，自己后脑勺若是撞上墙面，怕是要报废。
    可自己一只手打着石膏，一只手被江凝扣住，毫无还手之力的她，只得后怕地紧闭双眼，等待疼痛感传来，却在重重抵上“墙面”后，感受到，竟的是一丝柔软。
第29章 普通朋友的称呼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紧绷的五官，随着后脑勺的软意，微微松弛。她悄悄睁开一只眼睛，谨慎地扫视着周围。
    江凝右手护着自己后脑勺，左手手则反扣住自己右手，高举在头顶，一边尽显温柔，一边无限霸道。
    她看不见江凝的表情，但能估摸出自己的窘态，那近在咫尺的胸膛，以及扑鼻而来的柠檬香，就像是诱人犯罪的迷药，让人步步沦陷，无法自拔。
    江凝歪着头，仔细打量着苏萌的模样，她局促不安地咬着双唇，双眉紧蹙，眼底有些焦灼，像一只笼中兔，试图寻找着挣脱的办法。
    “啊！江老师，你的手没事吧，有没有磕疼你？”
    苏萌那突如其来的假意关心，就像是把“虚情假意”四个字写在脸上，让人猜都懒得猜。
    过度表演，略显夸张。
    江凝勾了勾嘴角，无奈地摇了摇头。
    心头的阴霾因她而起，自然也因她一扫而过。
    他松开苏萌的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蓬松的头发划过他的指缝，竟如同琴艺高超的乐手般，有意无意地挑拨动了自己的心弦。
    他慌张地收回自己的手，紧张地咽下口水。
    “你和那个姓陈的小子什么关系？”
    苏萌逃离了束缚，揉了揉微疼的手腕，这一细小的动作，早已落入江凝眼里。
    “什么关系？就，唔……普通朋友的关系。”
    “普通朋友就用普通朋友的称呼，叫得那么亲热，你是对他有意思？”
    “没没没……”
    苏萌连连摆手，她怎么会对陈穆林有意思，只是觉得在这遇到以前的同学，很有缘分而已。
    不过，江凝说得没错，太过亲昵的称谓，确实容易产生误会。
    “嗯……江老师，你说的确实有些道理，我以后还是叫他陈老师吧！”
    苏萌见江凝紧咬牙关，狠狠地点头表示认可，便回给他一个灿烂的大微笑。
    但下一秒，苏萌发现，江凝好像并没有那么“认可”，转头就头顶一团火气往前冲，自己要半跑着才能跟上。
    这又是怎么了，挺大只的一个帅哥，怎么就像三岁小孩一样，动不动就生气呢？
    集训中心的后院里停了一辆房车，江凝头都不带回的，就冲进了主驾，把苏萌彻底搞蒙圈。
    “苏小姐。”
    熟悉且温柔的女声从房车内传来，女子打开门，笑意盈盈地走向苏萌。
    “你是……那个，那个……”
    苏萌眼前一亮，手指在空中乱舞，名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管笑笑。”
    “对对对，管笑笑！你怎么在这，上次在酒店的事，没牵扯到你吧？”
    苏萌有些激动，毕竟在集训的地方，接连碰到两个认识的人，概率实在是低。
    “没有，我现在在何垣何先生手底下做事，何先生人很好。”
    管笑笑在提到何垣时，脸上泛起了一丝未被察觉的红意。
    “何垣？他人确实挺好的，也帮了我好多次！”
    “嗯，我们进去坐着聊。”
    桌上摆着丰盛的菜肴，中间的红烧排骨格外醒目。
    “你特意给我做的？”
    谁能想象，在集训室连吃两天的红烧排骨，这也简直太幸福了吧！
    “嗯，是江……”
    静坐在主驾的江凝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苏萌！过来！”
    幸福美好的场景，被江凝地一声怒吼给彻底终结。
    见到管笑笑，且，管笑笑给自己做了红烧排骨后，苏萌早已将江凝还在车上这事，抛诸脑后。
    苏萌战战兢兢，恐惧之色跃然脸上。
    她求助式地给管笑笑使眼色，管笑笑却只朝她推了推手，示意她过去。
    苏萌提心吊胆地凑过去半个身子，等着挨批斗，江凝却将消肿的药膏塞进自己手里。
    管笑笑见状，识趣地提醒道：
    “江先生，你给苏小姐涂下药吧，我给你们盛饭。”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苏萌挥舞自己的右手，客套的拒绝。
    主要是自己也没扭伤红肿，怎么会用到消肿的药膏？而且让江凝给自己上药，自己是嫌命长吗？
    “都成半个残废了，还张牙舞爪？”
    江凝一边训斥着，一边抓住苏萌的手肘，一把就将拽了过去。力道好似有些重，又好似有些轻。
    比如说，拽手肘时呢力道可真大，大到自己差点踉跄着撞上车座后背。但他沾着清凉的药膏，拂过自己手腕，给自己上药时，却轻柔得像是在保护一件国家级文物，谨慎得有些过头。
    “对了，江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
    江老师？这个称呼普通到让人喜欢不起来。
    “晚上我有点私事，那帮小混蛋，你一个人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你不是给他们布置了速写作业么，我不过是给他们评讲下作业，没问题的！”
    即便苏萌信心满满，但多半是要出些纰漏。
    B班不同于A班，认真学画的少，偷懒耍乐的倒是一堆，否则也不会接连气跑了两个老师。
    如今A班老师有四个，加上季老师不在，B班远多于A班近一倍的人数，老师却只有自己和苏萌两人。
    加上那帮小混蛋们欺软怕硬的性子，自己这一走，怕是都要欺负到苏萌头上。
    可母亲那边的事情有了眉目，自己不得不回去一趟。
    “我争取晚自习结束前回来，要是出了什么事，应付不过来，记得去找赵主任。”
    “江老师，你不用担心，一路平安！”
    晚自习铃声一响，B班的熊孩子们见只有苏萌进了画室，便开始了窃窃私语。
    “咳咳咳，大家安静一点。”
    苏萌软弱的话语，在这帮小屁孩面前犹如蚊子放屁，没一个听话的。
    萧华兴冲冲地奔进教室，站在板凳上大喊道：
    “大事件！大事件！钟馗哥不在办公室！”
    领头的几个调皮蛋，闻声一跃而起，把画了一半的速写，直接扔进了水桶，原的疯狂地蹦跳，进行了一场小范围的狂欢。
    苏萌彻底愣住了，她是有考虑到会出现场面混乱的情况，但没想到会如此严重。
    这帮小屁孩，还真是不怕自己，但也是真的怕江凝。
第30章 我饿了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对付这帮小屁孩，一个劲找赵主任也不是办法，等赵主任一走，自己还是应付不过来。
    苏萌打开手机里的视频，将声音调到最高，视频里发出江凝正颜厉色的声音，闹哄哄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嗯？大家怎么不玩了？我跟江老师开了视频通话，继续呀，好让江老师看看你们～”
    萧华以及几个刺头，吓得端坐到一旁，自己这招“狐假虎威”，用的可真是惟妙惟肖。
    苏萌乐呵呵地用手机拍下“战绩”，并发送给江凝。
    苏萌：完美拿捏，哈哈！
    喧嚣的会议室内，江凝的手机反复传来声响。
    他随手拿起瞄了眼，快速回了苏萌消息。
    “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随即便起身，准备离开了会议厅。
    江淮夜见状，慵懒地开了口：
    “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先回去。”
    会议室内的众人面面相觑，还没商讨出结果，江淮夜竟然就要散会，搁以前，他们是想也不敢想的。
    “都不走？不走就留下来做方案吧。”
    此话一出，仅仅半分钟，硕大的会议室，便空荡的只剩江凝和江淮夜两人。
    “大哥，我让你来谈事的，不是让你来谈恋爱的。”
    江淮夜一脸无语，却又无可奈何。
    “事情在我见你的时候，不是就已经谈完了吗？”
    “你说得轻巧，如今雾山的旅游项目是多大的一块肥肉，谁不想过来分一杯羹？陈家已经表明态度，全力支持江家拿下雾山的项目。可……可他们又动手伤了你母亲……”
    江凝将手机反扣在桌面，平静地看着江淮夜。
    “明面上说全力支持江家，背地里动我母亲，你和这种人合作，是哪根筋搭错了？别和我说，你也想让我去和陈蕊初谈恋爱，以此来拉拢陈家的支持，别做梦。”
    江淮夜心里的小九九被戳破，烦躁地将桌上的茶水当酒，一口闷了下去。
    “那你是怎么想的？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雾山的这块肥肉，留到别人嘴里！”
    江凝重新拿起手机，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重了。
    “拜托，大哥，你能不能认真些，你不是还特地找了人去照顾你那小心肝么，人跑不丢！咱能不能先谈完？”
    “可以。”江凝在嘱咐完苏萌后，终于将手机反扣在了桌上。
    “雾山的旅游项目你准备拿几成？”
    “八成。”
    江凝决绝地摇头，而后坚定地吐了两个字：
    “四成。”
    “四成？江凝你开什么玩笑？雾山酒庄可是陈氏集团独享的，旅游项目拿八成，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我怎么可能只拿四成？”
    江凝不紧不慢，眼神却很坚定。
    “四成，还是多的，保不准只能拿三成。否则，那帮人连酒庄都要给你端了。”
    江淮夜微愣，双眉紧蹙，没有反驳。
    “总共有三组人盯紧了雾山，以萧家为首的干着灰色勾当，以钱家为首的掌握着政府消息，唯独江家，看似彭城独霸，实则除了钱，压根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亮堂的会议室，江淮夜阴沉地一言不发。
    江凝的意思，他大致明白，拿的越多，越容易被针对，枪打出头鸟这道理，他还是懂的。但让他眼睁睁看着雾山的旅游项目，就这么让出去四五成，他哪能愿意？
    “嗡嗡嗡，叮～”
    江凝的手机闹铃响起，半刻都不带停留的，起身拍拍屁股就要离去。
    “江凝！你离谱了啊！”
    “怎么就离谱了？只允许老板让加班，不允许员工下班？更何况，咱们说好的，正式合作是两个月后，你这提前让我上工，已经是另外的价了！”
    江淮夜气急败坏，江凝毫不在意。
    离开时，不忘将上次给江淮夜求的“姻缘符”甩给他。
    “记得转账啊！”
    车内的江凝，拿出打火机，反复扳动齿轮，吡嚓吡嚓地打火。火苗蹿起，便盖上盖子，熄灭火苗，再打开，再扳动齿轮……
    相比雾山的旅游项目，他更在意陈家的举动，如何防范住陈家，才是重中之重。
    长时间的思虑，江凝已在车内待了二十分钟。
    待他回到集训地点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回到宿舍门口时，江凝下意识地扫了眼苏萌宿舍，门缝里还泛着淡淡的灯光，应该是还没睡着。
    江凝给苏萌发了条已到宿舍的消息后，便进了宿舍。
    消息刚发出，宿舍大门便被敲响，江凝心里怀揣着一丝期待，打开门，却一阵失落。
    “学长！惊不惊喜？我给你做了些宵夜，要不要来吃点？”
    “你怎么在这？”
    江凝皱着眉，板着脸，眼里没有一丝温和的样子。
    “我想过来看看你呀，你说巧不巧，我表哥也在这当老师！”
    “我不饿。要休息了，请回。”
    江凝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淡漠且冰凉。
    苏萌收到江凝的消息，又听见门外有人谈话，端起桌上管笑笑做的糕点就冲出了门。
    “江老师，江老师，我和你说，那个笑笑……”
    苏萌刚开门探出身子，见门外两人，情意绵绵，整个人尬在了门旁。
    随即，话锋一转，对着屋内莫须有的“管笑笑”，打着哈哈道：
    “啊……笑笑，你做的糕点绝了啊，啊，我们再吃点，再吃点……”
    苏萌预判的是，转身，进门，一气呵成。
    奈何不知从哪跑出来的手掌扣住了门，她一手端着糕点，用半个脚扣住门边，想将江凝挤出门外。
    “我饿了。”
    此时的苏萌焦头烂额，满脸问号，疯狂地跟江凝使着眼色，他要是能读懂自己的眼神，应该明白，自己已经下跪过千百遍了！
    很可惜，他不明白。
    “是嘛，江老师，我看你女朋友做的糕点可真是诱人，饿了，可不得吃些么！”
    “把你手里的给我。”
    “不行不行，这我和笑笑还没……”
    苏萌只有一只手，江凝有两只，不等自己话说完，糕点已被江凝抢走。
    “谢了。”
    “呵呵……不客气……”
    苏萌快速关上门，而后整个身子趴在门上，心里不停祷告：“可别误会，别误会……”
第31章 甜意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学长……”
    “我有宵夜。”
    “学长，你知道的，我喜欢……”
    “我不知道，我更不喜欢。”
    陈蕊初委屈地轻咬自己下唇，努力不让自己眼泪掉下来。
    一记重重地关门声后，随即便是女子嘤嘤的抽泣声。
    贴在门上的苏萌虽说没听清两人说些什么，但关门声和抽泣声，却听得真切。
    完了，这下误会大了。
    苏萌焦急地在屋里来回打转，怎么办，这不是把人家给硬生生拆散了么？江凝有没有追出去？自己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苏萌开了阳台门，犹豫地站在阳台中间。
    屋内的窗帘猛地被拉开，吓得苏萌往后退了两步。
    “进来一起吃点？”
    “不不不……”
    “进来。”
    好嘛，进就进嘛，自己又不是那帮小屁孩，怎么老用命令式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苏萌不满地噘着嘴，嘟囔着进了江凝宿舍。
    他身上到底装了多少柠檬，不论走哪，住哪，只要是江凝所到之处，必有柠檬香。
    这个屋子不过才搬来一天，已经充斥着属于江凝的味道。
    “喝一杯吗？”
    “不了，我不会喝酒。”
    “我知道，这是柠檬水。”
    没等苏萌拒绝，江凝已把水杯端到苏萌面前。
    “谢谢……”
    江凝将甜点塞进嘴里，闷头喝下一杯酒。
    点心配酒，还真是奇怪的吃法。
    “陈蕊初不是我女朋友，我也没有女朋友。”
    苏萌手里端着水杯，有些拘谨。
    “解释两次了，我不想再解释第三次。”
    苏萌正襟危坐，像极了受批斗的不法分子，但自己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好……我只是觉得那女生有点可怜……”
    “追我的人多了去了，难道就因为她们被拒绝会很可怜，我就不能拒绝了吗？”
    这话说得，竟然还挺有道理。
    对女生来说，被拒绝是短暂的痛，长时间不清不楚的暧昧与纠缠，才是真正的伤害。
    就比如，周绍阳对自己。如果当初自己表达心意时，他就明明白白地拒绝自己，自己也不至于痴傻地陷在里面六年。
    不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属于自己全新的生活已经开启了！
    “江老师，你三观很正啊！我很欣赏！”
    江凝蹙眉，不悦地瞥了眼苏萌。
    “不要叫我江老师，我不喜欢。”
    “……”
    那自己叫他什么，凝老师？小江老师？大江老师？江凝老师？
    见苏萌一脸纠结的模样，江凝扬了扬嘴角，转移了话题：
    “管笑笑做的糕点，差了点意思，没有你做得好吃。”
    “啊？不是吧？江老师你味觉失灵了吧！这么好吃，还说差了点？”
    苏萌将水杯放在桌上，拖拽着椅子，靠近了江凝。
    “我跟你说哦，管笑笑做的这糕点绝对是一绝！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随即，苏萌一巴掌拍开了江凝拿糕点的手，嫌弃道：
    “你说说你，这糕点不是这么吃的，你这样囫囵吞枣，简直是暴殄天物！”
    只见苏萌沿着甜点四周，撕了一圈下来，再沾了沾甜点中心的果酱，递到江凝嘴边道：
    “你尝尝！”
    她这是要喂自己？
    江凝有些受宠若惊，苏萌压根没给他思考的时间，甜点已送到嘴边，江凝仓促地张开嘴，温热的指尖划过他的嘴唇，下一秒，味蕾便爆发出难以言喻的甜意。
    “怎么样？这样吃，是不是超好吃？笑笑教我的，我吃的时候也被惊艳到了！”
    江凝略显不自然，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以此来缓解自己内心的燥热。
    “好，好吃。”
    “对吧对吧，等我手好了，就让笑笑教我做！”
    静谧的灯光映照着笑意盈盈的苏萌，江凝脸色微红，不停地往杯子里倒酒，一杯接着一杯，一口接着一口，他能听见苏萌说话，但潜意识里的思绪，却不愿再去分析苏萌说了什么。
    脑海里只有那温热的指尖，抚过了他的唇，躁动了他的心。
    “江老师？你怎么了？脸这么红？喝多了吗？”
    “嗯，喝多了。”
    江凝抬眸，双眼对上苏萌眼底的担忧，一遍又一遍测量着两人嘴唇之间的距离。
    他踉跄着往前一倒，刻意扑进苏萌怀里，而后凭着最后一丝意识，将苏萌推到了阳台，再飞速关上了门。
    苏萌身上残留着交杂柠檬香的酒气，直到山林里吹来一丝凉风，才让她缓过神来。
    “江老师，你没事吧？”
    “没事，我累了，晚安。”
    【啪嗒】
    江凝熄了宿舍里的灯，跌撞的走向浴室，冰冷的水浇淋在他身上，却怎么也灭不掉胸口的火。
    暖阳踏过林荫与树丛，将昨日醉意下的臆想一扫而空。
    第一场模拟考，画的是老人的半身像。
    苏萌原本信心满满，却在监考时愁容满面。
    同样是B班，二十四中的B班，却与金河中学的B班，落差一大截。
    以至于在午睡前半小时，苏萌强行给B班的小兔崽子们，又灌输了一遍色彩注意事项。
    而这帮小兔崽子，一个个却困得东倒西歪，压根没听进去。
    果不其然，色彩的静物画，考得更是一塌糊涂。
    “今晚评卷，你去不去？”
    苏萌像是蔫了的菜叶，耷拉着头，坐在小板凳上，低落地整理着颜料画笔。
    “不去。”
    “怂了？”
    “谁怂？”
    江凝仅仅说了两个字，就将苏萌完美拿捏。
    二十四中B班小混蛋的成绩简直不堪入目，在素描方面，因有江凝的震慑，还稍稍能说得过去。
    再看色彩，深蹙眉毛：画的什么玩意儿？这是自己教出来的学生？
    苏萌嘴上说着不怂，在统计分数时，还是觉得丢人，躲在人堆后面，焦灼地等待着宣判。
    均分差金河中学一大截，最高分在金河中学，巧了，最低分竟然也在金河中学。
    苏萌低着头，满眼庆幸，咬着嘴唇憋着笑，激动地抵了抵江凝的胳膊肘。
    “没出息。”
    苏萌瞬间收起笑意，起身将江凝挤到身后，以表不满。
    “怎么就没出息了？那争第一是A班的事，垫底不在B班，可不就得庆祝么！”
    “那帮小混蛋考不好，都你惯的。”
    苏萌不服气的两手叉腰，挺着胸膛争辩道：
    “怎么就是我惯的了！”
第32章 温柔非常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两人的一颦一笑，皆落入陈蕊初眼里。
    “看来你没戏咯～”
    陈穆林稍声来到陈蕊初身旁，将下巴抵在陈蕊初肩上，打着趣。
    陈蕊初烦躁地推开他的脸，警告道：
    “别烦！陈穆林，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勾勾手指，就能把那女地追到手么，现在跑过来隔应我是什么意思？”
    “妹妹放宽心，正所谓乐极生悲嘛！”
    “少在这里跟我打着哈哈，不干正事！整日里和萧家私底下，不知道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别以为我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
    陈蕊初懒得理会陈穆林，快步朝停车场走去。
    陈穆林没想到陈蕊初会提及萧家的事，脸色微微沉重了些，转而又跟上陈蕊初的步伐，安抚道：
    “你都从哪挺过来的这些莫须有的事，陈家向来都是和江家交好，你哪里不知道？江家能一把拿下雾山的酒庄，可不就是陈家在背后支持的吗！”
    陈蕊初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开门，上车，一气呵成。
    “况且，你和江凝的婚事，早就说定了，你放宽心，总有人会给你出头的。到时候两家人坐一张桌子上谈话，你又是伯父的心尖宠，哪会让你受了委屈？”
    陈穆林探着半个身子进车里，任凭陈蕊初推搡也不离开。
    “学长他父亲早亡，母亲又疯疯癫癫的，哪来的家人跟我们谈！况且，他要是真心喜欢那姓苏的女人……”
    陈穆林打断她的话，劝说道：
    “别！陈蕊初，你要有退让的心思，让我们老陈家的脸往哪搁？你可是老陈家的大千金，输给这么个女人，你甘心？”
    输给那个姓苏的女人，陈蕊初自然是不愿意的。
    回忆起她见江凝的第一眼，江凝站在校领奖台上，穿着一身骑行服，快步上台，桀骜不驯地领下了原本属于艺术学院的摄影奖。
    台上，主持人的表情都比江凝要丰富得多。
    “江凝同学，恭喜你。”
    “谢谢。”
    “那你有什么要感谢……”
    主持人话说一半，江凝已转身离去，随手将奖牌抛给了何垣，何垣没来得及反应，奖牌就这么掉进了一旁的陈蕊初怀里。
    “同学，不好意思，这个奖牌能送我吗？”
    陈蕊初将奖牌死死攥在手里，把尴尬抛给了何垣。
    “啊？那个我问问江哥哈！”
    良久，何垣才给了答复，说江凝同意送给她。
    他同意，他同意的话，是不是对自己也是有意思？
    陈蕊初借此机会加了何垣的联系方式，久而久之，她慢慢融进了江凝的生活圈。
    江凝学计算机，她也学计算机；江凝玩摄影，她也玩摄影；江凝爱机车，她便想方设法给他淘限量款，即便江凝没有接受一辆，她也依旧乐此不疲。
    即使三年没有得到回应，陈蕊初也心甘情愿。
    直到大学毕业前夕，父亲跟陈蕊初介绍起一位相亲对象，陈蕊初先是百般反抗，在看到江凝名字时，欣喜若狂。
    可两人相亲了，又能怎么样，苏萌的突然出现，彻底打破了陈蕊初的美梦。
    她不知道自己输在哪，更不甘心自己会输给一个哪哪都不如自己的女人！
    “不甘心又能怎么办？我追了学长这么久，他没有一点反应。”
    陈穆林拉开跑车的车门，坐进车内，拉近两人距离，好言相劝道：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自己的方法不对？”
    “什么意思？”
    “既然江凝对你不为所动，那你自然要在他在乎的人身上下功夫。他母亲只不过有些抑郁，你若能照顾好他母亲，让他母亲离不开你，那江凝那边，自然也会水到渠成。”
    陈蕊初眼底有了希望，激动地握住了陈穆林的手。
    “哥！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至于苏萌那里，你放心，哥有的是办法！”
    第二日清晨，苏萌抱着试卷走进画室时，被眼前一幕给惊呆了。
    这帮小屁孩们竟有一半已到画室，自觉得整理着画材，更有甚者，已经临摹起范画，这放到平时，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
    苏萌有些受宠若惊，正当自己准备将这个消息告诉江凝时，他前脚已迈进画室，屋内的小人们见状，立刻正襟危坐，生怕自己不够忙碌而被江凝提拎起来。
    苏萌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自己练八百年，可能都达不到江凝三分之一的震慑力，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
    “萧华，来，报下分数。”
    一旁的苏萌看得真切，萧华明显地一抖身子，战战兢兢地起身，拖着好似千斤重的脚，上了讲台。
    “王立元，素描110，色彩98；李星，素描108，色彩95……”
    苏萌望着手里萧华的试卷，着实有些佩服江凝的手段。
    他明知道萧华是唯一一个两门都没过线的，就偏偏叫他上台报分数。他明明也知道，萧华的卷子在苏萌手上，即便他报完所有人的分数，也不会有他自己的试卷。
    这一套流程下来，所有人都知道萧华考得不尽人意，让萧华的脸好像丢尽了，又好像没有丢尽。
    试卷发完，萧华愣在原地，众人窃窃私语，他就像是案板上的鸭子，任江凝宰割。
    “江老师……我还没拿到试卷……”
    江凝没有回答，而是低头整理着调色盘。
    “来，坐下把考试的色彩静物再画一幅。”
    这节骨眼上，还不知道自己考得差，那就是傻子。
    萧华在上台的那一刻，就已经做足了准备，等着被江凝臭骂一顿。
    报分数时，更是提心吊胆，可报完分数，竟没有自己卷子。
    哆哆嗦嗦跑来要卷子，江凝却让自己再画一幅，这是什么操作？
    萧华只敢在原地停顿五秒，便识趣地坐上了小凳子，认真地开始构图。
    江凝悄声走到苏萌身边，低声询问道：
    “你手方便吗？等他画完，帮他改一下？”
    “嗯，没问题。”
    江凝俯下身子，凑近苏萌耳边，呢喃了一句：
    “走吧，出去溜一圈。”
    “溜一圈？去哪？你不看着他们，他们不会作妖吗？”
    “作妖？”江凝挑眉，勾着嘴角，眼底温柔非常，“他们今天不敢。”
    苏萌还有些犹豫，江凝已拉起了她的手。
第33章 拆手机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离开画室，苏萌便一路小跑，直奔食堂。
    既然是遛弯偷懒，那不去食堂淘些好吃的，岂不可惜？
    以往人山人海的食堂，过了八点半，零零散散的便只剩了几个人。
    乒呤乓啷的碗筷碰撞声充斥在耳边，阿姨熟练地打扫与收拾，眼见仅剩的那两个烧卖，要被阿姨收入囊中。苏萌猛地冲上前去，踉跄地撞上打饭台，紧握住了阿姨的手。
    “阿姨，给我两个烧卖！”
    “丫头，又是你啊！最后两个了，算你两块钱！”
    苏萌接过烧卖，得意地在江凝面前炫耀。
    “管笑笑不给你做饭吗？”
    “能来食堂捡漏，干吗要麻烦笑笑？”
    “所以你这几日迟到，都是因为来食堂捡漏？”
    苏萌心虚地递给江凝一个烧卖，本能地想要靠烧卖收买他。
    江凝瞥了眼苏萌那纠结的模样，明明不舍得，还要故作大度，可真是难为她了。
    “我吃过了，谢谢。”
    苏萌二话不说，就将烧卖一口塞进了嘴里。
    “你别……”
    噎着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苏萌已经瞪大眼睛，反复捶着胸口，若不是江凝递给她矿泉水，怕是整个人就过去了。
    “江老师，你是不是有事？”
    江凝紧了紧手里的包裹，自己确实有事要和她说。
    集训前，特意为苏萌求的符，已经放在自己身边好久了，思来想去，不知道该如何给她。
    昨日无意间翻到行李箱里的新手机，就有了主意。
    装了个新手机壳，将符藏进了手机壳里，今日特地将手机带了出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哎呀，我懂得啦，你要有私事就去忙吧。放心，到时候赵主任巡查，我是不会告发你的！”
    “不是，我……”
    【嗡嗡嗡】
    两人同时被江凝的手机铃声吸引，苏萌做着手势，告诉江凝自己先回教室。
    “等一下……”
    江凝眼睁睁看着苏萌离开，把不满的情绪全都发泄在手机里。
    “喂！”
    电话那头的江淮夜被江凝吼得发懵。
    “你吃火药了你！”
    “说事！”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在集训点的停车场，见面聊。”
    江凝几乎是冲到停车场的，江淮夜要是搞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估摸着是要被江凝交代在这。
    “说。我只给你十分钟，我还要上课。”
    “MD，你吃火药了你，我特地过来找你，还能因为屁大点的小事吗？”
    江凝满脸不悦：你再大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重点。”
    “我决定了，雾山的项目，我只拿四成。”
    江凝满口脏话已到嘴边，愤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就要走。
    雾山的项目，你江淮夜就算一成不拿，和我江凝又有屁毛钱的关系！
    “喂喂喂！你这就走了？”
    江淮夜快步跟上，一把揽住江凝的肩膀。
    “大哥，我错了，错了，真有事，陈蕊初去你母亲那了。”
    江凝停住脚步，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陈蕊初？去我母亲那？”
    陈家是觉得自己这些年不作为，就把他当傻子？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晚，带了一帮人，已经住下了。”
    手里的包裹已被捏变形，江凝眼里透着狠谲，殷红得像要杀人。
    江淮夜第一次见这么怒火中烧的江凝，不由得有些担心。
    “你放宽心，借陈家十个胆也不敢动你母亲。无非就是打着照顾你母亲的幌子，把人安到你母亲身边。”
    “不敢？他们哪里是不敢，而是肆无忌惮。若是不敢，就不会把主意打到我母亲那！”
    如今这情形，自己哪怕不想入局，也已经身不由己了。
    他明目张胆安排人，自己却无法名正言顺地将他们赶走。陈家，还真是下着一手好棋。
    对江家，借雾山酒庄的事以表忠心。对暗地里的另外一家，则以江家内部消息为诱饵。
    这是想来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吗？
    “江淮夜，你想好了？雾山的项目，你只拿四成？”
    “就以现在的形式，能保住四成，怕是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江凝挑眉，点头表示认可。
    “你可算是有点觉悟。”
    江凝回到画室时，一小群人正围在萧华的座位旁，窃窃私语着。
    “有没有开机？没开机应该还能修。”
    “这荒山野岭的，去哪修？”
    “李星，你上次不还帮萧华修了的吗，这次再帮苏老师修修就是了！”
    【咚咚咚】
    众人闻声看向大门，见江凝正倚靠在门框边，一个个慌慌张张地回了座位。
    “是觉得自己考得挺好？不想画，就滚出去！”
    “你别生气，不怪他们。”
    苏萌满脸愁容，用餐巾纸不停擦拭着手里的东西。
    江凝瞪了萧华一眼，让他解释。
    “我……我……”
    萧华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解释。
    “江老师，苏老师给萧华改画时，不小心把手机掉水桶里了！”
    “手机掉水桶里了？”
    江凝眼底闪过一丝喜悦，嘴角弧度越发上扬。
    “江老师，我不是故意撞苏老师的，我就想凑过身去拿个颜料盖，结果没站稳，就把苏老师手机撞水桶里了……”
    苏萌低着头，帮萧华解释：
    “没关系，不怪他，是我自己没放好。”
    嘴上虽然说着没关系，苏萌心里左右是心疼的。自己刚花了五百块，把这手机修好，这才过了几天，竟然又坏了。
    “给我，我帮你看看。”
    “你懂这个？”
    苏萌眼里闪过一丝希望，连忙将手机递给江凝。
    江凝不忘去李星那借来专用的螺丝起子，在讲台上一顿操作后，苏萌的手机四分五裂。
    待苏萌察觉出不对劲时，为时已晚。
    “你确定自己会修？”
    “不确定。”
    江凝坦然自若，苏萌逐渐崩溃。
    “不，确，定？”
    苏萌咬牙切齿，这要不是在画室，她一定把江凝当场给解决了。
    “不确定你还拆？你拆了，我怎么装回去？拆成这样，你让别人怎么帮我修……”
    苏萌越说越委屈，嘴唇瘪了瘪，眼睛里有了水雾。
    她一个当老师的，怎么能在教室里哭？只得将嘴唇抿得紧紧的，倔强地忍住泪水，收拾了桌上的零件，离开了画室。
第34章 有什么想法？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江老师是不是把苏老师给惹哭了？”
    “好像是。”
    “你说江老师对我们凶就算了，怎么还欺负同事呢？苏老师软软弱弱的，他也下得去手！”
    “就是！”
    这些窃窃私语，不偏不倚地都钻进了江凝耳朵里。
    事态的发展和自己预演的完全不一样，本想演个修理能手，一不小心修坏了，就能顺理成章地把手机送给她。
    结果演砸了。
    或许是自己拆得太随意，又或者是自己太兴奋，总之，苏萌误会了，生气了，甚至还有点严重。
    他想去追，刚走出门，就差点和赵主任撞了个满怀。
    “巧了，正找你，你跟我去趟办公室，有事和你说。”
    “等会不行吗？”
    赵主任蹙眉，扫了眼画室，没有见到苏萌的身影。
    “苏老师呢？怎么不见她？又偷懒？”
    萧华连忙帮苏萌解释：
    “不是的，赵老师，苏老师手机坏了，她……”
    赵主任回怼道：
    “手机坏了是迟到早退的理由和借口？当老师，不把学生学习放在第一位，看看你们都考成什么样了！还有心思管手机的事！”
    “赵主任好……”
    苏萌放好手机零件，回头便看了画室门外的赵主任。她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将赵主任的话悉数听了进去。
    “还知道回教室？跟我去办公室！”
    “小姨！”
    江凝刻意改了称呼，无非是希望赵主任不要为难苏萌。
    “这是在集训，注意你对我的称呼！”
    赵主任领着苏萌往前走，江凝后脚就要跟上。
    “屋里那帮学生不要了？我又不会吃了她，跟上了做什么！”
    赵主任的办公室比普通老师的要大一些，桌上堆满了成绩单，而放在这些成绩单上的，是金河中学几个有权威老师画的范画。
    按理说，赵主任管理的是老师，正常情况下不会研究绘画作品。
    苏萌不敢多想，更不敢多问。
    “苏老师，这次模拟考的成绩你也看到了，我希望，你作为老师，能对自己的工作上心，把心思放到学生身上，而不是恋爱上。”
    “赵主任，我……”
    “你不用解释，我一个过来人，看得也很明白。有些话，我不想摆到明面上说，就是为了给大家都留些面子。”
    苏萌低着头，指甲深深地插进肉里。
    “好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金河中学和我们学校决定搞一个教学互换的活动，下午你就和那边老师交接一下。”
    教学互换，实则就是两个学校的老师互换。正常情况下，都是A班的老师之间的进行互换，为什么会让自己这个B班的实习老师去做互换？就算赵主任是刻意的，也应该是把这个机会给江凝，怎么会给到自己？
    “好的，赵主任，我知道了。”
    和苏萌互换的是陈穆林，两人交接时，陈穆林还调侃道：
    “不是说，是和你们B班那帅哥老师互换吗？怎么会是小萌萌你呀！”
    陈穆林略显轻浮的称呼，和刻意靠近的动作，都让苏萌很是不舒服。
    “陈老师，我资料就放这了，再见。”
    陈穆林快步绕到苏萌前面，一手撑墙拦住她的去路。
    “怎么了？我惹你生气了？怎么不开心嘞？对了，你还没加我联系方式吧，我们做了互换，以后可得多联系，多交流！”
    “抱歉，我手机坏了。”
    “手机坏了？要不我给你买个新的吧！”
    陈穆林语气鄙夷不屑，像是苏萌刻意将手机坏了的消息透露给他，故意向他索要一般。
    苏萌忍着胸口的恶心，连话都懒得回，掉头就往反方向走。
    本打算绕一圈回到画室，却又在画室门口碰见了江凝。
    冤家路窄。
    在手机事件之前，苏萌一直觉得江凝长相与三观同时在线，加上他在绘画上的天赋，自己很乐意和他做朋友。如果非要说他的缺点，无非是脾气差了点，让人们摸不透。
    可今天这事儿过后，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你把人家当朋友，人家把你当笑话，当众拆了自己手机，还偷着乐。
    你想着给人家在赵主任立好形象，人家背地里反手就举报你，也对，人家和赵主任是亲戚，哪需要自己给他立形象。
    既然惹不起，那就躲着吧，反正明天就交换了。
    路过江凝身边时，苏萌象征性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江老师好。”
    语气平和，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们谈谈。”
    江凝下意识拉住了苏萌的手，却握不住苏萌的心。
    “江老师，现在是上课时间，有什么事下课再说吧。”
    “好……”
    夜色降临，苏萌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管笑笑地住处。
    “今天怎么没去淘夜宵？我还以为我们一直偷懒呢！”
    苏萌无精打采地坐在了餐桌旁，喃喃说道：
    “唉，以后都不能去了，被赵主任盯上了……而且我手机也坏了……”
    “那你来我这吃，我这还能点餐。”
    管笑笑边说边端上来点心，其中一份甜点，还是苏萌上次分享给江凝的。
    “那怎么好意思。话说，笑笑你为什么一直在这？都不需要回去工作的吗？”
    “照顾你，就是我的工作啊！”
    苏萌歪着头，有些不理解。
    “江先生没有告诉你吗？你手受伤了，所以托我过来照顾你的。”
    “江先生？江凝吗？怎么可能！他今天还故意把我手机给拆了，还在赵主任面前告状！”
    管笑笑不可思议地看向苏萌，连连摇头。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手机是他当着我面拆的，赵主任说的话我也听到了，他不告状，赵主任怎么会知道我手机的事！”
    “那你们之间一定有误会。”
    “亲眼所见的事，能有什么误会。”
    管笑笑趴在餐桌上，紧盯着苏萌，突兀地来了句：
    “苏萌，你对江先生，有什么想法吗？”
    填饱肚子的苏萌，漫步在夜色中，停车场距离宿舍有一段路，她学着机器人一般，一步接着一步，生硬地往前走。
    管笑笑的话反复回荡在脑海，嘈杂的知了声反复打断苏萌的思绪。
    “什么叫‘有什么想法吗’？我怎么会对他有想法？”
第35章 江凝他要下死手！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事实证明，你心里在叨念一个人的时候，周围的空气都会有他的味道。
    空旷的连廊里，吹过的夏风，弥漫着柠檬香，扰得苏萌心烦意乱。
    回到宿舍的苏萌，立在门口，开门时不忘偷瞄江凝宿舍门缝两眼。
    他也没回来吗？去哪了？
    苏萌开个宿舍门足足开了有三分钟，愣是不能将钥匙插进锁孔里。这走廊的灯坏的真不是时候，黑咕隆咚，自己怎么开门？
    手机还坏了……
    走廊里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走到她身后时，一束柔光亮起。
    “谢，谢……”
    她不需要回头，鼻尖的柠檬香，就已经告诉自己，身后是谁。
    她仓皇地打开门，再飞快地关上，心脏却像是失了魂一般，疯狂跳动。
    借着月光，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自己这是怎么了？疯了吧？
    苏萌焦灼地在宿舍里来回走动，管笑笑的那句：
    “你对江先生，有什么想法吗？”
    在苏萌脑海里反复激荡，搅得苏萌心口难安。
    【咚咚咚】
    阳台门的敲击声，让原本就慌乱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什么……什么事？”
    “可以出来谈谈吗？”
    江凝柔声细语，把姿态放得很低。他想解释，哪怕她不接受，也得解释。
    他们上一个误会是在六年前，六年前的自己，若是能主动解释，主动站在苏萌面前，告诉她，自己才是那个与她通信的人，两人也不至于分隔六年。
    人生能有几个六年？
    “我，我要睡了，改天吧！”
    “你要是不想见我，我在门外和你说，可以吗？”
    苏萌站在阳台门旁发懵，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盯着门把手，不知是开好，还是不开好。
    “苏萌，今天，非常抱歉，对不起……”
    他在和自己说“对不起”？他这是在道歉吗？
    “对不起”这三个字对于苏萌来说，太熟悉，又太陌生了。
    父母离开以后，她对别人说得最多的，莫过于“抱歉”和“对不起”。
    在众人面前，她总是习惯性地把自己放到最低，别人让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她没有朋友，往来总是形单影只。她的家庭状况，经常被人拿出来当饭后谈笑的余资。破洞的球鞋，泛白的外套，这一情况直到自己工作后，才慢慢改善。
    然而你衣冠整洁，也融不进她们的世界，她们依旧会嘲讽你的学历，你的家庭，你的一切。
    苏萌后来想开了，如果融不进，那便不融了。反正污蔑也好，诋毁也罢，喜欢也好，讨厌也罢，只要自己不在意，任凭谁也伤不了自己。
    如果性格软弱，反复道歉能换来“和平”，那自己便永远做个受气包，也不是不行。
    但门外的那个人，他和别人不太一样。
    说真的，苏萌有些慌，这突如其来的郑重道歉，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东西我放窗户口了，别忘记拿，晚安。”
    放东西？放什么东西？
    借着月光，那高挑的人影，轻柔地放下一块“板砖”，而后转身离开。
    苏萌愣神了三秒，惊恐地咽了咽口水，飞快地收拾了衣物，直奔管笑笑地住处。
    【砰砰砰】
    路上黑灯瞎火，苏萌几乎是逃一般的奔向了管笑笑地住处，敲响了房车门。
    苏萌面无血色，管笑笑一脸诧异。
    “怎么又来我这了？没吃饱吗？”
    苏萌飞快地跻身进了房车，直到锁上了大门，才扶着椅子，大口地喘着气。
    “笑笑……呼呼……不得了了，江凝要对我下死手！”
    “啊？”
    苏萌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头顶的汗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热是真热，怕也是真怕。
    “我跟你说，他太可怕了，他跑到我房门口道歉……呼呼……”
    “江先生都道歉了，你怎么说他可怕？”
    苏萌边喘气，边摇头。
    “我刚开始也以为他是真的和我道歉，我活这么大，从来没人这么正式跟我道歉过！我还在犹豫，该怎么回应他，你猜怎么着！”
    管笑笑提拎着耳朵，等着苏萌继续说，苏萌却惊恐地看向管笑笑，往后连退好几步。
    “怎么了？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笑笑，你之前说，你是受江凝委托，过来照顾我的吧？”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苏娜紧了紧手里的衣服，战战兢兢地开口道：
    “笑笑，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你可不能助纣为虐啊！”
    五分钟后，管笑笑听完苏萌的分析，趴在餐桌上，笑得直不起腰。
    “笑笑！你别笑！”
    “哈哈哈……”
    “你起开，别笑了，大晚上的，怪瘆人！”
    “哈哈哈……”
    “你笑吧笑吧，笑死你得了！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会笑！”
    苏萌嘟囔着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笑不拢嘴的管笑笑，满头雾水。
    “苏萌啊，你真是太可爱了！哈哈哈，你这脑回路，哈哈哈，厉害厉害，五体投地！”
    “管笑笑！这有什么好笑的，我的人身安全都受到威胁了，你还笑！就因为江凝给了你工资吗？”
    管笑笑反复深呼吸，努力控制自己情绪。
    “苏萌，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江先生送的不是板砖？”
    “不可能！我都看见了，四四方方的一个东西，放在了我窗户上。很明显，就是我撞破了他跟赵主任告状，他怀恨在心！”
    管笑笑打开车门，硬生生将苏萌推了出去。
    “喂喂喂！笑笑，不带这样绝情的！我衣服都带来了，你就收留我两天嘛！我不敢回去！”
    管笑笑抵着房门，没有丝毫要开门的意思。
    “乖，你回去看看，江先生给你送了什么，可别在这胡思乱想了！”
    “笑笑！不带这样的！这荒山野岭的，就算没有猛禽野兽的，光蚊子都能把我咬死！快开门啊！”
    “你再不走，我就通风报信咯？”
    “啊！管笑笑！你，你个小人！亏我还把你当朋友！”
    屋外的苏萌骂骂咧咧地越走越远，屋内的管笑笑一边笑，一边给江凝发去了消息。
    管笑笑：江先生，苏萌在停车场这边，她对你，好像有点误会。
第36章 把她掳了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深夜，万籁俱寂，四周静谧如水，仿佛只能听见苏萌双脚扫过草丛，发出的“沙沙”声。
    草丛里布满蚊虫，叮咬着苏萌的脚踝，小腿，手臂。
    她胡乱地在草丛里蹦跳着，嘟嘟囔囔，快步向教学楼走去。
    微弱的路灯照耀着楼道，蚊虫飞蛾怀着一腔热血，疯狂撞击着灯罩，引得那泛黄的灯光反复忽闪。
    【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下楼声吸引了苏萌的目光，楼道上出现那高挑的身影，朦胧间，只见他身着白色T恤，深色运动裤，手里拿着的“四方物”，异常扎眼。
    苏萌倒吸一口凉气，哆嗦着身子直往后退。
    “苏萌？是你吗？”
    “不是！”
    苏萌撇下这话，撒腿就往管笑笑住处冲。
    她跑，他追，她有命无回！
    事实证明，她这一米五八的小个子，是怎么也逃不出一米八五大块头的手掌的。
    苏萌离那房车还有五米远，便被江凝拽住了衣裳。
    他猛地一用力，苏萌踉跄地往后一退，整个后背，便贴上了江凝温热的胸膛。不知是不是温度的传感，导致两人喘息的频率仿佛都在一个节奏点上。
    她如履薄冰，他怦然心动。
    江凝微微张口，干涩的喉咙却发不出声。
    苏萌则猛地往地上一秃噜，将怀里的衣服顶在头顶，双手抱头，战战兢兢。
    “江，江老师，念在咱们同事一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下手能不能轻点……”
    江凝笑了，盯着脚下的苏萌，眼里极尽宠溺。
    他蹲坐在苏萌对面，将手里的“板砖”递到她面前。
    “喏，给你。”
    这是什么操作，难不成还让自己打自己？
    “你睁开眼睛好不好？嗯？”
    苏萌试探性地睁开了左眼，面前的“板砖”在月光下微微泛着白光，这年头“板砖”都做成这颜色了？
    不对，这是……手机盒？
    “额？这里面是，手机？”
    “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
    “呵……呵呵呵……”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大了……
    苏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只知道手里的手机如千斤重，实在是太丢人了。
    洗漱结束后的苏萌，仰坐在床上，拆开了手机。
    手机是拆封过的，只需将手机卡插入便可以。
    手机壳应该也是江凝挑的，很是漂亮，是一个女孩垫脚在天上画画的图案。
    苏萌刚掰开手机壳一角，宿舍阳台门便被急促地敲响。
    【砰砰砰！】
    苏萌打起了个机灵，起身去开了阳台门，探出了半个头。
    只见江凝穿着一身睡衣，头发湿漉漉地甩在后头，露出了额头，俊逸的五官更显立体与明朗。
    “那个……你把手机和手机卡给我，我帮你装上。”
    “不用麻烦你了，江老师，这个我会。你快去把头擦干净吧，别着凉了。”
    “不行！必须给我！”
    苏萌嘟囔着嘴，一脸疑惑：拜托，难不成是不想给我了？可给了人，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
    【嘭！】
    阳台门被重重地关上，江凝碰了一鼻子灰。
    他开始有些后悔了，觉得不该自作聪明，把那姻缘符塞在手机壳里。
    现在，只要苏萌拆下手机壳装卡，不就知道自己去求姻缘符的事？
    该怎么和她解释？还是直接坦白？
    如若这时候直接坦白，她会不会拒绝自己？如果她拒绝自己怎么办？
    江凝从未如此狼狈周章，今夜的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鲶鱼，是死是活，全看苏萌的心情。
    他不知自己在阳台蹲坐了多久，直至苏萌宿舍的灯光熄灭，他才满腹心事地回了房。
    凌晨三点，江凝看完最后一篇追妻攻略，终于闭上了眼睛。
    他连下下策都想好了，若是苏萌不同意，他便直接去她伯父伯母家提亲！
    威逼利诱也好，强买强卖也好，她伯父伯母要多少彩礼，他便给多少彩礼，搞定了长辈，他们总能想到办法让苏萌嫁给自己！
    若还是不行，他就直接把她掳了，去到一个只有他俩的地方！他就不信，苏萌会一直对自己没有感觉！
    江凝惶惶不安地度过了一夜，待他醒来，已是第二日八点。
    他匆忙来到教室，没有见到苏萌的身影，询问了个便，才想起，苏萌做了互换，应该已经被调到金河中学了。
    整整一个上午，江凝的心都没有静下来，他点开与苏萌的聊天对话框，想给她发消息，消息是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直到陈穆林进了教室，他才收起了手机。
    “嘿！帅哥！正式自我介绍一下，陈穆林，交换的这几日，还要请帅哥多多关照啊！”
    “江凝。”
    江凝象征性地回了句，心思完全不在陈穆林身上。
    “我今天见小萌萌挺开心的，她和我说你送了她一部手机？”
    江凝没有睡好，脸色略显惨白，在听到陈穆林的话时，便更显阴沉。
    令江凝不悦的原因：陈穆林的称呼是其一，苏萌跟陈穆林说手机的事是其二。
    江凝没有回话，而是随意给一个同学改画，以此来分散注意力。
    既然苏萌和陈穆林说了新手机的事，那她一定看到了那姻缘符。既然看到了姻缘符，为什么没有找自己？
    接受也好，拒绝也罢，起码给自己一个答复，怎么随意跟别人说起这事，就不主动找自己呢？
    还是说，她希望自己去找她？
    “啊！真是疯了！”
    江凝随口一句牢骚，吓得身后的李星猛地一打颤。
    自己画的有这么差吗？惹得钟馗哥这么生气？
    “江老师……是哪里画得有问题吗？”
    江凝将画笔“扑通”一声，扔进了水桶，不悦地说道：
    “苏老师以前给你们做范画的时候都在干嘛？神游吗？整幅画里面，没有冷暖对比，层次也拉不开！去，自己把这画拿给苏老师，让她给你指出问题来！”
    李星一脸迷茫，唯唯诺诺地回答：
    “可，可苏老师已经去金河中学那边了啊……我……”
    江凝打断了李星的回答，不容置喙道：
    “那也得给我去！”
第37章 我是疯了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拿到画作的苏萌瞠目结舌，一旁的李星委屈巴巴。
    “你怎么把画拿到这来了？江老师不帮你们评讲改画的吗？”
    “苏老师，你什么时候能回我们班啊？”
    苏萌瞪大双眼，满脸问号。
    “可，可我今天第一天来金河中学这边啊，哪有第一天来就要求换回去的？”
    “那完了，没有你在，钟馗哥不得整死我们这帮小鬼！”
    “不会的，你们听点话，别调皮，江老师哪有那么可怕！”
    “唉，苏老师，你不懂，我们往后是没日子过了……”
    苏萌给李星写完修改意见，就见他落寞地回了头。
    其实江凝也没那么可怕啊，不过是太过严肃了些，嗯，今晚得找他聊聊，看他把这帮小屁孩给吓得！
    “哟，苏老师可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没给我们金河的学生辅导什么，满心眼里只有自己学校学生，那你还来做什么交换！”
    说话的女人叫夏怡，自己刚来金河中学的集训室，其他老师都客客气气的，唯独夏怡对自己恶言相向。
    好在苏萌习惯了这种对待，耸了耸肩，便回了画室。
    金河中学的A班确实很强，二十个学生配五个老师，前几名的学生在绘画技巧和形体把控上，甚至比自己这个当老师的掌握的还要好。
    赵主任让自己来金河中学，无非就是来学习他们的教育方法和教育理念，多观摩多学习，可金河中学的老师也不是傻子，分派给苏萌各种跑腿活。
    大佬级别的老师开始作范画，自己便以各种理由被请出去，今天光搬材料就搬了五趟，加上各种打扫卫生，倒垃圾，到晚自习的时候，整个人累得坐在小椅子上就睡过去了。
    苏萌从进金河中学的画室那一刻开始，便知道他们会给自己使绊子，心想着无非就是干些重活累活罢了，也无伤大雅。
    谁知，当晚自己打瞌睡的视频便被人拍下，匿名发进了各个群里，晚自习还没结束，苏萌便被赵主任喊去了办公室。
    “苏萌，你还能不能干！不能干就给我滚蛋;！在自己学校偷懒就算了，还跑到别人学校去偷懒！我们二十四中老师的颜面，都被你丢光了！”
    苏萌耷拉着脑袋，嘴上虽一直道歉，心里却已经怄住了火。这事儿也不怪赵主任生气，怪只能怪自己太大意，她没想到金河中学的这帮人会这样整自己。
    赵主任还在喋喋不休，江凝已经踹门进了办公室，苏萌差点惊掉了下巴。
    “江凝！你干什么！撒野也得选地方，你还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啊！”
    江凝满面怒容，丝毫没有要留台阶的意思。
    “小姨该庆幸，好在你及时把苏老师带到办公室，不然，我这一脚就得踢在金河中学的画室大门上了！那时候，小姨才是真下不来台！”
    “你真是疯了！”
    “我是疯了。”
    眼见两人唇枪舌剑，事态一发不可收拾，苏萌连忙站在中间劝和。
    “赵主任，赵主任，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您放心，明天我一定勤奋上进，不会再拖二十四中后腿了！我明天提早过去，把金河中学老师绘画的技巧都整理下来，发给您！”
    赵主任盯了苏萌一眼，冷静下来缓了口气。
    确实，只有苏萌交换去金河中学，才会给自己带来他们老师的教学方法，要是让江凝去，压根都不会听自己指挥。
    “行，苏老师，记得你今天说的话，明晚得把资料整理好发给我！”
    “好的！赵主任！一定完成任务！”
    苏萌一边承诺着，一边推搡着江凝出了办公室。
    江凝紧蹙着眉毛，只见苏萌左手手肘的石膏上布满灰尘，这一天是让她干了多少活？
    “你放心，我已经让何垣去查了，即使匿名也能找出是谁发的。”
    苏萌惊讶地看向江凝，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连忙劝慰道：
    “别啊，你还麻烦上何垣了，我自己心中有数，你不用担心啦！”
    江凝阴沉着脸，并不想息事宁人。
    “你放心，出了事有我担着。”
    “别别别！”苏萌紧抓住江凝的衣袖，连连摇头，“我也就在金河中学那待几天，犯不着把事惹大。况且，就那么几个老师，我大约能猜到是谁做的，到时候我提防着点就是了！”
    “你知道是谁？”
    “大概吧。其实是谁都无所谓，这种丢脸的事呢，我从小就经历过，也都习惯了，只要她们不过分，也都无伤大雅。不过，她们要是太过分了，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苏萌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些话，却让江凝心里很不是滋味。
    习惯了被欺辱，习惯了不公平，她到底受过多少委屈……
    不过，或许就是多年来的被欺辱，苏萌表面看似柔弱，其实并没有那么好欺负。
    当初在周绍阳的个人展会上，江凝就看出来了。
    加上后来记者的恶意采访，围堵住苏萌伯父伯母家巷子出入口时，苏萌那一系列操作，让那帮记者吃了大亏，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但即便这样，江凝还是忍不住担忧。
    “要是待不下去，就和我直说，不要怕麻烦我。”
    “那是那是！”
    被赵主任训诫得有些晚了，食堂都关了门，便只能去管笑笑那蹭饭吃。
    两人并排走着，苏萌悠悠哉哉，江凝满腹心事。
    “你今天，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苏萌猛地一拍手，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对对，是有话说！今天李星来找我改画，那个小脸愁的，像是老了十岁！我不在，你对那帮小屁孩们好一些，那么凶，以后都找不到老婆！”
    江凝整个人身子一顿，脸色顿时难看得紧。
    她这话什么意思？是拒绝的意思吗？因为自己太凶，所以要拒绝自己吗？
    “哦，对了，还有手机的事，非常感谢！”
    苏萌抬眼望向江凝，勾抹出一个发自内心感激的微笑。
    “就只有感谢？”
    江凝也被这笑意感染，情不自禁地上扬嘴唇。
    “那还有什么？”
    “没什么。”
    房车内，管笑笑端出了两盘糕点，一眼便看到了苏萌脖子上的红绳。
    “这是什么？”
第38章 一场戏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将红绳上挂着的小福袋掏出，递给了管笑笑。
    “这福袋你绣的吗？好精致啊，里面装的什么？”
    “不不不，小时候我妈给我绣的，里面装的平安符呀！”
    苏萌嘴巴里塞着糕点，说起话来有些含糊，眼神时不时瞄向江凝。
    “平安符？你去请的？”
    江凝停住了滑动手机的手指，用余光注视着苏萌，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眼，又默契地挪开视线。
    苏萌故作镇定地回答道：
    “好像是买手机壳送的，我前几天还看到，有商家搞这种送符的噱头呢！江老师，你拆这手机壳的时候没发现里面有道符吗？”
    苏萌把这个问题抛来时，江凝整个人脸都是绿的。
    她把自己请来的符当成是买手机壳送的，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所以自己研究了一晚上地追妻攻略有什么用？苏萌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没发现。”
    江凝在回答时明显带着情绪，苏萌也蒙头吃着盘里的点心，装作不在意。
    管笑笑瞧着这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故意打趣道：
    “萌萌姐，符这东西可不能随便带，搞不好会招来厄运的！”
    “是嘛，我说今天怎么带了符，还被赵主任给抓去办公室了呢！那我可得扔了！”
    苏萌的手微微抬起，便被江凝猛地按住，郑重其事道：
    “我给你请的，戴着！”
    江凝承认的斩钉截铁，苏萌神色慌张。
    车内的气氛有些复杂，江凝手心温热，苏萌手背微凉，两手交错，一阵异样的感觉窜流至两人心田。
    苏萌被江凝这突如其来的承认，吓得没有了头绪，这一刻，手被江凝紧紧握着，也忘记了躲闪。
    “江老师，你回去吧，我今晚住笑笑这，你先回去吧，回去吧……”
    连说三个“回去”，把江凝都给说懵了。
    自己在这是讨人嫌了？
    “知道了，晚安。”
    江凝前脚刚出门，管笑笑的耳朵便贴门上，在确定江凝走后，管笑笑抿着嘴，难掩笑意。
    “咳咳，萌萌姐，怎么样，我说的吧，这符就是江先生特意给你请的，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你别说了，让我静静……”
    管笑笑仰躺在座椅上，歪着头，好一副大家做派。
    “俗话说得好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萌萌姐，你要相信我！”
    苏萌心突突地跳，快的有些喘不过来气。
    昨晚，苏萌在看到手机壳夹层里的那纸符时，脑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了。
    送手机，她能理解，给自己请符，她也能理解，但给自己请姻缘符是什么意思？
    或许有人分不清，可苏萌母亲在世时，对这符咒很是着迷，苏萌虽不精通，但很了解。
    她不知道自己呆坐在床边多久，只知道自己啪嗒关了灯后，隔壁的阳台门传来了轻柔的“吱嘎”声。
    江凝一直在门外，就一直在门外吗？
    苏萌一夜无眠。
    清晨六点，苏萌顶着两个黑眼圈就跑去了食堂门口等饭吃，把食堂阿姨都给吓一跳。
    “丫头，今儿怎么来这么早？”
    “晚上没吃饱，被饿醒了。”
    “几个烧卖？要不要给你男朋友带两个？烧卖早上卖得快，来晚可就买不到了！”
    “阿姨，他不是我男朋友……”
    苏萌紧了紧眉毛，最后还是买了四个烧卖，一边捏着剩下的两个烧卖，一边在二十四中画室门前的走廊上打转。
    其实苏萌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他为什么帮自己请符？还是问他为什么给自己买手机？还是说……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不对，都不对，肯定不行！
    苏萌没等来江凝，却遇上了陈穆林，他上前和自己聊着天，苏萌心思却全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那。
    心想着下一秒，心里念的人会不会出现，出现了该怎么说话？
    事实证明，江凝出现了，苏萌也不敢上前说话。
    陈穆林还和自己搭着讪，询问自己能不能把烧卖送给他？
    那熟悉的身影便在走廊尽头出现，苏萌二话不说，将烧卖塞进了自己嘴里，跑了。
    苏萌琢磨了一上午，最后忍不住，借着中午吃饭的空去找了管笑笑。
    管笑笑说：“萌萌姐，你听我的，跟我唱一场戏！”
    事实证明，这场戏，很成功。
    “可，就算他去给我请了符，也不能说明什么。”
    “萌萌姐，那你想证明什么？怎么证明？与其想着让江先生证明什么，不如先问问自己，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管笑笑一语戳破梦中人，确实，比起江凝的心思，她连自己的心思都没摸透呢！
    “我，我不知道……”
    管笑笑提眉，笑意越发浓烈。
    “我帮你想象一个场景，江先生手捧玫瑰，站在你面前。萌萌姐，你会怎么办？嗯？依我对萌萌姐你的了解，江先生都不需要开口，你已经跑了，逃了，躲起来了！哈哈哈！”
    即使苏萌不想承认，但管笑笑猜得一点也没错。
    如若真遇到那场景，自己除了跑，什么也做不了。
    “停停停！笑笑，停止幻想！仔细想想，不过帮我请了一道符而已，没有什么的！”
    “可是萌萌姐，你心慌了诶！有没有一种可能，不管江先生有没有动心，萌萌姐，你已经心动了～”
    “赶紧闭嘴吧你！”
    苏萌将桌上的甜点塞进了管笑笑嘴巴，自己却落荒而逃。
    如若江凝他真喜欢自己，那看上自己什么？
    优越的外在条件？雄厚的家庭背景？共同的兴趣爱好？
    这一切的一切，自己都不具备，何来喜欢一说？
    或许，他对自己，只是一种怜惜，并不是什么男女之间的喜欢。
    因为同情，所以对自己略好了些，让旁人产生了误会，也不是不可能。
    苏萌才不信什么纯粹的爱恋，自己早已过了懵懂冲动的年纪。
    回想过去，自己也曾为年少时喜欢的那人奋不顾身，可最后换来了什么？
    六年的义无反顾，换来的不过是欺骗与利用。
    自己认识江凝才几天？用这几天来谈喜欢，谈爱情，莫过于有些可笑了。
    苏萌宽慰了自己，便蒙头朝前快步走去，却重重地撞上了一个“肉垫”。
第39章 八千八百八十八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肉墙”单脚抵着身后的柱子，慵懒的开口道：“闭着眼往哪冲？”
    苏萌微微后退两步，下意识揉了揉鼻子。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量，亦或是刚刚的想法宽慰了自己，既然又碰见了，那有些话说开比较好。
    “那个，江老师，谢谢你给我请的符，但是我可能不太需要。”
    江凝眼底划过半秒的失落，取而代之的是戏谑的微笑。
    “是嘛，那我们可得好好算算～”
    “算什么？”
    月光下江凝的表情有些狡黠，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盯得苏萌脊背发凉。
    他没有回话，抛给苏萌一瓶紫草修复膏后，示意她和自己一起回去。
    “你还没有说算什么呢！”
    “我可不想被蚊子咬成筛子。”
    苏萌挠了挠脚踝和手腕，山里的蚊子可真是多。
    到了宿舍门口，江凝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直直的进了宿舍。
    苏萌被江凝这一套操作整的有些发蒙，犹豫着紧了紧手里的小福袋，还是敲响了他的宿舍门。
    江凝阴沉着脸，苏萌有些后悔，不该赶鸭子上架，这时候来见他的。
    “额……符，还你……”
    苏萌将符硬塞进江凝手里，刚想逃，整个手便被江凝紧紧拽住。
    他的目光冷冽，看得苏萌心里直发毛。江凝既不询问，也不回答，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江老师，我……我都还你了，是不是能走了？”
    “还我？这符上写着你的生辰八字，你还给我，我拿着有什么用？”
    苏萌紧了紧眉毛，好像也对，是这个理。
    “那好吧……那我就收下吧……”
    “收下？”
    江凝语气一挑，苏萌心口一颤，下意识觉得自己要完蛋。
    “那……不收下？”
    “既然是我帮你请的，小老师是不是该和我算算香火钱？跑腿费就不用了，凑个整，转我八千就行。”
    苏萌惊地连蹦带跳的甩开了江凝的手，支支吾吾道：
    “多，多少？八千！江凝，你疯了吧！”
    “都没算跑腿费，还给你打了折，你这就算报警，还是得还钱。”
    说着，他便把手机里的交易记录展给苏萌看。
    八千八百八十八，他还真是给自己打了折！
    “哪有你这么给香火钱的！你这是在给我保平安、请姻缘吗？你这是，这是在贩卖！”
    “贩卖？”
    江凝笑了，觉得苏萌这个词用得还挺贴切，若是靠贩卖能把她买回来，也成，不亏。
    “我要报警！”
    “好。报警，八千八百八十八，可就打不了折了。”
    “你你你！我又没有让你去帮我请符！”
    江凝双臂交叉，抱于胸前，佯装无所谓的样子，贴靠着房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天你受了伤，说了想去请符的事。我看小老师你实在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唉，谁知道啊，某人翻脸不认账，我这钱也花了，事也做了，某人又说不要了，我真是冤死了。”
    苏萌喘着粗气，怒不可遏地瞪着江凝。
    “啊啊啊！我真是疯了！我什么时候说的这话！”
    江凝故作沉思回想道：
    “也就五六天前嘛，你在医院和我一起算的命，不然我怎么知道你的生辰八字？这就算警察来了，我也得如实这么说，是不是？”
    苏萌气炸了，扬起右手就推搡了江凝，不忘对着他胸口重捶一击。
    江凝捂着胸口，连退三步，扭曲着五官，蜷缩在地上，不忘发出阵阵哀嚎。
    苏萌生着气，缓了好久，见江凝依旧一副吃痛的模样，气才消了些许。
    只见江凝仍蜷缩着，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苏萌迈了两步，凑上前去，不情愿地关切道：
    “喂，没事吧……”
    “啊……疼……太疼了……”
    苏萌有些质疑地看了看自己右手，寻思着，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力气了？能把一个成年男子捶成这样？
    肯定是装的。
    苏萌蹲坐在江凝身旁，冷言冷语道：
    “差不多就行了，装给谁看呢！”
    “啊……我天生心脏不好，被你捶得心绞痛……你下手，怎么，这么狠……”
    江凝不抬脸，蜷缩着发出的声音，沉闷且吃力，不像是装的。
    苏萌慌了，连声道歉：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这么不经打！抱歉抱歉，你要不要紧？我要不要给你叫救护车？还是我，我找人送你去医院？”
    江凝蒙着头，全身颤抖地厉害，默默地伸出手，将手里的福袋递给苏萌。
    “这个，你还要吗……”
    “要要要，我只不过说了些气话，怎么会报警嘛！你放心，符上这了我的名，我一分钱也不会少你的！”
    “好的，那就谢谢小老师了。”
    江凝飞速地抬头起身，将福袋套在了苏萌脖子上。
    苏萌的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
    他这个混蛋，是装的？
    “江凝！你个混球！”
    苏萌只想扯下福袋，而后甩在江凝脸上。
    “小老师，想想价格，这东西，八千八百八十八。”
    “呼……呼……呼……”
    苏萌闭上眼睛，反复做着深呼吸，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
    “江凝，你是真的狗！事不过三！我再给你当一次冤大头，我就不姓苏！”
    说罢，大步流星开门进了宿舍，“嘭”的一声，将宿舍门重重关上。
    江凝靠在墙边，盯着苏萌的房门，盘算着。
    事不过三，再让她当次冤大头，她就不姓苏了。
    那挺好，姓江，江苏萌，也挺好听！
    苏萌有整整三天没有理会江凝，好在不在一个画室工作，否则自己见他一次，就要打他一顿。
    胸前的福袋就更是气人，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
    戴着，就想到江凝那副嘴脸！不戴，八千八百八十八块钱的东西不戴的话，那不是糟践钱么……
    八千八百八十八，自己能买多少东西了，江凝他就不是个人，比狗都要狗！
    管笑笑还说什么江凝对自己有意思？怕是江凝对让自己当冤大头这事，挺有意思的！
    【叮咚】
    手机上传来一条来自江凝的消息。
    苏萌下意识选择熄屏，如今自己光看到“江凝”这两个字，血压都噌噌往上升，真怕自己哪一天就被他气过去了！
第40章 “江旺财”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叮咚】
    又是一条消息。
    苏萌憋着火打开手机，给江凝的备注换成了“汪大头”三个字，后面不忘加个狗头的图案。
    “这下看得就舒服多了～”
    汪大头：下午ZG美院的老师要来挑范画，小老师你打算画几幅吗？
    汪大头：听说选中的画会被直接买下，不知道小老师你行不行？
    苏萌内心OS：关你屁事！
    回复江凝的是：哦。
    汪大头：听赵主任说，去年一幅色彩的价格在三千元左右。
    苏萌看到“三千”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都泛着光。
    如今自己拜江凝所赐，负债累累，再不赚些外快，怕是集训一结束，自己不是饿死，就是冻死！
    说干就干！
    苏萌去找了赵主任，赵主任却有些犯难。
    “这事本来挺简单，如今你和金河中学陈老师做了交换，我这边已经给陈老师报上去了，你的名额就得金河中学帮你报了。”
    “这样啊……那我去找金河中学的跟教老师申请下。”
    “嗯，去吧。”
    金河中学的跟教老师姓王，苏萌之前在其他几个老师聊八卦时，听说过王老师的名字。
    好像是那王老师诋毁了江凝，被赵主任怼了回去，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要去申请这个名额，铁定是要被穿小鞋了。
    二十四中的老师少，自然各个都能轮上。
    但金河中学不一样，老师人数是二十四中的二点五倍，名额肯定有限。
    果不其然，苏萌敲响了王老师的办公室门，就被告知，名额只剩一个，不算苏萌，已经有三个老师在争夺了。
    其中一位老师，还是和自己有过争执的夏怡，夏老师。
    当苏萌提出自己也要参加时，这三位老师，就投来了极度不友好的目光。
    “你一个二十四中的老师，凭什么来争我们金河中学的名额？”
    夏怡率先提出质疑，其他两位老师也跟着附和。
    “就是的，你从哪来回哪去，不要给我们添乱。”
    苏萌一脸无语，要不是陈穆林顶了自己位置，自己何苦要来和她们争。
    若是给以前的苏萌，或许还会退让，可如今前有明晃晃的三千块钱，后有八千八百八十八的负债，自己说什么也不能退！
    苏萌掠过跟前的三位老师，直接走到王老师面前，郑重其事地与她交涉。
    “王老师，是这样的。我与陈穆林陈老师交换到金河中学，陈老师已经从二十四中获得了名额，那于情于理，我觉得金河中学应该把这剩下的一个名额让给我，才能不产生矛盾。”
    苏萌看似软弱，说话也不带留余地的，更深层的意思就是，王老师你不把名额给我，会加深两个学校之间的矛盾。
    王老师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苏萌，苏萌也不慌，任由她打量。
    下一秒，王老师竟赔着笑，让苏萌坐下说话。
    “苏老师，这话说得，严重了。我们这两所学校既然能一起集训，就说明一直是友好共处的，哪里有什么矛盾。这个名额呢，按理说，怎么都是苏老师你的，但是你看啊，你们二十四中总共就六个老师，就有六个名额，可我们金河中学有十五个老师，却也只有六个名额，这是不是对我们金河中学的老师，有些不公平？”
    王老师拍了拍苏萌的手，亲切得有些过分，她不顾苏萌的别扭，继续说道：
    “你看啊，我们金河中学和你们二十四中，友好共处了这么多年，这招聘来的顶级艺术大师，他们的教学理念，教学方法，处处都与你们共享。如今，看在我们学校竞争过于激烈的份上，苏老师，你就大方些，让了这个名额吧！”
    这一招以退为进，糖衣炮弹，打得苏萌直发蒙。
    以往碰到这种事，她也懒得争抢，习惯性妥协，只需要点头答应就行。
    如今地强迫自己去争，去抢，脑子这思路一时间竟有些跟不上了，低头缕了许久，才将这头绪捋清楚。
    “王老师说得有理，但金河中学请来的，顶级艺术大师，他们的教学理念啊，教学方法啊，可能是太过于精妙，我有些愚钝，我连着在金河中学干了三四天重活累活，是一点也没学到啊！”
    “苏老师……”
    王老师刚想反驳，却被苏萌应声打断。
    “而且～而且王老师，我觉得所谓的资源共享，您得做得像我们学校一样，共享教学设施，这才叫共享！您那艺术大师，一次范画都没给我们学生画过，何来共享一说？”
    “你……”
    王老师再次插嘴，苏萌抽开自己的手，反握住王老师，“苦口婆心”道：
    “况且，金河中学，财大气粗的，我听说那ZG美院老师来收画，一幅画也就三千块，我寻思，王老师，你们就给每个老师垫上这三千块，不也相当于人人都参加且获奖了嘛！”
    苏萌这一串妙语连珠，气的王老师直喘粗气。
    “我们学校的老师，那一个个都是积极向上的，怎么会为了三千块放弃名额！”
    【啪啪啪！】
    苏萌听完这话，连连拍手。
    “对啊，这可不是说，我们二十四中和金河中学就是有差距呢！你看，像我就没那么高的追求，给我三千，我立刻不参加了！”
    “你……”
    王老师的脸，一阵阵地变换颜色，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
    “成！行行行，我给你这三千！”
    “谢谢王老师！”
    苏萌连忙打开手机，点开收款码，递给王老师。
    【WX收款三千元！】
    “谢谢王老师，我这边要不要给您开个收据？”
    “不用，赶紧滚！”
    “好嘞！”
    苏萌蹦跳着走出了门，门还没关上，就听见屋内另外两个老师也开了口：
    “那个，王老师，其实我们也可以不争的……如果有三千块的话……”
    “你你你，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滚蛋！真的是气死我了！”
    接下来屋内便是各种乒呤乓啷，摔砸东西的声音。
    苏萌捂着嘴，偷着笑，连忙将办公室大门关上，生怕殃及自己。
    苏萌点开江凝头像，将到账的三千元转给了他。
    汪大头：？？哪来的？
    苏萌：用智慧获得的。
第41章 大乌龙事件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将自己的“丰功伟绩”侃侃道来，手机那头的江凝又气又好笑。
    汪大头：谁和你说，一个人只收一幅画的？
    苏萌：不限量吗？那我亏大了。
    苏萌觉得自己有些聪明反被聪明误，但现在愤愤不平，也无能为力，倒不如坦然接受了。
    汪大头：ZG美院教授的来访，并不只是为了三千元收一幅画，更是来发掘人才的，明白了吗？
    苏萌：抱歉，本人已折现成三千元，请收款。
    句子结尾处，不忘添个鬼脸表情，表示自己并不想与江凝有过多交流。
    江凝：已收款。
    苏萌：距离两清，还差五千八百八十八元！
    江凝反复阅读着两人的聊天记录，她这是还生着气呢？
    自己是不是该给她颗糖？
    中午午休时间，苏萌便被赵主任叫去了办公室，得知江凝将此次活动名额让给了自己，苏萌有些吃惊。
    “苏老师，你知道的，你们两人我更偏向于江老师。并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外甥，最主是的原因是，他的能力要远高于你。”
    赵主任性子豪爽，虽说画直了些，但话糙理不糙，江凝在塑形上确实远高于自己，而自己也不过是在色感上略胜他一些。
    况且自己现在属于半个残废，万一要有个现场作画什么，自己绝对是撑不起场面的。
    “赵主任，那要不我和汪大头，啊不对，江老师商量商量？毕竟这关乎到二十四中的荣誉。”
    “对啊！所以你更得好好重视这次活动！赶紧回去多挑几幅画，你可不能让二十四中丢脸！”
    赵主任瞄了两眼手上的翡翠镯子，回答苏萌的话时有些心虚。
    苏萌不解地歪头看向赵主任，这什么情况？为什么不让江凝去参加？早上明明不是这么答复自己的呀？
    当然，苏萌不傻，碍于自己的身份，自然也不能多问。
    苏萌匆匆回了宿舍，挑了三幅自己比较满意的画作，在画作后面用铅笔写上了自己名字，交到了画作收集处。
    转身时恰巧碰见了夏怡，见她手里也拎着两袋子画作，苏萌预估，金河中学最后一个名额，应该给了夏怡。
    “苏老师，你怎么来这里了？你不在名单上，是不能上交画作的，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这名单上不是有我名字吗？你瞅瞅！”
    夏怡随着苏萌手指方向望去，告示牌上，竟然还真有苏萌的名字，而且陈穆林，陈老师的名字也在公告栏上。
    既然陈老师名额存在，苏萌是怎么获得名额的？
    “你从哪弄来得名额？明明陈老师还在名单上，你怎么会有名额？苏老师，你不会使用了什么龌龊手段吧？”
    苏萌翻了个大白眼，不想和她多啰唆，径直要走出大门，却被夏怡紧紧拽住。
    “苏老师，我劝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小心被人发现，你们整个二十四中都要被人耻笑。”
    “呼，夏老师，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你仔细数数，二十四中的名单上，是不是只有六个名额？我之所以能拿到这个名额，不过是我们学校有位老师弃权了，而已！”
    夏怡听到“弃权”两个字时，更是不能理解。
    ZG美院的教授过来挑选人才，哪个不是积极响应，生怕轮不到自己。就光说夏怡手上这个名额，还是自己花了近三个月工资，讨好了王老师，才得以拿下的！
    她苏萌凭什么忽悠了王老师三千块，还能再获得名额？
    真是太不公平了！
    夏怡看着苏萌离开的背影，心里呕着一团火，将手里的画作，狠狠地砸向桌子。
    桌上那几幅刚放上去的画作被掀起，掉落在地上时，吸引了夏怡的目光。
    画作背面用铅笔写下的“苏萌”两个字，深深抓住了夏怡的眼球。那既然老天帮自己，那苏萌你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说罢，夏怡将苏萌的名字擦去，随意找了三幅低水平画作，写上苏萌的名字，摆放在桌子上。
    刚想扔掉手里苏萌的画，却发现这三幅画在色彩基调和形体把控上都是一等一的水平，让人耳目一新。
    “没想到，她水平这么高？”
    顿时，一个邪恶的念头从夏怡脑海里产生。
    ZG美院的教授选画，从来只公布名额，不会将画作展出。
    如若这样的话……自己将这三幅画据为己有，岂不是完美？
    这画要是被ZG美院的教授相中，那自己以后，前途可就是一片光明了！
    夏怡嘴角浮现出一抹诡谲的微笑，低头在苏萌的画作上写下了自己名字。
    下午三点，ZG美院的教授叼着雪茄，一身朋克装，与一旁的江凝交谈盛欢。
    “小子你可以啊！我说怎么哪哪都找不见你，混到这儿来了？想当初啊，我怎么拉拢你，你都不愿去我们学校上学，还跟我说什么‘封笔’了！不画了！那你现在在干吗？当上美术老师了喂！你真是太伤我心了！”
    江凝客气道：
    “方教授见笑了，生活所迫。”
    “你还生活所迫？我是才认识你一年？拜托，我都认识你五年了，兄弟！别叫我什么方教授，叫哥亲切！”
    江凝一边为方良引路，一边解释道：
    “在学校，多少要注意些，今晚结束，酒局我奉陪到底！”
    方良一把揽上江凝的肩膀，生怕他反悔。
    “你说的啊，我让我助理给我备好酒局，我今儿不把你喝趴下，我就不姓方！”
    **
    入了集训点，金河中学请来的那些“顶级艺术家们”，都想与方良攀谈，却被助理拦住，连寒暄的话都没说上一句。
    方良径直走入教室，偌大的教室内，收集上来的一幅幅画作被整齐地摆在地面，任由方良欣赏，挑选。
    方良在教室内连转三圈后，把相中的几幅画都让助理贴在了黑板上，而后便对门外的江凝招了招手，示意他进去。
    “小江！来来来，一起来欣赏下！”
    江凝给了方良一个眼神，表示自己身份不便，得让赵主任与王老师一起进去。
    “得得得，都进来吧！”
    江凝进了教室一抬眼，黑板上那九幅画中，有三幅再熟悉不过了。
    看来这糖值九千块，某人知道后，得开心地蹦起来。
    “你们来看看，这九幅画怎么样？”
    赵主任与王老师尴尬地相视一笑，奉承道：
    “这……方教授的眼光自然是独到的……”
    “对对对……”
    方良有些无语地压了压嘴角，而后给了江凝一个眼神，示意他来说说。
    “九幅画里有七幅都是色彩，看来方教授挺喜欢我们老师画的色彩。”
    “是，但也不全是，主要是某个臭小子没给我看作品，我也实在是挑不出好的了，就这些吧！”
    方良顿了顿脚步，立在了三幅色彩画前。
    “不过吧，这三幅色彩还是很不错的啊，尤其是对颜色的把控，我很是喜欢，我很想见见这位老师。”
    江凝自然地扬起嘴角，却在听到“夏怡”这两个字时，嘴角的笑意荡然无存。
    他不可思议地冲上前去，反复确认。
    一旁的王老师激动不已，恨不得当即跑出去，与众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画作背后赫然写着“夏怡”两个字，让江凝错愕。
    这画风，这笔触，这色感，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明明就是苏萌的画作，怎么会变成夏怡的？
    “方教授，这里面……”
    江凝话还没说完，便被王老师打断。
    “方教授，方教授啊，这个夏怡可是我们金河中学老师里的佼佼者，很年轻的，不过才二十七岁！我这就把她叫来，让你们俩聊一聊！”
    方良低着头，摆了摆手，示意王老师去叫人，自己则继续低头看画。
    “小江啊，不是我说，虽说这些画里有我看中的几幅画，但是吧，我还是有些不开心。”
    方良踩了踩脚底的画，朝江凝招了招手。
    “你看看，就这三幅画，也能拿来给我看？不是说好要限定名额的吗？这种话拿出来玷污我眼球事小，这误人子弟可就是大事了！我觉得，对于招聘任职的老师，你们也得筛选筛选吧！”
    方良嫌弃地将画踢到助理面前，示意他掀开。
    江凝在一旁完全没有听的心思，蹙着眉，脑海里全是疑问。
    画作被翻了过来，背后的名字也跃然纸上。
    方良吸了口雪茄，瞄了眼道：
    “像这个叫什么苏萌的，这种水平，完全可以辞退了！不是我吹牛，我随意指导个学生几个星期，也比她画的要好啊！”
    “什么！”
    江凝与赵主任异口同声，两人惊恐地对视一眼，而后统一步伐冲上前去看着那画作。
    一幅素描，两幅色彩，三幅作品岂是一个“差”字能形容的？简直是糟糕透顶！
    赵主任手捧着画，眼睛死死盯住“苏萌”那两个字，扭头瞪上江凝的那一眼，恨不得把江凝给生吞活剥了！
    真是疯了，若不是自己听信了这小兔崽子的鬼话，眼馋上了他送给自己的镯子，哪会闹出这种笑话！
    这下好了，二十四中的脸，全TM丢尽了！
    赵主任一个电话打给了苏萌，在苏萌“喂”了一声后，便怒吼道：
    “苏萌！放下你手里所有的事！立刻给我过来！”
第42章 我相信你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满头雾水的苏萌还没来得及询问事情缘由，便被挂了电话。
    这又是咋了？哪里惹到了赵主任？
    没呀，自己最近这几天可是勤勤恳恳，认真工作，每天想着法子拍范画视频、记笔记。仅仅用一只右手，干出了四只手的活，别提多敬业了，怎么又惹赵主任生气了？
    苏萌盘算来，盘算去，寻思要不要找“旺财”探探情况？
    可“旺财”这人，哪里是那么好商量的？一个不小心，自己又得成大冤种！
    苏萌思来想去，现在赵主任正在气头上，自己这么过去，可不是撞枪口上了吗？怎么着也得让她缓缓，消消气才行！
    苏萌掐着时间，用炭笔抹黑了自己的鞋子衣服，将颜料随意地甩在身上，刻意打乱发丝，来回上下楼梯四五次，佯装出一副辛苦的模样，快步跑向了405教室。
    “呼呼……赵主任，你找我？”
    屋内的一帮人，脸上表情各有千秋。
    王老师一脸得意，夏怡喜悦中带着一丝惊慌，赵主任怒不可遏，一旁还有两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在，苏萌估摸出应该是ZG美院的教授。
    苏萌还未搜寻到江旺财的身影，不远处的王老师已先发制人，阴阳怪气地嘲讽着，搞得苏萌一头雾水。
    “苏老师，你可真是大忙人啊，平时摆架子让我们等就算了，今天方教授过来指导和交流，你怎么还是这样不懂礼貌？”
    “啊……抱歉啊，我刚刚在帮同学改画，不知道是来见方教授的，实在不好意思！”
    苏萌刻意给自己加了一些动作，为的就是能让在场众人注意到自己“辛勤劳作”后，在衣服上留下的“痕迹”。
    “在这里自取其辱什么？还给学生改画！你自己看看你画的什么东西！”
    苏萌看着赵主任指着的画，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我画的？这不是我画的啊？”
    苏萌一脸错愕地看向众人，他们表情虽有些许不同，但都是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模样，显然没有人相信自己。
    “这画后面写着你的名字，你还说不是你画的？不是你画的，你写你名字？苏萌，你起初不是也想获得这个名额的吗？江凝把这名额让给你，你就用这三幅烂画忽悠人吗？”
    赵主任最后那几句话是贴在苏萌耳后，咬牙切齿说的，苏萌也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赵主任的怒火。
    相比于赵主任的暴怒，苏萌只是有些惊讶，并未太过激动。
    显然是有人要整自己，如今一味地和他们争辩也无济于事，重中之重是要找出自己的画。
    对于当前这种情况，自己的画只有两个结果。
    第一种，就是做手脚的人是单纯地想诋毁自己，那自己画的几幅画应该是被扔进了垃圾桶，或藏了起来。自己是下午一点多交的画，如果画被扔了，现在是四点，找到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第二种，那人也可能是调换了自己的画作，那就更轻松了，画作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还在这教室中。
    那三幅画，虽说都是以前闲暇时，自己所画的瑕疵品。但有一说一，这三幅画虽说在细节上处理不够完美，可整体大关系和色感上，苏萌还是比较满意的。
    主要赵主任让自己顶替江凝这事，事出突然，自己也没准备好作品，加上自己只有一只手能灵活运用，便只能拿这三幅仓促的画作前来顶替了。
    果不其然，苏萌在地上一圈没扫视到，却在黑板上看到了自己的画。
    “赵主任，那三幅画才是我画的。”
    苏萌面不改色心不跳，众人诧异地互相对视，而后不可置信地看向苏萌。
    “苏萌！你要不要脸！这三幅画是我们夏怡夏老师画的作品，方教授刚刚才给予了超高评价，并有意挖掘我们夏老师去ZG美院进修，你倒是挺会挑啊！我看你是嫉妒心作祟，这种谎话也说得出来？”
    苏萌摊了摊手，随意地耸了耸肩。瞄向夏怡的眼神，像是能透视到她的内心，让夏怡不断退后与闪躲。
    呵，这就怂了？调换作品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
    苏萌回想到刚刚自己在交画时，碰巧就遇到了夏怡，两人还产生了一些口角。当时自己的画就放在最上方，名字又是用铅笔写的，改名字对于夏怡来说，太容易了。
    说到底还是怪自己，干吗用铅笔写名字？呼，这下好了，惹上了大麻烦。
    “你们愿意信就信，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苏萌嘴上说着无所谓，随他们爱信不信，但心里多少是不舒服的。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自己参加也就是为了三千块，这三千块早已进了自己腰包，干吗还要去计较？
    “呵，丫头，你这话说得，倒是显得挺清高。”
    方良点上了一根雪茄，傲慢地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迅速打量着苏萌。
    浓浓的烟味让苏萌很是不舒适，鼻腔内如蚂蚁啃食一般，止不住地打喷嚏。
    “阿秋！方教授，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阿秋！”
    方良依旧吞云吐雾，苏萌边揉着鼻子，节节败退。
    “你叫什么名字？苏萌是吗？既然你说这地上的三幅画不是你画的，你就要拿出证据。我方良从教这么多年，还从没有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作过假。刚刚我也和其他几位老师说了，这地上的三幅画不仅糟糕透顶，更主要是态度问题，如果一位老师任教是这种态度，那么，我觉得她并不适合老师这份工作。所以，若你不能证明，这三幅画不是你画的，那么，你恐怕得拍屁股走人了。”
    方良语速缓慢，一脸平静。
    反观苏萌，倒不是她觉得自己多委屈，主要是这鼻炎泛起来，让她喷嚏不停，眼睛都含着“泪”。
    虽说此时的苏萌挺狼狈，但扫向夏怡的眼神依旧犀利。
    “你看什么看！苏萌，你也太大胆了，敢在方教授面前耍花招！”
    夏怡虽说心虚，但事已至此，不得不继续强硬下去，否则，丢工作的就是自己。
    “那就现场比比吧。”
    声音从苏萌身后传来，没等她反应过来，口罩已戴在了自己脸上，清凉的柠檬香，缓和了鼻腔内的不适。
    江凝近在咫尺的脸庞，苏萌随意动一动眼球，那俊朗的五官便落入了自己眼底，让人不禁心跳加速。
    苏萌暗暗咒骂自己不争气，“江旺财”多狗自己不知道吗？怎么还能见色起意，怦然心动？
    “比什么比！江老师，你能不能别老替我做主！”
    苏萌压着声音，轻声在江凝耳边抱怨。
    苏萌内心OS：疯了疯了，江旺财又要开始给自己挖坑了！
    江凝双手轻拍苏萌肩膀，在她耳后柔声说道：
    “我相信你。”
    苏萌莫名紧张地咽下了口水。
    “拜托……我一只手！”
    “放心，我来当你的另一只手。”
    江凝这话……这话说得……怎么让人起鸡皮疙瘩呢！
    方良扫视着两人，下一秒，在与江凝对视后，便无奈地摇头将雪茄熄灭。
    “我觉得，小江你这方案可行。夏老师，你能不能接受？”
    选择权给到夏怡时，夏怡整个人已慌了神。
    看似是夏怡有了选择权，实则此刻的夏怡是骑虎难下。
    除了答应比赛，别无它法。
    苏萌手都残了，难不成还能画过自己？等会儿现场作画时，只要刻意模仿她的笔触色调，说不定就能掩盖过去。
    到时候，即使苏萌画得再好又能怎么样？依旧改变不了她故意上交劣质画，不尊重方良的事实！
    “我当然能接受！其实，苏老师你手受伤，这画不好很正常，比起撒谎，我想方教授更希望你诚实！”
    苏萌脑子里只生出了“厚颜无耻”四个字，现在的自己，哪怕和夏怡多说一句话，都让人觉得无比恶心。
    苏萌掉头出门，准备去拿自己的画笔画架，发现江凝已经帮自己整理好，放在了门口。
    难道说刚刚自己没见到他，他是去安排这事儿了？
    苏萌情绪有些复杂，脑袋开始飞速旋转。
    方教授是江凝去接的，那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画”被点名批评。他在知道这事后，没有质问自己，没有责怪自己，而是默不作声地给自己准备好了画笔画架？这是为什么？
    苏萌愣愣地坐在小椅子上，盯着黑板上自己的作品，半天没有动笔。
    眼神看到方教授时，苏萌豁然开朗！
    好啊，不愧是江旺财，真的是狗！这是想方设法让我还钱呢！可不得努力帮自己证明么！墙上三幅画若都被选中，就有九千块啊！
    苏萌鄙夷地看了眼还在帮自己调颜料的江凝，哼，算了，算了，和“旺财”计较，自己不也成“旺财”了？
    一个半小时后，苏萌便将画笔扔进了水桶里。
    “不画了？”
    “不画了。”
    苏萌没好气地回答着江凝，心里还在隔应着。
    “和那黑板上的画，是有九分像了。”
    江凝低头整理着画材，苏萌有些摸不透他的情绪。
    “那本来就是我画的，什么叫九分像？我干吗要模仿我自己？”
第43章 害羞了？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江凝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回味着苏萌说的话。
    作品被人顶替，似乎并没有让苏萌太在意，即便方良说出了她会被辞退的话，对于苏萌而言，好像也无伤大雅。
    而自己这个为她担心，帮她想法子处理的“好人”，倒是莫名承受着，来自苏萌的大部分火力。
    “你什么时候说话也阴阳怪气的了？”
    江凝扬着嘴角，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搭着话。
    “刚学会，怎么，你看不惯？”
    苏萌没好气地回应着，像是个叛逆期的孩子，唱着反调。
    自己的画被人调包，苏萌心里虽说不舒服，但夏怡这么拙劣的手法，自己都懒得计较。
    方教授看似扬言要让自己拍屁股走人，实则也是想知道真相。本着清者自清的想法，苏萌压根就不怕这事闹大。
    “嗯……还挺可爱。”
    话音未落，苏萌便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反复咳嗽，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江凝。
    自己就像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人，不管自己如何反抗，都无济于事。
    洗笔的动作越发大了，水花肆意飞溅到江凝身上，将他那洁白的衬衣染上点点污渍，苏萌心里终于舒服了些。
    “脏了。”
    “活该。”
    言下之意是，对，我苏萌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么样？
    江凝饶有意味地盯着苏萌三秒，盯着苏萌心里直发毛。
    “那就麻烦小老师了。”
    衬衣的纽扣一颗、两颗、三颗……被解下……
    “你干嘛！”
    苏萌仓皇地按住他的手，不安地扫视着教室内的其他人。好在这个405教室够大，并没有人在意到江凝这个疯狂的举动。
    “衣服脏了，麻烦小老师帮我洗下。”
    “谁要给你洗！”
    第四颗纽扣在苏萌面前堂而皇之地被解下。
    “洗洗洗，我洗！快扣上！”
    “谢谢。”
    血液迅速上头，苏萌又气又恼，脸色也是逐渐变红。她不知道自己能忍多久，但再这么下去，怕是还没等到夏怡露馅，自己就已经吐血身亡了。
    江凝慢条斯理地收拾着画箱，漠然地来了句：“害羞了？”
    这三个字像是朝苏萌胸口怒火上浇了罐油，“轰”的一声，苏萌原地爆炸，怒气直冲天顶盖。
    手里的画笔被应声折断，苏萌死死抿住嘴唇，整个身子被气得微颤。
    她害羞？她是“害羞”。
    她现在最害怕的就是，不能把江凝当场修理了！
    苏萌开始反复审视自己，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被人给激成这样。她不是个暴躁的人，甚至可以说，因为长期被不公平地对待，她是个习惯隐忍的人。
    但这一切，好像在自己遇到江凝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己的情绪，就像是被江凝牵引住的风筝，他说上就上，他说下就下。不管是往左往右，他像是有遥控器一般，总能随心所欲，随时随地操控自己的情绪。
    苏萌想反抗，但是每一次反击就像是打在棉花上，对江凝毫无杀伤力，自己血条却因反噬，残了一半。
    她大口喘着气，用力且迅速地撕下胶带，像是在泻火。奈何在撕到最后一边的胶带时，单手已操作不了了。
    摇摇欲坠的画，像是刻意戏耍自己一般，江凝抬手，帮她按住了画纸，最后一边胶带，顺利撕下。
    “小老师，是不是忘了说谢谢？”
    江凝头也不抬，就这么低头收拾着胶带。
    “谢！谢！”
    苏萌：我谢你个大头鬼！
    交上画作的苏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王老师撇嘴讥讽道：
    “这是知道自己要穿帮了？吓跑了？我看……”
    江凝瞪住王老师，目光像狼一样凶狠而阴沉。王老师顿时语塞，将剩下话强咽下肚。
    相较于苏萌的坦然自若，反观一旁的夏怡显得焦头烂额。
    模仿一个人的画作哪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更何况她对苏萌的画，并不了解。
    方良在看到苏萌交上来的画后，便大致明白了事情缘由。
    谁真谁假，孰是孰非，几幅画摆在一起，一目了然。
    “夏老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不是的，方教授，你听我解释，我不过是对自己的作品没有信心，才想着借用苏老师的画……那地上的三幅画，也不是我画的，我水平没有那么差，方教授，你也是能看到的……”
    夏怡见众人都不说话，只得把求助的目光转向王老师。
    王老师收了不少好处，即便此时的她只想和夏怡撇清关系，但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若是不帮夏怡说话，怕她也将自己拖下水。
    况且，毕竟夏怡是金河中学的老师，要是方良能善罢甘休，也能保住金河的颜面。
    “方教授，你看这夏老师也认识到自己错误了，不然就算了吧。”
    方良嫌弃地扫视着两人，而后转身过去沉默良久。
    “算了，也不是不可以。既然王老师想拿自己学校所有学生的前途，来换一个没有师德的老师，那我成全你们就是了。”
    此言一出，王老师方寸大乱，当机立断，将夏怡解雇。
    **
    关于夏怡被解雇的八卦消息在学校里疯传，有人说她是得罪了方良，有人说她是抄袭被发现，等等。
    流言蜚语很多，但没有一条是和苏萌有关的，这让苏萌很是舒心。
    夜自习八点半，苏萌无聊地望着头顶的钟表，盘算着今晚的夜宵吃什么，却被通知门外有人找。
    门外的那人自己下午见过，站在方良身旁，应该是他保镖或者助理。
    “苏小姐，我们方教授想和你聊聊。”
    “哦，什么时候？”
    苏萌肚子饿得紧，下午画画实在是拖太晚了，自己到食堂时都没了饭菜，眼看晚自习要开始，又来不及去笑笑那蹭饭，只得饿着肚子回到教室。
    “现在。”
    “现在？明天行不行？”
    孙助理愣了一愣，从来都是方教授定时间，还从来没有人敢跟方教授定时间的。
    苏萌的这一句反问，问的孙助理有些发蒙。
    自己说行，那就是越权，替方教授做决定；自己说不行，那就是得罪苏萌，落不得好。
    “苏小姐，稍等。”
    孙助理给方良打去电话，电话那头的方良也是一愣。
    这丫头，还真是不给自己面子。
    “明天就明天吧，你让苏女士定时间。”
    “好的，方教授。”
    电话刚挂断，江凝便推门进了包厢。
    “迟到，自己说吧，自罚几杯？”
    “半杯吧，明天还有课。”
    方良脸拉得老长，眯起眼睛，疯狂扫视着江凝。
    “嘿，这年头，你们年轻人可是一个比一个硬气啊！我这前脚刚被人爽了约，后脚你又要食言？行，半杯就半杯，我让小孙把我那珍藏的1982年的MT开了！”
    江凝给自己倒了杯白兰地，一饮而尽。
    “方哥，我错了，自罚三杯。”
    又一杯下肚，方良摇了摇头。
    “怕是三杯不行，得六杯，你得把那个姓苏小丫头的三杯也给带上。”
    “苏萌要是惹了方哥不开心，她的那份，我替她喝。”
    方良凑近，按住了江凝的酒杯，意味深长地询问：
    “和那丫头什么关系？”
    “同事关系。”
    “同事关系个屁！我认识你小子这么多年，你对谁有意思，我还看不出来？以往那些小丫头一个个倒贴，可劲围着你转，都没见你抬过眉。我今天那雪茄要是晚熄一分钟，你怕是要把我给灭了。”
    被方良戳穿了心思，江凝也并不恼。不过好在，下午方良读懂了他的眼神，若是方良不灭烟，他怕是会当众掐灭方良的烟头。
    “方哥，言重了。”
    几杯酒下肚，方良将话题扯上了正轨。
    他这次前来，目的很明确，既然江凝重新拿起画笔，他势必要将江凝挖去ZG美院。
    “我这提议你一定要好好考虑，条件你随便开。你知道的，从五年前，我就很看好你，如今你重新动笔，我可是第一时间就赶来了！事不过三，这可是我第三次邀你，你绝不能再拒绝我了！”
    方良语气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江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无奈摇头笑道：
    “我再自罚三杯。”
    方良抡起桌上的纸巾盒就砸了过去，不悦之色跃然脸上。
    “滚你大爷！你还拒绝！”
    如果说方良前两次对江凝的邀请还有商量的余地，那这次，方良显然是势在必得的。
    方良余光瞄向了手机屏幕，孙助理的那通电话打开了他的思路。
    他望着略带醉意的江凝，低声询问道：
    “小江，若是那个叫苏萌的老师去了ZG美院任教，你，会去吗？”
    江凝眼神稍稍有些迷离，微微扬起嘴角，没有说话。
    露夜深重，苏萌的刚躺下床，就听见门外开锁的声音。
    什么情况？集训点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小偷吗？还是明目张胆撬锁的小偷？
    苏萌抄起自己的画架，哆哆嗦嗦来到门房，壮着胆，大声问道：
    “谁？谁在外面！”
    门外无人应答，强行开锁的声音倒是越发大了。
    苏萌紧了紧手里的画架，在手机上按了110，随时准备报警。
第44章 食色，性也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不得不说，集训点的宿舍条件很不错，有电梯，有独卫，门是防盗门，还配了猫眼。可这走廊的灯泡却是坏的，透过猫眼，苏萌愣是什么都看不清。
    开锁声停住了，门外也没有了声响。
    要不怎么说，好奇害死猫呢。越是没有声响，苏萌越是好奇，她试探性地拧动了门锁，仅仅开出一指缝，门外的“庞然大物”迅速推开房门，就这么漠然地倒在苏萌脚边。
    “江旺财？哦，不对！”
    苏萌下意识捂住了嘴，打量着倒地的江凝，浓浓的酒精味弥漫在苏萌房里，他脸色微红，没有反应。
    咦，没有反应欸！
    没有反映的江旺财就代表着他毫无反抗之力，人醒着的时候自己斗不过他，喝蒙了的江旺财，自己还能再栽他手里吗？
    当然是不能的！
    况且他这是羊入虎口，自动送上门的，这可怪不得自己。
    苏萌给他整了整身子，让他头侧靠着墙，从桌上拿来颜料，势必要给他画个最美的“狗妆”，再拍下照片“留恋”。
    有了这些个“美照”在手，自己以后在二十四中还不得横着走？
    可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明明自己在江凝脸上画的是哈士奇，怎么远看竟有一丝别样的帅气。
    苏萌拿着手机反复调整方位，非但没有拍出江凝的窘态，倒像是江凝在玩cosplay，微醺慵懒的模样，竟还带着魅惑的气息。
    这怎么行，自己这是整他，可不是免费给他拍写真！
    苏萌将手机架在江凝对面，开启了视频录制。
    扯着他的眼皮，顶起他的鼻子，揉拧着他的脸蛋……这一套鬼脸做下来，即便苏萌还没看到完整视频，内心已对自己赞赏有加。
    还不得是自己聪明么！
    这一切，在江凝没有睁眼之前，场面都显得异常和谐。
    呼吸不到空气的江凝缓缓睁开眼，眼神迷离地盯着苏萌良久。自得其乐的苏萌还在洋洋得意，直到发现自己的双手一只捏着他的鼻子，一只拧着他的嘴，江凝那如帘般的睫毛，不知何时已悄悄掀开。
    苏萌慌张地松开了双手，一屁股坐在地上，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事实证明，江凝只是有些醉了，而不是死了，玩得太忘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江凝跪趴着向前挪动，将苏萌锁在他两手中间，配上苏萌给他画的“美妆”，“帅气狗头”缓步向前。苏萌节节败退，惊恐地向后挪动，她错了，此刻的她深深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以后再碰到这种事，绝对不得意忘形，可得见好就收！
    “江旺……江老师，你喝多了，要不，要不我送你回去？呵呵……”
    苏萌边说，边快速挪动身子，自己一个清醒的成年女子，还能被一醉狗困住吗？
    就在她即将脱困时，硕大的手掌将他一把拽回，整个身子往后一倒，后脑勺离地三厘米，软糯的手掌垫在了她后脑勺下。
    苏萌本能是反击，膝盖一顶，撞上了江凝的肚子。
    下一秒，苏萌彻底后悔了。
    他……他他，吐了……还吐在了自己肩膀上……
    苏萌整个脑子已经不是充血这么简单了，她不敢说话，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
    吐后的江凝似乎也有些清醒，迷离的眼底开始回温，似乎有了些光亮。
    “抱歉……”
    他醒了？不！他怎么能醒？
    这时候让他看到自己一脸狗头样，苏萌哪怕是九尾狐转世，也不够给江凝揍的。
    苏萌光速起身后退，整个身子重重地撞上了阳台门沿，疼的自己一打激灵。
    所以刚刚江旺财是为了避免碰撞，才拽得自己身子？自己反踹了他一肚子，岂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
    可现在幡然醒悟也晚了，保命才是最主要的。
    既然他要醒了，那立刻得把自己的罪证给清洗掉！
    苏萌忍着疼，将半醒着的江凝拖拽进洗手间，她不敢开灯，生怕江凝一起身转脸，就能从镜中发现自己的“美颜”。
    她快速打开花洒，挤上洗面奶，对着江凝的脸就是一整涂抹。颜料顺着水流，逐渐从江凝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那俊逸的五官。
    得意的水流像是在对苏萌炫耀般，从他那乌黑的发丝滴落，在他那如帘般的睫毛上跳动，而后划过他那高挺的鼻尖，路过那殷红的嘴唇……
    一路向下，她隐约能看见江凝上下浮动的喉结，再往下就是湿透的白色衬衫，贴在他胸前，浮现出若隐若现的锁骨与胸肌。
    苏萌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但现在两人挤在狭小的浴室内，确实有些太近了。
    江凝支棱起一只腿，坐在狭小的浴室内，他轻轻抬手，“啪”的一声，花洒开关被重重关上。
    突然停滞的水流，打断了苏萌的思绪。
    此刻江凝就算不说，苏萌也知道，江凝的酒多半是醒透了。
    “我去给你拿块毛巾。”
    苏萌飞快起身，手却被浴室里软坐着的人，擒住了。
    “你打绷带的那只手，有没有淋湿？”
    这突如其来的关系让苏萌有些应接不暇，足足愣了五秒才反应过来江凝说的是啥。
    “没，没有……”
    “不然……我就在你这洗把澡？你，方便帮我去宿舍拿下衣服吗？”
    苏萌扭着脸，不敢看他。
    不知是不是江凝喝过酒的缘故，他嗓子里发出了浅浅的气泡音，不刻意不做作，不显油腻，因为太自然就越发勾引人。
    苏萌脑子再次浮现出顾笑笑的那句：
    “不管江先生有没有动心，萌萌姐，你已经心动了！”
    苏萌摇晃着脑袋，想把这些扰人的心思甩出去，却引来了江凝的误解。
    “不行吗？”
    又是那一阵气泡音，惹得苏萌浑身发酥。
    “给我钥匙。”
    苏萌别着脸，不愿亦或是不敢看江凝，在对着江凝充满冷意的手指反复揩油后，终于拿到了钥匙。
    “我，我不是，不是故意摸的！”
    苏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刻意解释，如此刻意解释，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自己就是故意揩油似的。
    苏萌转身飞快洗了把脸，以此来缓解自己过于亢奋的面容。
    她借着屋内灯光，筛选着手里的钥匙，却在看到自己给江凝选的钥匙扣时，整个人都麻了。
    为什么？怎么会？不会吧？
    明明记得当初做这个钥匙扣时，只画了两个小柠檬，如今这钥匙扣上怎么多了这么些小爱心？
    爱心恰巧就浮在两颗柠檬头顶，妥妥的“热恋期”……
    这是哪来的？这爱心是哪来的？
    苏萌使劲划拉着钥匙扣，发现这爱心并不是后画的，而是原本就存在的。
    不是自己画的，也不是江凝画的……
    难道是上次给钥匙扣封膜，膜上自带的图案吗？
    难怪上次那个小姐姐，还让自己选图案，自己说了句随便，她竟给自己封了个这样的膜，那自己和江凝的误会，可不就大了去了？
    没等苏萌想出办法，卫生间内传出哗哗的流水声，再次打断苏萌的思绪。
    江凝……他真的……在自己……宿舍……洗澡……
    苏萌明白，自己的脑子，已经经不住这些事的折腾了，她猛地关上自己宿舍的门，以此来遏制住自己难以启齿的邪念。
    在打开江凝宿舍门时，她竟突然开了窍，对于心不心动一说有了答案。
    正所谓：食色，性也。
    苏萌一个正常的成年女性，对一个长相俊美的成年男性心动，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自己对于江凝，不关乎于感情，应该仅仅是对他身体的心动，这应该很正常吧？当代所有正常的单身女性，在见到高品质帅哥时，怎么会不心动呢？
    苏萌对于自己的再一次释怀，十分满意。
    她坦然打开江凝的衣柜，扑鼻而来的柠檬香，将她本就泛红的脸颊，再染重了一个色度。
    苏萌拍了拍自己脸颊，以示警诫。
    “拿个衣服而已，你怎么这么猥琐！”
    衣柜里的衣服不多，但摆得很是整齐，深色浅色分开挂，左边是衣服，右边是裤子，下面叠好放进收纳盒的是内……裤……
    苏萌再次愣住了，脸颊的红晕度已经达到上限，自己整个人怕是要沸腾了。
    所以，给他拿换洗衣服，要不要拿内……裤……
    这么隐私的东西，自己给他拿，是不是不太好？但是不拿的话，他不穿内……裤……是不是更不好？
    苏萌纠结来纠结去，在江凝桌上抽了两张餐巾纸，闭上眼睛，随意拿了条，盖进了江凝的衬衫里。
    这一系列动作，像是搞了多的工程一般，待苏萌关上衣柜门后，便反复深呼吸，以此来缓解情绪。
    “呼，呼，呼……”
    没事没事，等他洗完澡，穿上衣服走了，一切就能当做从没发生过，兴许江凝洗完，睡了一觉后，还以为自己做了个梦呢！
    苏萌反复自我安慰着，却在回到自己宿舍门口时，彻底蒙住了。
    自己的钥匙呢？我去……不会吧？掉宿舍了？
    那自己怎么进宿舍？让江凝给自己开门？他怎么给自己开门？光着身子给自己开门？
第45章 一股暖流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焦灼地在宿舍门口原地打转。
    敲门？还是不敲门？
    如果非要对比出一个利害关系的话，敲门对比不敲门，似乎来得更明智一些。
    自己总是要面对的，总不能在门外站一晚上，更何况，就算看到了什么，一饱眼福的是自己，吃亏的是江旺财啊！
    这么一想，好像自己还占了便宜，挺划算。
    苏萌敲响了自己宿舍房门，不远处的电梯门却打开了，灯光伴随着几位老师的哄笑声，传进了走廊。
    “我去……完蛋了啊……”
    此时苏萌才想起，今天方良选中的九幅画里，有六幅都来自二十四中，赵主任举办了一个小型的聚会，苏萌因受伤不能喝酒，就婉拒了，没有去。这个点，应该恰巧是聚会结束，大家一起回宿舍的时间。
    眼看着众人齐刷刷地走向自己，苏萌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衣服，心中默念：江凝别开门，别开门，你们别和我搭话，别和我搭话……
    “苏老师？”
    完犊子了……
    一束手机光照在走廊里来回晃动，像是监狱内审判犯人的灯光，定格在了苏萌身上，让她无处遁形。
    “呵呵……”
    “你怎么不回宿舍啊？”
    “啊，我那个钥匙丢了……正准备……正准备去朋友那将就一晚，对，将就一晚！”
    “楼下阿姨那应该有备用钥匙的，你怎么不去问问？”
    对啊！自己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有备用钥匙呀！
    苏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连忙给同事道谢，自己抬腿就往电梯口奔。
    要不怎么说事与愿违，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能塞牙缝。
    苏萌不过刚迈出去几步路，就听着身后有人喊道：
    “苏老师，你衣服掉了，诶，这衣服……”
    衣服掉了？哪件衣服？莫不是衬衫？那衬衫里面可夹着江凝的……
    苏萌从小体育成绩就不好，但她相信，自己在走廊上这次地来回跑，一定破了自己的短跑纪录。眼看衬衫被同事捡起，苏萌真的是健步如飞，一团红色从衬衫里掉落，恰巧落进苏萌怀里。
    值得庆幸的是，大家的视线都统一朝后看去，并未注意到那团红色的掉落。
    众人愣在原地，眼看着江凝裹着两块大毛巾，下身一块，上身一块，从苏萌宿舍探出了头。
    “你们……同居了？”
    “没没没，不是，我们……”
    苏萌焦头烂额，百口莫辩，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江凝平静地开了口，像是在讨论一件此他毫无关系的事一般。
    “我们昨天换了宿舍，苏老师你是不是忘了？”
    这借口，不愧是江旺财，也只有他能圆下来啊！
    “对对对，你们看看我这记性，都是误会误会……”
    说罢，苏萌就掏出口袋里江凝宿舍的钥匙，挺直了腰板，开了门，关门前还不忘与她们寒暄一番。
    待门外没了动静，苏萌给江凝重新拿好衣服，这次的自己学聪明了些，绕到了阳台，敲了敲门。发现阳台门虚掩着，她轻轻一推，撩开门帘，见江凝赤裸着上身，坐在自己桌子旁，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在桌上转着什么。
    定睛一看，那黑色的方块可不就是自己的手机嘛！
    所以……自己拍的视频，给他画的狗头……他不会，都看见了吧？
    苏萌只觉得后脊背一阵发凉，心虚地朝后退了两步，将衣服钥匙搁在了身边的椅子上，转身就要逃。
    “站住！”
    自己背对着江凝不敢动，却能清楚地听见他起身，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他应该是走向了自己，自己应该怎么求饶，才能让他原谅？他会不会连求饶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直接把自己就地解决？
    江凝将下巴随意磕放在苏萌肩上，一股温热的气流拂过苏萌耳畔。
    “呵，小老师，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
    “……”
    什么调调，自己不过是想抓个把柄，给他拍个丑照。
    再说了，这不也是他自己送上门的嘛！
    嘴上害怕得不敢说话，脑袋里却习惯地和江凝怼上了。
    窗户玻璃上，投射着两人过于亲昵的动作，气氛旖旎。
    江凝微微颔首，像是酒劲还没过去，他似乎在抑制着什么，强忍着不适，和自己说话。
    但太近了，他呼吸沉重，脸颊与脸颊间，仅有一指距离，苏萌不敢动弹，脑子也识趣地停止了斗嘴。
    “苏萌……”
    他顿了顿，却没有继续说话。
    “嗯？”
    苏萌试探性地低声回应。
    他焦灼地呼吸，不知何时打破了那一指距离，肆意触碰着耳后的肌肤，让苏萌不由得全身酥颤。
    “江老师，你……”
    苏萌话没说完，耳垂的湿润让她猝不及防，而后又是齿尖啃咬的疼痛。
    这疼痛，非但没有将苏萌拽出意乱情迷的深渊，反而像是一只催情的迷迭香，情绪竟已无法自控。
    【咔嚓！咔嚓！】
    突兀地拍照声将苏萌惊醒，专业的拍摄角度，自己的手机由江凝拿着，正对着自己拍照。
    旖旎的氛围感瞬间被破坏，席卷而来的是强烈的羞耻感。
    苏萌猛地转脸，想去质问，嘴唇却贴上了一丝柔软。
    【咔嚓！咔嚓！】
    拍这两下，江凝真不是故意的。
    两人同时愣住了三秒，第四秒，苏萌的手肘顶向了他的胸膛，下的死手。
    苏萌咒骂：“混蛋！”
    江凝捂胸：“明明是你先……”
    苏萌垫脚，用手堵住他的嘴，将他整个人推到了阳台，衣服钥匙也随手扔了出去。
    “嘭！”
    阳台门被重重地关上，屋内的苏萌喘着粗气。
    “明明什么明明！江凝你个狗东西！”
    她要洗澡，立刻！马上！
    苏萌随意拿了套睡衣，仓皇地进了浴室，却忘了这浴室里的水渍还未干透，她脚底一滑，随着尖叫声，摔倒在了浴室。
    阳台门“砰砰”作响，苏萌艰难地爬起，浴室门却被猛地打开，江凝神色慌张，出现在她面前。
    “你怎么进来的！”
    “你有没有事？”
    两人异口同声，关注的点显然不是同一件事。
    “你怎么进来的？”
    “我送你去医院！”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江凝将苏萌抱起后才缓缓解释：“翻窗户进来的。”
    苏萌打量着他，觉得他还算是讲究，翻窗户知道把裤子先穿上，但是他赤裸上身，横抱着自己，即便有腹肌加持，总还是尴尬的。
    “你能不能把衣服先穿上？还有，你喝酒了……”
    江凝微微迟疑，而后出了门，回了宿舍。
    苏萌不忘朝他背影翻个白眼，动了动左手，并没有强烈的疼痛感，应该是没有摔倒。
    况且，上次撞伤，医生也只是说，保险起见打个石膏绷带，可见并没有那么严重。
    她起身，动动手，动动脚，检查自己有没有摔伤，却在扭腰动屁股的时候，和阳台外的江凝对上了眼，她尴尬地定在原地。
    苏萌想，自己怕是上辈子掀过他家祖坟，不然江凝不至于这么阴魂不散的。
    “我叫好了车，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应该没事。”
    有事我也不让你送！
    我自己有手有脚的，可别来祸害我了！
    “车到楼下了。”
    苏萌皱着眉头，正想着点子拒绝他，这荒山野岭的，叫车这么快的吗？
    江凝像是看出了她的不愿意，挑衅道：
    “不去也行，司机的来回路费，我已经垫了，回头记得转我，也不贵，八百块。”
    “也不贵？八百块？”
    苏萌恨不得把江凝给生吞活剥了，他可真是活菩萨转世，怎么就尽挑自己“救济”呢！
    “我谢谢你！”
    “不客气。”
    他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苏萌堵着气，胸口闷得慌。
    可怎么办，自己又斗不过他，只得把气往肚子里咽。
    两人下了楼，苏萌才发现，江凝口中叫的车，竟是方良的车。
    所以，什么八百块，又是诓自己的！
    江凝讨好似的给苏萌开了车门，苏萌嘟囔着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来到另一边，开门，入座，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孙助理开着车，副驾驶坐着方良。
    方良透着后视镜，打量着两人。
    苏萌撇着嘴，扭头看向窗外。
    江凝蹙着眉，盯着苏萌的眼里满是担忧。
    “苏女士，受伤了？”
    苏萌憋着气，本不想说话。可人家好心好意，大半夜送自己去医院，总不能把对江凝的气随意撒旁人身上吧。
    “嗯，摔了一跤，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实在是麻烦方教授了。”
    对着旁人可是温婉得体，对着自己却是粗鲁野蛮。
    江凝也没好气地暼了苏萌一眼，她右边的耳廓红的有些过分，突兀得像是后粘上去的假耳朵。
    刚刚便是咬了她这只耳朵，舌尖仿佛对那软萌的触感还有记忆，而后没过十秒，苏萌就“夺取”了他的初吻，两人双唇没有厮磨，却依旧让江凝意乱情迷。
    如果刚刚的自己不拍照，或许……
    他开始有些后悔，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主动些，或者放纵些。这个想法在江凝心里闪现了一分钟，又被否定，只因他认为这个想法太过禽兽。
    没有确定关系就发生关系，那苏萌会怎么看自己，自己要找的是老婆，可不是炮友。
    即便心里否定，一股莫名的暖流还是滑进了双股之间。
    “靠！”
    江凝扭头看向车窗外，止不住地低声咒骂。
第46章 不想让你孤立无援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到了医院，车刚停稳，江凝便不见了踪影。
    挂号，缴费，拆绷带，顺顺利利。
    果然，江旺财不在，自己干什么事都顺当。
    “还好，没有伤到筋骨，让你男朋友去拿药吧。”
    男朋友？哪来的男朋友？
    苏萌回头，发现江凝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一本正经地听着女医生嘱咐。
    他有些怪异，头发被撩起，露出了脑门，水珠在他脸颊上还未干透，本应该挺丑的造型，在他标致的脸上不仅不显突兀，反而异常好看。
    不是刚洗过澡么，怎么又去洗了把脸？
    苏萌没多想，而是拿起医保卡，否认道：
    “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是老公？长得挺帅的。请316号病患xxx就诊！”
    没解释明白的苏萌，心里再次窝了口火，大步朝药房走去。
    “你干吗不解释？”
    “我又不认识她，干嘛要和她解释。”
    “……”
    苏萌懒得理会他，缴费，取单子，拿药，全程没有回头的意思。事情干完要走，才发现，人没了踪迹。
    苏萌打给他，显示正在通话中，苏萌围着医院找了一圈，终于在医院入口那盏硕大的路灯下，看到了江凝的身影。
    他这人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一点也捉摸不透。
    “人在哪？”
    “肇事者有没有抓到？”
    “我马上到。”
    江凝烦躁地在路灯下来回走动，苏萌在他身后站了许久，把他的通话内容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以为江凝会敏锐地发现自己，不承想他却直奔急救室。
    也许是出于好奇，苏萌没有离开，而是快步跟上了江凝。
    急救室内人来人往，她跟丢了江凝，却看到了一群保镖神色慌张，围着护士，推着一辆救护床，匆匆进了急救室。
    她没看清躺着那人的容貌，却扫到了她浑身的血迹，和父母亲当年被推进急救室时一模一样。
    苏萌意识到，那伤员应该就是江凝电话里说的那人。
    父母病重，与自己离别的场景再次浮现眼前，她不安地坐在等候排椅上。
    她比谁都了解亲人离去的痛苦，即使早已过去数十年，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孤立无援的绝望，依旧历历在目。
    她虽无能为力，但不想别人也承受这种痛苦，尤其，尤其是江凝。
    手机声响，她飞快地接起，电话两头的两人异口同声：
    “你在哪？”
    “你在哪？”
    而后是一阵沉默。
    “我在急救室门口。”
    “我去找你。”
    “不用！”
    苏萌觉得，在这时候还麻烦江凝，就太不厚道了。
    “你好好照顾你家人，我跟方教授先回去了。”
    照顾家人？
    江凝暼了眼躺在病床上，脚被吊起，却还在打游戏的江淮夜。
    内心止不住地吐槽到：这货有什么好照顾的？
    不过，这两日自己确实回不去了，让苏萌跟着方良先回去也好。
    “好，路上小心。”
    “江凝！”苏萌急急地喊了一声，“你也好好照顾自己，调节好心情，我有空就过来。”
    她叫他“江凝”，而不是“江老师”。
    这突如其来的改变，让江凝不由得心头一悦。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江凝又瞥了眼腿折了还不安分的江淮夜，脑子里想的是要不要把他另外一只也弄折了，他惨了，苏萌好像会更心疼自己。
    “嗯。”
    车内死寂，苏萌整个人坐立难安。
    方良透过后视镜看穿了苏萌的心事，故作无所谓地提了句：
    “孙助，刚小江和我通了电话，不用等他了，先走吧。”
    苏萌微微直起了身子，竖起了耳朵。
    话题没有再继续，苏萌有些失落，斟酌良久，还是开了口：
    “方教授，江老师有没有和你说受伤的人是谁？严不严重？”
    “好像是他家里人，具体严不严重他也没提。怎么？受伤的那人你认识？”
    苏萌微微摇头，不作声。
    家里人……竟然真的是家里人……
    方良扭头瞥了眼苏萌的反应，随口说道：
    “这小江也是可怜，看着吧，好像是个富二代，实际上过得可真是惨不忍睹。”
    孙助理跟在方良身边多年，他这语气一开口，孙助理便领会，这是要两人搭着话腔，说话给第三个人听。
    “以前听您提过。”
    有人接话茬，这话自然而然地便说了下去。
    “父母离异，母亲抑郁，父亲离世。瞒着母亲那一家人见了父亲最后一面，得罪了外祖父母。父亲创下的基业悉数落入他人之手，自己却被仇家给惦记上了。”
    这话似有非有的都落入苏萌耳朵里，让她不由得紧了紧手里衣裳。
    方良透过后视镜，观察着苏萌的一举一动，见颇有效果，便持续输出。
    “知道他为什么不留寸头吗？”
    “不知道。”
    孙助理搭腔很是到位。
    “就为了遮他后脑勺的那道疤痕。那年，他父亲死后，没过多久，被人打破了后脑勺，差点没了命！”
    疤痕……
    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头发还没有那么长，虽说有遮盖，但那如拇指般长，且狰狞不已的疤痕，还是若隐若现，被苏萌看见了。
    “这么惨吗？江先生平时和苏女士在一起时眉开眼笑的，还真没看出来。”
    方良给了孙助理一个眼神，暗许他这时候提苏萌，提得非常好。
    “对了，苏女士，你知不知道小江年少时的梦想？”
    苏萌突然被方良提问，有些没反应过来，只得默默摇头。
    “超越李庚先生，拿Alexander绘画奖。”
    “李庚？”
    这个名字再被提及时，苏萌的心触动了。
    当年的自己，最崇拜的，莫过于李庚先生。
    “后来的事就更离谱了，小江省艺考第一，却并没有选择绘画这条路，而是靠文化成绩，学了计算机。”
    “学了计算机？那他现在怎么会在二十四中任教？”
    方良耸肩，故作轻松道：
    “谁知道呢？不过，小苏啊，我这人直白，很多话不喜欢绕弯子。其实，我也很看重你的才华，希望你能去ZG美院进修，不知道你……”
    方良的提议自然是让人心动的，为了所谓的执念，放弃了上大学，这是苏萌一辈子的遗憾。
    可如果遗憾能弥补，又怎么会叫遗憾呢？
    错过便是错过了，四年的青春早已过去，她根本没有多余时间，精力，金钱再去上学。
    能重新正大光明地拿起画笔，已是命运对她最大的抬爱了。
    “抱歉，方教授，谢谢抬爱。我可能没有办法再入学进修了。”
    方良有些丧气，兜兜转转说了那么多，竟还是没谈成。
    “没关系。小苏啊，我很欣赏你，若以后有机会，或者你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谢谢方教授。”
    苏萌下了车，方良有些泄气的仰靠上车座。
    一看时间，凌晨两点了。
    本以为自己这如意算盘打得挺好，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本以为自己拿不下江凝，拿下苏萌也算是功劳半件吧，谁曾想，毛线都没拿下。
    “孙助，你说这年头是咱ZG美院不吃香了嘛，怎么连中学美术老师都挖不过去了呢？”
    “教授，可能我们对苏小姐还不太了解。”
    “也对，不着急，不着急，只要把姓苏的小丫头拉拢过来，那臭小子铁定得屁颠颠跟来！嘿，你说，这姓苏的小丫头到底给那臭小子吃了什么迷魂药，竟让他撒开了手，重新拿笔画画了？”
    孙助理摇摇头。
    “可怕，这爱情里的迷魂药，可真是太吓人了。别说我今年四十五岁了，就八十五岁，我也不沾。”
    月光照进屋内，将屋内的一切都拉长。
    苏萌睡不着，心揪着，难受得很。
    回想起自己见到的那个病患，看穿衣打扮，估摸是个女人。
    女人……不会是他的……
    凌晨两点四十五分，苏萌打开了手机，点开“江旺财”打了一长串话，而后又删掉，又打了一串，再删掉。
    凌晨三点二十五分。
    苏萌：睡了吗？
    她没奢望江凝这个时间点会回复，悄悄点开他的备注，将“江旺财”三个字改回了“江凝”。
    凌晨三点四十分。
    江凝：？
    苏萌看着江凝发来的那个问号，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问他家里人有没有好点？
    会不会太唐突？
    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还没睡？
    明知道他辛苦照顾病人还这么问？
    苏萌索性将手机扔在了一旁，不打算回复了，就当自己睡着好了。
    江凝确实没有睡，顶着江淮夜的头衔，临时加开了一个会议，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打开手机，便看到了苏萌发来的消息。
    本想着第一时间回复，但怕打扰她休息，手机页面就这么定格在与她对话框那一面。
    今晚预估是要通宵的，被攻破的防御系统得重新修复。
    那帮背地里的人既然能查到江淮夜的行程，并制造这一场意外，那不用想，江氏集团的整个网络防御系统必须全部升级。
    留给自己能动用的人并不多，好在通宵熬夜也是习惯了。
    只不过，江凝刚刚在拿水杯的那一点空隙，不自觉地瞄了眼手机，面部自动解锁屏幕，竟无意发送了一个问号出去。
    他有些郁闷，该怎么向苏萌解释会比较好？
第47章 晴天霹雳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不同地点，凌晨四点，两人同时对着手机，惴惴不安。
    清晨，六点半，两人的闹铃同时响起。
    一人通宵达旦。
    一人彻夜难眠。
    江凝：昨晚睡了？
    苏萌：抱歉，昨天睡了。
    两则消息，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
    苏萌洗漱起床，江凝洗漱入睡。
    两人都紧盯着手机，等着对方回应。
    江凝：我可能要离职了。
    苏萌牙刷到一半，看到这则消息时，胸口瞬间闷得慌。
    她仓促地将湿答答的手擦干净，叼着牙刷，端着手机，略显不安地坐在宿舍内的座椅上。
    苏萌：为什么？是家庭原因吗？
    江凝：算是吧。
    捧在手上的手机好似千斤重，对话框里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抓耳挠腮。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不过是同事离职，而且还是实习老师离职，再正常不过了。
    可她却不舍，不舍地有些过头。
    江凝：我先休息会儿，晚点聊，别忘了吃早餐。
    苏萌看着江凝发来的消息，再瞄了眼自己还没发出去的那则消息：“可以不走吗？”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打出这几个字，在挽留他吗？可，自己凭什么挽留他，以什么身份挽留他？
    苏萌一怔，上一次自己想挽留一个人，还是周绍阳，想着以什么身份挽留。如今，不过半个多月，竟又对江凝产生了这种情愫。
    她慌张地将自己没发出去的话删除，而后快速刷牙洗脸，整理出了宿舍门。
    苏萌刚到画室，便被通知要转回二十四中，收拾东西时，听着门外两个金河中学的老师在谈着八卦。
    “你听说了没，陈老师辞职了。”
    “陈老师？陈穆林老师吗？我好像听说，二十四中那个姓江的老师也要辞职了。”
    “什么？”
    其中一位矮个老师一脸吃惊，连忙抓着身旁长发老师追问：
    “是江凝，江老师吗？”
    长发老师连连点头。
    矮个老师一脸失落，失望地耷拉下来手。
    “还想着跟他表白呢，结果连联系方式都没要到。”
    “什么？你喜欢江老师啊！”
    苏萌在听到这话时，不由得顿住了手里的动作，连忙抬头打量着那位老师。
    如果自己没记错，那矮个老师好像姓钱，具体叫什么，她不记得了。
    没记错的话，这位钱老师还给江凝送过几次水果和点心，江凝虽说没有吃，而是分给了同学，但到底是接受了。
    苏萌嘴里微微泛酸，像是磕了几片柠檬，真是令人不舒坦。
    “你小点声！别被人听到了！唉，这下好了，集训点里的两大帅哥都辞职了，这日子是真没法过了。要能加到江老师的联系方式，偷偷看看他朋友圈，也是好的呀！”
    长发老师用手肘轻推钱老师肩膀，调侃道：
    “你这是离了帅哥就活不下去呀！不过说真的，我们金河中学的老师没有江老师微信很正常啊，你去问问二十四中的老师，他们肯定有！”
    孙老师摊手表示无奈：
    “我哪里没问过，二十四中的老师我都问遍了！”
    “那她呢？她，你问没？”
    苏萌本就在不远处偷听着两人说话，着实有些不礼貌，可她们谈的话语有关江凝，耳朵总是不自觉地凑过去。
    现下两人将目光转向自己，苏萌连忙心虚地低下头。
    自从夏怡被辞退之后，这事明面上虽没提及与苏萌有关，但背地里的小道消息早已传遍，都说是苏萌做的手脚，才让夏怡被辞退。
    夏怡是金河中学的人，苏萌自然也没少受白眼。
    苏萌本着清者自清的态度，也不想刻意辩解，但很明，金河中学老师对自己的敌意重重。
    现在，自己佯装收拾东西，实则是在偷听，被钱老师两人注意到，总是有些心虚的。
    她加速收拾着自己的画架，准备离开。
    “喂！苏老师！问你个事！”
    钱老师带头开了口，语气很不友好。
    “什么事？”
    苏萌因偷听了两人对话，表现得有些不自然。
    “你有江凝，江老师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
    苏萌拒绝得快准狠，不带一丝犹豫的。
    若是平时，或许苏萌还会考虑一番，可早就听到两人对话的苏萌，怎么会将江凝的联系方式拱手让出？
    做梦。
    “你和江老师同在二十四中工作，又都在B班教学，要说别人没他联系方式就算了，你还没有？”
    “没有。”
    苏萌再次否认。
    “切，鬼信你！”
    长发老师见钱老师咄咄逼人，且也捞不到好处，便委婉地将苏萌拉到一边，悄声细语道：
    “苏老师，你别和钱老师一般见识，她不过是说话直了些，心是不坏的。和你实话说了吧，钱老师对江老师是真心喜欢，你也不忍心拆散有缘人不是？”
    苏萌依旧不说话，低着头，始终保持警戒状态。
    “这样吧，我们给你买江老师的联系方式，你看，行不行？五百块！”
    苏萌不为所动，却在听到五百块时，猛地抬起了脑袋。
    完蛋，露馅了。
    “看吧，我就说她有！”
    钱老师不屑地将双手交叉，傲慢地摆在胸前。
    苏萌嘟囔了个嘴，自己真的是看不惯钱老师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真是恶心！
    “两千块。”
    苏萌脸不红心不跳，开了血盆大口。
    “你掉进钱眼里了吧！一个联系方式卖两千块！”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看钱老师你对江老师的爱，到底真不真了！两千块，买的不是联系方式，买的是你和江老师爱的桥梁，爱的见证！比起将心爱之人追到手，这两千块算得了什么？钱老师，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长发老师看出了苏萌是故意抬高价格，连忙拽住钱老师，示意她不要冲动。
    奈何女人更容易冲动消费，苏萌刚掏出付款码，便听到手机发出声音：【ZFB到账两千元。】
    YES！
    苏萌将江凝的联系方式推给了钱老师，大摇大摆地拎着东西往回走。
    苏萌感觉自己发现了财富密码，若是将江凝包装出道，定能赚得彭满锅满！
    待她回到二十四中画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竟为了两千块，就把“江凝”给卖了？
    自己怎么这么没有骨气呢！
    怀揣着负罪感，苏萌给江凝转去了一千元，五五分成，他应该不会生气了吧？
    一天过得很快，因江凝离职，下午五点，季老师便被调派到集训点。
    赵主任通知苏萌去办公室给季老师接风洗尘，一进门，苏萌才明白，这哪是给季老师接风洗尘，这是给自己下马威呢！
    江凝离职，被提拎到办公室挨批斗的却是苏萌。
    “苏老师，上次模拟考试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学校和金河中学差的不是一点半点，现如今江老师又辞职，我希望……”
    赵主任废话实在是多了些，前几句苏萌还能听，到后面，已经昏昏欲睡了。
    失眠，还真是难受。
    季老师被安顿在了苏萌对面，就是原本陈穆林的宿舍。
    陈穆林东西不多，辞职又是提前说好的，一早就将宿舍搬空了。
    苏萌陪着季老师收拾好东西，两人便一起赶去食堂。
    季芸似乎对能在这碰见陈穆林也很惊讶，毕竟陈穆林家境优越，怎么也来当老师了？
    苏萌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理解。
    “我听说了你和周绍阳的事，苏萌，听老师一句劝，当断则断，不必再去惦记。”
    苏萌点头：“季老师，我明白的，都是过去式了。”
    季芸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拉住了苏萌的手问道：
    “对了，苏萌啊，你对陈穆林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想法。”
    “一点也没有？”
    季芸有些不死心，再次确定。
    苏萌肯定地答道：
    “一点也没有。”
    “那是可惜了，这小子，高中时就喜欢你呢！”
    苏萌没有惊喜，没有雀跃，只有一丝尬笑。
    季芸见苏萌好似真不在意，便继续了这个话题。
    “昨儿他和我说，他听说了你和周绍阳的事，觉得你太过委屈，便冲动地托人进了金河中学任教，想和你在一个集训地点集训，也好有机会和你表白，没想到，你一点机会也不给他呢！”
    苏萌又是一番尬笑，脑子飞快地旋转，想着怎么才能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季老师，今天晚上食堂有烧卖，巨好吃，一起尝尝吧！”
    季芸停住了脚，一脸严肃地看向苏萌。
    “丫头，我是真心为你好，才和你谈感情这事的！说实话，我一直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会喜欢周绍阳？我不过是让他帮你端了桌椅，你怎么就对他死心塌地上了呢？”
    苏萌微愣，如此谈及那段过往，像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谈起周绍阳对自己的利用，她兴许还没那么伤感，然而季芸提及的，更是年少时的暗恋与救赎，是苏萌怎么也无法释怀的。
    “我也不明白，明明在没见面之前，他不是这样对我的……”
    季芸蹙眉，疑惑地看向苏萌。
    “你和周绍阳之前有联系？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他、陈穆林和你，是同一天进入B班的。你是理科班转入，而他们俩是其他学校转入的。”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打在苏萌，惊地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第48章 授业解惑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一连三日，苏萌都没有与江凝联系，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转账被退回的状态。
    转给他的一千元，他没有收。
    之后转给他的五千八百八十八，他也没有收。
    苏萌踌躇地盯着手机屏，在与江凝的对话界面上反复滑动，却又打不出一个字。
    季芸轻拍苏萌肩膀，并把资料递到了苏萌面前。
    苏萌显得有些慌乱，连忙将手机熄屏反扣。
    “你托我找的资料，我给你整理好了，都在这。”
    “谢谢！”
    苏萌有些忐忑地接过那份名单，心里一阵酸涩。
    “对了，你要这些同学的资料做什么？”
    “就想和进了美院的同学们联系联系。”
    季芸半信半疑，倒也没有多问。
    夜深人静，苏萌翻开那份资料，里面记录着二十四中12届艺术生所有录取情况。
    自己为什么就没有怀疑？当初周绍阳填报国立美院时，自己就应该怀疑。明明和信中的“他”，约定报考的是京平美院，只因两人都敬仰李庚先生，如果周绍阳是“他”，又怎么会轻易改变志愿？
    真是蠢，自己真是蠢！
    自己之所以会将周绍阳认成是“他”，无非就是周绍阳将自己的座椅搬进了画室。
    而信中的“他”，曾在信中承诺自己，会让自己进入画室参与训练。
    好巧不巧，周一上学，周绍阳便将自己的桌椅搬进了画室。
    她仍记得周绍阳对自己说的那句：
    “恭喜啊！可以名正言顺学画画了！”
    此话一出，她便欣然地以为，周绍阳便是信中的“他”。
    后来的日子里，自己便对周绍阳倾尽所有，甚至可以说是百般讨好。如今看来，当初他对自己漠然，也是有原因的。
    周绍阳本就不是自己信中的“他”。
    之后，在一次模拟考试中，自己的色彩被作为优秀作品展出，周绍阳对自己的态度才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周绍阳开始与自己讨论作画技巧，开始与自己亲近。
    周绍阳在得知自己与他在同一考场时，便有了调换试卷的想法。
    他说：“苏萌，我知道你家境困难，即便考上了大学，这美术生的学费，也是你们家承担不起的。倒不如把你的成绩给我，以后你的梦想，我替你实现。”
    那句：“我替你实现。”
    彻底戳到了苏萌心底最软处，让她点头妥协了。
    现如今，错了便是错了，她也没有脸面再去指责别人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自愿的，怪不得别人。
    但是对于信中的“他”，苏萌想赎罪，想找到他，想和他解释，哪怕他不愿意原谅自己也没有关系，她必须找到“他”！
    二十四中12届考得很是不错，省第一和省第二都在二十四中。
    江凝第一，却被中科大学的计算机专业录取。
    周绍阳第二，被国立美院录取
    排除这两个人，再排除陈穆林，自己就要在剩下的五十一个同学里，找到自己信中的“他”。
    这五十一位同学，排除二十八个女生，还剩二十三个人。自己只要想尽办法与他们联系，得到他们的笔记，总能找到信中的“他”！
    “他”与自己约定的学校是京平美院，最有可能的，就是当年被京平美院录取的：钟志灵和萧一帆。
    据季老师所说，钟志灵出国留学还未归国，不过他每年过年都会回一趟二十四中，自己可以在过年时约钟志灵见面。
    至于萧一帆，好像近几日就在临市，恰巧后天学校要组织回临市参观画展，不知道能不能约上萧一帆。
    苏萌有些忐忑地加了萧一帆微信，毕竟自己与这些同学是真不熟悉，添加时给自己的备注是：二十四中苏萌。
    夜有些深了，苏萌没有等来萧一帆的通过消息，熬着熬着，便睡了过去。
    凌晨一点多，苏萌手机里收到了一条来自江凝的消息。下一秒，江凝怕打扰她休息，便立即撤回了。
    等了约十分钟，没有等到回信，想她多半是睡了，便把手机随意放在床头边。
    “这是给谁发消息呢，人家没回你，都快把手机屏刷爆了！”
    江淮夜一条腿被悬挂着，嗑着瓜子，看着投屏上这几日江氏集团的经营报告。
    股票如坐过山车一般，在自己出车祸那一天暴跌，又在江凝接手后的三天里，狂涨十个点。
    “萧家那帮人对你下手还是轻了些。”
    “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这我要是命丧黄泉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江凝一瞥眼，似笑非笑道：
    “好处？这好处还不明显吗？十个点都进我一人腰包。”
    江淮夜也不在意，将磕剩的瓜子壳，故意扔向江凝。
    “好一张伶牙俐齿！”
    江淮夜自是不恼的，若是江凝一心想要江氏集团的资产，又怎么会轮到自己掌控江氏这么多年？
    换句话说，江凝也是知道江淮夜身后那帮人的小心思，两虎相斗，只要有一人愿意舍弃，这内斗就永远斗不起来。
    往往一个大家的沦落，从来不是外在原因，而是内部的争斗与腐败，只有内部的平稳，才能永保江氏集团的稳定与兴隆。
    江凝也是深知这个道理，才不愿与江淮夜发生冲突。
    他们两人是同辈里最亲近的人，江凝的父亲江律将江氏集团扩充壮大，却英年早逝。
    江淮夜的父亲江言被江律压在手底下近二十年，自己亲兄弟英年早逝，殊不知，对于江言来说，他更希望自己兄弟的死，能给他事业带来一次腾飞。
    江言本以为，只要江律一死，江家的董事会自然会放权到自己手上，却没想到，江老爷子会再次出山，一手掌握江氏集团的所有权。
    江凝毕业那年，江老爷子躺在病床上，单独见了江凝与江淮夜，将这江氏集团的公章摆在桌面上。
    “你们两个当着我老头子的面自我举荐，我选定了谁，另外一个人就再也不可动江氏集团的心思！”
    江淮夜握了握拳，大步迈向前，洋洋洒洒说了一堆。
    等到江凝时，他只淡淡说了句：
    “爷爷，我退出。”
    把江老爷子和江淮夜都给愣住了。
    江老爷子颤颤巍巍地撑起身子问道：
    “你，就不想要？”
    江凝沉默两秒，而后坚定地说了句：
    “想要，但我更想要家人。”
    江老爷子两眼放光，再慢慢地躺下身来。
    “好，好啊，真是我的好孙子……淮夜啊，不管以后
    你过得怎么样，可得记住了，这江氏集团是你哥让给你的！相较于江氏集团，他更看重和你之间的兄弟情！”
    三个月后，老爷子撒手人寰，江氏集团由江淮夜一人独控。
    江言激动不已，为老爷子守孝还未到百日，便想借由头办喜事，实则是为了庆祝江淮夜掌控江氏集团。
    那几夜，江言家中张灯结彩，江淮夜却推着几箱酒，来了江凝住处。
    “兄弟，还是你这清净。”
    那几天，江凝新买了二十四中这边的房子，一个人搬来了新家。
    买这套房子的原因再简单不过了，只因自己放不下，即便过了四年，江凝也放不下苏萌。
    江凝与江淮夜在房中喝了三天三夜的酒，因此江淮夜得知了有苏萌这个女子的存在。
    江淮夜曾嘲笑他：
    “平时见你挺有脑子的，怎么谈个恋爱还搞暗恋？真丢江家男人的脸！”
    江凝反讽道：
    “我和你不一样，我性取向正常。”
    “放你个狗屁！老子特么一大直男！”
    江凝不紧不慢地拿出了八卦杂志的报刊，里面公然这些江氏总裁，疑似为双性恋。
    “我去他大爷的！”
    江淮夜为了避免其他家族有联姻的想法，刻意让公关那边给自己立个多情人设，没想到，多情人设是立住了，只不过发力过大，竟立成了双性恋人设！
    病房内的江淮夜收起了手里的瓜子，动了动身子。
    “兄弟，放心吧！等我痊愈了，一定帮你把那女人追到手！”
    江凝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冷哼道：
    “你少给我拖后腿就行！保重身体，健健康康，好好当你的江氏总裁，我才能安心！”
    江淮夜明显不满意江凝对他的评价，不过这次确实是他的疏忽。江淮夜没有想到，自己单单是放出了对雾山项目的模拟计划，就立刻点燃了那帮人的敏感神经，一个个都想致自己于死地！
    “诶，我说江凝哥，这如今的形式，你怎么看？你确定是萧家的人动的手？”
    江凝喝了半口水，差点喷出来。
    他叫自己啥？江凝哥？哎哟哟，这总算是懂事了一回！
    “咳咳咳，难得听你叫我哥，来来来，多喊两声，哥给你授业解惑！”
    “去你大爷的，爱说不说！”
    江凝见玩笑开得差不多，认真地凑上前去，指着投屏，缓分析道：
    “雾山项目的这块肥肉，谁都想吃，且，都谁想名正言顺，吃的最大。江家，陈家，萧家，何家等等，哪家人是不想沾口这块肥肉的？但这肉，不是谁都能吃的，大家都想当渔翁。当你放出消息，说雾山项目你只想拿一半时，莫过于告诉他们，我们江家也想坐拿‘渔翁之利’，那帮人，自然得和你拼命！”
    江淮夜茅塞顿开，两人相视一笑，准备休息，门却被叩响。
第49章 你，吃，的……什么？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江凝和江淮夜对眼，脸色一沉，不安地偏过了头。
    三日的通宵达旦，此时若再生事端，定是大事，否则不会在凌晨敲门。
    “进。”
    江淮夜冷声回应，江凝也睡意全无。
    “江总，江先生。”
    开门进来的是杜玄，江淮夜的贴身保镖。
    几日前的意外，若不是杜玄被调虎离山，江淮夜也不至于断了腿。
    杜玄在一众保镖内，身材算不上最魁梧的，任职经历也不是最丰富的，单凭他练武十六年，江淮夜也是看不上的。
    但杜玄却是个嘴严且敢搏命的人，他原本在应聘的最终阶段被刷下，刚出门就被萧家人邀了去。
    萧家以看中他习武十六年为由，实则是想以杜玄为突破口，调查江氏内部信息。
    发觉自己中计的杜玄，本着做人原则，软硬不吃。
    萧家也是狠绝的人，软的没成功，就施硬招往死里打，江淮夜救下他时，已经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杜玄调养半年后，江淮夜便将他那仅剩的妹妹也接来临市，此后，杜玄便死心塌地跟了江家。
    “什么事？”
    江淮夜有些累了，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肇事者抓住了，没问出什么东西，人送到警局了。”
    “呵，还是个硬骨头。”
    江凝盯了杜玄两眼，肇事者一事虽说重要，但既然没问出东西，自然犯不上凌晨前来汇报。
    “还有其他事？”
    江凝开口，虽说是疑问句，但明显是肯定意思的表达。
    杜玄坚毅的脸上露出了难色。
    “有话快说。”江淮夜显得有些不耐烦。
    “十二点时，加急送到了一个包裹，为保证安全，我按照规定拆封了……”
    杜玄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搞得江凝和江淮夜有些摸不着头脑。
    “所以呢？”
    杜玄不再说话，而是将包裹递给了江凝。
    江淮夜错愕不已，加急寄到江氏集团的东西，还不是给自己的？江淮夜的好奇心瞬间爆表。
    “什么东西，也给我看看！”
    不同于江淮夜的心急如焚，江凝倒是显得不紧不慢。
    直到江凝看见了包裹内的东西，脸色像是翻书一般，瞬间阴沉。
    “抱歉，江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杜玄郑重道歉，江凝的脸色却没有好转。
    “什么东西啊？看把你紧张的！”
    江淮夜想看，整个身子都扭过去了，奈何脚被吊着，实在是看不到盒子内的东西。
    江淮夜问江凝，江凝也不说话，只是板着个脸，就差把杜玄吃了。
    杜玄也是死脑筋，自知犯错，就一个劲想让江凝原谅，也不瞅瞅一旁的江淮夜，望眼欲穿。
    江淮夜尴尬地扭着身子，郁闷极了，拜托，自己才是他真正的雇主好不好？
    “喂喂喂，到底是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秘！”
    江淮夜极了，语气里带了点请求的意味。
    “跟你没关系。”
    江凝下床，将包裹里的东西塞进了冰箱，回到床上时。随手熄了灯。
    杜玄也不再执着，低着，退头出了房间。
    “喂喂喂，你关灯做什么？还没告诉我里面是什么呢！”
    江凝转过身，背对另一张床上的江淮夜，任凭他如何请求，都没带有搭理他的意思。
    江凝掏出手机，给苏萌发了条消息。
    “谢谢。”
    第二日，苏萌早起时看到有条未读消息时，并未意识到是江凝发来的。直到买早餐付钱时，才看到那条来自江凝且有些格格不入的消息。
    江凝：谢谢。
    “谢谢？他谢我什么？”
    这个“谢谢”是正常意思呢？还是带有反讽的意思？
    搞得苏萌有些懵，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中午午饭时间，苏萌想到了昨晚十点多做好的点心，自己没有江凝地址，便托管笑笑给她寄给江凝。
    本想着放冰箱，第二日再寄的，管笑笑却说她有办法，当天就能寄走，苏萌半信半疑。
    如果管笑笑昨日晚上就帮自己寄走的话，那下午江凝应该就能收到了。
    苏萌：你家人有没有好些？我给她做了些点心寄给你了，下午应该就能到。最近天气有些热，包裹你拆了，就尽快把点心放冰箱。
    江凝：昨晚就收到了，谢谢。
    苏萌：昨晚？
    苏萌一脸蒙圈，这管笑笑到底给自己寄的什么快递？什么快递，还能半夜寄出且半夜就到的？
    所以他昨夜凌晨发给自己的“谢谢”，实际上就是指他收到了快递？
    苏萌下意识翻了翻两人的两天记录，江凝发给自己那条消息是凌晨一点四十分。
    还真是快，三个小时多就送到了……
    空旷的病房内，江淮夜打着游戏，五连跪。
    心情郁闷极了，想找个甜口的东西，改善改善心情。
    他按响了床头的床铃，阿姨便敲门进了病房。
    “帮我拿些甜食过来，心里闷得慌。”
    “好的，江总，稍等。”
    阿姨打开冰箱门，本想拿食材现做，却在保鲜层发现了一盒曲奇饼干，还有一份被压变形的面包。
    阿姨自然也是有些好奇，毕竟江淮夜的冰箱，从来都是放他指定的东西，还没人敢随便将东西塞进去。
    本着职业操守，阿姨将那一盒曲奇饼干和“变形面包”拿到了江淮夜床前。
    “江总，请问，冰箱里的曲奇饼干和面包怎么处理？”
    “饼干？面包？啥玩意儿？谁放的？”
    江淮夜一连四个疑问，搞的阿姨也有些不知所措。
    “拿来我看看。”
    江淮夜接过曲奇饼干和“变形面包”，在饼干盒底下发现了制作时间和用料。
    贴心地标注了：鸡蛋牛奶过敏不可食用。
    “制作日期是昨晚上十点？哪来的？”
    江淮夜疑地看着手里的甜点，眼睛瞥向一旁江凝空荡的床，眼睛一亮。
    “去，帮我把杜玄叫来！”
    杜玄得令，穿着一身保洁服，火急火燎地进了屋。
    “江总，您找我？”
    江淮夜有些疑惑地瞅着杜玄的打扮，随口吐槽了句：
    “你这是什么打扮？我问你，这两样东西，就是昨夜江凝包裹里的东西？”
    杜玄点头承认：“是的，江总。”
    “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
    “好像还有封信，信件我是没有拆封的，我向您保证！”
    杜玄有些慌，他自然是以为江淮夜找他，是为了兴师问罪，让他解释昨夜私拆包裹一事。
    “江总，您要相信我，我只是按规矩做事，我没想到里面会是这些东西。这东西由江家护卫队的人，连夜送来，我按条例进行排查检阅，没想到……”
    杜玄越说，头低得越厉害，一个近两米的魁梧大汉疯狂自责，这场面，显得有些滑稽。
    “好了好了，江凝又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怪你！”
    杜玄听到这话，头低得越发厉害了，眼里说不尽的委屈。
    江淮夜见状，试探性问道：“江凝，做了啥？罚了你工资？”
    杜玄蹙眉：“没有，江先生让我去刷两天厕所……以示惩戒……”
    “啊？”
    江淮夜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这包裹寄件人是谁？”
    杜玄认真回答道：“一位姓苏的女士，苏萌。”
    江淮夜豁然开朗，调侃道：“哎哟哟，这两日，你见到江凝可得躲着点走！他这真是手下留情，才只让你刷两天厕所，这要给了他以前的脾气，你少说得掉层皮！”
    杜玄诚恳道歉：“江总教训的是，包裹送来时就嘱咐道，苏小姐得知江先生家人住院，特意做给江先生家人做的甜点。您这次出事本就是我的失责，本着这包裹既然是送给您的，我自然要……”
    “停停停！”江淮夜扬起眉毛，心情愉悦，“你说这包裹里的东西是苏萌做给我吃的？”
    杜玄顿了顿，生怕自己再说错话，再做错事，足足愣了十秒钟，脑子里反复回想着昨日包裹送来的场景，以及送包裹人说的话。
    他好似确定，又不确定，吞吞吐吐说了句：
    “应该是……说是特意给江先生住院的家人做的点心。江先生住院的家人，应该只有您吧？”
    杜玄一改往日刚毅的形象，此刻扭扭捏捏，反复确定的模样，倒像个小媳妇。
    “那可不是只有我么！”
    江淮夜朝着杜玄挥手，示意他出去。随着地拆了点心包装，拿起两块曲奇饼干就塞进嘴里。
    哎哟，巧克力味的！江凝又不爱吃，可不是做给我的嘛！
    曲奇里面巧克力加的不多，奶油味浓厚，甜味清爽，不发腻。
    一吃就知道，是个会做糕点的人，特意为病人所做的甜点。
    加分加分，必须得加分，这以后江凝要是把她娶进了门，自己甜点师傅都可以少请一个！
    好吃好吃！
    第三块，第四块刚塞进嘴里还没下肚，病房门便被打开，江凝迈着步直直走向江淮夜，递给他一份文件。
    江淮夜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那盒曲奇饼干塞进枕头底下，那两块饼干在嘴里撑着发疼，他也不敢咀嚼一下。
    “有关雾山项目的板块分划出来了，我们俩研究下，讨论出几个方案，再和……”
    江凝话说一半，便在江淮夜床旁闻到了一丝奶香。
    他微微歪着脑袋，眯眼盯着江淮夜，一字一句，冷言冷语道：
    “你，吃，的……什么？”
第50章 褶皱都格外好看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众人在病房内手忙脚乱，被踹下床的江淮夜疑似再次骨折。一旁的江凝懒得理会这些聒噪，夺过江淮夜枕下的曲奇饼干，端在手里仔细打量。
    “MD，江凝你个狗！老子一条腿不如你手里的饼吗！”
    江凝微微拉长的脸，在查阅了剩下的曲奇饼没有被压坏的情况下，用正常的语气回应了江淮夜。
    “嗯，算你有自知之明。”
    各类检查做下来，好在骨折没有明显移位，主任医生本想好好嘱托一番，却在进特需病房时，就被告知是江凝踹的。
    为避免再生事端，只是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不敢再多说什么。
    江淮夜腿上的绷带更厚了，嘴里骂骂咧咧的话，丝毫没有因为伤情严重，有要停下的意思。
    “四块饼，我只踹了一脚。”
    所以你，可以闭嘴了。
    “合着我还得谢谢你，让我占便宜了呗？”
    “不是吗？”
    江淮夜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嚷嚷着把杜玄叫了进来。
    “你告诉他，这甜点是不是送给我这个病人吃的！”
    江凝抬眸，一瞪眼，脸色异常恐怖。
    像是在对杜玄说，原来是你小子透露的。
    “江总，我……就……不是……”
    见杜玄支支吾吾，江凝也懒得计较。
    “我的东西，少说，更少碰！”
    “江凝，你是不是有病！这东西不吃，你供着吗？况且，从小你就不爱吃巧克力口味的东西，这时候不吃，到时候扔了，可不就浪费么！”
    “关你屁事！”
    江淮夜盘算着自己要见苏萌一趟，添点油加些醋，让江凝的暗恋再多些苦味，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江淮夜只是这么盘算，但没想到第二天还就真见到苏萌了。
    萧一帆没有通过自己的好友申请，苏萌便利用参展的空闲时间，备了鲜花和水果，来了医院。
    江凝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很是亮眼，明明穿着的是再普通不过的衬衣长裤，却像是穿上了黄金缕衣一般，鲜艳夺目。
    他好像有点忙，不停地接着电话和发着消息，因为忙，所以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自己。
    好看的东西，总是让人忍不住去关注。
    苏萌有些放纵，肆无忌惮地站在不原地，注视着江凝的一举一动。
    【嘀嘀——】
    刺耳的喇叭声将苏萌拉回现实，这才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出口处，挡住了车子的去路。
    司机骂骂咧咧，苏萌慌忙道歉。
    来医院的人，多少是带些怨气的，司机有些不依不饶，此刻苏萌除了道歉，好像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她低头哈腰反复道歉，再抬头时，眼前的光亮被遮挡，手上的水果被人顺势拿去。
    鼻尖传来淡淡的柠檬香，夹杂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苏萌心头一暖。
    “怎么了？”
    “我挡了人家的路。”
    围观的人有些多，议论纷纷，让苏萌很是不自在。
    “去旁边等我。”
    苏萌乖巧地离开，眼神却还是盯着江凝的方向。
    他和司机一边交谈着什么，一边递了烟，没过多久，两人便握手言和。
    苏萌看不到江凝的正脸，只有那洁净修长的背影，占据了她整个眼球。
    她晃了晃脑袋，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够了够身子，尝试从人群里去搜寻司机的身影。
    却被眼前的一堵人墙再次挡住。
    “走吧。”
    苏萌见那车子已经开远，这才舒了口气。
    “江老师，谢谢你！”
    江凝蹙眉，对苏萌给他的这个称呼并不满意。
    “我辞职了。”
    “嗯，我知道。”
    两人不在同一个频道，江凝面带不满地转了身。
    住院部的电梯异常缓慢，两人站在人群末端有些尴尬。
    江凝冷不丁的开口：
    “刚刚在看什么？”
    “啊？”
    苏萌没反应过来。
    “司机说你站那呆愣了十多分钟，你在那看什么？”
    “……反正没在看你！”
    说完，苏萌就后悔了。
    江凝笑得有些刻意：
    “我知道。”
    你又知道什么了！？
    【叮！】
    “电梯来了！”
    怎么就不早来三十秒？
    电梯缓缓上升，人群拥挤，苏萌后背紧贴着江凝的胸膛，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紧捧着手里的鲜花，低头偷瞄江凝的衣角。
    只见他双手插兜，裤子口袋处印出的褶皱格外好看。
    人群开始稀疏，背后的温热离去。
    心里就突然空空的。
    苏萌被自己的感觉吓了一跳，不过三四日不见，怎么看江凝哪哪都顺眼了？
    【叮！十六层到了。】
    十六楼是住院部顶楼，开门时，电梯里只剩了自己和江凝两人。
    “江先生。”
    电梯外男子恭敬地朝着江凝低头打招呼，抬头时，目光多扫了苏萌两眼。
    “嗯。带她去休息室。”
    “好的，江先生。”
    江凝拿过苏萌手里的花，朝着反方向走去，侍从领着苏萌走进了休息室。
    把花和水果都拿走了？什么意思？
    休息室就像一个小型客厅一般，有沙发，有电视，有空调，有冰箱……一应俱全。
    “那个……江凝他妈妈住在几号病房？”
    “妈妈？”
    苏萌一愣，试探性地问道：
    “不是江凝母亲住院吗？”
    “女士，你误会了，住院的是我们江总，江先生的堂弟。”
    “堂弟？”
    苏萌略显尴尬地坐在沙发上，不自在地喝了口茶几上的水。
    此时，江凝踹开了江淮夜病房的门，站在病房门口，将花和水果扔到了江淮夜床上。
    “给你的，随便吃，随便看。”
    “我靠，江凝，你他大爷的又发什么神经！”
    江淮夜有些反应不过来，这鲜花水果哪来的？
    自己在这医院疗养，是整个江氏集团的秘密，连江淮夜父母亲都不知道，怎么也不会有人提着水果鲜花前来探望。
    “爱吃不吃。”
    江凝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转身便要离开。
    “你等会！”
    江淮夜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想要阻止江凝离开。
    江凝自然也不会搭理他，两步并一步，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你等等！等等！是不是你那白月光送来的？我告诉你江凝，老子今天非要让那女人认清你这副嘴脸！”
    江淮夜狼狈地下了床，命令众人帮他吊着的腿解下，急匆匆地追上江凝。
    原本寂静的走廊，随着江淮夜的呼喊显得有些嘈杂，苏萌好奇地推开门，便看到了在不远处极尽拉扯的两人。
    “喂！你是不是苏萌！”
    轮椅上的江淮夜抬着身子奋力朝她挥着手，而后指使着他人拦住江凝，自己一个人推着“驾驶”轮椅，走到苏萌面前。
    那一阵梨花带雨，像是受了多年委屈的小媳妇，不停数落着江凝的“罪行”。
    “你说说，你给我做的那些甜品，他就一个人藏冰箱里，也不给我看！我不过就偷吃了四块，他就把我踹下了地！”
    苏萌有些尴尬地咬住了下嘴唇，心虚地低下了头。
    “其实，也不能说是给你的……”
    此话一出，江淮夜整个脸都耷拉了下来。
    苏萌也没说错，自己打心眼里确实不是给江淮夜做的。
    她本以为受伤的是江凝母亲，自己看到的那个画面，实在太过惨烈。虽对管笑笑他们说是做给江凝生病的家人的，但谁不知道，生病的人，吃的大多是流食，很少会吃这种高糖，高油的甜点。
    她就是料定了江凝家人不会吃，怕江凝照顾他家人太辛苦，他家里人不吃，江凝自然会多少吃些。
    “自作多情。”
    江凝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挑衅的话。
    “我去你大爷的！”
    江淮夜整个人都炸了，骂骂咧咧地回了头，一路上，不停朝着轮椅发泄。
    苏萌见状，觉得自己好像说得有些过了，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江凝。
    “你堂弟他……没事吧？”
    “他命硬得很。我带你去吃饭。”
    江凝下意识领着去了东边的电梯，侍从恭敬地给他们开了电梯门。
    东边的电梯比西边的要精致许多，速度也很快，全程没有人进入。
    “刚刚要是坐这个电梯就不会那么拥挤了。”
    江凝眼神有些心虚，揉了揉鼻子解释道：
    “刚刚，这边的电梯坏了。”
    “哦。”
    医院附近的餐馆到了饭点异常忙碌，江凝得知她们是来参展的，便带苏萌去了展会附近的一家餐厅，吃料理。
    踏进大门后，苏萌就感觉这不是一般的餐厅。
    她拘谨地坐在一旁，打开菜单，除了白开水是两位数，就没有低于三位数的饭菜。
    “江老师，你又坑我……”
    “不要叫我江老师。”
    苏萌一脸无语，现在这个侧重点能在称呼上吗？这不得在菜单上嘛！
    “这顿饭我不会A给你的，我来杯白开水就行！”
    说完，便把菜单推给了江凝。
    江凝嘴角显出一个好看的微笑，他点了很多，上菜时苏萌都有些吓到，足足有四人份的量。
    “怎么办，点多了，一起吃？”
    苏萌警惕地打开手机录像功能，对准他，示意他承诺，不会讹自己，自己才敢动筷子。
    “你好像很喜欢拍我。”
    “……”
    苏萌慌张地放下手机，不自在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九十九一杯的白开水，也没见得多好喝。
    “不录像，录音也行。”
    苏萌有些心虚，但依旧是被讹怕了的样子，非逼着江凝承诺。
    “好。以后你的饭，我都请了。”
    这话怎么这么别扭？
    苏萌是真饿了，也顾不得哪别扭，狠狠地饱餐了一顿。
    这家餐厅的料理很不错，除了规矩多了些，还有那九十九的白开水过分了些，其他都挺好。
    酒足饭饱后，两人刚起身，一男人拿着手机，凑近了苏萌。
    “苏萌？呵，还真是你！你的申请，我通过了。”
    苏萌望着眼前打扮另类的男人，有些诧异地问道：
    “额……你哪位？”
第51章 帮我写两个字！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萧一帆。”
    这三个字是从江凝嘴里说出的，苏萌扭头看了眼江凝，许久才反应过来。
    “你是萧一帆？”
    萧一帆傲慢地一抬眼，眼底划过一丝轻蔑。
    “嗯。苏同学，玩得挺高端啊。”
    这话是盯着江凝说的，苏萌不太理解萧一帆的意思，但能明显感觉出萧一帆的不怀好意。
    “萧先生，你别误会，我加你，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苏同学和江少玩一起，竟然还能向我打听人，这不是让我受宠若惊么！”
    这人怎么阴阳怪气的。
    萧一帆每一句话都是冲着江凝说的，两人似是熟悉的，但又不友善。
    苏萌打心眼里有些抵触，虽说还没验证，但着实不太希望萧一帆是自己找的人。
    萧一帆的出现彻底打乱了苏萌的行程，他就这么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
    其实是个好机会，毕竟面对面谈，会比在手机上聊天要快得多。
    但是江凝在场，苏萌竟莫名有些心虚，有些话她想问，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焦灼地掐着手指，种种迹象，都让江凝很是不悦。
    “回去。”
    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不不不，江老师，你们等我一下！”
    苏萌匆匆跑去前台，随着苏萌的离开，餐桌旁，气氛压抑。
    萧一帆拿出香烟，反复在指腹间玩弄。
    “江少，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早说呀，早说我不就都给您安排到位了嘛！”
    江凝深邃的眼眸下，辨别不出喜怒。
    萧一帆向前凑了凑身子，带着讥讽的意味，用拇指指了指苏萌的背影：
    “只要江少点头，放手雾山项目，十个这样的货色，我保准明日一早送到。”
    “给江少保证，都是能死心塌地对江少的，怎么样？考虑考虑？”
    萧一帆见江凝低头玩弄着手里的钥匙不说话，随手将烟点燃了。
    “把烟灭了。”
    说话声音不高不低，平静却具有压迫性，萧一帆下意识的手一抖。
    本以为，江淮夜已经够难缠的，萧家光摸透江淮夜的性子，找准他的弱点，就用了整整三年。
    这一套方案完美无缺，灭了江淮夜的气焰，伤了他的身子，本以为如此，就能在雾山项目上给江家致命一击。
    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谁能想到，早就被江家抛弃的江凝，竟能和江淮夜联手？
    萧一帆面色难堪，手腕已被江凝狠狠捏住。他努力平复情绪，手指却软弱发麻，烟头就这么无声地落进了水杯里。
    嘴里的烟雾还未吐出，呛到了肺里，不停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萧一帆一脸狼狈，眼泪溢满眼眶，双眼红的想要杀人，手却使不上一点劲。
    苏萌喘着粗气，快步跑来，面前的两人握着手，萧一帆一副泪流满面的样子，这画面，让人看着，着实有些诡异。
    这是两人要和好的意思？也不像啊……
    不管了，男人之间的交流方式，可能就有些奇特吧。
    “萧先生，麻烦你，帮我写两个字。”
    萧一帆红着眼，死死瞪住江凝，江凝轻轻一撒手，萧一帆的手便重重落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被烟呛到流泪，萧一帆怕是这辈子都没遇到这么丢脸的事。
    他本想发飙，但想到江家一个江淮夜已经够难缠的了，再加上江凝，怕是更难搞。
    而且，雾山的这块肥肉，谁不想吃？有欲望，就有希望。
    萧一帆缓定了情绪，打量着苏萌说道：
    “这是要我的签名？按原则来说，没有买我作品我是不会亲签的，但苏同学是江少的朋友，我自然地给江少一个面子！”
    见他抬笔，苏萌连忙捂住纸片。
    “不是不是，你等一下，让我想想……唔……”
    两人通信，信中的那个“他”从不署名。
    苏萌本想让萧一帆写上一长段话，好拿回去比对字迹，但萧一帆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好惹的样子，苏萌也不想再生事端，犹豫了会儿，说道：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写‘柠檬’两个字，麻烦你了！”
    苏萌约莫记得那个“他”给自己的信件里，除了一些平常用的字眼外，“他”对自己嘱咐得最多的就是：
    “多喝些柠檬水，补充维C。”
    “柠檬水里我放了生姜，祛寒。”
    “嫌酸也得喝柠檬水，今天我加了蜂蜜。”
    ……
    如果写“柠檬”两个字，一定能很好比对字迹。
    苏萌毕恭毕敬，萧一帆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让我写什么？什么柠檬？”
    “就吃的柠檬啊！水果的那一种柠檬，你不知道吗？”
    萧一帆脸色难看得紧，跟江凝对峙都没觉得如此难堪。
    她这样解释是什么意思，把自己当智障吗？
    “我知道！”
    苏萌见萧一帆明白了，像是解释了什么大事一般，舒了口长气。
    萧一帆憋着一肚子火，嘴唇止不住地抽搐，飞速地在纸上写了“柠檬”两个字，而后重重地将笔拍在桌上。
    苏萌明显一颤，转头关切地看向江凝，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并没被萧一帆过激的反应吓到。
    “谢谢。”
    苏萌接过纸，仔细端量着那略过潦草的两个字。
    潦草便潦草吧，总算是有进展了！
    不出所料，萧一帆果然不是那个“他”。
    信中“他”的自己娟秀，不似萧一帆的粗犷。
    苏萌虽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庆幸。
    “好在不是他！”
    有了12届同学的联系方式，又有了方法，苏萌的课余时间几乎都用在了加好友，拜托他们写“柠檬”两个字上。
    苏萌觉得以前的自己还挺社恐的，这一连好几日，每天都要和四五个老同学聊天，竟好像有些改善她的社恐症了。
    不过，好处也仅限于此。
    十天下来，除了仅剩的钟志灵和李烨则没核实上以外，几乎所有的男生她都验证过，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钟志灵人在国外，自己没有联系到。李烨则自己是联系到的，但自己还没开口说什么，李烨则便给自己发来了电子请帖。
    李烨则：苏萌，下周六我结婚，记得来啊！
    呵呵呵……苏萌脑子里蹦出了几个字：“无妄之灾！”
    李烨则在自己的好友列表里不过短短二十四个小时，却无形地吞了自己电子钱包里的钱。
    苏萌想拒绝，便随口编了个理由，但也确确实实是正当理由。
    苏萌：抱歉，我在陪同学们集训，你知道的，集训是两个月都无休的……
    李烨则：没事，我办酒的地方离你们集训地点不远，况且赵主任和季老师都答应来了！
    苏萌欲哭无泪，没想到李烨则竟把赵主任和季老师都请到了，那自己不去不就太尴尬了？
    【哒哒哒哒】
    苏萌的指甲焦灼地敲击着手机屏幕，却怎么也想不到好法子。
    李烨则：你要是实在忙，也没事，我理解，毕竟赵主任和季老师都来了，同学也需要你，你到时候直接把喜礼钱转我就行！
    苏萌反复阅读着李烨则这一番话，不停地在手机这头翻了一个又一个白眼。
    合着意思就是：自己去不去不重要，钱得到位。
    甚至可以这么理解：你人最好别去，但钱必须到位！
    苏萌将手机扔在一旁，不想再理会李烨则这种人。
    季芸有气无力地推开了画室门，软瘫着坐在一旁。
    “季老师，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季芸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你们现在小年轻结婚，要礼金可真是有一套啊！李烨则这名字我都快忘了！他要是在茫茫人海中站我面前，我怕是都认不出来他。结果，他结婚竟然让我随礼，还发礼金价格表呢！”
    苏萌好奇地歪着头，不太理解。
    “礼金还有价格表？”
    “可不么！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季芸翻开聊天记录，将李烨则发给自己的图片展示给苏萌。
    【随礼一千——普通老师；
    随礼三千——贴心老师；
    随礼五千——金牌老师；
    随礼八千——至尊老师；
    随礼一万——再生父母！】
    苏萌瞪大眼睛，不由感叹道：
    “现在结婚还能这么玩了？”
    季芸无奈地连叹三声长气：
    “说真的，我看到这图片时，都想离婚再办一回酒席！到时候，我就邀请李烨则来，让他给我随礼随一万，我喊他三声‘爸爸’！”
    “季老师，要不咱们就不去吧？”
    苏萌试探性提议，毕竟自己也不想当冤大头。
    季芸无奈摇头。
    “赵主任都去了，咱们还能不去？”
    “那，季老师你估计赵主任会随多少？”
    季芸说到赵主任这事就郁闷。
    “赵主任原本拒绝了李烨则，结果这李烨则可是厉害了。来集训点亲自给赵主任送请帖，给赵主任送锦旗。还说之所以会在这边办酒，就是为了邀请赵主任前去给他们当证婚人！”
    苏萌懂了，说白了，就是狐假虎威呗。
    赵主任都去了，我们这些当老师的，还不得一个个赶着给他送礼去？
    “这李烨则，还真是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可不是吗！但又无能为力啊！”
    季芸苦恼的双手托着下巴，整个人唉声叹气。
    苏萌围着画室，转了一圈又一圈，心中有了个好点子。
    “季老师！我有个想法！”
第52章 我一直都这么忽悠人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李烨则的婚礼地点确实离集训地点不远，来回走路不过二十分钟的样子。
    苏萌先一步来到婚礼地点，本以为办的是普通的室内婚礼，却不知谁在这里投资了一处户外婚礼公园。
    仅需简单的装饰，配上天然的风景，在此处举办婚礼，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婚礼公园的名字也很特别：【入甜】
    “入甜”两个字是提在石头上的，字体很是娟秀，和宋徽宗的瘦金体有些相像，但又不似瘦金体的仙风道骨，少了些洒脱，多了些拘谨。
    不过，苏萌看着很是喜欢，特别是“甜”字的写法，像是在哪见过。
    “你好，请问你是参加李烨则先生和乔芸女士婚礼的吗？”
    苏萌将视线从“入甜”两个字上挪开，默默点头。
    “那请跟我来这边，路有些绕，可别迷路了。”
    会迷路？
    这可给苏萌提了个醒，那自己得好好拍下路标，否则等会儿怎么接季老师带的“大部队”？
    李烨则站在入口处，桌旁堆着一沓沓红包。
    “哟，苏萌，你还真来了！”
    那合着自己给钱还不能来吃席？
    “嗯。”
    苏萌递给李烨则的红包有些薄，毕竟自己只装了五百块。
    李烨则的脸一绷，明显是不乐意了。
    “所以说嘛，苏老师你要是忙的话，就别来了，这不麻烦你跑一趟么！”
    “……”
    这是嫌自己来蹭饭了？
    “怎么会麻烦呢！多年未见，情谊在呀！”
    这顿饭，自己蹭定了！
    “呵呵……那请进吧……”
    苏萌眼瞅着李烨则朝着自己翻了个白眼。
    “我去门口接一下季老师，我们还给你准备了个大礼呢！”
    “大礼”两个字一出，李烨则眼睛都一亮，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唉，我就说嘛，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苏萌怎么会这么小气嘛！”
    五百还小气？上次江凝请自己吃的餐厅，一顿下来，自己也就吃了五百多，难道这里的白开水也九十九一杯？
    况且，咱俩压根就不熟好不好！
    “给你，帮我写两个字，上次答应的。”
    “行！”
    李烨则爽快地写下“柠檬”两个字。
    呵，果然，人如其字，狗屁不是，白瞎了自己五百块。
    李烨则的婚礼如火如荼，苏萌和季芸给他准备的惊喜也紧随而上。
    苏萌找到了婚礼主持人，表示自己给新郎新娘准备了“大礼”，务必要在婚礼最后给自己五分钟。
    主持人看着苏萌身后黑压压的一群人，有些怀疑，便给李烨则打去了电话，得到同意后，才让众人去了后台。
    礼毕，捧花已抛。
    主持人宣布最后一个节目，二十四中的同学们，陆续捧着自己的画作上台，一幅幅献给李烨则，并祝福李烨则新婚快乐。
    “学长，新婚快乐！”
    “……”
    “学长，百年好合！”
    “……”
    五十二幅画送上来，把李烨则彻底搞蒙圈了。
    “请大家跟随服务员的脚步，入厅内就餐。”
    此时的李烨则才意识到，二十四中的一帮小屁孩，是借着送礼，前来蹭饭的。
    五十二个人，五十二张嘴。
    这五十二个人一毛钱不掏，自己还得贴五桌饭菜进去。
    李烨则满肚子火气，脸憋得通红，可又不能在自己婚宴上撒火，只得在劲酒时，暗暗地在苏萌耳旁发着狠话。
    “姓苏的，有本事饭后别走！”
    不走？不走等着你揍我？
    “烨则同学，你也太热情了，我哪能带着同学们吃你两顿？不愧是从我们二十四中出来的，可真是慷慨大方，才高八斗！”
    “你……”
    苏萌咧给他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微笑，目送李烨则离开。
    饭菜有些偏西式，并不很合苏萌的胃口。
    她百无聊赖，随手拿起桌上的菜单。
    这菜单做得精巧别致，如同书简一般。
    苏萌有些纳闷，明明这么古风的婚礼公园，为什么上的菜都偏西式呢？真让人吃不惯。
    苏萌轻拆开菜单，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入甜】两字。提在书简上的每一个字，应该和【入甜】一样，都是出自同一人。
    喜庆满堂——八彩蝶；
    浓情蜜意——鱼香焗龙虾；
    ……
    字看得越多，久违的熟悉感，跃然心上。
    是“他”的笔迹吗？
    直到看见合欢水果盘的介绍中，有“柠檬”二字。
    苏萌坐不住了。
    和一旁的季芸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开。
    她飞奔到前台，指着这菜单，激动地问道：
    “你好，请问你知道这菜单的字，是谁提的吗？”
    前台服务员一脸错愕，缓缓摇头。
    “要不，你去问问我们老板？”
    “你们老板在哪？”
    “前面鸿雁亭二楼，左手边第一个门就是我们老板办公室。”
    “谢谢！”
    前台还想嘱咐什么，苏萌已经跑远了。
    “我还想给他指路呢，她怎么跑这么快？”
    果不其然，苏萌有些莽撞了，在圆亭中迷了路，亭中半个人影没有，她只得坐在一旁休息。
    “失策了呀……”
    苏萌无助地四处张望，不远处飘来的烟草味，让她微微感到不适。
    “有人抽烟！”
    找到人，就能找到路！
    她寻着味向前走去，烟味越来越浓，苏萌止不住地连打喷嚏。
    苏萌和那人隔着一丛矮木，两人同时探出身子，也同时吓得往后一退。
    “江老师？你怎么在这？”
    江凝有些慌张地按灭了烟头，像极了高中偷偷抽烟的小鬼头，被老师抓住后心虚害怕的样子。
    江凝蹙眉，按灭烟头的手很用力了。
    “别叫我江老师。”
    他好像很不喜欢这个称呼。
    “抱歉，江先生，我改了。”
    江凝脸色更沉了，有些不耐烦地询问：
    “你怎么在这？”
    “参加李烨则的婚礼。”
    苏萌诚实作答。
    “李烨则？你和他很熟？”
    “不熟，被骗来给喜钱的。”
    “李烨则的宴厅在东边，你来西边做什么？”
    “找人。”
    “找谁？”
    “……”
    苏萌有些郁闷，自己像是被查户口一般，一直在回答江凝的问题。
    “不告诉你。我得出去，你认识去鸿雁亭的路吗？”
    江凝挑眉，直直地看着苏萌不说话。
    苏萌噘了噘嘴，逐渐败下阵来。
    “好吧，我想找这个婚礼公园的老板，前台说他在鸿雁亭，你认识路吗？”
    “找他做什么？”
    “……”
    要你管！
    “找他，打听个人。”
    苏萌回答得有些累了，自己像是个犯人一般，被不停审讯着。
    “打听谁？”
    “……”
    啊啊啊，真是疯了！
    “呼……打听写这个菜单的人。”
    苏萌努力平复自己情绪。
    果然，什么叫徒有其表，怕就是江凝这样的。
    只有脸和身材是吸引人的，性格是真的好难缠！
    “打听他做什么？”
    “江先生，差不多行了吧，你带不带我去见老板嘛！”
    “不行。”
    “……”
    苏萌有些后悔跟他多费口舌了，气鼓鼓地迈着步，就往前冲。
    江凝顺势夺过她手里的“书简”，随意翻阅了下。
    “你干嘛！”
    苏萌转身就要夺，奈何江凝一抬手，便是自己无法触及的高度。
    自己这个子，着实有些矮了，现在吃钙片还来得及嘛……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他？”
    “关你屁事！”
    苏萌恼了，自然也就不顺着江凝的话了。
    够不着就拉倒，难不成这店里就只有一本菜单嘛！
    想通了的苏萌，拍拍手就要走。
    “我算是这个店的……半个老板，你要不要和我谈谈？”
    苏萌顿住了脚，转身时一改刚刚怒不可遏的模样，赔着笑脸凑上前来。
    “江老板，嘿嘿，你认识写这菜单的人吗？”
    “认识，你找他，做什么？”
    “你认识？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
    “……”
    自己多半是有毛病，才跟江凝在这浪费时间。
    “你说说理由，我考虑下，要不要去认识他。”
    “……”
    江凝傲慢，但傲慢得很有底气。
    斟酌再三，苏萌还是开了口。
    “他可能是我高中的一个朋友，我和他之间，有点误会。”
    江凝侧着身子，苏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江凝的身子好像颤了一颤。
    “没了？”
    苏萌有些为难地咬着下嘴唇，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
    这婚礼公园的老板，换作是除江凝以外的任何一个人，苏萌都愿意将自己与那个“他”的故事诉说，唯独是江凝，她说不出口。
    “没了。”
    “嗯，我选择不去认识他。”
    “江凝！不带你这么忽悠人的！”
    苏萌生气得直跺脚，脸涨得通红，像个受气包。
    “我一直都这么忽悠人，你第一天认识我？”
    “你！”
    苏萌扬起手就要捶他，刚抬手，手腕便被江凝锁住。
    “这是为了他，还要动手打我？”
    苏萌气愤地甩开手，一屁股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
    “我还不确定他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我就问你，他以前是二十四中的吗？”
    “是。”
    江凝表面风轻云淡，苏萌内心波涛汹涌。
    “江老师，哦，不对，江先生，你能帮我联系到他吗？”
    “不能。”
    苏萌急眼了，蹦跳着从石凳上站起来。
    “这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把周绍阳认成了他，我做了很对不起他的事，我，我得跟他道歉！”
    江凝转过身，背对着苏萌，不自觉地将手里的书简握紧。
    “知道了。”
第53章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八月上旬的天气越发炎热，画室里的小屁孩们似乎也习惯了高强度的集训，一天近十二个小时的训练，也不像刚开始一般怨天尤人。
    见到江凝后的那几日，苏萌还满心期待，可接连两日都没有他的消息，加上画室内的忙碌，这事便被搁置到了八月六日。
    夏夜的风里带着丝丝微凉，落日伴随着阵阵蛙叫声，落入山的另一边。
    “苏老师，门卫有你的快递。”
    自己的快递？苏萌有些诧异。
    没有网购，哪来的快递？
    “你也是厉害啊，赵主任刚絮叨要我们这些当老师的以身作则，你怎么就网购了？”
    季芸悄声提醒道，苏萌也是纳闷的很。
    “我没买东西呀……”
    “你先把东西拿回宿舍，被爱嚼舌根的知道了，又得去赵主任那告状，现在可不比以前，江老师不在，咱们可没靠山咯！”
    苏萌听这话觉得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怪。
    她抽了个下课的空来到门卫，门卫大爷正抽着烟，悠哉的听着收音机，这年头还听收音机的大爷，还真是少见了。
    “拿快递？”
    “嗯。”
    “在后面，自己拿吧。”
    苏萌在地上搜罗了一圈，也没看见自己的名字。
    是不是搞错了？毕竟自己也没买东西。
    “那个，大爷，我没找到，你确定有我的快递吗？”
    大爷有些不耐烦，叼着烟头，双手拿起本子。
    “叫什么名字？”
    “苏萌。”
    大爷打量着苏萌两眼，眼底的不耐烦转为好奇。
    “你是二十四中的苏萌，苏老师？”
    “嗯。”
    苏萌被盯的有些不自在，自顾自地点头。
    “我找两个人帮你搬去教室。”
    找两个人？还搬去教室？
    “不不不，我自己拿就行，就不麻烦大爷你了。”
    “你自己拿？”大爷抬了抬下颚，示意苏萌自己去看看。
    苏萌走出门，看见那两大箱包裹，脸色都不太好了。
    “……”
    “你自己搬？还是我帮你找人？”
    这一大一小两个大家伙，自己怕是搬三趟都搞不定。
    可这里面是什么，自己也没有买东西啊。
    “大爷，我想先拆开看看。”
    “不用拆，小的你拿回宿舍，大的我让人给你搬去画室，准没错，你拆了，搬起来费劲。”
    大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像是比苏萌还要了解这箱子里装的东西。
    “搬进我宿舍吧，搬到画室，怕是不太好。麻烦大爷你了。”
    “没事！”
    苏萌抱起那一小箱包裹在前面走着，跟在后面的大箱子，不知什么时候拐了弯，冲着画室方向走去。
    “大哥们，不对不对，你们走错了！”
    苏萌在后面喊，两人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反而加快了步伐，快步朝画室走去。
    季芸在见到那硕大的快递箱后，连忙把画室门给关上。
    “你怎么还搬进画室了？这要是被赵主任看见了，少说一顿臭骂！”
    苏萌后脚进了画室门，连连喘着粗气。
    “我……不是，你们……呼呼……”
    只见搬箱子的两位大哥，转身对着苏萌说了句：“生日快乐！”
    而后将快递箱子拆开，里面是分装好的小蛋糕。
    苏萌还没反应过来，画室内已经开始躁动了。
    “苏老师，今天是你生日啊！生日快乐呀！”
    每一个上来拿蛋糕的同学，无一不给予苏萌祝福。
    这帮小屁孩们似乎比苏萌更快进入状态，帮她点蜡烛，让她许愿，吹蜡烛，唱生日歌……一气呵成，全场愣神的只有苏萌一人。
    今天是几号，好像确实是八月六日，是自己的生日。
    可这一切都是谁准备的？自己上一次过生日，还是十几年前，父母没有过世前。
    自从父母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记得苏萌的生日。
    没有人记得，自己就要学会忘记，学会接受，否则只会徒增烦恼。
    久而久之，苏萌便习惯了不过生日。人一旦把某件事变成习惯，也就不会觉得难过，只会觉得理所应当。
    今日，这突如其来的生日会，众人好像都能其乐融融的吃着蛋糕，只有苏萌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她愣愣的看着手里的包裹，心里五味杂陈，脑袋里更是一团浆糊。
    “苏老师，你想的真周到！这帮小孩们也好久没吃过甜食了，你这一箱蛋糕，可把他们给乐坏了！”
    苏萌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尬笑着点头。
    两人话还没说完，晚自习下课的铃声便响起。
    苏萌捧着手里的箱子，匆匆跑回宿舍。
    她心里有一个人，只有那一个人知道自己的生日，也会为自己做这些事，但……苏萌还是有些惶恐。
    她推门仓惶地进了宿舍，打量着手里的快递盒，对快递盒里的东西既好奇，又忐忑。
    盒子不重，也没有什么声响。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能做到这些事的只有江凝，也只有他知道自己的生日。
    既然门卫大爷让自己单独拿着这快递盒，那说明，这里面的东西就是给自己的。
    说不期待，那是假的。说不开心，更是扯皮。
    她给江凝发去消息，对面几乎秒回。
    苏萌：快递是你给我准备的？
    江凝：给那帮小混蛋准备的，顺便也给你备了一份。
    苏萌：我是顺便？
    江凝：差不多。
    顺便就顺便吧，总比没有好！
    苏萌满怀期待，小心翼翼地撕开胶带，快递盒子里是一团白色。
    “这是什么？”
    苏萌好奇地扯出快递盒里的东西，脸色一阵铁青。
    她可算是明白江凝所谓的“顺便”了，这可不是顺便就把发票单子寄给自己了么？
    这是告诉自己，他帮自己过生日买蛋糕，得自己买单吗？
    这账单详细的，恨不得连一根蜡烛的钱都算上了。
    3718.64元。
    还真是有零有整的！
    苏萌一脚踹开了阳台大门，站在阳台上直喘气。
    哪怕江凝就直接把账单拍给自己，苏萌也不至于这么生气。给了自己这么个收到礼物的念想，打开却是戏弄，还真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苏萌用尽全力，猛踹着阳台护栏，发出一阵阵闷响声。
    “混球！江凝！你个狗东西！”
    身后突然冒出男人熟悉的声音。
    “我是狗东西？”
    苏萌停住了踢踹的动作，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栏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
    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柠檬香，刚刚为什么就没有发觉？
    苏萌僵硬的转头。
    明明是他耍了自己，为什么自己反倒有些心虚？
    江凝歪着头，像是在认真思考一般。
    “也对，毕竟，你给我的微信备注就是……”
    “江，旺，财。”
    江凝一字一顿，咬字清晰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原本被当事人听见自己骂他，已经很是尴尬。还没等她矢口否认，被骂的当事人，迅速再给自己扣上了一顶帽子，佐证了当事人的猜想。
    还真是，连否认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啊……
    “你怎么在这？”
    苏萌越发佩服自己转移话题的能力，既然上一个对话不能继续，那就快些转移话题，便能缓解尴尬。
    “陪你过生日。”
    江凝不紧不慢，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呵……那还真得谢谢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他既然要扯这个话题，苏萌自然也不像放过数落他的机会。
    “不客气。”
    “……”
    他怎么有脸？他听不出自己说的是反话吗？
    这叫什么陪自己过生日？这叫变相替自己提前消费！
    “这次陪的不错，下次别陪了，太贵。”
    苏萌扭头就要回宿舍，结束这段糟心的对话。
    “那帮小混蛋陪你过生日，你也不开心吗？”
    江凝这么一发问，倒把苏萌给问住了。
    她停住了脚步，立在原地好一会。
    不开心吗？当然是开心的，被人祝福哪有不开心的道理？
    但是自己开心，干嘛要告诉江凝这个混蛋！
    虽说这一切都是他给自己准备的，但这账单发给自己，还不是得自己掏钱？
    自己掏钱虽说理所应当，但划下来一百多一个的小蛋糕，自己可真是承受不起！
    这生日，还不如不过了。
    “现在是十点二十分，你生日还没过，要不你再许个愿望？我帮你实现？”
    江凝将口袋里给苏萌准备好的现金红包抽出，拿在手上，放到背后。
    钱不多，五千二百块，但数字很重要。
    “真的？”苏萌半信半疑。
    “真的，骗你我小狗。”
    江凝发着誓，誓言简单的有些好笑。
    苏萌在原地想了很久，江凝的手心都紧张地有些出汗。
    “上次我和你打听的人你还记得吗？你能不能把他联系方式给我？”
    江凝身子一顿，手里的红包被紧紧攥在手心。
    “……换一个。”
    苏萌没理解江凝的意思，以为他要耍赖。
    “刚刚还说什么让我再许个愿望，现在我说了，又想反悔吗？”
    “如果你只是想单纯的道歉，我觉得没有必要。”江凝郑重其事地抬头，双眼注视着苏萌，“难不成，过了这么多年，你还喜欢他？”
    苏萌迟疑了很久，她很认真的在想这个问题，却说不出答案。
    “不知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还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你……”
    江凝话没说完，便被苏萌打断。
    “不会。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第54章 误会我喜欢女人！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喜欢谁？”
    江凝冷不丁的一问。
    苏萌蹙眉，眯着眼，直勾勾地盯着江凝。
    果然，依江凝的性子，他就是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可自己随口这么一瞎扯，明显就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但凡自己要真有个喜欢的人，或者有个暧昧的人，自己也就能拿出来忽悠一番。
    奈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正经人来。
    既然想不出一个正经人，那就挑个不正经的来堵他的嘴。
    苏萌心里生出个邪恶的念头，反将一军：
    “江先生，你不会觉得我喜欢的是你吧？”
    江凝身子一僵，瞬间语塞。
    “……不可以吗？”
    什么叫不可以吗？
    苏萌感觉自己像是玩笑开过了头，挖坑埋人，却要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苏娜咬了咬下嘴唇，心一横，缓缓说道：
    “我喜欢笑笑那样的。”
    “……”
    江凝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但他不自在地低头，显然是被吓到了。
    夏日的晚风吹来一丝潮热，江凝没有打招呼，便转身进了宿舍。
    没过多久，苏萌便听见了隔壁宿舍开门，再重重关门的声音。
    夏日的雨下得就是这么随性，前一秒还闷热得喘不上气，后一秒便是倾盆大雨。
    江凝离开教学楼，直奔停车场，敲响了管笑笑房车的门。
    “江先生？你怎么来了？”
    江凝进车时，整个身子都湿透了，随手抽了几张餐巾纸，擦了擦脑袋和身子，便毅然决然地坐上了驾驶位。
    踩住刹车，启动车子，打开导航，一气呵成。
    管笑笑躺在车内，美梦都做起来了，谁曾想，江凝这时候来到房车里，二话不说就把房车启动开走了。
    见江凝脸色难看，管笑笑自然也不敢多问。
    她笔直地坐在车后座，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原本睡意蒙眬，此刻也毫无倦意。
    房车内沉静得可怕，车外倾盆大雨，雷声大做。
    “你和苏萌……”
    到哪一步了？
    江凝话说一半，剩下的，没开得了口。
    “我和萌萌姐怎么了吗？”
    江凝紧咬着牙关，到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苏萌她……经常来你这？”
    管笑笑能很明显感觉出江凝心情低落。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何垣曾和自己提到，江凝最近异常忙碌，工作室所有的工作似乎都被搁置，而是一门心思投入到家族企业当中。
    明明忙碌异常，却还出现在集训点，那不用猜，江凝多半是来见苏萌的。
    见完苏萌而后一肚子气，跑来开房车，那两人百分之一百是闹矛盾了。
    可闹矛盾就闹矛盾吧，怎么会把这火气撒到自己这？
    管笑笑反复斟酌江凝问的问题，也不敢随意回答，思虑再三，回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也算不上经常，只是偶尔过来吃些点心。”
    “她很喜欢吃你做的点心？”
    管笑笑愣住了，这当初不就是因为自己手艺不错，才让自己来照顾苏萌的吗？
    江凝这是明知故问呢？还是别有用意？
    “就……还行吧……”
    管笑笑慌得直哆嗦，左右是真猜不出来江凝问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喜欢你。”
    “她？萌萌姐吗？哦，我也很喜欢萌萌姐。”
    江凝一个急刹，管笑笑没稳住，身子往前猛地一冲。
    好在夜已深，不是高速路，车速也并不快，并未影响到他人。
    江凝把车靠停在路边，飞快地在车内翻找着什么。
    “抱歉，我下车抽根烟。”
    管笑笑彻底蒙圈，搞不明白也猜不透，这是怎么了？
    她透着车窗，看着江凝在车外反复滑动着打火机，蒙蒙细雨下，江凝尝试了不下于二十次，终于将烟点燃。
    她慌了，看了眼时间，虽说已是凌晨十二点半，但着实是没有办法了。
    她给苏萌发去了消息，没有回应。
    便给她打了语音通话，依旧没有回应。
    睡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想再打语音，主驾驶的门被打开，管笑笑慌张地按灭了通话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挺直着身子，坐在后座。
    “你家在哪？”
    “我之前租的房子退了，何先生说给我安排了宿舍，我还不知道具体位置。”
    管笑笑一边回答，一边偷瞄着江凝。
    “知道了。”
    凌晨一点，江凝将车停在了何垣家楼下。
    连打了三个电话没有接通，便领着管笑笑上了门。
    在江凝疯狂地敲打下，屋内终于传来了何垣慵懒的声音：
    “来了来了，谁啊，大半夜的！”
    何垣浑身干净的只剩那条CK短裤，管笑笑没眼看，惊声尖叫后转身捂住自己眼睛。
    何垣脑子瞬间清醒。
    “卧槽！江哥！什么情况？”
    “你的员工，你来处理。”
    随即，江凝扔下了车钥匙和管笑笑，便扬长而去。
    江凝走后，何垣仓促地穿了条裤子，套了件外套，便开门将管笑笑领进了门。
    “出什么事了？”
    管笑笑摇头。
    “没事，你别怕，出了事总得解决的。”
    管笑笑还是摇头。
    “你不说，我也没法帮你啊……”
    管笑笑继续摇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何垣。
    “别哭别哭……”
    何垣手忙脚乱，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忙给管笑笑抽来纸巾。
    【叮——】
    江凝发来消息：先让管笑笑在工作室上班，苏萌那边我自己去照顾。是我的问题，别为难她。
    何垣反复读着江凝发来的消息，像是说明白了，又像是没说。
    何垣做事向来简单，捉摸不透的事就选择规避，既然江凝没有要辞退管笑笑的意思，那错就不在于管笑笑，既然不在于管笑笑，让她放宽心就行，不必再过多纠结。
    “江哥说了，和你没关系，明天你跟我正式办一下入职？”
    管笑笑连忙擦干眼泪，哈腰感谢，搞得何垣怪不好意思。
    “时间挺晚的了，那个……”
    何垣有些纠结，他没料到管笑笑会这个时候回来，宿舍是准备好的，但宿舍里的东西却是乱七八糟的。
    也怪自己，拖延症晚期。
    何垣看了眼手表，凌晨一点二十分。
    自己租的房子是有点小了，一室一厅一卫一厨。
    “今晚你在这将就下？我去楼下住宾馆。”
    管笑笑一愣，让自己住何垣的房子？还没住下，光想，自己的脸都红透了。
    “不用不用！何先生，我可以住房车上！”
    管笑笑急忙拿上房车钥匙，匆匆关门离开，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第二日清晨，管笑笑习惯性地开窗通风，却发现了挂在车门把手上的早点。
    从来都是自己为别人准备早点，自己还从没被人这么贴心的对待过。
    “早啊！”
    “早。”
    **
    苏萌发现管笑笑不在，已经是两天后了。
    主要是集训临近结束，各项工作也逐渐繁重，苏萌七号一早回了管笑笑的消息，没有得到回应，也并没有太在意。
    直到今天傍晚，苏萌给管笑笑发去消息，想去她那蹭些甜点，才知道管笑笑已经不在了。
    她原本还不相信，直到去了停车场，看到原本停驻了房车的位置，空空如也，才确信管笑笑已经离开。
    “何垣让你走的吗？你怎么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歹也得跟你好好告别一下啊！”
    苏萌有些失落地对着电话那头的管笑笑发着牢骚，整个人心里难受得紧。
    管笑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苏萌解释，毕竟自己大半夜被江凝送走，也觉得莫名其妙。
    “不是何先生让我走的。”
    管笑笑想说，但又不敢说，毕竟她还没有搞清楚六号晚上，江凝为什么把自己送走。
    “那是谁？怎么也得告诉我一下呀！”
    “我找你了……”
    苏萌一愣，退出通话界面，找到自己和管笑笑上一次聊天还是在七号晚上十二点三十分。
    “你那天晚上就走了？为什么？是有什么急事吗？”
    苏萌三连问，管笑笑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你直接告诉她，是江哥送你走的不就成了？”
    何垣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凑近对着管笑笑的话筒插了一嘴。
    管笑笑连忙将电话捂住，示意何垣别再说了。
    “江哥？江凝送你走的？”
    “……嗯。”
    “为什么？他这人很奇怪诶，为什么……”
    苏萌话自顾自地说了一半，脑子里似乎回想到了那天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闭了嘴。
    不会吧？不会是因为自己说喜欢管笑笑那样的，他当真了？他立刻把管笑笑送走是什么意思？是要帮自己纠正性取向吗？
    电话没有挂，苏萌噘着嘴，蹙眉问道：
    “江凝没有为难你吧？”
    管笑笑在电话那头止不住地摇头。
    “没有，江先生没有为难我，我已经在他们工作室入职了。”
    苏萌松了口气。
    “那就好。笑笑，抱歉，是我的问题，等我集训结束了，我回市里给你赔罪。”
    “你是和江先生吵架了吗？那天他淋着雨来了，来了后二话不说就把车开走了，我见他那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实在是不敢多说什么。”
    苏萌无奈地叹着气，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应该是误会了……”
    “误会？误会什么了？”
    “误会我……喜欢女人……”
第55章 她是攻，自己怎么追？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虽说给苏萌自己立了一个“百合”的人设，有点离谱，但到底是有效果的。
    八月底，集训结束前，苏萌收到了来自江凝的消息，是信中那个“他”的联系方式。
    苏萌当晚就添加了“他”的联系方式，微信名是个句号，头像是黑白色的棋盘格。
    “句号”秒通过苏萌的好友申请。
    这么快？苏萌有些犹豫，纠结了半天，给他发了个：
    “你好！”
    没有回应。
    秒通过，但没有回应，这是不想搭理自己的意思？
    “苏老师，过来做个范画。”
    “好的！”
    临近集训结束，整个画室氛围很是紧张。
    八月结束，距离艺考就不过百日。
    集训结束，就意味着最重要的一次加速冲刺，宣告落幕。
    做完范画，便要开始讲解，讲解完再帮小屁孩们做修改，一套流程下来，已是中午午饭时间。
    “苏老师，走啊，一起吃午饭去！”
    “好！”
    苏萌随手拿起讲台边的手机，与“句号”的对话框里有着三条“已撤回”。
    “……”
    苏萌：抱歉，我刚刚在上课，没有看到消息。
    正在输入中……
    苏萌盯着那五个字一路，却依旧没有收到回应。
    这是给自己出题呢？
    如果拒绝沟通也不会通过自己的好友申请，可是通过了自己的好友申请，又不说话……
    苏萌盯着手机，一口一口地叼着米粒。
    季芸有些看不下去，推了推苏萌的饭盒，将她拉回现实。
    “怎么了？等男朋友回信？”
    “不是，以前一朋友……”
    苏萌咬着筷子，愣愣地盯着季芸，突然间问了句：
    “季老师，你上次给我的名单是15届所有参加艺考人的名单了吧？”
    “对啊，怎么了？”
    苏萌纠结着，反复啃咬着手中筷子。
    “你觉得……我们那一届女生……都是喜欢正常男生的吧……”
    季芸愣住，摸了摸苏萌的额头。
    “你没发烧吧，说什么胡话？你们那一届好几个已经结婚了，有的都已经生了小孩。七七八八，我所加了微信的几个，都是正常的。我现在看，就你不正常！”
    苏萌身子一紧：
    “我哪有不正常！”
    “拒绝陈穆林，就很不正常！”
    “……拜托，季老师，陈穆林虽说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倒也不至于我说我不喜欢他，就不正常吧！”
    苏萌嘟了嘟嘴，给自己塞了口红烧肉。
    “我兜兜转转看了这么多人，陈穆林算是高端配置了！”
    “哪有，我觉得江……”
    话说一半，苏萌下意识地抿住了嘴。
    “你觉得什么？我听着呢！”
    整个下午，苏萌都承受着，来自中年女人可怕的八卦精神，你不说，我就黏着你，黏到你说不可。
    “我觉得，季老师你老公就比陈穆林要好上许多！”
    “你个小屁孩！还开起你老师我的玩笑了，小心我揍你！”
    苏萌腆着脸皮，凑上前去，怂恿着季芸跟她讲一些“过来人”的甜蜜暴击。
    “苏老师，我和你说啊！这男人要浪漫起来，那真的是，甜到你发腻！”
    “是嘛，你快跟我说说，我也听听！”
    八卦，那就是女人的天性，甜蜜八卦，更是女人的命！
    “咳咳，别看我家那口子搞机械加工的，纯纯老直男一个吧，你知道他手机密码是什么吗？你猜！”
    苏萌紧着眉头，仔细想着：
    “你生日？还是你们纪念日？还是你们小孩生日？”
    “啧啧啧，年轻了不是？他密码是‘254986’。我就让你猜，你看你能不能猜中！”
    “254986？”
    苏萌坐在小凳子，反复摇晃着身子。
    这是什么六位数密码？怎么读都感觉没有什么含义啊！
    “季老师，你能不能别卖关子！快说！”
    苏萌拉扯着季芸的衣袖，反复摇晃着她的手臂，一边撒着娇，一边凑着身子上前去。
    “嘿，我跟你说，真的一般人都想不出来这点子。你打字是用九宫格还是二十六键？”
    “二十六键。怎么了？这还有说法吗？”
    “废话！”
    “你把你的键盘调成九宫格界面，打‘254986’，就能揭晓谜底了！”
    苏萌跟着季芸的只是一字一顿：“2、5、4、9、8、6……爱……季芸！”
    苏萌欣喜若狂，季芸得意扬扬。
    “我的天，季老师，你老公也太会了吧！真的是做机械加工的吗？这职业在我印象里，都是大大大直男啊，钢铁大直男！能做这么暖心的事吗？”
    “怎么就不能了，你看看你的，等以后有人把密码设置成……唔……我看看……”
    季芸倒腾着手机，将苏萌姓名换算成九宫格数字：“786364！对，就这一串数字！谁要是用这串数字作手机解锁密码，那他一定对你有意思！”
    “786364？怎么有点耳熟呢？”
    “耳熟？”季芸凑着身子，饶有深意地盯着苏萌，“快想想是谁用的这串数字作的密码，我给你打包票，他一定对你有意思，真诚度百分之一百！”
    【叮——】
    苏萌还没想明白，手机却传来了微信消息提醒的声音。
    “谁？设密码的人？”
    “哪有～”苏萌摆了摆手，示意她别乱想，“就高中一同学……”
    “高中同学？那我应该认识啊！叫什么名字？”
    季芸好奇地凑上前，盯着那人的头像好久。
    “嘶——15届的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还在问呢……”
    “啊？你什么情况？”
    苏萌原本是不想提及的，但是季老师帮了自己忙，况且，如果将事件告诉季芸，说不定她能根据信息联想到正确的人。
    想到这，苏萌便将高中时书信的事大致和季芸说了一遍。
    “他几乎就没有和我提及他的身份，但按照我们之间的通信，他应该就是我们本校，且与我同届的同学，可我……找不到他。江老师帮我找的这个人，半天就回了一个‘嗯’字，我着实有些郁闷。”
    季芸敲着手里的筷子，反复思索着。
    “不应该啊，同届里面考上美院的，我不记得有什么人每天还有空写信啊……如果你非要说抽空写信，还不被老师发现，那就只有钟志灵和江凝两人！”
    苏萌在听到江凝两个字时，身子一颤。
    “季老师，为什么这么说？”
    “只有他们两个是不住宿的啊，不住宿才有写信的可能！你说什么来着，那个和你通信的人，想和你一起上‘京平美院’？我记得没错的话，钟志灵上的就是京平美院，学的是平面设计。”
    “是嘛……”
    “对啊！你就打直球，问问他是不是钟志灵！可别磨磨唧唧的，躁人！咱就是找他道歉，又不是找他恋爱！”
    苏萌觉得，季芸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反正他和自己也找不到话题，还不如直来直往的好。
    苏萌：你好，我是苏萌，请问你是钟志灵？
    苏萌：实在抱歉，六年前是我的失约，如今我想为你做些什么，来获得你的原谅。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的道歉，我也理解，但我还是想通过我自己的努力，来弥补我当年所犯下的错……
    一通长长的对话打完，苏萌心里松了口气。
    憋在心里这么久的话，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对方依旧没有回应。
    苏萌：在吗？
    系统：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等待对方验证通过。
    “删了？”
    “什么删了？”
    季芸也好奇地凑过身子。
    “他把我删了！”
    “啊？”
    苏萌被这句号给整抑郁了，怎么自己道个歉，就把他给吓跑了？是自己不够真诚，还是自己用词不够妥当？怎么就能把自己删了呢？
    季芸见苏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随口提了一嘴：
    “你是怎么加到他的微信的？要是有人推荐给你的，那就去问那人就是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苏萌二话不说，就给江凝发去消息。
    苏萌：江先生，在吗？
    江凝在被告知苏萌喜欢管笑笑那种后，整个都不好了。
    管笑笑性子很弱，不管是做事为人，各个方面都是娇滴滴的那种性子。
    喜欢性子弱的女生，那这意思难道是，苏萌是攻？
    她是攻，自己怎么追？
    难不成让自己去变性？
    江凝犹豫很久，实在是想不到其他办法，便决定跟苏萌打长久感情牌。于是又申请了一个微信号，想借用自己以前的身份，以此来“感化”苏萌。
    苏萌发了一条：“你好！”
    江凝纠结半天，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而后决定，既然是苏萌有亏欠在先，那就得立住自己这个高冷人设。
    可自己刚决定不回复，却又在打代码时，不小心发送了几条消息过去，他急忙撤回，内心慌的一腿。
    中午午饭时间，江凝见苏萌又给自己发了条抱歉的消息，知道自己那几则消息她没有看到，慌乱的心才得以舒缓。
    大约隔了二十分钟，江凝固作高冷地回了个“嗯。”
    而后，江凝想着该怎么与苏萌套套近乎，字打一半，苏萌便发来了信息，还将自己认成了钟志灵！
    自己给周绍阳做了六年嫁衣，六年后，难不成还得给钟志灵当嫁衣？
    江凝气不打一处来，随手就将苏萌从小号里删除了。
    待自己大号收到苏萌的消息，江凝又后悔了……
第56章 有点暴露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江凝：他不是钟志灵。
    苏萌：……
    这是预判自己的预判？
    苏萌：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你们俩在一起？
    江凝：差不多。
    苏萌：我只是想知道他是谁，想跟他见个面道个歉……
    江凝：那是你和他的事。
    苏萌单手撑着脑袋，怎么和江凝沟通就这么费劲呢？
    苏萌：他是谁都不能告诉我吗？
    江凝：那是他的隐私。
    苏萌：可我好像惹他生气了，他把我删了……江凝，你能，帮帮忙吗？
    两人的对话像是莫名中断了一般，再没有了回应。
    苏萌泄气地将手机扔在一旁。
    “这是怎么了？”
    季芸端了杯热茶，悠哉地走到苏萌面前，关切地问了句。
    “没戏了，把另一个人也惹生气了。”
    “来，姐帮你支支招。”
    苏萌将手机摊给季芸看，只一眼，季芸便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态度，连连摇头。
    “你和一个男人聊天，都不发表情的？”
    “发呀，你看有微笑，尴尬，生气，开心……”
    季芸绝望地撇过脑袋。
    “就你这聊天界面，和别人说你是95后，十个有九个不信的，唯一信的，估计脑子还短路了。”
    “……这么严重？”
    季芸发给苏萌一软萌小猫贴脸磨墙，撒着娇的动态表情，示意苏萌发给江凝。
    “这……有点……”
    “有点什么？”
    “有点……暴露。”
    季芸眯眼蹙眉，被否定后，倔脾气就上来了，脑子一充血：
    “发给他，我拿我二十多年从教经验，赌他三分钟必回你消息！”
    苏萌还想挣扎，手机已被季芸夺过去，撒娇的动态表情，已成功发送。
    “季老师……”苏萌语气里略带埋怨，“我得跟他解释。”
    对话框里解释的话还没打完，估摸着也就二三十秒的功夫，江凝已回了消息。
    江凝：你再加他一次。
    苏萌不可思议地盯着手机，再看了眼季芸。
    “他……真回了诶……”
    季芸整了整衣衫，抛给苏萌一个自信的眼神。
    “你考不考虑追江凝？你要有这打算，我分分钟教你把他拿下。”
    “……”
    乍一看是句玩笑话，苏萌却认真考虑了好一会儿。
    “暂时不需要……”
    季芸提手一摆，准备潇洒离开。
    见季芸要离开，苏萌急促地开口，将剩下的半句话说了出来：“能预订以后的吗？”
    “啊？”
    “不……没什么。”
    苏萌吞吞吐吐，不自觉地扭过身去。
    脸上那微微燃起的红晕，落入了季芸眼里。
    江凝没等来苏萌再次申请好友，却等来了何垣的电话。
    “江哥，方不方便？我爸他想见见你。”
    江凝心头一紧，大致猜到何垣父亲是为雾山项目的总设计而来。
    整个雾山项目，看似是浮于表面的地产争夺，实际上更是牵连涉及各个行业。
    单拿何垣父亲何以康来说，他在艺术领域内颇有建树，国家艺术协会会长的名头不是白叫的。
    此番过来，何以康直奔自己，多少让江凝有些忌惮。
    如若江凝和何以康之间没有何垣，那何以康要见自己这件事便很好处理。
    不谈人情，只谈利益，往往是史上最简单的处理方式。
    奈何，一般人情都附带利益，利益又掺杂感情，错综复杂，才是事件难以处理的根源。
    “伯父要和我叙旧，我自然是有时间的。”
    明知是鸿门宴，却又不得不闯。
    “那行，明晚七点，鸿泰楼，江哥，你有没有时间？”
    “嗯。”
    何垣和江凝关系密切，也无外乎于大学里的交际。
    同一个专业，同一个宿舍，类似的爱好，自然拉近了两人关系。
    何垣虽为计算机专业，却对摄影很是痴迷。
    但他父亲却极其反对他摄影，认为既然要搞艺术，就应该从事绘画、书法、音乐等方向，而不是在摄影这一不着调的方向上发展。
    何垣大学时参加国际摄影大赛，更是被他父亲批斗。
    因此，何垣放下狠话，若在国际大赛上没有获得奖项，便再也不碰摄影。
    何垣和他父亲的这通电话，是在阳台上打的，当时，整个宿舍还剩一个江凝暑期没有回家。
    “抱歉，听到了你打电话。”
    何垣刚打开阳台门，江凝便抬头道歉。
    只见何垣无精打采地摆了摆手，自顾自地坐在座位上，将外套的帽子扣在头上，整个人郁郁寡欢。
    “你，没有把握？”
    何垣掀起帽子，露出一只眼睛，无奈地吐槽道：
    “兄弟，拜托！这可是国际大赛，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获奖的……”
    “即使是国际摄影大赛，也有他们偏爱的作品类型和侧重点，掌握了方法，再配合好的作品，获奖的概率也不是那么低。”
    何垣蒙着头，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兄弟，你这话说的，好像得过好几次国际摄影奖一样。你上次获得的是CCIE的证书，和摄影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嗯，我知道。虽说是两年前获得的奖项，但国际摄影大赛，应该不至于两年就换一套风格。”
    何垣蒙在帽子里愣了三秒，猛地从桌上蹦了起来。
    “我去，江凝，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没有，不过只获得了二等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
    江凝话还没说完，何垣便睁大双眼，仔细打量着苏萌。
    “什么叫只获得了二等奖？有多少人玩了一辈子摄影，可能都进不了复赛，到你这竟然变成了只获得了二等奖？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何垣推搡着江凝，要求他将获奖证书拿来给自己辨辨真假。
    “证书什么不知道放哪了，不过有个获奖的电子文件，可以给你看下。”
    何垣秉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凑过去看到了那封电子证书。
    在他几番审查下，认证了这封证书的真实性。
    后来，江凝不管做什么，何垣都当作秘诀宝典一般去执行。
    当然，在江凝的指导下，何垣的那幅作品，也确确实实获得了三等奖，让他耀武扬威了整整一年。
    逢人便说，什么人能称得上完美无缺，唯有江凝是也！
    事后，何垣对江凝依旧是俯首称臣的态度，加上他那本就显小的娃娃脸，配上江凝那一副冷峻孤傲的模样，导致众人都认为两人关系非常，疑似是帅哥基佬一对！
    校园里各种八卦贴都流传着此类消息，更有甚者，以两人为原型，写起了同人小说，阅读量甚至一度爆表。
    何以康在听说了江凝这个人后，更是对他产生了浓厚兴趣。
    艺术协会，需要的就是各种新鲜、有能力、有个性的人员入驻。
    江凝的各个方面，都完美符合何以康对接班人的要求。
    何以康亲自来了一趟学校，当众约见了江凝。
    八卦且站两人队伍的女生们，哪能受得住这么刺激的场景，一个个都以为自己磕的“CP”即将官宣。
    那段时间，整个学校论坛都是“江凝&何垣”的天下。
    原本江凝是抗拒这些话题的，但后来却发现，和何垣组男男CP是有好处的，最大的好处就是帮自己阻拦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烂桃花。
    因此，江凝不仅没有解释，还任由这些流言肆意传播。
    直至流言蜚语传到了何垣的家人耳朵里，引起了何垣家人的不满。何垣只得公开表明了自己的性取向，这令人望而生畏的流言蜚语，才算消停了下来。
    事后有段时间，何垣对江凝也是望而生畏。
    哪有人面对流言蜚语如此坦然的，莫不是江凝对自己真的有那种想法？
    直到大四那年，毕业论文要求两至三人一组，研究课题。
    江凝主动找上了何垣，何垣却略带犹豫。
    江凝不过盯着何垣三秒，便察觉出了他的犹豫。
    “没关系，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找别人。”
    何垣心想，这谁要是拒绝江凝组队，可不就是把到嘴的大肥肉让人么？
    和江凝组队，就意味着躺着都能高分毕业，这可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
    见江凝要离开，何垣连忙拦住他的去路。
    “江哥！明人不说暗话，谁不想和你组队，那绝对是傻子！只不过吧……我就想问问你……”
    何垣眼神恍惚，不停偷瞄着江凝。
    “你问，我听着。”
    江凝很是坦然，也多半猜到何垣会问什么。
    “我就想问问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有。”
    江凝的回答似乎比何垣的问题还要快上一步，吓得何垣直打哆嗦。
    “我去！江哥，你不会是喜欢我吧？虽然我长得挺标志，一张娃娃脸，一双大眼睛也讨人喜欢，但是……”
    “我喜欢的是女人。”
    “咦？哦。”
    何垣脑海里重复着江凝说的话，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一把揽上了江凝的肩膀。
    “哎哟喂，江哥，有你这句，我就放心了！你说说，你有喜欢的人干吗不官宣，搞得我这提心吊胆地过了多少个日夜了！”
    “所以，组队吗？”
    “组啊，当然组！有了江哥你在前打头阵，谁不组谁是傻子！”
    “嗯。”
    江凝没再多话，而是打开了电脑，继续码代码。
    “江哥，你这有喜欢的人，怎么还无视我和你之间的传闻？这要让那小姑娘知道了多不好！而且，你也是真不厚道，谈恋爱都不告诉兄弟们的嘛！”
    江凝没有抬头，手指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没有恋爱，只是喜欢。”
    “谁还能拒绝我们江大校草的喜欢？”
    何垣一脸不可思议。
    江凝的手指顿了顿，看似平静，却有着些许落寞。
    “嗯，她有喜欢的人了。”
第57章 呼吸都停止了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何垣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却有一句是中听的。
    “江哥，你都还没表白，怎么就认为自己不如那小子了？”
    这句话，说进了江凝心里。
    大四那年寒假，江凝拒绝了三个公司的面试邀请，回了临市。
    他花了整整一周时间，大致知道了苏萌每一日的生活轨迹。
    清晨六点，骑着自行车去菜场。
    买完菜，偶尔会沿着公园的小路，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吃着手里的早点。
    七点半出门去工作。
    五点半下班后，会转另一份兼.职的工作。
    晚上九点，苏萌会准时出现在那大排档门口，点一份八块钱的三鲜炒面。
    七天里，她点了四次炒面，两次炒饭，一次小馄饨。
    九点半，苏萌会去酒吧做一份调酒师助理的工作。
    江凝在苏萌打工的酒吧里点过几杯酒，他连去了七八天，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知道他是常客，苏萌却还是没记住自己。
    酒吧里的灯光有些晃眼，苏萌总是安静的站在一旁，整理、清洗或端酒。
    她煞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哪怕是端酒给客人时扬起嘴角，都显得僵硬和勉强。
    江凝刻意坐在偏远的一角，每一次都会在忙碌时点一杯金汤力，掐准了时间点，就能次次都从苏萌手里接过那杯酒。
    这酒里有着一股淡淡的柠檬香，烈酒加柠檬，往往能缓冲酒的烈性，却缓冲不了江凝心头的悸动。
    他跟了她七天，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形容苏萌的生活。
    那就是：忙碌。
    她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每一天都在不停地工作。
    即便是那一年除夕，她依旧忙碌到深夜。
    那一天，苏萌坐在平时常去的公园里，手里捧着一杯特价咖啡，望着夜空里的繁星，和凌晨十二点的烟花，度过了这一年的除夕。
    她不知道的是，这杯特价咖啡，是江凝招呼便利店员，让他以一元的价格卖给苏萌的。
    她也不知道，那漫天的烟花，更是江凝精心设计过的。
    没日没夜的三份工作，只能说明一点，苏萌很缺钱。
    江凝想帮忙，却不知该如何把这钱送到苏萌手里。
    大年初一，苏萌所在的酒吧外墙需要重新装修。
    江凝和酒吧老板吃了顿饭，力推了他酒吧里的调酒师助理，并告诉老板，外墙的墙绘若是能让那小助理来设计绘画，那装修的钱由他一人掏。
    老板欣然接受。
    老板给苏萌开了价，整个墙绘画完，便给她结三万的工资。
    苏萌听到这个价格，自然是喜不自胜。
    估约一周到十天才能画完的作品，苏萌撑着一股拗劲，三天三夜没注意一刻，硬生生将那墙绘画完了。
    但在收到三万块时，身子终究是抵不住消耗，倒在了地上。
    江凝满眼的心疼，心里止不住地内疚。
    他刚刚将那地上的小人抱起，准备送往医院。
    酒吧外进来的少年，一把将苏萌从江凝怀里夺过，说了声：“谢谢，我是她家属。”
    江凝自是不乐意的，酒吧老板却连忙上前，肯定了男子的身份。
    男子焦急的迈着步伐，将苏萌送出了酒吧。
    江凝呆愣在原地，原本打算的告白，也在这一刻，深深地埋进心底。
    他很少酗酒，那一夜，却在酒吧喝到清晨。
    以后的日子里，江凝的恋爱问题，似乎就成了禁忌，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
    **
    何以康的鸿门宴定在鸿泰楼，江凝算好了时间，准时出现在了鸿泰楼门口。
    杜玄跟在江凝身后，整个人提着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和我朋友叙叙旧而已，你不必那么紧张。”
    江凝给了杜玄一个眼神，示意他放宽心。
    杜玄自是不会拐弯抹角的，郑重其事道：
    “江先生，江总交代，必须一根头发都不少的把您带回去！”
    “这是怕我受了伤，没人替他干活了？”
    杜玄没想到江凝会开玩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
    江凝拍了拍他肩膀，两人一同出现在包厢门外。
    屋内十来个人，多数都是江凝没见过的。
    何以康殷勤的上前握住江凝的手，各种寒暄问号，所有人都以一张讨好的面容迎向江凝，只有直对过的何垣没起身，脸色也臭的让人看不下去。
    “江凝啊，伯父真是好些年没见着你了！”
    何以康领着江凝就往人群里引，意图很明显，无非就是要把那些生面孔强行退给自己。
    不管以后自己是用了这帮人也好，不用这帮人也罢，今天只要江凝出现，何以康这桌酒席就没有白办。
    谁人不知在雾山项目上江家是独占大头，以往只知江淮夜，如今横空出了个江凝。
    比起江淮夜，江凝在商场上的名声，似乎比江淮夜更胜一筹。
    所谓杀伐果决，江凝比起江淮夜，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谁人敢怠慢懈怠？
    “差不多得了！还吃不吃了！”
    角落的何垣不悦地开了口，当然，也成功的帮江凝拜托了尴尬的困境。
    毕竟和不认识的人握手、套近乎，对于江凝来说，还真不是一般的难。
    江凝对面的中年男人，伸出的手就这么尴尬的悬在空中。江凝没有说话，只是假意笑着，口袋里的手完全没有要伸出的意思。
    何垣的开口，像是给了那中年男子一个台阶。
    众人自是顺着台阶，急忙入坐。
    这圆桌的位置很有讲究，所有人都落座，唯独给江凝留了个上座，左手边是何以康，右手边是何以康女儿何芸。
    江凝没有要坐下的意思，而是从桌上拿起一杯酒，自罚三杯，以示歉意。
    “大家吃好喝好，今天这一桌，我买单。”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厢。
    门外的杜玄正挺直身板，环顾四周。
    江凝猛地一出门，倒把杜玄吓得一打机灵。
    “江先生，这么快吗？”
    “嗯，再不出来，我就要被生吞活剥了。”
    杜玄听闻，转身便要进去替江凝撒气。
    江凝一把拉住，并对他摇了摇头。
    “不是字面意思，回去吧。”
    两人还未下楼，何垣便急匆匆地跑出，想拦住江凝去路，被杜玄提拎到一旁。
    “你放我下来！江哥，我有话对你说……”
    江凝一个眼神，杜玄便立刻松手。
    “车上说，这里人多口杂的。”
    三人进了车内，车子是江淮夜的，后座空间大的很。
    杜玄坐进主驾，自然的将车后座前面的隔音板升起。
    即便此时的江凝猜到了何垣要说什么，还是平静的问了句：“怎么了？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江哥，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是你得相信我！我是真不知道我父亲请来那么多烂七八糟的人，我要是知道，我怎么也不会请你来赴宴！”
    “嗯，我信你。”
    江凝从嘴里说出的三个字平平无奇，却让一旁的何垣感动到热泪盈眶。
    “那帮人都是给了我父亲好处的，等我知道这件事时，已经来不及了……”
    江凝顿了顿，突然来了句：
    “回去你和那帮人说，只要他们能帮着萧家做事，也就等于给江家做事，不分彼此。”
    “……萧家？你确定？我怎么记得你们老江家和萧家是死对头，怎么还要我爸请来的那帮人帮萧家做事？”
    江凝笑笑，没有说话。
    既然别人已费尽心思为这项目布局，那作为早已在这局中的江家，怎么能坐以待毙呢？
    “你们这是……与萧家和解了？这么快？”
    “有着共同利益，自然就能走一块。”
    江凝轻描淡写，搞得何垣有些不知所措。
    “好吧……我虽然不明白，但江哥你嘱咐给我的事，你就放心吧！”
    何垣推开门，江凝目送他离开。
    路过何垣身边的男人落入江凝的视线，一丝熟悉感涌上心头。
    杜玄开着车子已驶出去几十米，江凝猛地叫停。
    “回头！”
    杜玄得令，车子立刻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迅速掉头回到原地。
    那男人的身影不在，但江凝的心却被彻底揪了起来。
    两年多前，便是他从自己怀中将苏萌接走。
    一个从未在苏萌身边见过的陌生面孔，竟自允是苏萌的家属。
    多年前，她父母在工地身亡，她独自一人寄居在伯父伯母家。
    她哪会有这个年纪的家属？除非……除非他是……
    江凝蹙眉，试图停止自己的瞎想，慌乱的步伐和紧张的眼神彻底出卖了他。
    江凝绕着整个鸿泰楼有了一圈，那人的穿衣打扮，就是鸿泰楼别具一格的工作服，自己是不会认错的！
    巷子的拐角处，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迫使江凝停住了脚。
    “你怎么这个点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啊？我都多久没见你了，怪想你的，就趁学校今天放假，过来看看你！”
    苏萌语气里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是江凝从未听过的。
    “欢迎欢迎！还能不欢迎我家的大萌萌嘛！只不过我这还没忙完，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忙完我们就一起去吃饭。”
    “好！”
    江凝就这么矗立在原地，细细的将两人的话听完，整个人就这么笔直的僵住。
    苏萌边摆手边从拐角处出现，压根没想到拐角处有人，就这么重重地撞上了他的胸膛。
    待苏萌一抬眼，呼吸都停止了。
第58章 我很荣幸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哲轩紧跟苏萌的步伐，高挺的身影从拐角处出现。
    没等另外两人开口，苏萌便急忙解释：
    “这是我哥，堂哥！”
    苏萌慌乱的像是被拎起耳朵的兔子，局促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堂哥”两个字，脱口而出，生怕晚一丝一毫就要被误会。
    而后又唐突地转过身，向苏哲轩介绍江凝：
    “他是我以前同事……”
    苏萌话没说话，江凝便伸手自我介绍道：
    “江凝。”
    苏哲轩略带敌意地打量着江凝，面前这人有些眼熟，但又不记得在哪见过。
    拐角处是鸿泰楼的小院子，偏僻隐蔽，若不是刻意跟来，很难找到这地方。
    “苏哲轩。”
    两人的手看似客套的握在一起，实则暗暗较劲。
    “萌萌，你在包厢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好的，哲轩哥，你忙，不着急的。”
    苏哲轩离开，这鸿泰楼寂静的拐角处，就剩了苏萌和江凝两人。
    苏萌有些不自在地揪着自己的衣角，想了半天才扯出一句：
    “江先生，你怎么在这？”
    “吃饭。”
    “……”
    苏萌尬笑着，还不如不问了，问人家来饭店做什么，除了吃饭还能做什么，总不能来饭店搓澡吧！
    “那个，我先过去了，我哥还在等我。”
    江凝低了低头，面无表情地暼了苏萌一眼：
    “巧了，我也饿了。”
    “呵呵，那你赶紧去吃饭吧……”
    江凝顺着苏萌的话“嗯”了一声，但没见他丝毫有让苏萌离开的意思。
    苏萌暼了他好几眼，客套了句：
    “要不一起吃点？”
    “好。”
    江凝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有些抢拍，快速地回应了苏萌的邀请，没给她任何反悔的机会。
    “……”
    “带路。”
    “……”
    江凝别过身子，将路让开，苏萌低着头，愣愣地往前冲。
    该怎么跟哲轩哥解释？毕竟是哲轩哥请客，自己莫名带个生人过来怕是不太好。
    “江先生，要不……”
    “叫我江凝。”
    “啊？哦……江凝，要不我改天请你吃？”
    苏萌止不住地偷瞄江凝几眼，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惹了他生气。
    今天如果带着江凝和自己哥哥一起吃饭，想想都觉得尴尬。
    “也行。”
    苏萌没料到江凝这么好说话，乐滋滋地朝他咧了个超级真诚的大微笑，转头就进了鸿泰楼。
    江凝就站在楼梯下，紧盯着苏萌进了A03号包厢。
    “江先生。”
    杜玄快步跟上前来，等待江凝指示。
    “饿了没？”
    杜玄不解，低头没敢答话。
    “问你呢，饿了吗？”
    “还……还行。”
    杜玄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被江凝提拎在一旁训斥。
    “紧张什么，请你们吃个饭而已，去问问老板，还有几桌没定出去的，我包了。”
    杜玄得令，立刻去操办事宜。
    A03的包厢内，苏萌坐在桌边，摇晃着脚，悠哉地等着苏哲轩。
    细细想来，已经有好些个日子没有见到苏哲轩了，上一次见还是年初扫墓时，苏哲轩请了假，特意为自己父母上了坟。
    而后的那些日子，苏哲轩都没有归过家，亦或者，他回去了，但自己没有见着。
    “等久了吧，怎么不先点菜？”
    苏哲轩温柔地推门进了A03，轻声细语地询问着。
    “等你点，我都行的。你知道的，我多少有些选择恐惧症。”
    苏哲轩笑着掏出手机，而后扫码点菜。
    点的第一份菜便是红烧排骨。
    “点菜有选择恐惧症没事，就怕你挑男朋友也……”
    苏哲轩话没说完，只是饶有深意地看向苏萌。
    “那倒不会。”
    “这么肯定，怕是心里已经有人了？应该不是之前那个姓周的小子吧？”
    苏萌顿住了摇晃着的脚，有些惊讶地看向苏哲轩。
    “别这么看我，你隔三岔五就要给姓周的那小子寄信，我不过是稍稍留意了些，自然就发现了。”
    苏萌撇了撇嘴，低声嘟囔着：
    “我没和他谈恋爱，而且，我只是把他认错了人……”
    “认错了人？那你也真是厉害了。所以你是喜欢那个高中和你传纸条的小子？”
    苏萌烫碗筷的手顿住，她没料到苏哲轩连这个都知道。
    “好像……也不喜欢了，但挺对不起人家的……哎呀，哲轩哥！你能不能别再探讨我的感情问题了，这是隐私好不好！况且，你都快三十了，还没找女朋友！更值得探讨的是你的感情问题吧，不是我的！”
    苏萌气鼓囊囊，说的话像连珠炮一样，不带停歇的。
    “还不行，还差二十万。明后年吧，明后年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别忘记给你哥我介绍个好对象！”
    这话从苏哲轩口里说出，说得轻描淡写，就像是在讨论二十块钱一般，却让苏萌满心酸涩。
    “哲轩哥，这个钱本就是我家欠伯父伯母的……你没有义务，更没有理由帮我还……”
    苏哲轩将点完菜的手机随意放在一边，郑重其事地嘱咐道：
    “早就和你说过了，我这么做，都是有私心的，你压根不需要放在心上。你要做的，就是开开心心活着，天塌下来，有你哥我顶着。”
    苏萌犹记得自己成年那一年，别人收到的是录取通知书，而苏萌收到的是承重的欠条。
    那天的钱霜月，苦口婆心，好心劝慰，表示家里根本负担不起第三个人上大学，况且自己父亲的那些债主，不停向伯父伯母们施压。
    “俺们已经替你还了不少，萌丫头，你要是有点良心，就得下学，把你爹娘的这些债给还了！俺们家，这才能过上些好日子！
    苏萌盯着自己那不高不低的艺术分，和那勉强过线的文化分，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大学。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些日夜的，每天仅仅睡上三四个小时，每日每夜的工作，拉胯了自己的身子。
    好在，最近这一两年里，苏哲轩帮了自己一把，也让苏萌有了喘息的机会。
    苏萌微微泛红了眼，哽咽着说道：
    “哥……”
    眼泪还没出，纸巾已递到了苏萌面前。
    “都和你说了，哥有私心的，快别哭了。”
    “哥，你的私心不会是我吧？我们近亲，不能结婚的。”
    苏萌带着哭腔说着这话，惹得苏哲轩哭笑不得。
    “……你这脑袋里装的什么东西？是不是你们搞艺术的都容易在精神上出现问题？要是这样，你还是别去画画了！”
    苏萌一抹眼泪，反驳道：
    “那可不行！”
    【咚咚咚】
    包厢的门被敲响，虚掩着的门被推开。
    苏萌本以为是服务员上菜，还嘀咕着这鸿泰楼不愧是大饭店，这服务员身形都这么潇洒伟岸的吗？
    她快速将眼眶里的泪擦拭干净，准备一饱眼福。
    那“服务员”的身影一点点清晰，随之而来的，便是心跳加速，脸红上眉梢。
    “抱歉，能不能拼个桌？”
    苏哲轩收起了微笑，暼了眼苏萌的再次失态，冷冷地说道：
    “楼下那么多座位，江先生怎么就非要进我们的包厢呢？”
    “楼下？我也觉得奇怪呢，老板说，楼下的位置都被预订了，我这也是饿极了，不知道‘小老师’你们方不方便留我吃顿饭？”
    苏哲轩显然是不信的，自己在鸿泰楼干了这么多年，这又不是逢年过节，怎么会没有位置？
    此刻的苏萌满脑子充着血，自己怎么老是能对江凝的身子有着非分之想，哪怕都迷着眼，看不清，都能浮想联翩？
    苏哲轩和苏萌两人同时起身，一人是出门确认位置的事，一人是下意识地给江凝让位置。
    “我去去就来，你坐我那边去。”
    苏哲轩临走时，不忘跟苏萌嘱咐，生怕江凝有什么非分之举。
    苏萌低着头，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兔子，红着脸且红着眼，木愣愣地朝着苏哲轩一旁的位置坐过去。
    江凝没有说话，起身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副碗筷，仔细烫好后，递到了苏萌面前。
    苏萌抿着嘴，偷看着江凝的这一系列动作。
    是有些不对的，他应该把自己原本位置前的碗筷给自己，而不是重新烫一副给自己。
    如果自己用了江凝烫好的这副碗筷，那他岂不是要用自己的？
    碗筷就算了，自己还没用过，可那茶杯里的水，自己可是喝了好几口了……
    江凝像是猜透了苏萌的心思一般，将茶杯里的水满上，递给了苏萌。
    “谢谢……”
    周遭的气氛很是尴尬，苏萌觉得苏哲轩这一趟像是上了一次天，怎么花了这么久的时间。
    江凝也不像是着急的模样，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轻抿一口，有意无意地说了句：“好茶。”
    空荡的包厢里就只有他们两人，江凝这两个字说的，让苏萌琢磨了很久。
    这话是说给谁听的？是江凝自言自语，还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
    苏萌低着头，反复扣着自己的手指甲，犹豫着要不要回应。
    【吱嘎】
    门被再次打开，苏哲轩脸色有些阴沉。
    苏萌像是抓住了救星一般，连忙问了句：
    “怎么样？”
    “没位置了。”
    江凝没有说话，而是在等人开口。
    苏萌听到苏哲轩的答复，心里竟有些偷乐。
    明明和江凝一起吃饭，拘谨且不自在，竟还是期盼着他能留下来。
    苏萌低声开了口：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我很荣幸。”
    江凝再一次抢答。
第59章 排骨能不能吃？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荣幸？】
    不过是吃个饭而已，要用到荣幸这个词吗？
    苏萌抬头，发现江凝这话是对着苏哲轩说的。
    苏哲轩有些摸不透江凝的心思，单看江凝对苏萌的眼神，多半是对苏萌有意思，但此刻，江凝却把目光对象对准自己，这是几个意思？
    无非是一起吃个饭，需要客气到起身点头道谢，说着“荣幸”二字？
    苏哲轩再次打量着江凝，一件素色衬衫，配上黑色的西裤，整个人显得精明干练。
    这么正式的一个打扮，不像是日常随意来吃饭的，况且这鸿泰楼是什么地方？苏哲轩在这待了三年多，在这聚会的，不是官场政客就是商场精英。
    江凝不管是作为邀请者，还是被邀请者，总是有些地位手段的。
    苏哲轩收了收自己眼底的敌意，内心开始有些焦躁不安。
    若这江凝真是有背景的人，那苏萌沾惹上他，怕是得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苏哲轩盘算着，一边客套地和江凝打着招呼：
    “江先生，请坐。”
    这突然的称谓，江凝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依旧是笑着脸，坦然地坐到了苏萌对面。
    一旁的苏萌却是反应不过来的，毕竟这一称谓，一下子就改变了当前饭桌上的局势。
    原本就是自己和苏哲轩两人之间随意的一顿饭，如今被江凝这么一掺和，倒像是在见家长一般。
    “江先生，我们苏萌在学校里没给你添麻烦吧？”
    苏萌不可置信地看向苏哲轩，这什么话？自己都成年多少年了，况且和江凝是同事，又不是他学生，哪来什么麻烦不麻烦一说？
    再者说，江凝都辞职了，自己也说了他是以及前同事，怎么还这样聊天？
    “帮‘小老师’办事，怎么会麻烦呢？”
    江凝一开口，苏萌更是不自觉地转移视线。
    这又是什么话，她怎么听不懂两人聊天的侧重点呢？
    仔细琢磨来，江凝这话说得就是，自己给他制造了一大堆麻烦，他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所以不和自己计较？
    苏萌带着怨气的眼神，狠狠地瞪了江凝两眼，又在与江凝四目相对后，慌张地挪开眼神，低着头，扒着饭。
    自己可真是，怂到家了……
    苏哲轩像是有意等着江凝说这话，反口就是一怼：
    “就怕有的时候，江先生光顾着办事，忘了问当事人同不同意了。毕竟，有些事，能帮；有些事，就不能帮。”
    江凝不紧不慢地给苏萌挑了一块排骨，自然地递到苏萌碗里。
    “当事人如果不同意，当场就会制止我，就像这排骨一样，当事人喜欢且爱吃，自然不会拒绝。‘小老师’，你说，对吗？”
    苏萌就算是一个路人，也能感觉出来这两人正“斗法”呢！
    可他们“斗法”，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还能扯到这红沙排骨上？那这沾满酱汁，让人垂涎欲滴的排骨，自己到底能不能吃？
    苏萌看了眼苏哲轩，又看了眼江凝，犹豫着用舌头舔了舔酱汁，不舍地将排骨放在一旁。
    聊就聊呗，为什么总能扯到自己？
    “这排骨是有什么问题吗？我是不是不能吃？”
    苏哲轩脸色有些不悦，对苏萌刚想开口，便被插了嘴。
    “在你碗里的自然是你的，吃好喝好就行。”
    苏哲轩别过脸，没有反对。
    包厢大门被叩响，服务员有些着急地冲进房内。
    “苏经理，麻烦你出去看看，C10包厢好像发生了什么矛盾，屋里面打起来了！”
    苏哲轩连忙起身，朝门外走去。
    “你吃完先回去，不用等我。”
    这话是对苏萌说的，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快步奔向三楼，C10包厢方向。
    江凝微微挑眉，C10包厢，何以康的包厢？
    苏萌有些担忧，奈何江凝在场，不自觉地有些收敛自己的情绪。
    “好好吃饭，和你没有关系。”
    苏萌蹙眉，嘟囔道：“怎么没有关系，那是我哥！”
    “作为大堂经理，这点小事还处理不好，那就可以退位让贤了。”
    苏萌自然是见不得江凝说这些风凉话，将碗里的饭快速扒完，起身便要离开，去查看情况。
    “坐这，别动。”
    “可是……”
    “没有可是，我去解决。”
    C10包厢内乱成了一团，那帮接受了何以康蛊惑，自以为能攀附上江家的人，在见到江凝离开后，立即暴露了本性。
    这世上，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有些人觉得给了何以康一笔好处费能见到江凝就是值得的。
    但有些人，工厂早已周转不开，给了何以康的这一笔好处费，已经是他们手里最后一笔资金。
    江凝就这么见一面，露个脸，何以康的脸面是保住了，但这几些个人的事业，家庭，乃至性命，都可能保不住了，自然是拼死要让何以康还钱。
    “你退不退？不退老子让你们全家今天就交代在这！”
    胡氏兄弟两人本就做着的是建材生意，两人占着点白道，又占着点黑道，本在临市混得风生水起。
    买个这些年做的生意都是各种托关系托人脉建立起来的，根本经不起细细捶打，审查。
    当左右两边的人一倒，他们自然就成了重点审查对象，为了躲避罪责，钱一笔笔都花了下去，也总算是获得了各方原谅，才让他们得以逃脱牢狱之灾。
    可过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真要是入不敷出了，胡氏这两兄弟连一个月都熬不住。
    经过几番周转打听，了解到何以康正组织聚会，他吹嘘此次聚餐能与江氏集团负责人见面详谈，若是博得了江氏负责人的赏识，这随便一个单子，便能赚得盆满锅满的。
    胡氏兄弟在了解到这一消息后，自然是抵不住诱惑的，纷纷抵了房产，做了贷款，凑足了一笔巨款，交给了何以康。
    而这所谓的江氏集团负责人，不过就进门说了两句寒暄的话，喝了两口酒，屁股都没沾板凳，人就这么离开了。
    胡氏兄弟俩哪能接受的了这样的结果，这巨款砸水里还得有点声音呢，他们这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人你们也见了，话也说了，我引荐是做到位的，你们没有谈成是你们的问题，哪还能赖到我头上？”
    何垣一边拦着胡氏兄弟，一边让何芸捂住何以康的嘴，示意他少说些。
    “呸！你这叫什么引荐！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胡氏老大气极了，砸碎了啤酒瓶，直指着何以康，一副要和他拼命地模样。
    苏哲轩匆匆赶来，立刻命人报警，自己则站在两人中间，试图以此来组织两人的冲突。
    “冷静！大家先冷静下来！”
    一旁的服务员报完警，连忙扯着喉咙，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众人：
    “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赶快停手！”
    “报警？”
    “报警！”
    胡氏兄弟和何以康异口同声，三人瞬间将矛头同时对准苏哲轩。
    “靠！你大爷的！你算哪根葱！老子什么时候让你报的警！这是老子和他何以康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烂货管了？”
    胡氏兄弟憋扯着喉咙在抗议，一旁的何以康却低头不语。
    何以康自然也是慌张的，好说歹说自己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要是报了警，丑事被泄露出去，那自己可不得损失惨重？
    “先生，你们在鸿泰楼妄图斗殴，我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不报警了。”
    胡氏兄弟两人瞪着苏哲轩，满眼狠意，他们的这笔钱，本就是各种抵押才获得的，其中也不乏用了一些不正当手段，这要是暴露了，岂不是彻彻底底的人财两空。
    “呸！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要动粗的！我们不过是喉咙大了些！怎么，你们鸿泰楼还不准人说话聊天了！”
    苏哲轩微愣，明显能察觉出对面的几个人都不好惹。
    “先生，你这碎酒瓶子还拿在手里呢，我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
    胡老大显然是不领情的，傲慢地将手里的啤酒瓶狠狠砸碎，溅了一地的碎渣。
    众人都害怕到后退，这方圆十几里，谁不知道胡氏兄弟做事向来是不计后果，发起狠来，连命都不要。
    胡老大甩了甩沾满啤酒的手，一把揪住了苏哲轩的领子，质问道：
    “来来来，老子问你来着！我们来你们鸿泰楼是不是来消费的！”
    苏哲轩双手紧握成拳，明明心里全是怒气，却依然仰着笑脸，对着胡老大。
    “自然，你们是我们鸿泰楼的贵客。”
    “吼，算你识相！那我再问你，这酒可是我们买的？”
    “是……”
    “这酒，这菜，甚至连这屋子都是我们花过钱的。我就问你，我们是不是想砸就能砸，想摔就能摔！”
    “是……”
    苏哲轩已经隐约能听见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手指头早已掐进手心肉里，强忍着不停点头说着“是”。
    “那你TMD管什么闲事！找死吧你！”
    胡老大直接拽着苏哲轩的领子，把苏哲轩提拎起，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苏哲轩整个人，尤其是后脑勺，都被狠狠撞向墙。
    胡老大扬起的拳头就要砸向苏哲轩，却被人半路锁在空中。
    “哪来的啰啰！啊——”
    胡老大的一声惨叫，掩盖了他手指骨头被折断的声音。
    不远处的江凝，歪头仰着下巴，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
第60章 轻浮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谁能想，饭局都快结束了，还能在鸿泰楼见到江凝。
    众人都有着各自心思，盘算着江凝要是问起话来，该如何作答。
    但江凝却掠过众人，径直走向了苏哲轩。
    “哥，没事吧？”
    在场所有人都一打机灵，他叫苏哲轩“哥”，整个江家几个比江凝大些岁数的人，可能都没被江凝这么称呼过。
    一个“哥”字，把胡氏兄弟吓得瘫坐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哲轩忍着疼，打量着面前笑意盈盈的江凝，他待在鸿泰楼三年多，会逢场作戏的人多了去了，但江凝这戏做的，有些过于真切，让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是要帮自己，还是要给自己下套？
    苏哲轩没有接话，勉强挺着身子站起来。
    自己在鸿泰楼干了这么些年，是洪兴洪老板赏识自己，才让自己有机会在这鸿泰楼里做大堂经理。
    如今这局面要是处理不好，一来是自己对不起洪兴，二来是苏萌名下的那笔“债”还没有还清。
    一旦自己失去工作，那债务的重压又要压到苏萌头上。
    这笔原本就不属于苏萌的债务，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让她再出。
    奈何，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的人，是苏哲轩的亲生父母。
    他出于私心，不敢将父母诓骗苏萌的事，向苏萌坦白。又碍于自己的良知，不忍心让苏萌失去了双亲后，还要被苏哲轩父母宰割。
    思来想去，他才决定，帮苏萌一起“还债”。
    现下，自己得罪了这帮人，若是处理不好，哪怕洪兴在场，自己也不得不辞职，以免殃及他人。
    苏哲轩艰难地挪着步子，缓缓走向何以康，对着何以康九十度鞠躬，以表歉意。
    “何先生，对不起！”
    江凝前脚才叫得苏哲轩一声“哥”，后脚苏哲轩就对着何以康行大礼，吓得何以康整个人往后踉跄了好几步，若不是何垣在他身后撑了一把，怕是整个人便要倒地了。
    何垣见何以康僵直着身子说不出话，连忙接过话茬。
    “苏经理说笑了，既然江哥喊你一声‘哥’，那自然也是我何垣的朋友！这本来就是我父亲和胡氏兄弟间的矛盾，哪里能让苏经理道歉！是我们做得不对，还请苏经理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何垣碰上撑着何以康背的手，轻轻推了他两下。
    何以康这才缓过神来，连连附和：
    “对对付！都是误会！误会……”
    苏哲轩清楚得很，这帮人不是给自己面子，而是给江凝面子，现下苏哲轩为了不将事情扩大，只得顺势默认和江凝的关系。
    “何伯父，你看我手下的人也是不知轻重的，怕是把人手都给弄折了，这都是伯父的朋友，我也是不太熟悉。就劳烦伯父把该赔给人家的钱，替晚辈我先垫上，明日我定如数打您卡上。”
    何以康听完江凝这番说辞，不禁后怕地握住了何垣的手腕。
    江凝这话的意思太清楚不过了，他在敲打自己，告诉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尤其是顶着江氏名头做的事，他都一清二楚，让自己把这哄骗来的钱，如数还上。
    如此一来，胡氏受了伤，但被何以康骗去的钱能如数要回。而对于死要面子的何以康来说，江凝亲自给了台阶，哪还有不下的道理？
    何以康借着何垣手掌的力量，回正了自己的身姿，假意客套道：
    “孩子你言重了，这事，本就是我和胡氏兄弟们的问题，哪还能让你破费！放心，这事伯父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江凝莞尔一笑，却让人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那就麻烦何伯父了。”
    江凝转头便扶起苏哲轩，开口道：
    “哥，今天C10的损失我承担，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他们计较。”
    这话说的，还真让那帮人以为苏哲轩是江凝亲哥。
    苏哲轩依旧没有回话，任由江凝搀扶着下了楼。
    见远离众人视线，苏哲轩甩开江凝的手，警惕地后退两步。
    “江先生，今天的事，我很感谢你。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你有什么条件直说。”
    江凝还是顶着那副耐人寻味的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没什么条件，不过是谢你请我吃这顿饭，而已。”
    当然，更值得高兴的是苏萌见到自己时，那副慌乱的模样，还没等自己开口，便急吼吼地和自己解释。
    解释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哥哥，不是朋友间互认的哥哥，而是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堂哥。
    是堂哥，不是其他身份的人啊……
    这可真是江凝这几日以来，心情最好的一天。
    解决了他多年前的烦恼与误会，帮苏哲轩可不是应该得么！
    况且，不过是叫了声“哥”，也没吃亏，毕竟早晚都得叫的！
    门外的警车声响起，苏哲轩闻声便要去处理。
    “回去陪你妹吃饭吧，别让她担心你，人是我打的，我去处理。”
    说完，江凝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苏哲轩回A03。
    苏哲轩矗立在A03门口，眼见着江凝走向鸿泰楼门口，大厅内的每一桌人，在见到江凝后，都统一地起身问好。
    苏哲轩大致猜到了，这原本冷清的工作日，为何会被全部预订，敢情是江凝刻意做的。
    那他刻意做这些是为谁？
    苏哲轩一边想着，一边推开了门，见着了趴在阳台上看热闹的苏萌，仿佛明白了什么。
    苏萌一回头，见到了苏哲轩，连忙招呼他一起来看热闹。
    “哲轩哥，出什么事了？怎么警车都叫来了？”
    “没事，都解决了，警察过来不过是走个过场。”
    “哦……”
    苏萌应答着苏哲轩，坐回了桌边，眼神却还不停地眺望着门外。
    “在看谁？”
    苏哲轩是不想扯到江凝这个话题的，但他还是想知道苏萌心里的想法。
    “我前同事也跟出去了，你有没有见到他？”
    苏萌语气看似平淡，但仔细听，还是能感觉到她的焦急。
    “嗯。怎么了？”
    “没，没怎么，他说他去帮你的，好奇怎么就你一人回来。”
    苏哲轩挑眉，他似乎听出了苏萌语气里的责怪之意。
    “你……了解过那个叫江凝的人吗？”
    “了解啊！怎么了？他是不是说话惹到你了？哲轩哥，我和你说，他这人就这样，说话就不经过脑子，讲的话可气人了！你别放心上啊，江凝不过是嘴巴欠了些，但人却是个好人呢！”
    苏哲轩一言不发，冷静地听完了苏萌像是护短式的解释。
    他停住了手里的筷子，直截了当地来了句：
    “你喜欢他。”
    不是反问句，是肯定句。
    吓得苏萌一慌神，而后尬笑道：
    “哲轩哥，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喜欢他？他不过是我的债主，我欠了他一屁股债，我怕我背后说他坏话，被他听去了，要我出利息钱！”
    对，就是这样！
    这话不知是苏萌说给苏哲轩听的，还是苏萌说给自己听的。
    总之，这一串话下来，苏萌觉得自己有些坦然了。
    对啊，不过就是怕他给自己涨利息，才会对他客客气气和各种夸赞的！否则，自己怎么会说江凝的好？
    “你若是不喜欢他，那就是他喜欢你。”
    苏哲轩往嘴里扒了口饭，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我不管你们两个谁喜欢谁，但我的意见就是，你们两个不要在一起。”
    “自然是不会在一起的……”
    苏萌自顾自地扒着饭，语气里尽显失落。
    “你有没有调查过他的家庭背景？”
    “……”
    苏萌继续扒着碗里的饭菜，拒绝回答苏哲轩的问题。
    “这个鸿泰楼你也是知道的，接待的总是那些大人物。就拿今天C10包厢里打架的那帮人来说，但凡得罪了里面一个人，我们全家都不得安生。”
    “……”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我只知道，我今天看见的是那帮大人物对你这个‘前同事’的各种溜须拍马。这种顶流社会里的人上人，又怎么会跑去二十四中当老师？”
    “哲轩哥，你想多了，我只当他是普通朋友。”
    “萌萌……”
    苏萌将手里的碗筷放下，努力地咧嘴给了苏哲轩一个微笑，示意他放心。
    “你们处理问题实在是太慢了，我都吃饱了你们还不来，可真是扫兴！我下午还有课，就先不陪你啦！”
    “萌萌……”
    苏哲轩还想再说些什么，见苏萌佯装无所谓的模样，到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走了走了，谢谢款待啦！”
    苏萌生怕苏哲轩察觉出什么，整个人是蹦跳着走出包厢的，却在走出鸿泰楼后，脚步承重到再也抬不起来……
    她愣神看着道路尽头的警车，提不起劲，也说不出话。
    其实，哪怕苏哲轩不说那些话，苏萌大概率也不会和江凝走到一起。
    江凝知道自己暗恋周绍阳六年，分手却仅仅用了三四日。没有太多的情绪，平静到苏萌自己都觉得有些冷血。
    而自己认识江凝不过才短短两个月，就萌生了对他的好感，这个好感又能维持多久？
    若让江凝知道了，会不会觉得自己轻浮？
    有些话不说，或许还能做朋友，若是说了，怕是连朋友都做不了……
    “你见到那个被警车带走的帅哥没？当真是我的菜啊！”
    “穿白衬衣的那个？”
    苏萌一旁站着的两个女子激动地讨论着。
    “对啊！刚刚C10好像是在聚众斗殴吧？不知道这帅哥有没有事，我听人说，有人手都被打断了！”
第61章 顺势一倒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江凝洋溢着微笑的嘴角始终没有放下来过，以至于警察都示意他注意场合。
    “人是我打的，可以道歉，可以赔偿。”
    江凝这坦白的速度，让警察都为之一愣，下意识看了眼口供，一时间以为自己搞错了对象。
    “我……我们不用赔偿的，不用不用……都是误会！”
    胡氏兄弟两人更是夸张，老大手都被打折了，还嚷嚷着不肯去医院，老二狼狈到浑身没一处干净地，还试图表示自己没有受到伤害。
    全场蒙圈的是警察，这两方到底谁是施暴方，谁是受害者？
    案件解决得异常迅速，双方签了字便出了警局大门。
    胡氏兄弟顶着伤，连连对着江凝道歉，江凝环视着整个警局外，人来人往，却没有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江凝脸上依旧有着笑意，只是这笑意里已透露着丝丝寒意。
    “闭嘴。”
    胡氏兄弟的声音在自己耳边戛然而止。
    何以康凑上前来，还没开口，却被何垣拉住。
    “你干什么！”
    “爸，江哥心情不好。”
    何垣和江凝做了四年的大学舍友，对他确实是了解的。
    有笑容不代表着心情好，不说话不意味着心情差。
    今天鸿泰楼的经理姓苏，江凝还称他为“哥”，能让江凝低头做小的能有几个人？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苏经理，怕是跟苏萌有着不少联系。
    “江凝心情不好，我更要和他解释！”
    何以康固执上前，何垣撒开了手，一副随他便的模样，反倒让何以康停住了脚步。
    见江凝上了车，何以康撑了撑手里的拐杖，转身示意何垣上车说。
    “自以为聪明，还不是某个东西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何垣算是收敛的吐槽，毕竟是自己亲爹，过了头，就是自己骂自己。
    “你个兔崽子！”
    何以康也不是吃素的，扬起拐杖就往何垣身上打去。
    “得得得，当我没说！我就问你一句，江氏那边的关系你还打不打算拉拢了？”
    “废话！”
    拐杖重重敲打在车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看在你是我亲爹的份上，给你指条明路，往后但凡是姓‘苏’的找上你，你多少担待着些，江氏我不清楚，但最起码江哥那边，对你铁定是客客气气的。”
    何以康虽有些不明白，但到底是把何垣这话听进去的。
    江凝虽说不好搞，但和自己儿子大学舍友四年，如今又在同一个工作室办公。
    不置可否的是，自己这些年，多多少少是通过自己儿子沾了江凝的光的。
    “去鸿泰楼。”
    洪欣怡今日出差，下午回到鸿泰楼时，刚单脚踏进门，便有人将今日中午发生的事如数传到自己耳朵里。
    对于苏哲轩，洪欣怡是赏识的。苏哲轩不管是在为人处世上，还是在经营能力上，确实是个好苗子。
    奈何不是酒店管理毕业，加上工作年限短了些，自然是惹得一帮人眼红。
    洪欣怡原本也是习惯了这些背地里的小动作，权当是职场上的尔虞我诈的小伎俩，一样都是左耳进，听个大概，没有太大问题，事儿便过去了。
    可今日，洪欣怡听到这冲突是发生在何以康组的局里，心里不由一颤。
    “你确定？”
    洪欣怡到底还是相信苏哲轩，不认为他会干出这么愚蠢的事。
    “老板，我哪里还会骗您！您都三令五申不准搞职场小动作，要不是这事儿严重，我哪敢跑来和您说！”
    洪欣怡神色凝重，再次询问道：
    “确定是苏经理动的手？”
    “这是不是苏经理动的手我也不知道，只不过何先生请来的客人手都断了，听他们说……”
    话说一半停住嘴，让老板问再接着说，往往效果能好一倍。
    钱宇在鸿泰楼的这些年，别的没学会，这挑拨离间是学得游刃有余。
    “说！”
    洪欣怡明显是怒了，毕竟来这鸿泰楼的客人，得罪一个，怕是整个店都得到。
    “听他们说，是苏经理叫的人，把客人手给打断的……不过老板，你也别生气，说不定是那客人有错在先，苏经理不得已才……”
    “让苏经理来我办公室！”
    “好的，老板！”
    钱宇兴致勃勃的跑进苏哲轩办公室，门都懒得敲，便推门进去。
    “苏经理，老板找！”
    语气里极尽挑衅。
    苏哲轩将手写的辞呈叠好，拿起后坦然地走向洪欣怡办公室。
    钱宇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像是苏哲轩离开，这经理的位置便势在必得一般。
    “苏哲轩，你也别怪我多嘴，你今天闯下的事，就算我不说，别人也会提。这种事，只能怪你能力不足，怪不得我啊！”
    苏哲轩冷笑着回应道：
    “祝你，美梦成真。”
    钱宇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苏哲轩话的意思。
    这是说自己想着经理的位置是在白日做梦？
    钱宇还想骂回去，发现苏哲轩早已不见人影了。
    洪欣怡办公室门口，苏哲轩敲门，得到同意后推门进了办公室。
    “洪总，这是我的辞呈。”
    说无所谓，肯定是假的，苏哲轩能每个月帮苏萌“还债”，完完全全是因为洪欣怡每个月给他开到了近三万的工资。
    再加上洪欣怡对他这些年的栽培，苏哲轩对鸿泰楼是不舍的。
    但是，事出在自己身上，若是不作为，被那帮有权有势的人记住了去，怕是整个鸿泰楼都得跟着遭殃。
    “辞职什么的先不说，你有没有受伤？”
    “还好，没事。”
    “我听顾姨说，你被人推搡着撞上了墙？C10包厢里的墙面凹凸不平的，有没有磕碰到？”
    “没有。”
    洪欣怡触碰到苏哲轩后背时，苏哲轩下意识地侧身，洪欣怡绕后，掀开了他的衬衫。
    苏哲轩要躲，洪欣怡勒令道：
    “别动！”
    C10包厢内的墙面是特殊的砂岩肌理画，小到每一朵花瓣，磕上去都能重重地划伤皮肤。
    苏哲轩整个背上到处是被磨伤的痕迹，脊椎骨处，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妈的！混蛋！”
    洪欣怡肾上腺素急剧飙升，自己呵护了这么多年的人，竟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打了？
    洪欣怡一抬眼，苏哲轩后脑勺的发丝上，沾着些许不一样的颜色。
    她用手捋过，凝结在他发丝上的血块被带下，洪欣怡抄起手边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靠！一个个的！找死吗？”
    苏哲轩能在鸿泰楼混得风生水起，自然是得了洪欣怡的赏识。
    这赏识如果说是纯能力赏识，那是假的。
    但假归假，洪欣怡活了三十年，就是有这本事，能让假的变成真的，起码在鸿泰楼就是如此。
    苏哲轩来到鸿泰楼应聘的第一天，洪欣怡就被他应聘简历上的照片给吸引了。
    随口扯了句，楼里就缺这种维修类的人才。
    而后便顺理成章地将苏哲轩纳入麾下。
    她想把他就在鸿泰楼，但又怕人说闲话，不是怕别人说自己的闲话，自己三十没结婚，闲话都听当好话听，自然是不怕的。
    但说苏哲轩的闲话，不行。
    因而应聘到苏哲轩后，洪欣怡便整理了好几套方案，她要让楼里的这帮人认可苏哲轩，进而成功地将苏哲轩长久留下。
    好在自己确实是没看错人，一次次暗地里的提点，交流，苏哲轩没过多久便在酒店管理方面做得得心应手。
    洪欣怡也自然而然地将苏哲轩提到经理的位置，整整三年，没有一丝流言蜚语传出，几乎楼内所有人，都认为是苏哲轩天赋异禀，因而这经理的位置当之无愧。
    如今，自己藏在楼里的“男人”，总算是能撑起一片天了，洪欣怡也盘算着最近要卸下自己的面具，想对他表示爱慕之情。
    想着自己年龄是个大问题，大了苏哲轩三岁，生怕他介意，还曾让顾姨问过他，介不介意找比自己年龄大一些的。
    得到苏哲轩不介意的消息后，把洪欣怡乐了整整三四天。
    呵，如今好了，自己都舍不得碰的“娃娃”，竟被人伤成了这样？
    “洪总，非常抱歉，这次确实是我的失职，楼内的损失我会全数承担的。”
    “承担？你拿什么承担！跟我去医院！”
    洪欣怡也是气急了，满脑子只想把打伤苏哲轩的人给宰了，嘴里突突地停不下来。
    “好，我去问下他们在哪个医院。”
    “他们？什么他们？他们死活关老娘屁事！”
    苏哲轩微愣，以往洪欣怡温温柔柔，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自己今天或许是真惹到她生气了，才将她气得变了一个人。
    此时的钱宇正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门内的动静。
    寻思着，这门内的声响，苏哲轩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噔噔噔】
    何以康站在钱宇身后，将拐杖扣地了三次。
    没等钱宇反应过来，洪欣怡拉开门，钱宇踉跄地差点撞在洪欣怡身上，苏哲轩下意识地拽拉了洪欣怡一把，将她护在身后，钱宇就这么应声倒在了地上。
    洪欣怡一扫心中的不悦，手腕处传来苏哲轩手心的温度，让她全身一麻，要不是人多，就想这么顺势一倒，佯装没站稳，倒进苏哲轩怀里。
    今天自己办公室门口的人，可真是多的有些令人烦躁！
第62章 顿悟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哲轩以为何以康是来兴师问罪的，怕洪欣怡为难，率先开了口：
    “何会长，今天的事是我的失职，我已经提交了辞呈，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为难洪总。”
    何以康本就不是来为难人的，苏哲轩的这个台阶，给得恰到好处。
    “苏经理这次在鸿泰楼发生的事，确实也是我没料想到的。虽说我有些损失，但主要还是影响了鸿泰楼，影响了苏经理，我在这里给你道个歉！”
    苏哲轩有些蒙圈，按理说江凝人不在场，何以康即便是忌惮江凝，也不至于当场道歉。
    他慌神地看着洪欣怡，却见洪欣怡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今儿可真是洪欣怡的好日子，苏哲轩不仅在行动上护了她，还担心自己在外人面前受委屈，挺身而出挡在自己面前。
    这不是喜欢，不是在意，是什么？
    洪欣怡浓烈的笑意让在场的众人有些心慌，这种场合笑得这么明显，就连何以康都有些后怕。
    洪欣怡这人没什么太大本事，无外乎就是沾了祖上基业的光，因而鸿泰楼才成了文人雅客，政客商人乐意聚集之地。
    不同于私人会所里的阳奉阴违，在鸿泰楼里谈生意，简单得很，无外乎一壶酒或是一盏茶，独具匠心的菜色，更是俘虏了江南人的味蕾。
    洪欣怡明面上是个江南女子，却在为人处世上极为老辣。但凡进了鸿泰楼的人，能哭着进来，笑着出去；也能笑着进来，哭着出去，全凭洪欣怡的心情。
    “苏经理头上的伤，是你打的？”
    “不是，但也和何某多少有些关系。”
    何以康自认为苏哲轩都不计较了，洪欣怡定然也不会太过分，便坦然地担了三份责任。
    “那就麻烦何会长，把动手的人交到我鸿泰楼里，否则，以后何会长若再出现在鸿泰楼，就别怪我洪欣怡翻脸不认人了。”
    何以康一惊，洪欣怡用的是“交”这个字，意思很明显，她已经将自己和胡氏兄弟归为一类，且完全不顾及自己是这鸿泰楼的常客，甚至对自己年年给鸿泰楼带来的效益，以及自己身后的关系网，她都毫不在意。
    这苏哲轩到底是什么来头？前有江凝，后有洪欣怡，这着实让何以康慌了。
    “好，好……小洪你放心，我……”
    何以康话还没说完，洪欣怡便拉着苏哲轩出了鸿泰楼的门。
    洪欣怡赶下了司机，自己驾着车，苏哲轩坐在副驾驶，心里满是愧疚。
    “洪总，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我辞职，对洪总你，对鸿泰楼都是最好的。损失降到最低，才能更好地发展。”
    洪欣怡不怒反悦，苏哲轩刚刚又把自己考虑在内了，对于洪欣怡来说，无疑是心花怒放。
    “苏哲轩，如果你辞了职，还会在意我……的损失吗？”
    后面的几个字是多余的，洪欣怡明明白白，真真切切想问的就是：【苏哲轩，如果你辞了职，还会在意我吗？】
    或者再简略一点：【苏哲轩，你在意我吗？】
    甚至再直白一点：【苏哲轩，你喜欢我吗？】
    苏哲轩有些诧异，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洪欣怡。好在医院离鸿泰楼不远，虽说三公里的路，洪欣怡愣是开了十五分钟，但到底是到了。
    “洪总，我自己能行，今天实在是麻烦您了。”
    “不麻烦！正巧我也要做个检查，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洪欣怡布了三年的网，如今苏哲轩已经生了离职的念头，怎么招也得收网了，哪里还能任由他离开？
    不过医院的位置是真的不好停，转了一圈又一圈，洪欣怡整个人都燥了，总算是发现了一个位置，却见那位置上正站着一个身着素色衣服的女生，手里提着一堆药品，蹲坐在车位中间发愣。
    这是在这给人占位呢？
    “你好，请问这位置有人吗？”
    苏萌抬头见一辆红色轿跑车内的人正和自己打着招呼，点头表示有人。
    不是苏萌说谎，自己确实在给人占位置。
    自己在鸿泰楼门口听着那两个女子议论，满心眼里想的都是江凝的伤势。自己便匆匆打了出租车，赶来医院给他买药。
    医院附近自然是难停位置，且出租车很难打到。
    司机师傅让她给自己占个位置，等回头再来载她，买完药的苏萌还真占到一个位置，只不过那司机，自己等了挺久却没出现。
    她望着自己手里的药，想到苏哲轩开口对自己的告诫，心里不是滋味。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苏哲轩定是发现了自己和江凝的不合适。
    她蹲坐在地上，第一次尝试查阅江凝的背景，网上有关他的资料不多，但他爷爷却是搜索榜上的名人，江氏集团第八任总裁。
    江氏集团，即便是苏萌这种不问世事的底层小人物，也是有所耳闻的。
    正当苏萌放空思绪，洪欣怡探着头，跟苏萌打了声招呼，她的思绪被打断。
    洪欣怡并没有因为苏萌的点头而放弃商议，毕竟自己已经转了三四圈了，愣是没有一个位置。
    多耽误一分钟，和苏哲轩独处的机会就少一分钟，她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洪欣怡下车打量着苏萌，大致猜到了苏萌占位的原因。
    “妹妹在等车？”
    “嗯。”
    洪欣怡故作着急的模样，和苏萌商议道：
    “妹妹，我男朋友头受了伤，到现在生死未卜，我班都没上着急过来找他，实在是找不着位置，你能不能让给我？”
    “可是我……”
    “这医院门口一时半会哪能打到车，我就上楼看我男朋友一眼，只要知道他在哪，我就下楼开车送你！”
    苏萌见洪欣怡是真的着急，自己这么占着位置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便将位置让给了洪欣怡。
    为了向苏萌表示自己的诚意，洪欣怡开了车门，让苏萌把手里的药品都放上车，并邀她一同去医院。
    “看你手里拿了不少药，是什么病，这医院我认识不少医生，晚点我可以给你介绍。”
    苏萌只是默默跟在洪欣怡身后，没有说话。
    她跟随着洪欣怡来到外科门诊，她独自坐在门诊外，看着门诊内的人，各个都面带愁容，便将脸撇向窗外，试图不让自己的心情被这场景影响到。
    奈何，自己刚转头，门诊内就有人被架上了医用床，医生急忙地跟在医用床后，不停地翻看着手里的病历。
    护士们则紧急地推着医用床，举着吊瓶，不停地喊着：
    “让一下！让一下！”
    两个年迈的老人不堪重压，软瘫在过道上，失声痛哭。
    匆匆赶来的男子衣着光鲜亮丽，却眉头紧蹙。
    他径直走向两位老人，夺过他们手里的就诊卡，便走到机子旁，插卡付款。
    “谁是李静雯的家属？”
    没等两个老人起身，男子便大步迈上前去。
    “我是。”
    “你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男子微愣，瞳孔放大，回头恶狠狠地瞪住那两个软瘫在地的老人，而后努力缓和自己情绪，点头认可。
    “是。”
    “你们这个什么情况，孕妇肚子受到撞击，怎么能把她送来外科就诊？这简直是胡来啊！耽误了救治，搞不好一失两命！”
    男子焦急询问：
    “现在静雯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是留不住了，我们尽量保住大人。”
    男子踉跄地向后退了三步，不顾身旁人阻拦，一把将地上老人揪拽起。
    “你满意了！你把你女儿当什么？给你儿子娶老婆的赚钱工具？我说过了，彩礼钱我一分也不会少，只不过是暂时资金周转出了问题！你逼着你女儿跟我分手，连她怀孕也不告诉我！就因为你们相中的那家人，能给你们拿出八十万？她为什么会流产！说啊！你们说啊！”
    男子崩溃地揪住了老头的衣领，疯狂摇晃着他的身子。
    一旁老太太死死拽住男子的手，大喊道：
    “你松手，快松手！不然我就报警了！”
    “报警”两个字像是触到了男子的敏感神经，不仅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反而是更加癫狂。
    “对！报警，肯定是要报警的！你们亲手把自己女儿打流产，这是为人父母能做出来的事吗？你们还是人吗！”
    在急匆匆赶来的保安不懈努力下，终于将男子拽到了一旁。
    他软瘫地坐在苏萌不远处，疯狂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整个人几近崩溃。
    苏萌不忍，给他递上了一张纸巾，男子愣神接过，嘴里喃喃地说了句：“谢谢……”
    “我真后悔……如果我能坚持，如果她和我提分手那天，我不赌气，她就不会这样……她就是在等我，等我给她一个承诺……我却赌气说她虚荣拜金……要是，要是我，我能……”
    男子反复说着后悔的话，但医生还是告诉了他那让人难以接受的结果。
    “大人保住了，但腹部受伤严重，必须做子宫摘除手术，哪位家属来签个字？”
    男子脸色煞白，扶起了老头，逼着他在手术风险告知书上签了字。
    男子愣神地坐在苏萌不远处，嘴里不停说着：“对不起……”
    苏萌许久都没缓过劲来，看着手里的柠檬水，脑海里不停涌现出江凝的影子。
第63章 嫂子！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江凝产生的感情，或许是第一次见面就被他出众的样貌所吸引，又或许是他在自己身边一次次换着法子帮助自己……
    如今想来，苏哲轩说的话，看似对，实则自己并不苟同。
    不管是家人也好，朋友也罢，都是站在局外人角度去看待和考虑问题的。
    何为当局者迷？入局才有迷不迷这一说法，自己连表白都没有做，何来入局？何谓迷？
    是该疯一次的吧，隐形人当了六年还没有当够吗？
    若不是六年前的退缩与自卑，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六年了，还没看透和想透吗？
    开了口，就算被拒绝，也不至于遗憾终身了！
    苏萌将手里的柠檬水一饮而尽，水翻腾式的呛入喉腔，迫使她连连咳嗽。
    她慌忙地寻找包里的纸巾，却发现最后一张已给了那可怜的男人。
    “咳咳咳，咳咳咳……”
    苏萌捂着嘴，止不住的咳嗽声引来不少人的关注。
    她双眼呛得通红，越是想止住咳嗽声，咳嗽声却越大，旁人的注视与目光，让苏萌坐立难安。
    她微微睁开眼，面前递上来一张纸巾，像极了雪中送炭。苏萌也没有其他心思，一把夺过后捂住自己的嘴，重重地咳了几声，才缓过劲来。
    纸巾无香，那若有若无的柠檬香却充斥在鼻尖，苏萌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让她慌不择路。
    都不用抬头的，她就已经能猜到面前的人是谁。
    苏萌刻意地再咳嗽两声，假装自己还没缓过劲，眼睛却死死盯住面前那人的鞋子裤袜，试图从他局部衣着打扮来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江凝。
    他离她很近，他蹲坐在她对面，灰蓝和米白配色的运动鞋上，折出了好几道褶皱，明明很是突兀，但还是让苏萌觉得很好看，好像，江凝的一切，她都觉得很好看……
    苏萌没见过这双鞋，但这配色的确是江凝喜欢的。
    面前这人，十之八九就是江凝，还有那一二分的不确定，也只是苏萌故作牵强的自我安慰。
    所以，这算不算是命中注定？前一秒自己才下定决心，打算不遗憾终身，江凝就好巧不巧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按理说，这时候自己就应该紧握住机会，向江凝表达心意。
    可自己但凡要真有开口的本事，也不至于活了二十五年也没谈过恋爱。
    “我的鞋，比脸好看？”
    江凝一开口，苏萌本能地停住了咳嗽，完了，露馅了……
    人家在关公面前耍的是大刀，自己好像舞的是绣花针，压根上不了台面。
    他早就发现自己是装的，竟然都不戳破，硬生生蹲坐在自己面前看自己“表演”？
    苏萌尴尬的连眼珠子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季老师上次让自己发给江凝撒娇的表情。
    那是的她还觉得有些“暴露”，不是表情“暴露”，而是这个表情会将自己对江凝的想法“暴露”。
    但此刻，苏萌萌生了是不是跟江凝撒个娇，就能将他糊弄过去的想法。
    季老师说过：“女人，就应该利用起自己的优势！”
    苏萌如今的的确确是想利用自己的优势，奈何，还没找到自己的优势，竟然已经要上“战场”了！总不能撒娇卖萌，温柔示弱，通通都试一遍吧？这又不是游戏，输了还能让自己再来一次？
    苏萌紧咬着自己下唇，死活不肯抬头。
    江凝就这么扬着嘴角看着她，好像很少过这种机会，能够如此近，且如此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苏萌整个缩着，瘦弱娇小的身子像是再也禁不住任何风吹雨打，眼里透露着紧张与抗拒，让江凝心头微颤，撇过头去，试图止住心中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欲望。
    自己费尽心思找来这里，怎么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是自己哪里惹到她了吗？难道说，是让杜玄找人在鸿泰楼门口嚼舌根，故意造谣自己受伤的事，被她发现了？
    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过健康了？是不是应该装得像一些？怎么招也得一瘸一拐的？也怪杜玄，把自己伤势描绘得那么重，自己要怎么演？
    话说回来，即便自己受那么重的伤，她还不是更关心自己堂哥，这个堂哥就那么重要？
    又不是嫡亲的哥哥，怎么就这么上心？还亲自领着他来医院，胡老大那一下虽说撞得重了些，但也最多就磨破点皮，不过一丝丝皮外伤而已。
    一个大男人，还要劳烦自己妹妹，亲自送来医院？也过太矫情了。
    而自己呢，听杜玄的意思，恨不得已将自己描绘成重症病人了，可苏萌依旧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这就是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江凝双手撑腿，起身时腿有些麻，踉跄了两下。苏萌同一时间抬头，见状迅速从椅子上蹦起，她那温热的手贴上江凝的衬衣，绕上江凝那冰冷的后腰，试图用整个身子稳住江凝的重心。
    温与冷的冲击，让苏萌瞬间清醒，大庭广众之下，自己的行为着实有些出格了。
    没等她做出反应，一声：“苏萌！”吓得她缩回了自己的手，瞬间与江凝拉开距离，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只见苏哲轩气势汹汹地走向苏萌，一把拽起她的手就要离开，江凝则把苏哲轩推搡开，将苏萌护在自己身后。
    洪欣怡见状，满腔的醋意，整个人怒火直烧天顶盖。
    自己这是喝凉水都塞牙，吃吃饭能噎死，随便停个位置，都能把情敌给请进门？
    还她奶奶的竟是脚踏两只船的情敌？
    洪欣怡仔细打量着苏萌，原本也是没有在意的，毕竟就凭自己的身世条件，压根不会把这种穷酸模样的女生放在眼里。
    现在仔细看来，还真是小瞧她了。
    脸上的那副黑框眼镜下，并没有遮盖住她那双明亮且温柔的双眼，仿佛一个眼神，一次抬眸，都摄人心魄。
    还有那秀挺的琼鼻，双唇殷红如血。
    最最最令洪欣怡接受不了的是苏萌的肌肤，嫩滑如玉，自己做一下午的极致护肤，怕是才能达到她那样的效果！
    年轻，比自己年轻……所以，自己注定要输在年纪上嘛！
    嫉妒果然能使人面目全非，洪欣怡仗着自己是女人，轻易走过江凝的身旁，来到苏萌面前，没等自己扬手甩她一巴掌，苏萌却已紧拉住自己袖口，眼泪汪汪的模样，竟令自己都有些心软。
    “嫂子……帮帮我……”
    苏萌声音不高，却醍醐灌顶，让洪欣怡瞬间清醒。
    “你……叫我什么？”
    “嫂子啊……你不是说来找你男朋友的吗？哲轩哥不是你……”
    没等苏萌说完，洪欣怡难掩心中喜悦，拽着苏萌走向了角落。
    “你和苏哲轩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哥。”
    洪欣怡为了保险起见，又多问了句：
    “亲哥？”
    “不是。”
    “不是？”
    “嗯，堂哥。”
    “哦，这样啊……”
    洪欣怡的心情在这短暂的十几秒内，如同坐了过山车一般，好不容易才缓和过来。
    想想也对，苏哲轩喊她“苏萌”，都姓“苏”，怎么也是一家人啊。
    洪欣怡长舒了几口气，心里是后怕的。
    好在刚刚自己的袖子被苏萌拽住了，这要是扬起了手，动手打了小姑子，那自己在苏哲轩心里，地位怕是要一落千丈，哪还有把他撩到手的可能？
    “呼……好妹妹，姐姐问你，你哥和你那男朋友到底怎么回事？”
    苏萌偷瞄了眼江凝和苏哲轩的方向，抿着嘴解释道：
    “他不是我男朋友……”
    洪欣怡有些诧异：
    “不是你男朋友你们这么亲密？难怪你哥会生气！”
    “嫂子……不是这样的……”
    苏萌的这一声两声的叫着“嫂子”，喊得洪欣怡心花怒放，可真是恨不得将苏萌整个人都揉进怀里，好好疼一疼。
    这小姑子，嘴巴可真是甜啊！
    “不是这样的，那是哪样的？说给姐姐我听听，好给你出出主意！”
    苏萌蹙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对江凝一厢情愿，因为两人家境问题，苏哲轩不同意自己跟江凝表白吧……
    而且，比起跟洪欣怡解释，自己更在意江凝和苏哲轩那边，生怕两人一激动，就这么打起来。
    在鸿泰楼门口时就听到那两个女子讨论过，说江凝受着重伤，还被拉去了警局，自己是一刻也没停，奔着就来了医院。
    寻思着买了药给江凝送去，可这出租车就是这么不给力，愣是到洪欣怡出现，都没回来接自己。
    洪欣怡见苏萌不说话，顺着她的眼神看去，见她眼里只有江凝，猜也猜到了个大概。
    “你喜欢那小子？你哥不同意？”
    苏萌惊讶地看向洪欣怡，后一秒，便点头默认了。
    “嫂子，你能不能帮帮我……”
    又是一声“嫂子”，洪欣怡连嘴角表情都快控制不住了。
    “那个……妹妹啊，不是姐姐我不帮你，主要吧，我和你哥的关系吧，就像是你和那小帅哥的关系一样……还没在一起呢！”
    苏萌微愣，指着洪欣怡，又指向苏哲轩，支支吾吾道：
    “你，你不是说，你来找你男朋友吗？我哥不是你男朋友吗？”
    “现在还不是，但这不是早晚的事么！”
第64章 自己就是怂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江凝与苏哲轩伫立在医院外科门诊室外，帅的人到哪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即便两人周遭氛围凝重，依旧阻挡不了路人炙热的目光。
    江凝对苏哲轩投来的敌意似乎并不感冒，像是掌握着两人对峙的绝对主动权，丝毫没有怒意。
    “先把她们送回去，我们再聊？”
    苏哲轩本以为江凝会以他高人一等的身份相威胁，甚至都准备好了防范，但这子弹还没出膛，枪口便被江凝堵住了。
    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苏哲轩对江凝是提防的，奈何他就算要与江凝动手，也不可能在苏萌和洪欣怡面前。
    苏哲轩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说了句：“好。”
    得到苏哲轩的同意，江凝率先走到苏萌面前。
    “走，送你回去。”
    “那你呢？”
    苏萌的嘴巴永远比脑子快，说完后，下意识抿了抿嘴。她探出身子，看向江凝身后的苏哲轩。
    “我是说，你们呢？打算去哪？”
    江凝没有回答，嘴角向上的弧度却异常好看。
    自从江凝接收到了苏萌发来的撒娇表情，江淮夜偷瞄了聊天界面，顺嘴的那么一句：“哟，追到手了？”
    江凝随意回了句：“没有。”
    江淮夜则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指导着：“都给你撒娇了，我还以为你追到手了呢！”
    “还没追。”
    江凝不知为何，在说到“还没追”三个字时，竟有些内疚。
    是该追了吧，都和自己撒娇了……
    下一秒，江淮夜就把江凝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还没追？你就这么跟人家暧昧着？也不怕她跑了！那女人要是又喜欢上别人，你可别又去玩宿醉，我是懒得再管你了！想想那一年的除夕，真是胆战心惊。江家祭祖你都缺席，那天我可是磨破了嘴皮子，才帮你稳住了形象！想想自己逢人就替你道歉的模样，这辈子没这么窝囊过，全你害的！”
    江淮夜逼逼叨叨啰嗦了一大堆，但也怪不得他生气，毕竟六年前，那年的除夕，江凝撞见了苏萌与周绍阳见面。在此之前，即便苏萌喜欢周绍阳的流言蜚语四起，他都是不信的。
    直到自己亲眼所见，周绍阳将苏萌揽进怀里。
    除夕那天，雪下得很大，车内有着暖气，但江凝手里的表白信却如同冰窖一般，冻得人直哆嗦。
    他没了父亲，母亲抑郁，而那个给他光的女孩，如今也被别人拥入怀里。
    江凝将手里的信揉成团，狠狠地朝着苏萌的后背砸去。
    亦或是泄愤，亦或是对苏萌还抱有希望，希望她能回头看看自己。
    从心头悸动开始，自己永远是存在于苏萌背影里的人，即便目光炙热，却从未得到她的回应。
    如同那被揉成团的信件，依旧是在苏萌不远处掉落，落在那皑皑白雪的地面上，悄无声息。
    他微微张口，轻声对司机说了句：“走吧。”
    司机礼貌性发问：“江少爷，回家吗？”
    江凝的手微微攥成拳，即便苦楚已溢满眼眶，依旧不舍地扭头望向雪中那耀眼的背影。
    “家？我哪有家……”
    那一夜，江凝第一次用了江氏的身份，进了江氏集团名下的私人会所，独有的包间，喝到不省人事。
    江氏历来每年祭祖都是大事，江凝没有出现，自然是给江氏那帮不作为的人，落得一个巨大的话柄。
    江律作为江凝父亲，虽说忤逆不敬重长辈，可这江家除了老爷子，一半江山都是江律打下来的，即便他们对江律百般不满，也不敢多说一句。况且，人都走了，自然不能再说什么。
    可江凝不同，不仅是辈分小，资历更是和江律差远了。更何况，江律与赵琳艺离婚后，江凝便常年不在江家，而是跟随赵琳艺生活。因此，江凝一旦犯错，便成了江家众多“长辈”攻击的对象。
    老爷子年事已高，也曾扬言要在年轻一辈里远处继承人，而江凝，本就是江家独有的天才少年。
    将这天才少年挂上不忠不孝的名头，即便他再有才干，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构不成威胁。
    很快，江凝当晚的行径便传到老爷子耳朵里，江淮夜替江凝道歉道了一晚上，依旧没起到任何效果，不仅如此，还加速了消息的传播速度。
    好在，祭祖开始前半小时，江淮夜终于是探到了江凝的位置，二话不说，便托人将江凝送去了医院。
    不管江凝是真醉还是假醉，此时来祭祖，都将变成江家其他人的话柄，倒不如就此不来，挂上一个病重的名头，还能激起祖父的怜悯。
    这是十七岁的江淮夜，第一次与这帮老奸巨猾的人斗智斗勇。
    这帮人关心是假，看热闹是真，全程还就没有一个人派人去找江凝，因而才让江淮夜得了手。
    老爷子本是震怒的，江淮夜一番妙语连珠，将江凝如何顶着重病来到江氏，又如何上了救护车说得惟妙惟肖。
    至于老爷子怀不怀疑那就另说，反正，那天晚上，江凝的形象被护住了，同时，江淮夜也成了老爷子重点观察和培养的对象。
    江淮夜每每问及此事，江凝都不做回答，直至后来，江淮夜从江凝司机那，侧面打听到了，江凝是为“情”所困。
    “你说说你，怂不怂？你可是我们江家鼎鼎有名的天才少年，从小到大，哪有你解不了的题，搞不定的事？平时见你和那帮妖魔鬼怪斗起来时，那可是杀伐果决，怎么就谈个恋爱，追个女孩都迈不开腿？”
    江凝被江淮夜叨叨的头生疼，只想拿胶带封住他的嘴。
    不是自己不想追，说句不想承认的话，江凝很清楚，自己就是怂了。
    从小到大，不管是参加多高级的比赛，面对多刁钻的对手，江凝从来没怂过。
    只要是他点头去做的事，不说十成把握，通常都是有九成胜算。
    他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什么失败是成功之母，他好像从没见过这位“母亲”。
    直到遇见苏萌，她在色彩绘画上胜过了他不说，竟还木木地给自己的画作点评。
    他承认，一开始或许是不甘心在绘画上输给苏萌，才隐藏着身份和苏萌通信。
    甚至还嘲讽过她，即便她色彩出众，但素描太过平庸，根本上不了台面。
    苏萌回信道：“谢谢你的提点，素描确实是我的软肋，我会好好加油的！”
    江凝本是打算激怒她的，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反倒是自己被泄了气。
    往后的日子里，他没有告诉苏萌自己是谁，眼神却再也无法从苏萌身影上挪开。
    苏萌没有经济条件，因此无法进入画室正式学习。
    她总利用课余时间，体育课、自习课的时间，自顾自地搬来画架，躲在窗户口偷看着老师作画。
    不顾及别人白眼，也无所谓风吹日晒。
    日子久了，老师学生也都习惯了，便不再阻止她学画画。
    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众人都已习惯苏萌站在窗外、门外的偷学，江凝与苏萌通信多了，却越发舍不得。
    他舍不得她遭受众人白眼，他舍不得她的画频频被雨淋湿，他舍不得她搬着画架来回奔波……
    总之，他舍不得。
    画笔在素描纸上写下了无数个苏萌，最后，在笔芯断裂的那一刻，他起身去了赵主任，也就是自己小姨的办公室。
    江凝把苏萌的画摊在赵主任面前，虽说小姨不是专业的美术老师，但分数总是看得懂的。
    “一百四十五分，不错，差五分就满分了，值得表扬，想要什么？”
    赵主任本以为江凝是来邀功的，顺嘴就打算给他个奖励。
    “这不是我的，我考了一百四十四分。”
    江凝的回话很平静，却将赵主任说得一愣神。
    自己虽说是负责管理老师的，但对江凝的美术成绩还是足够了解的。
    整个二十四中的艺术班里，压根没有能和江凝匹敌的人。
    换句话说，江凝就是这一届二十四中的翘楚，他的目标不是二十四中第一，而是省第一。
    然而，现在江凝竟拿出一幅色彩画，告诉自己，这是旁人画的，且超越了江凝。
    不安感油然而生。
    “不可能，你这小子是拿着自己以前的画和我开玩笑呢吧？谁不知道，我们二十四你永远是稳稳地第一，第二名差你四五分都是超常发挥了，哪有人能超过你？不可能，不可能……”
    江凝也不打算和赵主任争执，而是拿出了自己那幅一百四十四分的画。
    同样的静物，不同的画风，不同的成绩，加上一百四十四分的画卷上，清清楚楚写着江凝的名字。
    赵主任慌了，一把夺过那副一百四十五分画卷，慌乱地给主管艺术老师打去了电话。
    主管老师来后，看到这幅一百四十五分的画，比赵主任还要惊讶，竟先一步开了口：
    “赵主任，你知道这幅画是哪个小孩画的吗？非常有潜力！我敢保证，若是这孩子好好培养，定能和江同学一起，为二十四中争光！”
    赵主任将目光转向江凝，示意他说出这画的作者是谁。
    不承想，江凝却盯着主管老师反问道：
    “你确定会好好培养她？只要她是我们二十四中的学生？”
    “当然！”
    主管老师信誓旦旦。
    “苏萌，这画的作者是苏萌。”
    “苏萌？苏萌是谁？”
第65章 故意受点伤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江凝全程都在分析事情的利弊，像是个谈判的高手，不掺杂情感，只有利益与危害。
    “赵主任，孙主管你们考虑一下。”
    对比孙主管紧张地反复咽口水，赵主任还算是镇定的。
    连称谓都是“赵主任”，江凝这是觉得，都无需动用自己是他小姨的这层关系，就能搞定苏萌这件事吗？
    办公室内死寂，孙主管已经连续擦了三次汗。本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孙主管却像是进了冷窖，浑身冒着冷汗。
    江凝哪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更像是个老练毒辣的辩手，让你察觉不出一丝破绽，还被他带着跑。
    “赵主任，要不，我们就收了苏萌这个孩子？”
    孙主管完全是被两方受制，压根没有自己想法与决策了。
    赵主任顿了顿，开口说道：
    “这事得和她的监护人商量。”
    “无外乎是金钱的问题……”
    “不仅仅是金钱的问题。”赵主任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江凝的话，“她是个孤儿，寄居在她伯父母家中，事情没有你想得这么简单。”
    江凝原本有些舒展的眉头，又染上了一丝阴霾。
    往后，他试图去了解苏萌，走进她的生活圈，却发现，她压根没有什么生活圈。
    每天都是清晨出门买菜，打点好一切后，急匆匆上学。
    中午、晚上都要回家做饭，而她的午饭和晚饭都是菜卷着饼，在路上骑着单车飞奔时吃完的。
    夜自习结束，她会主动担起画室打扫的任务，一是为了多看两眼老师的范画，二是为了在清理垃圾桶时，能翻出些不算旧的画笔或者橡皮。
    “卑微到尘埃，然后开出花来。”
    这句话不用于爱情，而用于苏萌，也是贴切的。
    她是卑微的，却又是乐观的。
    即便被他人欺辱，苏萌依旧是一副开心的模样。
    她对别人笑意盈盈，却在自己一人独处时，愁容满面。
    她从不将自己的阴暗面展示给他人，像是个在沙漠里坚强而又独立的水潭。即便生活充满荆棘，依旧活力向前。
    或许是同病相怜，江凝也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对于苏萌的遭遇，竟是如此地感同身受。
    他想保护她，就这么一直保护着他……
    可父亲病重的消息就这么传来，江凝错愕地坐在屋内，聆听着父母双方亲戚的争辩。
    争辩的缘由很简单：父亲想见自己最后一面，但母亲以及她的家人不同意。
    这场争吵维持了很久，江凝随意找了个借口，回到了学校。
    他备好了柠檬水，站在二楼连廊，没过五分钟，苏萌便准时地出现在画室窗外。
    在她回头去拿椅子时，江凝将纸条压在水杯下，放在她画架旁，而后静静等待着苏萌的再次出现。
    他不想再听父母双方亲戚的争辩，他想听听苏萌的意见。
    苏萌将纸条写好后，压在水杯底下，下课铃声响起后，她熟练地将支架搬到角落，背起画板就匆匆跑回教室。
    江凝拿起水杯底下的纸条，语气温柔，字迹简约。
    “谢谢你的柠檬水，我好多了！柠檬同学，遵从自己的内心，我支持你。”
    江凝去了，去见了自己父亲，照顾了他整整一周。
    等父亲离去，丧仪之事办完，回到学校后的江凝，却彻底蒙圈了。
    苏萌进了画室，却与B班的班长周绍阳走得很近。
    她不再与自己通信，自己就像是她身边的过客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再到消失，对于苏萌来说，竟无关紧要。
    江凝赌着气，一天，十天，一个月，三个月，九个月……
    他们不再有联系，他的心却满满的，再也装不下任何人。
    江凝是骄傲的，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即便父母婚姻不幸，但他有着天才的头衔，优越的身价，他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拿不到一说。
    而苏萌，就像是他坚毅身躯下的一根软肋，即便他使出浑身解数，终究是得不到她。
    如今，眼前的苏萌，处处都在意他，让他不禁觉得，是不是，在苏萌的心里，也开始有了自己的位置？
    “你在担心我？”
    江凝笑意浓烈，直直地盯着苏萌那红扑扑的小脸，等着她的答案。
    苏萌自然是在意的，但又是忐忑的。
    只得故作随意地解释道：“我就是怕伤及无辜，毕竟我和你没有什么，是我哥误会了……”
    “行，晚点我和他好好解释。”
    江凝顺着苏萌的话往下说，苏萌竟有些失望。
    “走！”
    苏哲轩不似江凝温柔，语气强硬，催促着苏萌离开。
    “知道了！”
    苏萌不满地嘟囔着嘴，走在半路，突然间想到给江凝配的药还在洪欣怡车上，这要是当众给了江凝，怕是苏哲轩会更生气！
    苏萌故意放慢了脚步，拽住了洪欣怡的衣角。
    “嘶嘶嘶，嫂子……”
    苏萌一边盯着前方不远处的苏哲轩，一边在洪欣怡耳边轻声嘱咐道：
    “嫂子，哦不对，姐姐，我放你车上的药，你能不能帮我给他……”
    苏萌抬了抬下颚，指了指江凝的后背。
    “那不行，万一你哥误会我喜欢你家蓝衣小哥怎么办！”
    洪欣怡拒绝的直截了当，反倒是苏萌接不住话茬了。
    “……怎么样你才肯帮嘛……”
    苏萌有些焦灼，眼看着就快走到洪欣怡车前了，再不想办法，要是真惹苏哲轩生气了，以他的脾气，怕是真会和江凝动起手来！
    “我可以帮你，但不能经过我的手交给你家小帅哥！”
    洪欣怡环顾了下四周，突然又说了句：
    “妹妹，你今天可是欠我一个巨大的人情了啊！”
    苏萌刚想问什么巨大的人情，话还没问出口，结果洪欣怡惨叫一声，狠狠摔倒在地。
    苏萌是蒙的，脑子都反应不过来，更是不明白洪欣怡在干吗，刚刚不还走得好好的吗？怎么说摔就摔了？
    “欣怡姐，你没事吧……”
    苏萌错乱地蹲下，试图将洪欣怡扶起，却见她两个膝盖都被磨破，鲜血直流。
    再看地面上那一团碎玻璃渣子，这是硬生生磕上去了呀！
    苏哲轩闻声飞奔过来，见状便立刻将洪欣怡横抱起，要去回医院。
    洪欣怡脸色是痛苦的，但手没闲着，一把就搂住了苏哲轩脖子，眼泪都飙出来了。
    “别……别去医院，等挂完号排到我，我可不就疼死了嘛……”
    苏哲轩将环抱住洪欣怡的手又紧了紧，江凝刚想开口说去江家的医院，洪欣怡赶忙抢先一步说道：
    “回鸿泰楼吧，我让我私人医生赶过来反而快些！”
    “好！”
    苏哲轩迈开大步就要往洪欣怡车上冲。
    “你往哪里去啊，我那小跑车后座挤死人，我得躺着，我得让我的腿伸直，啊，我好疼啊，疼死了……”
    江凝像是了解到了洪欣怡的用意，连忙应答：
    “要不，开我的车？我开洪小姐的车，载苏萌去鸿泰楼？”
    “行！”
    洪欣怡这一声“行”，说得中气十足，竟完全不像是受了伤的模样。
    她似乎也发现了自己太过精神，又急忙软软地倒进苏哲轩怀里，连连喊着疼。
    “别怕，马上就上车了！”
    苏哲轩是真的着急，声音都有些发颤。
    苏萌则还在蒙圈，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些，直到洪欣怡略过苏哲轩的身子，给苏萌抛了个媚眼，她才好像有点反应过来。
    难道这就是洪欣怡所说的：“巨大的人情？”
    那伤口也不像是假的啊，这么猛地吗？洪欣怡是感知不到疼痛吗？如果洪欣怡真是为了给自己帮忙，而故意受伤，那的的确确是个大人情啊！
    苏萌坐上副驾，整个人还有些愣神，毕竟若不是洪欣怡提前和自己打招呼，自己压根猜不到她是装的。
    换句话说，自己现在都不敢信，她是装的。
    “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主驾的江凝突然开口，打断了苏萌思绪。
    “哦，对，那个……我听人家说，今天中午你在鸿泰楼和人动手了？她们说你伤得挺严重，我就给你买了些药在后座。不过，现在看，你好像并没有……”
    “严重。”
    江凝快速地打断了苏萌的话，并自己对自己病情做了个判定。
    苏萌眯着眼，扫视着江凝的侧脸。
    面色红润有光泽，哪有一点点受伤的样子嘛，装也得装像一些，这演技也太拙劣了！
    “哦，那你记得把药钱转我。”
    这一句话像是触及了江凝笑点，那浓烈的笑意不停上扬，甚至连眼角都有了喜悦。
    她竟也学会了这招，和自己打趣。
    “有什么好笑的……”苏萌嘟囔着，“我跑了那么远来给你买药，花了钱，又花了时间，到头来你竟然没受伤……”
    江凝顿住了，理了理思绪，问了句：
    “所以……你不是来陪你哥看病的，而是特地来给我买药的？”
    “对啊……啊，不对不对，我才不是特地来给你买药的，我就是顺便！”
    江凝扭头看了眼苏萌，只见她挠着耳朵，揉着鼻子，一脸心虚的模样，甚是可爱。
    “要不，我学洪小姐，也故意磕在玻璃碎渣上受点伤，这样，你的药就不会白买了。”
    “别，哪有故意让你受伤的道理，你没事当然是好的。”
    苏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扭头，看向江凝。
    “你，你胡说什么，欣怡姐才不是故意的呢！都流血了……”
第66章 小鹿发癫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车子缓缓停靠在路边，即便还不是饭点，鸿泰楼前已排起了长队。
    苏萌匆匆解下安全带，生怕晚一秒，车子就被挤在路上出不去。
    “你房子找了没？”
    江凝没有让她下车的意思，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集训应该是明天结束，你这是打算回你伯父伯母家住？”
    苏萌脑子一清醒，自己来找苏哲轩，可不就是和他商量房子事情的嘛！遇上江凝，事情一多，竟然将租房子一事忘得一干二净。
    “好在你问了句，不然我就要流落街头了！”
    苏萌急忙迈下副驾，连钥匙掉落在车里都没发现。
    鸿泰楼的第八层，配备的是套房，采光最好的那一间内，频频传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啊！停停停！程老头，你是不是故意的！我磕上玻璃碴子都没那么疼，你犯得上用这么多药吗？”
    床榻前男子身穿白色长褂，头发花白，已然是花甲之年。
    不同于洪欣怡的鬼哭狼嚎，男子显得沉稳冷静。
    “你几岁了？过完年都三十一了，还能摔成这样？”
    程医生嘴里是指责嫌弃，眼里却是藏不住的心疼。
    “打住打住，什么叫过完年三十一？我现在才二十九好不好！我可是十二月份的生日！”
    洪欣怡最是忌讳人讨论她的年纪，可面前的人，却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只好耍耍嘴皮子，过过嘴瘾。
    “甭管是二十九，三十一，这年纪摔成这样，你还挺自豪？正常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都得是抱着娃去我那看病的了！你倒好，还能自己摔成这样？”
    “这不是知道大舅你心疼我嘛，话说我这么点小伤，让你手底下的几个实习生过来帮我看下就是了，哪能麻烦您嘞，可把我心疼死了！”
    程医生原名程林毅，是洪欣怡的大舅，小时候洪欣怡体弱，程林毅膝下没有子女，洪欣怡便在程林毅家中长大。
    在程林毅多年的调理下，洪欣怡的体质才得以好转。
    因此，洪欣怡不怕天不怕地，唯独不敢惹程林毅生气。
    程林毅贴心地将洪欣怡的膝盖包扎好，就因为洪欣怡的一句心疼，紧蹙的双眉已舒展，嘴角的弧度已平缓。
    “就你嘴巴最能忽悠人，这么能忽悠人，怎么没见你忽悠个男朋友回来？”
    程林毅起身，再次检查了下洪欣怡的伤口，在确认无误后，又接着说道：
    “徐锦那小子听到你受伤的消息，是打算过来照顾你的，被我拦下了。我也不想催你，可你爹妈管不动你，这压力就给到我这了。那小子我瞧着还算靠谱，你也得适当地给人家点机会！”
    洪欣怡一听这话，浑身毛孔都紧张了起来。
    正是自己对苏哲轩收网的时候，若是被那徐锦掺和了，那自己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大舅，大舅……你看啊，你都没着急呢，我着啥急！”
    程林毅听洪欣怡拿自己打趣，脸瞬间拉得老长，吓得洪欣怡急忙打圆场。
    “但是，但是吧，这感情是讲究缘分的不是！大舅，缘分这东西，你比我更加深有体会，有些时候没遇到对的人，这但凡我要是遇到对的人……”
    洪欣怡话没说完，房门被人敲响，苏哲轩拿着冲泡好的药，推门进来了。
    “我就立刻嫁了。”
    洪欣怡是盯着苏哲轩轻声把这话说完的，不管苏哲轩有没有听见，反正自己是说出口了。
    程林毅自是没有发现的，看了眼手表，自己晚上还有个手术，便让助理收拾东西离开，临走时不忘再次嘱咐洪欣怡少吃辛辣的东西，少运动。
    “知道了，我亲爱的大舅，你快去忙吧。”
    路过苏哲轩身旁时，苏哲轩礼貌地和程林毅道别。
    程林毅多看了眼苏哲轩，再转身望向洪欣怡时，洪欣怡迅速收敛住脸上的笑意，和程林毅挥手再见。
    似乎是有哪里不对，但程林毅没再说什么。
    “洪总，药我给你放这了。”
    洪欣怡见程林毅已离开，故作失望地叹了口大气。
    “唉，叫什么洪总，别叫洪总了，你都要辞职了，我腿也废了，这鸿泰楼我看还是关门吧，也是开不下去了。”
    苏哲轩眼底带着一丝内疚，微微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也不必内疚，就算这鸿泰楼关门一个月，我也不至于饿死，放心吧！”
    洪欣怡这话表面像是安慰，却让苏哲轩惶恐不安。洪欣怡嘴上说着很是轻巧，若是鸿泰楼真关门一个月，就光是客流人员上的损失，已经是自己这辈子都承担不起的，更何况还有人情往来，商务合作的损失。
    再撇开鸿泰楼的损失不说，若不是自己处理事情不当，导致受伤，洪欣怡也不必陪自己去医院，更不会有这无妄之灾。
    洪欣怡用余光偷瞄了几眼沉默的苏哲轩，对自己使出的这几招以退为进，苦肉计，甚至于美人计，都颇有成效！
    她探了探身子，床头那碗药，自己自然是能够得到的，但若是自己够到了，还有苏哲轩什么事？
    洪欣怡“努力”地挪动着自己的身子，迫使床垫与床板摩擦发出“吱嘎”声，形象地显示出她够药的“艰难”。
    苏哲轩不为所动，依旧蹙着眉头思索着。
    声音不够大，那就自己来制造！
    洪欣怡一声：“哎呀！”将苏哲轩拉回现实。
    “小心！”
    也不知是苏哲轩反应足够灵敏，还是洪欣怡跌得恰到好处，她整个身子都稳稳地落在苏哲轩怀里。
    “抱歉，我就是想拿一下药……”
    “躺好，我喂你。”
    洪欣怡内心波涛汹涌，何止是小鹿乱撞，简直是小鹿发癫了，疯了疯了，他要喂自己！那滚烫的药汤被他吹一吹，自己岂不是能喝到被他吹到的汤匙？
    这可比灵丹妙药还管用，自己可得多病些日子！
    一碗汤药喂完，洪欣怡的脸红得已经找不着北了。
    苏哲轩手机铃声响起，他起身打开房门，出去接了电话。
    房门【吱嘎】一声被关上，洪欣怡迅速钻进被窝，兴奋地在被窝里蹦跶。
    即使膝盖生疼，也无法让洪欣怡冷静下来。
    【咚咚咚】
    房门再次被敲响，洪欣怡猛地掀开被子。
    “洪……那个洪小姐，我妹在楼下等我，我去去就回，汤匙碗勺你放那就行，我等会儿过来帮你收拾。”
    苏哲轩这次说话显然没有上一趟进门时坦然，站在门外只探出半个身子，眼神忽闪着也不知该往哪放好。
    “好，你先去忙！”
    苏萌坐在鸿泰楼门前，晃荡着脚丫子，这次来找苏哲轩，租房子是次要的，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有关于方良再次找到自己，提及了让自己参加今年高考一事。
    方良开出了让自己难以拒绝的条件，自己甚至当场就想与他签订合同。
    苏萌缓过神后，还是决定先找人商量，思来想去，觉得也只有苏哲轩一人，能站在自己角度给自己一些有用提议。
    苏哲轩跑到鸿泰楼门外时，脸上的红晕有些不自然。
    “哲轩哥！”
    苏萌朝他挥了挥，便快步走向他。
    “怎么了，找我什么事？是没法回集训点了吗？”
    “不是不是，有点事想和你商量。就是，关于租房子的事，还有……”
    苏萌本想两件事一起说完，但是在提到租房一事时，苏哲轩脸上似乎已经泛起了难色，因而上学一事，苏萌没敢再提。
    两个月前，在得知苏萌要外出租房，苏哲轩就曾给苏萌出过主意。
    鸿泰楼给苏哲轩配备的房子是两室一厅，多出来的一间房，空着也是浪费，苏哲轩便提议过让苏萌搬来住。
    可如今不一样了，自己提交了辞呈，洪欣怡也因为自己受了伤，实在是没有理由，更不可能再住在鸿泰楼给自己提供的房子里。
    “萌萌，抱歉，我这边可能遇到一些问题了……”
    “没事没事，哥你要是有困难就不用考虑我，我们学校也会给我们提供住宿的，你放心好了！”
    “哟，这是你泡到的马子？长得还真标志！”
    苏萌在鸿泰楼外等了多久，钱宇就盯了她多久。
    一席素色连衣裙，乌黑的秀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顶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稚嫩得像是个高中生。
    不是一眼惊艳型的大美女，却很是耐看。
    钱宇漫不经心地忙着手里的活，实则脑子里想的都是该如何上去搭讪。
    可自己还没准备好，却被苏哲轩抢了先。
    心有不甘的钱宇立刻上前，在听到女子是为房子，而有求于苏哲轩时，心里都乐开了花。
    一个被裁了的经理，还有什么资格在他钱宇面前蹦跶？
    “你嘴巴放干净点！”
    苏哲轩本能地将苏萌护到身后。
    钱宇双手交叉在胸前，傲慢地揭着苏哲轩的短。
    “妹妹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苏经理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像他这水准的人，怎么配来鸿泰楼？我们洪总英明啊，已经将他辞退了！”
    “闭嘴！”
    苏萌担忧地望向苏哲轩，心里不是滋味。
    “讲真的妹妹，跟他你还不如跟我，我……”
    钱宇伸出的咸猪手就要落在苏萌脸上，耳旁却拂过一阵风，重重砸在他的脸颊。
    钱宇是练过几年的，起身就回给了那人一拳。
    苏萌急了：“江凝！你干吗不躲啊！”
第67章 躲我身后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江凝擦拭着嘴角的血，看着苏萌慌乱的模样，脑子像是开窍了般，觉得洪欣怡的苦肉计着实好用，简直是男女通吃。
    当什么第一，拿什么奖，做什么天才与翘楚，还不如装个男绿茶来的吃香。
    钱宇这拳虽说力道够足，但漏洞百出，头只要稍稍一侧便能躲开。江凝不仅没躲，还硬往前凑了凑，调整好角度，让他打在了嘴角。打架么，总得流点血，才显得伤势严重。若不够真切，岂不是白挨打了？
    苏萌包里已没了纸巾，红着眼，用袖口轻轻擦拭江凝的嘴角，鲜血渗进了白色衣袖，晕染上一抹鲜红。
    苏萌微带着哭腔，抱怨道：
    “你是不是傻……都不躲的嘛……”
    江凝想咧嘴偷笑，嘴角的疼痛却阻止了他这些想法。
    “我下次注意。”
    “还，下次？”
    苏萌细细想来，江凝的身子怕是真有些柔弱，在集训点搬行李时差点晕倒，在医院给自己递纸巾起身时又差点摔倒，再加上这次，竟被打出了血。
    “要有下次，你躲我身后。”
    江凝啼笑皆非。
    “我躲你身后？”
    “嗯，你放心，我眼力劲很好的，找准机会能带着你跑。”
    江凝的手掌宠溺地揉拧着苏萌的发丝，顺带将钥匙递到苏萌的面前。
    “丢三落四的，真不让人放心。”
    苏萌接过钥匙嘟囔着：
    “不让人放心的是你，好不好！”
    两人暧昧地怼着嘴，苏哲轩和钱宇却在一旁打成一团。
    从天而落的茶杯摔在地面，碎片四溅。
    楼下围观以及被围观的人，都朝着楼顶望去。
    只见洪欣怡正挺身倚靠在窗户口，她双脚不便，整个人是坐在窗沿上的，从下往上望去，显得格外危险。
    苏哲轩心慌，大喊道：
    “回去！”
    苏哲轩的脸上似乎又添了些许轻伤，洪欣怡眯起眼，试图缩短两人间的距离，双眼像扫描仪一般，想通过苏哲轩的举止动作，来确定他的伤势。
    她是生气的，更是恼火的，怎么又受伤了？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的伤……
    洪欣怡紧握窗沿的指尖变了色，她直接屏蔽了苏哲轩的警告，疯狂地凑着身子，直至苏哲轩消失在她的眼底。
    八楼的套房门被敲响，苏哲轩喘着粗气，将窗沿上的洪欣怡抱回了床。
    苏哲轩质问：“你疯了？”
    洪欣怡回话：“是你疯了。”
    苏哲轩低头缓了缓思绪，眼底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抱歉。”
    洪欣怡压根不明白为什么苏哲轩会对自己道歉，自己培养了他这么多年，就是让他学会低头吗？
    如果是这样，那她是错了。
    她宁可苏哲轩一如往昔，是一个不畏强权，敢爱敢恨的少年，明明初见他时，他就是那样的，为什么，现如今会变成这样？
    即便遍体鳞伤，还对他人低头哈腰，说着抱歉。
    洪欣怡反问：“你有什么错？”
    苏哲轩好似背书一般，将鸿泰楼的服务守则背下：
    “……以身作则，营造良好酒店环境与氛围。顾客为上帝，须站在顾客角度看待不同问题，以亲人的服务态度……”
    “够了！”
    洪欣怡愤然地打断了苏哲轩的话，长呼几口气后，缓定了自己情绪。
    “小吴，推我去楼下办公室。”
    苏哲轩压根没想到这套房内还有第三个人，那刚刚自己与洪欣怡的对话，将她抱上床，甚至之前喂她喝药……
    洪欣怡全然不顾苏哲轩的尴尬，撑起身子，坐上了轮椅。
    在挪动时，踉跄了两下，苏哲轩下意识去扶，洪欣怡则是触电般地收起了自己的手。
    “苏先生既然提了辞呈，就不是我鸿泰楼的人了，不必把我当老板看待，男女有别，还是注意点的好。”
    说完这一长串气话，便让小吴推自己出了房门。
    可气话总归是气话，洪欣怡说到底还是心疼苏哲轩再次受伤。她甚至开始质疑这鸿泰楼列出来的框框条条，觉得这些不过是泯灭人性的毒药。
    “推慢些，推慢些……”
    洪欣怡焦灼地用手指敲打着轮椅扶手，不停嘱咐着小吴慢些向前。
    小吴无奈地解释：
    “怡姐，再慢就得停了。要不我们在一旁等等苏经理？”
    洪欣怡小心思被当面戳穿，立刻反驳，生怕小吴“误会”。
    “胡说什么，谁要等他！你推快了，我腿迎风疼！”
    小吴二话不说，立刻将毛毯盖上洪欣怡膝盖。
    “你……”
    你是不是有毛病？
    这话洪欣怡自然是没说出口的，而是正了正身子，说了句：“谢了。”
    “怡姐，不客气，这是我该做的。”
    办公室内，洪欣怡阴沉着脸，全程都只有钱宇在侃侃而谈。
    “误会，都是误会！我这不是想给这位美女解围么，就误将苏经理当成了那啥……哎哟，苏经理，你别怪我这么想，更别怪我多嘴。这外面的年轻女孩子可不是我们楼里的女孩子，你怎么也不能把对我们楼里女孩子的那套，用在这位美女身上不是！”
    钱宇避重就轻，不仅将自己美化成了“英雄救美”里的“英雄”，还不忘踩踏苏哲轩几下，这一番言论下去，成功转移了话题。
    苏哲轩不可思议地看向钱宇，突然开始明白，为什么他在经验和能力上远高于自己，但洪欣怡依旧把经理的位置给了自己。
    人可以圆滑，但是不能颠倒是非黑白，否则，即便能力再高，依旧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苏萌气愤地想上去揍人，却被江凝一把拦下，示意她坐旁边。
    苏萌泄愤式地甩开手，气鼓鼓地坐在一旁。
    “看戏就要有看戏的样子，有洪总在，你哥吃不了亏。”
    “那个叫钱宇的，说的什么话？明明就是他手脚不干净，还反过来说我哥！气死我了！”
    江凝缓缓拍打着苏萌的后背，示意她消消气。
    “苏哲轩是用了哪套？你说来我听听。”
    洪欣怡不屑地暼了钱宇一眼，手里的车钥匙正加速翻转。
    “其实吧，我觉得苏经理不是那样的人，毕竟他能获得洪总的欣赏，定然是有过人之处的。就是上次吧，我撞见苏经理将收银部的小袁揽在怀里，之后吧还将后厨的肖姐抱着，从后门离开了鸿泰楼……当然，也可能是我搞错了，毕竟，大家制服都大差不差，我看错也有可能……”
    苏哲轩斜眼看着钱宇，冷声道：
    “没错，你看到的，都是我。”
    “哎哟，苏经理不愧是有大格局的人，连承认错误都这么爽快，实在是让人佩服！”
    钱宇心中窃喜，连忙接话，生怕苏哲轩下一秒就反驳。
    “但是，你心里所认为的苟且之事，我一件没做。你看到我将收银部的小袁搂进怀里的那次，是收银系统更新后，小袁不会操作，拜托我教她使用。那天我隐形眼镜掉了，我眼镜度数800度，因看不清屏幕，所以整个身子都凑在了屏幕上。但，即便如此，我身上任何一个部位都没碰到小袁，你不信，可以找小袁来作证。”
    钱宇听着苏哲轩的解释，有些慌乱，但还是故作镇定，继续问道：
    “那肖姐呢？那天你把肖姐抱进怀里，从后门出了鸿泰楼总是事实吧，整个后厨的人都看见了！”
    苏哲轩坦然自若：
    “对，我承认，我抱了肖姐，但我为什么抱她，你不知道原因？肖姐刚生完二胎，体虚晕倒在厨房，而厨房里的不是实习的小年轻，就是五十左右的大厨，他们哪一个能抱起靠近两百斤的肖姐然后送去医院？你别问我为什么从后门走，前门的车流量，你能出得去吗？”
    钱宇节节败退，慌乱地提及今天之事：“那，那你活不干，出门调戏那位美女……”
    苏萌再也忍不住了，蹭地一下从座位上蹦起，反驳道：
    “你放屁！他是我哥！我堂哥！”
    江凝见状，也不拦着苏萌，任凭她阐述事实。
    “你也太会搬弄是非了，明明是你咸猪手图谋不轨，打伤了我朋友和我哥，还反过来倒打一耙！你等着，我要报警，看警察来了，你还瞎不瞎说！”
    苏萌说要报警，还真就是要报警。
    钱宇本以为洪欣怡会替自己说几句话，毕竟自己是在鸿泰楼门口动的手，若是这事闹大了，怕是对整个鸿泰楼都有一定影响。
    怎么说，自己也在鸿泰楼任职了五年，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苏哲轩已经要离职，说到底，整个鸿泰楼能担起经理这个位置的，只有自己一人。
    所以，钱宇认定，自己和洪欣怡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眼看苏萌就要拨通警察电话，钱宇飞快冲过去，一把夺过苏萌手里的手机，而后“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洪欣怡面前。
    “洪总，洪总我知道错了，我求求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我绝不会再挑拨离间，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了！”
    钱宇磕头的动作认真，道歉的态度虔诚，让苏萌一瞬间以为钱宇犯下的错，不过是一时冲动。
    “去人事那边结下工资，我多付你半年钱。”
    “洪总……”
    钱宇潸然泪下。
    苏哲轩缓缓地开口道：“洪总，等一下。”
第68章 你这菜，夹错了人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谁闯的祸谁来负责。”
    众人随着苏哲轩的目光看去，眼神都落在了江凝身上。他嘴角淤青，还带着些许血渍。
    钱宇也不是傻子，动手时带着冲动，没有看清江凝的模样，此刻细细打量才发现，不远处的那人气定神闲，从容到让自己脊背发凉。
    一身休闲装，细瞧都是奢牌高定，LOGO全都缝印在细节处。
    江凝接收到众人的目光，笑而不语，却让人摸不透那笑容背后的深意。
    苏哲轩这话看似是在落井下石，实则是将难题抛给江凝，在鸿泰楼当着众人的面，就算是江凝真让钱宇担责，也多少会给洪欣怡一些面子。
    但，若是这事就这么糊弄过去，哪怕江凝不计较，江家也会让钱宇吃不了兜着走，少说半条命都要交代出来。
    一旦江氏真的计较，到时候，怕是损失最大的，还是鸿泰楼。鸿泰楼一旦受到损失，直接受影响的就是洪欣怡。
    让洪欣怡来承担这最后的责任，苏哲轩自然是不愿意的。
    三分钟前，钱宇或许还会挣扎反驳，但此刻已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多说一句话，搞不定都会加重怒火。
    他只得把对苏哲轩的“火上浇油”狠狠记在心里。
    江凝没有急着回答，悠然自得地举起茶杯，示意钱宇倒茶。
    钱宇自是不乐意的，但读懂苏哲轩意思的洪欣怡，眼神凶狠地瞪向钱宇，示意他立刻去做。
    茶水递上前来，钱宇的手停在半空中，江凝瞧都没瞧一眼，更没有要接过手的意思。他低着头，轻描淡写道：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让他负责？剁了他的手，还是要他一条腿？”
    钱宇吓得腿都没站住，手里的茶水翻了一半。
    洪欣怡一把握住扶手，身子都挺直了些。
    那碗水要是撒了，怕是整个鸿泰楼也得倒。
    “江先生要是真要他的手脚，又怎么会等到现在？”
    苏哲轩是见过江凝身边那保镖的，不过伸手轻转手腕的功夫，就废了胡老大的手。
    不说多，让那保镖一个打十个都不在话下。
    但偏偏江凝被钱宇揍倒时，那保镖连影子都没见着。
    雇主受伤，保镖都不出现，无疑是雇主授意。
    江凝笑了笑，“体贴”地对钱宇说了句：“放那吧。”
    钱宇像是得了圣令一般，连忙放下茶杯，点头哈腰地退到苏哲轩身后。
    “离了鸿泰楼，就别在临市待了。”
    这句话像是对钱宇的忠告，又像是对钱宇的宣判。不过确实，在临市，已没有他的立身之处了。
    不同于钱宇的鞠躬谢恩，苏哲轩则是紧张得攥紧了拳头。
    如此高深莫测的一个人，接近苏萌到底有什么用意？
    “咕噜咕噜……”
    当苏萌发觉这声音的来源是自己肚子时，尴尬地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么严肃的场合，可真丢人。
    “吃饭。我饿了。”
    江凝语气平静，所有人却心领神会般，收住了对苏萌的目光。
    明明有着一整桌的美味佳肴，但碍于饭桌上尴尬的氛围，仅仅五分饱，苏萌便放下了碗筷。
    “管笑笑不在，还想着回去吃夜宵？”
    江凝说完这话觉得语气不太对，绿茶是不是不该这么说话，应该更温柔委婉一些？
    比如：多吃些，饿瘦了我会心疼的。
    江凝有些难以启齿，动了动嘴唇，还是没开的了这个口。
    “我……减肥。”
    苏萌支支吾吾，但还是拿起筷子多吃了几口。
    苏哲轩多夹了几筷子菜塞进了苏萌碗里，苏萌没敢抬头，宛如无情的干饭机器，将饭菜一口接一口地塞进嘴里。
    “你这菜，夹错人了。”
    江凝冷不丁的开口，洪欣怡则慌张地将饭碗缩回自己胸前。
    四人坐的位置说正常也挺正常，两个女生坐在一起，男生坐在对面。
    说不对劲也挺不对劲的，按理说应该是苏哲轩坐苏萌对面，但江凝抢先一步，落座时，还不忘对帮他拉椅子的苏哲轩说了声：“谢谢。”
    因为江凝的那句“夹错人”，整个饭桌上又呈现出尴尬的死寂。
    蒙头吃饭的苏萌像是没听见这话一般，继续蒙头吃饭，尴尬便给到了苏哲轩和洪欣怡身上。
    苏哲轩没法回怼，若是说，自己给苏萌夹菜天经地义，那对面的洪欣怡自然下不来台。毕竟洪欣怡都将饭碗伸向了自己，即便自己是真的没看到洪欣怡推饭碗的动作，但她为了避免尴尬，拉回自己饭碗的动作，却是清清楚楚落入自己眼里的。
    可苏哲轩劝诫苏萌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说着苏萌和江凝是门不当户不对，自己和洪欣怡难道不也是同样的道理？
    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强行凑到一起只会徒增烦恼。
    苏哲轩瞳色瞬间冷了下去，坚定地夹起一筷子菜，塞进了江凝碗里。
    江凝惊恐地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碗筷凌乱地瘫倒在桌面。不仅是江凝，连洪欣怡都错愕的屏住了呼吸，苏萌更是猛地坐直了身子，不可思议地扫视着两人。
    “你有毛病？”
    江凝只觉得一阵恶心，本身就有些洁癖的他，此刻像是炸了毛的狮子，随时都要崩溃。
    “江先生不是想吃我夹的吗，直说，不用客气。”
    苏哲轩说出这话，掉鸡皮疙瘩的不仅是江凝，苏萌和洪欣怡都下意识地倒一口凉气。
    苏萌和洪欣怡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心中的想法也本能地契合：
    难道，我哥（苏哲轩），是弯的？
    不会吧？
    苏萌和洪欣怡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统一飞快扒着碗里的饭，然后异口同声说了句：
    “我吃饱了。”
    “我推欣怡姐出去遛遛弯，你们慢慢吃！”
    “你们”两个字从苏萌嘴里用怪腔调说出，江凝和苏哲轩同时一打哆嗦。
    洪欣怡立刻接话：
    “对对对，你们慢用。”
    两人完全不给江凝和苏哲轩说话的机会，撒着腿跑了出去。
    封闭的空间倒像是给了两人“敞开心扉”的机会。
    苏哲轩：“你对我妹有意思？”
    江凝：“我对你没意思！”
    苏哲轩脸色铁青，气不打一处来。
    “离我妹远一点。”
    苏哲轩警告意味浓烈，扭头看到的却是江凝戏谑的微笑。
    “哥，你都已经自顾不暇的，来管我的怕是有点……”
    那声“哥”惹得苏哲轩心头莫名涌上一团火，拳头已砸向江凝，却被他轻而易举扣住。
    苏哲轩一颤，自己这一拳打的可能比钱宇还要刁钻，又是乘其不备，竟被江凝完美接下。
    那便更能佐证，江凝被钱宇打伤，是故意为之。
    “她不过是个小丫头，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多年。江先生要玩，完全可以找个与你身份匹配的，来招惹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算什么本事？”
    江凝收住了脸上的笑容，转而变得阴冷。
    “你还知道她的难处？那请问，你们一家，又给了她多少温暖？她父母失事双亡，如果我所得到的消息没有错，她父母顶着的，是你父母的工作。换句话说，如果她父母没有替你父母顶班，那无家可归的，是你和你那亲妹妹。”
    苏哲轩软瘫着，坐在椅子上，不可思议地看向江凝。
    苏萌父母竟是替自己父母顶班才离世的，那岂不是，岂不是自己家才是间接该死苏萌父母的真凶……
    而这么多年来，自己父母非但没有对苏萌细心照顾，反而是处处使绊。至于他们对苏萌的态度，何止是“恶劣”两个字能道尽的？
    “我对你客客气气，无非是你对苏萌还有一丝亲情。说白了，你们家的事，我压根不想了解，只不过是苏萌牵涉其中。我没想到的是，你们家与苏萌的债务关系，竟是苏萌欠债于你们家。呵，你父母还真是好样的。”
    苏哲轩蹙眉，指甲已不自觉扣进肉里。
    要说替班一事自己是不知道的，但债务问题，自己曾偷偷翻阅过自己母亲的账本。那一条条一列列，都清楚地记录着，自己的父母如何将那百万赔偿款败光。又在苏萌成年后，阻止了她上大学，逼迫着她“还债”。
    苏萌哪有欠他们的债，只有他们欠苏萌的债。
    自己是窝囊的，即便得知了大概的真相，依旧为维护父母颜面，不想将事实说与苏萌，而是陪父母一起隐瞒着。
    自己这些年帮助苏萌的钱，说是在帮苏萌，其实不过是自己想给自己找一个借口，找一个理由，一个说服自己，让自己安心的理由和借口。
    “我……我只求你，别伤害她。”
    苏哲轩卑微地诉说着自己内心的想法，江凝眼里却只有满满的不屑。
    “你们将她伤得体无完肤，回头来劝诫我不要伤害她？苏哲轩，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们是谁？谎言，总有被戳穿的一天，如果你还有一丝良知，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江凝离开包厢时，心情沉重。
    漫步到鸿泰楼在的连廊内，月亮将清冷的光洒向地面，映照在苏萌身上。
    那瘦弱娇小的肩膀，到底承受了多少压力与委屈，为什么还能如此坚毅与乐观。
    他愣愣地望着苏萌出神，自顾自地走向她。
    静谧的月色中夹杂着秋天的味道，苏萌深吸口气，努力享受着秋日的清凉。
    那一抹柠檬香再次飘进她的心田，惹得她的脸微微泛红。
    苏萌故作没发现，和洪欣怡说着话：
    “欣怡姐，我们走吧，有些凉。”
    话音未落，双肩一重，温热感席卷而来。
第69章 这糖不甜，酸的很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自己给自己挖了坑，人在坑底，只求在坑顶端的洪欣怡拉能自己一把。
    “很冷吗？还行吧。要不我让小吴给你拿件衣服？”
    呵，呵呵，还拿衣服，自己身上这件薄外套已经够“重”的了。拿不拿衣服不重要，苏萌只求洪欣怡能转过脸来瞅瞅自己，就一眼，一眼就行……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江凝开口，苏萌僵住了身子，洪欣怡则惊奇地扭过头。
    这时候扭头虽说晚，但洪欣怡巧舌如簧，怎么着……
    苏萌还幻想着洪欣怡拉自己一把，可她竟没说一句话，而是飞快拨通了小吴的电话。
    苏萌僵站着，任凭匆匆赶来的小吴从自己手里接过轮椅。
    “一路平安！”
    “……”
    这“一路平安”倒像是送苏萌上路的感觉，见过坑的，没见过洪欣怡坑得这么明显的。
    明明前一秒还说好要替双方互相保守秘密，怎么一眨眼，人就变了样呢？
    口袋里的手机像是听见了苏萌内心的祈祷，铃声悦耳的响起。
    不知是哪位好心人给自己坑里投递了一根绳，绳都到面前了，不抓那是傻子！
    电话那头传来方良的声音，他单枪直入，开口便是合同的事，问苏萌考虑得怎么样。
    “方……”苏萌微微张嘴说了个“方”字，便心虚回头盯了眼不远处的江凝，关于自己考学的事，她还不想让江凝知道，最起码，现在还不想告诉他。
    “教授，等这边集训结束，我给您答复。”
    “好的，我等你消息。”
    电话虽已挂断，但盯着屏幕的苏萌却出了神。
    苏哲轩那出了事，自己也不能再给他添麻烦，可考学的事若不能和苏哲轩商量，自己还能和谁商量？
    对于考学一事，一是因为甲方给出了丰厚的条件，若是签了这份协议，就能一次性将所欠债务还清。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私心，那便是有关江凝。
    苏哲轩说得没错，门不当户不对，两人终究是走不到最后的。可，自己没有优异的家庭，但若是能创造优异的自己，一步步追上江凝的步伐……那，会不会，也能算得上另一种门当户对？
    这样，两人以后谈婚论嫁……
    咦，等等，怎么会想到谈婚论嫁？明明自己都没告白，甚至不知道江凝喜不喜欢自己，怎么就这么恨嫁呢？
    苏萌努力晃了晃脑袋，示意自己停止这种超越现实的幻想。
    “在想什么？”
    江凝柔柔的话传进自己耳朵，苏萌再次僵住了身子。
    他似乎是有种魔力，那种让苏萌随时随地紧绷身子的魔力。还没回头，苏萌就已经结巴了。
    “哦……我，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江凝瞄了眼手表，晚上八点五十九分。
    “有酒局？”
    “不是，就谈个事……”
    “大晚上的找你谈事，能有好事？”
    苏萌似乎也发现这个理由太过牵强，可碍于自己的内心，苏萌却不愿与江凝独处。
    若是被他发现自己喜欢他，以现在自己这个条件，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要被拒绝，剩下的零点零零一，也得是他脑子坏了才会同意。
    独处时间越多，只会更加暴露自己。
    哒咩！
    不行，绝对不行。
    “那个，我让我哥送我……”
    江凝仔细琢磨着苏萌的话，借着月光打量着她那各式各样的小动作。
    总结出了一点：她在心虚，她在躲自己。
    一股酸涩感翻上心田，涌入口腔，让江凝极度不适。
    为什么？
    江凝站直了身子没有动，任凭周围空气凝结，也不说一句话。
    不说话？他不说话了？那是不是就代表他默认同意了？
    苏萌飞快褪下身上的薄外套，却在褪下外套，转身抬手的那一瞬间，手里和外套同时打在了江凝受伤的嘴角。
    江凝微微蹙眉，依旧没发出任何声响。
    导致苏萌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打到他，但手背那撞击的触感真实有效，怎么可能没打到？
    “抱歉，抱歉，疼不疼，要不要紧？”
    苏萌有些着急忙慌，连忙轻抚他的嘴角，踮起脚尖，对着他的伤口轻轻吹气。
    轻抚加吹气的动作持续了十秒，苏萌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去，自己在干什么？
    江凝那深邃的眼底正紧盯自己，长如帘的眼睫毛近在咫尺，高挺的鼻梁俊美绝伦。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那鲜诱欲滴的红唇，加上嘴角那一抹鲜红，浅浅的颓废感，却如同诱人犯罪的禁果，让苏萌一度沉沦……
    江凝动了动喉结，微微张开了那两瓣红唇，魅惑的声音传入苏萌耳膜，在她脑海里疯狂回荡。
    “疼。”
    疼……
    他说：“疼……”
    苏萌发酸的脚尖猛地一松，整个人即将重重地“落”在地上，江凝挽上她腰间的手，减缓了这层“冲击”，使她平稳“落地”。
    画面定格，两人的距离，似乎没有因为苏萌的“落地”而变远，反而是，更近了……
    他的喉结再次滚动，或许是距离更近了些，让苏萌觉得和上一次的滚动似乎不一样，像是携带了某些异样的情愫。
    他的喉结很好看，惹得苏萌缓缓移动，反复测量，该以什么角度描绘会更好看一些？
    当苏萌品鉴完，且确定了角度后，腰间的温热透过了那薄薄的长衫，烧红了她的脸蛋，直至耳尖。
    此刻的苏萌，总算从江凝的“诱惑”里出逃，彻底缓过神来，推开了他的怀抱。
    “那，那个，我帮你去买药。”
    “车里有。”
    江凝不紧不慢。
    “那……”
    那总不能自己去帮他去上药？
    苏萌脑海里飞快闪过帮江凝嘴角上药的场景，那不是给他上药，那得是要自己的命。
    江凝歪着脑袋，像是等待着苏萌说出心里想的那句话。
    “那，让你朋友帮你上药吧。”
    “这里，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苏萌整个上半身往后一躲，还真是，自己又给自己挖了坑。
    “啊，我，笨手笨脚的……你或许可以对着车里的镜子自己上药，很简单的！”
    苏萌的言外之意应该很是明显了，就是自己不能，也不想帮他上药，为什么他还读不懂？
    “要用到手吗？”
    苏萌微愣，这是什么问题？上药怎么可能不用到手？
    “当然。”
    “那我，上不了。”
    江凝扬起自己右手，只见他整个手背掌骨关节处通红，应该是打在钱宇脸上那一击时弄伤的。
    受伤的右手在自己面前晃悠，惹得苏萌心底已经动摇。
    此刻的江凝又给苏萌来了剂“猛药”：
    “得了，你这是又不想负责？好歹这两处伤，也是为了你而受的。”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又”？而且，为什么要用到“负责”这两个字？拜托，自己才是女生好不好？
    苏萌瞬间心口的气涌上了脸颊，鼓囊着嘴，像是个受气的河豚一般掉头就走。
    江凝顿时眼角都扬起了笑意，贱兮兮地发问：
    “去哪？”
    苏萌头都不带回的，气鼓鼓地往前走：
    “上车！”
    “车在这边！”
    不远处的苏萌瞬间刹停了脚步，转身，带着怨气大步迈向江凝，而后停在他面前。
    江凝像是哄小孩一般揉着苏萌的脑袋，苏萌却气不打一处来，将他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拽了下来，而后狠狠地瞪住他。
    江凝：“生气了？”
    苏萌撇着头：“没有！”
    江凝笑道：“乖，哥哥请你吃糖。”
    苏萌头扭得更厉害了：“不吃，我又不是小孩！”
    江凝笑意浓烈到眉梢，将一颗棒棒糖强行塞进苏萌手里。
    “这糖不甜，酸得很。”
    苏萌气意更浓了：“给我吃酸糖？你可真行！”
    江凝无奈地摊了摊手：“没办法，你说的嘛，你不是小孩了，甜糖都是给小孩吃的。”
    “哪来的歪理！”
    “乖，多补充些维C。”
    “补充你个头，你的糖难道也是柠檬味的？”
    江凝俯下身，正视着苏萌。
    “回答正确。”
    “我不吃，还你！”
    苏萌将糖递还给江凝，江凝却像是触碰到炸药一般，举起双手，连连后退。
    这反应，让苏萌瞬间觉得这糖有问题。
    “包装我都拆了，退不了，你不吃也行，把糖钱给我。”
    “你无赖吧你！”
    苏萌跺着脚，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不停地深呼吸，直至呼吸平顺。
    “还你！就当我请你了，多少钱，我转你！”
    江凝依旧没有接过苏萌手里的糖，而是缓缓报出价格：
    “九十八。”
    苏萌听到价格后，瞬间原地爆炸。
    “江凝！你耍我呢！什么糖要九十八一颗！”
    “我亲手做的糖，所以要九十八一颗。”
    “奸商！我要退货！”
    江凝歪头看着苏萌手里的柠檬糖，缓缓接过，然后将包装纸撕开，拿在手里晃了晃。
    “不考虑这糖的制作成本，光计算我花的时间。用了我四个多小时，做了二十多颗。我工资按小时算，大约是一千块一小时，也就是二十多颗糖应该给我四千元整，划下来一颗糖两百块。看你是我朋友，已经给你打了五折了，多划算。”
    “划算……”
    苏萌想说划算个屁，糖却已入口。
    温热的嘴唇碰到了江凝微凉的指尖，她明显感觉到了江凝身子微颤。
第70章 甩进了怀里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柠檬极致的酸涩感涌入口腔，苏萌的表情彻底失控，五官拧扭在一起，显得蠢萌又好笑。
    江凝从那指尖一剂温热中缓过神来，颤巍巍地收回自己的手指。
    “太酸就吐了，下次我多放些糖。”
    江凝看着苏萌窘迫的模样有些心疼。
    可这糖多少钱，九十八一颗！这一吐就少了一张百元大钞，怎么能吐？
    她拿出嘴里的糖，不停地咽着嘴里的口水，压根不想和江凝对话。
    “找车。”
    杜玄早在一旁等候多时，江凝不让他跟着，杜玄便在草丛内抽了一地烟。
    此次护送江凝来参加何以康的午宴，本就是江淮夜要求的。
    江淮夜是什么人，杜玄跟了他这么多年，比谁都清楚。
    如果说江凝是深藏不露的笑面虎，那江淮夜就是癫狂疯魔的阎王。
    江凝虽说是难相处的，但对谁都笑意盈盈，且做事总会留有余地。即便杀伐果决，也会网开一面，决不让对手背水一战，惹出大事端。
    可江淮夜不一样，表面没心没肺，内里难以捉摸，喜怒无常。出现问题，绝对是就事论事，不考虑前因后果，错就重罚，对就嘉奖。
    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性子。
    如若江凝出了什么事，那杜玄在江淮夜那，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因而，在杜玄看到带着伤的江凝时，脸色顿时煞白。
    “江先生，你的伤……”
    杜玄一开口，江凝便察觉到了他的难处。
    “小伤。”
    杜玄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愣神站在原地。
    “帮我和江淮夜请个假，就说我要帮朋友搬家找房子，一星期后我回公司。”
    杜玄面容微微舒展，一星期……请假一星期的话，江凝的伤也就好得差不多了，自然也能让自己的处境好转。
    “谢谢！谢谢江先生！您这伤，要不要我给您敷……”
    杜玄话没说完，便被江凝匆匆打断。
    “要麻烦你送我们去二十四中的集训营，我给你地址。”
    我们？
    此时杜玄才反应过来，侧身瞧见了躲在江凝身后的苏萌。
    见到苏萌的杜玄，立刻领会江凝用意，人立刻钻进了驾驶座。
    苏萌倒不是故意躲在江凝身后不露头的，只是在琢磨着如何能快速消灭这手里的糖果。
    思来想去，也只有吃了它，才能不枉费自己没了那张百元大钞。
    “上车。”
    江凝贴心地为苏萌开了车门，为她遮着头，生怕她走神，头顶撞上了车架。
    车内装饰豪华，远甚于上一次江凝送自己去集训营的那辆车。
    苏萌的注意力从手上的柠檬糖，转移到车内装饰上。
    整个内饰座椅都是菱格形真皮包覆，门板采用宝石蓝和象牙白的颜色搭配，配上星空顶，尽显低调与奢华。
    苏萌看得有些呆了，歪头看向江凝，问了句：
    “这车也是你租的？挺贵的吧？”
    江凝顿了顿，微微翘起一边眉毛，想起两个月前，自己曾对苏萌伯母说租车一事。
    “算是吧。”
    “哦……为什么你喜欢租车？怎么不买一辆开？开各种各样的车，会有不一样的新鲜感吗？”
    苏萌只不过是单纯发问，毕竟自己对于车这种东西，没有太大概念。
    但这话传到江凝耳朵里却变了个意思，甚至多出了很多种想法。
    她这是在借车子的事敲打自己吗？还是说她认为自己是个爱开豪车，到处装13泡妞的富二代？自己什么时候在她心里变成了这种形象？
    该怎么回答她，才能改变她的想法？
    见江凝没说话，苏萌还是没意识到自己这么问有什么问题，她不过是出于好奇而已。但江凝迟迟不回答，她便想转移话题，不再继续。
    “那个药在哪？”
    “我出勤通常骑摩托。”
    “嗯？哦……”
    江凝的这个回答，既没有正面回答苏萌的第一个问题，更没有回来苏萌的第二个问题，搞得苏萌有些蒙圈。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哦。”
    哪种人？什么人？自己之前的措辞有让他误会什么吗？
    隔音板没有升起，两人的对话，悉数落入驾驶座杜玄的耳朵里。
    虽说保镖得有着职业操守，但人总是有八卦心理的。
    况且，八卦的主人公不是别人，而是江家鼎鼎有名的天才少年，给谁谁不好奇？若是杜玄猜得没错，坐在江凝旁边的，应该就是给江凝寄点心的那个苏女士。
    在没遇见江凝以前，杜玄只能通过旁人的大致描绘来了解江凝这个人。
    但每个人给出的版本都不一样，有的说他温文尔雅，待人温和；有的说他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更有的说他心理扭曲，精神异常。
    不过，在杜玄接触下来后，觉得江凝还是个相对稳重的上司，起码比起江淮夜地说风就是雨，江凝在应对公司各个危机时，显得比江淮夜来的游刃有余得多。
    可就这样看似完美的人，也是有软肋的。
    江凝的软肋，无外乎就是坐在自己身后的这位苏女士。
    杜玄已经不仅仅是好奇了，都是诧异，他不明白一个高高在上的富家天才少爷，为什么会被这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吸引？
    说她漂亮吧，不是令人惊艳的那种类型。给人感觉，更像是少年时邻家女孩的模样，带着乖巧与可爱，让人觉得舒服与自然。
    说她身材吧，那就有些一言难尽了，绝不是令人血脉偾张的模样。
    说她性格吧，性子软软的，像是很容易被他人拿捏住那种。
    “看够没！”
    江凝那一声怒吼，直冲杜玄。
    杜玄深知自己偷看被发现，已经等着被江凝训斥了。
    “我没看你啊……”
    苏萌冷不丁地接过了话茬。
    江凝胸口的火非但没熄灭，反而燃得更旺了。
    他本就不明白自己哪做错了，苏萌怎么就认为自己是那种男人？这气还没顺过来，便看到了前方的杜玄借着后视镜，像是在看着两人拌嘴。
    若只是看着自己与苏萌拌嘴，江凝也不至于那么生气，奈何杜玄的目光直直落在苏萌身上，迫使他直接发了飙。
    此时的杜玄只要道个歉，升起隔音板，江凝气也能消半截。可不偏不倚，苏萌硬是接过了话茬，扑棱着两只大眼睛，疑惑盯着自己。
    看她这样子，应该不是刻意为杜玄开脱。
    江凝有些无奈，升起了隔音板，将药拿出，重重放在中央扶手上，示意苏萌上药。
    “等我下啊！”
    苏萌盯着手里的柠檬棒棒糖，一闭眼，鼓足勇气塞进了嘴里。
    好在有了准备，这糖不仅不显得那么酸了，反倒是有点甜？
    嗯？自己这味觉都被酸出毛病了？
    苏萌将糖推到左边脸颊旁，没有了舌头的细细品味，酸味逐渐减少。
    “逞什么强，跟一颗糖较什么劲？”
    江凝暗戳戳地点了点苏萌，试图用激将法逼苏萌把糖吐了。
    “我没有较劲，吃到后面就觉得这糖还不错。”
    一丝甜意拂过江凝心田，成功缓了缓江凝的怒气。
    “睁着眼睛说瞎话。”
    江凝这么说也不无道理，毕竟自己清楚得很，自己放的糖确实少了些。
    第一次做，总是有些生疏的，以后多做几次，应该就有经验了。
    “我哪有说瞎话，我说的都是真心实意的大实话！”
    “还不是因为我说这糖九十八一颗，你心疼这九十八块钱。”
    苏萌琢磨着说的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像是带了些许撒娇的意思在里面。
    江凝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是心疼这九十八块钱，可心疼这九十八块钱有什么不妥吗？
    苏萌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既然他都撒娇了，那自己哄哄他？
    “钱肯定是要心疼的啊，不过，你不是说，这糖是你亲手做的吗？我怎么能把你亲手做的糖吐掉，这也太不礼貌了。”
    苏萌自顾自地打开了手里的过氧化氢，用棉球轻沾了着，凑到江凝面前。
    她眼里只有江凝嘴角的伤口，丝毫没有察觉，那个置着气得小火人，此刻已怒气全无，美滋滋地等待着苏萌给自己上药。
    后面那句“这也太不礼貌了”江凝的脑子自动忽略，在他听到“我怎么能把你亲手做的糖吐掉”，其他苏萌说的一切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只要这一句，就是苏萌舍不得自己做的东西，进而可以理解成，她舍不得自己！
    “你还挺有良心。”
    江凝心里乐开了花，打趣的话也说得悦耳动人。
    “那当然。”
    苏萌放空脑袋回应着江凝的话，凑着身子，准备为江凝清理着伤口。
    “有些疼，你忍着些。”
    “嗯。”
    这点伤还得装出一副严重的模样，对江凝来说，还真有些难。
    想当初，父亲离世，财产悉数被江家收回，烂摊子却要由自己和自己母亲承担。
    那帮亡命之徒盯上江凝后，便趁他放学之际，将他掳去了废墟工厂，想着绑架江凝，乘机捞一把。
    不承想，掳的竟是个“空壳子”少爷。
    江凝那时性子犟，不肯服软，言语怼冲着，激怒了那帮人，为首那人拿起凳子砸向了江凝后脑勺。
    好在母亲带着人赶到，才救了自己一命。
    绑匪四个，抓了三个，逃了一个。
    江家那时，救人的本事没有，马后炮的行为倒是得心应手。
    那三人，动手的那个死刑，另外两个死缓。
    正当江凝思绪万千时，整个车子猛打一个方向，座椅那便的苏萌连人带药被甩进了江凝怀里。
第71章 养肥些，太瘦抵不了债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车子刹停后，强烈的燥热感席卷苏萌全身，若是普普通通的一倒，倒也算了，大不了自己起身说个抱歉就拉倒了。
    可这车方向打得太大，为了方便上药，她在后座也没扣安全带，整个人是大步一跨，就这么跨坐在了江凝的大腿上，身子全数倒在了江凝胸口，呈现女上男下的暧昧姿势。
    苏萌瞧不见江凝的表情，但温热的气流夹带着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厮磨道：
    “糖钱不想付，想用投怀送抱来抵债？”
    苏萌下意识就想否认，但脑子里一打停，双手撑起身子认真地看向江凝。
    “你经常让人家这样抵债？”
    江凝的表情有些许迷离到骤然一冷，仅用了0.01秒。
    她又是从哪个方面看出，自己“经常”这样让人抵债的？
    没等江凝回答，苏萌总算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慌乱起身回了位置，而后立刻在自己的斜挎包里翻找着什么。
    对讲机里传来杜玄的声音，虽已刻意稳着情绪，但依旧能察觉到一丝慌乱。
    “江先生，是陈家的人。”
    江凝没抬眼，冷言冷语道：
    “让他们等！”
    苏萌却在找到包里的东西后，好奇地抬眼看向了窗外。
    车子玻璃应该是做过了处理，贴了防窥膜，苏萌抬头便被车外陈蕊初的漂亮脸蛋吸引住。
    她俯身看向车内，精致的五官完美展现在苏萌面前，眼底带着些许焦急，脸上有着丝丝愁容，却依旧阻挡不了她的魅力。
    苏萌不自觉地一紧手，将包里的现金一股脑儿，全塞进江凝手里。
    “给你，买糖钱。”
    给完钱，苏萌蒙头就要开门走，反复了几次，车门都没打开。
    这车门锁在哪啊？
    势头做得挺足，但没下得了车，苏萌尴尬的不好意思回头。
    “还没人敢欠我的债，除了你。”
    江凝听似平静的语气里，夹杂着失落，苏萌微微颔首。
    她回眸想说点什么，江凝已下车离去。
    苏萌探过身，车窗外的江凝被陈蕊初揽着手臂，他没有躲，更没有回头，两人默契地统一着步伐，上了车队的第一辆车。
    苏萌心里空空得像是少了什么，直到杜玄将自己送回集训点，这状态都没缓过来。
    她愣愣地躺在床上，反复刷着手机。一到宿舍，她便匆忙给江凝发去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到宿舍了。
    三十分钟过去，江凝的微信依旧没有回应。
    是不是自己手机没信号了？还是说声音开小了？
    苏萌将站在阳台，将手机铃声调到最大，探出身子，试图“接收”来自江凝的消息。
    几番挣扎后，苏萌终于认命，回头钻进了浴室。
    他怎么不回自己？大晚上的和陈蕊初去的哪里？难不成……去那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大晚上的，孤男寡女……
    苏萌越寻思，越觉得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越大。
    两人走的时候，陈蕊初挽上江凝手臂的动作那么自然，就像是熟悉的情侣一般。
    明明前不久，江凝还在自己面前明确拒绝了陈蕊初。
    这是在自己面前一套，在别人面前又一套吗？
    “渣男！顶级渣男！”
    苏萌泄愤式地揉搓着自己手里的浴巾，硬生生把它当成是江凝的脸，揉搓成团。
    算了，自己也不过是被“渣男”的身材吸引，见色起意而已，有什么，何必要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狐狸？
    心里想着不念叨，手还是不自觉地拿起手机。
    依旧是没回自己消息。
    旁人春宵一刻值千金，自己还在这吃酸葡萄？
    睡觉，睡觉！
    过分静谧的赵家庄院内，江凝倚靠着站在阳台，烟蒂已散落了一地，脸上的绷带还渗着血迹。
    他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再望着屋内熟睡的母亲，思绪万千。
    陈家用陈蕊初这招来控制自己母亲，是本就在自己计划范围内的。看似是陈家挟持住自己母亲，以此来把控自己，但当初母亲能和父亲结婚，可不仅仅是因为她出众的外貌，更多的是赵家身后那一片的信息网。
    准确来说，父亲能在短期内得到祖父的重用，不仅仅是他出色的才能，更多一方面，也来自母亲。
    如今，陈家想用这种拙劣的方法挟制母亲，控制自己，监视赵家，不过是洋娃娃的把戏。
    江凝想过很多种可能，很多种陈家想窃取信息，而逼迫自己回到母亲这里的可能，却唯独忽略了陈蕊初的动机。
    她给自己母亲地讨好，目的不是雾山项目的资料，而是自己。
    陈家的长辈和江家的长辈虽有意撮合，但不仅是自己不愿意，母亲更是不愿意，这婚事便不了了之。
    但陈蕊初是放在心上的，不停地给母亲介绍两家联姻的好处，试图以此来劝服母亲，反倒让自己母亲越发反感与厌恶。
    终于在今天晚饭前，陈蕊初带回来一玩物，那玩物竟是自己母亲年轻时赠予父亲的。母亲在见到那玩物时，彻底爆发了。
    江凝与陈蕊初同时进门，母亲拿着摔碎的红酒瓶，直冲冲地抵上自己脖子。
    一旁的陈蕊初失声尖叫，拉着江凝的手就想往外跑，反被江凝拽住，不让她出门。
    保镖就这么被拦在别墅外，看着别墅内惊悚的场景却无能为力。
    “你个畜生！找这种下三烂的女人，顶着照顾我的名义来恶心我？好啊，可真是好啊！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得了江家的势，还想吞下陈家的利！你可真行啊！”
    尖锐的红酒瓶已抵上江凝的脖子，陈蕊初吓得身子连连往后退，奈何江凝抓住她的手，她想逃，但逃不走。
    “闭嘴！再喊我第一个宰了你！”
    赵琳艺的手被鲜红的葡萄酒浸泡成紫红色，手里破碎的红酒瓶将明黄色的灯光反射，尖锐的瓶身泛着凛冽的寒光。
    陈蕊初瞬间闭上了嘴，紧咬着双唇，整个身子因为害怕而止不住发颤。
    “我没有。”
    “没有？没有！”
    第二声“没有”话音还没落，破碎的酒瓶已划过江凝的左脸，数道鲜红的印迹在他脸上显现，眼红的血从印迹里不停流出。
    “啊！学长！”
    赵琳艺手里的红酒瓶因陈蕊初的发声，而瞬间转移了方向。
    她顿时软瘫在地，双脚呲着地面，不停往后退。
    江凝松了手，任由她跑向大门口，但电动的大门锁，自是打不开的。
    “你看看，这就是江家那帮老秃驴给你选的老婆，这是还没结婚呢，遇险就抛下你不管不顾。呵，我不过是有精神病，但我不是傻子，回去告诉陈家的那帮人，盯人的心思想动到我赵琳艺的身上，门都没有！”
    随即，那破碎的酒瓶直直地砸向陈蕊初，就落在她脚尖，碎了一地。
    陈蕊初当即便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江凝示意人开了别墅铁门，便随赵琳艺进了家。
    稳定情绪的药吃了一把又一把，半个小时后，赵琳艺总算是平稳了下来。
    “那种女人你也看得上？”
    “是我的问题。”
    赵琳艺猛灌了一口气，深吸一口气。
    “你这意思就是看不上，看不上所以整来我身边？怎么？想借她手，气死我？”
    赵琳艺熟练地点烟，猛吸一口。
    烟雾在房里四散，却掩盖不住赵琳艺浑身的怒气。
    “不是。”
    “不是？呵……呵！”
    赵琳艺手里的烟头被狠狠按灭在茶几桌上，飞快上前，锁住江凝的喉咙，眼神里透露出的阴戾，比刚刚强上数十倍。
    “你这是拿你亲娘当枪使，帮你们江家铲除异己呢，是吗？可以啊，江凝，你可真是我的亲儿子！”
    江凝被重重摔撞在沙发上，艰难起身，没有否认。
    “我对你，对你真的是，太失望了……你难道忘了吗？忘了你父亲把我们抛弃了整整十年！他死了，他带给你什么？是无尽财富还是无尽荣耀？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没有便没有吧，却平白无故给你添了多少灾难？”
    赵琳艺哽咽着，继续诉说：
    “是后脑勺的伤疤不疼了？你看不见了，所以你忘了吗？当年你命都差一丝送那帮劫匪里，这江家哪有顾过你一点？但凡他们多少把你当江家人，也不至于对你不管不问！你现在，竟然还对他们如此上心，我……我真是……恨透你了……”
    江凝单膝跪地，轻抚上母亲的后背，帮她缓着气。
    “妈，你信我，你我受的委屈，我都会讨回来的。”
    江凝的抚在母亲后背的手掌，逐渐由平掌握成拳，久久没有松开。
    伤口包扎完，已是凌晨一点。
    见母亲已熟睡，江凝独自一人来到阳台，烟吸了一根接着一根。
    他打开手机，略过一系列工作上的消息，直至翻到了苏萌发来的消息。
    苏萌：我到宿舍了。
    江凝扬了扬嘴，是带了丝喜悦的。
    转头又回想起苏萌那句：“你经常让人家这样抵债？”
    “经常”两个字听着让人是不爽的，她怎么就总是这样定位自己？但转念一想，她要是准备“这样”抵债也不是不行，至少自己还是能接受的。
    江凝：养肥些，太瘦抵不了债。
第72章 黄豆炖猪蹄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第二天清晨，江凝盯着手机里发送的消息出神，自己怎么会发出这么幼稚的话？
    昨夜不过是抽了些烟，又不是喝了酒，怎么心情就被苏萌那一句两句给牵着走？甚至说的话，做的事，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句号：你要是诚心想道歉，就多陪陪我。
    说好好冷人设呢？怎么俨然一副小奶狗模样？
    难道说，烟抽多了也会醉人？
    消息发送时间定格在凌晨，江凝的生物钟很准，不管多晚睡，早上醒来必定是六点钟。
    这也是那些年，为了去公园与苏萌偶遇才养成的习惯。
    苏萌凌晨没回自己消息，可以理解她是提前入睡了。
    若是六点钟没回自己消息，也可以认为她还没有起床。
    但，现在已是中午，依旧忙到没有空回自己消息吗？
    而且，自己态度那么低，说白了，她只要回自己一个“好”字就行，有那么难吗？
    管家敲响了房门，说庄园外有人求见。
    江凝再盯了眼手机，再次确定苏萌没有回消息后，才将手机放入口袋。
    “知道了。”
    楼下客厅备好了丰盛的午饭，赵琳艺已入座，等的便是江凝下楼吃饭。
    “妈，我出去一趟。”
    赵琳艺翻着手里的杂志，一遍又一遍，看似是在阅览，实则一个字，一幅画面都没看进去。
    她微颤着手将杂志放在茶几上，赵琳艺的贴身护士立刻将水和药递上前去。
    赵琳艺没有回答江凝的话，而是让护士再多拿一剂药。
    “夫人，在情绪稳定的情况下，刚刚的药剂量是足够的。”
    赵琳艺暼了一眼护士，她性子是极冷的，只是一眼，就让护士有些慌乱。
    “我需要跟你报备？”
    这话算是客气的，眼神里的透露着的，是你算老几的意思。
    护士是想挣扎的，奈何辩解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得回药箱拿药。
    “妈，听护士的。”
    赵琳艺压根没有将江凝的话放眼里，仰头吞下药后，命令道：“让门外的贵客进来。”
    管家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差点站不住了。
    自己是赵家庄园的管家，客人来访，却未向赵家主人报备，而是略过了在家的主人，向其他人报备，即便那人是赵琳艺的儿子，也是不行的。
    赵琳艺若是计较起来，自己没了工作都算是轻的。若是江家人觉得自己收了钱，还向赵家通风报信，那自己更是小命都不保了。
    巧的是，这在庄园外等候的，还真是江家人。
    管家不停地擦着汗，自己今儿，怕是双方都得罪了。
    赵琳艺说完话，见没人有反应，仰脸扫视着众人。
    “怎么？一个个的，当我是空气？”
    江凝眼里探不出一丝情绪，只是深邃的眼眸动了动而，后接过了赵琳艺的话：
    “知道了，我去接他。”
    赵琳艺慵懒地将手指指向管家，不紧不慢道：
    “你去。”
    “是，是是……”
    管家紧张得语无伦次，一边擦汗，一边快步走出庄园，在踏出庄园门的那一刻，脚底如同抹了油一般，飞快地冲了出去。
    江凝身子微僵，入座在赵琳艺不远处时，望向赵琳艺的眼里，透露着坚决与不退让。
    “妈，门外的人你不能动。”
    吃完药的赵琳艺，整个人算是平静的，整理餐布的动作熟练且温柔，完全看不出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你既然把我拉进了你布的局里，怎么，还不让你妈我走棋了？”
    “妈，江家所有人，你都可以利用算计，唯独他不行。”
    “呵……给我个理由。”
    “他是我兄弟，真兄弟，为你儿子解过围，在江家救过我的人。”
    赵琳艺有意无意地整理着桌上的餐具，像是侩子手，悠哉地在众人面前磨刀，却只口不提自己下一个要动谁。
    “什么兄弟、情人。再过个二十年，他是人是鬼，你和你都不会有任何关系。至于现在，能不能合作，多少也得过过我的眼。”
    江凝眉头轻蹙，低声道：
    “我不是在相亲，你这么做，会引起他的误会，你见他，就等同于我不信任他。这样做，只会影响到我们俩的合作关系。”
    江凝看似苦口婆心，实则也是将事情厉害摆在明面上，要求赵琳艺退让。
    可赵琳艺岂是省油的灯？
    “人我已经去叫了，能来便来，他不来，合作就不要妄想了。毕竟，我对江家只有恨，你也得和我一样！”
    “妈……”
    “别喊我妈，他还得有胆子进来，若是没胆子，就更没合作的必要！”
    江凝还试图解释，可管家竟已敲响了大门。他请人的速度是真快，将庄园一公里外的江凝请进庄园，竟只用了几分钟。
    “夫人，少爷，人请到了。”
    “让他们进来。”
    大门被推开，门外的人陆续进场。
    赵琳艺愣了一秒，眼里多少有了一些异样。
    江凝双手交叉，靠坐在椅子上，眼底缠着几缕愁容。
    他丝毫没有看向门外进来的人，而是将余光瞄向了赵琳艺。按理说，依赵琳艺的性子，不管是谁，都不会放在眼里，哪怕是表面功夫，她都懒得做。
    可此刻，赵琳艺眼底和嘴角的笑意演得真切，让江凝一度怀疑真假。毕竟，在江家人面前还能露出这种微笑，对于赵琳艺来说，应该是撑了不少力。
    “阿姨好。”
    江淮夜的声音传入江凝耳朵，可真是烦人，有什么事，不能等自己回去再说，非来赵家蹚浑水吗？陈家的事还没解决透，此刻江淮夜来赵家，只会得不偿失。
    “阿姨好。”
    又一声问好，那柔软熟悉的女声像一缕秋风般，吹拂过江凝心田，将他心中炎热烦闷一扫而空。
    他抬眼望向那女子时，眼里闪着光，赵琳艺一眼便看穿了。
    “你怎么来这了？”
    江凝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躁动，望向苏萌的眼睛，尽是不可思议。
    “我吗？”
    苏萌指着自己反问江凝。
    江凝心里嘀咕：不是你，还能是谁？
    见旁人都没反应，苏萌连忙解释：
    “哦，是学校那边今天下午要拍集体照，赵主任想让你一起和同学们合影，便让我过来请你了。”
    江凝心中是窃喜的，但脑子是清醒的。
    拍照而已，明明可以线上问自己有没有空，能不能去，为什么苏萌非要亲自跑这一趟？
    就算是苏萌为了显得真诚，想亲自来请自己，那她为什么又和江淮夜同时出现在赵家庄园？
    江凝收住了内心的窃喜，转而脸色一沉，没有回答，转而略带不爽地问道：“请我？还是别有用意？”
    “……是别有用意的。”
    江凝没想到苏萌答得这么干脆，她来找自己，竟是“别有用意”。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倒是真直爽，总不至于下一秒就要和自己表白？那自己该怎么回答，要不要先应承下？
    “赵主任给阿姨准备了一些东西，让我交给你，代为转送给阿姨。碰巧，在去江氏集团的路上碰见了江总，江总说你在这，我便跟着过来了。”
    呵，呵……江凝的脸色一沉，仔细看都像是在玩杂技变脸，一会儿一个模样。
    苏萌上前，将东西递给赵琳艺时，更是能近距离看清他的“表演”。
    不过他脸上的纱布是怎么回事，像是还渗着鲜血。难道是和昨晚那帮人动了手，伤了脸？脸都这么严重了，那身体上……
    苏萌与江凝四目对视，直到东西交到赵琳艺手上，自己都忘了撒手。
    赵琳艺饶有兴趣地看向苏萌，心里自然地将苏萌和陈蕊初对比。
    眼前的丫头还挺坦诚，没有刻意谄媚地讨好，说话让人觉得挺舒服。
    “丫头，谢谢了。”
    一句话，让苏萌回神，连忙松开了自己的手。
    “不，不客气……”
第73章 田螺姑娘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斜挎包里异常炸耳的手机铃声响起，像是年迈老年机的铃声，引得屋内众人都将目光看向自己。
    碍于其他三人的目光，萧一帆总算是收起了他那只“咸猪手”，苏萌得以脱困。
    “喂？苏老师，在哪？”
    赵主任严肃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苏萌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赵主任声音如此悦耳动听。
    “赵主任，我在萧华同学家里。”
    “赵主任好！”
    萧华也凑过去，在电话这头与赵主任打着招呼。
    苏萌故意将自己所处位置告诉赵主任，万一自己真被萧一帆困住，那通过赵主任，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自己。
    “萧华家里？”赵主任语气里略带深意，“回一下集训点，我有事和你说。”
    “好的赵主任，我马上回去！”
    苏萌连忙与萧华一家人告别，说话时略显紧张地握住了自己的挎包肩带。
    “吃完饭再回去吧，你看我这都做好了！”
    萧华母亲客气挽留。
    要是没有萧一帆在场，苏萌或许还真会留下来，可现在这场面，自己要是留下，怕是小命不保。
    “谢谢伯母，我这有急事，下次有空，我请大家一起聚餐。”
    苏萌一边说着话，身子已经挪动到门前，不等萧华母亲再挽留，苏萌已推开门，客套地说着：“不用送。”
    随即关上门，半跑着离开了萧家。
    萧一帆见到嘴的肥肉要跑，立刻便要追上去。
    萧华父亲脸一沉，问道：
    “去哪？”
    “家里闷，出去走两圈。”
    萧一帆不耐烦地回应着。
    “嫌闷就滚！”
    萧正言意识到萧华的眼神，收住了自己剩下的话，让萧一帆进书房。
    门刚扣上，萧正言便怒不可遏：
    “你要滚，便赶紧给老子滚，以后别再回来，我没你这个不要脸的儿子。”
    萧一帆一惊，随后眼里的失望立刻转为无所谓。
    萧正言的指责并没有因为萧一帆的不说话而停止，反而是愈演愈烈。
    “你弟没几个月统考了，你不知道？当着我的面调戏他老师，你是当我年纪大了，眼睛瞎了？在外面你怎么乱搞，我不问你，但凡要是影响到你弟学习，你就给我滚回那biao子家里去！”
    萧一帆再次抬眼，不可思议地望向萧正言。
    他在说谁？他怎么说自己都可以，他凭什么诋毁自己的母亲？
    明明是他萧正言出轨在先，母亲借酒消愁后被人玷污，萧正言借机离婚，母亲抑郁成疾，三年前病重身亡。
    即便是死了，萧正言都未曾去见过她一面，奈何母亲离世，还依旧叨念着萧正言的名字。
    如今，萧家看似是萧一帆的天下，但萧一帆清楚得很，他不过是在为萧华铺路。但凡有一日，萧华能独当一面，自己这个当哥哥的，便会立刻被逼退位。
    萧一帆紧握双拳，咬牙切齿，却依旧不敢为母亲辩驳一句。
    这窝囊日子，自己还要过多久？
    两人均怒火中烧，却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
    萧华母亲开门端上来一杯茶水，连忙上前安抚萧正言：
    “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孩子在外面都能听到！”
    萧华母亲嘴里的“孩子”，也仅是萧华，对，也只有萧华能让萧正言瞬间收敛住火气。
    “吃饭！”
    **
    苏萌快步跑上最后一班大巴车，眼神任不停向后望去，生怕萧一帆追上来。
    赵主任的电话再次打来，苏萌急忙接下电话。
    “赵主任！”
    赵主任听到苏萌的声音，心里松了口气。
    “房子找到没？”
    “还没……”
    苏萌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毕竟因为房子的事，自己麻烦赵主任太多次了。
    “学校这边的教职工宿舍暂时还没有空余房间，不过我跟你们那边的主管通了电话，下个月你应该能转正，至于房子的事，他们这两天应该就能帮你定下来。虽说是校外的，但总比没有好，到时候你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赵主任，太感谢你了！”
    要不是在大巴车上，苏萌怕是要激动地蹦起身来。
    “嗯，早些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
    赵主任挂断了电话，瞄了眼一旁的江凝。
    “这下满意了？”
    “谢谢小姨。”
    “得，可别谢我，我是经不起你的折腾了。我是真服你，脸都毁了，不去治，一门心思惦记着那苏老师。你要是真喜欢就去追啊，老在背地里做什么‘田螺姑娘’？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江凝耸了耸肩，表示道：
    “这样难道不是追？”
    “这算追？”赵主任质疑道，“你这样的追法，万一哪天，被人冒名顶替了去，你就只有后悔的份了！”
    江凝蹙眉，想起多年前，好像自己就是被人冒名顶替了去的。
    所以，这一次，自己得把她盯紧了。
    “现在明目张胆地追，怕是要把她推进火坑。”
    赵主任没多说话，沉默也就代表默认。
    这雾山项目不是普通的一块“肉”，光明面上的几家人都不是好对付的，若是现在江凝把苏萌带在身边，怕是众人都会从苏萌这边下手，以达到制约江凝，之后再制约江氏集团的作用。
    眼前的这小子，明面上看似是怕江氏被制约，但他打心眼里，应该是怕苏萌深受牵连，才会暗地里出手帮忙。
    赵琳禾是打心眼里佩服的，苏萌小到枝梢末节的事，江凝都记挂在心里。
    这以后苏萌要是被人追去了，这小子会是什么表情？会气到发疯吧？自己还没见过他为谁失态拼命呢，当真想见识见识。
    赵琳禾想到这，下意识地笑了。
    江凝捕捉到赵琳禾的笑意，没有说话。
    “你母亲那，也是个大问题，不行就把她接我那去，反正我左右也是一个人住。”
    “把我母亲送您那去，赵家的人怕是得生吞活剥了我。”
    “没那么严重。”
    赵琳禾摆了摆手，她哪里不知道江凝的意思？细算来自己已经快四十九了，没有结婚，单身一人，江凝要是将赵琳艺送去自己那，也确实会惹得赵家那帮人不满。
    自己之所以没进入赵家的企业上班，主要也是怕那帮没走的长辈给自己压力。
    不过，这结婚也没有什么意思，单看自己亲姐就知道了。
    嫁的可是一等一的顶级人家，到头来还不是被逼得不成人样，自己这样不婚不孕的自由人，倒也是幸福的。
    她撇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赶紧回去找个好医生给你看看脸，别到时候人没追上，怪你妈毁你容。”
    江凝没往心里去，解释道：
    “不怪我妈，这次是我的失误。”
    苏萌回到集训室，想着和季芸分享这个好消息，却见她一脸愁容地在打着电话。
    直至电话挂断，依旧眉头深锁。
    “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一远方堂妹，大学毕业后和一个影视公司签了约，现在想解约，违约金高达八十九万。”
    “这么多？”
    苏萌下意识便想到方良给自己介绍的那所艺术公司，虽说方良看起来不是那样的人，到那所艺术公司的负责人……
    “对啊，签订了五年合同，她只干了两年。那时她年纪轻，被高额的分成所吸引，进去才知道，高额的分成哪里是那么容易获得的，都涉及灰色地带。她不肯接触，自然被公司雪藏。这两年来，拿着两千的基本工资，每天过着非人的生活，如今是实在受不了了，才和家里坦白的。”
    苏萌听完，不免心头一颤。
    “那，报警呢？报警不行吗？”
    季芸回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想来那些公司在与她们签订合同时，条条框框都是细细考量的，又怎么会把漏洞放给签约的艺人？
    即便报警，打官司，也只有败诉的份！
    “现在她们打电话给我，说我在二十四中当老师，问我所教的学生，有没有人能帮忙的？你说，这白纸黑字的条款在这，就算是我找到了人，也是爱莫能助啊！”
    苏萌听完这话，心里竟有些庆幸。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又怎么能轻易落在自己头上？若是真与那艺术公司签了约，怕到时候，自己要是真违约了，又得是欠债人。
    自己欠了伯父母的债还没还清，苏哲轩又替自己还了一部分，还有江凝那的……
    细算下来，自己怎么到处欠债？这债什么时候能还清？
    季芸突然回过神，问道：
    “对了，刚你找我，什么事？”
    苏萌转移了思绪，想起刚刚自己是想和季芸分享房子的事，还有工作可以转正一事。
    “那可得恭喜你了，两个月就能转正可真不容易！”
    苏萌亲昵地揽住季芸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向食堂。
    “嗯，我也很意外呢！都说正源画室转正至少得三个月，我估计是走了狗屎运，哈哈！”
    季芸沉思分析道：
    “我估计应该是你正好参加了这两个月的集训，集训两个月的工作量，可比得上平时工作的两倍了。”
    苏萌一听挺有道理，连忙点头认可。
    季芸拍了拍苏萌的手背，语重心长道：
    “不过，我劝你啊，还得提升下学历，以后职位的晋升肯定和学历挂钩。话说当年你的艺考失利，但成绩也没有那么差，你怎么就没有上大学呢？”
第74章 复读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而且前段时间，你和周绍阳的事闹得那么厉害，怎么瞬间就没了声响？说真的，我真是好奇，一直没有机会听你来絮叨絮叨。”
    若是给以前的自己，怕是“周绍阳”三个字刚提，脸已经红了，还哪管了什么东南西北一说？
    可现在，提起“周绍阳”，苏萌除了尴尬外就剩恶心了，一块烂菜放在自己怀里面，愣是当宝贝藏了整整六年。
    结果是沾惹上一堆蚊虫苍蝇不说，还把自己的前途给搞没了。
    都说人情最难还，可不是最难还么？
    躺在自己好友列表里的“句号”，怕是自己短期内最大的人情债主，若是可以，她还真希望“句号”能把自己亏欠给他的折现，这样好歹还有个目标，知道该如何还，怎么还。
    一旁的季芸还干瞪着眼，等着苏萌做回答。
    “一言难尽。”
    苏萌憋了很久才憋出这四个字，字少但是精，准确描绘出了苏萌对周绍阳和自己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见苏萌不愿多说，季芸也识趣地不再多问，端起右手边的那杯木瓜奶茶，猛吸一口。
    要不说集训点的伙食是真不错，想吃什么应有尽有，哪怕是烧烤、串串、奶茶、麻辣烫……琳琅满目。
    想来前段日子去管笑笑那蹭吃蹭喝，还不如拽着她来吃食堂了呢！
    省时省力还便宜。
    苏萌盯着那杯木瓜奶茶，只一个眼神，季芸便猜到了她要说什么，连忙点头告知：
    “有用，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好！”
    苏萌也不问好不好喝，只听“有用”两个字，便忍不住想尝试一番。在吃这方面，苏萌是不挑的，除了酒，管他甜的咸的酸的辣的，她都不介意。
    “我去给你点，那阿姨和我认识，我让她多给你放些木瓜！”
    “好！”
    苏萌眼睛里都泛着亮，想象着自己身材，要有着陈蕊初那般的前凸后翘，自己挽上江凝的手臂，他是不是也不会舍得撒开？
    苏萌吓了一跳，脑袋里装的什么？
    随即，她面前浮现出两个小人，一个劝她走心，一个劝她走肾。
    走肾的小人道：【像江凝那种富家公子，你和他玩心，他不把你吃的连骨头也不剩？还不如走肾来的保险，不谈感情，谈身子，谈利益，自然稳赚不赔。】
    走心的小人否认道：【这是什么龌龊思想？不走心谈什么恋爱，没有感情的男女关系，终究是走不长的，况且，你是正经人家的孩子，怎么能做那种事！】
    走肾的小人反驳：【可你看上的又不是普通人家孩子，江凝的背后坐拥的是江氏的天下，他如同天边的蟠龙凤凰，你如同蚂蚁草芥，一个天一个地，你和天地谈感情？还不如谈价钱来得稳妥。】
    走心的小人一生气：【你是想和他玩玩，还是想和他结婚？】
    玩玩？结婚？
    苏萌晃了晃脑袋，自己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江凝除了那张狐狸似的漂亮脸蛋，还有什么？
    自己跟在他身后这么久，当冤大头的事可不止一件两件了。一张嘴，便能把自己气到七窍流血，一勾手，又能将人魂魄勾去。身旁的莺莺燕燕不断，哪是自己能驾驭的？
    即便心里百般数落着江凝的不是，苏萌还是下意识打开手机，两人的对话停留在凌晨。
    江凝那则：养肥些，太瘦抵不了债。成了两人交流最后的结束语。
    他应该是知道的吧，苏萌告诉他，自己的行程，想得到的可不是这句挑衅的话，而是自己也想知道他的行程。
    可都快过去二十四小时了，他依旧没有要和自己提及的意思。
    也对，春宵一刻值千金，这意犹未尽，自然也不会告诉自己，他在哪里。可江凝是那种人吗？如果真与陈蕊初缠绵，又怎么会有空回自己消息？
    苏萌思来想去，脑子都快打结了。
    算了，不管他是哪种人，自己和他也不过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哪有人会和普通朋友交代行程的？
    苏萌看似心里这么想，但脑子却不这么认为。昨晚陈蕊初亲昵挽上他手臂的动作，是那么真切。那动作，在苏萌脑海里反复重演，一遍，两遍，三遍……场景越发清晰与深刻。
    他为什么不躲，干嘛不躲？明明不久前还当自己面说不喜欢陈蕊初呢，这是不喜欢？这哪里是不喜欢？
    “厚颜无耻！”
    苏萌气愤地拿木筷子敲打着陶瓷碗，以此泄愤。
    “谁厚颜无耻？”
    季芸顺手将奶茶递给苏萌，苏萌瞬间收住了自己的情绪，接过奶茶猛地吸了一口，而后心虚转移话题：
    “奶茶多少钱，我转你。”
    “没事，几块钱，我请你。”
    苏萌瞄了眼不远处的价格牌，还是将九元微信转给了季芸。
    “哪能一直让季老师你请我！快收下～”
    季芸蹙眉，手机并没有消息通知。
    “你确定发我了？”
    苏萌低头一瞄手机，瞬间蒙了，再看一眼，红包发给了江凝，备注还写着：“木瓜奶茶”。
    【咳咳咳，咳咳咳……】
    苏萌被一口奶给呛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办，红包能不能撤回？好像没有撤回功能啊？怎么办，万一被他发现自己有了丰胸的想法，并为了这个想法付诸了行动……那自己岂不是要被江凝笑话死？
    苏萌的脸噌噌噌地一阵蹿红，盯着手机屏幕，脑袋彻底死机。
    冷静，冷静，得冷静！
    不过是发错一个红包，江凝也不至于会闲得肆意传播消息。至于“木瓜奶茶”那四个字，到时候就解释说自己爱喝木瓜味的奶茶好了！
    思绪飞快，动作也飞快。
    她飞快地给江凝道歉，说是自己发错了，再给季芸发去红包。
    “怎么了？”
    季芸好奇地凑过身子，哪怕手机传来消息声，她也丝毫没有要去看的意思。
    苏萌则快速反应，将手机屏幕反扣，有些心虚道：
    “没……没什么……”
    “苏老师，你不正常哦～”
    苏萌咽了咽口水，嘴巴否认着，眼神却不停闪躲。
    “谈恋爱了？”
    “没有。”
    苏萌回答得干脆利落。
    “都是二十五六的年纪了，谈个恋爱不是很正常？说给姐姐我听听，我帮你分析分析！”
    季芸眼神里透露出浓厚的兴趣，苏萌犹豫再三，憋出了六个字：“门不当户不对。”
    季芸静等着她再说些什么，苏萌却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没了？”
    “没了。”
    季芸定了定神，思索后问道：
    “在一起了？”
    “还没。”
    “哦，你这是怕以后在一起了，两人有隔阂？”
    苏萌仔细思量着季芸说的这句话，其实，能不能在一起，会因为什么在一起，这一点苏萌还没想到。
    她只是觉得，自己因为江凝优异的外在条件而动了心，至于自己对他走了心，还是走了肾，她自己都确定不了。
    但苏萌清楚的是，陈蕊初和江凝之间的拉拉扯扯，她是嫉妒的。她觉得，既然江凝也提了，自己只要把自己该养胖一些的地方养胖些，说不定，江凝也能对自己感兴趣。
    起码，自己看来，他对陈蕊初那样曼妙身姿的女人，是难以抗拒的。
    想到这，苏萌本能地再次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平平无奇”。
    季芸见状，还以为自己说到了苏萌的痛处，连忙改口。
    “哎呀，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有这种思想？他就算是天仙吧，不也是活在地球上的，难不成还是个外星人？”
    “啊？那倒不是。”
    苏萌木愣地抬头，还没听明白季芸的话，只听见她说什么外星人，江凝自然不是什么外星人，要是有这么帅的外星人，自己也能考虑。
    季芸顺着苏萌的话继续说：
    “所以嘛，有感情在，没什么是改变不了的。你要是觉得他各个方面比你优秀，那你便多多展现你的优势。不是我夸嘴，要不是你那年省统考失利，如今在艺术界，说不定也有了一席之地了。”
    苏萌表情有些激动，流露着难以抑制的感动。
    从始至终，她都是有梦的，她对绘画都是热爱的。
    即便自己从小寄人篱下，生活贫苦，但梦想却从未改变过！
    苏萌微颤着开了口：
    “季芸姐……你真的，这么认为？”
    “当然！”
    季芸回答得真诚且干脆。
    “季芸姐，我……我想复读。”
    苏萌有些哽咽，原本自己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一旦复读，自己就不能再全身心的工作。
    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负债，父母亲的债务还压在自己头上。伯父母对自己即便是苛刻的，但他们有恩于父母，自己怎么能做背信弃义之人？
    如果复读没有时间工作，那便挤出自己休息时间来工作，不过是累些苦些罢了，只要能追上自己的梦，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好啊，这是多好的事！苏萌，你信我，以你如今的水平，在统考上，那绝对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水平！我等你学成归来！”
    季芸高举起奶茶杯，苏萌也难掩笑意，与她轻轻“碰杯”。
    两人离开食堂，乘着月色，谈天说地，以至于苏萌手机传来消息，她也没有发现。
第75章 那我就……打死你？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接下来的几日，苏萌异常忙碌，以至于江凝收了那转账红包，她也只是看到那条消息时，心情有些波动。
    待苏萌放下手机，转头做了其他事后，竟也忘记了。
    二十四中集训结业办得很是隆重，这隆重的背后，自然有着苏萌这一类辛苦的“幕后工作者”。
    因人手不够，几乎动用了所有老师，像苏萌这种手脚快的，更是当成半个男人在用。
    待结业会开始后，苏萌便累趴在座椅上睡着了。
    按理说，人疲惫至极熟睡后，是做不了什么梦的。可苏萌却梦到自己面前有着一桌山珍海味，正当自己准备享用时，江凝却出现了。
    他挑走了猪蹄，木瓜，核桃，红枣……纷纷递给了他身后的陈蕊初，苏萌自是不乐意的。
    在现实里自己没胆子追出去，在梦里还能被江凝欺负到？
    苏萌立即伸手去抢，到手的猪蹄却变成了酒杯。
    陈蕊初再次挽着江凝的手，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一席婚纱，耀眼夺目。江凝一身礼服，嘴角笑意不止。
    他们朝着自己敬酒，苏萌推脱着想不喝，可众人劝得紧，一杯酒入喉，苦涩感只冲脑顶。
    伴随着悦耳的婚礼进行曲，苏萌鼻头一紧，梦醒了。
    一旁的学生轻轻推摇着苏萌的身子，一边提醒道：
    “苏老师，你手机响了。”
    随后捂嘴掩笑，扭过身去。
    “大王叫我来巡山诶……”
    当苏萌意识到是自己手机铃声时，整个人身子一挺，发现众人都被铃声吸引，就连在台上演讲的赵主任，都板脸瞥向自己。
    她慌张地弓腰低头，接下电话。
    自己什么时候设置的这种铃声，完全没有印象啊……
    还没等苏萌想清楚，电话那头便传来了钱霜月尖酸刻薄的声音。
    “哟，可算是接俺电话了，这傍上了大款，还真是不一样啊！”
    苏萌眉头一紧，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懒得解释什么大款之事，而是直奔主题，询问道：
    “伯母，有什么事吗？钱的话，我二十号已经打过去了。”
    “萌丫头，你这话说的，敢情俺找你，就只是为了钱？”
    苏萌深吸一口气，再问：
    “那伯母，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俺们现在在恒禾的售楼处，你有空不，有空一起来看看房子！”
    恒禾？苏萌没记错的话，恒禾是临市CBD附近的新楼盘，前几日还听季老师谈到恒禾，说是想换那边的房子，奈何卖了旧房子，首付还不够。
    哲轩哥也二十大几，快三十了，伯父母自然也会考虑他婚嫁的问题，只是苏萌没想到，他们竟会挑这么贵的房子。
    钱霜月的意思苏萌也能猜个大概，表面是让自己过去看房子，实则多半是让自己过去掏钱的。
    苏萌回想到自己从有工作那日起，每个月只能留个五百六百在身上，剩余的钱，固定二十号打到钱霜月卡上。
    之前工作稳定，加上兼职，还能如数交上。如今当美术老师，工资低不说，基本没有兼职时间，要不是方良买下了那几幅画，自己这个月，怕是都交不起这笔钱。
    若以后要是辞了职，再复读，每个月的钱，又该怎么凑？
    苏萌一时犯起了难，但也不敢多想，而是飞快地拒绝钱霜月的“邀约”：
    “给哲轩哥买房的话，你们决定就行，不用问我。”
    钱霜月对于苏萌的果断有些惊讶，这是两个月不见，性子明显比以前硬多了呀。
    “唉，伯母也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这买房吧，你怎么也得……”
    “我知道了，钱我会尽快给哲轩哥打过去的。”
    钱霜月一听，急了，买房子这事还没跟苏哲轩提，苏萌这钱要是给苏哲轩打去了，怕是要惹得他生气。
    “不不不，这钱啊，你就打俺卡上就行！”
    苏萌一听这话便清楚了，这房子的事，又是伯父伯母两人背着哲轩哥私下做的决定。
    “好。伯母还有其他事吗？我还要上课，就先挂了。”
    目的达到的钱霜月也识趣得很，连寒暄两句都懒得说，便匆匆挂了电话。
    苏萌盯着电话屏幕，陷入沉思，负债的这种日子，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过完？
    苏萌顶着疲惫的身子回了结业会现场，结业会进入尾声，家长也都纷纷前来领着孩子回家。
    最后打扫的工作，自然都留到了老师头顶上。
    好在学校有点良心，多情了两个拆卸舞台的工人，这才让苏萌他们能在天黑前收拾完。
    季芸洗了把脸，望着一旁已经累的不想说话的苏萌，开口问了句：
    “你打算怎么回去？”
    苏萌耷拉着脑袋，晕乎乎地回应道：
    “坐大巴吧，现在应该还有班次。”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我老公来接我，我带你一起走。”
    苏萌自然是乐意的，但总得推脱下。
    还没等她开口，季芸便发现了她的心思。
    “别和我说客气话，赶紧把行李搬下来！”
    苏萌给季芸咧了个大微笑，两人互挽着手，走上了宿舍楼。
    季芸本就住的时间不长，东西也少，她老公上午便把她的重物搬上了车，她的行李就只剩一个双肩包。
    季芸背着双肩包，倚靠在苏萌门边，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等着她收拾东西。
    苏萌卖力且迅速地收拾整理着，季芸的目光却瞥向了阳台，迈着步子走过去打量着。
    “你这边的宿舍，还有个这么大的阳台啊！”
    季芸有些感叹，再一撇头，又有了新发现。
    “这浴室里还有浴缸？”
    苏萌没抬头，麻利地收拾着，没注意到季芸或许惊讶的语气，而是随口回了句：
    “你宿舍没有吗？”
    “当然没有！”
    季芸语气里满满地嫉妒，说罢，还拉着苏萌进了自己的宿舍。
    季芸的宿舍原本是陈穆林住的，东西自然也配备齐全，只是没了阳台，卫生间里也只能淋浴。
    “你这也不错啊，可能我运气比较好。”
    季芸连连摇头：“我这间宿舍原本是陈穆林住的，陈穆林那小子，多少也是有些背景的，怎么会比你住得差？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苏萌耸了耸肩，继续低头收拾行李。
    刚俯下身，压住行李箱，就被季芸的一声尖叫吓得一哆嗦。
    讲真的，明明季老师比自己还大个七八岁，离开学生和自己独处时，蹦跳的性子，总让苏萌觉得像是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啊！苏萌！你和江凝那小子的房间是通的？”
    “嗯……就阳台连着的。”
    提到这事，苏萌多少也有些尴尬，只能强装镇定，继续蒙头收拾东西。
    可那行李箱的拉链不知怎么的，任凭苏萌怎么使劲，就是拉不上。
    拉不上也好，此刻的苏萌，也不想抬头和季芸对视。
    “我的天哪，这绝对是安排好的！”
    苏萌选择继续保持沉默。
    季芸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沿着走廊，将整楼的宿舍都逛了一遍。
    苏萌好不容易将行李箱拉上，刚直起身子，就对上了季芸那双八卦眼。
    “说吧，你和江凝到底什么情况！”
    “……”
    苏萌不明白为什么季芸出去逛了一圈宿舍楼，就认定了自己和江凝有情况。
    但为了避免自己小心思被发现，苏萌故作镇定，先是沉默，而后再弯腰将行李扶起来，掸了掸灰尘，像是对这事，毫不在意。
    “我和他能有什么情况，不过是以前同事，碰巧住在了隔壁而已。”
    季芸眯着眼，眼神里透露着对苏萌的怀疑。
    只见她大步迈向苏萌，而后领着苏萌把一层楼的宿舍都给转了一圈。
    不转不知道，这一转，确实让苏萌吓了一跳。
    原本以为给教职工安排的宿舍都大差不差，没想到竟是如此参差不齐。
    以季芸宿舍为基准的话，她的宿舍属于中等偏上，而中等以及中等偏下的宿舍，没有浴室，甚至连独卫都没有，上厕所要去走廊尽头的公共厕所。
    而苏萌和江凝的宿舍便属于上上等，各项设施一应俱全，就连床上都配有高档席梦思。
    “你说没情况？打死我也不信！”
    苏萌心里自然也是惊讶的，可她若是表现出惊讶，更会引得季芸无限遐想。
    “那我就……打死你？”
    苏萌开玩笑式地说了句，而后快步走回房间，拉出行李箱，示意季芸抓紧离开集训点。
    “别多想了季芸姐，你要停留在这侦查下去，怕是大门都得关上了！”
    苏萌半推搡着季芸进了电梯，用余光暼了瞥季芸，见她还是那副认真的模样，只得想着法子转移话题。
    “季芸姐，晚上有想吃的东西吗？我们到家估计得九点十点的样子了，我请你们吃夜宵啊！”
    “我知道了！”
    “大王叫我来巡山诶……”
    季芸说的话，和苏萌的手机铃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的。
    苏萌尴尬地低头，慌忙地在包里翻找着手机。
    之前接完伯母的电话，怎么就忘了换手机铃声呢？
    真是晕死了！
    苏萌拿起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串没有署名的陌生数字。
    苏萌蹙眉，疑惑地接起电话。
    “喂？”
    “喂，是苏萌，苏小姐吗？”
第76章 备胎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提着行李和季芸一前一后来到大门口，外卖小哥早在门口等候。
    三个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竟都尬在原地。
    外卖小哥侧过身子示意苏萌拿奶茶，但一车上三十多杯奶茶，苏萌哪里知道哪杯是自己的，便等着外卖小哥拿给自己。
    外卖小哥扫了眼两人，再回眸看了眼车上的奶茶，默默地问了句：
    “就你们两个人？”
    苏萌疑惑地看向外卖小哥，一杯奶茶难道要三个人拿吗？
    就在刚刚，苏萌接到外卖小哥电话时，说是有位先生给自己定了奶茶。
    苏萌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人，便是江凝，悄声问了句，果然定奶茶的人姓江。
    “江”这个字一出，便扰乱了苏萌的心情。
    心中无数个异样的想法全都被她否定，就当是他收了自己的钱，帮自己买了杯奶茶好了。
    这边，季芸没有领会到外卖小哥的话外音，打趣道：“什么叫‘就’？拿杯奶茶需要几个人？”
    外卖小哥意识到自己没有说清楚情况，连忙解释：
    “你们两个女生肯定拿不了啊，这一车木瓜奶茶，都是苏女士的，有没有车，我可以帮你们搬上车。”
    外卖小哥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令苏萌和季芸都震惊的话。
    “一车？”
    “一车？”
    两人异口同声，而后面面相觑。
    季芸的语气里只有惊讶，而苏萌，却掺杂着其他。
    苏萌定了定神，回复道：
    “集训点已经没有人了，这么多，我们喝不了。”
    “没事，江先生嘱咐了，您挑两杯您爱喝的，剩下的分给其他人就成！”
    “等等！等等等等！江先生？哪个江先生？”
    季芸完美抓住了两人对话的八卦点，外卖小哥低头瞄了眼送货单，下意识回答道：“江凝，江先生。”
    季芸听后，比听见这一车木瓜奶茶都是苏萌的还惊讶，激动地摇晃着苏萌的手臂。
    “什么时候的事？我就说你们俩有问题！”
    “……季芸姐，你误会了。”
    苏萌一脸无奈，脑海里再次闪过江凝与陈蕊初那亲密的互动。
    “误会？我看你是榆木脑袋，不开窍，这么明显对你有意思了，你还说是误会？”
    苏萌低头不愿解释，而是上前挑了一杯木瓜牛奶，然后示意季芸也拿两杯，顺便带一杯给她老公。
    再打开手机，搜索了江氏集团的地址，并发给外卖小哥。
    “麻烦你，把剩下的奶茶送到这个地址，就说是江凝江先生请的。”
    “好的。”
    临走时，苏萌本想再给一次配送费，外卖小哥却表示，江先生给的配送费够他跑十趟的了，不用再付钱。
    既然不用，苏萌便拽着季芸，往停车场方向走去。
    “苏老师，你们俩到底什么情况，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我就说你怎么看不上陈穆林那小子，敢情江老师对你有意思，要给我，我也瞧不上陈穆林！”
    苏萌猛地停住脚步，脸色有些难看。
    只是一眼，苏萌默默看了季芸一眼，眼里尽是惆怅。
    季芸被苏萌失落的表情吓到，立刻将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苏萌不明白江凝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总说一些令她误会的话，做一些令她误会的事。
    就在自己觉得，他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时候，转头又对陈蕊初暧昧不清。
    明明曾经当着自己面，拒绝过陈蕊初。
    而那晚，他明知道自己在车里，车外那么多辆车，那么多人停驻观看，他却坦然地与陈蕊初互挽着手，将她一人丢下。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悸动，努力掩盖住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将对江凝的在意，关心，呵护……全都归结为：是自己负债导致的歉意，是他优越的外在条件，导致自己对他色迷心窍！
    她想让自己忙碌起来，从而淡忘江凝与陈蕊初暧昧瞬间。
    她想让自己冷静，让自己认清，门不当户不对是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可就这两日，就连做梦，梦里梦见的都是江凝的影子。
    她怕是快疯了，依旧没等到江凝的解释，而是等来了这一车的奶茶。
    这算什么？让自己亲眼看到他与陈蕊初的亲昵，却依旧来撩拨着自己，他江凝当自己是什么？
    苏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扭头时，眼泪已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怎么了，乖乖乖，别难过了……姐不和你开玩笑了，别哭了……”
    苏萌的反应着实吓到了季芸，让她也不知所措。
    按理说，这一车奶茶，怎么也是让女孩子欢喜的，可苏萌却愣是哭红了眼。
    这也不像是感动哭的，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季芸姐……”
    抽泣声依旧，季芸被她这么一声委屈的呼喊，揉碎了心。
    “别哭别哭，怎么了，你告诉姐，姐帮你想办法！”
    “我，我不想当备胎……”
    “备胎”……苏萌心里窜出的声音响起：
    【你自己总算是承认了。】
    苏萌被这个声音一惊，内心由慌乱皆而转为崩溃，蹲坐在地上，蒙头痛哭。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车，不知道自己怎么给季芸回的话，只知道自己脑袋是空着的，但却记着，要把另外两杯奶茶钱转给江凝。
    她不想再欠他什么，但却一直莫名接受着他的各种帮助。
    她要还清，一丝一毫，全部都要还清！
    夜里九点五十分，苏萌到了公司安排的房子附近。
    季芸关切地想要送她上楼，却被苏萌拒绝。
    “我睡了一路，感觉好多了，放心吧！”
    季芸看着苏萌那勉强到不能再勉强的笑，嘱咐道：
    “那你到家给我发个消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苏萌目送着季芸的车离开，转头便进了超市，买了一瓶冰水，猛地灌进了肚。
    入秋，过于刺激的冰水将苏萌整个人激得一打哆嗦，心情也冷静了许多。
    她跟着赵主任给的地址，找到了那间公寓。
    离二十四中很近，就在二十四中隔壁。
    房子总楼层不高，一梯一户。
    按照赵主任给的密码打开了房间，房子不大，估约着有四五十平。
    房子虽不大，但厨房，厕所，客厅，卧室，阳台……一应俱全。
    屋内的装修偏冷色调，但柠檬黄与草绿的配色，让人觉得格外清新与惬意。
    公司竟给自己安排这样的房子，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苏萌给季芸打去了消息，并给她拍了房子的照片。
    季芸：【我去，你确定是学校外聘的那个公司给你配的房子？这么大方的吗？这套小公寓，在我们学校那地段，少说一个月租金也得三四千了吧！】
    苏萌：【我也吓到了！】
    季芸：【快快快，问问你们公司还收不收人，我要辞职！】
    两人打着趣，苏萌心里好受了许多。
    【嗡嗡嗡】
    手机震动，是江凝已收款的消息。
    刚好转的心情，立刻被打乱。
    江凝：【找到房子没？】
    苏萌微愣，默默推开阳台门，任凭晚风吹拂在她脸庞。
    她不知道怎么回，又怕自己不回消息，会被他察觉出什么，只回了个“嗯”，便撑着阳台护栏，眺望着远方。
    要不说这公寓选的可真是好，虽说楼层不高，但前方毫无遮挡，可以肆意的欣赏到临市的夜色。若是白天，应该能眺望到不远处的江河。
    手机再次震动，不是江凝的消息，而是方良的电话。
    苏萌心里竟又透着一丝失望，她狠狠地摇了摇脑袋，而后接起了电话。
    “喂，方教授好。”
    方良打来电话，自然是让苏萌考虑签约的事。
    “方教授，我考虑清楚了，后天，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当面谈。”
    电话那头的方良有些着急，着实自己也考虑了很久，此刻没有直接给出答案，方良多半也是猜测到了苏萌的答案。
    “苏老师，你可以再考虑一番的，我们不着急。若是你现在拒绝了孙经理，怕是以后再有这样的机会就难了。还有……”
    方良滔滔不绝说了很多，苏萌前段还听得仔细，后段便有些走神，注意力被邻居阳台的窗户给吸引住了。
    两人阳台很近，中间就隔了估约二十厘米的距离。
    这邻居应该是很保守，整个阳台的玻璃用的都贴上了防窥膜，苏萌在自家阳台着，看着邻居的阳台玻璃，像是一面完美全身镜。
    好像，这房里真缺了一面全身镜吧……
    想到这，苏萌连忙跑去屋内转一圈，还真是，真没找到全身镜，只有厕所有一面小镜子。
    虽说自己衣服不多，但又有哪个女孩能抵御照镜子的诱惑呢？
    苏萌将椅子搬来阳台，对坐在邻居阳台的玻璃对面，一边看自己晃荡着腿，一边和方良打着电话。
    “喂？苏老师？还在听吗？”
    “在，方教授，我一直在。”
    “苏老师，我也不多说了，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苏萌语气委婉，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方良有些气馁，便表示了后天当面谈。
    “好的方教授，后天中午鸿泰楼，您看您方便吗？”
    “可以。”
    两人挂断了电话，苏萌长舒一口气，却下意识地打开与江凝的聊天界面，对方没回消息。
第77章 不教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忙完了一切报名手续，苏萌察觉到自己面临的最大问题，还是金钱的问题。
    她属于学校外聘老师，好在工作时间和学校上专业课的时间重合，但文化课的时间自己不能落，甚至还要补习。
    而剩余的时间，要想兼 职，除了卖画，自己实在是想不到另一条路，除非接受方教授的提议，与经纪公司签约，绝对能解自己的燃眉之急。
    但越是急躁的事，越不能冲动行事。
    据了解，那份合同要与自己签八年，等于自己接受了经纪公司一年的赞助，后期要用七年时间去补偿。撇开七年补偿不说，苏萌最怕的还是后期，如果违约的话问，怕是会产生一系列问题。
    若有可能，她自然是希望，用双手还清所有负债，剩余的人生，能为自己而活着。
    思虑之际，门铃被按响，苏萌兴冲冲跑上前开门，季芸带着一个估约八岁的小男孩出现在苏萌家门口。
    “快叫阿姨！”
    季芸推搡着小男孩，示意他喊人。
    “妈妈，这位姐姐结婚了？”
    苏萌与季芸相视一笑，随即摇头回应：
    “我还没有谈恋爱呢～”
    “妈妈，人家还没谈恋爱，我怎么能叫人家阿姨呢？姐姐，你说对不？”
    苏萌见小男孩一脸认真的样子，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对！小嘴真甜，叫什么名字，以后姐姐好罩着你！”
    “我叫张云起，我爸爸说的，男孩子要有着‘坐看云起时’的心境，才能成大事！”
    苏萌拉着他的小手，一起进了房子。
    苏萌在临市待了二十五年，要说朋友，还真是少之又少。
    原本自己还邀请了管笑笑，奈何笑笑现在在何垣手下工作，何垣与江凝的关系那么近……
    不等思绪扯上江凝与陈蕊初那一幕，苏萌立刻快切着手里的菜，以转移注意力。
    “苏萌，从负一楼进电梯需要刷卡诶，我老公好像进不来了！”
    “那季芸姐，你让姐夫等一下，我下楼扔个垃圾，顺带给他去开个门。”
    “好！我得给这小兔崽子辅导作业，就麻烦你啦！”
    “不客气。”
    苏萌换鞋出门，见隔壁正在搬家，好奇地暼了两眼。
    搬来的家居主打灰色调，光看包装，就很精致。电视机是曲面屏的，就连配套的音响好像都是哈曼卡顿的。
    那个品牌对于苏萌来说太熟悉了，以前高中毕业时，在周绍阳介绍的公司当秘书。那年，手底下的一个实习生不小心撞坏了老板的音响，协商后的赔偿金额，等同于自己一年的工资。
    而后苏萌便认识了这个品牌，是一个昂贵的音响品牌。
    看来，隔壁邻居是个有钱人。
    【叮！】
    电梯门开，苏萌也不再多看，径直走了进去。
    倒完垃圾按下负一楼，出了电梯，在拐角处一转身，心便被猛地一揪。
    江凝带着神色口罩，一身黑白休闲装显得很是精神。在与苏萌对视时，那双魅惑的狐狸眼里，掺杂着一丝玩味，两人的遇见，更像是在江凝的意料之中。
    江凝是真的好看，换句话说，就是妥妥的长在苏萌的审美上，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能牢牢锁住苏萌的视线。
    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什么陈蕊初，什么牵手，好像只要见到江凝，所有的误会即便不解释，苏萌竟也就这么自我妥协了。
    果然，自己就是被江凝那一张漂亮脸给折服的，即便那张脸被黑色口罩遮住，也丝毫不影响江凝用那双狐狸眼睛勾引人。
    此时的张贺尴尬至极，要不是见过苏萌一面，季芸也给自己发了消息，说苏萌下楼给自己开门，他绝不会相信，面前的女人是来接自己的。
    张贺踌躇再三，还是喊了句：
    “苏萌？要不你先开个门？”
    张贺的声音不大，却同时迎来了江凝和苏萌两人的目光。
    苏萌自知失态，头一低，连忙迎上去将栏杆门打开。
    江凝眼里的玩味在张贺开口的一刹那，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的寒意。
    “你们认识？”
    江凝莫得一开口，整个地下室像是进入了冰窖一般，让人止不住地哆嗦。
    “嗯。”
    苏萌轻声应和，张贺却不知所措，心里直犯嘀咕。
    是不是该解释下？这很明显该解释下，但这两人好像也没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啊……
    张贺故作随意地拿起手机，给季芸发了求救信息。
    【叮！】
    电梯开门，苏萌率先蒙头迈了进去，熟练地按下十六楼，而后退了一步，站在了右下角，将电梯按钮处的位置让了出来。
    张贺立刻识趣，停住了脚步，顿住了身子向江凝递了递手，示意他先进。
    江凝眼里的不悦没有消减，但骨子里的修养让他本能的点头，说了声：“谢谢。”
    随即，坦然地站在苏萌身边。
    张贺心里嘟囔着：这两人，果然有问题。
    既然苏萌和面前这个酷帅的男子认识，为避免误会，张贺缩在左上角的角落里，继续玩着手机。
    “你不按电梯？”
    “你不按电梯？”
    苏萌和江凝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
    只不过，苏萌是看着江凝说的，而江凝是板着脸，扭头对张贺说的。
    “我住十六楼。”
    “他去十六楼。”
    再次异口同声，江凝扭过头，紧盯苏萌的眼里，泛过一阵阵不可思议。
    要是给几天前的苏萌，一定会立刻和江凝解释，生怕他会误会什么。
    而此时的苏萌，着实是懒得解释。
    他与陈蕊初拉拉扯扯都不需要解释，那自己请季芸一家来自己家中吃饭，就更没有必要和他解释了。
    一旁的张贺一边擦汗，一边蒙头玩手机，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
    【老婆啊……你怎么还不回我消息？拜托，一定要接我们啊……】
    可惜，张贺的祷告，季芸姐非但没有听到，还带着小云起出了门。
    同样，震惊的不仅仅是张贺。苏萌打开门，没见到季芸和张云起，身子也同样一僵。
    张贺抬起如灌了铅般笨重的脚，想进门，但自己刚从车间出来，鞋底下是各种铁屑油污，不换鞋，怎么能进人家家门？
    “那个……”
    张贺尴尬的不敢回头，而是低喃着，试图缓解此时三人间压抑的氛围。
    江凝就这么站在他们两人身后，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苏萌也察觉到了不妙，此时的她，只想把张贺送进屋内，然后再与江凝解释。
    “是要拖鞋吗？我帮你拿。”
    苏萌将身子探进门，将鞋架上新买好的拖鞋拿下。
    江凝看得真切，是双男士拖鞋。
    张贺刚觉得自己要解脱，鞋子脱一半，整个人，连人带鞋便被江凝拖拽出了房间。
    【碰！】
    苏萌的房门被重重扣上，江凝将苏萌藏到身后，正面对着张贺，眼里充满着敌意。
    “我屋里不嫌脏，进我屋里说。”
    苏萌简直无语，他这是在干吗？他不会是把自己和张贺当成一对了吧？
    这简直离了个大谱，要是被季芸姐撞上，自己怕是得怨死！
    苏萌连忙从江凝身后窜出，插站在两人中间。
    “江凝，别闹！”
    苏萌看不清口罩下江凝的表情，只觉得有那么一刻，江凝的瞳孔猛地一沉，连带揪着苏萌的心也一慌。
    江凝此刻心里已没有了别的想法，只想让苏萌身后那陌生男人彻底消失。
    她护着他，他凭什么被她护着？
    自己不过才几日没见她，满心满意的是为她安置房子，为她解决难题，到头来，竟是给她用来养男人的？
    她不是说喜欢女人吗？怎么就带了个男人回来？
    自己现在是不是该庆幸，庆幸她还是喜欢男人的，至少自己不用动刀子，就有机会了？
    呸！她还不如就喜欢女人了，自己也就认了！
    问题是，现在面前这老男人有哪一点是比得上自己的？她是眼瞎吗？
    当初自己和管笑笑比，比不过，还能自我安慰说是管笑笑比自己年轻，性别不同，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江凝脑壳都要炸了，然而，在他眼里，某人却一丝一毫也体会不到。
    “别闹？”
    对，她让自己，别闹……
    江凝扬起的手就要砸向张贺，苏萌飞速反应过来，紧紧抱住了江凝的腰。
    他拳头偏了航，从张贺的耳边划过。
    “江凝！你冷静点！他是季老师的……”
    【叮！】
    电梯门再次被打开，季芸拎着一袋饮料，牵着张云起的手，默默喊了句：“老公？”
    张云起嘬着手里的果奶，歪着脑袋，不解地开了口：
    “爸爸，你们在干吗？”
    见江凝定住了身子，苏萌慌乱地撒开了手，站在一旁心虚地缕着自己耳边碎发。
    “爸爸在和妈妈朋友练习跆拳道……”
    张云起天真地走上前，拽了拽江凝的衣角，询问道：
    “叔叔，你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能不能也教教我跆拳道？”
    江凝没开口，张云起猜不透他口罩底下的表情，只得可怜巴巴地看向苏萌。
    “姐姐，你和叔叔关系很好的样子，能帮我求求他吗？”
    江凝抬眸，眉眼闪动了两下，自然是不悦的。
    这小鬼在说什么鬼话？叫自己叔叔，叫苏萌姐姐？
    自己不过大了苏萌一岁，难道就这么显老？能在这小鬼眼里，差一个辈分出来？
    真是一点眼力见儿没有。
    “不教。”
    江凝将这两个字说的决绝且无情。
    三人本就有误会，被小孩看见，自然想先哄着小朋友。
    奈何，江凝就是不按套路出牌，张云起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78章 某人当自己是香饽饽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尴尬的局面总得有一人出面解决，苏萌挨着张云起，离他最近，顺手将他抱起安抚，然后打着圆场。
    “季老师的爱人，张贺。”
    “季老师的学生，江凝。”
    苏萌左右介绍，怀里的张云起还没消停，“哇哇哇”地止不住哭泣。
    张贺向江凝伸手，想通过握手来缓解两人间的误会，江凝无视了张贺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棒棒糖，递给了张云起，示意他闭嘴。
    那糖，旁人不认识，苏萌看到便本能地觉得牙根一酸。
    他怎么还做这糖？
    “给。”
    江凝语气冷到爆，不像是哄人，倒像是威胁。
    张云起也是个硬脾气的孩子，扭头继续趴在苏萌肩上痛哭。
    江凝眼眸子更冷了，暴躁地拆下包装袋，强塞进了张云起嘴里。
    苏萌下意识地紧闭双眼，静等着张云起下一轮的哭声攻击。不承想，张云起竟停止了哭泣，抽搐着说了句：
    “好，好吃！叔，叔叔，你，哪买的？”
    苏萌的脸色是所有人中变化最大的，她诧异地盯着张云起嘴里的糖，这孩子怕是味觉有问题吧？这糖都快酸出国际了，能好吃？
    “叫哥。”
    又是一声威胁，但这次的张云起却是个被收买的小屁孩，乐颠颠地朝着江凝“哥哥，哥哥”地不停叫着。
    张云起收住了哭声，众人的脸色也都有所缓和。
    “一起吃个饭？”
    季芸挑准了时机开的口，目光先是看向苏萌，以征求她的同意。
    苏萌没有说话，季芸自当她是默认。
    江凝前脚已踏向苏萌的家门，身子却停住了。
    “抱歉，季老师，我有约了。”
    随后与苏萌擦肩，进了隔壁屋子。
    仅仅半分钟，苏萌心情如杯中茶叶，一浮一沉，终是落入了杯底，不见天日。
    苏萌强撑着脸上的笑意，淡淡说了句：
    “那我们也进屋吧。”
    明明是自己做的一顿饭，却味如嚼蜡。
    在场所有人，包括张云起，似乎都有意回避，不提隔壁屋子的人。
    但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待众人散去，人的脑子就会开始胡思乱想。
    她会去定位，会去猜测，会去思量，隔壁那人到底玩着什么把戏？
    自己不过刚搬来一天，他是从哪知道自己房子位置的？
    别说什么碰巧，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
    他要搬家，怎么也是搬去陈蕊初附近，搬到自己隔壁是什么意思？
    况且，若是以后碰见陈蕊初，自己得多尴尬？
    等等，尴尬？她苏萌为什么要尴尬？
    是姓江的搬来自己隔壁，又不是自己搬去他隔壁。何况，自己和他不过就是以前的同事而已，要尴尬也是他尴尬，怎么会是自己尴尬？
    姓江的心里攥着什么小九九自己还能不清楚？莫不就是那点心思，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可劲觉得自己是个香饽饽了？
    苏萌堵着一口气，收拾东西出门时，摔门的动作大了些，引得江凝屋内搬家公司的人被声音吸引，往自己这多暼了两眼。
    就在苏萌意识到失态时，抬头准备道歉，目光所对上之处，众人皆避之而无不及。
    “……”
    道歉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没说出口。
    自己长这么吓人吗？
    电梯“叮”一声到达十六楼，苏萌前脚刚出电梯，后脚便发现自己便利贴忘记拿，上面整理着自己要买的教辅资料。
    转身，回头，再上楼。
    电梯停在十五楼，楼下邻居点头打着招呼离开，十六楼的嘈杂声传入苏萌耳畔。
    “你们看她了没有？”
    “我哪敢看！你没听老板说嘛，多看一眼，扣一百工资！”
    “唉，我都想把我眼睛蒙上，生怕多看一眼！”
    【叮！】
    电梯门在十六楼打开，苏萌迎面撞上的三人在与她对视的那一刻，齐刷刷地闭上了眼睛。
    “……”
    苏萌走出电梯，门被缓缓关上。
    “我去，这算吗？就这样一人一百没了？”
    “不至于吧，我刚刚闭眼了……”
    “怎么不至于，早上小刘干活时见他们吵架，躲着多看了两眼被抓住，随即扣了钱，让他滚蛋了！”
    “这么猛的吗？”
    苏萌将搬运员工的话听了个大概，只觉得江凝还真是，莫名其妙！
    临近开学，书店比打折的菜场还要忙碌，各种教辅资料几乎都是要靠抢的。
    苏萌有几年没来书店了，就算是来，也无非是买支笔，买个便利贴就走。六年前都没好好买过教辅资料，六年后来买，更显得有些无从下手。
    “黄冈……五三……”
    苏萌被人群拥挤着，连手里的便利贴都看不了了。索性人群把自己拥到哪，就抢到哪吧！
    不一会，角落里的苏萌硕果累累，但仔细一查对，没有一本是自己想要的。
    所以刚刚自己在干吗？简直是浪费时间！
    “同学，你手里那本《高中语文基础知识手册》能让给我吗？我可以和你换。”
    苏萌有些累着了，微微抬眸瞄了眼自己对面的男生。
    戴着一副潮流的黑框眼镜，头发染成了银灰色，在众多文质彬彬的学生中异常醒目。
    而后在苏萌眼里更醒目的，是他手里的那本《五三》，高三数学版。
    对于苏萌而言，如果英语是自己的短板，数学就是完全的软肋，具体来说，就是自己除了语文好些，其他几门课都不太行。
    “换换换！”
    苏萌一个鲤鱼打挺，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手里的教辅书可真是齐全，《黄冈》、《五三》、《小题狂练》……
    想换的太多，一时间，搞得苏萌犹豫着不知该换哪本好。
    斟酌再三，还是挑了本《五三》，而后将手里的《高中语文基础知识手册》递给了银发男生。
    “谢了。”
    苏萌起身准备离开，却被男子叫喊住。
    “你知不知道你手里这本《知识手册》是绝版的，你确定就这样免费的一本换一本？”
    苏萌不解地望向那男子，他嘴角的笑意很是真诚。
    绝不绝版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啊，自己又不靠转卖书籍发家致富，一本换一本，这不是很正常吗？
    “不然呢？你要把你手上的都给我？”
    “也不是不行。”
    男子依旧笑得灿烂，倒是让苏萌有些不适应。
    “你是二十四中的？”男子再次发问。
    “嗯。”苏萌回答得坦然。
    “你这身打扮，还真不像个学生。”
    自己还就真不全是个学生，但有什么问题吗？
    况且，比起自己这身打扮，他才更不像个学生吧！哪个学生能染一头银色秀发的？
    苏萌有些无语，他这是故意在和自己找话题，搭讪吗？
    很抱歉，自己已经二十四五岁了，可不是十八九岁的懵懂少女。搭讪这招在自己这，完全没有用。
    男子将手里的那些热门教辅资料，一股脑儿全都递给了苏萌。
    苏萌不想接，主要是不想欠人情。
    银发男子见苏萌没有接过手的意思，便硬是将书籍塞进了她怀里。
    “以后就是校友了，别和校友不好意思！”
    “……”
    苏萌可没有不好意思的意思。
    既然他盛情难却，苏萌也不是傻子，推脱来推脱去只会浪费时间，自己又不是不去付钱。而且他都说了那本《知识手册》是绝版，那多换几本也是应该的。
    “谢了。”
    苏萌接过，仔细筛选了一遍，将自己需要的都收入囊中，剩下的又递还给银发男子。
    “我就换这三本就行，其他的，我也不需要。”
    男子伫立在原地，没有要接过苏萌手里书的意思，而是紧接着问了句：
    “你叫什么名字？”
    苏萌顿了顿身子，对他的行径由感激转为无感，再由无感转为抵触。
    她随手将那些教辅资料放在书架上，看在手里那三本教辅资料的面子上，冷冷地说了句：“苏萌。”
    “你好，我叫陆川庭。”
    苏萌咧出的微笑勉强而又刻意，像是故意让陆川庭知道她心里的不耐烦。
    对，她连演都懒得演，毕竟自己大了这帮小屁孩六七岁，哪有心思跟他们在这玩“早恋”？
    “你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还没开始，就已经被人拒绝了。
    陆川庭看着苏萌离开的方向，眼里尽是深意。
    “喂，陆川庭，你看什么呢！”曹科昂的目光追随着陆川庭目光方向望去，却只能看见拥挤的人群，其他什么也见不着。
    “看我的未来。”
    陆川庭的眼里泛着光，嘴角笑意浓烈，像是尝到了蜜饯。
    “就过来买个资料，你买傻了？下午学校有个教职工会议，你作为实习老师代表，演讲稿准备好没？”
    陆川庭收了收眼里的深情，板脸怼了句：“扫兴。”
    “喂！我这是为了你好！你趁时间还早，赶紧去把头发颜色染回来，不然校长能放过你，那个姓赵的主任也不会让你好过！”
    曹科昂啰嗦得像是夏日蚊帐里的蚊子，“嗡嗡嗡”地乱飞，打不着也拍不死，惹得人心烦意乱。
    进了小区，出了电梯后的苏萌，低头核算着价格，在看到门口一身蓝衣的男人时，脸色重重一沉。
    不是吧，又来？他脑子被驴踢了？
第79章 能抵债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小姐，你的奶茶。”
    “谢谢……”
    苏萌是完全捉摸不透江凝的心思，自己搬来这两三日，从第一天起，每天定时定点一杯木瓜牛奶。
    今儿更是离谱，直接搬到了自己隔壁，他想干吗？
    进屋，关门，换鞋，转账。
    【嗡嗡】
    江凝：【已收款。】
    “……”
    苏萌实在是憋屈，明明有着对象，为什么还要对自己，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
    苏萌：【见一面？】
    江凝：【不方便。】
    苏萌：【耽误不了你多久，隔着玻璃，阳台也行。】
    江凝：【家里有人。】
    “……”
    苏萌脑子里直直的冒出三个字：陈蕊初。
    她开门，探出身子，门外鞋柜上那双高跟鞋，光彩夺目，渐变色的亮片像是在炫耀一般。
    “渣男！”
    苏萌低声吐槽，而后重重地将门关上。
    【嘭！】
    隔壁的江凝闻声，下意识抬眼望向门外。
    蒋楚悦挑眉，给江凝上药的手没停，见江凝扭了扭身子，便吩咐一旁的助理拿一包新纱布来。
    蒋楚悦顺着江凝的目光，望向门外，打趣道：“你邻居脾气不小啊！”
    江凝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而是转回来了自己身子，本能解释道：“还好，很少见她这么生气。”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反倒是勾起了蒋楚悦的好奇心。
    “你这才搬来一天，怎么，对你邻居好像很是了解的样子么～”
    江凝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平静的表情配上狰狞的伤疤，倒是越发让蒋楚悦佩服了。
    “这伤什么时候能痊愈？”
    蒋楚悦接过助理手上的绷带，给伤疤做着最后一步清理。
    “痊愈倒也快，也就十天半个月，不过等结痂后脱落这时间就不一定了。”
    江凝蹙眉，似乎对这时间很是不满。
    “会留疤？”
    “你都把我给找来了，我还能让你留疤？等伤口正常愈合，用上我给你开的凝胶，正常情况下，留疤概率不大。”
    江凝眉头锁得更紧：“概率不大？什么意思？”
    蒋楚悦将绷带黏上，完全不在意江凝的想法，随口说道：“字面意思。”
    “不行。”
    蒋楚悦身子朝后一退，上下打量着江凝。
    听琳艺姐身边的管家说，江凝这脸被划伤时，眼睛都不带眨的，眉头都不带皱的。上药消毒，也从不说一句疼。
    怎么提到留疤一事，就这么介意呢？
    “你一大男人，又不是靠脸吃饭的，就算留点疤，也无伤大雅。”
    江凝语气不再平静，多少带了些威胁的意思：“我说，不行。”
    蒋楚悦无奈地摊手，只得点头保证：“行行行，真是欠了你们江家的。这脸我要是给你治好了，别忘答应我的事。”
    “嗯。不送。”
    江凝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杂志，走向阳台，靠躺在吊椅上，随手翻阅着。
    “切，亏我还是你长辈，一点礼貌都没有。”
    蒋楚悦收拾着东西，领着助理，推门出了江凝房间。
    “悦姐，车停得有些远，我先去开车。”
    蒋楚悦摆了摆手，随意说了句：“去吧，我这鞋跟也是太高，早知道就应该穿工作服过来的。”
    助理先行一步，蒋楚悦掐算着时间，正准备换上高跟鞋，江凝邻居开了门。
    苏萌是听着江凝房门被人关了，又听见电梯开关门声，便料定江凝家里的“客人”已走。
    开门出来，想的就是跟江凝把话说清楚，不承想，恰巧碰上美女正在换鞋，就是那双闪瞎苏萌双眼的“亮片鞋”！
    两人四目相对，蒋楚悦自带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苏萌倒像是被掀开了羞耻布，站停在门外，不知所措。
    “你好。”
    蒋楚悦从容大方，扬着笑脸和苏萌打着招呼。
    苏萌被迫营业，挤出的笑像是旁人欠了她八百万一样，比哭还难看。
    “你好……”
    “你来找小凝？”
    “小凝？”苏萌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面前美女口中的“小凝”指的是江凝。
    姐弟恋？所以，哪个才是他的正宫？他还真是会玩……
    “不是，我来扔垃圾。”
    “哦……”蒋楚悦扫视着苏萌空荡的双手，一个“哦”字，意味深长。
    “啊，我，垃圾掉屋里了……掉屋里了……”
    苏萌本想演出那种随意的慌乱，但随意没演出来，慌乱是真的慌乱。像是明面上告诉人家，对，我就是找江凝，但是碰上了你，所以我得找借口溜。
    门被关上，门外的蒋楚悦笑了，门内的苏萌欲哭无泪。
    蒋楚悦被苏萌那拙劣的演技逗笑，喃喃自语道：“这姑娘，还真是可爱。”
    苏萌蹲坐在屋内，懊恼地敲打着自己脑袋。
    门外那女子，高贵得像是女王，而自己尴尬的像是她身边犯了错的仆人。
    还是那种犯了错，且嘴笨不会说话，越抹越黑的仆人。
    “唉……”
    苏萌长叹一口气，没等她多想，方良打来了电话。
    苏萌：“喂，方教授你好。”
    方良：“苏萌，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两天有些事没走得开，爽了约，实在是不好意思。”
    苏萌摇摇头，回答道：“没事。”
    自己本意也不愿去接触经纪公司的那些人，所以方良这几日临时有事，自己倒也没有多在意，反倒觉得挺好，不用去做作地表演了。
    方良：“不过，也巧了，他们公司董事长正巧也在临市出差，我便和经理一拍即合，明天抽了个空，让他们董事也来见见你。”
    电话这头的苏萌僵住了嘴角的假笑，心头一慌。
    方良这招以退为进用地可真是巧妙，让自己卸下防备，再趁虚而入，还真是一点后路也不留给自己。
    苏萌：“抱歉啊方教授，我明天要去报名。”
    方良闻言，表示道：“那后天好了，后天他们董事长也在。”
    苏萌自然的接话：“后天我们就正式开学了，要不就下周六，怎么样？”
    一周的时间，苏萌不信，这董事长能在临市停留一周的时间！
    电话那头的方良支支吾吾：“啊，那这……”
    一阵沉默后，苏萌猜到方良定是与身旁的人商议，他这身旁的人，不是经纪公司的经理，就是经纪公司的董事。
    当然，方良也试图用沉默来逼苏萌退让。
    但苏萌的性子，表面上看似柔柔弱弱的，实则强硬，说一不二。
    反正自己已经抛出了解决方案，不管方良接不接受，这个董事长自己是不会见的，这个合约，自己也是不会签的。
    良久，电话那头的方良总算开了口：“苏萌啊，要不你看周五晚上行不行？”
    苏萌：“抱歉，方教授，我得上晚自习。”
    方良有些无奈，但也只得应承下来。
    挂完电话，苏萌整理好心情，收拾好书籍资料。等待自己的，是希望，是重生，是新的人生。
    第二日一早，苏萌便早早起床，一杯热牛奶，做了几块糯米饼，刷了点糖浆，配上碗热粥。
    本想再炒上一小盘土豆丝配粥吃，但觉得自己一人实在吃不了那么多，便将土豆洗净，准备中午回来炒了吃。
    【嗡嗡嗡】
    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两下，江凝发来的消息，让苏萌有些窝火。
    江凝：【好香，我饿了。】
    苏萌心想着：关我屁事。
    但没想把自己心里话发出去，斟酌了一番，苏萌发了个“哦。”
    简洁明了，等同于：“关我屁事。”
    江凝：【分享一下？】
    苏萌心想：做梦吧你！
    苏萌：【怕不合您胃口。】
    江凝：【我不尝一下，你怎么知道合不合我胃口？】
    苏萌朝着手机发出“呸”的一声。
    苏萌：【下次吧，下次我多做些。】
    反正做不做，给不给，下不下次的都是自己说了算！
    江凝：【能抵债。】
    苏萌直勾勾盯着手机上江凝发来的三个字，好嘛，又完美掐住了自己的软肋。
    虽说做人多少都得有点骨气，但苏萌觉得自己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过是小女子一个，能抵债还要什么骨气？
    苏萌：【得了，您要吃什么，我马上给您做！】
    江凝脸上带着的黑色口罩，都止不住他的笑颜。
    不得不承认，苏萌就是有这种“魔力”，翻脸的速度比翻书都快，往正了能翻，反了也能翻。
    这种“魔力”，确确实实让江凝欲罢不能。
    江凝：【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都行。】
    苏萌：【马上给您安排。】
    结尾处，苏萌不忘添上个“大拇指”的表情包，显得蠢萌又搞笑。
    既然能抵债，为了能多抵些，苏萌自然是毫不吝啬，将厨房那颗珍贵的土豆切丝，配上些许青椒，一盘土豆丝浇头便出锅了。
    牛奶没了，饼就剩了一块，锅里粥还有些，但苏萌又怕江凝吃不饱，便从冰箱里拿出了面条，给他下了一碗面。
    苏萌瞅了眼时间，七点三十，等江凝吃完再收拾铁定是来不及了。
    苏萌：【你在哪吃？】
    江凝：【都行。】
    “……”
    苏萌：【那你等会儿起床自己来我家吃吧，我要迟到了。指纹锁密码是：142536。】
    江凝看着那串密码，不经挑眉，她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密码这东西，随随便便就告诉自己了？
    江凝：【路上小心。】
    苏萌：【我家密码别告诉别人！】
第80章 谁上当，谁是傻子！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快步往学校里走，进了校门，又突然想起面条已经盛碗里，江凝要是去晚了，面条捂干，可就没法吃了。
    她本能地掏出手机给江凝发消息，消息打了一半，又顿住。
    他爱吃不吃，又不是自己没做，何必要这么关心他？
    “同学，在学校过道上玩手机，有点明目张胆啊～”
    苏萌一愣，那突兀的银灰色短发正在自己面前晃悠，神情痞痞，莫不是他那五官精致，苏萌说什么也不会多看他第二眼。
    复读生被安排在二十四中国际校区，虽只隔着一堵墙，但和二十四中本部，明显是两种学习氛围。
    苏萌不想生事，收起手机，掠过陆川庭身侧，直直朝教室走去。
    陆川庭笑意浓烈却显尴尬，转身凑上前继续搭话：
    “苏同学，你这行为，不管是被哪个老师碰见了，少说没收手机，三千字检讨！”
    苏萌连眼眸都懒得抬，反讽道：
    “那你呢？这一头非主流，岂不是得五千字检讨？”
    “非主流？”陆川庭蹦跶着狂笑，“苏同学，你这词用的，怕是以后和同班同学有代沟啊！”
    “……”
    这人，有毛病吧？
    苏萌快步走，陆川庭紧步跟，在走到复十二班门前时，苏萌停住了脚步。
    “陆同学，麻烦你回自己教室。”
    “嘿，这不巧了吗，我也是这个班的！”
    放屁，明明报名那日，苏萌压根就没见过陆川庭，这么炸眼的银毛，若是真和自己一个班，自己怎么会记不住？
    “随你。”
    苏萌懒得和他争辩，随意找了个后排位置坐下，陆川庭随意拖拽着一张板凳坐在苏萌身旁。
    自己到底是哪招惹他了，怎么和跟屁虫一样？
    “同学，这位置有人了。”
    一高个男生上前示意，表示陆川庭坐了他的位置。
    陆川庭紧盯着苏萌，将放着那男生书本的桌子推远，随意拉了张空桌子摆在自己面前。
    “你这人找打吧！”
    高个男生明显生气了，将陆川庭拽起。苏萌见状，默默起身，走到卫生角落，找了张单独的位置坐下。
    她没别的意思，纯属不想卷入纠纷。
    陆川庭心头一悦，觉得苏萌应该是想跟自己一起换个位置坐。于是，陆川庭反拧着高个男生的手，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高个男生五官狰狞。
    班主任踩着高跟鞋，捧着一沓资料进了班里，纷扰的教室立刻鸦雀无声，除了那高个男生，依旧发出痛苦的呻吟。
    班主任姓高，四十多岁，见到陆川庭时笑意盈盈。
    “怎么回事？”
    班主任发问，高个男生立刻站起指责陆川庭抢了他的位置，还出手伤人。
    “桌子还你了，也是你先动的手。”
    陆川庭阐述事实，目光却丝毫没有要离开苏萌的意思。
    让人都好奇地盯看着陆川庭的热闹，唯独她，连头都不抬。
    她和旁人还真不一样。
    陆川庭被众星捧月惯了，当有一天，一直被人无视时，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这个苏萌，还真是妥妥的勾起了自己的兴趣。
    高个男生还想解释，便被班主任打断。
    “不管怎么说，你对老师动手就是不对！”
    这一声“老师”，惹得众人窃窃私语，苏萌也下意识地抬眼看了陆川庭的方向一眼。
    在与他对视后，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继续低头看着桌上的资料。
    班主任让另一位同学陪同那高个男生去了医务室，陆川庭则被班主任请了出去。
    “陆老师，你怎么能和学生动手呢，这要是传到赵主任耳朵里……”
    陆川庭笑着看向高老师，反问道：
    “高老师不会刻意去告状吧？”
    高老师连连摆手，笑称道：
    “怎么会，我是陆校长一手提拔的，怎么会给陆老师你使绊子。”
    “那川庭在这里就谢过高老师了，至于那受伤的同学那边，我会找人安排好的。”
    高老师透过陆川庭的目光，看向了卫生角的苏萌。
    “今年这复读的学生有好几个可特殊了，尤其是卫生角坐着的那个女生，美术生，97年的，还是我们学校的外聘老师呢！”
    “97年的？”
    陆川庭眼里都泛着光，毕竟他是98年生人，自己岂不是还得叫她声姐姐？
    两人相谈甚欢，高老师也了解了个大概，这个姓苏的女生，不能为难。
    苏萌的复读班级还有点特殊，艺术类的复读生总体人数不过十五六个，因此便和一部分文科班同学分在一个班级中。
    上午是语数英三科的学习，下午一直到晚自习，都是专业课学习。
    苏萌上完上午的课程，脑子直发懵，六年前自己饿得文化成绩就偏弱，此时的她，文化成绩怕是得被按在地上摩擦。
    但，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分的位置还不错，周遭都是文科班的同学，随随便便拉出来一个都比自己文化成绩强百倍。
    尤其是自己同桌，还是学习委员，名叫方雪亭，长相标致，性子冷冷的，但成绩是真不错。
    听她提起，她的目标就是京外，第一年因差了三分，所以选择了复读。
    自己前面坐着的是贺喜乐，性子大大咧咧。后面坐的就是冯杰，听说手上的伤不重，刚刚陆川庭也特地跑去医务室跟他道歉，并通知了家长，双方也没因此事继续深究。
    中午，贺喜乐邀请自己和方雪亭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方雪亭冷冷答道：“不了，我回家吃。”
    贺喜乐一惊：“你回家吃？你家就在二十四中附近啊？这学校附近的房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买得起的！尤其是对面的‘菏阅亭’，那可是少有人住得起的。”
    “嗯，我家就住‘菏阅亭’，周末有空可以来我家玩。”
    方雪亭语气里有些得意。
    “我去，雪亭，你这是妥妥的富二代啊！”
    “还好吧，那房子也不是很贵，我父母为了我复读方便，所以在那买了套房子，顺便请了个保姆照顾我。”
    方雪亭说出这话时，显得无比骄傲且自豪。而贺喜乐，满眼都是羡慕，苏萌却把“菏阅亭”这三个字在脑海里回想了好几遍，怎么这么熟悉？好像自己在哪见过，又不太记得……
    “苏萌，你呢？一起去食堂吃吗？”
    “我……”
    【嗡嗡嗡】
    手机发出震动，是江凝发来的消息。
    【给你做了午饭，回来吃？】
    苏萌犹豫，不因为别的，就是怕江凝再坑自己。
    【嗡嗡嗡】
    江凝：免费的。
    苏萌：OK！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抱歉啊，喜乐，我应该也回去吃。”
    “啊？你不会也住‘菏阅亭’吧？我们班上这么多富二代吗？”
    富二代？自己是“负二代”还差不多……
    贺喜乐话一出，方雪亭神色一紧，像是生怕苏萌点头说出她也住菏阅亭。
    “不不不，我是租的房子，小面积的小公寓，回去吃也是为了省钱。”
    “这样啊……”
    这问题明明是贺喜乐抛出的，方雪亭的表情明显比贺喜乐要丰富得多，更像是长舒了一口气。
    “苏萌，那我们一起走吧？”
    方雪亭发出邀约，苏萌自然地点头答应。
    两人刚出教室门，苏萌便被陆川庭拦住。
    方雪亭脸色微红，对陆川庭甜甜地叫了声：“陆老师好。”
    陆川庭那痞帅的模样，着实能博得这一帮情窦初开的少女们的好感，可苏萌这年纪，情窦早就凋谢了，内心自然对陆川庭这种男生毫无波澜。
    比起陆川庭，自己果然还是喜欢……
    呸！脑子里怎么又想起江凝的模样？不过是给自己弄了顿饭，这也改不了他渣的事实！
    搞这些糖衣炮弹，谁上当，谁是傻子！
    “一起去食堂？”
    陆川庭这话没有主语，但明显是对苏萌说的。
    方雪亭轻抿嘴唇，做出为难的模样。
    “不好意思陆老师，我得回去吃。”
    “……你呢？”
    苏萌懒得搭理陆川庭，方雪亭没等苏萌接话，便替她回答：“苏萌也要回去吃呢！”
    陆川庭明显不愿放弃，苏萌看了眼时间，有些不耐烦。
    按理说，自己不会如此不耐烦，只是想到某人可能还在自己家中等自己，心情就莫名地焦躁。
    “我先走了。”
    不等另外两人给出反应，苏萌已快步走向学校大门。
    “陆老师，我也得回家了。”
    陆川庭的目光追随着苏萌，象征性地向方雪亭点了点头。
    方雪亭快步跟上苏萌，亲昵地挽上苏萌的手臂，苏萌一时间有些抵触，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苏萌！你对陆老师态度可得好些，他可是这学校的风云人物！”
    “……”
    什么“风云人物”？都老大不小当老师的人了，还跟这帮学生一样，搞什么“风云人物”，真是无语。
    苏萌甚至有些怀疑，陆川庭做这个老师的合法性。
    “是么……”
    苏萌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着，很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方雪亭眼里却放光，乐此不疲，侃侃道来：
    “听说，他是陆校长的私生子，长得又帅，家里有权有势的，没人敢动他。”
    “嗯……”
    苏萌敷衍地回应着，但心里却对方雪亭这个人有些抵触，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不过，虽说陆老师各方面都不错，但和我男朋友比起来就差远了！”
第81章 金龟婿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方雪亭性子由冷转热，侃侃而谈的样子，应该对他男友甚是满意。
    “苏萌，我到啦，先走了！”
    方雪亭乐滋滋地朝着苏萌摆手，此刻苏萌才意识到，方雪亭住的菏阅亭，竟是江凝以前住的小区。
    “拜拜。”
    苏萌多看了菏阅亭两眼，方雪亭的虚荣心得到极度满足，离开时的步伐都无比雀跃。
    来到3栋601门前，方雪亭叩响了大门，屋内忙碌的中年妇女为她开了门。
    “回来了？正巧我也收拾完了，走，我们去车库里吃饭。”
    中年妇女捋了捋额前白发，急匆匆地脱下围裙与防水手套。
    “哎呀，你别碰我！脏死了，这衣服要弄脏了，我该怎么穿进去！”
    方雪亭一脸嫌弃地瞥向中年女子，而后拉开餐桌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饿了，就在这吃吧。”
    “雪亭，瞎说什么呢，这是房东的屋，我们怎么能在房东屋里吃饭？赶紧走！”
    方雪亭执拗地将双手交叉在胸前，不悦地扫视着中年女子。
    “我就是要在这吃，凝哥哥不是说了吗，车库里要是缺什么东西，就用他屋里的，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吃饭了！”
    “这不过是人家的客套话，更何况那车库六七十平，要啥有啥，明显是人家江先生特意装修过的，你怎么可以来他屋里吃饭！不行，赶紧走！”
    方雪亭不乐意，一把甩开中年女子的手。
    “都说了别碰我别碰我，你听不见吗？”
    “雪亭……你别这样，妈妈我……”
    “闭嘴！我跟你讲谢玲，你答应我的，绝不在我同学面前提你是我妈，我才答应你复读的！你要是拎不清，这学，我也懒得去上了！”
    谢玲将手里的抹布反复揉搓，满脸委屈，却又不敢再多说一句。
    “饭你端不端来？不端来我就不吃了，我上学去了。”
    方雪亭作势便要起身离开，谢玲拗不过她，只得下楼端菜。
    照片拍了一张又一张，五菜一汤，方雪亭不过了了吃了几口。
    “雪亭，多吃些吧。”
    “吃那么多，只会长肉。不是我说，你以为这菏阅亭的房子是你想租就租的？凝哥哥就是看上了我，才将这房子优惠租给我们的！”
    谢玲紧蹙着眉毛，难以置信地看向方雪亭。
    “雪亭，江先生不过是看在你死去爸爸的面子上……”
    “你别提那窝囊废！”提到死去的父亲，像是又触及了方雪亭的逆鳞，“他死了，一毛没给家里留，你怎么好意思说凝哥哥是看了那窝囊废的面子？拜托，他不过就给凝哥哥父亲开过两年车，谁会卖他面子？”
    “雪亭，就算江先生不是看在你父亲面子上，他也一定不是看上你了啊……”
    方雪亭重重将手机扣在那磨砂牛皮的餐桌上，闷声发出巨响。
    “你不知道情况，能不能不要妄下定论？你自己年轻时要为我爸守寡，不是谁都和你一样！对门那张叔叔不好吗，他好不容易看上你，想跟你结婚你不嫁，非带着我过这种苦日子！你自己想过苦日子就去过呗，凭什么拉上我？”
    方雪亭越说越激动，若不是桌子偏软，怕是手机已被她敲碎在桌面上。
    “雪亭，张叔叔大了我十五岁啊！你，你怎么能接受……”
    方雪亭一脸不屑：
    “大十五岁怎么了，他开了三四家连锁超市总是真的吧？当初你要是嫁过去了，我不就能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总比现在要过得好！”
    谢玲已委屈得说不出话，只是喃喃地呼喊着方雪亭的名字，不停摇头。
    “好了好了，装给谁看呢！你看不上张叔叔，不想嫁，那是你的事，现在，凝哥哥喜欢我，你就不能从中作梗！说实话，我就不明白了，我要是能嫁给凝哥哥，又不会亏待你，你怎么就看不透呢？说白了，我上学，考好学校，不也是为了给你钓金龟婿么！”
    “雪亭……人家江先生哪有说过喜欢你的话？你这样想，万一人家要有女朋友，误会了，可怎么好……”
    方雪亭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起身离开了座位，在全身镜前不停扭动着自己身子。
    “妈，你是穷傻了吧？凝哥哥若不是喜欢我，看上了我，又怎么会把这房子租给我们？你没听中介说吗，凝哥哥这套房子，可从没对外出租过。”
    谢玲急了，自己与方雪亭租住的不过是江凝房子配带的车库，那车库被江凝改造成摩托车改装间。江凝平时骑摩托车较多，摩托车占据地方小，因此车库内除了一些私人的改装物品外，卧室、洗漱间、厨房……一应俱全。
    江凝以低廉的价格，把车库租给谢玲，谢玲百般感谢，但她从没想到，方雪亭会这么认为。
    “雪亭，你怎么能这么想？”
    方雪亭不以为意。
    “我怎么就不能这么想？再说了，如今有钱人的世界哪是你这种乡巴佬所能看透的？就算凝哥哥有女朋友又能怎么样？我只要跟在凝哥哥身边，总能得到好处的！万一哪天我要是成了他正式的女朋友，或者他向我求婚，妈，你就偷着乐吧！”
    说完，不等谢玲回话，方雪亭便起身离开房子，满意地回校。
    方雪亭走在路上，将刚刚拍的五菜一汤编辑美颜后，发了条说说：
    “简单的复读餐，又是心疼自己的一天。”
    手机嗡嗡嗡地不停震响，方雪亭的虚荣心再次得到了满足。
    刚进入教室，贺喜乐便立刻迎上来，对着苏萌就是一顿吹捧，惹得方雪亭心花怒放。
    “不会吧，你们在学校吃的比我还差吗？我已经很是委屈我自己了，就吃点便宜的小菜，冰箱里的澳龙鲍鱼还没吃呢！唉，我家这阿姨就是喜欢偷懒，要是她爱不偷懒，早该给我准备那些了！”
    贺喜乐一脸惊讶继续确认道：
    “不会吧，活了十九年，澳龙就吃了一次，还是我那堂姐嫁给了个有钱人，去吃喜宴时，端上来的。不怕你们笑话啊，那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吃它，实在是太大了！”
    方雪亭捂嘴浅笑，回应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啦！”
    “雪亭，你这是吃多了，哪像我们这种没怎么吃过的……唉……”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腔，苏萌此时脸色有些不悦，进了教室也没有和众人打招呼，收拾了一些画卷，便要去画室。
    “苏萌，你不午休吗？”
    贺喜乐好奇发问，苏萌没多说话，而是简单的点头回应。
    方雪亭被苏萌忽视，嘴角的笑也僵住了。
    她装什么装？不过就是个艺术生，做出一副清高模样，装给谁看呢？
    “喜乐，你有没有觉得苏萌有点……”
    “有点好看对不对？我也发现了！苏萌穿着普通又单调，但是你细看她的五官，超精致的，皮肤又吹弹可破，要是打扮起来，一定是个超级大美女！”
    方雪亭脸色微颤，心头莫名窜起一团火。
    就单看苏萌的穿衣打扮，典型乡下土包子，就这土包子，还超级大美女？这贺喜乐不会是眼睛瞎了吧？
    方雪亭没将自己情绪表现出来，而是默默地提了句：
    “对啊，陆老师好像对她还挺特别的呢！”
    贺喜乐一脸惊讶，明显对着八卦产生了兴趣。
    “快说快说！真的假的？”
    方雪亭浅笑，将中午遇见陆川庭的事讲给贺喜乐听，不过稍作了一些更改。
    说是陆川庭向她们问路，方雪亭给他指了路，苏萌便强求着陆川庭邀请两人吃饭，自己没去，苏萌去了。
    “切，那哪叫陆老师对苏萌特别，那是她上赶着凑上去的！真没看出来，苏萌还真是放得开，啧啧啧……”
    【叮铃铃铃】
    两人的八卦因铃声响起而结束。
    快步走在林荫道里的苏萌一脸愁容，下午自己要去二十四中本部教画画，本可以等午休结束再去的，但苏萌有些急，急着去见季芸。
    去见季芸，也是苏萌没了办法，她实在是摸不透江凝。本以为这次午饭能见到他，两人可以把话说清楚，奈何自己到家时，只有一桌的菜和那杯突兀的奶茶，矗立在桌上。
    她就这样一个人蒙头吃完了饭，洗刷结束后，把奶茶钱转给江凝，气鼓鼓地出了门。
    江凝收了款，还不忘询问苏萌晚饭要吃什么。
    苏萌堵着气，没好气地给他发了条：
    【回去吃太麻烦，我在学校吃。】
    江凝：【碗筷放在在那我会帮你收拾，你不用动手。】
    苏萌心里骂骂咧咧，他这是心虚到连自己面都不敢见，只得给自己做好吃的，帮自己干家务来补偿了吗？
    可自己和江凝又没谈恋爱，他又干吗要这么做？
    苏萌：【不用，以后我都在学校吃，就不麻烦你了。】
    在苏萌发完这条消息后，一直到苏萌从教室走到二十四中本部，再走到本部的画室内，估计得有十几二十分钟，江凝依旧没有回自己消息。
    啊！真是疯了！
    苏萌觉得自己快要憋不住了，下一秒就想将江凝堵在门口，然后质问他，他到底想干吗！
    季芸踏着高跟鞋，缓缓走向画室，一推门，便被门后陷入沉思的苏萌给吓到了。
    “哎哟我滴个乖乖，你这是把我魂都给吓没了呀！”
第82章 很遗憾，你没有机会了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考虑了近一周，周五没有晚自习，终于决定放学后去江凝家中找他当面说清楚。
    季芸说的没错，不管是暧昧也好，误会也罢，话不当面说清，只会徒增烦恼。
    画室提前了半个小时下课，苏萌回到教室门外时，教室内还在上理化课。
    苏萌瞄了眼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下课，便在教室后门拐角处，等着下课。
    初秋的阳光透过树梢，泛着柔意，令苏萌心头一暖。
    斑驳的柔光，将苏萌秀丽的五官染上一层薄雾，朦胧间，教室内的陆川庭看得出了神。
    他自问，自己什么女人都玩过了，或是妖艳妩媚的，或是温柔多情的，亦或是甜美可爱的……
    那一日，在书店，他仅仅看了苏萌一眼，心头莫名地悸动，是不同于往日的情愫。
    凌驾于欲望之上，他对她心生爱慕。
    陆川庭从不信什么一见钟情，至于爱情，更是不屑一顾。
    但往往，现实的打脸总是在一瞬间。
    他想得到她，又不仅仅是想得到她。
    周敦颐的《爱莲说》中那句：“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配上此刻他对苏萌的心意，还真是贴切。
    曹科昂推了推陆川庭的胳膊肘，讲台上的老教授难得说课，陆川庭竟也能走神？
    那教授面露怒色，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陆川庭，那一头白发本就突兀，此刻更是惹得教授不悦。
    对于曹科昂的提醒，陆川庭显然是不屑一顾的。
    苏萌坐在矮栏上，倚靠着墙，双眼微微闭上，享受着秋日的清凉。
    陆川庭不过回眸了三十秒，第三十一秒，又将视线挪向了苏萌。
    老教授顺着陆川庭的目光望去，提了一嗓子：
    “门外的同学，赶紧进教室！”
    苏萌明显被这一喉咙吓到了，身子一动，差点从矮栏上滚下来。等她稳住身子起身后，才察觉到众人如利剑般的目光正刺向自己。
    苏萌心里一阵纳闷，自己是哪里惹到这老师了？在教室外睡觉也影响到老师上课了？
    苏萌低着头，尴尬地想从后门钻进教室，前脚刚踏进去，便又被呵斥住。
    “什么素质？连喊‘报告’都不会吗？”
    “……”
    苏萌顶着无语与尴尬，低头从后门退出，再绕到前门，喊了声：“报告。”
    “进。”
    苏萌快步走回自己座位，屁股还没坐上，一阵悦耳的下课铃声响起。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自然承载着所有同学对放假的期望。
    “因为门外同学浪费了大家几分钟，我把这题讲完再下课。”
    “啊——”
    埋怨的声音从四周扬起，方雪亭嘟囔着开了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周边的同学都听去了。
    “都怪某人，又要被拖堂了！”
    苏萌明显一愣，抬头时，四周都射来了厌恶的目光。
    苏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关我屁事？
    但碍于在众人面前，即便自己有这个想法，可也没这个胆开口。
    已经惹得教授和周边一片同学不开心，要是再说多了话，怕是自己在这个班里就要被孤立了。
    苏萌本能地低头，试图用沉默来缓解大家的不良情绪。
    教授继续讲课，后座传来“嘭”的一身巨响。
    被书摔了桌子的同学连忙举起双手，表示这书不是自己摔的，声音也不是自己发出的。
    “葛教授，下课了。”
    陆川庭虽说用着“教授”这个称谓，但显然没有把葛教授放在眼里。
    说好听点是提醒葛教授下课，说难听了，实则是自己宣布已下课。
    “陆老师，你什么意思！”
    葛教授指着陆川庭，脸色已经不能用“不悦”两个字来形容了，明显青一阵，白一阵的。苏萌看到都觉得，要是再生气些，怕是小命都要送在教室里了。
    “没什么意思，提醒葛教授，该下班了，可别太过劳累，到时候班下不了，直接下葬了。”
    众人一阵唏嘘，大眼看小眼，没有第二个人敢开口说话。
    得了解脱的苏萌，自然也将目光瞥向陆川庭，陆川庭收到了苏萌的目光，向她展出一个巨大且温柔的微笑。
    “……”
    这人怕是脑子 有病吧？
    苏萌生怕再惹上事端，连忙将自己目光收回。
    葛教授被陆川庭怼的直接瘫坐在椅子上，八十六岁的高龄，强撑着身体来上课，一部分是因为学校给葛教授的荣誉，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自己需要钱。
    学校答应给葛教授的钱，不偏不倚正好能把自己儿子和孙子给自己挖的大坑给填上。
    说句真心话，让葛教授来上课，他自然也是不乐意的，但是人，总是经不住金钱的诱惑。
    “你，你这个臭小子！你咒我！你算老几，不过仗着陆校长的事，你在这胡作非为，当真以为陆校长不敢开了你吗？”
    年迈的老人在谈及生命问题时，即便是学术高超的教授，心情自然也是难以平静的。
    陆川庭挑眉，嘲讽道：
    “这就不劳葛教授费心了，您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现在能下课了不？我也耽误了您不少时间，您要是拖课呢，大家也会强忍着接受，就怕教授您这身子啊……”
    “下课！”
    葛教授气得直喘大气，要是再与陆川庭争辩下去，怕是不仅得不了什么好，还将自己身体搭进去了。
    于是拿起桌上的书本，弓着腰，蹒跚着离开了教室。
    葛教授前脚刚离开，后脚众人对陆川庭便是一阵吹嘘赞美。
    苏萌自顾自地收拾着课本，既然关注点从自己身上转移，那此刻的自己，就应该抓紧离开教室。
    可苏萌想走，陆川庭却偏偏不让苏萌离开。
    “苏萌，和我一起回去？”
    陆川庭拦住了苏萌的去路，不知是谁发现了陆川庭对苏萌的特别，那声“哇哦～”将苏萌再次推上众人视觉中心。
    苏萌眉头一蹙，绕过陆川庭，迈步离开。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陆川庭不死心，继续跟在苏萌身后。
    教室内的起哄声此起彼伏，苏萌明白，此刻若是在这和陆川庭争论，怕是只会让误会和流言蜚语传得更离谱。
    苏萌快步走向了操场，直到自己听不见身后的呼喊声，苏萌总算是停住了脚步。
    “陆老师，我没空，麻烦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陆川庭笑着，总算是听见了苏萌对自己回话，心里雀跃着，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没关系，我一直有空，只要你有空，随时都能约我。”
    陆川庭将自己联系方式的二维码递给苏萌，示意她扫码添加自己为好友。
    “抱歉，我觉得，我和陆老师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互加联系方式的地步。”
    苏萌语气之冷淡，目的之明确，要是给了旁人，早就知难而退了。
    但陆川庭见过的女人，谈过的恋爱，怕是苏萌见识范围的十几二十倍。陆川庭自认为，这世上，还没有他拿不下来的女人。更何况，对待自己面前的女人，他是真心的。
    自己难得认真，这老天爷总不至于断了自己的念想吧。
    “行，不加就不加，都听你的。”
    苏萌显然是不开心了，什么叫“都听你的”？她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说出这种让人觉得暧昧不清的话，瞬间让苏萌脑海里想到江凝。
    可恶，一个两个的，还真是烦人！
    苏萌懒得和他再做争辩，转身便往校门口走去。
    苏萌往前走，陆川庭便在身后跟着，嘀嘀咕咕说了一路。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抵触我，什么事都不能只看表面，我这人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你只要仔细了解下，一定会对我有所改观的。”
    苏萌不理，继续向前走去。
    陆川庭也不恼，继续阐述自己的优势。
    “席慕蓉说过‘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我用一千次回眸换得今生在你面前的驻足停留’我觉得这话用在此刻我身上特别合适。我知道你的家庭情况，我不介意你的家庭，无所谓你的出生，更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就想告诉你，你要是愿意，你所有的困难我都帮你解决！”
    苏萌驻足，顿在原地。
    陆川庭心头一悦，觉得这是一次机会。
    “苏萌……”
    “说完了吗？”
    苏萌淡淡的语气里，让陆川庭摸不透她的情绪。
    “还没，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
    苏萌思量再三，开了口：
    “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陆川庭一愣，莞尔一笑，否定道：
    “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
    “你要是真有男朋友，他会不来学校门口接你吗？苏萌，别总想着拒绝我，给我一次机会……”
    陆川庭转绕到苏萌面前，眼里是满满的情意。
    “苏萌，我喜欢……”
    “闭嘴！”
    “闭嘴！”
    另外一个声音从苏萌耳边掠过，与自己异口同声。
    那股熟悉的柠檬香，淡淡地弥散在自己鼻尖，让苏萌整个心都被揪住了。
    陆川庭阅女人无数，眼底带着的情意是骗不了人的。
    苏萌还没回头，脸上的表情与刚刚自己所见，简直是天差地别。
    “抱歉，我来晚了。”
    苏萌脑子一晕，他这话什么意思？他刚刚听到自己和陆川庭的对话了？
    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是从哪段话开始听的？
    “很遗憾，你没有机会了。”
第83章 知三当三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陆川庭脸色僵硬了三分钟，仔细打量着眼前口罩男与苏萌的状态，笑着说道：
    “兄弟，给不给我机会，只有萌萌说的算，哪有你什么事？”
    陆川庭将“萌萌”两个字说得怪腔怪调的，惹得苏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江凝扬了扬下颚，眼里尽是戏谑：
    “你这是知三当三？还挺荣耀？”
    陆川庭嘴角还残留着笑意，但双手早已紧握成拳。
    他在这花花世界玩了这么多年，对于看女人，自然是有着一眼看到底的自信，什么样的人，配什么样的招。
    看过人世繁华的，便带她去回味童年纯真；未尝人间疾苦的，就携手去体验纸醉金迷。
    唯独对苏萌，一眼望不穿。
    陆川庭初见她时，明明是最简单素雅的打扮，却衬出了一张带有精致五官的脸。不出意外，稍作打扮，便是会有一张绝美的容颜。
    唾手可得的美物，自然是没有吸引力的。
    但这种美而不自知的女人，定能勾起陆川庭的兴趣。
    以那本书为借口，实则就是想探一探这女人的心思。
    他信心满满，总以为自己这么一来二去，少说也得当场加个联系方式什么的。他甚至都定好了目标，一周确定关系，十五天带上床。
    可，事与愿违。
    苏萌似乎连装都懒得装，抵触的心理，由内而外，没有丝毫掩盖。
    是自己手里的豪车钥匙不够明显？还是衣服饰品上的大牌LOGO太过低调？又或者是自己这脸，已经没了吸引人的本事？
    曹科昂来叨扰他时，他说了句，自己在看自己的未来。
    这可不就是自己的未来么，未来想认真谈个恋爱，大约花个十天半个月搞定，若是三个月后还没玩腻，就继续下去。
    可如今看来，十天半个月，他还真搞不定。
    人么，越是得不到，越是搞不定，就越是上头，越是喜欢。
    陆川庭不甘示弱，歪头回应道：
    “兄弟，言重了。谁知三当三，还不一定呢。”
    江凝眼里透露出的冷意，恨不得当场将陆川庭碾碎。
    苏萌在学校里什么情况，他自是清楚的，派出去的人又不是傻子，一定是事无巨细地向自己汇报着。
    从苏萌进校的第一日开始，这个陆川庭就已经在自己重点监视对象里，依照往常自己的性子，早就将他撵走，根本不可能让他留在苏萌身边。
    赵琳禾找到自己时，派出去的人被赵琳禾当场拦住。
    “我就知道你要惹事！”
    赵琳禾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指责。
    赵琳禾好说歹说，整整劝诫了三十分钟，江凝全程没说一句话，直到赵琳禾说了那句：
    “你这么做不是在帮她，你这是给她制造麻烦！”
    江凝挥手，让那帮做事的人回了头。
    赵琳禾说的话，对也对，不对也不对。
    自己出手撵走了陆川庭，若是有人要将这罪名扣苏萌头上，他便带苏萌重新找个学校，实在不行，就请私教回来单独给她辅导。
    不过是上个学，不是没有办法。
    可自己若是真这么做，只会惹得苏萌的反感。
    去二十四中复读一事，是她自己的决定，若是自己因为私欲强行插手，即便自己能给她找到更好的学校，更好的老师，苏萌怕是也会生气。
    她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有思想的人。
    自己对她，更多的应该是尊重与信任，而不是插手去左右她的选择。
    江凝当即是撤了人，没做伤害陆川庭的事。但眼线还在，今日陆川庭怼了葛教授，葛教授迁怒苏萌的事，也不过刚下课，事情便传到了江凝耳朵里。
    他一刻也没停，下楼出门，径直来到了学校，将两人说的话，悉数听了进去。
    陆川庭全程软磨硬泡，苏萌的态度坚决。
    他要请她吃饭，她拒绝。
    他要加她联系方式，她又拒绝。
    他要和她表白，不等苏萌拒绝，江凝就憋不住了。
    两人异口同声时，江凝嘴角呈四十五度角，疯狂上扬。
    自己此刻装作她男朋友，顺理成章。
    可陆川庭不是吃素的，不过短短几分钟，便察觉出了两人关系还略有些疏远。
    江凝只是紧贴着站在苏萌身后，双手插兜，并没有进一步做出亲昵的举动。
    “陆老师，我和我男朋友还有事，就先走了。”
    苏萌当即挽上了江凝的手臂，以此向陆川庭证明两人的关系。
    原本这戏，要做便要做足。
    可苏萌挽上江凝手臂时，满脑子都是陈蕊初，当时的她也是这样，亲密地挽上了江凝的手臂。
    不同于自己的拘谨，陈蕊初应该是挽多了，那动作，熟练且自然。
    苏萌抵触地松开了手，江凝自然地搭上了她的肩膀，将她这么小小的一只搂进了怀里，向前学校大门方向走去。
    江凝身上原本沁人心脾的柠檬香，一时间竟像是掺杂了浓烈的酒香，让苏萌逐渐上头，欲罢不能。
    “放手。”
    苏萌不自然地撇过脸，示意江凝收手。
    “那小子还看着，你不怕前功尽弃，那我就撒开。”
    江凝说这话时，显得有些得意。
    苏萌当了真，双手紧揽上了江凝的腰，生怕他逃走一般。
    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目光均定格在了江凝的腰间上。
    苏萌收回了其中一只手，红着脸，低头朝前走。
    “做，做戏而已，你……别当真！”
    苏萌又是结巴，又是紧张，实在是不知怎么做才好。
    “那我要是当真了呢？”
    苏萌吓得将下一只手也缩回，整个身子僵站着，连步子也不敢迈了。
    他在说什么？他知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苏萌脑子里像是烧开了一壶水，已经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你……你有病啊！”
    她撇下江凝，整个人蒙头朝前冲，顾不得陆川庭能不能看见，反正自己和江凝也是假的，把假的演成真的，她可没有那种兴趣！
    江凝不说话，就这么跟在她身后，两人家都是一个方向，自己跟着苏萌，连看路都省去了。
    苏萌快步冲出了校门，腿长和腿短，在此刻一目了然。
    即使苏萌已经小跑向前冲了，江凝依旧只需快走几步，便能跟上她。
    苏萌猛然刹停了脚步，江凝没留意，便撞上了苏萌的后背。
    “江先生，麻烦你，不要说这些让人误会的事，做一些让人误会的话。”
    江凝绕到苏萌面前，半俯下身子与她对视，睫毛如帘一般，眉眼里尽是深情。
    “如果我要是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伤害到你，你和我直说，我不就住你隔壁吗？”
    什么叫不就住自己隔壁？他倒是真住自己隔壁，但有哪次是愿意出来见自己的？
    “你不要说这种话，我不想听。你搬来我隔壁住，就已经够让人误会的了，我不喜欢。”
    江凝没有起身，依旧俯身注视着苏萌。
    苏萌受不住与他的对视，撇过头去。
    “为什么不喜欢我住你隔壁？我住你隔壁，会让谁误会？”
    他一定是有毛病，这种明知故问的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苏萌气鼓鼓地瞪眼看向江凝。
    “会让你众多女朋友误会！”
    苏萌绕开江凝，闭眼往前走，自然也没顾上侧方飞速驶来的车子。
    待她反应过来，已被温暖包围，整个人已被江凝搂进怀里。
    “小心点。”
    “不用你管！”
    “你在吃醋？”
    “鬼才吃你醋！”
    “那你就是在吃醋。”
    苏萌气的毛都炸开了，江凝还是一脸平静。
    确切地说，是苏萌看不清他口罩底下的表情，只觉得他是一脸平静。
    “回家，我们聊聊。”
    聊你个头！
    自己找了他多少次，想和他说清楚，他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现在他江凝要和自己聊了？
    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凭什么都是他一人决定自己与他的关系？
    “不聊。”
    苏萌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她慢，身后的人也走得慢；她快，身后的人也走得快。
    “我到家了，江先生是不是该注意些，别再继续跟了。”
    苏萌开门，进家，再“嘭”的一声关上。
    关上，她便后悔了。
    明明人家都要和自己解释了，为什么不听？为什么赌气？为什么关门？
    “苏萌啊，苏萌，真是服了你了！”
    苏萌急着在屋里直跺脚，她透过猫眼，屋外空无一人。
    是自己话说太重了？他生气了？就这么回去了？也不知道在门外多待一会，多待一会自己不就想法子出去听他解释了嘛……
    苏萌在几个房间里来回翻找，出门总得找个借口，比如说倒垃圾。
    可屋内的垃圾都被江凝收拾干净，自己愣是找不出一丝丝垃圾。
    不说倒垃圾，就说是出去买菜，对晚饭还没吃，总得出去买点菜的吧！
    苏萌快步走到门口，一边换鞋，一边开门。
    抬眼间，门外的江凝正坦然地伸手输入着密码，门内的苏萌正勾脚穿着鞋。
    两人四目相对，苏萌不适地撇过头去，噘嘴刚想说话。
    “叮——”
    电梯的开门声吸引了两人注意到，在见到电梯内那人时，苏萌的脸色由红转青，瞬间变了脸。
第84章 宰她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娜的出现，出乎意料。苏萌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这儿的，更不知道她这次过来的目的。
    “哟，听我妈说你谈恋爱了，我还不信，怎么，谈了恋爱，都不告诉家里的？亏我妈还想着给你介绍相亲对象呢！”
    苏萌不想回应苏娜的冷嘲热讽，直说道：
    “有事吗？”
    “行吧，我也不想和你多啰唆，正巧你男朋友也在，我就把话挑明了说。我要买房，还差个五十万首付，你想想法子，帮忙出了？”
    苏娜摇晃着身子走向前，凑近时才发现苏萌身旁的男人，虽看不清全貌，但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贵气。
    苏娜在新宇科技工作，算是全国数一数二大型互联网公司了。经常与各大银行对接各种项目，苏娜接触的也都是高层人员。虽说没和里面的优质男谈上恋爱，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只一眼，苏娜便扫到了江凝衬衫袖口的袖扣，简单的一件衬衫，没有品牌LOGO，却采用的是法式叠袖衬衫，搭配“H”家的袖扣。
    一对袖扣，价值连城。
    仅从袖扣便可推断，面前这个男人，非富即贵。
    苏娜瞬间有些后悔，刚刚自己那一番话，怕是太尖酸刻薄了。
    “我父母欠下的债，距今为止，应该还剩十九万六千元，我凭什么给你五十万？”
    苏娜有些惊讶，以往的苏萌在自己面前，可是话都不敢多说几句的，现在这么有骨气，难道是面前这男人已被她收入囊中了？才让她有了这底气？
    苏娜心中嫉妒到发疯，凭什么自己的男友连房都买不起，而苏萌勾搭上的男人，却内外兼修？
    自己今天打扮得也不差，起码比起苏萌那一张素颜脸要美得多。
    苏萌就穿着一身泛白的运动装，可见两人还没稳定，否则依这男人的条件，还会不给她置办化妆品和衣服包包？
    而自己，今日虽没有多加打扮，但这一身紧身连衣裙，总是能将自己勾画得婀娜多姿些。
    苏娜自诩，她的五官虽不如苏萌的精致，但在美妆和衣服的加持下，总是能胜过苏萌一头的。
    “哎呀萌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别一直提钱不钱的事啦～”
    苏萌整个人被苏娜突如其来的夹子音攻击，从头到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防备地推开苏娜紧贴着凑上来的身子，疑惑的上下打量着她。
    她想干吗？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说话正常些，和我撒娇没有用，多了我也不会给。”
    苏娜扭捏地举着拳头，轻轻扣打在苏萌身上，不停撒着娇：
    “都说啦，别提钱，别提钱，你怎么老说这事的啦～”
    苏娜母亲钱霜月，一个个地地道道的东北人，虽说苏康辉是南方人，但苏娜和苏哲轩都是钱霜月一手带大的，自然也是操着一口东北腔。
    苏萌小时候刚到苏康辉家中借宿时，实在是听不懂钱霜月那一口东北腔，因此做错了好多事，没少挨打。
    听惯了苏娜讲话带着东北腔，她嗓子这么一夹，学着湾湾那边的女人说话，直接让苏萌醍醐灌顶。
    这是自己掐着自己嗓子说话，还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苏萌都快哆嗦的站不住身子了。
    “不提钱，那就是没事了？没事那就走吧。”
    苏萌打心眼里不想留她，本可以不说得这么直接的，但被她的夹子音逼的，实在是定不下来心和她周旋，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愿”：麻烦你，赶紧走。
    “拜托，萌萌，人家刚来，你就赶人家有嘛，人家水都没讨到一口喝呢～”
    苏萌整个脸都绷不住了，冲进屋里给她倒了杯水。
    “路上慢慢喝。”
    苏萌能明显感觉出苏娜眼底的怒气，明显她的目的不是喝水，但她目的是什么，不直说，苏萌也懒得猜。
    “哥哥～你看看你女朋友，怎么这么不懂礼数呀～”
    好嘛，现在，苏萌是看出苏娜的目的了，果然是个不能直说的目的。
    “糖拿着，晚上等你有空，我再跟你解释。”
    江凝显然也不是傻子，将手里那一提糖递给苏萌，便准备离开。
    苏萌没有着急接过，那熟悉的包装，熟悉的形状，可不就是上次把自己酸掉牙，贵到死的“江凝牌柠檬酸酸糖”么！
    “我不……”
    苏萌话还没说话，苏娜便一把接过，发出感叹：
    “哇塞，这是手工糖诶，看起来好好吃呀！不会是哥哥你亲手做的吧？你也太腻害了吧！”
    苏萌是打心眼里佩服苏娜的社交能力，和江凝一句话没说话，已经连喊两声哥哥了。
    此刻，苏萌看向江凝的眼神里是透露着期待的，心里默念：宰她，宰她，狠狠宰她一笔，卖她八百块一颗，这一包糖，能直接让她破产！
    江凝一把夺过苏娜手里的糖，甩手就扔进了垃圾桶。
    苏娜懵了，苏萌更是懵了。
    苏萌不仅懵了，还心疼，这得是多少钱，就被他扔进垃圾桶了？
    “脏了，下次给你重做。”
    没等苏娜反应过来，江凝便开门进了隔壁房子。
    “嘭！”
    重重地摔门声，将苏娜震醒。
    “你……你们不住一起？”
    苏萌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答道：
    “邻居，为什么要住一起？”
    “邻居？”苏娜先是觉得诧异，转念一想也对，就苏萌这副穷酸样，谁会看得上？
    “你还有事吗？我得出门了。”
    苏娜瞄了眼隔壁的门，在确定那扇门关严实后，露出了本性。
    “不过就是和你要五十万，苏萌，你心里清楚的，这钱，不多。”
    苏萌懒得理会，自顾自地关门，走到电梯口，按了向下键。
    “我只知道，我还欠伯父伯母二十万不到，我不欠你的。”
    苏娜像是料到了苏萌会这么说，电梯刚到，便抢先一步进去了。
    她总是这样，万事要先自己一步，强压过自己一头，苏萌早已见怪不怪。
    “实话和你吧，你让苏哲轩替你还债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明着你欠我们家还有二十万，实际上苏哲轩帮你还了三十万的吧？”
    苏萌按向一楼按钮的手一顿，而后缩了回来。
    “这钱，我会还给哲轩哥的。”
    苏娜洋洋得意地站到苏萌面前，双手叉腰，傲慢地看向苏萌。
    “切，谁信你？也就苏哲轩那傻子看你哪哪都顺眼，我可不傻。”
    苏萌脸色铁青，努力平复心情。
    “你想怎么样。”
    “我要求很简单啊，给我五十万，这事，我就当不知道。”
    苏萌紧抿双唇，双手紧握，指甲已深深掐进肉里。
    苏娜见状，仰脸挑衅道：
    “怎么？做不到？”
    “苏娜，我是欠你们家，欠伯父伯母，欠哲轩哥，唯独不欠你的！”
    “你是不欠我的，可我和他们才是一家人，我们家的钱，凭什么要给你花？拜托，苏萌，你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清楚，你不过是我们家捡回来的一条狗罢了，一条狗还敢在主人面前耀武扬威？麻烦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苏萌越是难堪，苏娜越是得意。
    “一个月，我限你一个月把钱打我卡上。”
    “一个月？我上哪给你弄这么多钱？”
    苏娜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道：
    “你去哪弄，怎么弄，关我什么事？”
    “你……”
    “一个月，还不清，我就直接过来把你租的房子占了。当然，也不白占，占了以后呢，就再给你一个月，要是你还没还清，这事儿，我就只能捅破了。到时候，可别怪你姐姐我，没给你时间！”
    “苏娜！”
    苏萌整个身子发颤，恨不得跟苏娜拼命。
    但她不能，要是动了手，惹毛了苏娜，依苏娜的性子，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怎么？你喊我？喊得再好听，钱也是得还的。对了，忘了和你说，这五十万，是你给我的封口费，你欠我爸妈的，欠我哥的，还是得还啊，懂？”
    “苏娜，你敲诈我？”
    苏萌难以置信，她跟苏娜再怎么是死对头，两人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苏娜是爱耍小性子，但苏萌也从没想过，她会来讹诈自己。
    “我没有钱，你讹错人了。”
    苏萌重重地连按几下一楼键，试图以此来宣泄自己的愤怒。
    “你没钱？谁信啊！你和那个叫周绍阳的事，两个月前闹得沸沸扬扬，结果对你不利的消息，一天就被压了下去，你姐我是做什么的？做互联网的，我能不知道？那个周绍阳和你勾勾搭搭了这么多年，你帮他赚了那么多钱，他能没分你一丝一毫？你每天装出一副穷酸的样子，给谁看呢！”
    苏萌懒得理会，只盼着电梯快些下楼。
    “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呗！苏萌，你也是厉害啊，周绍阳也算是有点能耐的人了，东窗事发，你竟然还能榜上江家的人，让江氏集团帮你出面，压下这事儿，把周绍阳直接搞破产。你和我说没钱？谁信你啊！”
    苏萌在听到“江氏集团”四个字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是“江氏集团”当初帮了自己？江氏为什么要帮自己？难道说是……江凝？
    “被我戳穿了？害怕了？苏萌，你姐我要的又不多，不过五十万，你去陪陪江氏集团的几个老总睡几觉……”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了苏娜脸上。
第85章 天冷了，不想带你骑机车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能当个人？”
    【叮——】
    电梯稳稳地停在一楼，苏萌丢下那句话便出了电梯，只留下错愕的苏娜，完全没反应过来。
    她打了自己？是苏萌打了自己？
    这还是那个被自己拿捏在手上，肆意玩弄的苏萌吗？
    苏娜情绪逐渐由震惊转为愤怒。
    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没爹没娘，寄生在她们家的寄生虫而已，凭什么敢这样对自己？竟然还对自己动手？
    苏娜越想越气，一脚踢上了电梯外的垃圾桶，铁质的垃圾桶没倒，疼痛感却直窜脑门。
    “连你也欺负我！”
    苏娜端起垃圾桶上的盆栽，连带着花盆和泥砸向了墙面。
    花盆偏重，率先砸在地上，碎了一地。泥土和植物则被甩在墙上，泥土污渍将墙上的壁画毁坏，整个地面，墙面，一片狼藉。
    “喂！你在干什么！”
    路过的保安立刻呵斥住苏娜，随即拦住她的去路。
    “喊什么喊，没见过美女生气吗？土鳖！”
    苏娜的暴脾气上来，嘴上没一丝遮拦。
    保安脸色瞬间降到冰点，他在这“清禾公寓”当了五六年保安，这公寓虽说是小型公寓，但这地段却是临市数一数二的，能住进这公寓的，多半是高薪阶层，因此整个小区在人文环境与素质方面，可谓是最好的。
    当了五六年的保安，他还真没遇到过，这么没有素质的女人。
    即使面前的女人蛮横无理，保安出于礼貌，还是耐住性子和她解释：
    “女士，你损坏了我们小区的公共财物，麻烦你随我们去趟保卫处，我得通知我们领导。”
    苏娜见是个软柿子，更是嚣张跋扈。
    “你凭什么带我去保卫处，你算老几？不就是个盆栽么，能值几个钱？”
    “女士，不是盆栽的问题。”
    苏娜不耐烦地看了眼手表，见手上沾满了泥巴，恶心至极。
    虽说苏娜小时候家里条件一般，但却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在苏萌没来时，就已经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十二岁过后，苏萌的到来，更是让苏娜十指不沾阳春水，愣是一点活都没做过，哪里受得了这满手的泥巴？
    都怪苏萌那个贱女人！
    “不就是要钱么，说那么多屁话给谁听！”
    苏娜从包里抽出了几张百元大钞，擦了擦手上的泥巴，然后像是打发乞丐一般，将沾满泥巴的钱甩在了地上。
    “够没？多了的不用找了，剩下的就给你当小费了，瞧你那副穷酸样，看了就让人觉得恶心！”
    苏娜仰脸挺胸，转身就要离开。
    “A队，这边有情况，麻烦派些人过来，顺便报警。”
    保安一手拦住苏娜的去路，而后用对讲机呼叫保安亭的人员过来。
    “你什么意思！别给脸不要脸！”
    苏娜一把夺过保安手里的对讲机，猛地摔在了地上。
    保安也是被震惊到了，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即便是蛮横两个字都满意形容了。
    好在保安队队长带着人立即赶来了，警察也随之而来，苏娜见状，立刻抱头痛哭，试图颠倒是非黑白。
    警察和保安也是历经波折，才将她驾到了保安室了解情况。
    保安室内只能听见苏娜的哭泣声，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疯狂指责那保安的不对。
    “他什么意思嘛，我承认，我受了气，砸了花盆，可人家都赔钱了嘛，他干吗还要这样针对人家……”
    一阵梨花带雨，搞得不了解情况的人，还以为是保安欺负了业主。
    警察也是无奈，只得一边安慰一边了解情况。
    “你不要哭，好好说，我就一件件问你。”
    “好……”
    苏娜反复抽搐着，生怕自己的眼泪感动不了警察。
    “电梯门口的盆栽是你摔的？”
    “是……但是我那也是……”
    苏娜试图解释与狡辩，立即被警察打断。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与不是。”
    “是……”
    “保安对讲机是你摔的？”
    “是……那是因为他……”
    警察一瞪眼，苏娜立刻收住了自己接下来的话。
    “这墙上的壁画，也是你弄脏的？”
    “啊？不过就是一幅画，沾上了一些泥土污渍，擦掉不就好了嘛！”
    苏娜撒着娇，试图让警察替自己说说好话。
    但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好，警察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盆栽和对讲机价值不大，但这所公寓里的壁画每一幅都不便宜，你弄脏的那幅是最大也是最贵的，预估价值可能是十万左右，具体怎么协商与赔偿的问题，还得等这边负责人过来。”
    苏娜一听急了，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怒怼道：
    “拜托，你们当警察的，是为人民服务的，怎么能和这小区里的人做出官商勾结的事！我要去举报你们！”
    “女士，请你注意你的措辞。污蔑警察，情节严重会构成妨害公务罪，祸从口出，我劝你，少说话，跟我们去警局吧。”
    苏娜慌了，彻底慌了，慌到不知道该怎么办，电话在手上，都不知道该打给谁才好。
    自己男朋友是指望不了了，要是打给父母，怕是两人得气到打断自己的腿。最后，犹豫再三，苏娜只能拨通了苏哲轩的电话。
    “哥……救救我……”
    苏萌买菜回来刚进小区，便听到了一些八卦，说是有一女人故意毁坏小区内壁画，被警察带走了。
    苏萌本是没有心思听这些事的，自己身上的事都是剪不断，理还乱了，哪里有心思管其他。
    直到她走到自己那栋楼前，发现大厅内一片狼藉，陶瓷碎片洒落一地，泥巴水渍甩洒在墙上，墙上的那幅壁画已经面目全非了。
    保洁员们正在努力清扫着地面，嘴里还嘟嘟囔囔：
    “那女人可真是野蛮，我听说是小邓抓到的她，把小邓对讲机都摔了呢！”
    “可不是，小邓那软软性子，都被那女人气得不轻呢！”
    苏萌无意听着保洁阿姨们有一句没一句的吐槽，目光却落在了那壁画上。
    是一幅好画，可惜了。
    当初自己来这小区租住，被告知要签订协议时，还吓了一跳。本以为是小区物业太过做作，直到自己见到小区里的每一幅壁画时，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震撼。
    小区里的每一幅壁画都出自顶级壁画师贺落之手，每一幅都是原画，自然价值连城。
    画毁可惜，但苏萌也只能无声叹息，毕竟自己也无能为力。
    到家后，苏萌饭做一半，手机在桌上反复震动，她转头喝水时才发现，手机上竟有五六个未接电话，都来自苏哲轩。
    什么事，这么急？
    苏萌也没多想，擦干了手，回拨了过去。
    “喂，哲轩哥，什么事？”
    “苏萌！来警局！马上！”
    苏萌微愣，从苏哲轩的语气里可以感知出他的焦急与生气。在苏萌的记忆里，苏哲轩很少会对自己发火生气，这一吼，倒把苏萌给吼蒙了。
    “出什么事了吗？”
    “你自己不知道吗？马上来警局！”
    “嘟嘟嘟嘟……”
    苏萌愣愣地看着手机一分钟，确实是苏哲轩的声音，也确实是苏哲轩的电话，自己做什么事了？怎么就把他惹成了这样？
    总不至于是在欣怡姐那受了气，跑到自己这发泄吧？
    苏萌一边盘算着，一边脱下围裙。
    细细想来应该也不是，毕竟让自己去警察局，一定是大事，可不能大意了。
    苏萌换好了鞋，开门便和江凝迎了面。
    苏萌身子不自然地往门内一缩，示意江凝先走，他却在苏萌门前停住了脚步。
    “要出门？”
    “嗯。”
    见到江凝，苏萌总是不自在地，下意识就想躲。
    “一起吧，我也出去。”
    江凝没扭头，黑色的口罩遮住了他的鼻梁与嘴唇，如渊一般深邃的目光，引得人无限遐想。
    口罩下，该是有多俊美的容颜，才能配上他那双迷人的双眼。
    ……
    苏萌被自己无语住了，不过是一次碰巧遇见，脑子里还是不停垂涎他的美色。
    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
    “电梯到了。”
    江凝随意一句，打断了苏萌的遐想。
    江凝按住了电梯开键，苏萌急匆匆地关上门，站在了江凝一旁。
    电梯里打扫得很干净，配上江凝身上的柠檬香，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暧昧。
    “去哪？”
    “哦，我去一楼。”
    “我是问你，去哪？”
    “哦，去警察局。”
    苏萌如实回答，江凝回眸看了她一眼，碰巧苏萌抬头，两人自然地一对视，又默契的同时挪开了眼。
    “一起。”
    短短两个字，没有给苏萌任何商量的余地。
    她还想推脱，话还没说出，江凝又不补上了一句：
    “我也去警局。”
    咦？他为什么也去警局？
    不过，既然他也去，免费的车，不坐白不坐！
    江凝取消了一楼的按键，而改为了负一楼。
    “不骑摩托车吗？”
    苏萌发出疑问，显得有些怪异，毕竟是人家顺路带自己，怎么自己还就挑起座驾来了？
    自己其实也不是非要坐摩托车不可，主要是经常能看见他的摩托车停楼下，那硕大的车身，看起来比两三辆电动车还要大。路过时，实在是很难不去注视它。
    “天冷了，不想带你骑机车。”
第86章 又一巴掌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江凝带着苏萌来到地下车库，打开电动卷帘门，门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跑，车标是银色长条状，苏萌不认识。
    “上车。”
    他戴着口罩，说出的话，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的加持下，更显低沉。
    “哦……”
    跑车仅有两个座位，没有选择，苏萌落坐在副驾驶。
    汽车的发动后的轰鸣声低沉有力，像是雄狮发怒前的低吼声，极具震慑力。
    这车和他，还真配。
    “出什么事了？”
    江凝蓦然地发问，苏萌注意力却还集中在这辆车子上。
    没得到苏萌的回应，江凝也不在意。毕竟还有心情看车，那去警局，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警局离公寓不远，不过十几分钟路程。但必经之路上有个大型商务广场，恰逢周五晚饭点，人流量异常得多。在商务广场那条路上，他们整整堵了近二十分钟。
    车子挂挡起步，刹停，再回空挡，再挂挡……
    江凝车技很好，手动挡的车，拥堵的交通，苏萌都没感觉到摇晃。
    苏萌用余光盯着挡位上，那双修长且棱骨分明的右手，渐渐陷入沉思。
    这车，是手动挡的诶……记得以前工作时，曾听男同事讨论过车子，说买车买手动挡的，都是因为钱不到位。
    江氏集团的贵公子，也会因为钱发愁吗？
    细细想来，这车子的车标，不像是什么豪车品牌，至少自己所认识的几个大牌车标，和这个都不一样。
    房子也从奢华的几百平的大平层，换到这四十平的小公寓……
    苏萌联想到苏娜在自己面前提及的，有关于江氏集团帮自己搞定了与周绍阳之间的纠纷，甚至将周绍阳搞到破产……
    如果自己和周绍阳的纠纷，真的是江凝搞定的，那他是不是付出很大的代价？是不是就因为周绍阳的事，所以和江氏集团闹了矛盾？
    想到这，苏萌心里一慌，看着他脸上黑色的口罩，一个唐突的念头窜至脑海。
    自上次见到他后，他脸上的口罩就再也没有拿下来过。
    他的脸，到底怎么了？
    最后一个红绿灯前，苏萌斟酌再三，试探性地问了句：
    “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
    苏萌脑子里的想法与疑问差点脱口而出，要是直接说了，会不会伤了他的自尊？
    即使落魄了，还带着自己开“跑车”，明显是为了自己的颜面嘛！
    那该怎么说？该怎么问？
    苏萌纠结着，手指不停揉搓着衣角，犹豫的神色被江凝悉数看在眼里。
    “是遇到了点事，但不严重。”
    苏萌眉头蹙得更紧了，果然，真出事了。
    那时候的她，和江凝认识不过才几日，犯得上为了自己得罪江氏集团吗？
    会不会是苏娜故意给自己下的套？但她当时的语气，不像是在说谎，如果她没有说谎，那江凝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帮自己？
    “警局到了，你先下，我去停车。”
    苏萌咬着唇，点头后，下了车。
    脑海里的思绪还没理顺，便被冲上前来苏哲轩打断。
    “哲轩哥？出什么事了？”
    苏哲轩话堵在胸口，左右为难。
    被拘留的是自己的妹妹，在眼前的，依旧是自己妹妹。
    “你打了娜娜？”
    苏萌脸色一沉，没有否认。
    “为什么？你把她叫去你家，然后打了她？这是为什么啊？她是什么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你何苦非要招惹她！现在她闯了祸，你让我怎么办？”
    苏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明白苏哲轩在说些什么。
    “苏娜出了什么事？”
    苏哲轩不说，苏萌还是从调解员那了解到的情况。
    敢情，整个小区里流传的那个蛮横女，竟是苏娜？
    能怎么办，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奈何当着哲轩哥的面，自己不能这么说，毕竟自己还欠着人家的情。
    “哲轩哥，你也别太着急，小区负责人来了吗？先想办法跟他见个面，好好和他道个歉，之后再商讨赔偿的事。”
    苏哲轩长叹一口气，对苏萌道歉：
    “萌萌，刚刚哥语气太冲了，你别往心里去。苏娜被爹妈惯坏了，才养成了这样一副脾气。哥没有其他意思，只想着是在你租住小区发生的事，想让你出面帮帮忙，求求情。”
    苏萌笑得有些勉强。
    如果是苏娜求自己，苏萌定是什么忙也不会帮，但苏哲轩，自己说什么也得卖他这个面子，哪怕自己无能为力，也得想尽办法，出谋划策。
    “哲轩哥，我尽量……”
    警局的玻璃门被推开，夜晚，初秋的凉风袭来，也是会冻的人直打颤。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门外望去，江凝一身黑色休闲装，笔挺地站在咨询台旁，礼貌地询问：
    “你好，请问清禾公寓的案子，在哪处理？”
    咨询台的长发实习女警官眼睛都亮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江凝，良久才反应过来，回答江凝的问题。
    “清，清禾公寓的啊，稍等一下，我领你过去。”
    女警官积极地从咨询台内出来，领着江凝朝苏萌方向走去。
    “这是当事人的家属，我给你们叫一下吴警官，让他给你们调解。”
    苏萌和苏哲轩对视一眼，同时沉默。
    江凝掠过女警官，来到苏萌面前，开了口：
    “里面的人，你认识？”
    “嗯。”
    苏萌脸色难看得紧，她没想到损坏公共财物的是苏娜，更没想到小区的负责人是江凝。
    江凝转身对着女警官嘱咐道：
    “麻烦你，帮我撤了这个案子，我们不上诉，也不要求赔偿，谢谢。”
    “啊？”
    在场其他有关人员都一脸错愕地看向江凝，只有苏萌低头，紧咬着下唇。
    保安队长第一个带头反对，怒气中烧的样子，似乎下一秒就要把江凝给撕碎。一旁的小邓见状，连忙将队长抓住，阻止他上前。
    “喂！你凭什么就撤了这个案子，你知不知道那女人，把小邓侮辱成什么样了！你说撤就撤啊，她自始至终都没说话一句道歉的话！你是不是我们蒋总朋友？你TM是假冒的吧！”
    江凝望向保安队长，坦然地走到他面前，示意小邓撒手。
    “你叫什么？”
    保安队长整了整衣服，挺胸道：
    “刘智扬！”
    “你们蒋总一会儿就到。”
    刘智扬神情一慌，但还是很快淡定下来。
    “话是我一人说的，你要是追责，找我一人就行，和保安部的其他人无关。我要求不高，我希望被拘留的苏女士，给我们保安部的邓毅做出诚恳道歉，至于赔偿那些事，本就不归我们管，我们也无权过问！事后，我自然会去人事辞职！”
    江凝坐在一旁，黑色口罩下难辨喜怒。
    “明天就去递交辞呈……”
    “行！只要那姓苏的女人能给小邓道歉，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等一下！”
    苏萌快步跑到邓毅面前，给他深深鞠了一躬，并诚恳道歉：
    “不好意思，邓先生，让您受委屈了，我先代表我姐给您道歉。”
    邓毅一愣，连忙将苏萌扶起。
    “没事没事……”
    刘智扬不悦，明着表示，不吃苏萌这套。
    “别在这惺惺作态了，你们是看江先生不追究了，在这里做给谁看呢！我们要当事人的道歉，不要她什么哥哥妹妹的道歉！”
    “刘先生，您放心，我一定会让我姐姐苏娜当面给邓先生道歉。至于小区里壁画的损失，既然是我们造成的，我们就一定会尽全力给公寓做出补偿。”
    刘智扬凶狠的脸色渐渐放软，不禁多看了面前这瘦弱的女人两眼。
    乍一看和进了局子的苏娜长得很像，仔细一瞧，面前的女子给人感觉多了一份温和，少了些许戾气。看似柔弱，实则刚毅。
    明明人家都同意不赔偿了，还是要求对此事负责，不禁让人有些钦佩。
    “萌萌……”
    苏哲轩欲言又止，毕竟十几万的赔偿不是小数目，既然江凝愿意担这个责，他又不缺这个钱，何苦要上前来把这事揽在身上？
    苏哲轩没说话，苏萌光看他的眼神，就大致猜到了他的意思。
    “不管多少钱，该赔偿，还是得赔偿。该道歉，还是得道歉！”
    苏娜被人从局子里带出来，出门便听见了苏萌说的这句话。
    原本听见警察说，公寓负责人已经不打算追究了，心里乐开了花。
    想着苏哲轩还真有本事，竟能让公寓负责人不追究此事。
    喜悦感还没持续五分钟，就在门外看见了苏萌的身影。
    她这是什么意思，敢情不要她担责付钱，在这里侃侃而谈嘛！
    苏娜冲上前去，对着毫无防备的苏萌后背使劲一推。
    苏萌失重下，踉跄地倒向尖锐的桌角，眼看就要撞上，江凝一个拉拽，将苏萌护进怀里，尖锐的桌角将江凝的手背划出一道鲜红的血印。
    “没事吧？”
    江凝顾不得手背的疼痛，下意识就是查看怀里的苏萌有没有被磕伤。
    苏娜再次被警察控制住。
    警察呵斥道：
    “干什么！这里是警局！闹什么！”
    苏娜激动无比，疯狂谩骂着苏萌与江凝的虚伪无情。
    苏萌望向江凝手背上那条又深又长的血痕，愤怒如洪流般在她胸口 爆发。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直冲到苏娜面前。
    “干吗？你还想打我？”
    “啪！”
    又一巴掌，响彻云霄。
第87章 就凭她是我女朋友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道歉！”
    苏萌唯唯诺诺了十几年，这是父母离世以来，第一次当众发怒，还是朝着苏娜发怒。
    苏娜如何恃宠而骄，苏萌都会接受，包括那五十万。
    如果以命换钱是合法的，那拿去便是！
    可往往，命是最不值钱的。
    她曾想过逃，但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更何况还有人情债，自古以来，人情债，最难还。
    不置可否的是，这是十几年里，自己确实是由伯父伯母养大，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苏娜委屈的眼泪“啪嗒啪嗒”不停往下掉，她抬眼看向苏哲轩，试图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苏哲轩撇过脸去，默认了苏萌的意见。
    “哥……”
    苏娜那一声“哥”叫得苏哲轩心疼到无法呼吸，转而将问题抛给苏萌。
    “萌萌……”
    “道歉，然后赔偿，什么事都没有。”
    苏萌说得很平静，却掩盖不住她眼底的坚定。
    “凭什么！人家负责人都不要赔偿了，你在这装什么大佬！”
    苏萌被苏娜回怼，怒气自是不降反升。
    她不想用“无耻”来形容苏娜，但此时，“无耻”两个字，似乎都不能诠释苏娜的不要脸。
    “就凭她是我女友。”
    江凝默默起身，心里还有些庆幸，好在自己戴了口罩，要不然怎能藏住这嘴角的笑意？
    “苏小姐，我不起诉你，不需要你赔偿，不过是看在你是我女朋友堂姐的面子上，既然你给脸不要脸，也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江凝这边话音刚落，一白衣男子便推门进了警局。
    为首的吴警官眼前一亮，示意众人提高戒备。
    白衣男子进门第一眼便是江凝受伤的手背，满脸戾气，像是个随时要爆炸的地雷。
    “谁弄的！”
    吴警官上前，猛地扣住白衣男子肩膀，生怕他做出难以控制的举动。
    “臭小子，在这动了手，可得你老子出面，才能保你出来！”
    吴警官一摆脸，示意手下带他们去内厅解决。
    蒋一程丝毫没有给吴警官面子，扒拉开他的手，上前查看江凝伤势。
    “凝哥，这怎么搞的！谁TM动的你，老子卸他一条胳膊！”
    苏娜脸色煞白，那白衣男子看着很是素净文明，说出来的话却如同火枪带炮，连吴警官都不放在眼里，那卸自己胳膊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此时，苏娜开始有些害怕了，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早知如此，就应该先道歉的。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苏萌多管闲事，若不是她多嘴，自己又怎么会推她，更不会伤到面前的大佬。
    都怪苏萌，在这装什么清高，演什么圣母婊！
    不等苏娜的头脑风暴想结束，众人的目光已齐刷刷地扫向苏娜。
    白衣男子掰开人群，举拳就朝苏娜面前冲去。
    苏娜本就被警察扣着，连躲都没地方躲，那白衣男子一拳下来，少说苏娜得掉三颗牙。
    眼看拳头就要落下，江凝一声低吼，拳头停在苏娜耳边。
    “蒋一程！”
    见蒋一程停住了手，江凝收了收语气，淡淡说了句：
    “我和我女朋友先回去，剩下的事，你掂量着来。”
    蒋一程怒火中烧的脸，瞬间笑意盈盈。
    “放心，哥，让嫂子带你先去医院！弄坏壁画的，打伤你的，我蒋一程绝不会让她好过！”
    苏娜吓得整个人都没站住，毕竟做这两件事的都是自己。
    被警察拽起身后，她想哭，但又怕哭都会惹到蒋一程，只得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苏萌身上。
    她眼里满是恳求，苏萌蹙眉，刻意躲避了她的目光。
    江凝朝着蒋一程招了招手，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随即蒋一程的目光扫向苏萌，又转向苏娜，脸上没了笑意。
    江凝语毕，轻拍蒋一程的肩膀，蒋一程的脸色却比刚进门时还要差。
    “走吧，我们先回去。”
    江凝这话是对苏萌说的，但苏萌身子没有动，明显还在顾忌蒋一程。
    江凝走到苏萌面前，俯身将她紧锁的眉头捋开，凑近她耳旁低声道：
    “我都交代好了，放心跟我走。”
    没等苏萌反应，江凝便拉着苏萌的手，直直走向门外，不带有一丝犹豫。
    苏萌刚出门，便又停住了脚步。
    “怎么，你还担心她？”
    “不是。”
    在江凝和苏萌说完那句话后，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便涌上心头，即便江凝不拉自己，自己都会毫不犹豫地跟他离开，又怎么会还担心苏娜？
    若是江凝铁了心要让苏娜担责，蒋一程给上的那一拳，江凝就绝不会叫停。
    所以，刚才江凝对着蒋一程的窃窃私语，应该就是让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想到这，再看到江凝受伤的手，苏萌的内疚感油然而生。
    明明是她们的错，闹到最后，受伤的却是江凝……
    “你的手，开不了车了，我，还没有驾照……”
    “那你让刘智扬出来，麻烦他送我们一下。”
    苏萌不明白为什么江凝会叫刘智扬，直到他们上了车，江凝对刘智扬说的那一番话，苏萌才明白过来。
    车内，江凝仅问了一句：
    “刘先生，你对于我辞退你，有什么怨言吗？”
    苏萌整个人一紧张，坐立难安。
    方向盘还在刘智扬手里，此时激怒他，岂不是小命都要不保了？
    刘智扬明显没想到江凝会把这事再次摊在明面上说，但刘智扬也是个直性子，一股脑儿地将自己对于江凝的不满和盘托出。
    “……别的我也不图，既然你把我给辞了，那姓苏的女人必须给小邓道歉！”
    “明天去江氏集团上班，我给你开介绍信。”
    刘智扬明显没反应过来，车身都猛地晃了一下。
    江凝本能地将苏萌护进怀里，三秒后，车身稳定。
    “江，江先生，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好好开车。”
    随即江凝的眼落在苏萌身上，满是关切。
    车身稳定后，苏萌迅速脱离江凝的怀抱，故作镇定地理了理自己耳边碎发。
    江凝心情很好，他已经很久没拥有过这么好的心情了。
    准确来说，是自从搬到苏萌隔壁，明明每日离她都很近，但却没有一天是舒心的。
    或许是因为脸上的伤没有痊愈，又或许是因为那个叫陆川庭的蠢货，还是因为苏萌对他那种距离感？
    明明在集训时，两人的状态已到达恋人未满的地步，却又在集训后，降至到连普通朋友的关系都不如。
    江凝以往觉得，人心不过就是欲望的承载体，抓住欲望，便能抓住人的软肋，万事皆好办。可直到自己再次遇见苏萌，他似乎连苏萌内心的一角都进不去，何谈揣测？
    “江先生，江先生？”
    刘智扬的几声呼喊，以及苏萌的凝望，把江凝的思绪拉回。
    “我，我何德何能，那个能去江氏集团工作……”
    江凝稳了稳情绪道：
    “你在清禾公寓工作不少年了，清禾本就是蒋家借着江氏的名，置办的产业，口碑好的，有业绩的，基本都调去了江氏工作，工资也是清禾物业给的两倍。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第一批进来的保安，明明各方条件都不差，却好像迟迟得不到晋升，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刘智扬连连摇头。
    “为人处世，没有你想得这么简单。”
    刘智扬挠了挠脑袋，傻笑道：
    “我这人爽快，直接，想不到那么多，在清禾，也没人亏待我！说真的，就是工作机会让给他们，我也能接受，他们都是小年轻，我都三十大几了……”
    “不多说了，明天八点去江氏集团报到吧。”
    江凝说这话时，显得有些急切，车刚停稳，便拉着苏萌匆匆下了车，直奔往家的方向。
    “你不去医院吗？这伤口要处理的。”
    “会有医生来。”
    江凝回答着苏萌的问题，脚步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不停地抬手，看着手表里的时间，脚步飞快地朝前迈着。
    “叮——”
    电梯门在十六楼打开，江凝飞快地按下门锁密码：“786364。”
    “吡——”
    门锁打开。
    苏萌愣神地望着江凝，脑子里不停重复着那串数字：“786364……”
    季芸的那些话，疯狂在苏萌脑海里浮现。
    她老公给她表白爱意的方式，似乎就是拿她名字的拼音，来设置密码。
    “786364”，这不就是自己名字拼音，转换成九宫格输入后的数字吗？
    江凝，他是拿自己的名字拼音，作为他门锁密码吗？
    他，喜欢自己？
    这个念头从苏萌脑海里蹦出之后，就再也消散不去了。
    “过来，给你看样东西。”
    江凝站在阳台，朝着门外苏萌的方向微微招手，示意她快些过来。
    苏萌本能地后退了两步，脑子里的那个念头还在疯狂跳跃。
    江凝的手因苏萌的后退，而僵在空中。
    “我……我去给你拿点创可贴！”
    随即转身，快步逃离了江凝的房间。
    拿创可贴是假，躲江凝是真。
    她应该是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一个和自己有关的秘密。
    冷静后的苏萌仰头望向天花板，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万一是别人姓名拼音的缩写，而不是自己的呢？
    又或者是凑巧，毕竟，依江凝的性子，根本做不出来这些事……
    “嘭啪！”
    一阵巨响从河对岸传来，苏萌起身，好奇地来到阳台。
    只一眼，欣喜若狂。
第88章 心诚则灵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漫天的烟花悉数落入苏萌眼里，驻足在阳台半分钟，苏萌拎起药箱，三步并一步，推门就往江凝房里冲去。
    嘴角的欣喜，却又在看到门外蒋楚悦的脸时，瞬间僵硬。
    屋外的感应灯一闪，蒋楚悦自然也注意到了苏萌。
    “你好。”
    落落大方，端庄优雅。
    苏萌拘谨地愣在原地，连最起码的招呼都打不出来。
    “你，来找江凝？”
    “不，不是……”
    苏萌快速否决，再犹豫踌躇。
    “那是？”
    “出来……倒垃圾……”
    这丢人的借口用了两次，还是对着同一个人，连苏萌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苏小姐有拿药箱装垃圾的爱好？”
    苏萌尬笑着，转身便要回屋。
    蒋楚悦用钥匙开了江凝的房门，用像是女主人一般的姿态，邀请苏萌进屋。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蒋楚悦便一把拉过苏萌的手。
    “正巧，我的绷带带少了些，借你和你药箱用用。”
    没等苏萌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进了江凝的屋子。
    屋内没有灯光，屋外的烟火绚丽，江凝就这么默默坐在阳台，背影在烟火的照耀下，挺拔之余却显落寞。
    “灯也不开，在阳台装鬼？吓唬谁呢？”
    江凝没有起身，蒋楚悦熟练地开灯，将包袋放在桌上，拿出里面的药物。
    “还不赶紧过来？药有时效，留疤了可别后悔。”
    江凝在阳台顿了十几秒，直到烟火结束，褪下口罩，起身。
    他低垂着头，没了烟火的映照，全身充斥着丧气，像是最后一束光从深渊里抽离，再也没有了希望。
    那极度狰狞的疤痕出现在江凝侧脸时，苏萌心中抽痛，眸子紧缩了一下。
    “你的脸……”
    江凝闻声，抬眸，在见到苏萌时，慌张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了口罩，这丑陋的疤痕便会尽数落入苏萌眼里。
    被谁看见都无所谓，唯独苏萌，不行。
    他仓惶地转身，狼狈地想从躺椅上捡起口罩，指尖一勾，手背凝结的血痕一撕裂，疼痛来袭，江凝没拿住，那口罩便越过窗沿，随风离去。
    江凝僵在原地，不愿转身。
    两人的神情均被蒋楚悦看在眼里，蒋楚悦拽过苏萌，扭过她的脸，强行把她按在沙发上坐好。
    “咳！臭小子，有现成的人想照顾你，你不让，合着你婶婶我就该给你天天跑腿？”
    婶婶？这么年轻的吗？
    苏萌毫不收敛地将难以置信的神色展现在脸上，她以为，面前的女人，最多大江凝几岁，不承想，竟是她婶婶！
    江凝没有回话，确切地说，此刻的他压根没有心情去回话。他满脑子都是自己那个“逃跑”的口罩，其他的口罩还在卧室里躺尸，要想去拿，还得再次经过苏萌身边。
    他其实很清楚，即便现在戴上口罩，也是自欺欺人，刚刚那一转脸，苏萌定是把他脸上的疤痕看得清清楚楚了！
    可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得戴，若是不戴，自己连和她沟通的勇气都没有。
    “他脸上的伤，先用这个消炎的药给他上一遍，等一分钟，把消炎药擦去，等伤口表面没有水分，再涂这个去疤的药。至于他手上的伤口，先消毒，再用这个消炎的药膏。不是铁质类东西划伤的吧？”
    “不是。”
    “不是就好，否则还得去打破伤风。”
    蒋楚悦仔细地将上药步骤和注意事项说与苏萌听，苏萌反复确认着，阳台上的江凝，如坐针毡。
    “好了，你记住就行！他手受了伤，别让他碰水，麻烦你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蒋楚悦没别的意思，纯纯的就是不想当电灯泡。第一次见到苏萌时，她便察觉出江凝这小子的不对，合着总算是铁树花开，竟还追不上人家，真是丢老江家的脸。
    随着门被关上，江凝焦灼的紧握阳台围栏，虽面无表情，但手心已满是汗液。
    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不知道该怎么做，就这么僵着，自然也不是办法。
    “你需不需要这个？”
    手肘旁，苏萌递给他一个未拆封的口罩，江凝微微低头，接过而后戴上。
    “谢了。”
    “没事。”
    两人面对面坐着，苏萌提起他手背，小心翼翼地为他清理着伤口。
    约是时间久了，手背上的血液已凝结成块，牢牢地粘在江凝的手背上。
    棉签蘸着酒精，一遍遍地擦拭着伤口。
    江凝一动不动，像是这手上的伤口，没有连上他的痛觉神经。
    “不疼吗？”
    “……”
    苏萌见他没回话，又补了句：
    “疼和我说，我轻一点。”
    两人离得很近，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离这么近，以前，还有更近。但以前的近，不是意外，就是刻意，她从没如此主动，如此平静地靠近自己。
    “你都看到了？”
    江凝蓦然一问，苏萌没抬头，仍仔细地清理着他的伤口。
    “看到什么？”
    苏萌下意识地反问，而后又顿住了手里的棉签，脸一红，头往胸口埋了埋。
    苏萌心里慌得厉害，他不会是要问自己门锁密码的事吧？自己不仅是看到了，还猜到了……
    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假装没看见？
    不对，他都这么问了，明显是知道自己看见了，若是自己现在否认，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会让他知道，自己已经知晓密码意思了。
    苏萌越慌，头越低，低到不能再低时，眼睛已不再看向江凝的手背，棉签这么一按，把江凝疼的一哆嗦。
    “抱歉抱歉……”
    江凝的眼底尽显落寞，她果然是介意的，若是自己没了这张脸，她会离开吗？自己是不是就再也没有靠近她的机会？
    “你要是怕，我就去整容。”
    这是江凝斟酌再三后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正巧，自己对自己的嘴唇还有些不满意，显得太过严肃，容易吓到她，或许顺带做个什么“微笑唇”，她说不定会喜欢。
    苏萌脑子短路了，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毕竟看见他家门锁密码和整容毫无关系，也没有办法联系到一起。
    难道是觉得自己猜到了他喜欢自己，因为自己不作表示，他羞愧难当，伤了自尊，丢了颜面想去整容？
    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况且，陈蕊初的事自己还没有搞清楚，而且，这让自己猜，也算不上表白，总不能自己上赶着去接受吧？
    “整容……就有点，夸张了吧……”
    苏萌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故作淡定地转过身去，想去拿消炎的药膏。
    江凝眉头蹙得更紧了，眼底黯然失色。
    自己还戴着口罩，都不愿再看自己了吗？说什么整容夸张，那还有什么好的法子，除了整容，自己真的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
    她这算什么？是暗示自己没了希望，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吗？
    江凝死死地盯住苏萌一动不动，直至莫名的液体即将从眼角滑落，他仰头，瞬间紧握住右手，疼痛感窜进心窝，强行将眼泪逼了回去。
    “你干吗！快松手，伤口都裂了！”
    苏萌急忙拿起绷带，死死地按住江凝的手背。
    他的手，越攥越紧，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你疯了？快撒手呀！”
    江凝扬起的头，猛地一落，与跪坐在地上仰脸望着自己的苏萌深深对视。
    她眼底焦急不假，她神色慌张不假，可为什么，为什么，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能这么准确地戳进自己的心窝，让自己痛苦不堪。
    江凝眼底充斥着血丝，苏萌抽出一只手，心疼地拂过他的眼角。
    “怎么了……”
    不等她话说完，后脑勺便被一只大手猛地托起，隔着口罩，她依旧能感受到江凝的炙热。
    她懵了。
    她想躲，那强而有力的大手抵着她的后脑勺，让她无路可逃。
    她睁着眼睛，看着面前，被无限放大的脸。
    江凝如帘般顺长的睫毛，有意无意地贴在下眼睑上，苏萌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是江凝他在主动吧？
    和之前两人在拍照时，无意间触碰到对方不一样，那是无意的，可这次，是有意。
    苏萌脑容量着实想不了这么复杂的事，他是什么意思？
    这算是告白吗？可他没有说，没有说喜欢自己，却主动吻了自己，自己该怎么理解他的行为？
    该回应吗，该怎么回应？是不是应该学着电视剧里微微张嘴回应？
    可，隔着口罩诶？他是忘了脱吗？自己要不要帮他把口罩脱下？接吻还有脱口罩这个动作，也太尴尬了吧？
    可是但要是不脱，他们两算是接吻了吗？
    如果算接吻，不是应该先表白吗？如果不算接吻，他想干吗？有隔着口罩接吻的怪癖？
    苏萌脑子快炸了，是真的快炸了。
    她着实是尴尬的，想进一步发展，不可能，中间隔着口罩。想结束这行为，也不可能，后脑勺被人抵着呢！
    僵持了约五分钟，苏萌闭上了眼，开始祷告，虽不信道不信佛，此刻自己除了祈祷，好像也做不了其他了。
    【嗡嗡嗡，嗡嗡嗡……】
    两人口袋里的手机同时发出震动声，苏萌心头一悦，她信了，信佛信道，所以能心诚则灵啊！
第89章 我不能做你的备胎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手机震了足足三十秒，江凝依旧没有要撒开苏萌的意思。
    “电话……”
    苏萌被抵着嘴，呜呜地发出两个音。
    江凝缓缓睁开眼，如流苏般的眼睫缓缓扬起。他眼底通红，似碎钻般的眼泪悬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他，哭了？还是眼里进了东西？
    苏萌后脑勺上的手掌总算是松开了些，因在思索江凝眼睫上的不明物，两人间的距离，也只是微微拉远了些。
    江凝左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低沉着声音，口吻里尽是不耐烦。
    “喂？”
    苏萌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机还在震动，她想松开按在江凝手背上的左手，去掏左边口袋。
    可江凝紧握成拳的手，突然一松，再一紧，苏萌的指尖便被他牢牢攥在手里。
    苏萌一脸错愕，怕打扰他接电话，只得用嘴型，用手势，告诉他，自己也得接电话，电话在左边口袋，右手掏不出来。
    不知他是没有听懂自己意思，还是故意在和自己置气，完全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苏萌想要抽手逃脱，可江凝却越攥越紧。
    “嗯……疼……轻点……”
    指尖钻心疼，受不住的苏萌，发出了求饶声。
    电话那头的蒋一程还在侃侃而谈，像是在和江凝炫耀着，这次自己处理事情，冷静果敢。全程没用武力，而是以德服人。
    可就在听见那一串“低语”后，蒋一程整个人身子一颤。
    自己这一通电话，会不会坏了老大的大事啊……这要是被江凝追究起来，他亲爹亲娘也救不了自己啊……
    江凝松开手心，将手机扔到一旁，俯身下去查看一二。
    “没事吧，弄疼你了？”
    苏萌蹙着眉，气不打一处来，见江凝扔开手机，自是认为电话那头的人已挂断。
    她嘟着嘴，半置着气，又半带着撒娇的意味道：
    “都红了……”
    “怪我怪我，我给你揉揉……”
    蒋一程在电话那头，听着电话这头的两人一阵调情，脑海里的颜色已经不只是黄，那么简单的了。
    我去，这是自己不给钱就能听的话？这是给足了自己遐想空间啊！
    蒋一程此刻挂也不是，不挂也不是。
    挂，江凝一句话还没说呢，自己就挂了他的电话，难道是嫌自己日子太好过了？
    蒋一程十四岁便开始混天混地，蒋家是个传统的门第，虽说已是二十一世纪，但依旧沿用着旧俗，长子长孙，高于一切。
    蒋一程，就是蒋家第十七代子孙里的长房嫡子。在蒋家第十七代子孙里，蒋一程不是最出色的，但绝对是最会惹事的，整个蒋家，没有一个敢和他叫板的。
    毕竟，老一辈的人，都会想着法子给他兜底，无法无天惯了，直到十九岁那年，蒋一程遇到了江凝。
    按理说，自己姑姑嫁到他们江家，这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可江家宴会，就没请过蒋家的人。
    准确来说，也是蒋一程臭名外在，惹得整个江家都不待见蒋家。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传到蒋一程耳朵里是，就变成了自己姑姑嫁到江家，被自己丈夫家暴，因怕被蒋家人发现，所以众多聚会，才从不邀请蒋家人。
    此话一出，蒋一程领着人，挑了个吉日，举着棍棒器械就要上门挑衅。
    那一日，正巧是蒋楚悦儿子考上大学，摆喜宴的日子。
    席刚开，蒋一程一棍棒子敲碎了玻璃，吓得众人疯狂逃窜。
    那日也算是家宴，江家配的保安并不多，但蒋一程却足足带了两队人，江家的保安在质和量上，都抵不过蒋一程的手下。
    蒋一程来到时，便瞧见了坐在一旁悠哉喝茶的江凝。旁人都惊慌失措，只有江凝脸冷神定。
    “切，装13。”
    蒋一程砸碎了江凝面前的碟子，手里的茶杯，江凝任没动分毫。
    “傻13，吓傻了吧，哈哈哈！”
    众人退缩到一旁，只见蒋一程一把拉出蒋楚悦，便要将她带回家。
    “一程，你疯了吗？”
    蒋一程不悦，反讽道：
    “大姑，你才是疯了，这样的家庭，这样的老公，不离婚，你留着当古董吗？”
    蒋楚悦甩不开他的手，江庆则一把拽住蒋楚悦，搬出了长辈的姿态，指责蒋一程的不明事理。
    “你算哪根葱？跟老子我在这讲道理？你们江家可真是一群窝囊废，敢在家里揍老婆，怎么，在外就怂了？装出一副好好先生模样给谁看？”
    蒋一程一脚踹上了江庆的肚子，江庆踉跄着摔倒在地，一时间，众人见都不敢多语。
    此时，江凝起身，路过蒋一程身侧时，只握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拧，卡拉卡拉，蒋一程的手被拧到反了个方向。
    “啊！！都是吃干饭的嘛！打啊！”
    众人提着器械就向江凝打去，却悉数都打在了蒋一程身上，把蒋一程疼得嗷嗷叫。
    众人收了收手，左顾右盼，不知该如何是好。
    人群里不知是谁多喊了句：“那，那是，江凝，江先生吧……”
    “江凝，江先生？”
    众人窃窃私语，随即一个接一个地丢下了器械，撒腿往外跑去。
    后来，进了医院的蒋一程才得知，江凝曾有段时间疯狂踢馆，整个临市，乃至彭城的馆子都知道。江家有个不要命，下手狠辣的猛角色，遇见了，便好茶好水伺候着，否则就得倒大霉。
    不过才大了自己几岁，这江凝是真有些本事，让蒋一程不得不服。
    因而蒋一程出了院，便扬言要跟着江凝混。
    江凝不混，因而拒绝了他，给蒋一程指了条路子，让他做些有意义的事，比如开个保安公司，投资投资房产一类的。
    听从了江凝意见的蒋一程，像是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一般。此后，不仅蒋一程对他毕恭毕敬，连带着整个蒋家，都对他感恩戴德。
    就现在这情况，蒋一程若是不经允许，挂了江凝的电话，以后可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吗？
    可若是不挂，似乎也没什么好结局，毕竟这些隐私的话被自己听了进去。他日，若是这八卦泄露了出去，江凝知道了，自己就是第一个被他拿来开刀的。
    蒋一程在原地打转，脑子转得飞快。
    他认识江凝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如此“温柔似水”的江凝，这要不是真爱，打死他，他也不信啊！
    不过，现在要是不想办法脱困，怕是没过多久，自己就真得被江凝以“偷听罪”处以极刑了。
    蒋一程心一横，挂了电话，再打了过去。
    苏萌正愣神望着江凝为自己揉搓指尖的模样，温柔体贴，配上他的眉眼，很难不让人心动。
    江凝抬眸，两人四目再次交错，苏萌屏住了呼吸。
    她抬起手，想拿下江凝的口罩，手腕却被他握住，被贪婪的他，紧贴脸边厮磨。
    “呵，小老师……”
    “嗯？”
    【嗡嗡嗡】
    江凝的手机再次震动，震动声不大，却依旧让苏萌羞愧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苏萌眼见着江凝眉头紧锁，深度要比第一次响铃时，要深十倍不止。
    就连苏萌都不经打个寒战，觉得江凝要吃人。
    “喂！”
    果然，一声“喂”，就将他的愤怒展现得淋漓尽致。
    蒋一程懵了，彻底没了辙。
    错了，自己大错特错，挂了电话，就不该再打来。
    总想着自证清白，告诉江凝自己啥也没听见，所以才再拨一次。
    不承想，这样不就是欲盖弥彰，反而会加深江凝的怒火吗？
    “凝哥……我错了……”
    “有屁快放！”
    蒋一程支支吾吾，他想解释，可解不解释的清楚是一回事，江凝愿不愿意听，更是一回事。
    “凝哥，我就是……”
    【嘟嘟嘟嘟……】
    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宣告着蒋一程解释失败。
    完蛋，芭比Q了，这下怕是负荆请罪都没有用了。
    苏萌察觉到了江凝的怒火，本能地与他隔开了一段距离。江凝挂断电话，见苏萌刻意离远了些，心情更是烦躁，赌气式地说道：
    “别捣腾了，出去吃饭。”
    苏萌本以为江凝会将怒火转到自己身上，却没料到，他竟将这火置在了药上。
    “你饿了？”
    “嗯。”
    江凝没好气地撇过脸，像是个七八岁的小孩，还等着旁人拿糖哄。
    苏萌不经偷笑，她还真是没见过这样式的江凝。
    “饿了也得先上药，这个点出去，外面也没你能吃的东西。”
    苏萌一边哄着，一边教育着，拉拽着他的手臂，强行将他按在沙发上坐好。
    不等他拒绝，便将药抹在了伤口上，再用绷带包扎好。
    “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江凝故作无所谓，心里却很是喜悦。
    若是自己次次受伤都能将苏萌笼络到自己身旁，那多多受伤几次，也不是不行。
    “把你口罩脱了。”
    苏萌突然提了句口罩的事，胸口的喜悦，瞬间笼上了一层阴霾。
    “脸上的药，我自己上。”
    “你是害羞？还是害怕？你介意我看到，还是介意所有人看到？”
    江凝心虚地撇过脸去，不愿直视苏萌的眼睛。
    “江凝……”
    苏萌深吸口气，她清楚，有些事，得说开，若是大家都藏着掖着，对谁都不公平。
    自己不是很久前就想和他好好谈谈吗？这是时候，也是个好机会……
    苏萌浅笑，故作淡定地开口道：
    “我不能做你的备胎。”
第90章 梦带卡顿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怂”这个字，此刻无比贴切地展现在苏萌脸上。
    自己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不能做他的备胎”？人家有说过喜欢你吗？就如此自以为是？
    就算，就算刚刚两人接了吻，这不还隔着口罩，连间接接吻都算不上吧？
    为什么不直接问，如果问他：“你和陈蕊初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这多清晰明了，非说什么备不备胎的这种鬼话，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生怕别人坑不着自己嘛！
    苏萌仓惶地整理好桌上的药品，结结巴巴地说道：
    “既然，你，你不愿意脱口罩，那这脸上的药，你自己搞定吧！”
    苏萌起身快步朝着门外走去，连撞上几次椅子，都不敢停。
    “站住。”
    即便江凝声色有些沙哑，但依旧气场十足。
    苏萌脑子里想的是，快跑快跑，别听他的，脚却像是在地上生了根，怎么也拔不出。
    她隐约能感受到江凝起身，迈步来到自己身后，四周弥散的柠檬香不再清新提神，反倒是有着一丝危险的味道。
    江凝单手撑墙，即便没有将苏萌禁锢住，但仍旧压迫感十足。他略带警告意味地回答道：
    “我没有备胎。”
    苏萌头垂得很低，转身，道歉。
    “抱歉抱歉，误会你了……”
    不等江凝再有反应，便逃一般地回了自己房子。
    凌晨一点，苏萌依旧没有入睡。
    脑子沉沉地，因反复品味着那个间隔吻，迟迟不能入睡。
    他是情到深处不能自已，还是纯粹为了泄火？
    但这隔着口罩，也不能够呀……
    他说他没有备胎，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江凝也喜欢自己？可喜欢自己为什么不直接说？自己虽说对江凝也有意思，但万一理解错误，上前表白了，被拒绝，可就糗大了！
    可能江凝只是觉得，他没有正式女朋友，所以谈不上备不备胎一说。
    若他真是这个意思的话……那又为什么和自己隔着口罩接吻？
    苏萌崩溃的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个小时后，终于决定做些点实际行动，好让自己暂时忘了那个“吻”，安然进去梦乡。
    英语听力来一套，数学卷子来一沓……
    “吻”的威力虽说强大，但依旧是抵不过英语听力和数学试卷的轮番攻击的，凌晨两点，苏萌终究是抵不住睡意，趴在桌上，狠狠地睡去了。
    早晨七点半，若不是那抹阳光透过窗帘，扑闪在苏萌眼帘上，自己一手搂着江凝的腰，一手举着录取通知书的美梦还不会醒来。
    苏萌揉了揉眼，微微睁开，望着厨房那熟悉的身影，以为自己做着梦中梦。
    这个梦里的场景可真不错，江凝偏瘦，却有着挺岸的背影。他身穿长袖白衬衫，那衬衫不知是故意设计，还是码数偏小，竟紧紧贴黏在他身上。腰后系着围裙带，随意绑了个蝴蝶结，却异常好看。随着他身子的移动，那蝴蝶结在他后背无目的地随意挪动，生出了些许性感的味道，让迷糊的苏萌欲罢不等。
    她擦了擦嘴角，不知这口水是上个梦里的，还是这个梦里的。
    “凝哥哥，人家饿了……”
    苏萌迷迷糊糊，带着一丝起床气，嘟囔着个嘴，撒着娇。
    厨房里头忙碌的江凝身子明显一顿，停止了接下来的动作。
    这梦还带卡顿的？什么情况？
    苏萌不解，直到鼻子里传来早点的香味，有了嗅觉的冲击，模糊的视觉开始清晰，她终于感知到自己不在梦里。
    苏萌猛地一挺身，肩上的外套滑落，金属纽扣触碰到陶瓷地板，发出了“铛铛”两声。
    厨房里的江凝转身，将早点悉数端上桌。
    他依旧戴着黑色口罩，凑近时，苏萌看不到他的表情，自然也不清楚，他有没有听见那句羞耻至极的话。
    “快去洗漱，来吃早饭。”
    江凝说话的语气甚是平静，平静到让苏萌以为，刚刚的停顿，多半是因为凑巧罢了。
    苏萌宽下心来，理了理额前碎发，故作镇定道：
    “你这手不能碰水，以后还是我来做吧。”
    说完后，苏萌就觉得有些不妥，说什么“以后”，这词用的，像是两人同居了一般。
    “我，我是说……下次……”
    苏萌慌忙解释，解释完又觉得有些多此一举，男生应该不会这么心细，想这么多吧……
    “戴了手套，不碍事。”
    江凝回应的话，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像是所有的情绪，都是苏萌想太多。
    果然，男人对这些词词句句的，一点也不敏感和介意嘛～
    苏萌心里踏实，拿起桌上的小米糕，再抬眼时，却发现了江凝的耳根已红的通透。
    苏萌手上的小米糕一个没拿稳，差点掉了下来。
    “晚上还要麻烦你帮我上下药，我还有事，先走了。”
    没等苏萌回话，江凝已关上了大门。
    他那耳朵，是红了吧？脸红都红到耳根了？那自己喊的那声“凝哥哥”……他岂不是百分之一万听见了？
    “啊——”
    苏萌又羞又恼，围着餐桌来回打转，最后实在憋不住了，蒙头栽进了被子里。
    一直到下午，苏萌都没离开过那张床，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与被子融为一体，那就不用出来见人了。
    【嗡嗡嗡……】
    手机在餐桌上震动，苏萌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在看到来电人姓名不是江凝时，舒了口气，又添了一些失落。
    “喂，方教授，你好。”
    “喂，苏萌哟，你可算是接电话了，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怎么不回？”
    苏萌本能地看了眼手机消息，方教授确实发了不少条消息，但江凝的消息，还停留在奶茶收款那一栏。
    “抱歉，方教授，手机没在身边。”
    “没事没事，今天面谈的事，我们定在了鸿泰楼，要不要我找人去接你？”
    苏萌有些意外，本以为自己拒绝的那么明显，这签约的事就应该不了了之，可方教授却依旧执着至此。
    “方教授，你知道的，我……”
    “我知道我知道，但所有的事，只有当面聊，才能细细地说，否则空口无凭，你也看不到他们的诚意。”
    苏萌不情愿，但还是应下了。
    “方教授，碍于您的面子，我接受面谈。但我希望，如果面谈结束后，我仍不愿意签约，希望你们也能尊重我的决定。”
    “这是自然。那晚上六点，鸿泰楼306见。”
    “好的。”
    方良的电话刚挂断，一旁的温正明激动地握住了方良的手，给方良递了烟。
    “方教授，谢谢啊，太谢谢你了！”
    方良接过烟，摆手道：
    “不用客气，我们合作不过是利益所驱罢了。你们天合需要有人顶替周绍阳的位置，我们学校也需要顶尖的人才进入，各取所需，各取所需～”
    温正明态度诚恳，该拍的马屁还是拍的到位：
    “这苏小姐，主要还是看了方教授您的面子，若不是您出面，别说签合同了，我怕是电话打过去，还没开口，就得被挂断。”
    方良摆了摆手，嘱咐道：
    “人我是给你约出来了，但是这合同能不能签成功，还得看你们自己，我就无能为力了。”
    “那是那是，今晚自然不会再麻烦方教授了。”
    下午五点，苏萌不情不愿地下了床，随意梳理了一番，挎上双肩包便出了门。
    下楼时，恰巧和邓毅照了个面，邓毅见到苏萌很是激动。
    “苏小姐，我，我真是太感谢你了！”
    苏萌没反应过来，待邓毅解释后才知晓。原来刘智扬去了江氏集团，邓毅今日则担了刘智扬的位置，成了保安队的队长。
    “改天我和刘哥一起请你和江先生吃饭！”
    “不用不用，事情结束就行，况且我们本来就是过错方，实在是不该谢我。”
    “对了，我刚刚在门外见到了你姐姐，因为昨日的事，我按照规定没让她进门，苏小姐可别生气，我这也是按规矩办事。她说她来找你，打你电话你不接。”
    苏萌微愣，苏娜确实给自己打了电话，可那电话是昨夜打的，自己那时正和江凝……
    她后来没再打，苏萌也不想再和她多啰唆，便没回她。
    “没事，没事……”
    苏萌摆手和邓毅告别，出了门便见到了头戴遮阳帽，眼戴眼镜，脸戴口罩，脖子戴围巾的苏娜。
    想来是打算乔装打扮，混进小区。
    见苏萌出来，苏娜掉头就跑，苏萌高喊一声，苏娜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姐，找我什么事？”
    苏萌客客气气，仿佛昨天苏娜勒索她五十万，损坏壁画闹到警局这两件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我不是来找你的，我就是路过……”
    “邓毅和我说，你特意来找我的。”
    苏娜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一整句话来。
    “那幅壁画，他们要你赔多少钱？”
    苏娜整个身子一僵，扭头认真地看了苏萌一眼，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她是既熟悉又陌生。
    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果敢自信，与以往的唯唯诺诺比，简直天壤之别。
    “十二万……他们说，要是能找到人修复好，我就不用赔了……苏萌，当时你在警局承诺的，你说只要我道歉，你会帮我还这笔债的！”
第91章 合同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眸色清冷，反问道：
    “你想让我怎么帮？”
    苏娜连忙上前，握住苏萌的手，双手微颤，像是握住了希望。
    “自然是帮我还了这笔债啊！只要你肯帮我，那五十万我肯定也会让你少给些！”
    苏娜见苏萌冷眼不悦，缓了缓语气道：
    “当然，你要有本事能修复了那幅壁画，不就能省下十几万么～”
    苏娜轻描淡写的模样，让苏萌努力克制着胸口的怒火，回答道：
    “错是你自己犯的，你也承认了，想让我帮？可以。把你手头的积蓄掏出来还债。若不够，我再帮你想办法。”
    苏萌话音未落，已侧身准备离去。
    “苏萌！你什么意思？当初在警察局信誓旦旦说什么帮我的话，合着是拿我开涮呢？你不帮，也行，掏五十万出来，我们之间的账就一笔勾销。”
    苏萌驻足在原地，深吸口气。
    她不想和苏娜争吵，但又着实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
    “我凭什么给你五十万？你是去了一趟警察局，意犹未尽，还想去第二次是吗？现在只要我一个电话，光一个敲诈勒索罪，就够你蹲好些日子的！”
    苏娜不以为然，松开了紧握苏萌的手，交叉在胸前道：
    “你吓唬谁呢你！我就不信，我哥替你还债，就是心甘情愿的！实话告诉你吧，这五十万，就是我哥房子的首付差的钱，我爸妈委托我来向你讨要的，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苏萌将苏娜的话在脑子里反复过筛，据自己所知，那房子首付不过也才六十多万，怎么就得让自己掏五十万了？更何况这些年，自己已陆陆续续给伯父母家里打了五十万，再加上哲轩哥帮自己打的一部分，加起来得有八十万。
    从自己开始工作后，只要自己在家吃喝，饭钱都是由自己口袋掏出的，如今为哲轩哥买房，竟只能掏出十几万，让苏萌觉得不可思议。
    苏萌理了理思绪，并没有给苏娜带跑偏。
    “姐，你不必对我用激将法。该还的，我一定会还，该帮的，我也一定会帮。但是，给狗扔块肉，它都会朝我摇尾巴，某些人得有自知之明，别活得连狗都不如。”
    苏萌轻描淡写，苏娜的脸风起云涌。
    “你骂我不如狗？”
    “我可没这么说。”
    苏娜扬手想扇苏萌一巴掌，却被她灵活躲闪了过去。
    “苏娜小姐，你还有事吗？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望着苏萌扬长而去的背影，气急败坏地直跺脚。
    “苏萌，你给我等着！”
    鸿泰楼附近门庭若市，还未到饭点，门口已排起长龙。
    苏哲轩已不再这边工作，洪欣怡也很少会在一楼接待顾客。
    “女士你好，我帮您取个号。”
    “不用了，谢谢，我有预约，306号包厢。”
    门外的迎宾在听到“306号包厢”时，不经多看了苏萌两眼。
    听说306号包厢今日迎的是个大腕，连天合股份的老总都请来了，就为了签下那个大腕，眼前这女人的一番打扮，也不像是什么大人物啊！
    “女士，你确定是306号包厢吗？”
    苏萌被质疑，连忙掏出手机确认，方教授发给自己的，确实是306包厢啊，没有错。
    “确定。”
    “那您请跟我来。”
    苏萌前脚进了鸿泰楼，苏娜后脚也跟了进去。
    在瞧见苏萌进了306号包厢后，心里不免嫉妒。
    苏哲轩在鸿泰楼工作这么多年，鸿泰楼里的门门道道她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306号包厢，都是给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预留的，她苏萌，凭什么也能被人邀请进306号包厢？
    苏娜紧了紧手里的肩带，心里愤愤不平。
    今日苏娜想混进清禾公寓，本就不是冲着苏萌去的，而是冲着江凝去的。
    她特地打扮了一番，还在包里准备了一些性感衣服，为的就是能将江凝一举拿下。
    苏娜曾与苏萌仔仔细细对比过，自己虽说在某些细小的地方和苏萌有些差距，但是整体来看，自己和苏萌，总也是像了七八成的。
    她苏萌既然能爬上有钱人的床，凭什么自己不可以？
    因此，苏娜便给自己准备了些“道具”，想以色诱人，也好逃脱这十几万的赔偿。
    奈何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折腾了这么久，连清禾公寓的门都没进得去，还在门外撞见了苏萌。
    原本想对苏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她竟是个软硬不吃的主，自己和她生活了这么些年，竟也没有发现。
    不过，既然自己已经舔下脸皮来求她，她还自命清高，就别怪自己不择手段了。
    苏娜推开后门，进了306号包厢的小隔间，而后反锁。
    那隔间本是服务员的备用间，但一般不被启用。隔间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是为了让服务员能及时听到顾客的需求。
    苏娜透过隔间缝隙，清楚地看见屋内的四人，除了苏萌，苏娜竟在屋里看见了温正明，那个天合股份的经理！前些日子，自己还被委派去和温正明谈合作，见了面，话都没说上三句，温正明就拒绝了自己的提案。
    如今，当日那高高在上的温正明，却在苏萌面前，对她溜须拍马，这怎么能让苏娜心理平衡。
    “苏小姐，我听方教授说，您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的，我真是深感荣幸。恰巧，我们董事长也在，我就长话短说，此次前来，我们就是想请您加入我们天合这个大家庭，这是我们天合的诚意。”
    说罢，温正明就将那张支票往苏萌面前推了推。
    支票上零很多，苏萌低头莫属了下，六个零，七位数。
    “无功不受禄，温经理还是先将这支票收好吧。”
    温正明能年纪轻轻就当上经理，自然是有些手段的。
    他嘴角的笑意不减反增，让人察觉不出一丝尴尬，自然地又将支票收回了一旁。
    温正明的这一番操作，倒把苏萌搞得有些尴尬。
    好在苏萌本意就是不想签约，而不是假意推脱。
    但凡自己有了一丝丝杂念，温正明这一简单的动作，都会让自己方寸大乱。
    “苏小姐，风霜高洁，是我们做得不够仔细。”
    “是是是，董事长教训的是，我往后，绝不会再出这样的错误！”
    苏萌看着面前的温正明和董事长两人一起唱着双簧，把苏萌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合着自己是钱没拿一分，也没得到一丝好处，还莫名有了些负罪感，这算什么事啊？
    苏萌感受到了温正明和天合股份董事长的厉害之处，全程都提着嘴唇假笑，生怕自己再摊上什么事。
    一顿晚饭下来，温正明再也没得到什么好处，便乘饭局还没彻底结束，便拉着方良，借口上厕所一事。
    整个306包厢里，只能听见苏萌快速扒饭的声音。
    “我吃……”
    我吃饱了四个字都没说出口，便被董事长打了岔。
    “苏小姐，不知道您是否了解我们天合股份？”
    苏萌朝着董事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示意自己并不想再多说话了。
    “既然苏小姐不愿意听，那我长话短说。”董事长抿了口茶，继续说道，“我曾听人说起过，苏小姐，你和周绍阳周先生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感情，是吗？”
    苏萌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温正明此时此刻将方教授带出去，绝不是无意之举。想来是准备让自己和董事长独处，好让董事长用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自己。
    苏萌再次拣了一口菜，塞进了自己嘴里，原本已经饱了的肚子，竟又有些饿了。
    “董事长既然这么问，想来也是直到我曾和周先生有过一段不愉快的经历。过去便是过去了，我喜欢朝前看，不喜欢后退。”
    苏萌的话看似毫无杀伤力，却是笑里藏刀。无时无刻不表现着，“你别惹我”，“我不好惹”这几个词。
    “苏小姐言重了，我们只想告诉你，既然周绍阳先生当初会与我们签约，那我们的合同也算是符合法律规范的，你不要太担心。”
    苏萌继续保持沉默，埋头将花生仁一颗颗送进嘴里。
    “据我所知，苏小姐还在复读。毕业多年，一旦选择复读，将不再拥有自己的空闲时间，而是不停地，读书读书……苏小姐你孤身一人，应该是没有办法撑起各类生活费学杂费的吧？”
    董事长将那张百万支票再次送到苏萌面前，意味深长地盯着苏萌的双眼。
    “苏小姐，这张支票，能帮助你安安稳稳度过复读这一年。我们都是正常人，自然是没办法夜以继日地工作。我相信，苏小姐，你一定能做出正确的抉择！”
    苏萌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接过了那张支票，支票上的数额让苏萌心动不已。
    脑子都在不停呼喊：“接受吧，接受吧……多么诱人的条件啊，有了它，就能彻底解决自己的负债，自己便能真正自由，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
    董事长像是看透了苏萌的心底，将合同递上前来，示意苏萌签字。
    苏萌拿起笔，反复在手里打转。
    “苏小姐，一式三份，在最后一页处签个字就行。”
    董事长带着获胜的表情起身，给温正明发去了消息。
    苏萌停住了手里的笔，心里有了答案。
第92章 那你还挺幸福的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我很抱歉。”
    苏萌将笔默默放在合同旁，那高额的支票，则放在合同最上方。
    董事长微微抬眉，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在商场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负债累累的人，竟不被高额的支票所吸引的。
    “苏小姐，你有什么需求，可以提出来，万事总能商量。”
    苏萌浅浅一笑，摇了摇头。
    “董事长，很感谢您对我的抬举。我更希望与贵公司是平等的合作关系，而不是雇佣关系。或许我现在这么说，有些太自不量力，但，我自己该面对的问题，就应该由我自己去解决。”
    屋内随着苏萌话音落下，陷入了死寂。
    董事长对苏萌的态度是钦佩的，谁不希望自己能在困境时发一笔横财？
    但眼前的这女人，穿着朴素，眼底的坚毅却不是普通人能达到的。
    “可以，我希望一年后，苏小姐能优先考虑我们公司。”
    两人握手告别。
    苏萌出包厢时，恰巧碰见了温正明与方良，与他们微微点头后，便离开了鸿泰楼。
    “董事长，谈拢了？”
    温正明迫切地想知道结果，却看到了董事长无奈地摇头。
    “以后还有机会，这次，怕是不行了。小温，苏小姐那，还是要努力跟进一下的，我和她约好了明年再谈。”
    望着董事长离开的背影，温正明心里一阵慌乱，只得将目光扫向方良。
    方良也无奈摊手表示：
    “我也已经尽力了，老脸卖过一次，再卖第二次肯定不会灵验的。正明啊，你也别着急，你们董事长不是说了吗，明年还有机会的，那就等着明年呗。”
    温正明的脸色很是难看，但还是挤出了笑容，将方良目送离开。
    “可恶！”
    温正明愤怒地盯着桌上的合同，猛地摔在了地上。
    自己若是签不上一个可以顶替周绍阳的人，那自己在天合股份公司临市分部的经理位置，怕是都等不到下一次董事会，自己就会被替换掉。
    若是能签上苏萌，那当初周绍阳所接到的一切商务合作，合作方都会优先考虑苏萌。
    况且，周绍阳的画作成就，本就都来源于苏萌，若是自己能签下苏萌，那就是吞下了一个比周绍阳还要大的饼。
    怎么能等到明年？今年年底，自己都等不了了！
    隔间的门被推开，温正明被吓了一跳。
    “谁！”
    “温经理，你好。我是苏娜，您还记得我吗？”
    温正明蹙眉，扫了眼苏娜，脑海里糟心的事一堆，并不想再去回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不记得。”
    温正明俯身想拾起地上的合同，却被苏娜抢先一步。
    “还我。”
    苏娜丝毫不在意温正明说的话，而是傲慢地坐在一旁，翻阅着手里的合同。
    “温经理不记得我也很正常，不过呢，你只要认识我妹妹，苏萌，就行。”
    温正明微微眯眼，再次打量着苏娜。看着她那张脸，和苏萌似是有五分相像，便拉开了凳子，坐在了一旁。
    “苏小姐这是要帮我的意思了？”
    “帮不帮的，还不是得看贵公司的诚意嘛。”
    温正明嘴角扬起，默默点头：
    “好说好说，若是你能帮我劝服苏萌女士，那条件，随你开。”
    苏娜骄横甩开了合同，扬言道：
    “合同上的金额翻一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保证帮你签下苏萌。”
    **
    苏萌回去的路上路过超市，本来只想买瓶水，却瞧见了一旁新上市的糕点预拌粉，考虑到明日的早饭问题，便买了些巧克力口味的。
    小时候父母在世时，因为自己爱吃甜食，导致了蛀牙，便一再禁止自己吃巧克力。
    后来，父母离开，自己却是没有条件再吃巧克力了。
    直到自己工作，第一次拿到工资时，唯一的念头就是尝一尝这童年缺失的味道。
    那天，苏萌以为自己会买下很多种口味的巧克力，却在看到价格时，唯唯诺诺地缩回了手。
    她只买了一条两块钱小包装的巧克力，却硬是当棒棒糖一般，吃了两口便封起来，不开心时，再吃两口。
    就这样，别人一口就能吞下的巧克力棒，她吃了三天。
    此后，苏萌对巧克力便情有独钟。
    现下，她给江凝也做过几次巧克力口味的饼干，他似乎也挺喜欢，那买预拌粉，自然得买巧克力口味的。
    到家后，苏萌在厨房忙活了一阵。
    饼干她习惯吃烘烤到发硬，没有一丝水份的，这样的饼干一般人不爱吃，但是因为储藏时间久，苏萌倒很是喜欢。
    她怕江凝吃不惯，便做了两种，一种偏软的，一种干硬的。
    晚上八点多，苏萌家门被敲响，本以为是外卖，打开门后发现，是江凝提着奶茶和一堆复习资料站在门外。
    又是木瓜奶茶，这天天喝，都喝腻了！
    江凝没有进门的意思，而是将手里的东西如数递给苏萌，而后撇过脸，问道：
    “在谁家上药？”
    苏萌回了句：
    “都行。”
    “那来我家吧。”
    “好。”
    苏萌前脚刚踏出门，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缩回了脚，跑去了厨房，将那份偏软的饼干揣上了。
    江凝多看了眼苏萌手里拿的饼干，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给她开了家门。
    他没有开灯，而是熟练地走向阳台，一把拉开窗帘，温柔的月光洒进了屋内。
    江凝褪下了口罩，将药从茶几内拿出，推给了苏萌。
    苏萌应该是很久没见过他口罩下的容颜了，褪下的那一刻，即便隐约能看见脸上狰狞的伤疤，却依旧惊艳到了苏萌。
    “上药。”
    他低垂着脸，双手撑在膝间，修长的手指交叉在面前，话语平静，却将苏萌撩到愣神。
    “上药？”
    他又开了次口，这次微微抬颚，与苏萌坦然对视。
    “哦！哦……”
    苏萌快速地将各类药品打开，混合，调试，然后轻抹到江凝侧脸。
    疤痕深浅不一，像是被尖锐物品划伤的。
    “你这疤……怎么搞的？”
    “你害怕？”
    苏萌本能地摇了摇头。
    “不怕。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你会被人伤成这样。这个弧度要是再大些，怕是要伤到眼睛了，要是伤了眼睛，可就麻烦了。”
    苏萌说完这些话，下意识地抿了抿嘴。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有点多嘴？毕竟江凝只是问了句自己是否害怕，怎么就啰啰唆嗦说了这么多？
    真是口无遮拦。
    “我母亲，划的。”
    苏萌顿住了手里的动作，微微退了退身子，不可思议地看向江凝。
    他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提及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苏萌带着满眼的疑惑，却没问出一句，而是调节好情绪，继续为他上药。
    江凝稍稍动了动头，伤疤离远了些，但两人的距离似乎拉近了。
    “你不好奇？”
    苏萌手里的棉签停在半空中，良久，她试探性地回了句：
    “好奇……但，我不想揭你伤疤。”
    江凝笑了，笑中带了些苦涩。
    “如果她是我的伤疤，那也是我自作自受，将她逼成这样的。”
    苏萌沉默，缓缓收起了手里的棉签，抬头看向江凝时，眼里带着羡慕与嫉妒。
    羡慕他，还有母亲；嫉妒他，还有亲情。
    “那你还挺幸福的。”
    苏萌给了他一个真切的笑，让江凝更是不解。
    “幸福？这是幸福？”
    江凝指着自己脸上的伤，不可思议地反问。
    “嗯。”
    苏萌强行扭过他的脸，将伤口朝向自己，继续为他上药。
    江凝蹙眉，按住苏萌的手，眼里渴望着她的解释。
    “江先生，爱与痛是并存的。若你不爱你母亲，你母亲不爱你，你们之间，也不会有矛盾，不会有隔阂，更不会有痛苦。”
    苏萌抽出自己的手，将手里的棉签扔掉，默默地换了根新的。
    “说实话，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哪个母亲，舍得抛下自己的孩子。若是有，那她也定是有自己的难处。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养育成人……但凡有一丝假意，你我都不可能站在这里。”
    “要是我父母还在，别说脸毁了，就算是缺胳膊断腿，我也乐意，至少……至少，我，每天都能看见他们……”
    苏萌哽咽，又觉得此时此刻提及自己家庭，显得有些突兀，慌忙甩了甩头。
    “你，你别在意我的事，我就是随口一说。”
    苏萌尴尬地摇手，眼里已掺杂着丝丝眼泪。
    “对不起……”
    江凝突如其来的道歉，将苏萌推上了情绪的顶端，她想从那顶端下来，但感性打败了理性，眼泪已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猛地站起，退后几步再转身，仰起头来，不停地深呼吸，用手在自己脸庞边扇着风，试图以此来平稳自己的情绪。
    “你，你自己先上药，我，我临时有些事……”
    苏萌哽咽地解释，实则是想逃。
    她从未在外人面前表现过对逝去父母的思念，唯一的一次，还是去到伯父家的那一天，她躲在伯父的怀里号啕大哭，一阵情绪宣泄后，伯母却怪自己哭脏了伯父的新衣服。
    从那一天起，她便明白，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她的亲人了。
第93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若是这世上有暖心的东西，此刻的苏萌，体会到了。
    她曾尝遍人间冷暖，以往的种种，都是自己主动示弱，变软，渴求旁人的温暖。
    然而，事与愿违。
    往后，她开始学会伪装，学会整理隐藏自己的情绪，她很清楚，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人给她温暖，一切都要靠她自己。
    直到遇见江凝，她发现，她自己伪装的面具开始渐渐剥落。
    以往面对任何事，苏萌的原则便是，不碰，不触，不感，不动。
    不管这个东西属于谁，哪怕是属于自己的，她都会选择避让，躲风头，隐藏起自己。
    事实证明，这样做，任何人都会拿她当软柿子，反复拿捏。
    她自然是清楚的，自己这十几年来，面对的种种不公平，历历在目。但只要她不争不抢，对万事万物看淡了，便能更好的生存。
    而三个月前，遇见江凝后，自己的一切，竟不声不响地开始改变。
    她开始学会反抗，反抗周绍阳对自己的压榨，拒绝伯父一家对自己无理的要求，甚至会想着自己的人生，要由自己把控。
    更令自己难以置信的是，她想得到江凝，他的心，他的人……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也没法被遏制，尤其是此刻，江凝从自己身后，紧紧搂住自己，那占有的想法，强烈，迫切……
    “江凝……”
    她轻声嘀喃，想用仅剩的意志将他推远，却掩盖不住内心真实的想法。
    嘀喃声传递出来的信息不再是反抗，而是欲迎还羞。
    “喊得不对，你早上，不是这么叫我的……”
    苏萌身子止不住地一哆嗦，脑子瞬间失灵，扯开江凝搂住自己的手就想离开。
    他圈禁自己的双手没有反抗，就着这么轻轻一扯，背上的温暖瞬间消失，随之心上也一落空。
    下一秒，苏萌便后悔了。
    可后悔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厚着脸皮再迎上去，钻进江凝怀里，觍着脸撒娇吧？
    不切实际，毕竟自己和他，也只不过是暧昧关系。即便自己渴望得到他，那也不能……可若是他也等着自己主动，那……
    苏萌鼓足勇气，随即转身抬眼，落入她眼里的，尽是江凝戏谑的笑容。
    此刻的苏萌，像极了动了坏心眼，被当场拆穿的小人，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对着江凝的胸口就是一拳。
    “你耍我！”
    江凝的笑意没有收敛，反而是愈演愈烈。
    疯了疯了……
    他笑得越浓烈，苏萌越是觉得自己无地自容，捶在江凝胸口的拳头越发使劲了。
    可即便自己再用力，这拳头一拳两拳的，像是尽数打在了棉花上，没起到一丝丝作用。反倒是将自己气得不行，拳头都打疼了，而江凝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歪头冲着自己傻笑。
    得嘞，这脸好看是好看，可江凝笑得再好看，也改变不了他戏耍自己的事实，总不能因为他好看，就可以肆意妄为，宣布无罪了吧！
    苏萌气鼓鼓地转身离开，右手却被禁锢住。
    “我的错，不闹你了。”
    合着打一巴掌，认个错，就完了？
    苏萌一个白眼，配上无语的表情，并不想再与江凝多做纠缠。
    “走了，您自己慢慢玩。”
    “苏萌……”
    江凝又是一声低喃，不得不承认，这阵阵低喃声，总能勾得苏萌骨头都酥软了。
    “你又想干嘛？”
    骨头虽说酥了，但气势上怎么能输？
    “送你个东西。”
    江凝说得神神秘秘，不等苏萌回应，已将她拉进屋里。
    关门，上锁。
    苏萌看着江凝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本能地一紧张。
    他要干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卧室……
    屋内没开灯，柠檬香激地苏萌的肾上腺素直线飙升，脑子里一片空白。
    “坐。”
    苏萌借着月光，并没有找到屋内的座椅。
    自己往哪坐？莫不是要自己往……床上坐？
    那会不会坐着坐着，就换了姿势，由坐变躺，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说送自己一个东西，他不会是要把他自己当作礼物，送给自己吧？
    这大胆的想法窜进脑袋后，苏萌已开始不受控制地乱想。
    这“礼物”自己哪能收？
    自己虽说不是什么传统的人，但最起码的礼义廉耻还是知道的，自己与江凝不清不楚的，怎么能做那种事？
    她抬眼，望向正在床头翻找的江凝，很是纠结。若他真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自己该怎么应对？
    拒绝？还是接受？
    怎么拒绝？又该怎么接受？
    自己刚刚做甜点时，还尝了几口饼干，甜腻腻的味道在嘴里化开，会不会有异味，若是接吻，他会不会嫌弃？
    有没有厕所，自己真应该好好洗漱一番！
    还是拒绝吧，毕竟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就借口说自己姨妈光临，就能推脱掉。
    可若真是推脱掉了，是不是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自己对他没有意思，他与自己是不可能的？
    苏萌纠结地闭上了眼，反复摇晃着那吃劲的小脑袋。
    “给你。”
    随着江凝声音传来，苏萌本能地一哆嗦，不敢睁开眼睛。
    “其，其实，吧……我觉得，那个……我们，应该，还没到那一步……”
    她吞吞吐吐说完这些话，本能地将脸扭到一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或许有些仓促，但苏萌，我等不了了，我已经等太久了，我希望你给我一个答复。”
    苏萌：“……”
    平时怎么没看出来，江凝这么“坦诚”，自己虽没睁眼看，但他这话说的，一听这语气就脸不红，气不喘，心不跳的，怎么能将这种事，说得如此轻巧呢？
    “不行。”
    苏萌拒绝得干脆利落。
    既然江凝他打开天窗说亮话，自己也不是十六七岁的青少年，这种成年人该面对的问题，自然是得快刀斩乱麻，不能给旁人落下什么话柄。
    “为什么？”
    苏萌再次无语。
    你说为什么？自己无名无分的，哪怕是外头没有名分的女人，好歹也得对她说句喜欢，才能让她有理由对你死心塌地呗。
    敢情自己连一句喜欢都不配得到？
    况且，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
    合着江凝对自己，连一场假恋爱都不愿意谈，就只用下半身考虑事情吗？
    苏萌扭过头来，气愤地瞪向江凝，怒怼道：
    “你说为什么！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有些无耻吗？我凭什么接受，凭什么答应你？”
    情绪上来，狠话便能脱口而出，却在对上江凝那双无辜的眼眸时，心里又传来一丝不舍。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随着江凝失落的语气，苏萌也忍不住低下了头，在看到江凝手里的东西时，满脸诧异。
    他手里拿着递给自己的，根本不是自己所想象的四四方方，而是一个红红的本子，和一沓A4纸。
    “你手里拿着什么？”
    江凝苦笑，随即便想收回抽屉内。
    “既然你都拒绝了，那是什么，也无关紧要了。”
    苏萌心里一慌，想到自己怕是误会了他，顾不得其他，立刻起身上前，夺下了江凝手里的东西。
    借着月光，那红色的本子是户口本，而那沓A4纸上，赫然写着：“婚前体检报告。”
    “你……你要结婚了？”
    江凝脸色阴沉，独自坐在床头，倒了杯水。
    “不结了。”
    苏萌双手微颤，想到刚刚江凝对自己所说的一切，自己还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产生了那么龌龊的念头。
    “你，你刚刚，是要把这些东西送我吗？”
    江凝双眼无神，自顾自地喝着杯里的水，并没有回答苏萌的意思。
    见江凝不说话，苏萌就当他是默认了，继续追问道：
    “你把这些东西送我，是什么意思？”
    江凝似是赌气一般说了句：
    “没什么意思，玩玩而已。”
    玩？有谁会拿户口本和婚前体检报告来开玩笑？
    苏萌强抿着嘴角的笑意，他将这两个东西拿出来，就足以说明他心里的意思。
    “那江老师你还挺会玩的，这招是不是对好些个女人都玩过了？”
    苏萌一招激将法，气得江凝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扣在桌上，猛地起身，朝着苏萌的方向，步步逼近。
    “你是从哪里看出，我是个花花公子的？我又是哪些行为，让你认定我是个情场高手的？你觉得我在和你开玩笑吗？你觉得户口本和婚前体检报告可以用来开玩笑吗？”
    苏萌一惊，有被江凝这过激的反应吓到。
    她却时是有故意挑逗他的意思，只为了报刚刚被戏耍的仇。可没想到，江凝竟有如此大的反应。
    苏萌被逼到墙边，无路可退。
    她没有回答江凝一系列的反问，而是静静聆听着江凝因气愤，而大口喘着粗气的声音。
    沉默良久，江凝也僵直现在苏萌对面良久，没有得到回应，他只得自嘲式地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待江凝转身，他的衣角立刻被拉扯住。
    若是江凝真想离开，就凭苏萌那点小力气，自然是拽不住他的。他等的便是苏萌的挽留，苏萌的回答。
    他甚至在期待苏萌改口，说，刚刚都是误会，她其实，也是愿意的。
    不承想，苏萌再次开口，却让江凝无处遁形。
    “江凝，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94想，玩就玩大的，领个证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话就在江凝嘴边，喉咙里却像卡着一根鱼刺，哽住了。
    他曾预想过无数次对苏萌的告白，有糖，有奶茶，有烟花……他甚至连告白的对话都预想过无数次，但却没料想到会被苏萌反问。
    脑子里充斥的明明全都是：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感性却硬是要被理性强压一头，他在换算，在分析，在审查每一种可能的结果。
    确切地来说，他顶着天才的名头过了这么多年，他从不忌惮失败的到来，唯独害怕在苏萌的这段感情里失败。
    他可以做她的朋友，五年，十年，二十年……
    但绝不能做她的朋友，一辈子。
    苏萌自嘲式地摊了摊手，开玩笑道：
    “江先生不会是寂寞空虚，只想找个人玩玩吧？”
    “对。”
    这普通的单字肯定，让苏萌的心一瞬间凉透到底。
    “不好意思，你找……”
    “要玩就玩大的，明天去领个证？”
    被打断的苏萌，此刻的表情，完全可以用错综复杂来形容。
    “你疯了？”
    “不白玩，只要结婚证在，我养你。”
    江凝这段话，前三个字渣到极致，后三个字忠诚无比。
    苏萌如丈二长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到底想干吗？若是真的只是想包养，想玩玩儿，为什么要领证？
    不表白，不谈恋爱，就直接领证？他江凝到底玩的是哪一出？
    “你容我考虑考虑……”
    本来主动权在苏萌这好好的，怎么几句对话下来，竟又变成了让自己来做抉择？
    自己不过是想知道他心里有没有自己，想让他亲口说一句真心话，怎么就扯上了领证结婚？
    扯上领证结婚就算了，还搞得好像是一场买卖一般，自己是买还是不买？
    “可以。户口本和体检报告都放你那，什么时候想领证了，来找我。”
    苏萌：“……”
    领证还能这么玩的吗？
    苏萌顶着发懵的脑袋，开了卧室的门，刚走出去两步，又被叫停。
    “等等！”
    “还有事？”
    江凝心虚地揉了揉鼻子，不同于以往的桀骜不驯，此刻撇过脸去的样子，倒显得有些滑稽可爱。
    “我的东西都给你了，你的是不是也该给我？”
    苏萌蹙眉一想，也对，毕竟他都将户口本交给自己了，“礼尚往来”，自己确实应该把自己的也交给他。
    “可以，不过得过些日子。”
    江凝收住了脸上微微紧张和尴尬的神色，嘴角不悦地向下一拉，眼眸里尽是不乐意。
    此刻的苏萌，像极了做买卖不诚信的商家，本能地想要挽回自己的信誉，便连忙解释：
    “主要是我户口还和伯父挂在一起，若是将伯父母的户口本拿给你，怕是会惹上麻烦。等我拿到新户口本，就第一时间交给你。”
    “没有结婚，没有房子，你怎么独立户口？”
    江凝阐述着一个无比现实的问题，把苏萌说得一愣一愣的。
    她哪会考虑到这么多，毕竟这有关户口的事，她是真的一点也不了解。
    “抽空画室的课请个假，我们去领证。”
    这话从江凝口中说出，显得平淡如水。
    结婚诶，领证诶，多大的事啊，他怎么就……说得就好像是自己去买个馒头青菜一样，轻描淡写。
    “也行……”
    回到房里的苏萌脑子里嗡嗡的，洗漱完后，本以为会失眠，却出乎意料地睡了一场好觉。
    但也仅限这一日，睡了一场好觉。
    不知是那日的自己脑子短路了，还是神经错乱了，竟答应了江凝领证一事。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但要说吃亏的话，很明显，吃亏的不是自己。
    毕竟对方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要家境有家境，自己确实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
    他图自己什么？
    若是周绍阳是图自己的画，难不成江凝也是图这个？可明明他的水平远在自己之上，图自己的画，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若是图自己的人，那比自己漂亮懂事的比比皆是，怎么会轮到自己？
    倘若他只是单纯地想玩，找自己这个复读生，就更令苏萌不可思议了。
    众所周知，高三，是最忙碌的一年，哪有时间陪他耗，陪他玩？
    【叮铃铃……】
    随着上课铃响起，苏萌强压着脑子里的思绪，蒙头记着笔记。
    “嘶嘶嘶……”
    身后的冯杰戳了戳苏萌的背，递来一沓厚厚的笔记。
    “苏萌，快拿着！”
    苏萌沉着脸，暼了冯杰一眼，没有伸手拿的意思，而是选择忽略。
    方雪亭用余光扫视着苏萌，见她冷漠的样子，心里满满的嫉妒。
    听旁人说，不久前陆川庭在操场和苏萌表白了，苏萌男朋友当场给了陆川庭脸色，让他下不来台。
    可即便如此，陆川庭依旧是每日换着法子给苏萌送东西，衣服，首饰，包包，鲜花……女生想要和喜欢的东西，陆川庭都尽数给苏萌送来，奈何苏萌依旧选择拒绝。
    这不免让方雪亭好奇，苏萌到底交了什么样的男朋友，竟能将陆川庭比下去。
    “萌萌姐，我看不过就是份复习资料，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你看在陆老师那么执着的份上，就收下呗！”
    冯杰见方雪亭替陆川庭说话，也在一旁附和着：
    “就是就是，不就一份资料嘛，又不是什么金子银子的！”
    冯杰本是不想掺和这事的，但自己好巧不巧就坐在苏萌后面，而苏萌四周，只有自己这一个人男生。
    陆川庭找上自己时，冯杰当机立断拒绝了陆川庭，可陆川庭当即一仰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冯杰立刻瘫软在地。
    陆川庭是什么样的人，开学第一天，冯杰就领教过了，自然不想再领教第二次。他曾答应自己，只要苏萌收了他的礼物，自己便算是完成使命，陆川庭他也不会再来打扰自己。
    因此，冯杰比任何人都渴望苏萌收下礼物。
    “我不需要，你让他别送了。”
    苏萌拒绝地干脆果断，不留一丝希望。
    “别啊，苏萌姐，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呗，陆老师我实在是得罪不起啊！”
    冯杰说着，便一边将资料笔记强行往苏萌身上硬塞。
    苏萌心里憋着口气，自然不会让冯杰得逞。
    就这样，两人在推搡间，动作幅度不停加大。
    一旁的方雪亭见状，将脚踩在苏萌椅子的横栏上，趁苏萌扭身用力时，在椅子上借助了一脚，下一秒，苏萌的椅子便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摩擦声刚停，便听见“咚”的一声，苏萌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数学老师的目光。
    方雪亭连忙凑上前去，将摔倒的苏萌扶起，一边指责道：
    “冯杰，你干嘛！干吗推苏萌！”
    “我……不是的……”
    “不是什么！你敢说你没推苏萌？”
    没等冯杰反驳，数学老师将书重重地摔在讲台上，怒吼道：
    “讲够了没有！”
    被数学老师这么一吼，苏萌立刻起身整理衣裳，然后坐下，但眼神却坚定地看向方雪亭。
    “冯杰！你给我出去！”
    数学老师随即下了“逐客令”，冯杰顶着一副苦瓜脸，路过苏萌身旁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下课铃响，冯杰回了位置，四周的气氛开始紧张。
    “不过是一份资料笔记，收下又能怎么样？非要对陆老师欲擒故纵，这是显得你有多高尚吗？”
    冯杰同桌一阵讽刺，矛头直指苏萌。
    “抱歉，无功不受禄，明天我会抽时间亲自和陆老师说清楚。”
    贺喜乐转过身来，看着这后排的好戏，原本处于中立的她，在听到苏萌要亲自去和陆老师说清楚时，不经嘲讽一笑。
    明明前不久对陆老师还赶鸭子上架，陆老师明明喜欢的是方雪亭，结果苏萌却抢了先，勾引到手了，却又是这一副做派，真是恶心人。
    “咳咳咳，就怕某人哪里是想去说清楚，而是想去制造更多舆论吧。”
    苏萌不解地抬眼，望向贺喜乐。
    贺喜乐性子直，自己上午文化课，下午还要去画室上课，和贺喜乐压根没说上过几句话，她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又是怎么得出的这种结论？
    苏萌没有反驳，而是将目光再次扫向方雪亭。
    方雪亭此刻压根没有料想到苏萌会侧头看向自己，所以本能地偷笑，却被苏萌的这个眼神，吓到连笑都不知该怎么收住。
    方雪亭怕被苏萌怀疑，连忙安抚，打着圆场道：
    “哎呀，大家都少说两句，都是坐在一起的同学，可别把关系搞僵了，都冷静一下吧！”
    方雪亭话语刚落，便能明显感觉到苏萌周围，一片死寂。
    “最该闭嘴的，难道不是你吗？有这个时间搬弄是非，那干吗不多读几本书？”
    方雪亭假笑，一边装糊涂，一边偷瞄苏萌两眼。
    “萌萌姐……你说什么呢，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方雪亭微愣在原地，她在别人身后搬弄是非的事多了去了，自然是不清楚苏萌指的是哪一件事？
    “萌萌姐，你是不是发烧了？”
第95章 拖不得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没再多言，但梁子却结下了。
    要是换作以往的自己，怕是话都不会多说两句，吃亏能少生事，这个道理她是知道的。
    可亏吃多了，唯唯诺诺习惯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得由自己承受。既然是要为了自己重新活，那自然就不能再像以往活的那么窝囊。
    她向冯杰要来了那份资料，并趁着午休，去了陆川庭办公室，独自一人站在陆川庭的办公桌旁，等着他的到来。
    二十四中文化课老师的办公区，不同于艺术老师的小房间，都为大型办公室，整个高三的任课老师，几乎全部集中在此。
    苏萌从办公室内空无一人，一直等到了座无虚席。每一个进门的老师，都瞅着苏萌多看两眼，女老师更是侧过身子窃窃私语。
    说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是假的，但若苏萌不这么做，怕是这一年，都过得难以安生。
    午休即将结束，其他老师已陆续收拾着书本准备上课，陆川庭才拖着慵懒的身子进门，陆续出去的老师便不停地和他抬笑，打着招呼，随即再将目光投向自己，像是等着看一场好戏。
    “你怎么来了？”
    陆川庭一改和其他老师附和时那吊儿郎当的语气，略带惊喜地走向自己办公位。
    “陆老师，这个东西还你。”
    陆川庭脸色一板，接过苏萌手里的那份资料，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你喜欢什么，直说。”
    “我什么都喜欢，唯独不喜欢你。”
    原本有些嘈杂的办公室，瞬间一静。
    苏萌没有要给陆川庭喘息的机会，把话说到最绝：
    “陆老师，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东西不用再送了，我不需要。”
    陆川庭挑衅道：
    “如果我非要送呢？”
    “那你就别怪我向上级领导举报了。”
    陆川庭眼底轻蔑，笑得肆无忌惮。
    “往哪举报？往我爸那？举报什么？你是二十四中的外聘老师，又不是什么未成年，怎么，老子想谈恋爱还犯法吗？”
    苏萌蹙眉，低沉思索十秒后，又缓缓舒展开，浅笑道：
    “陆老师，你和谁谈恋爱，要怎么谈恋爱自然没有问题，唯独不能追我，不能和我谈。”
    陆川庭不以为然：“凭什么？就凭你那戴着口罩，连脸都不敢露的男朋友？”
    “是，但也不是，他是我丈夫，不仅仅是男朋友这么简单。”
    “你……”
    “陆老师，你若是追一个有夫之妇，这事情闹大了，传出去了，丢了你工作事小，要是伤到您父亲，那他多年来的心血，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苏萌说得轻描淡写，让陆川庭气得面红耳赤。
    “呵，苏老师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怎么不见你给我们发糖，发帖的？”
    陆川庭这话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质疑苏萌所说话的真实性。
    “陆老师你也知道的，我在复读，办酒席又有太多琐事，我丈夫怕我劳累，便想着等我考学成功，再办酒席，到时候大家一定得来啊！”
    苏萌表现的落落大方，倒让办公室内故作磨蹭，实则想吃瓜的老师们说得尴尬至极，只得附和着：
    “好好好，我们一定去，一定去……”
    说什么“一定去”，想也知道是假的，是些客套话。
    就像苏萌刚刚说的话，除了江凝可能会成为自己的丈夫这一点，其他的都是假的。
    不过嘛，反正自己考学毕业后，也不会和这些没处过几日的老师再有交集，他们打心眼里也不想收到请帖，毕竟这年头，除非是亲密的关系，不然谁还愿意去参加婚礼啊！
    至于陆川庭，苏萌此行目的，为的就是断了陆川庭的念想，少来惹自己。
    “陆老师，我还要去上课，就不打扰了。”
    语毕，坦然地朝着门外走去，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
    “等一下，苏萌！”
    苏萌没料到陆川庭会跟出来，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自己时，苏萌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到一旁。
    出于自我防护，本能地闭上眼，整个身子撞上的却是个结实的胸膛。
    熟悉的柠檬香扑鼻而来，江凝怀里温暖且安逸。
    “想干嘛？”
    江凝抬颚，歪头，眼里尽是冷冽。
    陆川庭没有要回答江凝的意思，而是直直地走向苏萌，江凝出手阻拦，将陆川庭抵在一米开外。
    “苏萌，你为了气我，就这么豁得出去？连嫁人这法子都想到了？”
    苏萌：“……”
    陆川庭这人的脑回路怕是有些毛病，自己什么时候是为了气他，才想嫁给江凝的？
    江凝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苏萌，单挑一边眉毛，眼底有着些许深意，像是在问自己：“是这样的吗？”
    苏萌也不管江凝是不是这意思，头就像是拨浪鼓一般，不停摇晃。
    江凝瞬间扭住陆川庭的领口，随着“啪”的一声，被抵在玻璃上的陆川庭发出一声吃痛的呻吟声，随后，窗户玻璃四碎。
    “啊！！”
    伴随着女老师们的尖叫声，事态似乎发展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混蛋！”
    陆川庭歇斯底里，发疯式地想要报复，但他越挣扎，领口的手锁的越紧。
    “江凝，差不多就行了，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江凝抵着陆川庭的手，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低头对着苏萌低喃句：“别怕，有我在。”
    苏萌的脸不合时宜地窜上红晕，这个时候还能害羞，还真是……连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了。
    没等江凝放手，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
    “给我住手，放下！放下！”
    江凝抬眼，轻蔑地暼了不远处那六十来岁，老当益壮的男人一眼，不情愿地松开了手，随即在苏萌耳边说了句：
    “领证的事，不能拖了。”
    “啊？”
    苏萌诧异地看向江凝，他这时候怎么突然扯到领证一事？
    没等苏萌多想，那六十多岁的男人吼道：
    “一个个，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叫救护车！”
    虽说苏萌来这二十四中任教有两三个月，但学校里面的管理层的老师，她除了赵主任，怕是真不认识几个。
    不过面前这男人，想也知道，定是陆川庭的父亲。
    陆川庭先被送去了医务室，没过多久，救护车也赶来了，见陆川庭上了救护车，陆校长的脸色才平和了些。
    “都跟我进校长室。”
    迫于陆校长的压力，苏萌低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紧跟着走上前去。
    江凝一把拽回苏萌，将她拉回原地。
    “陆校长不必将我们带去校长室，当场给我们个说法就成。”
    陆校长脸上的怒气由内到外，充斥着整张脸，让人不寒而栗。
    “你把我儿子打成那样，还让我给你们说法？”
    江凝丝毫不惧，慵懒地倚靠着墙，故作不解地反问道：
    “不然呢？难不成还要让我老婆给骚扰她的人道歉吗？”
    “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儿子骚扰她的？我只看到你把我儿子打的遍体鳞伤！”
    江凝藐视着陆校长，眼底的假意的笑容都尽数消失。
    陆校长也察觉出了江凝的不好惹，转头，直接将矛头对准了一旁的苏萌。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苏萌，高三……”
    江凝将怀里苏萌的嘴堵上，示意苏萌闭嘴，而后离开。
    “陆校长什么意思？人是我打的，怎么到盘问起受害者了？这二十四中什么时候变成警察局了，可以随意盘问人的吗？”
    陆校长确实又被江凝的气势吓到，毕竟自己儿子什么样，他这个当父亲的，确实是知道的。
    陆川庭从小放纵惯了，也是怪自己近四十岁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些年，陆川庭做的龌龊事，每一桩，每一件，都是自己亲手去解决的。
    身边的朋友提议，若是怕陆川庭再生事，将他圈在学校里不就好了？
    陆珩茅塞顿开，便立刻安排人给陆川庭准备考试，安排工作，一系列操作下来，不过三四个月，陆川庭便在二十四中任教工作了。
    本以为这次陆川庭会收敛，没想到还没一个月，就又出了事。
    可这次出事，受伤的不是别人，而是陆川庭。陆珩听到消息时，差点都站不住了，连磕两颗速效救心丸，才稳住了情绪。
    陆珩收回了神，反问道：
    “我不问她，我怎么了解情况？”
    “陆校长，您是学过读心术还是会算命？问她名字和班级，这是在了解情况吗？更何况，打人的是我，她这，你问不到问题，也不用问，让她回去上课，不要耽误她的学业。”
    陆珩不悦，但江凝说的是事实。可若是真将苏萌放走，那自己这气朝谁那里撒？
    陆珩低笑一声，挥了挥手，示意苏萌离开。
    心想着：臭小子，是你自找的，那你们俩犯的错，我看你一个人怎么承担！
    苏萌愣在原地，有些犹豫。
    江凝回了她一个温暖的微笑，凑到苏萌耳边“嘱咐”道：
    “还不赶紧回去拿户口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没结婚，这事等警察来了，怕是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第96章 愿不愿意？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一刻也不敢停，飞奔回了伯父伯母家中。家中没有人，苏萌大致知道户口本的位置，就放在伯父母屋内的抽屉中。
    虽说随意进伯父母房中翻找东西不得当，但自己只是想拿户口本而已。
    此时已经对外扬言自己和江凝是夫妻关系，若警察来了深究两人没有结婚，怕是会给江凝惹上不少麻烦。
    家中无人，伯父母卧室是上锁的，但那窗户年久失修，只需巧扣一下，便能轻易打开。
    苏萌顾不得其他，翻窗进了卧室，那老旧的衣柜虽说历尽沧桑，但柜子上却看不见一丝灰尘，可见伯父母经常使用。
    一沓厚厚衣服底下压着户口本，苏萌用力一掏，或是她太过用力，整个衣柜抽屉竟穿了，衣服零零散散掉落一地。
    管不得其他，苏萌只得将那衣服稍作整理塞进衣柜，脚却踢到了一个硬物。
    剥开衣服后发现，是一个铁质盒子，盒子上上了锁，但连接盖子与盒身的部分竟已断裂，苏萌拿着盒子一起身，盒子内的现金、本子、纸条等等洒落一地。
    还真是越急越乱，这下该怎么跟伯父母解释？
    苏萌收拾着盒子内掉落的东西，眼睛在扫到那纸条上的字迹时，目光已无法挪动了。
    是父亲的字，父亲写下的欠条，可欠债人不是父亲，却是伯父……
    苏萌整个人都慌了，慌到发颤，她哆哆嗦嗦拿起那笔记，上面清清楚楚记录着伯父因赌博欠下的巨额债务，却在父母亲死后，那债务，竟一次性清零。
    而后就是再次的负债，直到自己工作，那负债又逐渐清零。
    苏萌看着这盒子里的种种，整个心像是被人死死拧住，痛到无法呼吸。
    父母压根就没有负债，有负债的竟是伯父？他们在骗自己，为了钱，不惜诋毁自己父母的清誉，只为了让自己成为他们赚钱的工具！
    苏萌身子一软，瘫坐在一旁，本子内掉下一张纸条，苏萌失神般地扫了一眼，瞳孔逐渐放大，甚至忘记了呼吸。
    那是一张警示函，发函方是父母当年所葬身的矿场，而当晚值班的明明是伯父，最后竟是自己父母亲葬身矿场。
    那一夜，苏萌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瓢泼大雨，她嚷嚷着要吃小吃街的章鱼小丸子，母亲怕父亲一人巡查回来时得到半夜，就让自己在家等着，她与父亲一同前去替伯父顶班，好快些审查完，便能早些结束回家。
    这一等，苏萌再见自己父母时，两人已是躺在床上的尸体。
    父母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有那张警示函的存在，就这么替人送了命，而自己这些年，竟给间接害死自己父母的人，洗衣做饭，认贼作父，照顾了十几年！
    苏萌将手里的证据紧紧攥住，生怕握松了，就把这些真相弄丢了，就把自己父母的清誉弄丢了。
    此刻，苏萌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撇清和伯父母一家所有人的关系，她要起诉，她要打官司，她要为父母讨回公道！
    但凡伯父告知父母一切，告诉他们矿场因下雨有了危险，需要注意，父母也不至于双双送命在矿场内！
    苏萌恍惚回到学校门口时，江凝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隔着老远，江凝便察觉到了苏萌失魂落魄的模样。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苏萌红着双眼，抬眸看向江凝，整个人再也绷不住了，狠狠地钻进他的怀里，疯狂汲取着江凝身上的味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感受到一丝暖意，一些安全感。
    怀里的小人微颤着哭泣，像是有着天大的委屈，惹得江凝一阵心痛。
    “不哭，有什么事，我替你担着。”
    江凝越是温柔体贴，苏萌的眼泪更是肆无忌惮。
    良久，稍稍有些平缓住心情的苏萌，看着江凝洁白的衬衫上，沁进了自己的鼻涕眼泪，连忙从包内抽出餐巾纸，替他擦拭着。
    “抱歉，你这衣服脱下来吧，我帮你洗干净。”
    苏萌虽看不清他口罩下的表情，但此刻，江凝的眼里极尽温柔，他应该是笑着的，因为眼睛不会骗人。
    为什么要笑？
    自己哭，他笑？哭得有这么丑吗？让他笑成这样？
    “你笑什么！”
    低丧的情绪因江凝笑意盈盈的眼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羞耻的尴尬。
    “因为担心我，哭成这样的？”
    苏萌本能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可别自作多情了，我才不稀罕为你掉眼泪呢！”
    苏萌反怼，江凝眼角的笑意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虽说不知道苏萌因为什么不开心，但只要自己能让她一扫眼底阴霾，说不说的，也无所谓，只要领完证，还怕以后没机会和自己说吗？
    况且，刚刚离开时，苏萌那着急忙慌的样子，是做不了假的，她担心自己，这就足够了。
    往后的日子，他总能让她喜欢上自己。
    “苏小姐，可以去领证了吗？警察可要求我，让我拿着结婚证前去证明我俩关系呢！”
    苏萌瞅了眼时间，已经是四点半了，民政局距离学校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哪怕是开车到那，他们也下班了啊……
    “都已经这个点了，到那都得下班了吧，要不我去警察局，和警察解释下，明天带给他？”
    江凝眼角的笑意收了收，语气里藏了些失落。
    “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
    苏萌打心眼里自然是愿意的，若是不愿意，又怎么会急吼吼地跑回家拿户口本。拿到户口本，即便发现了那么大的事，也没有留下来处理，而是马不停蹄地赶来学校，就是生怕陆校长为难他。
    现如今，他突然一沉脸，这么一问，倒将苏萌的抵触情绪给激起来了。
    “你不是说，就是和我玩玩的吗？既然是玩玩，又何来愿不愿意一说。”
    江凝胸口一紧，眸子里藏不住的寒意。
    苏萌似是察觉到了江凝的不悦，本能地补了句：
    “你又不是求婚，又不是结婚，不过就是跟我领个证，问什么愿不愿意的，我户口本都拿出来了，你还要我怎么主动？”
    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喜欢自己，没有告白，只有暧昧，就连领证都是用的激将法，还问自己愿不愿意，什么愿不愿意，莫不是他自己不愿意吧？
    不过，即便江凝不愿意，自己也得榜上他。至少此刻，若自己真想查清楚父母当初死亡的真相，倚靠着江凝，绝对是最近的一条路。
    其他什么事都能等，都能慢慢来，唯独父母当年的真相，苏萌一刻也等不了！
    “上车！”
    江凝挽起苏萌的手，将她带到摩托车旁，为她轻柔地扣上头盔。
    在繁华且不禁摩的城市里骑机车，绝对是最快的赶路方式。
    提速快，灵活，汽车要开三十分钟的路程，摩托车可能二十分钟不到就搞定了。
    今儿苏萌戴上头盔时就发现了，和自己上一次戴的有些不一样，尺码似乎大了一点，扣在头上时契合度刚刚好。
    头盔外的涂鸦和上次的那一只也不一样了，若自己没看错，这次的头盔，似乎和江凝佩戴着的那只有些相像，应该是情侣款。
    “情侣款”三个字浮现在苏萌脑海时，一抹红晕悄然浮上苏萌的脸庞。她本能地闭上眼，想将这令人害羞的三个字甩出脑袋，反复默念着《清心经》，终于平复了一些心情。
    待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江凝近在咫尺的后背。瞬间，一股热流窜进脑子，管他什么《清心经》怕是都没有用了。
    苏萌双手攥成拳，放在大腿上，手心竟早已出汗。
    他骑车么，这么快的速度，自己搂着他，应该也是可以的吧？上次他带自己，不是还要求自己抱着他吗？这次怎么就不提了？不会是忘了吧？
    其实，坐机车搂着骑手的腰，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吧，只要他一个急刹，一个急刹，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地搂住他的腰了！
    苏萌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攥得更紧了，无时无刻不在等那一个机会。
    突然一个急停加甩尾，苏萌借势，飞快地搂上江凝的腰，身子自然地贴在江凝背上。
    呼，自己这个演技，怕是影后来了，都得称赞自己三分！
    苏萌自我夸赞还没过三秒，便听着江凝好像对自己说了句什么。
    “下车。”
    “嗯？”
    江凝掀开头盔挡风板，扭过头对着苏萌再次说了句：
    “下车，到了。”
    “到，到了？”
    苏萌一抬头，头顶上“民政局”三个字显眼且夺目。
    合着刚刚的急停加甩尾，是为了停车？
    苏萌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双手，扭过头去，想用挠头来缓解尴尬，挠到的却是坚硬的头盔，真想钻进地壳，再也不要出来。
    “呵，呵呵……还，真快哈……”
    江凝没有接话，直勾勾地看向自己，在微微仰头，示意自己下车。
    “还有十分钟，过了五点，天王老子来了，也办不了结婚证了。”
    呲溜！
    苏萌下车，脱头盔，理头发，动作一气呵成。
    “快快快，来不及了！”
第97章 你们是自愿结婚吗？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没等江凝脱下头盔，苏萌拽着他的手就往民政局里钻，旁人看来，苏萌像是恨嫁的结婚狂，生怕自己男朋友跑了。
    刷身份证拿号，填资料，苏萌焦急地抖着双脚，前面还有五组人，距离五点还有十分钟。
    按这个速度下去，估计是轮不到江凝和自己了。
    “怎么办，来不及了。”
    江凝拿下头盔，脱下口罩，俊逸的脸庞引得众人不停侧目。
    他盯着苏萌，开口还是那么一句：
    “你愿意吗？”
    紧盯着时钟的苏萌，脸没动，眼睛还是死死盯住墙上的时钟，生怕少看一秒，时钟就会变快。
    她没听清江凝说了些什么，身子便自然地靠向江凝。
    “嗯？什么？”
    “我说，你愿意嫁给我吗？”
    苏萌明目张胆朝他翻了个白眼，他怎么就跟这个问题过不去了？合着他都没表白，还问着自己愿不愿意？
    “你喜欢我吗？”
    苏萌这句话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情感，充斥着挑衅。
    心想着：既然你咄咄逼人，也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见江凝不说话，胜利的喜悦感还没上眉梢，就被定格在眼角。
    “喜欢。”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苏萌猝不及防。
    瞳孔已经不是地震了，而是石化了，他为什么这时候给自己答案？自己应该怎么回？
    苏萌僵在原地怕是有半分钟，连手机反复震动，都没让她缓过神。
    还是江凝戳了戳自己，苏萌才将手机拿出。
    电话显示器上赫然写着“伯父”两个字，苏萌害羞与紧张的情绪瞬间被压制，涌上心来的是烦躁和怒火。
    她挂了电话，缓了缓自己情绪，将手机塞回口袋。
    “嗡嗡嗡……”
    振动声再次传来，这次，苏萌都没有要看屏幕的意思，直接选择了关机。
    “走吧。”
    江凝起身，朝着办理的柜台走去，看似随意地牵起苏萌的手，却让她烦躁的心稳稳一落，安全感直达胸口。
    苏萌看了眼手里的号牌，质疑道：
    “还没到我们呢！”
    “怕你会临阵脱逃，我带你走后门。”
    “走后门？”
    结婚还能走后门，还真是有钱走遍天下啊！
    苏萌跟在江凝身后，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缩回了手。
    “怎么？不敢了？”
    “屁！”
    苏萌气愤地踩着脚步，绕过江凝，双手叉腰，拦在他的面前。
    “江凝！你混球，又耍我！”
    江凝笑了，笑意里掺杂着一丝玩味，惹得苏萌更是生气。他明明能走后门，他明明就有捷径，还故意装出一副时间不等人的样子，害得自己出糗。
    进门时，那一帮人都看着自己，捂嘴偷笑，自己又不是瞎，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只不过是自己脸皮厚了些，装作无事的模样，才糊弄了过去。
    结果嘞，江大少爷倒好，合着是玩自己呢！
    “江凝，你……”
    “我错了。”
    苏萌话还没说完，江凝抢先认错，她肚子里的火气，瞬间就被泄了一大半。
    见江凝态度诚恳，指责的话就在嘴边，却愣是说不出来一句。
    “算了！”
    苏萌气呼呼地甩头往屋内走去，江凝两步并一步，仅仅迈了三步，就将与苏萌齐肩同行了。
    “你愿不愿意？”
    江凝带着狡黠的笑意，又问了一遍。
    “你怕是脑袋有些毛病，我若是不愿意，还会来吗？”
    一直问问问，烦都烦死了！
    江凝嘴角笑意不减，继续追问：
    “真心的？”
    苏萌收住想开门的手，扭头不耐烦地回答道：
    “假的！不是你说的玩玩的吗？你抱着玩的心，我干吗要当真？”
    “进去了可是要宣誓的，要是撒谎违心，怕是得不了好果子吃。”
    宣誓？怎么结婚还要宣誓？不是说花个九块钱，买个本子就成了吗？怎么还要宣誓？
    犹记得苏萌母亲还在世时，就对宗教很是虔诚。她曾教育过自己，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要对自己言行负责，一旦允诺，就必须遵守，否则会遭报应。
    苏萌有些心虚地咽下了口水，抬头望向江凝，抿着嘴，不说话。
    “现在认怂，还来得及。”
    “谁要认怂！”
    江凝稍稍一激，任凭是火炉还是大坑，苏萌都蒙头往里面跳。
    上当吃亏多次的苏萌，自然也是发现了这个问题的，可豪言壮语已出口，哪是想收回就收回的？
    就如同这扇门，此刻已被苏萌打开，屋内的工作人员便热情地围上前来，替苏萌化妆，换衣，介绍流程……
    这还不是最让苏萌无语的，最让她无语的是，所有人都一口一个“江夫人”叫着，实在是让她别扭至极。
    “江夫人，这结婚本上的照片您想拍成什么样的？有温馨款的，搞怪的，还有恩爱的好几种，您挑一挑……”
    “都行……”
    “江夫人，这口红色号您喜欢哪一款，要艳一点的？还是素一点的？”
    “……”
    “江夫人，这领证时间点您想选几点？我们这还有几个时间可以挑……”
    “……”
    苏萌的脑袋都快听炸了，说得最多的就是：“都行，都可以……”
    一阵捣腾后，苏萌便还了一身正装，配上了一个素雅的妆容。再瞅江凝，一番折腾后，他还是那个他，却更显耀眼夺目，让人挪不开视线。
    等等，江凝似乎有些不一样，仔细一瞧，他脸上的疤痕怎么消失不见了？
    明明前几日见他时，那疤痕虽说已有些淡化，但仔细看，还是很明显的。
    “你的脸，好了？”
    没等江凝回答，便有人送来了一份红纸，纸上写的是宣誓词，递过来给江凝核对。
    从江凝随手接过的那一刻起，苏萌就没有挪开自己的视线。
    “这词……我有更改权利吗？”
    “没有。”
    江凝断然拒绝，然后将红纸塞还给工作人员。
    苏萌嘟囔着嘴，暗骂江凝是小气鬼，想到自己若是说了什么达不到的诺言，会被惩罚，心里就一个劲地祈祷。
    拍照，盖章，拿本……流程快到苏萌都没反应过来，就到了宣誓那一步了。
    望着手里的结婚证，苏萌有些犹豫，结婚证都拿到了，还宣什么誓？反正都是玩玩的嘛！
    “江凝，你看时间都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把证拿到警察局吧，不然……”
    “我刚刚已经拍了照发给我小姨了，她会帮我们处理好的。”
    苏萌话没说话，又被打断。
    “小，小姨？赵主任？”
    自己和江凝这么莫名其妙地领证，赵主任会怎么想？会不会生气？赵主任生气还不是最主要的，最要紧的是，自己到现在都还没见过江凝母亲，她会不会不喜欢自己？若是不喜欢自己，该怎么办？倘若被他母亲知道，自己和她儿子玩假结婚这一出，会不会被扒一层皮，送了命？
    可他母亲早晚都会知道的……
    自己好像玩大了，真的玩大了……
    听说，精神有问题的人，即便是犯了重大的罪行，都会被减免的……
    苏萌承认，她开始有点怂了。
    “苏小姐，上去宣誓吧。”
    工作人员打断了苏萌的思绪，伸手指向前方的宣誓台，示意苏萌上台。
    早早上台的江凝坦然自若，像是压根没把领证这事儿放心上。
    两人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江凝认真地注视着台下的苏萌，轻轻侧头，示意她上台。
    苏萌犹豫了，纠结着就是迈不动步伐。
    江凝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窘迫，歪头，单挑一侧眉毛，眼里尽是挑衅。
    “怂了？”
    苏萌心里那股不服的劲又窜上了心头，脑子、嘴巴、心、腿……已经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了。
    脑子的想法是：别理他！
    嘴巴的想法是：冲上去，怼他！
    心的想法是：好帅，整个人都长在自己心窝窝上了！
    腿的想法是：快跑啊！
    “呸！你才怂！”
    苏萌朝着宣誓台的方向，大步迈去，江凝像是早就料到一般，还特意给她让了个位置。
    “激将法”在苏萌身上，可算是屡试不爽！
    这一番操作，把一旁的工作人员看得有些懵，两人完全不像是想要结婚的情侣，倒像是多年不合的死对头。
    说他们是来离婚的，怕是有百分之八十都信；说他们是来结婚的，怕是有百分之九十九都不信。
    可不管台上的两人是真是假，工作人员自是有自知之明的，还能得罪江氏集团不成？
    “江凝先生，苏萌女士，准备好了吗？”
    江凝扭头看向苏萌，调戏道：“怕了就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丢人。”
    苏萌做着深呼吸，懒得再和江凝哔哔赖赖，不就是宣誓嘛，证都领了，还能在宣誓上认怂？
    “闭嘴吧你！”
    工作人员举稿子郑重其事发问：“我是临市民政局颁证员王磊，很高兴能为二位颁发结婚证。今天是个神圣的日子，请二位郑重回答我的问题，请问，你们是自愿结婚吗？”
    苏萌一哆嗦。
    江凝倒是回答得爽快：
    “是。”
    苏萌抬眼看向江凝，好家伙，他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他回答结束，这目光自然都投向了自己。
    苏萌微微点头，试图用动作糊弄过去，很明显，工作人员并不好糊弄。
    “苏萌女士，请郑重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是自愿结婚吗？”
第98章 补了差价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初秋的傍晚，微风里开始透着凉意。
    苏萌从民政局里出来，快步走到江凝车旁，迅速带上头盔，以此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她原本心里藏着好些问题，想要问他。比如江凝的脸，陆川庭的情况，还有赵主任在陆校长那会不会难做？
    但领证时的宣誓，让苏萌此刻整颗心都在“砰砰砰”直跳。
    说出“愿意”时，她的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江凝还在一旁添油加醋，问了句：“真的？”
    她转头死死瞪住江凝，小脸憋得通红。
    “别气，等会儿还得拍照呢！”
    苏萌觉得，自己若是哪天死于非命，也是江凝给克死的。
    一抹亮黄色的机车穿梭在车水马龙的街市，正值下班高峰，江凝的车子在这边的红绿灯起步，又得在下一个红绿灯刹停。
    苏萌里面穿着一件长袖，外面罩着一件薄薄的外套，江凝的摩托车一起步，凉风便会钻进苏萌衣袖里的每一个角落，冻得她直打哆嗦，双手不停锁紧自己的薄外套。
    后视镜将苏萌的动作投映得一清二楚。
    “坐好了。”
    “什么？”
    苏萌还没听清，车子便急速飞驰出去，她身子因惯性往后一仰，靠上后备箱后，再往前一冲，整个人，整个身子，紧紧撞上了江凝的后背。
    霎那间，暖意席卷上苏萌的心窝。
    她原本平静的心再次跳跃，回想起那宣誓，其实也不算说了假话。
    江凝没有带苏萌回家，而是去了一家名为“合一”的饭店。饭店不大不小，店内的装潢偏简约古典，让苏萌很是喜欢。
    以前苏哲轩在鸿泰楼工作时，苏萌总是得空便会去鸿泰楼蹭饭吃。只因鸿泰楼的厨师是一等一的，那厨师做的饭菜可叫一个绝啊！
    但对比起今日这家店，不知是自己太过饥饿，还是这饭店的饭菜过于美味。苏萌竟觉得，鸿泰楼与它比起来，竟都有些逊色。尤其是那蒜香排骨，也太好吃了吧！
    江凝扫了眼饭桌，就大致了解了苏萌的口味。
    苏萌偏爱苏帮菜，好甜口，生腌刺生几乎不沾，海鲜也吃得少。
    “吃饱了？”
    “嗯。”
    苏萌擦了擦手，眼睛还盯着那盘已见底的蒜香排骨。心想着，好吃是好吃，就是量少了些。
    苏萌朝着江凝伸了伸手，故作大气道：
    “账单给我吧，我把钱A给你。”
    “证都领了，还想着和我A钱？”
    苏萌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着：不然呢？难不成哪天他江大少爷玩腻了，想离婚了，再和自己算这些账，那自己不得一次性掏出一笔巨款？
    “真夫妻都得明算账，更何况我们是假的！”
    江凝笑意不减，但眼底明显有了凉意。
    “证是真的。”
    苏萌没想和江凝多费口舌，勾了勾手指，狂妄的示意江凝把账单交出来。
    可就在看到账单的下一秒，她便认了怂。
    好家伙，本以为这顿饭也就三五百，可偏偏后面多加了个零。呵，要不是每道菜都能对上，苏萌都会以为江凝造了假。
    “咳咳……那个，你刚刚说了什么？”
    江凝有些疑惑的侧了侧头，回答道：
    “证是真的？”
    “不对不对，上一句！”
    江凝继续重复：
    “证都领了，还想着和我A钱？”
    苏萌连忙接话：
    “不想了，不想了，为了‘老公’你的面子着想，我怎么能和你A钱呢！”
    江凝一愣，别过脸去，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喜悦，却被红透了的耳根给出卖了。
    苏萌还没发现自己那一番讨好的话有什么不妥，但江凝红透了的耳根倒是引起了自己注意。
    “你这么热？热就把口罩脱了吧，饭菜一口没吃呢！”
    江凝没接话，脑子里想着的，只有苏萌刚刚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字——“老公”。
    她喊得那么随意，那么顺口。恍惚间，江凝觉得苏萌和他，不像是第一天领证，倒像是相伴多年的老夫老妻在打着趣。
    “对了，你脸上的疤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得这么快？蒋姨给的药这么厉害？”
    江凝微微点头，脑子里有这乱，不想开口被苏萌发现。
    蒋楚悦的药虽说是一等一的好，但也不是灵丹妙药，若是要等这疤痕完全消失，没有个三五个月，肯定是消不掉的。
    但江凝自是等不及的，毕竟领证需要拍结婚证证件照，这是肯定的。让自己带着疤痕，去和苏萌拍结婚证件照，说什么也不行。
    自从苏萌收下自己户口本和婚前体检报告开始，每日起床，江凝都会找特效化妆师前来化妆，将自己脸颊上的伤遮盖住。
    生怕哪一日，苏萌准备和自己领证，自己会被苏萌的电话，打个猝不及防。
    不过，那特效化妆师曾嘱咐自己，过重的妆容遮盖这种并未痊愈的伤痕，怕是会有过敏和感染的风险，所以，他是不建议自己长期持妆的。
    “没关系，你照常画。”
    江凝自己心里也是没底，他不确定苏萌会考虑多久，但又生怕自己催了她，让她产生抵触心理，就只能每日承受着脸部的瘙痒难忍，一边等着隔壁的某人有点反应。
    这一等，便是十天。
    疤痕因为化妆品内重金属的缘故，开始有些化脓。连化妆师都提醒江凝，应该让皮肤休息个几日，不然怕是再好的药，以后也修复不了这脸上的疤痕了。
    江凝一咬牙，还是上化妆师给伤口消了毒，贴上隐形胶，继续上妆。
    妆上了一半，便有人给自己打来了电话，电话内容是关于苏萌去找了陆川庭理论。
    陆川庭这人，江凝早将他调查得八九不离十了。
    陆珩的老来子，从小在陆珩身边横行霸道惯了，成年后，更是变本加厉。陆珩无奈，便将陆川庭收进了学校。
    苏萌要去找他，必定是要吃亏的。
    果不其然，自己赶到时，陆川庭便对着苏萌穷追不舍。
    陆川庭一脸挑衅，认为苏萌是为了气他，而去和自己领的证。
    江凝听了这话有些无语，又有些窃喜，想来，苏萌为了摆脱这种无赖，对他阐明了和自己的关系。
    他心里的鬼点子一窜，便趁此机会，撺掇苏萌去家里拿了户口本，领证一事，顺理成章。
    商场内的江凝领着苏萌开始疯狂购物，光是衣服就买了十几套，随随便便一件长袖，都是自己一个月工资。
    当江凝想带着苏萌去逛第二家时，苏萌不乐意了。
    “你这是干什么？我和你说啊，就算这些衣服都是买给我的，但并不是我主动问要的啊！而且，这衣服也不是刚需，一两件还行，多了我就不能要了！”
    说实话，苏萌一两件也不想要，着实太贵，但碍于这些衣服都是按自己尺寸买的，一件都不拿，怕是过意不去。
    “好。”
    江凝答应得异常爽快，让苏萌感觉有诈。
    她警惕地拿了两件长袖，剩下的，江凝提回了店内，在里面写了些什么后，出来时，只拎着一个包。
    这江凝，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苏萌有些疑虑，试探性地问了句：
    “都退了？”
    “嗯，怎么，后悔了？”
    苏萌连连摇头，这种价位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纯属浪费，有那个钱，还不如攒起来来得实在。
    “才没有！这些衣服，对于我来说本来就不是刚需，你买过来给我，只会增加我的经济压力！”
    江凝点头，表示同意。
    “我也觉得不是刚需，所以退了，补了差价，换了件其他东西。”
    苏萌对金钱过于敏感，在听到“补了差价”时，脑子里嗡嗡嗡的。
    什么情况？补了差价，换回了一个袋子？
    苏萌连忙凑过去看，只见那袋子内装着一件加厚大衣，还是自己刚刚随意挑的款。
    这件衣服，当时应该是付过钱的，怎么还要补差价呢？
    “你买了什么？空气吗？哪有人补差价，手里拿的东西还越来越少的？”
    “你想看？”
    “我想帮你退！”
    “那也行吧，他们家未拆封都是能退的。我给你，你帮我去退下吧。”
    “好！”
    苏萌手刚伸出，无名指上便传来一丝凉意，仅用了一秒，一枚硕大的黄色钻戒，突兀地戴在苏萌手指上。
    “可惜，包装被我拆了，这戒指怕是退不了了。”
    苏萌深知自己被耍了，气急败坏地想要脱下钻戒，但戒指在手里越拽越紧。
    “江凝！你疯了吧！”
    这么大的戒指，用那么多几千上万的衣服换的，还补了差价，那戒指得多少钱，万一……万一要是掉了的话，自己就是砸锅卖铁，也还不清啊……
    江凝见状挑衅道：
    “拽的时候小心些，要是掉了，可就是你一个人赔了。”
    苏萌深呼吸，试探性地问了句：
    “这，戒指……多少钱？”
    “不贵，也就七位数吧。”
    “什么？七位数？什么叫也就七位数？”
    入了夜的临市处处透着寒意，苏萌身上裹着那件加厚大衣，手里拿着那两件长袖，手上还戴着一枚七位数的钻戒……仿佛是在做梦。
    梦就这么一做着，直到载着江凝和苏娜的摩托车来到小区门前，见小区门口熙熙攘攘地拥着一群人。
    待苏萌定睛看清是谁后，一阵寒意，从脊梁骨直窜后背。
第99章 我不要钱，我要你们的命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伯父伯母与门卫的争吵声传进苏萌耳朵，不等她开口，江凝便在不远处停了车。
    “我陪你一起去。”
    江凝语气简短、肯定。
    “你陪我去做什么，我自己家的事。”
    江凝转过身，看向苏萌，郑重其事道：
    “按照法律上来说，我和你，现在才是一家人。”
    “别闹了。”
    苏萌心里清楚得很，玩归玩，闹归闹。她和江凝领证，虽是玩，但玩也得玩得开心，哪能把这种糟心事带给他？
    可明明是好心的一句话，却又被苏萌说得过于严肃，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
    “丑媳妇都能见公婆，我这领了证的还不够格吗？”
    “……我父母，我会带你见的，你先回家等我。”
    从苏萌嘴里传出的“在家等我”，四个字质朴无华，却像是给江凝为了口蜜饯，甜到发晕。
    “好，我等你。”
    随即江凝脱下头盔，头直直地落下，对着苏萌的嘴角，浅浅一吻。
    苏萌的注意力全在门卫伯父伯母处，压根没在意他的动作，只觉得眼前好像晃过一个黑影，下一秒，嘴角便尝到了一丝温热。
    待她反应过来，胸口羞涩的怒火便直冲脸颊，不知是他的浅尝辄止惹怒了自己，还是只有浅尝辄止，所以惹怒了自己……
    苏萌被子里这个荒唐的想法吓到，扭过身子，不敢看他。
    “他们来，无非就是为了钱。这个世上，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事。”
    江凝平静地侃侃而谈，像是刚刚嘴角的那个吻并不存在。
    “说得轻巧，那对你来说，什么是事？”
    “你是我的事……”他缓缓凑上前来，温和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尖，没等苏萌发飙，江凝继续加码，“一件很大的事……要用一辈子去解决的事。”
    怒火在糖衣炮弹的加持下，逐渐由爆发转为涓涓细流，惹得人躁动不安。
    “你……快回去！”
    江凝不急不躁，从内袋掏出一张卡，塞进苏萌手里。
    “它替我陪着你，底气足些。密码还是你名字拼音，你知道的？”
    苏萌心虚地将银行卡塞还进他手里，嘴硬道：“我，我不知道！也不需要！”
    “嘴挺硬，明明亲起来超软的。”
    苏萌瞳孔地震，江凝将自己的心搅得天翻地覆，压根没有地儿再思量伯父伯母的事。
    “你……厚颜无耻！”
    也不知江凝有没有听见自己的撒泼，反正只留给自己一团尾气，人和车都不见了踪影。
    苏萌将身上的大衣脱下，遮盖住无名指上的钻戒，理了理头发，朝着大门走去。
    还没走到伯母钱霜月跟前，她已迈着大步，扬起手，愤怒地朝着自己冲来。
    “你个养不熟的小杂种！”
    要看巴掌就要落下，苏萌停住脚步，往后退了两步，巴掌没打到实物，落了空，倒让钱霜月踉跄了两下。
    苏康辉见状，连忙上前扶住钱霜月，而后语重心长地询问道：
    “萌丫头，你伯母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来也没别的意思，主要是吧，家里遭了贼，少了些东西……”
    苏萌面目表情地看着那两张熟悉的脸，在自己面前演着戏，一黑一白，好不滑稽。
    若是换作以前，面对苏康辉的“好言相劝”，自己也许还会心软。可如今，面前的两人，说得好听，是自己的伯父伯母，是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人。说得难听些，自己父母双亡都是拜他们所赐，还要自己如何？
    “东西是我拿的。”
    面前的两人惊恐之余，满是不可思议。苏康辉的眼中，下一秒还有着些许惶恐。不似钱霜月眼中，只剩下多年奸计被戳穿的震怒。
    “好啊！果然是你！你个死丫头！俺活了大半辈子，这十几年的心血，算是喂了狗了！”
    苏萌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恐怖。
    “没有喂狗，不仅债不用还了，还得了一笔钱，养我，也不算亏。”
    苏萌的冷静，配上她的说辞，让钱霜月手足无措。
    苏康辉连连上前解释：
    “萌丫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怪我好赌，这些年，伯父对你怎么样，你应该也是知道的，你……”
    “我不知道！”
    苏萌眼里没有一丝心软，只剩满满的厌恶。
    “我只问你，当初为什么不将有警示函一事告诉我爸？明明是你的工作，为什么要让我爸替你去！到底是你有事？还是想将我爸置于死地，欠他的那笔账，就不用还了？”
    钱霜月急了，踉跄地跑上前，用力推搡着苏萌。
    “死丫头，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对，我现在所想到的每一个点，在没有证据之前，都是胡说不假。你们最好去烧烧香，拜拜佛，不要让我找到证据，若真让我发现，是你们害了我爸妈……”
    苏萌一步步朝着苏康辉和钱霜月走去，脚步停在两人中间，一字一句说道：
    “我不要钱，我会要了你们的命！”
    钱霜月倒吸一口凉气，捏在手里捏了十几年的人，不知何时已变成尖牙利齿，还学会了自卫与反抗，这让她怎么能安心？
    待苏萌走远，钱霜月快步走向苏康辉，追问道：
    “你弟弟弟媳他们，难道真是你……”
    “啪！”
    一个耳光响彻云霄。
    钱霜月被打的头脑发懵，一直以来，这个家都是由她说了算，大到买房，儿子娶妻，小到买菜做饭，哪哪都是钱霜月一人做主。
    从来都是她对苏康辉指手画脚，别说打了，哪怕是大声斥责，苏康辉都没敢这么做过。
    “你是哪根神经错乱了，也不睁眼瞧瞧，俺是你能打的人？俺是不是也要像你兄弟那般，死绝了，你才安心？”
    苏康辉眼里尽是慌乱，一把捂住钱霜月的嘴，不顾钱霜月的挣扎，拖着她就往回赶。
    庭院内，一盏年久失修的白炽灯，撑着最后一缕气，努力施展着余光，想照暖院内的人心。
    钱霜月趴在木桌上失声痛哭，一旁的苏康辉在院内来回打转，手里的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最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哀求道：
    “你能不能别哭了！算我求你，成不成？”
    那一巴掌拍下去，钱霜月的哭泣声只收了一秒，下一秒更是放声痛哭。
    “咋了咋了，你还上劲了是不？给你脸了？”
    苏康辉本就烦躁，钱霜月这一哭二闹三上吊，更是让他崩溃至极。
    “够了够了！你闭嘴成不成！”
    苏康辉上前，疯狂摇晃着钱霜月的身子，哭声非但没有停，但是更响了些。
    直到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苏哲轩和苏娜陆续进了门，苏康辉这才收住了手，钱霜月则是一把扑进了自己儿子怀里，以求安慰。
    “爸！到底怎么了？”
    苏哲轩率先开了口，苏康辉没料到钱霜月会把自己儿子女儿叫回来，一时间也乱了方寸。
    “你把他们叫回来又有什么用？你是觉得咱们人多，就能让苏萌那丫头不追究吗？老子我要是进去了，你和他们两人，又能有好日子过？”
    钱霜月顿住了哭泣，抓住苏康辉的衣袖质问道：
    “你这话啥意思？难不成，难不成你兄弟真是你……”
    “滚蛋！把你嘴给老子闭上，那是老子亲兄弟，老子当初是欠了他的钱，但老子要他命做什么用！一直是你，是你他奶奶的惦记着我兄弟手底下的业务，嫌弃我好赌！这些年，你但凡对苏萌那丫头有一丝丝的好，人家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钱霜月怒了，今日的她，不仅挨了苏康辉的打，还莫名其妙成了这苏家的大罪人了，敢情她这些年为了这家，吃得那些苦，受的那些罪，都是假的？
    “苏康辉！你还有没有点良心！要不是你滥赌成性，俺能变成这副样子？那日子是咋过得你忘了？你但凡有点上进心，俺的第三个孩子也不至于饿死！你说俺对萌丫头不好，俺自己两个亲生孩子都吃不饱穿不暖的，俺凭什么要多花一分钱在那死丫头身上！”
    钱霜月喋喋不休，没有要停的意思，既然今日都到这份上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反正小孩也长大了，是该让她们来评事断理了！
    “你死去兄弟，弟媳补贴的钱，是你私吞拿去赌博输掉的，不是我和儿子丫头花掉的，你要想着偿还你兄弟，偿还那死丫头，是你的事，别拉着我和我孩子！”
    苏康辉自知理亏，说不过钱霜月，扬起手，又想抽打她，却被苏哲轩一把拦下。
    “爸！你疯了吗？”
    苏康辉一甩手，愤恨地坐在藤椅上。
    “得得得，你们一个个都有本事有理的，行，那我就等着萌丫头把我送进监狱，我也好落得个清净！”
    苏娜完全听不懂父母在说些什么，但看过账本的苏哲轩，却知晓了个大概。
    “爸，债务的事，苏萌知道了？”
    苏康辉和钱霜月同时一愣，看向苏哲轩的眼神，明显有些不一样的情绪。
    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而是等着苏哲轩解释。
    “你们房里的账本，我偷偷看过，我也知道你们欠了死去叔叔的钱。”
第100章 算账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开了门，屋内空空荡荡，她没有换鞋子，而是急切地扣开了灯，依旧空空如也，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她在门口站立了三秒，想见的人没有见到，心中的苦涩感开始加剧。
    不过是玩玩而已，又何必当真？
    她耷拉着肩膀，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手里的衣物就这么随意地被摆在一旁。
    和有钱人领证就是这种感觉吗？他能给你物质上的一切，却给不了你时间。
    本就沉闷的胸口，好似又被扣上了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上来气。
    想来自己也是好笑，和江凝莫名其妙就这么领了证，连人家喜不喜欢自己都不知道。这边，在伯父家住了十几年，竟从没怀疑过父母的死会另有隐情。认贼作父认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还是只敢对他们说说狠话，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打断思绪，接通后，季芸激动的声音差点把苏萌耳膜给震破了。
    “你和江凝领证了？小丫头，你藏的够深的啊！”
    苏萌回话没过脑子，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季芸立刻接话道：“竟然是真的？”
    此刻苏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否认：
    “季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过两天估计就离了。”
    季芸震惊道：“为什么？你不是挺喜欢江凝那小子的吗？不会是，还惦记着自己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少年郎吧？丫头诶，季老师我作为过来人，既是你以前老师，又是你现在同事，说句公道话，你怎么着也地看着当下，而不是以前那些虚幻的东西是不？你要想着啊……”
    苏萌有些头疼，不停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奈何季老师的话，即便自己不愿意听，还是得受着的。
    待季芸说乏了，咽口水喝茶的工夫，苏萌连忙插上了话，转移了话题。
    “季老师，你找我什么事？”
    总不至于，就是为了听八卦，特意给自己打电话的吧？
    听着电话那头的季芸一跺脚，连忙回答道：
    “你这八卦太大，搞得我差点就忘了正事！你赶紧来学校一趟，赵主任要见你。对了，穿戴好一些，我听说，江凝他母亲也来学校了。”
    苏萌脑子一空，喉咙蠕动着，像是吞下了一口玻璃碴子。
    玩大了……
    苏萌是有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怎么也得让自己和江凝商量一番才行。
    苏萌有些犹豫，但还是试探性地问了句：
    “季老师，那个，江凝他在学校吗？”
    “啊？你们不在一起啊！”
    苏萌眉头紧蹙得更深了，果然是玩玩而已的吗？说好在家等自己，人不在家；他母亲来学校，也不通知自己。
    挂完电话，苏萌有些手足无措，想着还是给他打个电话过去，不料，家中门被叩响了。
    两张几近相似的脸出现在门外，一时间，苏萌竟分不清哪个是赵主任，哪个是江凝母亲。
    ……
    老宅内，斑驳的长凳上坐着的人明明笑意盈盈，却让人亲近不起来。身后跟着十几个人，人人手上都捧着一个红色木箱，每个箱内，都满满当当地装着金银首饰和现金，除了苏哲轩外，另外三人都目瞪口呆。
    别说钱霜月和苏娜顶不住，就连苏康辉也顶不住。
    他年轻时，常年混迹于各个赌坊，要说很多钱么，自己也是见过的，赌坊一天的现金流，可能有个几百万。也不是他夸嘴的，他曾有一日，有幸进入了赌坊老板的“储藏室”，那里面，一天的流水，可能是自己一辈子奋斗的目标。
    而现在，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正拿着当时苏康辉所见数额的十倍，甚至更多，出现在自己面前，怎能不让他心动！
    “伯父好。”
    江凝坐着朝站着的苏康辉打招呼，换作平时，任何人都会觉得不妥，奈何江凝身后是“万贯家财”，在钱面前，又有什么妥不妥的。
    “好好好，小伙子，你这是……”
    江凝皮笑肉不笑，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桌面，苏康辉立刻领会，连忙推了推身旁还在发呆的钱霜月，示意她赶紧斟茶。
    “哎哟，你看看俺，俺马上去，马上去！”
    随着钱霜月离开，周围陷入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开口说话，更没有人敢开口问话。
    江凝不急不躁，手指在斑驳的桌子上叩出阵阵声响，惹得苏康辉心口难安。
    面前这一排金银财宝不想要吗？自然是想要的，但这人是谁，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就从这架势来看，也是不好惹的。
    看着这一排排红色箱子，难不成是看上了自己丫头，来提亲的？
    可苏娜就在这，明显这阔绰公子看中的并不是苏娜。
    那，不是苏娜，就是……苏萌？
    苏康辉恨不得此刻就冲进屋里，狠狠扇钱霜月两个大耳刮子。就在不久前，自己看到那柜子里东西被动过时，就反复劝阻钱霜月冷静。
    可就当钱霜月看到苏萌留的纸条时，整个人如同炸雷般，非要找苏萌讨个说法，拦都拦不住。
    这下好了，前脚刚和苏萌闹掰，后脚就有阔绰公子来提亲，这可怎么是好，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到嘴的鸭子飞走了吧？
    苏康辉寻思，既然还能上门求亲，定是还不知晓自己家与苏萌家里的事。既然不知道，那这事便好办了！
    苏康辉扯开板凳，落座到江凝一旁。
    屁股沾上凳子还没一秒钟，江凝脸色急转直下，苏康辉连忙站起，吓得退到一旁。
    不仅仅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更令人害怕的，是江凝那一身气场，容不得其他人侵犯。
    钱霜月端着一碗茶上来，家里没人喝茶，自然也没有泡茶的茶杯，就连这茶叶，也是钱霜月从冰箱的冰冻层里拿出的。
    而且，这普洱茶还是苏萌留下的。也不知是多久前，苏萌有一个月没凑足钱打给家里，钱霜月一个电话过去，才发现是苏萌偷偷买了些茶叶，这按克重来计量的东西，哪是她这个小丫头片子能玩的？
    钱霜月没收了她的茶叶，还逼她多找了份工作，从每个月给家里打一万二，涨到了每个月打一万四。
    江凝盯了眼碗中茶水，没有要端茶喝的意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四周沉重的气息也加剧了。
    “伯父，伯母这泡茶手艺，差了些啊！我本以为，萌萌泡得一手好茶是伯母教的，敢情竟不是？”
    江凝从未喝过苏萌泡的茶，不过是找的一个由头，好引出自己后面的话。
    钱霜月支支吾吾，双手一拍大腿，尴尬解释道：
    “唉！小伙子，俺一个北方人，哪会南方姑娘的那些巧活呀！不过，小伙子，你要是喜欢，萌丫头可会哩，敢情你让他泡给你吃好嘞！”
    江凝一挑眉，钱霜月的话，正中他下怀。
    “所以您，不是萌萌她的，母亲？”
    钱霜月笑着摆手否认，目光依旧紧锁着江凝身后的大红箱子。
    这得是多有钱啊，才能出手如此阔绰！早知道，当初苏娜考学，也让她学个美术啥的，可比现在学个半吊子的计算机来的有用多了。
    就看这带回来姑爷的质量，怕是十个苏娜都赶不上嘞！
    钱霜月的话，正中江凝下怀，他引申问去：
    “哦？那你们是他的……”
    “俺们是她的大爷大娘，她亲爹亲娘早就去世嘞，不过这些年，俺们可是竭尽全力将她拉扯大的嘞！”
    还没等钱霜月话说完，江凝就一个起身，命令众人将红箱子陆续放下，堆起的箱子怕是有一个人那么高。
    在场的你个人见状眼睛都亮了，这是要把这些彩礼送给他们了？这得是有多少钱，能干多少事啊！
    正当那几人被红箱子吸引，江凝走到队尾，拿起一个火把，甩手就朝着红色箱子扔去。
    火把接触到易燃的木头，现金，瞬间火势冒得更大了，更有要将这破旧的老宅都如数吞噬的架势。
    “哎呀，哎呀呀，愣着干嘛呀，快救火，快救火呀！”
    十几个黑衣人将那团火死死围住，苏康辉一家，则是像发了疯一帮，疯狂地接着水，朝着火势中心泼去。
    可，有着十几个黑衣人的围栏，那水还没接触到火苗，就已经扑街在半路了。
    江凝悠哉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糖塞进嘴里，自言自语道：
    “呀，这糖忘记给她了呀！”
    苏哲轩气势汹汹地走到江凝面前，命令道：
    “灭了！你给我把火灭了！”
    “苏哥，你别急啊，我这不是着急忙慌想着娶苏萌么！可伯母说，苏萌她父母全都离世了。我们国家可是很讲究天道轮回的，总不能苏萌父母在地下，连女儿结婚也不知道吧？”
    苏哲轩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就把江凝给火化了，好让他自己去地底下见他老丈人。
    “你要想祭祀，干嘛不找个像样的地方？来我们家院子里烧火，就不怕警察来了被拘留？”
    江凝大笑，话语一转，直接明里暗里地说道：
    “苏哥说得可真是有道理啊，就是不知道，等会儿警察是来抓我，还是去抓十几年前，害死自己亲弟弟的苏先生呢？”
第101章 注意点称呼，要叫嫂子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众人目光都投向苏康辉，江凝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开玩笑，语气坚定，像是下一秒就会拿出证据，将苏康辉置之死地。
    “没有，没有……我没有！”
    苏康辉矢口否认，但眼神里依旧难掩惊恐之色。
    “没有？那高子翁这个人，不知道苏先生，认不认识？”
    苏康辉在听到“高子翁”三个字时，整个人踉跄着就要往后仰，惊恐之余，浑身都在打颤。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对比苏康辉的几近崩溃，江凝嘴角的笑意不减，让人不寒而栗。
    “我？伯父，我是来求亲的，您说我是谁？”
    江凝阴阳怪气，让苏康辉更是崩溃。
    “江凝，江氏原总裁江律的儿子。”
    苏哲轩说出江凝的名字时，苏康辉只是微微有些疑惑，却在听到“江律”二字时，只愣在原地三秒，就猛地冲向了火堆。
    好在火堆旁的那一行人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苏康辉的腿，但他一个踉跄，身子还是扑倒在了大火中，众人将他拽出，好在速度够快，只是灼伤了他脸上的皮肤。
    钱霜月见状，崩溃冲上钱，拿起手机就要报警。
    苏康辉忍痛，一脚将钱霜月手里的手机踹飞。
    “不准报警！”
    苏哲轩见状，再也忍不下去了，一把揪住江凝领口。
    两人僵持对立，一怒一笑，浅笑之人的气场，明显高于怒不可遏的苏哲轩。
    “江凝，我警告你，不管我爸和苏萌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终究是我们家的家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
    “外人？”
    江凝眼里的暴戾不断外溢，嘴角的笑容却不减一分。
    “抱歉，现在她是我家里人，你们才是，外，人。”
    江凝将“外人”两个字刻意拖长声，说得怪腔怪调，顺势掏出口袋里的结婚证，像是警官展示证件照一般，在苏哲轩面前这么一摆。
    苏哲轩不可思议，松开揪住江凝领口的手，想夺下江凝手里的结婚证一探究竟。
    江凝眼疾手快，连忙将证收回，这可是他的宝贝，已经后悔忘了封层膜了，怎么能再让不相干的人碰到呢？
    在场所有人都蒙了圈，相比之下，苏娜内心的慌乱更胜一筹。她曾答应温正明，帮温正明签下苏萌。本想着，趁着苏萌回家之际，随便找个借口，让她在委托书上签个字，这样一来，她便可以以委托人的身份，去与温正明签约。
    可如今看来，苏萌身后已妥妥有着江凝撑腰，她要是设计让苏萌签了合约，这姓江的，不得把自己剥了皮，抽了筋？
    前些日子在警局见到他时，还以为他是个温温婉婉的富家公子，在苏萌面前，那叫一个体贴温柔，对着苏萌，说话都是轻轻柔柔的。
    而今天，简直就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魔鬼，将“道貌岸然”四个字，如数写在脸上。
    有他在，谁敢打苏萌一点主意？除非是不怕死，但是依江凝这性子，怕是惹到了苏萌，死了也得被他鞭尸。
    苏娜浑身发着颤，压根连看不到不敢看他。
    身旁的保镖凑上前，在江凝耳畔嘀咕了两声，江凝脸色微微沉了下，转瞬间又被笑容取代。
    他起身走上前去，蹲坐在苏康辉面前，随手写下一张支票，递给苏康辉。
    “今晚，谢谢伯父，替萌萌父母，收下了我这新女婿的彩礼了。至于高子翁的事，伯父您好好想想，只有站队正确，才能保证您一家平安。”
    苏康辉死死盯住面前的支票，接过，就意味着站队江凝；不接，就代表与江凝彻底撕破脸。
    可高子翁的背后是谁，苏康辉也并不知晓，他只知道，这些年，在高子翁的庇佑下，自己一家虽说没过上好日子，但自己当初得罪的那一帮人，也确实没有寻上门。
    可若是接下这支票，站队江凝，高子翁知晓后，又会如何？
    那些人，虽不是自己亲手杀害，但多多少少也是因为自己的推波助澜。苏康辉清楚，不管自己站队何人，到头来都逃不过一死。可自己死没事，若是搭上了自己两个孩子，尤其是轩子，自己可不就断后了嘛！
    苏康辉脸部被灼伤得血肉模糊，他强忍着疼痛，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
    “江先生，我……”
    “我能保你全家，除你以外所有人的平安。”
    钱霜月听闻，大惊失色，连连上前抱住苏康辉，崩溃摇头。
    “不不不，不行啊……”
    苏康辉顾不得钱霜月的崩溃，哆哆嗦嗦地接下那张支票。
    “此为定金，剩下的，等伯父康复后，把事件说与我听后，再付清。”
    “好……”
    “送苏先生去医院。”
    江凝迅速起身，快步走出门口，被倚靠在墙边的江淮夜拦住。
    “跟我走。”
    江凝眼底的冷意稍稍收敛些，无奈耸肩拒绝了江淮夜。
    “我老婆在家等我，晚点再聚！”
    江淮夜怒火直窜胸口，将江凝拽上了那辆加长款黑色劳斯莱斯。
    “去菏阅亭。”
    江凝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江淮夜，对着前座的司机嘱咐道：
    “去清禾公寓，我搬家了。”
    “搬家？”江淮夜难以置信地望向江凝，“菏阅亭那两百来平的房子只有屁大一点，连个保姆间都放不下，我早就看不顺眼了，你倒好，两百平都不住了，去住四十平的？你那，那老婆也乐意？”
    江凝头都没抬，回了句：
    “注意点称呼，要叫嫂子。”
    然后默默地在手机里按下一串数字，打了过去。
    “我有正事和你说，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打电话，撒狗粮？”
    “好，以后尽量有我的地方都有她。”
    江淮夜那白眼都翻天上去了，这意思是，除非自己以后瞎了聋了，否则这狗粮就得一直吃？
    “喂，妈。”
    江淮夜提了提耳朵，没想到江凝这电话竟不是打给苏萌，而是打给赵琳艺的。
    “您别为难她，我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打算的，有些事电话里不方便说，但我希望您能理解。她没有什么背景，您别为难她。”
    赵琳艺瞥了眼苏萌，已紧张到都快将头蒙进胸里了。
    她才来多久，等着苏萌泡好茶，端上水果，她可是连话都没问两句呢，江凝的电话就打来了。
    怎么，就认定她会把这丫头吃了？
    “一口一个‘您您您’地叫着，是旁边坐着姓‘江’的人，所以才这么称呼我的？”
    江凝下意识侧脸，用余光瞥了眼江淮夜，江淮夜立刻收起好奇的目光，对着江凝尴尬耸肩。
    “妈，别扯开话题。我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到，有什么话，等我回去，我和你解释。”
    赵琳艺冷笑道：
    “拉倒吧，我懒得跟你多啰唆。我听说，她在重新考学，那你们办酒的事就往后推一推，别影响人家学业，其他也没什么，办酒的时候通知我。”
    对面的苏萌听到“办酒”两个字时，整个人一打机灵，见赵琳艺电话没有挂，出于礼貌，自然是不能打断。
    赵琳艺用余光瞥了眼苏萌，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对着电话那头的江凝随便交代了句，就挂了电话。
    赵琳艺将手机随手放在茶几上，随意勾了勾耳畔的发丝，那修长纤细的手指露出时，让苏萌心头一愣，毕竟上面却布满了伤痕，新旧伤都有，不像是一朝一夕造成的。
    新伤正巧在关节处，时不时地一弯手指，指关节处的皮肤就再次，开始隐隐渗血。
    “说吧，有什么话想和我说？你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赵阿姨，您，不，你等我一下……”
    苏萌本想用敬语，但想到刚刚江凝在电话那头，一定是用了敬语被赵琳艺骂的，连亲儿子用“您”都会被骂，那自己就更不敢用了……
    因这些日子经常帮江凝上药，那药箱就放在柜子上，她拿来创可贴，随手就将赵琳艺那些个新伤口给仔细贴上了。
    本就是很小的一件事，但对于赵琳艺来说，却有些猝不及防。
    这些年，自己精神上的问题越发严重，即便是重金聘请的保姆，也只敢给她做顿饭，打扫卫生，连话都不敢和她多说一句，更别说帮自己捯饬伤口了。
    旁人永远只认为自己是个疯子，就从没想过，自己也有不疯的时候。周围人都怕自己，连带着自己儿子，都对自己敬而远之，如今面前这素未谋面的小姑娘，却贴心地为自己包扎伤口，让她一度有些哽咽。
    “赵阿姨，我很抱歉，我和江凝只是一时冲动去领的证，后续怕是不会有办酒席这一说……实在是对不起！”
    苏萌愧疚至极，婚姻大事，如此儿戏，怕是换作任何家长都会生气，也不怪赵琳艺天都黑了，还跑来自己家里“兴师问罪”。
    苏萌原本等着赵琳艺一顿劈头盖脸，然后让她跟江凝去离婚，她都想好了，自己什么也不要，要是这些衣服收拾在价格上有折损，她也会一并承担。
    “你这桌上的饼干，是买给自己吃的，还是给江凝那臭小子吃的？”
    苏萌压根没想到赵琳艺会问这个问题，只能闭着眼如实回答：
    “啊？哦……我自己做出来吃的，江凝偶尔也会吃些……”
第102章 买小娃娃衣服！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是嘛，那你以后可得多做些给他吃。”
    赵琳艺别有深意，苏萌不太明白，但还是点头答应。
    “走吧，再不走那臭小子得过来赶我们了。”
    赵琳禾神色诧异，习惯了自己姐刁难人，第一次见她对人手下留情的。
    苏萌更是摸不着头脑，赵琳艺和赵琳禾要走，按理说也得给个说法，就这么离开，让苏萌心里怪没底的。
    她将两人送到楼梯口，电梯门一开，江凝大口喘着气。
    “哟，还挺巧。”
    赵琳艺打着趣，但没人敢接话。
    “妈，小姨。”
    江凝嘴巴是朝着赵氏姐妹俩打招呼的，眼神却直勾勾盯着苏萌，反复打量着她，生怕她哪里受了伤。
    惹火了赵琳艺，她可是连亲生儿子都不手下留情的人，又怎会对外人手软？
    “要看出来看，不知道自己挡道了？”
    赵琳艺自然是看出江凝心神不宁，满心眼里只有自己身后的娇小美人。
    江凝从电梯内出来，头也不回地走向苏萌，关切地问道：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苏萌有些不解，为什么自己会受伤？不过是见了他母亲一面，又不是去见罗刹，他母亲还挺温柔的啊！
    “没事，我去送送阿姨和主任。”
    江凝一把拽住苏萌的手，将她护住，拒绝她进电梯。
    “快关门，都没眼看了。”
    赵琳艺调侃的语气轻松且自然，倒让江凝有些不适应。
    “对了，听说你爱吃你媳妇做的巧克力饼干，咳，晚些时候让儿媳妇也做点给我尝尝。”
    江凝脸色一白，自己身边人都知道，巧克力是他最讨厌吃的东西了，但凡有东西沾上巧克力，他是连闻都闻不得。
    可巧了，苏萌给自己做的甜点大多都是巧克力味的，自己就算是不爱吃，也会强忍着吃下去。
    怎么能因为不喜欢就不吃了呢，自己念了她这么多年，别说巧克力了就算是苏萌做的是毒药，他也是喜欢吃的！
    “好的阿姨，下次我给您做好送去。”
    江凝脸色更白了，催促着赵琳艺和赵琳禾离开。
    电梯门一关，赵琳禾便问道：
    “你喜欢那丫头？”
    “不喜欢又能怎么办？你看那臭小子，眼睛都快长人家身上了。”
    “他俩以前就是同学，我听说，江凝高中时暗恋过一个女孩，我估摸着，就是这丫头。”
    赵琳艺挑眉，眼里略带惊喜：
    “还挺长情，那我要是拦着，岂不是更说不过去了？”
    赵琳艺顿了顿，又说道：“对了，之前你给我介绍的那个留学回来的心理医生，抽空约出来见见吧。”
    赵琳禾面露喜悦，那心理医生是自己两三年前就推荐给赵琳艺的，可那时候的她，别说是看心理医生了，连药都不愿意吃，拒绝一切有利于她病情的治疗方案。
    后来的心理医生，还是江凝出面，强塞进赵琳艺别墅里的。
    强塞也只是解决了一时的问题，赵琳艺次次发病都见血，也没几个心理医生是要钱不要命的，最长的也不过就干了三个月，最短的一个星期，任谁说也不好使，赵琳艺就是拒绝治疗。
    “你……想通了？”
    “那不然呢，万一他俩有了孩子，嫌我有病，不让我抱怎么办？诶，琳禾，你说，生个孙女好？还是生个孙子好？”
    赵琳禾难以置信，面前的这个女人，还是自己那个任性狂妄的姐姐吗？
    “你喜欢孙女就直说咯，心里惦记着什么，就会先说什么啊！”
    赵琳艺一把挽住赵琳禾的手，拖着就往外跑。
    “走走走，逛街买小娃娃衣服去！”
    赵琳禾难以置信：
    “姐！都快十一点了！哪还有地儿让你逛？况且，我明天还得上班。”
    “上什么班，我知道那臭小子投资了一家商场，走走走，开门不就是我一个电话的事么！”
    ……
    江淮夜见赵琳艺和赵琳禾离开，便从楼梯口的拐角处探出身来。
    “嫂子好。”
    他随口一声问好，倒是让苏萌有些尴尬。
    “你好……”
    “我在您这，借江凝几分钟，您不介意吧？”
    苏萌：“……”
    “我介意，有事明天再说。”
    不等江淮夜多说一句，苏萌便被江凝拽回了屋。
    “我妈没为难你？”
    “没有。”
    苏萌撇开了江凝紧握自己的手，转身收拾着茶几上的杯子，并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我帮你。”
    “不用。”
    苏萌语气冷漠，想到不久前江凝明明答应自己在家中等她，自己前脚处理完伯父伯母的事，后脚就直奔家里，结果屋内却空空如也。
    倒也不是不理解，他但凡是要忙，怎么也得跟自己说一声。难不成，因为自己是玩玩的，这证就是假的了不成？
    苏萌气得不清，收拾完桌面就要轰他走。江凝赖着，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生气了？”
    “没有，困了而已。”
    “我去处理了点事情。”
    “不必跟我报备，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江凝看着她置气的那番模样，觉得好笑，明明生气，却硬要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我去了趟你伯父母家。”
    “你去哪，关我屁事……等等，你说你去哪了？”
    “你伯父母家。”
    苏萌不解地望向江凝，打心眼里是不希望江凝趟这趟浑水的。
    “这是我家的事，你没必要插手。”
    “你都说了，是你家的事，我们现在领着证，在一个户口本上，你和我分什么你家我家？我们才是一家。”
    这话从江凝嘴里说出口，苏萌不仅不觉得是甜言蜜语，反倒让苏萌有些警惕。
    “我要休息了。”
    “好，我先回去了，明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用，我去学校吃就行。”
    江凝没再多言，微微点头，而后出了门。
    “咳咳，怎么领了证，还分居呢？”
    江淮夜站在门外没有走，见江凝出来，靠着墙一顿嘲讽。
    江凝收住了眼底的失落，转为不耐烦。
    “有屁快放！”
    江淮夜吊儿郎当地伸了个懒腰，凑到江凝跟前。
    “高子翁的事，能在这谈？”
    江凝没再多言，开了隔壁房子的门，两人一同进了屋。
    门一关，江淮夜立刻收起了在门外时的那幅吊儿郎当，一脸严肃道：
    “我刚刚在门外思量了很久，你这招，确实是高。”
    江凝眼底依旧是不悦，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才能让隔壁的人不生气，他敷衍地回了句：
    “什么？”
    “你跟苏萌领了证，插手查高子翁的事就方便多了吧？”
    “高子翁的事是最近才有的眉目，若不是雾山项目，谁能察觉到这个在江氏待了三十年的人，是这么个老狐狸。”
    江凝言外之意，自己与苏萌领证，和查高子翁毫无关系，更不是为了接近苏康辉拿到高子翁的罪证，才与苏萌领证的。
    “不管怎么样，现如今查高子翁必定是方便的，至少苏康辉那边，你应该有八九成的把握了吧？若是能让苏康辉吐出高子翁的罪状，以此来深挖……”
    “深挖是你们的事，我只负责调查苏萌父母真正的死因，把他送进监狱判刑，是我最终目的，至于其他的，你们自己搞定。”
    江凝不带有一丝商量的意味，让江淮夜顿感不安。
    “你脑子被驴踢了？高子翁身后会扯出多大的网，你应该比我清楚，若是只到苏萌父母那一条线就结束，那岂不是事倍功半？你闲得蛋疼，费这么大劲，事只做十分之一？”
    江凝瞥了眼江淮夜，眼神里是毋庸置疑的坚定。
    “我只能做到这。”
    之后的事，若是自己再插手，苏萌会怎么想？她一定会认为自己与她领证就是别有用心。要是为了一个高子翁，把自己老婆给搞丢了，这得不偿失的事，他才不干！
    江淮夜怒了：
    “什么叫你只能做到这？你醒醒脑子成不成，若是成功将高子翁这一条线扯出江氏集团，据我估测，整个江氏，至少能前进十年！整个江氏集团前进十年是什么概念，你应该比我清楚。”
    江凝淡漠地回应道：
    “你是江氏集团总裁，不是我。”
    别说前进十年，就算是前进百年，和他江凝又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为了江氏集团的十年，要把自己老婆给搭进去吧？这种亏本买卖，爱谁做谁做，让他做，不可能。
    “拜托，是你娶了苏萌，又不是我！要不你们离婚，我去追求她？我不介意你们二婚，待我事成，再把她还你。你放心，我对她没意思，自然也不会碰她，到时候你给我什么样，我完完整整的还你一个苏萌！”
    江凝气得脸都紫了，他当苏萌是什么？商场上交易的玩具吗？
    江凝一把攥住了江淮夜的领口，双眼直直地盯着他，怒火仿佛随时都会从眼中喷出来。
    “江淮夜！你TM敢这么做试试！”
    江淮夜掐准了江凝的软肋，心里很是得意。
    “得得得，你不愿意离婚也成，我就当个第三者追求她，到时候她要是经不住我猛烈攻势，非要和你离婚嫁给我，你不也没办法？谁让你们是假的呢！要让我不追也成，你帮我把高子翁后面的东家揪出来，剩下的事我来做，不会为难你的！”
    江凝开门，一脚将江淮夜踹了出去，不等他再说话，门已经被重重关上。
第103章 婆婆欺负儿媳妇？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康辉住院的消息传到苏萌耳里时，是三天后，苏萌得到消息时，先是一愣，面无表情地回了句：
    “他住院，和我有什么关系？”
    苏哲轩也自知无脸再要求苏萌什么，在这件事情里，他本是可以第一个出面化解矛盾的，但为了父母的颜面，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此刻，苏萌对自己的态度已不是从前，两人之间的嫌隙，怕是很难再有缓和的余地了。
    “抱歉，哥哥我现在要求你去看我父亲，确实有些过分，但他术后一直念叨着你……我……”
    “念叨我？念叨我什么？让我去替他交医药费吗？抱歉，苏先生，我没有那个闲钱，再帮你们家了。”
    苏哲轩心中顿感内疚与失落，苏萌语气里带着埋怨不说，对他的称呼也从“哲轩哥”转为了“苏先生”。
    “我爸说，想和你谈谈叔叔的事。”
    苏萌顿住了手里的圆珠笔，沉默了良久。
    “下周，我抽空去看他。”
    “好。这事，你也不要怪江先生，本就是我爸自己摔倒的，和他没有关系。”
    苏萌一听这话，顿时有些错愕，敢情苏康辉受伤住院还和江凝有关系？
    “他是他，我是我，他和你们家的问题，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苏哲轩有些不解，反问道：
    “你没和他领证吗？难不成那证是假的？”
    苏萌：“……”
    苏哲轩这话一出口，就将苏萌怼得哑口无言。合着那天江凝去苏康辉家中，不仅仅是去替自己出气的，还去炫耀了一番？
    苏萌没有正面回答苏哲轩的话，而是看了眼时间。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上晚自习，你快回吧。”
    “萌萌！”
    苏哲轩拦住了苏萌去路，欲言又止道：
    “萌萌，不管你和那姓江的是不是真的领证，当哥的只说一句，别动对他真情，他和你结婚，一定是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我身无分文，无父无母，他对我别有用心？请问，我有什么值得他别有用心的？”
    苏萌越过苏哲轩，快步走到前头，又转身道：
    “当初在鸿泰楼，江凝他也算是帮了你，你对一个曾帮助过你的人恩将仇报，苏哲轩，算我看错你了！”
    “难道你觉得，他是因为爱你，才和你领证的吗？”
    苏哲轩不退反进，再次走到苏萌面前与她对视。
    “你和他才认识多久？他一个高高在上的江家大少爷，就这么跟你稀里糊涂领了证，你说他只是因为喜欢你，你扪心自问，自己信吗？”
    苏萌被苏哲轩戳穿了心事，整个人烦躁至极。
    对，她与他认识，不过才短短几个月，凭什么他就要和自己领证？他到底为了什么，只是因为好玩？可比自己美貌妖艳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我信不信，和你没有关系！”
    苏萌还是本能地维护江凝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侧身猛地撞上苏哲轩的肩膀，而后走向了学校。
    “苏老师，这个颜色是不是……”
    苏萌脑子有些烦乱，错将重色的陶罐画成了浅色，莫不是身后学生提醒，自己压根都没有发现。
    “哦……不管罐子颜色深浅，它整体的黑白灰概念是一致的。”
    苏萌仓皇地解强行解释，顺手将笔与调色盘递给身后的同学，自己默默起身去了过道。
    过道里有两团纸屑垃圾，苏萌满脑子都是苏哲轩刚才对自己说过的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江凝他，到底为什么和自己领证？若是为了玩，包养岂不是比领证来得更轻松简单？
    包养？苏萌反问自己，为什么会产生江凝包养自己的念头？若是他真是打算包养自己，那自己会不会答应呢？
    稀奇古怪的念头在苏萌脑子里乱窜，什么包不包养的，自己现在可是有证的，名正言顺得好不好！
    大脑里一番博弈，还没得出结论，苏萌脑子已经不太好使了。
    “苏老师，赵主任让你去趟她办公室！”
    “哦，好……”
    苏萌打心眼里一紧张，自从上次赵琳艺和赵琳禾来了自己家中，询问自己与江凝领证一事，事后自己再见赵琳禾，要么绕道而行，要么全程不敢直视。
    现在赵琳禾光明正大提出要见自己，那是跑也跑不掉了……
    苏萌在赵琳禾办公室门口来回踱步了三分钟，一推门，甜点的香气扑面而来，没等她反应过来，沙发旁的赵琳艺已经起身，招待着苏萌进办公室坐下。
    赵琳禾和赵琳艺长得相像，但穿衣打扮压根不一样。
    赵琳禾喜欢穿职业装，一身白领制服装，显得尤为干练成熟。
    而赵琳艺，穿衣打扮略显随意，但首饰佩戴得却很是奢华。
    因此，即便赵琳艺和赵琳禾两人近乎共用同一张脸，但也能轻易分辨出谁是谁。
    “赵……赵阿姨，你，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我过来看看我儿媳妇，这不很正常的事嘛～”
    赵琳艺打量着苏萌被她握在手里的胳膊肘，实在是有些太纤细了。
    自己这么多年，生病吃药，不吃饭都没苏萌这么瘦。
    唉，这么瘦，万一怀上了，怕是她身子也受不了啊！
    “那个……赵阿姨，赵主任呢？”
    “你说小禾？哦，她去开会了，别等她，你先坐下吃。”
    苏萌尴尬地连连摆手，身子拘谨地朝后退。
    “不不不，赵阿姨，谢谢你的好意！刚刚同事说赵主任找我，我还有工作，我……”
    赵琳艺不悦，脸说板就板下来，让苏萌一阵后怕。
    想来江凝那压迫人的气势，应该是遗传自她母亲，两人在生气时，简直是浑然一体。
    “我叫你来的。”
    赵琳艺的语气已由刚才地讨好，转而变成了命令。
    苏萌瞬间服软，乖巧地坐在一旁，任凭赵琳艺将甜点都递给自己。
    见苏萌坐下，赵琳艺的语气立刻又平缓下来，不停向苏萌介绍面前的点心。
    “听江凝那臭小子说，你喜欢吃苏帮菜？你说巧不巧，我年轻时去过好几次江南，对那边的菜也可是喜欢了！回家就聘请了个江南厨子！我和你说啊，那边的糕点比菜肴更好吃，不信你尝尝！”
    苏萌僵直个身子，盛情难却下，尝了口面前的桂花糕，一阵熟悉感涌上心头。
    她蒙下头去，不住地将那桂花糕往嘴里送，软软糯糯的口感，配上桂花的香气，瞬间触及她年幼时的记忆，满满的，都是母亲的味道。
    “怎么样？是不是超好吃？”
    苏萌重重地点头，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苏萌母亲来自江南，两城虽说只有三五百公里，口味确实天壤之别。
    母亲喜欢吃甜食，父亲则爱吃辣口。若要说年幼时父母有争吵，也多半是在饭桌上。
    父亲就着辣酱吃着白馒头，嫌弃母亲炒了一桌子菜，没一个能吃的。
    母亲通常不与父亲争辩，也只有在急了的时候，会把父亲馒头都扔进垃圾桶里，逼着他吃自己做的菜。
    父亲见状，则会立刻求饶，母亲和自己便会被父亲逗趣的模样，惹得开怀大笑。
    母亲做的桂花糕，苏萌就吃过两次，第一次母亲做失败了，甜腻地让苏萌下不了嘴。
    第二次母亲跟外婆讨要了诀窍，出锅的桂花糕，那叫一个绝。
    母亲曾许诺，得空了要做一堆存起来吃，可她却，食言了。
    如今面前的桂花糕，和母亲做的如出一辙，思念如洪水一般，汹涌地扑上苏萌心头，泪已决堤。
    “哟，这怎么了是？不哭不哭啊……”
    赵琳艺也没想到自己请苏萌来吃个点心，能把人吓哭，正当她手忙脚乱之时，江凝猛地推开了门，身后还有在不停向江凝保证的赵琳禾。
    “哎呀，你着什么急，你妈她不会为难……”
    后面的字还没说出口，就撞见了正在抽泣的苏萌，不停往嘴里塞糕点的场景。
    江凝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自己亲妈虐待自己老婆。
    周遭陷入一片死寂，苏萌红着眼，缓缓抬头，眼里尽是委屈与难受。
    江凝的心猛地一揪，顾不得其他，立刻冲到赵琳艺面前，将苏萌拉开，护到身后。
    “妈，我什么事都能依你……唯独她……你不要让我难做！”
    赵琳艺的脸色瞬间一沉，赵琳禾察觉到不对，立刻锁门冲上前，拉住了差点暴走的赵琳艺。
    “江凝！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长辈给晚辈立立规矩不很正常的事嘛！想当初，你妈嫁到你们江家，那规矩更是多得数不清，也没见你们江家谁替你妈说句好话！”
    赵琳艺怒气值不减反增，赵琳禾这小妮子说的是什么鬼话？哪只眼睛看到自己给儿媳妇立规矩了？一个个的！自己有那么凶神恶煞，蛮不讲理吗？
    “赵琳禾！你给老娘闭嘴！”
    赵琳禾身子一颤，立刻闭紧了嘴巴。
    此刻，抽泣的苏萌连忙抹干净眼泪，替赵琳艺解释：
    “江凝，不是的，你误会赵阿姨了，她没有为难我。”
    江凝将身后的苏萌死死护在怀里，安慰道：
    “别怕，放心，有我在，没有能伤得了你！”
第104章 前途一片黑暗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你是不是傻……”
    苏萌拽着江凝的衣角，垫脚凑在他耳旁嘀咕。
    “阿姨真没对我做什么，我不过吃了那桂花糕，想到了我母亲，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
    江凝半信半疑，护着苏萌的手依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赵琳艺掸了掸沙发，跷着二郎腿，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好啊，既然你觉得我欺负你老婆，那我便欺负了。苏萌，今晚上就陪我去庄园里住吧，那大房子里也没个陪我说话的人，我闷得慌！”
    “不行！”没等苏萌回话，江凝就一票否决。
    “我问你了？我问的是你老婆，你在一旁插什么嘴！”
    “妈！”
    赵琳艺一抬手，拒绝沟通。朝着苏萌挑眉，示意她回话。
    “赵阿姨，非常抱歉，我最近功课有点跟不上，加上没几个月就要艺术统考了，可能没有办法花时间陪您了。”
    赵琳艺反问：“功课跟不上？现成的劳动力怎么不用？”
    苏萌从没这么紧张过，赵琳艺在气势上强压自己一个头，吓得她屏住呼吸不敢动。
    “你现在住的清禾公寓离学校也不是那么近，况且房子那么小，连个画室也没有，你能好好学习创作？”
    没等苏萌辩驳，赵琳艺紧接着说道：
    “清禾公寓附近我有套别墅，明儿就跟我一起搬进去住。”
    苏萌偷偷将目光扫向江凝，希望能从江凝那得到解救。毕竟是赵琳艺的邀请，总不能由自己来拒绝。
    “妈，你病情还不稳定，我怕……”
    “你怕什么？怕我欺负了你老婆？你小姨给我请的医生是二十四小时候命的，况且，你们不是觉得我给儿媳妇上规矩吗？那嫁给你，我这个做婆婆的，上点规矩也是应该的！”
    “妈！”
    “别叫我妈，我和你很熟吗？”赵琳艺转脸就将目光投向了苏萌，用眼神询问苏萌的意思。
    “好，好的，阿姨……”
    见两人离开，赵琳禾用手肘顶了顶赵琳艺，询问道：“姐，既然你都没真为难她，干吗非让人家跟你住一起？”
    赵琳艺还在为刚刚的事耿耿于怀，瞪了眼赵琳禾，解释道：“你见过哪对领了证的小情侣还分居的？两人要么就是合约关系，要么就是有隔阂，我这个做母亲的不使点劲，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女？”
    赵琳禾惊恐之色溢于言表，她姐是真想着抱孙女，不是假的？这还是自己家那个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赵琳艺吗？如今，儿子一领证，竟让这女魔头变成了孙女奴？赵琳禾就一个念头：“可怕，简直是太可怕了！”
    第二日晚自习结束，苏萌刚出校门，便看到人群里耀眼的赵琳艺。
    什么叫气场，赵琳艺的气场，十米开外就能感受到。
    简约的黑色西装，搭配上同色系高腰长裤，咖啡色腰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线，再配上一双黑色乐福鞋，整个人英姿飒爽，气场十足。
    路过的行人都不住瞄赵琳艺两眼，又惧怕于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都选择绕道而行。
    苏萌正准备朝赵琳艺方向走去，不远处似乎也有一阵人群躁动。
    她眼瞧着那辆有些熟悉的黑色轿跑，那银色长条车标，像是在哪见过。
    没等苏萌多想，方雪亭便从她身后跳出，一把揽住了苏萌的手腕。
    苏萌有些抵触，想扯开，方雪亭却握得更紧了。
    “苏萌，上次你不是想见见我男朋友的嘛，今天正巧他来找我了，我带你见见？”
    一旁的贺喜乐不以为意，反讽道：
    “她想见，你就让她见啊，也不怕她使什么龌龊手段，把你男朋友抢走？”
    方雪亭故作生气道：
    “喜乐，你可别瞎说，苏萌才不是这样的人呢！”
    苏萌心里一阵反呕，她对方雪亭的男朋友没有一点点兴趣，满脑子都是那十米处的赵琳艺，自己等会见着她，该怎么开口和她打招呼才显得有礼貌？
    “雪亭，我还有事，我就不见你男朋友了……”
    苏萌努力推搡着，却又一次失败了。
    方雪亭怎么可能舍得放弃如此宝贵的炫耀机会？就在她得知，江凝今日要回房子里拿些东西，但指纹锁似乎是没了电。当初，为了方雪亭母亲打扫方便，江凝曾给了她一把备用钥匙。
    看到消息的方雪亭，立刻将钥匙从母亲那夺过，并带在身上。而后和江凝约定，晚自习结束后在校门口见面。
    她刻意等到人多的时候，与班上的八卦通报员贺喜乐一起出的校门，为的就是能让贺喜乐，将自己“男朋友”才貌双全的一面告知大众。
    现下，又碰见了苏萌，更是能杀一杀她的锐气，谁让苏萌当初在陆川庭的那件事上让自己吃了亏？
    虽说后来通过流言蜚语扳回了一局，但自己打心眼里还是嫉妒的。
    不过好在，此刻只要江凝在场，那个陆川庭，还不是靠边站？
    “哎呀，我男朋友应该是开车来的，正巧我们回家顺路，到时候，我让她载你一程！”
    苏萌无语中带着嫌弃，这清禾公寓离学校也不过几分钟的路程，这晚自习熙熙攘攘的人，等他男朋友车开出人群，怕是自己已经走到家了。
    况且，今日赵琳艺亲自来接自己，可不能再做错事了。
    苏萌抽不开手，便强行停住了脚步，任凭方雪亭往前拽也不动一步。
    “苏萌，你干吗呀！”
    眼看着江凝的车子就在不远处，方雪亭语气里带着些许不耐烦，她可不想错失这么个打压苏萌的好机会。
    “你撒手，有人来接我了，我得走了。”
    “接你？”
    方雪亭与贺喜乐对视一眼，贺喜乐便开口嘲讽道：
    “不会又勾搭上了什么有钱人，上赶着去人家家里吧？”
    苏萌脸色一僵，用力将自己的手从方雪亭手里扯开。
    方雪亭踉跄着摔倒了，苏萌的手则被撕扯着生疼。
    “苏萌！你干什么你！人家好心想送你回去，你怎么能这样恩将仇报呢！”
    贺喜乐这一番嘴遁输出，把这脏水一股脑儿地全往苏萌身上泼。
    苏萌翻了个白眼，努力平复心情，想着别和这些人生气，更何况自己大了她们那么多，要是处处计较，这高复一年还怎么过？
    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乘着人群围上来的还不多，苏萌想硬挤出条路，从人群里钻出去。
    不承想，衣服被人揪住，双方一用力，外套后面被扯得稀烂。
    苏萌的脸瞬间白了，这俩小妮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吧！
    “苏萌！你给雪亭道歉！”
    “我道歉？我凭什么道歉？你扯坏我的衣服，让我给她道歉？你们有理？”
    苏萌怒了，她可以忍气吞声，但绝对受不了旁人蹬鼻子上脸！
    方雪亭带着哭腔，轻拉着贺喜乐的衣角，柔弱地劝阻道：“喜乐，算了吧，苏萌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况且我也摔得不重……”
    这反应，苏萌满脑子就一个想法：这顶级绿茶的招式，任凭十个男人在她面前也扛不住啊！
    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方雪亭同学，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下次麻烦你别再拽着旁人不放手了，我不乐意看你的男朋友！”
    说完，苏萌褪下外套，扔给了贺喜乐。
    “买的时候两百多，给你优惠点，赔我两百就成！”
    晚风一吹，脱下外套的苏萌，不禁打了个冷颤，还怪凉的。
    “呸！就你这破衣服，谁稀罕要啊，当抹布我都嫌脏！”
    说完，贺喜乐将苏萌的衣服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
    苏萌彻底怒了，回手就将贺喜乐推倒在地，捡起地上的衣服，转身就走。
    贺喜乐脱下书包，对着苏萌的后脑勺就砸去，却被一黑色的身影截在半空中。
    “小丫头，快成年了吧，你但凡要伤了她一丝一毫，阿姨我就要让你前途一片黑暗了！”
    苏萌回头，定睛看到赵琳艺的身影后，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毕恭毕敬地朝赵琳艺打招呼：
    “赵阿姨好……”
    赵琳艺重重地甩开贺喜乐的手，贺喜乐踉跄地撞上了方雪亭，方雪亭嫌弃地拍了拍自己衣角。
    那微小的动作，悉数落入赵琳艺眼里。
    小小年纪，就有这么重的心思？那出头的小丫头，还真是没脑子，别人都把她卖了，还给别人数钱呢！
    赵琳艺低下头，笑眯眯地在苏萌耳畔嘀咕：
    “证都领了，叫什么赵阿姨，叫妈！不会是嫌江凝那臭小子没给你办婚礼？所以不认我？放心，我在这呢，他翻不了天！”
    苏萌的脸刚刚还被气白了，现下又因为赵琳艺的一番言语，羞得小脸通红。
    赵琳艺盯着苏萌这反应，甚是满意！看来，苏萌这丫头这里是没有问题的，那问题还是出在江凝那？
    “赵……那个……唔……”
    苏萌正结巴着，不知该如何回话，方雪亭突然一身啼哭，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她猛地扑进一男人怀里，委屈地哭喊着：
    “江凝哥哥，救救我……”
    赵琳艺的脸色比苏萌沉地还快三秒。
    苏萌抬眼与江凝对视，原来方雪亭说的男朋友竟然是江凝？呵，他和自己，还就真是玩玩的。
第105章 你是我老婆，我当然得管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江凝双手举高过头顶，呈投降状，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有些发懵。
    他刚到校门口，便遇到了艺术班的那帮学生，陆陆续续，人越围越多。
    萧华在他耳边插了句嘴，说在校门东边见到了苏老师，问江凝是不是来找苏老师的？
    江凝没回答，而是问了句：“她人在哪？”
    萧华指着那边的人群，江凝也似乎听见了苏萌略带怒气的声音，萧华扒开人群，领着江凝挤了进去。
    见苏萌正站在母亲身边，低着头一脸为难的样子，江凝心中不悦，赵琳艺怎么就偏偏要为难苏萌？
    他躲过人群，朝苏萌方向走去，脚还没站稳，话还没开口，怀里便冲进了一个人影，死死搂住自己后腰，怎么也不肯撒手。
    他高举着双手，生怕产生什么误会。
    可事实证明，举着手，也不能让对面那两个女人消火。
    “赵阿姨，我回去收拾下衣物，先走了。”
    赵琳艺难以置信，老公当着自己的面，搂着其他人，苏萌她竟然要走？刚刚那怼人的气势去哪了？
    “走？为什么要走？他跟旁人勾三搭四，你怎么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苏萌蹙眉，有些为难，没有解释，摇了摇头，倒退着往清禾公寓的方向走去。
    “放手！”
    “江凝哥哥……”
    “我让你放手！”
    江凝怒了，一把推开方雪亭，只听地上重重传来方雪亭倒地的闷响声，这一摔，比起苏萌刚刚的推搡要重得多，方雪亭是真的一时间没起得来。
    贺喜乐也是一脸错愕，怎么说好的是方雪亭的男朋友，可他见到苏萌竟舍方雪亭而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雪亭摔坐在地上，死死搂住膝盖，哭得泣不成声。
    贺喜乐上前搀扶，方雪亭像是决堤的洪水，找到了发泄口，崩溃得情绪疯狂宣泄。
    “呜呜呜……喜乐……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我！”
    听方雪亭这一番话，贺喜乐立刻领悟。
    原来苏萌早就勾搭上方雪亭男朋友了。
    ……
    倒不是苏萌非要逃不可，只是自己表现得吃醋，怕是会让江凝觉得自己多管闲事。若是装作不在意，自己心里那道坎又过不去。
    本想着，既然赵阿姨在，不如就让赵阿姨解决，自己退后，反倒是能处理好。
    但赵琳艺没有多留，而是跟上了苏萌的脚步，没让她回清禾公寓，将她拽上了车，吩咐司机锁了车门，任凭江凝在门外扣窗，也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回家。”
    “好的，赵姐。”
    司机得令，一脚油门，江凝的身影便被甩在了车后。
    赵琳艺升起隔板，与苏萌对面对坐着，一只手撑着下颌，打量着苏萌。
    苏萌被看得心虚，眼神闪烁。
    “你和阿凝倒底怎么回事？”
    赵琳艺问得太过直接，苏萌慌了，若是和赵琳艺摊牌，怕是自己和江凝都没有好果子吃。
    但刚刚那个场景，自己的反应，明显两人就是有问题，自己又该怎么解释？
    赵琳艺手指敲打着扶手，发出“噔噔噔”不耐烦的声音。
    “不说？让我猜？”
    “不是……”
    苏萌一咬牙，替江凝解释道：
    “赵阿姨，他们俩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赵琳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眼看着自己老公抱着别的女人，不想着哭诉，反倒是替江凝辩解，这倒让赵琳艺更有了兴趣。
    刚刚自己打趣苏萌，瞧着她的反应，不像是对江凝没有感情的，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是什么关系？能让你看到他们两人抱一起都不吃醋？”
    “唔……那小女生，可能，可能被我吓到了，所以……抱错了人……”
    “可我听着，她明明口口声声喊着‘江凝哥哥’，不像是认错了人，他们这样，你都无所谓？”
    苏萌此刻脑中的小人可不就在抓耳挠腮么，怎么可能无所谓，但就算有所谓又能怎么办？
    现在想来，江凝之所以和自己领证，应该就是拿自己当挡箭牌。自己收了礼，拿了好处，自然得给他办事。
    想到这，苏萌胸口一酸，哪哪都不是滋味。
    “也……还好吧。”
    赵琳艺见状，便明白了苏萌是在替他兜底呢，要想从苏萌这套出什么话，怕是难了。
    赵琳艺不再多言，苏萌也算是松了口气。
    车子停进了车库，别墅很大，大到苏萌第一次进都有些迷路。
    赵琳艺将苏萌带到她的房间，屋子内摆着一张能躺下四五个人都没问题的大床，有独卫，有衣帽间，还有专门的书房。
    硕大的落地窗，更是能眺望到院内的池塘，借着微弱的灯光，还真是别有一番意境。
    “要觉得缺了什么东西及时和我说，安心在这住下吧。”
    苏萌连连摆手说道：
    “不缺不缺，这房间，太大了……”
    赵琳艺走后，苏萌光欣赏这房间就用了二十分钟，听到不远处学校的熄灯铃声，才想起自己作业还没做完，连忙起身坐到书桌旁。
    文化课本就是她的弱项，尤其是英语，早上的听写又是只有三四十分。
    再这样下去，怕是连文化课的过线分都达不到，更别说考上大学了。
    确实，得花时间好好补补，可找哪个老师，找谁，又是个问题。
    想到昨日赵琳艺随口向自己举荐江凝的那句：“有现成的劳动力不用！”
    苏萌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可下一秒，江凝被方雪亭搂在怀里的场景又反复出现，惹得苏萌静不下心来。
    她戴上耳机，将手机声音调到最大，门外的骚动声自然是没听见。
    “呵，来了？”
    赵琳艺一脸轻蔑，江凝面无表情地回应：
    “嗯。”
    他扫视着整个屋子，试图略过赵琳艺，从而得知苏萌住在哪一个房间。
    “坐。”
    赵琳艺显然没有要放他离开的意思，点了点茶几桌，示意阿姨去倒杯茶。
    江凝迫不得已坐下，眼神却还在游离。
    “说吧，那个女人，怎么回事？”
    “不知道。”
    江凝烦躁地揉捏着睛明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成，你不乐意和我说也行，你还有事吗？没事回去吧。”
    “她住哪个房间？”
    “谁？”
    赵琳艺明知故问。
    “苏萌。”
    “当着你老婆的面，抱着别的女人，现在又跑来找你老婆是什么意思？”
    江凝蹙眉，情绪抵触。
    依照现在的情景来看，若是自己不解释清楚，赵琳艺怕是不会让自己见到苏萌的。
    无奈，江凝只得逼迫着自己回想当时那个场景。
    自己原本是打算过来拿钥匙，将家里的一些东西搬到赵琳艺的别墅内，和苏萌一起同住，没想到，竟然碰到这种事。
    既然那女生能喊出自己名字，那应该是认识自己的，可自己对她真的没有什么印象，只是觉得有些眼熟，那女人，和谢玲，谢姨长得似乎有几分相像。
    难道说，是谢玲的女儿？
    话说回来，今日和谢玲约定好了在校门口拿钥匙，并未在校门口遇见谢玲。十有八九，那女人，应该是谢玲家的丫头。
    “那女人，我不太认识，应该是我的租客。”
    赵琳艺放下手里的杂志，语气嘲讽：
    “哟，那你挺会玩。”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江凝沉默，满脑子想的是该怎么和苏萌解释。
    赵琳艺猜透了他的心思，指了指二楼朝南的那间房，示意他过去和苏萌解释。
    江凝起身，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去了趟车里，让人把熨烫好的一套新床单被套拿了出来。
    “怎么，我这屋里的床单被套你们俩睡不惯？”
    “她有鼻炎，我怕她过敏。”
    不等赵琳艺脸上错愕的表情恢复，江凝已带着床单被套上了楼。
    门外，江凝从阿姨手里接过床上用品，示意阿姨离开，而后叩响了苏萌卧室的门。
    门内没有反应，江凝再叩了一次，依旧没有声响。
    他屏气，推门入内，屋内灯光柔和，坐在书桌旁的小人正戴着耳机，蹙着眉，像是解一道世界难题一般，表情严肃，全神贯注，丝毫没有在意门被人打开。
    江凝将新的床单被套替苏萌换上，坐在尾的沙发椅上，静静地看着苏萌。
    书桌上的小人，似是被那题目打败，泄气地耷拉着脑袋，蒙头转着手里的笔。
    江凝走上前去，扫了眼苏萌桌上的习题，一篇英语阅读理解，二十个选项，错了十三个。
    试题做得不怎么样，笔转得倒是挺多花样。
    他将苏萌的耳机褪下，淡淡地说了句：
    “还不起来改错题？”
    精神恍惚的苏萌，突然间听到了江凝的声音，吓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手里的黑色中性笔，在江凝浅色衣服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迹。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苏萌仓惶得抽了两张餐巾纸，试图将江凝胸口处的印迹擦拭掉。
    江凝没接话，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苏萌的仓皇无措，嘴角的笑意明艳。
    良久，苏萌才觉得自己又被某人逗趣玩弄了，将纸巾扔进了垃圾桶，戴上耳机，继续蒙头做题。
    “你这样子学下去，就算是做一百套卷子，还是毫无进展。”
    “要你管？”
    “你是我老婆，我当然得管。”
第106章 巧合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管好你外面的就行……”
    苏萌声音越说越低，她有想过江凝为了外面喜欢的女人，将自己当挡箭牌，但万万没想到，方雪亭竟和江凝有联系。
    竟然喜欢这种刚成年的小丫头，还真是有着怪癖！
    不得不承认，在年龄这一方面，方雪亭怕是永胜苏萌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萌双手比画成“叉”字形，示意江凝住嘴。
    “我对你外面的莺莺燕燕不感兴趣，你也用不着和我狡辩什么，下次记得别在赵阿姨面前露馅，我这人不擅长圆谎。”
    “狡辩？”
    江凝不怒反笑，扯着椅子贴坐在苏萌旁边。
    “你干吗？别以为靠近了，我就会听你狡辩了！”
    苏萌一脸气鼓鼓，身子下意识往远处挪。
    江凝浅笑着无奈摇头，快速翻阅着桌上几套习题，不过五六分钟，挑选出了一些典型例题，并递给苏萌。
    “今晚的完形填空，做我给你圈出来的五篇。”
    “啊？可是老师说是做这前两张试卷……”
    “随你，记得把我圈出来的那五篇背下来。”
    江凝说到“背下来”三个字时，那叫一个轻描淡写，就像是喝口水那般简单。
    “背……背下来？”
    苏萌满脸这着不乐意，见过让背单词的，让背课文的，没见过让背完形填空的。
    “有什么问题吗？五篇，也就反复读两遍，花一个小时就能背完。不过，今天有点晚了，做完就睡吧，明天到我这背。”
    “呵……呵呵！”
    苏萌一边尬笑，一边看着手里的试卷，什么叫读两遍就能背完？自己怕是连里面的单词都认不全，光查字典可能就要一小时，江凝怕不是在逗自己玩吧？
    “有难度？”
    面对江凝的反问，苏萌心里早将他咒骂百遍了。
    这还没难度？对自己来说，都快难于上青天了！
    可要就这么直接承认自己背不了多丢人，况且，自己也不乐意给江凝抓住能嘲笑自己的小辫子！
    “我有那么多门功课要学，哪能把精力全放英语上！况且，你那么忙，大晚上的，不还有人在家里等你嘛！等赵阿姨睡了，你偷偷溜出去。放心，我收了你的礼，嘴很严的！”
    江凝明显脸一沉，连给苏萌倒的柠檬茶都是重重扣在桌上的。
    “我不认识那女人！”
    江凝解释中略带着怒气，苏萌偏偏撇过脸去，心里嘀咕着：不认识，人家会对你投怀送抱？我才不信呢！
    “你要是不信，就好好听我和你解释。今天，我去学校门口，不过是想去取个钥匙。”
    苏萌背对着江凝没有开口，也没有动，显然是想听完江凝的“狡辩”。
    “菏阅亭一楼的车库我租给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男主人曾是我父亲的司机。几年前去世，只留下一对母女。我本想免费将房子租给她们，但那母亲过意不去，想着为我打扫房子来当抵房租，我推脱不过，就把菏阅亭房子钥匙给了她。”
    苏萌嘟着嘴插了句：
    “我明明记着那房子是指纹密码锁，哪需要什么钥匙……”
    江凝无奈偷笑，刚刚某人还说什么不想听，现在不仅听得津津有味，还学着找漏洞呢！
    “你也知道是指纹密码锁？好像上次某人去，拿着钥匙都没进得去！”
    苏萌像是被戳到脊梁骨，整个人一打机灵，转身狡辩道：“还不是你那门锁钥匙孔太隐蔽了，我又没用过！”
    江凝俯下身，将两人的距离无限拉近。
    苏萌提防似的瞪着两个眼睛盯住他，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
    “指纹密码锁是电控的，知不知道？”
    苏萌被他近距离的眼神锁住，一时间不知该朝哪边躲闪，只能本能地点着头。
    “时间久了，会没电，没了电，就算我有指纹和密码也不好使，懂不懂？”
    苏萌继续点头。
    “我以为是谢姨过来给我送钥匙，没料到是她女儿，更没想到她会过来抱住我。”
    苏萌微愣，回想起前段日子和方雪亭一起回家时，方雪亭曾自信满满的和自己说起她在菏阅亭的家，搭配上江凝的这一段说辞，若江凝说的是真的，那，方雪亭就是为了给自己立一个富家小姐人设，而故意撒的谎？
    说实在的，苏萌本能是偏向于江凝的，至少以他的身份地位，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骗人。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想听！”
    “听的时候没见你捂起耳朵，听完就翻脸不认人了？”
    苏萌秉持着死鸭子嘴硬，只要犟到底，他也拿自己没办法！便选择不理会江凝，蒙头继续写作业。
    江凝笑了，悄无声息地退坐到沙发上，侧头躺下，不过五分钟，便入睡了。
    江凝之所以睡得快，一是知晓苏萌在不远处，一睁眼便能看见她，心安，所以睡得很是踏实。
    二来，是因为这几日的劳累。有关于高子翁的调查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波涛汹涌。苏康辉与高子翁之间的联系又千丝万缕，加上江淮夜的“逼迫”，江凝这几日，日日都是彻夜难眠。
    话说，今天也是巧了，去了趟医院，苏康辉表示，只要见了苏萌，一切的一切，他都将全数奉上。
    而后江凝出了病房门，就被苏哲轩给拦下，他向自己坦言，已见过苏萌，并请求苏萌来见一眼苏康辉，但被拒绝。
    苏哲轩拦住江凝的目的很明确，也是希望江凝能劝劝苏萌，看在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上，能来见一见苏康辉。
    江凝当即就笑出了声，什么叫“养育之恩”？若是苏萌父母仍在这世上，哪需要伯父伯母一家的“养育之恩”？
    话说回来，还不是他们的贪念，才一步步铸就了苏萌的悲剧，到头来，却又站在制高点，去要求一个受害者，拥有慈悲之心，原谅他们。
    敢问一句，凭什么？
    “若是让你父母被害双亡，由仇人一手拉扯你长大，你会去感谢仇人一家的养育之恩吗？苏哲轩，多少都是读过些书的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道理，你多少应该懂些吧？”
    江凝回到公司就将江淮夜留下的那一堆烂活解决完，而后马不停蹄地赶往学校，生怕苏哲轩的那一些话影响苏萌的情绪。
    好在，苏萌的情绪似乎并未被苏康辉一家所影响，反倒是江凝与他人的“不清不楚”被她惦记在了心上。
    解释清楚后，江凝也算是松了口气，今日这里的沙发，竟莫名的柔软好睡。
    苏萌虽说得了江凝的解释，但两人这一番拉扯沟通，将这时间都消磨殆尽了，时间已过十一点，堆积成山的作业还在面前，而身后那个和自己侃侃而谈的人，竟已酣然入睡！
    过分！真是太过分了！
    苏萌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杯，撒火式地猛地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再次跃然唇间。
    江凝这柠檬茶的味道，和多年前的“他”泡得真是相差无二。
    再一口下去，温暖舒心的感觉在心间蔓延开。
    十二点三十分，苏萌总算是将作业马马虎虎完成了个大概，一整壶的柠檬茶，也被她喝得见了个底。
    出于对那个“他”的好奇，她拿起手机，给“他”发去了一段话，并给他转了一万元。
    或许，对于“他”来说，自己不过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根本不屑与自己多言。但对于苏萌来说，这个误会就是她的心结，死死地扣在自己胸膛，无法释怀。
    这一万块，不论“他”是收，还是不收，都代表着自己想要与他和解，与自己过去和解的诚意。
    别人原不原谅是一回事，但自己做错事，态度说明一切！那一小长篇文章，还有那一万转账发给他后，苏萌心里舒了口大气。
    可下一秒，沙发上熟睡那人的手机竟发出两次消息提示音，让苏萌不寒而栗。
    “什么情况？为什么江凝的手机会在这时候响起？”
    苏萌愣住了，打开手机，仔细确认。
    自己的的确确是发给那个“他”的，江凝的微信还在“他”的下方。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
    那个惊人的念头从苏萌脑海里蹦出时，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莫不是“他”就是江凝？
    如果说，“他”就是江凝的话……
    好像一切的一切就都能说通，比如说，江凝会泡和“他”同样口味的柠檬茶；比如说，相同的笔画字体，会在江凝投资的饭店出现；再比如说，自己与周绍阳发生纠纷时，他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帮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开始契合的时候，苏萌错乱了，如果说这一切不是巧合，那么……即便自己食言，时隔六年，江凝也依旧回来找自己了吗？
    苏萌紧紧盯着沙发上熟睡的江凝，脑子里胡乱地猜想，迫使她行动。
    只要拿到他的手机，只要拿到他口袋里的手机看一眼，一切都将会真相大白！
    苏萌蹑手蹑脚地弯下腰，搜寻着江凝手机的影子。
    衣服内袋隐隐约约发出微弱的光，苏萌看得仔细，那就是江凝的手机。
    她一只手撑在沙发边，另一只手试图把手机从他衣服内袋拿出。
    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江凝本能地睁开双眼，瞧见了半伏在他身上的苏萌。
第107章 接下来，我教你？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暧昧的灯光在黑暗中闪烁着，不同于白日里那么明亮的光线。若江凝不睁开眼，苏萌这行为，不过是对他未解身份的一次求知，在苏萌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可他的手机好巧不巧地响了，那此刻此景下，苏萌像极了一个欲求不满的风尘女子，招揽客人不成，便想着倒贴。
    不过，依江凝的容貌，也确确实实很对苏萌的胃口，以至于江凝缓缓睁开了眼，苏萌也只是直了直身子，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旖旎的房间内，两人的距离极近，近到连江凝忽闪的睫毛，每一根都能悉数落入苏萌眼里。
    “不继续了？”
    江凝微微张嘴，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温热，陆陆续续传入苏萌的耳朵，惹得她整个人一激灵。
    “继……继续……什么？”
    江凝的眼神随着苏萌的右手逐渐下落，定格在自己胸前估约一秒，而后如帘般的长睫毛缓缓掀起，眼里略带着侵略的意味，让周围的空气急剧升温。
    苏萌后知后觉，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早已半探进了江凝的胸口，整个身子仅靠着左手悬浮着，女上男下，这姿势，绝了！
    苏萌猛地将自己双手缩回，没了手臂的支撑，她整个人便堂而皇之地摔进了江凝怀里。
    “唔……”
    江凝发出一声闷哼，苏萌身子一动，随着地心引力的作用，两人双双跌落下沙发。
    江凝本能地用手护住苏萌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沙发下面的地垫柔软，苏萌摔倒在地垫上，后背柔软，胸前温热，脸更是烫到能烧开一吨水。
    “萌萌……”
    江凝将头埋在苏萌肩颈，一声低喃，惹得苏萌浑身起鸡皮疙瘩。
    “接下来，我教你？”
    苏萌双手呈投降状，整个人僵直着，像是多年被禁锢住的木乃伊，失去了动弹的能力。
    他在说什么，他又在做什么？自己不过是想拿个手机，怎么就发展这一步了？
    苏萌的脑子想反抗，但手脚听不得指令，尤其是在江凝高挺的鼻尖，反复挑弄着自己时，他那红唇微张，似是在说些什么。
    可高温已蒸得苏萌失了灵，死了机，他说了什么似乎已无关紧要，只是他那诱人的红唇，为何还不落下？还不落下……
    苏萌扑闪着双眼，整个人被江凝那诱人的眼神勾住，脑子不是自己的，手也不是自己的，否则双手怎么会不自觉地
    勾上了他的脖子。
    “江凝……”
    她忘了事件的起因，忘了自己的目的，甚至于都快忘了自己，只是低喃地轻声呼唤着江凝的名字。
    “你……喜欢我吗？”
    她怕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会在此刻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江凝眼底全是浓情蜜意，他微微抬起身子，轻柔地将苏萌略带杂乱的头发梳到耳后。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苏萌半死机状态的脑子，突然间接通了电路，恢复运转。
    她本能地想逃，却被江凝死死扣住。
    “有……有人……”
    “不管，假装睡了！”
    尽管声音很低，但苏萌依旧能从江凝的眉宇间，感受出一丝烦躁。
    江凝扣着苏萌，试图用安静来回击屋外敲门之人。
    三十秒后，门上停止了叩响声，就在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时，苏萌的手机竟和江凝的手机一起，同时振铃。
    苏萌推搡着江凝从地毯上爬起，前胸后背，同时失去了温热，一阵失落感，划过苏萌心间。
    两人同时瞄了眼手机，又同时接起了电话。
    “喂？”
    “喂……”
    同一个消息，从电话里传出，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出了门。
    苏康辉，死了。
    这个消息从苏哲轩那传到苏萌耳朵里时，苏萌一度认为苏哲轩在开玩笑，直到江凝也在电话中得到同一个消息时，苏萌才开始正式面对这个问题。
    苏康辉，死了？怎么会……不是说，脸上的伤，不过就是些轻伤，怎么会死了呢？
    苏萌反复询问着苏哲轩，良久，苏哲轩才给苏萌回了句：
    “我爸他，跳楼自杀了。”
    【嘟嘟嘟嘟……】
    苏萌先一步挂了电话，整个人有些恍惚地坐在了板凳上，抬头望了眼江凝，江凝瞬间领会她的意思。
    “我送你去医院。”
    门外，司机已等候多时，显然，刚刚那几声急切的敲门声都来自他。
    “江先生，江总他……”
    “我知道，开车，去医院。”
    车后座，苏萌僵坐着，手心不停冒着冷汗，若不是江凝紧握着她的手，她怕是整个人都撑不住。
    她没说话，又似是说了无数话。
    江凝在一旁安慰，每一字每一句明明都安慰到了苏萌心里，却依旧不能让苏萌平静。
    回想着几天前，苏萌还见过伯父，那时的他，还像从前那般，自己和伯母闹了矛盾，他依旧是掺在中间，试图劝说双方。
    苏萌此刻甚至在想，若是自己当初发现账本时，没有将账本偷偷扣下，而是悄无声息地放回去，是不是此刻的伯父还会活着？
    又或者，当时在发现这账本时，本着人死不能复生的态度，不想着去追究伯父的责任，若是想着放下仇恨，此刻伯父会不会，还活着？
    更甚者，自己当时还说了句，要他命的话。伯父是不是就因为此话，才生出了想自杀的念头？
    去医院的路上，江凝紧握着苏萌的手没有放，眼神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苏萌的状态。
    “你别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说白了，他的伤是我造成的，恐惧也是我带给他的，若要是担责，我的责任比你大得多。”
    况且，苏康辉自杀，绝不可能是他自己的本意，这几年牵扯到那么多家公司的利益，又怎么可能是简单的家庭矛盾要了他的命。
    爱财的人，必定惜命，让惜命的人失去生的念头，这盘局，多少是下了不少套路的。
    苏萌与江凝两人前脚刚踏进医院，后脚便有警察朝着江凝出示证件。
    “江凝，江先生是吗？我们是临市A区派出所的，针对于苏康辉先生自杀，并在遗书上表明，是因为你对他的胁迫，才致使他自杀一事，我们需要您跟我们去局里录一下口供。”
    苏萌难以置信地望向江凝，拦在江凝面前，试图阻拦警方将江凝带走。
    “不可能！警察同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女士，请不要妨碍我们执法，不管有没有误会，江凝先生几天前带人前去苏康辉先生家闹事是确有其事的，我们也都了解过。现在，我们需要江凝先生跟我们去趟警局，详细说明一下当时状况。”
    苏萌僵直地站在原地，原本被江凝握在手心的手，此刻已反握住江凝。她使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天真地认为，只要自己抓的够紧，他们就不会将江凝带走。
    江凝紧蹙的眉毛，在看到苏萌此刻的反应时，竟情不自禁地舒展开。身旁的某人，把对自己所有的关切都写在脸上，让江凝觉得，以往的种种，全都是值得的。
    “警察先生，我还有些话要和我老婆交代下，能不能麻烦你们在一旁等我下？”
    警察看了眼时间，摆了摆手，示意江凝快些。
    没等江凝开口，苏萌率先问了话：
    “你多久能回来？”
    江凝笑了，笑得情真意切，让苏萌一时间觉得，面前的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假的，都是江凝在和自己开玩笑？
    “你担心我？”
    “废话！你前脚刚去找了我伯父，还让他受了伤，如今他自杀，就算我信你，可我又不是警察，又不是法律！你现在就算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啊！”
    苏萌急得打转，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此刻苏康辉的死已不再成为他伤心的重点，面前江凝即将被捕，才是迫在眉睫的事。
    “对了，我去让我伯母他们写情况说明书，我去求他们！求他们！”
    苏萌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做才能保住江凝不被抓，才能让他们相信江凝！
    江凝看着满眼焦急的苏萌，不等她反应，便一把将她深深搂进怀里。
    “这都不是你要担心的事，相信我，我会没事的，你好好的上学，过不了几天，我就会出来了。”
    “什么过不了几天，他们凭什么抓你，干吗要抓你！”
    情绪上升到顶端，终于在江凝开口安慰自己的那一刻，彻底崩塌。
    泪如泉涌般倾泻而下，她的心，像是被人深深剐去一块，痛到快要窒息。
    江凝将泣不成声的苏萌搂进怀里，不住安慰：
    “不过是去局里录一下口供，又不是给我定罪，况且，你忘了我身后是谁？江家怎么着也不会任我就在警局不管的，你尽管放宽心，好好上学就行。”
    “我怎么好好上学！你都被抓了！我良心就算被狗吃了，也装不成好好上学的样子了！”
    苏萌抽泣着，手死死拽着江凝的胸膛的衣领，久久不愿放开。
    江凝笑着，像安慰自己小孩一般，不停抚摸着苏萌的脑袋。
    “对了，刚刚你问我的话，我还没回答你，你还想听吗？”
第108章 儿戏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江淮夜赶到时，苏萌正蹲坐在长廊里，钱霜月在病房内的哭喊声响彻云霄。
    他没有急着进屋，而是蹲在苏萌面前，安慰了句：“节哀。”
    苏萌仰脸，看似脸上没有泪水，但红到透血的眼睛却骗不了人。
    “江凝怎么办？他会不会有事？”
    江淮夜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不承想，苏萌自己伯父离世，她见到自己第一句话，竟是关心江凝的处境。此时此刻，还能惦记着江凝，若让那小子得知，不得乐呵死？
    “江家不会让他有事。”
    苏萌得到想要的答案，缓缓低下头。
    “我伯父他，不可能会自杀。”
    这一语陈述，道来的平静且肯定，后面的话，她不需要说，江淮夜已经猜到了。
    苏康辉不会自杀，如今死亡那便是有人迫害，苏萌不相信是江凝动的手，自然就要将矛头对准消息比自己知道得还早，来的却比自己晚的江淮夜。
    很显然，江凝甚至要比苏萌更早一步知道苏康辉自杀的这个消息，而这个消息，是江淮夜传递给他的。
    如此种种，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江淮夜对苏康辉，定是有所监视的，只是监视的缘由，苏萌不知道。
    江淮夜摆出不可一世的模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苏萌。
    苏康辉已死，江凝被扣，而此刻的苏萌竟还能冷静分析当前形势，这倒让江淮夜开始对她有些认可。
    “嫂子，有话直说。”
    苏萌仍低着头，身子没有动，像一个破碎的玩偶，若不是她还能发出声音，江淮夜甚至会觉得，蹲坐在自己面前的，就只是一具玩偶。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盯上我伯父，现在他人已走，那些监视的人，是不是该撤了？剩下的，就是我们苏家自己的事，请你们，别再插手。”
    江淮夜的手指，在铁质的椅子扶手上反复敲打，发出“哒哒哒”有规律的声响。
    “我听说，苏康辉自杀后，手里有一份遗书，不知道嫂子能不能帮我拿到手？若是能拿到那份遗书，江家的人，自然不会再对你伯父母一家有所监视。”
    苏萌缓缓起身，如行尸走肉般迈进屋内，任凭钱霜月如流水一般的拳头砸在自己身上，依旧一动不动。
    “是你！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养不熟的狼崽子，才害得康辉没了性命！现下他死了，你满意了！得你愿了，你开心了吧！”
    心底的崩溃加上体力的透支，钱霜月的身子，终究是没扛住，软瘫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把伯父的遗书给我。”
    苏萌头发被打的蓬松凌乱，身子却挺得笔直，谈到遗书一事时，整个脸上，察觉不出一丝其他的情绪，像是个冷血的机器人，只为达成目的。
    钱霜月没了力气，一旁的苏娜像是找准了发泄口，一巴掌扇在了苏萌脸上。
    “你个害死我爸的罪魁祸首！你还有脸来问我们要我父亲的遗书！你配吗！”
    苏萌扭过脸，左边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五个手指印，她神色冷静，步步紧逼，迫使苏娜节节后退。
    “拿出来，我有权利知道我父母亲离世的真相。”
    “什么你父母离世的真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娜有些心虚，但依旧壮着胆子和苏萌对峙。
    “你们既然报警，让警察抓了江凝，这份遗书早晚都会被公布，我也迟早会知道。”
    苏娜双手叉腰，愤慨道：
    “你不要在这里颠倒是非黑白！我们哪有报警让警察抓了江凝！我爸出了事，连报警电话都是医院打的，现在我们家乱成了一锅粥，哪有闲工夫管你们的事！”
    苏萌心中停跳了半拍，眼神不安地望向苏哲轩，显然，她不相信苏娜说的话。
    苏哲轩双眼通红，在接收到苏萌目光时，无奈地撇过脸去，轻轻点头。
    不是他们报的警，那是谁？
    那些警察像是守株待兔般，等着自己和江凝出现，而后顺理成章地将江凝带走，不是伯母她们报的警，也不会是江淮夜，那就意味着，还有另外一拨人……
    另外一波在监视他们的人，会是谁？
    苏萌不想再和他们拉扯，直冲地走向苏哲轩，带着命令的语气说道：
    “把遗书给我！”
    苏哲轩有些犹豫，苏萌不给他多想的机会。
    “哲轩哥，你不想为伯父讨回公道吗？我不相信，他一个如此惜命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把遗书给我，查出我父母那桩案子的真相，也能还伯父一个公道。我相信，伯父的所作所为，一定另有隐情！”
    苏哲轩眉头紧蹙，双手攥拳，犹豫再三后，将内袋里的遗书掏出，递给苏萌。
    “轩子！不能给她！”
    钱霜月拼着最后一口气，对着苏哲轩大喊。
    “你给了她，她才不会帮俺们的忙！要查，俺们自己会查，用不着你个狼崽子管！”
    苏萌一步步走向钱霜月，而后蹲坐在她面前。
    “你们管？那人能将伯父逼死，也能将苏家所有人一网打尽。我们没有钱，没有势，唯一能依托的是谁，你还看不清吗？”
    钱霜月倚靠着桌角，向江淮夜伸出了手。
    “把答应给俺们的钱给了，遗书就给你。”
    江淮夜勾了勾嘴角，从内袋中掏出支票，大笔一挥，递给钱霜月。
    接过支票的钱霜月，反复确认着数额后，才同意苏哲轩交出遗书。
    空荡的医院走廊，江淮夜将遗书递给苏萌。
    “不想着看看？”
    “不了，剩下的事，交给江总了。”
    苏萌不仅是想看，更是不愿意看。
    她曾口口声声说，要查出父母亲真正的死因，甚至笃定，这一切的一切都与苏康辉有关。
    就在她得知江凝还替自己前去调查时，更是萌生出了借江凝的手，把苏康辉一举送进牢里的想法。
    可她虽嘴里说着狠话，却从没想过要让苏康辉偿命，更没料到，江凝会因此受牵连。
    若不是自己揪着这十几年前的仇恨不放手，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嫂子客气了。”
    江淮夜命人送苏萌回去，苏萌立足在别墅门口，久久不敢进门。
    她该怎么和赵琳艺解释，她会不会崩溃，病情会不会加重？
    苏萌怀着忐忑的心进了别墅，果不其然，赵琳艺正端坐在沙发上。
    屋内古老的钟表敲出三声响，已是凌晨三点。
    “赵阿姨……”
    “嗯，回来了？回来就抓紧回屋睡觉吧。”
    赵琳艺语气平缓，像是不知道江凝被扣的消息。可若是赵琳艺不知道，又怎么会这个点还没有休息？
    “赵阿姨，江凝他……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苏萌开不了口，但心中满满的都是歉意。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赵琳艺，换句话说，自己似乎都没有资格安慰她。
    若不是自己固执，又怎么会发生这一系列的事？
    赵琳艺微微皱眉，良久才开了口：
    “你和江凝，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萌自然是不敢再做隐瞒，便将两人因结婚，不过是一时起兴之事，全盘托出。
    赵琳艺听完，脸色逐渐由平静，转为愤怒。
    “哼，所以说，你压根对我儿子就没有感情，只不过是玩玩而已？”
    苏萌双手攥紧了衣角，整个身子紧绷着，在听到“没有感情”四个字时，却又猛地抬头。
    与赵琳艺对视后，又羞愧地低下头去。
    “说话！”
    赵琳艺整个身子都控制不住地颤抖，她开始疯狂搜寻着药物，并不停地深呼吸，以此来控制自己情绪。
    她脑海里开始不停回想，回想起那一日，明明阳光明媚，却成了赵琳艺终身难以释怀的一天。
    江律在客厅自顾自地收拾着东西，赵琳艺将早餐端上桌，还没开口，江律便将离婚协议书递上前来。
    “我被这家，实在是困够了，离婚吧。”
    赵琳艺吃惊到极致，试图用仓皇的笑来缓解气氛。
    “别闹……我，我去叫凝凝起床。”
    “赵琳艺！”
    江律的语气不再是商量，而是命令，用怒吼声，强逼着赵琳艺停住脚步。
    “你对我来说，早就腻了，我玩够了，你放了我，我也放了你。”
    赵琳艺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会控制不住地扑进江律，求着不让他离开。
    “你外面……有人了？”
    赵琳艺忐忑的像是一只受惊的麻雀，她多希望，多希望江律给自己的答案是肯定的，那至少，至少自己还有和他争吵的理由。
    “没有。字我已经签好了，孩子你想养着就养着，不想养了，就送去江家，会有人替你接手。”
    语毕，江律不带有一丝留恋，拿起收拾好的行李便要离开。
    “江律！”
    赵琳艺回眸，一声呼喊，带着不舍，示弱，恳求……
    “别走……好不好？”
    “对不起。”
    三个字，“对不起”，将江律的决绝展现得淋漓尽致。
    如今，现在面前的女人，竟也想用一样的手段，对付自己儿子吗？
    玩？婚姻在这帮人眼里，难道都是儿戏吗？
    “我让你说话！”
    赵琳艺手边的杯子狠狠砸向苏萌，若不是她最后那一秒压了压自己手里的力度，怕是此刻苏萌那张清秀的脸，将不复存在。
第109章 你只要愿意，我就永远爱你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梦里，江凝离开时的话，在她耳畔反复响起：
    “你只要愿意，我就永远爱你；若是你不愿意，我就永远守护你。”
    在那样的场景下，说出这种情话，苏萌甚至都怀疑他是在和自己交代后事。
    不问这话真假，那是的苏萌根本顾不得情话的动人，满脑子只希望他不要被带走。
    事与愿违。
    苏萌蜷成团，紧缩在被窝里，距离江凝被扣，已经过了一周，铺天盖地的反面新闻，让整个江氏集团应接不暇。
    她总认为，以江家的实力，保一个江凝不成问题。直到昨日江氏的公关紧急发文，竟是撇清整个江氏与江凝的关系，甚至将他父母离异，母亲有精神疾病等诸多事情爆出，为的就是证明，江家不会培养出这么一个阴险狡诈，凶狠至极的人。
    见舆论风向开始有所改变，更是发出公示，表示已将江凝从江家族谱中除名。
    如今虽是新世纪，但临市的一些大家族，依旧重视祖辈一说。将江凝从江氏除名，对江凝，对江凝父母，百害而无一利。
    人性的险恶，竟不会因为是血肉至亲，而变得良善。
    江淮夜的手机在江凝被扣的前两日还能打通，到后来，便完全处于失联状态。
    苏萌不清楚江淮夜的立场，但此刻清楚的是，江淮夜怕是帮不上江凝的忙了。
    她不等六点的闹铃响起，看了眼时间，五点三十五分。苏萌先一步关闭了闹铃，这两夜里，她似是睡着的，又似是醒着的。
    她下了楼，蒸了两份米糕，煎了两个鸡蛋，煮了一锅红枣粥，静静等待着赵琳艺起床。
    原本别墅里忙碌的人，此刻所剩无几。赵琳艺打点的钱花出去了，却没有一丝丝成效。
    二楼主卧的门被打开，赵琳艺揉着太阳穴，面容枯槁。
    “赵阿姨，早饭好了，你先吃点。”
    赵琳艺瞥了眼苏萌忙碌的身影，瘦小的身姿，莫名抗下了本不属于她的家庭重压，她嫁给江凝才几日，竟要受这些委屈……
    “好……”
    面前的早点简单，但又不失烟火气，若是江凝此刻能在这家里……
    赵琳艺不过是脑袋里想了想，眼角的泪，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你知不知道，你伯母已经起诉凝儿，说他涉嫌故意杀人……我就不该把我的仇恨强加在他的身上，要不是我，他也不去去趟江家的浑水！”
    赵琳艺泣不成声，苏萌紧咬下唇，深吸两口气，将鸡蛋塞进赵琳艺碗里。
    “赵阿姨，你放心，我咨询过律师了，光有我伯父的那份遗书，是定不了罪的。更何况，江凝根本就没有引诱我伯父自杀，清者自清，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
    赵琳艺崩溃地揉压着太阳穴，试图以此来缓解她的神经。
    “既然根本定不了罪，为什么凝儿出不来？保释不了？也见不着人？这真是……唉……”
    苏萌将糕点递到赵琳艺嘴边，赵琳艺拗不过苏萌，勉强吃了两口。
    “这些天我思来想去，既然连我们都清楚，这样做是定不了江凝的罪责的，那做这件事的人一定也清楚。他们明明清楚，但仍旧引诱我伯母对江凝进行控诉，怕是这些人的目的不在于给江凝定罪，而是为了拖延时间，另有企图。”
    苏萌思索了番，又继续说道：
    “今儿是我伯父头七，我再去趟我伯父母家。前些日子办丧席，人多口杂，我伯母不让我进，也就是把我伯父的死迁怒在我身上。但我怎么着也姓苏，人多时可以为了面子不让我进，这头七，伯母再怎么不乐意，还是会让我进去叩拜的。到时候我再打探打探，倒底是谁让她做的这些事。”
    赵琳艺细细想着苏萌分析的形式，所布局的人，若只为了拖延时间而扣押江凝，那江凝此刻不管是在警局，还是在外面，人身安全应该还是有保障的。
    “苏萌……你这丫头，以后江凝那臭小子要是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我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苏萌笑得牵强，要是此次江凝能平安无事，他就算是再惹得花草回来……
    苏萌脑子里将方雪亭的脸一闪而过，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
    苏萌踏进教室，原本沸腾的教室，瞬间变得沉重压抑。
    屋内以方雪亭为首的一帮人，还没开口，不过几个眼神，就让苏萌感受到了图谋不轨的意味。
    贺喜乐端着水杯，转过身，和方雪亭讨论着试卷题目，水杯里的茶水就这么刻意的洒在了苏萌的试卷本上，将那本子淋了个透。
    自从江凝那日撇下方雪亭，跟着苏萌离开，方雪亭对自己的敌意上升到了顶峰。
    当然，也成功的将苏萌的名声败坏到最臭。
    难听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整整一个星期，苏萌都没跟她们计较。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人善被人欺。
    你越是软弱，人家越是蹬鼻子上脸，把你当软柿子捏。
    “哟，抱歉啊苏萌，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你别说，我这绿茶撒你这试卷本上，和你这人倒是挺配。”
    苏萌面无表情地抽了两张餐巾纸，试图将试卷本上的水渍吸干。
    “喜乐，你干什么呀，可别这样欺负人……萌萌姐，我帮你擦吧！”
    方雪亭不等苏萌接话，便一把夺过试卷本，用纸巾使劲揉搓。
    被泡软的作业纸在贺喜乐的揉搓下，只要是填写答案的地方，都被方雪亭揉搓掉，直到看不清书写痕迹，才将这试卷本递还给苏萌。
    “抱歉啊，有些地方给我擦破了，不过，题目还是能看到的，不影响。萌萌姐，你不会生我气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贺喜乐接话：“苏萌心那么大，十几二十个男人都能装下，怎么会在意你做的这些小事呢？更何况，你不也是好意么？苏萌，你说，对不对？”
    苏萌轻哼一声，没有接话。
    早上第一节课便是英语，而苏萌的拿本英语作业，已没了完成的痕迹，自然被英语老师揪了出来，点名批评。
    “你这什么意思？不做作业就算了，还把试卷本搞成这样，不想学就滚回去！”
    苏萌神色坦然，淡淡说了句：
    “我做了，我的试卷本本之所以成这样，是方雪亭搞的。”
    方雪亭顿时神色慌张，明明前几日对苏萌打压欺辱，她都默不作声，怎么今日竟张口反驳了？
    “不，不，不是的老师……我看见苏萌故意将自己的本子弄湿，我见她没有要擦干的意思，出于好心，我就想替她擦干净，谁知苏萌不乐意……也怪我不好，不该执着帮她擦的，结果把她作业弄成这样，我真不是故意的！”
    方雪亭将那一副柔弱模样演绎的淋漓尽致，连苏萌都想替她颁个奖。
    方雪亭给一旁的贺喜乐使了个眼色，贺喜乐立刻领会。
    “我当时都看到了，你作业都空着呢，人家好心给你擦试卷本，你倒是挺会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
    苏萌冷笑，不喜不怒的模样让方雪亭和贺喜乐有些慌乱。
    “我一般不跟狗计较，瞎了眼的狗，就更不能计较了，怕它乱咬人。”
    英语老师面色一沉，将那本面目全非的试卷本扔在了苏萌身上。
    “作业不做，嘴巴还挺凶！滚去后面听课！”
    苏萌不再辩解，坦然地拿着试卷本，站在了教室最后排。
    江凝给她圈出的完形填空，醒目的展现在自己面前。
    他曾说，第二天过来检查背诵情况。苏萌记得清楚，虽出了一堆事，但仍然强迫着自己把五篇完形填空背完了。
    现在，他交代的作业完成了，但却没人来自己的背诵情况了。
    第一次布置作业就不查阅，还真是个不称职的老师。
    两节英语课结束，苏萌整个脚都站麻了，想坐板凳休息下，脚底下不知何时多了些玻璃珠子。等她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狼狈地摔了下去，连带着桌子都摔在了自己身上。
    苏萌忍着疼，抬眼看向方雪亭时，却是带着满脸笑意。
    苏萌的笑，笑得方雪亭直发慌。
    “好心的方大小姐，是没看见我摔倒吗？怎么不过来扶我一下呢？”
    苏萌刻意抬高声音，引得众人都看向自己这边。
    方雪亭有些慌乱，但任不忘装可怜和污蔑。
    “人家肯定是想扶你的啊，但是你老是对我栽赃陷害，我是真的害怕的。我扶你起来可以，你可别诬赖我说，是我放的珠子！”
    苏萌笑得更加浓烈。
    “不会，方大小姐那么温柔善良，我就算是要诬陷你，也没人肯相信啊！”
    方雪亭见苏萌赖在地上不肯起，心里泛着嘀咕，但全班人都将目光朝向自己，自己若是不扶，怕是温柔端庄大小姐的人设要崩塌了。
    方雪亭硬着头皮朝苏萌伸出手，还没开始使劲，便被苏萌猛地拽倒，强行将方雪亭的手肘磕向桌角，然后划出一条深深的血痕。
    不过三秒，鲜血就从方雪亭娇嫩的皮肤上溢出，光看一眼，都能感受到疼痛。
    “苏萌！你……呜呜呜……”
    苏萌冷笑道：
    “哎哟，真是对不起了方大小姐，你快打电话给你的保姆、司机、医生，好让他们赶紧来接你啊！”
第110章 恩断义绝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向来是个懒得与他人较劲的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活着。再加上从小就在旁人的打压下过活，许多事，她都是看破不说破。
    办公室外，一衣着朴素的女子焦急赶来，心疼地撩起方雪亭的袖子，伤口已在医务室包扎好，却仍然能看见血痕。
    “你这是，怎么弄的呀！”
    谢玲焦灼地打量着方雪亭的伤口，本想讨个说法，却在看到苏萌那张脸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雪亭妈妈，我已经和苏萌沟通过了，大家都是同学，都是无心之过。她愿意道歉赔偿，这样，你先带雪亭去医院检查一下，孩子的身体要紧。”
    方雪亭一脸委屈，抽泣着用手抹着眼泪：
    “老师，苏萌才不是无心之过，她就是故意的！”
    还没等苏萌说话，谢玲生怕再生事端，立刻接下方雪亭的话。
    “老师，您说得对，孩子身体要紧，我先带她去医院，至于如何调解，就按照老师您的意思办，我们都能接受。”
    苏萌有些意外地瞄了谢玲一眼，她眼神躲闪，强拉着方雪亭离开了办公室。
    校园内的林荫道，方雪亭气愤地甩开谢玲的手。
    “你是我亲妈吗？别人都把你女儿打成这样了，你还想着息事宁人？你个孬种，我没有你这个妈！”
    谢玲身子僵直住，转身瞪着方雪亭。
    “人家无缘无故就能和你打起来？我瞅那丫头脚也崴了，是不是你搞的事？我明着和你说，前几天我打扫江先生的书房，不小心打翻了个相册，里面全是那丫头的照片！你满脑子惦记着江先生，是不是故意朝着那丫头使坏的！”
    方雪亭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止不住地摇头。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我进学校的时候就打听过了，凝哥哥根本就没有女朋友，你骗人！我不信！”
    直到那一沓厚厚的照片放在方雪亭面前，她依旧不肯相信。
    照片上，苏萌穿着二十四中老款的校服，在走廊窗户旁支着画架。比起现在的苏萌，照片中的她更显青涩。
    照片很少有正脸，像是站在高处的偷拍。
    每一张都有着日期，都拍摄于六年前。
    “这不可能！不可能！”
    为什么是她？凭什么是她？
    不等方雪亭回过神，谢玲便将这些照片悉数收拾好，返回原位。
    “我当初就和你说过，你就是不肯相信！江先生对我们有恩，你父亲离世后，他父亲和他，都私下接济我们不少。雪亭啊，你可别再犯糊涂了！”
    苏萌被班主任说到了一番，毕竟也算半个同事，班主任也不好多说。加上苏萌愿意道歉赔偿，学校肯定也不愿意闹大，几句交谈后，便让苏萌回了教室。
    贺喜乐看到苏萌回来，便将苏萌桌上的书本砸向了她。
    好在苏萌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你的书包我们都帮你收拾好了，留校察看还是勒令退学啊？”
    苏萌没说话，而是将书包里的书本悉数拿出，塞回书桌。
    贺喜乐有些惊讶，毕竟听方雪亭的意思，这学校的校主任都是她阿姨，她受了那么重的伤，竟没让苏萌退学？
    “呵，看来雪亭还是挺心软的，都被你伤成这样了，竟然还放你一马。你呀，真该去烧高香，要是换了我……”
    “换了你什么？你也想见点血？你要是想，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
    苏萌语气不咸不淡，透着冷意，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
    贺喜乐没落得了好，不屑地嘟囔了两句，转过身去。
    中午放学，苏萌翻出自己那辆尘封多日的自行车，骑上去，沿着那条熟悉的归家路，路上风景不变，只是归途的目的地，开始变得物是人非。
    曾经无数次想逃离的屋子，此时此刻，竟难再回到从前。
    苏萌将自行车停靠在巷子入口处，斑驳的瓦墙，泥泞的石板路，路上或大或小的鹅卵石，双脚在踏上这条路时，脚腕便开始生疼，却不及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
    院中的梧桐树下，洒满了一地的落叶，让人倍感凄凉。不过几月未见，似是这树都苍老了三分。
    屋内的黑白照片上，定格住了伯父久违的笑容。
    苏萌上前，点了炷香。
    餐桌旁，钱霜月正独自一人蒙头吃着丧席上剩下的饭菜。
    剩菜多到摆满一桌，桌边却只有钱霜月孤零零的一个人。
    “磕完头，赶紧滚。”
    苏萌将钱霜月的话过滤，郑重地磕了四个响头，然后起身。
    “你伯父就是被你这狼崽子逼死的，现在你为你父母报仇了？开心了？俺当初，就该一脚把你踢出门！”
    苏萌扯出椅子，坦然地坐在钱霜月对面。
    “伯母说得对，那时候的你若是不惦记我父母的赔偿款，将我一把轰出去，我伯父也确实走不到这一步。”
    木筷子应声被摔在了地上，滚落到苏萌脚边时，已摔成了好几节。
    “你不要以为傍上了姓江的那小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苏萌压了压胸口处的怒火，反复告诫自己，这次来，是为了了解情况，多余的情绪，不能拿上桌。
    “伯母！你知道的，伯父的死，根本就不是江凝导致的！你现在状告他，得有证据！光凭借一份遗书，你以为法律就会随意给人定罪吗？”
    钱霜月冷笑回答道：“谁说俺要让法律主持公道了？俺不需要！俺只要上诉，他就得乖乖待在牢里，没了江氏集团，姓江的那小子，就是一摊烂泥！他不过才在牢里待了一星期，你看看，外面的流言蜚语满天飞。他就算没被定罪，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再翻身了！”
    “钱霜月！”
    苏萌怒了，这是她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当着伯母的面，直呼她的名字。
    “怎么的？生气了？俺不过是想让他身败名裂，俺又没要他的命，咋了，这都不行？萌丫头啊，知足吧，俺可不像你，俺还是有人性的！”
    苏萌转脸瞪住钱霜月，怒吼道：
    “你哪来的人性？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只会激化事件的矛盾！”
    “呵，俺才不管什么矛不矛盾的，俺只要姓江的臭小子生不如死，俺要你也连带着活不下去！”
    苏萌双拳紧握，整个人气到发抖。
    她起身，强忍着胸口的怒意，低下了头，为了江凝，她决定服软。
    “伯母……对不起……那天，我对你和伯父说得那些话，不过是一时气话，我从没想过要去伤害你们，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想知道我父母是被人迫害致死，还是出于意外……”
    钱霜月一脸无畏，冷笑着嘲讽：
    “你不想伤害，也把俺们家毁了，在这假惺惺的做给谁看！别以为俺不知道你来的目的，你不过就是希望俺撤诉，好让姓江的小子能出狱呗？俺告诉你，俺绝不会让你如意！想让俺撤诉，除非你拿命去祭奠你伯父！”
    苏萌不可思议地望向钱霜月，而后一阵苦笑。
    她猛地跪下，朝着钱霜月磕了个头，起身离去，不带有一丝犹豫。
    这磕下的一个头，算是苏萌还了钱霜月这些年对自己的养育。
    幽静的巷道，狭窄且曲折。走三步，一个转折，角落处，苏娜正蒙头在回着消息，见到苏萌时，心虚地转过身去。
    手机铃声响起，在确定苏萌走远后，苏娜忐忑地接起了那一通电话。
    “喂……温经理……”
    电话那头的温正明怒气冲天，若不是此时的他在南城出差，他恨不得将苏娜给剐了。
    “苏娜！我再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若是等我回了临市，你还没让苏萌签下合同，那你就等着坐牢吧！”
    “别啊，温经理，咱们不是说好两个月的吗……怎么能反悔呢？”
    “呸！你这个女人，满嘴谎话，老子要不是想着升职，才TM的不会着了你的道！两百万是两个月的价格，而后你又让我给了你一百万，说二十天之内搞定。呵，二十天早就到了！你呢，不仅没搞定苏萌，你妈还起诉江氏集团？你知不知道，老子待的公司，总控股人就是江氏！”
    温正明在电话那头急得直跺脚，江氏出事，就意味着天合在资金链上也会出现大问题，而自己私自拨款一事，是根本经不起查的！
    若是这事被捅破，那自己，不仅会没了工作，没了钱，搞不好，整个人牢饭得吃到饱了！
    “苏娜，你只有一个星期，若是你不能让苏萌签约，你等着被传唤吧！”
    “温经理，你听我说！温经理……”
    【嘟嘟嘟嘟……】
    苏娜垂着头，倚靠在那房墙上陷入沉思。
    温经理之所以如此急切地让自己签下苏萌，无非就是江氏集团因为江凝和自己家的事，导致了股票大跌。
    若是能帮天合解决资金链的问题，温正明那边就能稍稍松口气，自己也能获得时间。
    现在的她只有两条路，要么求母亲撤诉，要么求苏萌签约。
    这两件事看似简单，实则一个比一个难。
    斟酌再三，苏娜还是决定回趟家，去和钱霜月商议。
第111章 高中相册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周五的中午，苏萌去医院给方雪亭办理出院手续，原本当天就能出院，方雪亭却在特需病房待了三日。
    缴完费，苏萌卡里还剩三百二十五元。
    “不急不急，一定能成……”
    苏萌暗暗给自己打气，这是她想到的，唯一的法子，唯一有希望，能见到江凝的法子。
    她站在电梯门口，刻意等待着方雪亭的出现。
    十分钟后，电梯门打开，谢玲一手扶着方雪亭，一手拎着一堆住院用品，呵护着方雪亭出了电梯门。
    谢玲见到苏萌很是客气，两人互相点头示意，打着招呼。
    方雪亭见状，冷不丁地将谢玲拉走，却差点将谢玲拽倒。
    苏萌下意识上前扶了一把，成功将方雪亭惹怒。
    “苏萌！你少在这装好人恶心我！”
    “我没有。”
    方雪亭咄咄逼人：
    “那你还在这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你妈妈刚刚差点摔倒了……”
    方雪亭脑子转得飞快，生怕苏萌将自己立的人设给打翻，甩开谢玲的手，否认道：
    “谁和你说她是妈妈的，不过是我家一保姆！你要告诉同学面前乱说，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话音落下，比起苏萌的淡定，谢玲一脸错愕。
    “你告诉她，你是不是我家保姆！”
    方雪亭瞪着谢玲，见谢玲不说话，情绪逐渐崩溃，下意识用受伤的手去推搡，却疼得蹲坐在了地上。
    “雪亭，有没有事，要不要紧……”
    “你滚开！我让你告诉她！你是我家保姆，听不见吗？你非要我这么难堪，你才开心吗？”
    谢玲泪眼婆娑，慌张地起身，走到苏萌面前。
    “同学……你确实误会了，我，我就是……雪亭她们家的……”
    苏萌撇过脸，不忍再听下去，打断了她的话。
    “你别说了，我知道了。”
    苏萌绕过谢玲，走到方雪亭面前，淡淡说了句：
    “我在电梯口等你，无非就是告诉你一声，今天晚上，老师让同学们去你家慰问，你要维持住你这人设，是不是该‘准备’一下？”
    方雪亭紧攥着自己的裙角，眼底是嗜血般的愤怒。
    “苏萌！你要是敢造谣……”
    “我没那闲工夫，你好自为之吧。”
    方雪亭看着苏萌那幅坦然自若的模样，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划破她那张脸，撕烂她那张嘴！
    瞧她穿的那幅穷酸样，方雪亭怎么也不明白，江凝为什么会喜欢她？为什么就把她放心里了？
    看江凝那相册集里拍的照片，也只是苏萌高中时期的照片。说不定，江凝只是喜欢年轻的学生，若是这样，自己比苏萌要年轻得多，她总有老的一天，江凝也总有能看见自己的一天！
    若江凝要真喜欢苏萌，为何喜欢了这么多年，还不给个名分呢？
    想到这，方雪亭倒是挺坦然的。毕竟她，从始至终都不肯相信，也不愿意相信，江凝会喜欢上苏萌。
    毕竟苏萌傍上了江凝，就不可能穿得那么破烂。仔细看来，也就她手上那黄石头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不过也指定就是几百上千的小玩意儿，江凝送她玩玩的而已。
    所以，她苏萌凭什么一副万事都无所谓的模样？是以为江凝心里只有她一个吗？年轻时能靠着勾引江凝来过活，也不瞧瞧她现在多大年纪了，在自己这里，装什么清高？装什么无私？
    方雪亭推开谢玲，快步冲上前去，指着苏萌的鼻子嘲讽道：
    “姓苏的，你别以为自己知道了我一点秘密，勾搭着凝哥哥，就谁都不放在眼里！实话告诉你吧，你的那些高中时期的照片，凝哥哥早就给我看过了，说实在的，真不怎么样！”
    苏萌有些疑惑，不解地看向方雪亭。
    “你说什么？”
    方雪亭见状，自以为找到苏萌的软肋，继续讽刺道：
    “怎么了？不相信？呵，不好意思，我还都翻过了，还真没你近期的照片。这说明什么，凝哥哥喜欢的，不过是你高中时的模样，现在，你都二十大几了，你以为，凝哥哥还会真心喜欢你？真心喜欢你，怎么也得给你个名分啊！”
    苏萌低头蹙眉，嘴里嘀咕着：
    “高中时期的照片……”
    江凝曾和自己说过，房子的车库免费租给了方雪亭和她的母亲，她母亲为感谢，主动提出了为江凝的房子打扫卫生。
    如此说来，方雪亭要是没有说谎，那她口中所说的，自己高中时期的照片，就应该是在江凝家中发现的。
    可……明明自己高中时期，根本没有见过江凝啊！而且，以他的成绩，肯定在A班，怎么会有自己高中时期的照片？
    此刻，方雪亭的嘲讽已经进不了苏萌的耳朵了。
    她脑子里全是有关于，江凝有自己高中时照片一事。
    苏萌打断了方雪亭的嘲讽，追问道：
    “那照片在哪？方不方便带我看下？”
    方雪亭有些得意，没想到苏萌还真是关切那一堆照片。不过，她哪能这么轻易就告诉苏萌？
    “凭什么告诉你？呵，所以说，苏萌，你就算知道了我底细又能怎么样？只要凝哥哥心里有我，我总有一天会取代你的位置，将你踩在脚下！”
    “雪亭！你在胡说些什么！”
    谢玲被方雪亭的癫狂吓到，如此搬弄是非，这孩子是疯了吗？
    苏萌见谢玲插手，也懒得理会方雪亭的癫狂，转身离去。
    好在有谢玲在，方雪亭才没有追上来。
    但是高中照片一事，却让苏萌记挂住了。
    回了学校，苏萌将方雪亭邀请大家去她家做客一事告诉了班长，班长统计了一些自愿前去的同学，把名单发给了方雪亭。
    回到座位上的苏萌，刚坐下就被贺喜乐质问：
    “苏萌！雪亭怎么会让你来通知？”
    苏萌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倒让贺喜乐和方雪亭之间生了嫌隙。
    放学后，苏萌在路上一路小跑往回赶，脑子里在盘算着该什么时间点去，才能恰到好处？
    就在苏萌考虑该先写数学，还是先写英语时，校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伫立在不远处。
    待到苏萌瞧见时，那人影飞快地朝她冲来，亲昵地挽上了苏萌肩膀。
    苏萌警惕地朝后一退，不想与她有过多接触。
    苏娜的手就这么尴尬地停在空中，顿了好久，才收了回去。
    苏萌不解地询问道：
    “你来这干嘛？”
    苏娜睁着两个无辜的大眼睛，不顾苏萌地排斥，强行挽上了她的手臂，眼里已经没有了一丝丝父亲离世的伤感。
    “不干吗呀，没事我就不能找你了吗？怎么说，我们也都是一家人，现在你老公被扣住了，我肯定要来关心关心你的嘛！”
    苏萌脸一沉，推开苏娜的身子，将手臂从她怀里抽出，而后保持着一段距离。
    “你不用来关心我，你不来，我反而过得挺好。江凝为什么会被抓，你们心里门清，不必来我这里装什么好人，我不接受。”
    “苏萌，我这次来，不就是想和你商量的嘛！”
    苏萌冷眼暼了下苏娜，不想和她多废话，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苏娜见状，快步跟上，讨好似地为钱霜月开脱。
    “苏萌，你别这么绝情嘛，我妈她也是有苦衷的，你不知道，我爸他前些年不是戒赌了吗？可谁知道，这一两年竟又赌上了，如今他人一走，他倒是不用愁了，可这负债，不全都落我妈身上了嘛！”
    苏萌顿住脚步，冷冷地看向苏娜。
    “所以，你们就昧着良心，拿人钱，指控江凝蓄意杀人？”
    苏娜连连摆手，像是个跳梁小丑，多一眼，苏萌都不愿意看。
    “哎呀，你也是知道的嘛，这个罪名根本不成立的！我都帮你去问过了，我妈她拿不出证据，江凝最多也就被扣一个月……”
    “呸！”
    苏萌怒瞪着苏娜，打断了苏娜的话。
    “什么叫‘也就被扣一个月’？你们说得倒是轻巧，他所承受的负面压力有多少，你知不知道！我让你被扣一个月，你试试？”
    “你别走呀！”苏娜见苏萌又要离开，快步跟上前去，“所以，我这不是来和你商量的嘛！”
    苏萌面前的路被苏娜挡住，迫不得已停住脚步。
    “商量？我和你们，没什么好商量的。”
    “话不要说得那么绝对嘛，我整整求了我妈三天三夜，她可算是答应撤诉了！”
    “撤诉”两个字传入苏萌耳朵时，让她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又是提防。
    她才不相信，苏娜会这么好心帮自己！
    “你求了三天三夜，让你妈同意撤诉，那条件呢？条件是什么？”
    苏娜笑得很是谄媚，苏萌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你还记不记得温正明？”
    苏萌有种不好的预感，反问了句：
    “天合集团？”
    苏娜连忙接过话茬：
    “对对对，你只要和天合集团签约，并允诺我当你的经纪人，我当即就让我妈撤诉！”
    苏萌抬眼，眼底透着琢磨不透的寒意。
    “合同带来了吗？”
    “带来啦！”
    “给我，我现在签。”
    苏娜没料到会这么顺利，连忙从包里拿出合同。
    “萌萌！你放心，我保证带着你赚大钱！等下我就带着我妈去派出所……”
    【啪！】
    厚厚的合同纸被苏萌狠狠摔在苏娜脸上。
第112章 我要报警！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
    苏娜怒不可遏，冲上前去想要掐住苏萌脖子。
    苏萌常年劳作，苏娜不过是温室里的一朵花，看似张牙舞爪，不过是虚张声势。
    苏萌一个抬腿，踢到了苏娜膝盖，她整个便失重跪倒在地。
    “苏萌！你男人因为你，在牢里吃苦，你还真是冷血，自己在外头逍遥自在，一点也不想着去帮忙？呵，我妈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
    苏萌懒得解释，对于这种蛮不讲理，搬弄是非的人，拒绝沟通，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苏娜见苏萌不说话，心里更是慌张。
    若是不能让苏萌顺利签约，温正明说什么也不会放过自己！那两笔巨款，若是买了房买了车就算了，哪怕是买了包包，买了首饰，转卖当掉也能值些钱。
    可，硬是被自己男友骗去，还了高利贷。
    巨款打了水漂，自己家与苏萌又因为江凝的事，彻底撕破了脸，这不是在逼自己吗！
    “你走吧！我告诉你，若是我们这边不撤诉，姓江的就别想出来！”
    苏萌不为所动，继续朝前走去。
    “哦！我明白了，你不救他的原因，不会是因为他是个克星吧？我听说那姓江的，克死了他老爸，他老妈也是个疯子，和你还真是绝配！两个灾星抱团过活，不去祸害他人，也是挺好的！你现在不忙帮，难不成也是被他克怕了？”
    苏萌顿住脚步，眼神如寒冰般尖锐。
    苏娜继续侃侃而谈，完全不惧苏萌的愤怒。
    “怎么？生气了？也是，那种祸害，你不就，也很正常……”
    苏萌抬手，苏娜自以为看破苏萌的动作，上身猛地往后仰。可苏萌，霎时间收住了手，抬脚，对着她另一只脚的膝盖狠狠踹去！
    “啊！苏萌！你……”
    苏娜疼到五官失控，崩溃地捂住自己膝盖，发出阵阵惨叫。
    苏萌简单地收拾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不紧不慢地离开，任凭身后的惨叫声，咒骂声不停，也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
    她看了眼时间，作业是来不及做了，得抓紧时间赶去江凝的房子。
    傍晚六点三十分，苏萌在江凝楼下转悠，透着玻璃上的人影，在确定前去探望方雪亭的同学，都陆续坐下准备用晚饭时，苏萌装作一副的样子，来到江凝家门前。
    掀开盖板，输入密码，开门。
    门内的众人，都错愕地看向苏萌，整个屋内，一时间竟没有人敢说话。
    “苏……苏小姐……”
    谢玲端着菜盘子出来，在看见苏萌时，整个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占着别人家的房子，在不通知房子主人的情况下，邀请别人吃饭，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和苏萌解释。
    “苏小姐……要不要进来一起吃？”
    谢玲语气里带着深深地恳求意味，她在求苏萌，求苏萌不要戳穿方雪亭，求苏萌看在她一可怜母亲的份上，就放纵方雪亭这么一次，最后这么一次……
    苏萌本是打算着，开门见到这一群人，就拨打电话报警，可在看到谢玲乞求的眼神时，她竟一时间心软了。
    她清楚地知道，此刻报警，这房子属于江凝，便能逼着警局，让江凝出面进行双方调解。
    若是能成功，自己说不定能和江凝见上一面，她相信，江凝一定有办法，有办法解决当前的状况，她相信他！
    “某人真是好笑，雪亭又没邀请她，还自顾自的一个人跑来，真是搞笑。”
    贺喜乐咄咄逼人，丝毫没察觉但方雪亭此刻脸色已逐渐发白，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班长见状，打着圆场。
    “苏萌，你既然来了，要不就一起吃个饭吧？雪亭，你看可以吗？”
    方雪亭被点到，身子一挺，连话茬都不敢接。
    她没料到苏萌会出现，更没料到，她连江凝家密码都知道……如此说来，她还真是江凝的女朋友……货真价实的女朋友……
    谢玲见方雪亭懵住了，连忙接过话：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都是雪亭的朋友嘛！”
    贺喜乐一脸不屑，嘀咕着反问方雪亭：
    “你家这阿姨还真有意思，你还没说话呢，她倒是帮你答应了！这种人还留在家里干活，雪亭，你还真是好心！”
    方雪亭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第一次觉得贺喜乐的阿谀奉承如此刺耳。
    旁人都在帮忙打圆场，只有她在拆台！
    “进，进来……坐吧……”
    方雪亭哆哆嗦嗦，连说出的话都打着颤音。
    苏萌打开鞋柜，没有瞧见江凝给自己准备的鞋子，那双兔子软拖鞋，是自己第一次进这房子，江凝帮自己准备的。
    转脸一瞧，那鞋子正穿在方雪亭脚上。
    她的目光从拖鞋转到方雪亭脸上，方雪亭自然也感受到了苏萌的目光，窘迫地将自己的脚朝后收了收。
    苏萌摇头冷笑，随意套了双鞋套进了屋。
    “坐我这吧。”
    班长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椅，示意苏萌坐下。
    苏萌没说话，径直坐下，而后扫了眼桌上的饭菜。
    饭菜很丰盛，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荤素搭配齐全，细细数来，怕是有十五六道菜。
    谢玲对方雪亭，可谓是极尽宠爱，若是自己母亲还在世，自己恐怕也是能有这份待遇，绝对不输给方雪亭。
    而自己，却再也享受不到这份母爱。
    当谢玲将自己的母爱全心奉献时，得到的却是方雪亭的糟践。
    她可真是不配。
    班长轻轻用手肘推了推苏萌，随口问道：
    “你怎么会知道方雪亭家密码的？你这样进来，真的是不太好啊……”
    苏萌眼眸都没有抬，淡淡说了句：
    “我进我自己家，怎么就不太好了？”
    “自己……自己家？”
    班长有些慌乱，这是什么意思？
    苏萌的声音不大，但看方雪亭的表情，她自然是听到了。
    苏萌在等，在等方雪亭的表态。
    若是她坦诚交代，那自己就看在谢玲的份上，放她一次，至于江凝那边，她自己再去想办法。
    若是她还胡搅蛮缠，试图搬弄是非，那就别怪自己不留情面了。
    班长等着苏萌接话，却见她把目光投向了方雪亭。
    “苏萌，你和方雪亭是什么个情况？这不是方雪亭的房子吗？你怎么说是你的？”
    苏萌浅笑，轻轻抬起下颚，示意方雪亭自己说。
    “我……”
    见苏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苏萌慢条斯理地搅动着面前的银鱼羹，缓缓说道：
    “不急，我等你解释。”
    谢玲也从苏萌的表情里明白了她的意思，摇了摇头，推搡着方雪亭，示意方雪亭说真话。
    方雪亭努力调整着自己情绪，闭眼深呼吸一口说道：
    “这房子……确实不是我的……”
    苏萌浅笑，正当她准备放弃报警这一念头时，方雪亭又猛地加了句话：
    “对！这房子确实不是我的，但也不是你苏萌的！这房子是凝哥哥的，什么时候变成你家了？凝哥哥是喜欢我，才将这房子免费赠予我居住！你呢？你不过是个小三，破坏我和凝哥哥之间的感情！你恶不恶心，抢了别人的男朋友不说，还来我同学这边炫耀！”
    在场众人，除了谢玲，表情都是统一的：原来如此。
    贺喜乐发出“啧啧啧”的咂嘴声，附和道：
    “我就说嘛，原来是这样！苏萌，你也太不要脸了，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呢！”
    班长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但心里本能还是更相信方雪亭的话。毕竟平时的方雪亭，都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打扮。而苏萌则是落魄穷苦的模样，连新衣服都没几件，哪像是能住得起这种房子的人？
    “苏萌，方雪亭说的都是真的？你要不要解释什么？”
    “解释？我为什么要解释？”
    原本以为方雪亭悬崖勒马，没想到，她还是喜欢干这落井下石的勾当！
    自己刚刚竟还想着维护她，这不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嘛！
    贺喜乐起身，双手叉腰，时不时地伸出个手指，指着苏萌谩骂道：
    “我去，你这个女人是真恶心！不仅抢了旁人的男朋友，还这想着把人赶出去！这是你家吗，你就在这胡说八道！”
    苏萌默默掏出手机，拨打了警局电话。
    “喂，您好，这里是临市警局，请讲。”
    方雪亭一整错乱，冲上前去，就要抢夺苏萌手里的电话。
    她有想过苏萌会辩解，若是她辩解，自己人多，还有贺喜乐在场，自己只要顺坡下驴，不管怎么样，她都能占得上风。
    但没想到，苏萌全程不仅没有解释，连吵架的机会都不给自己，而是转脸就给警察局打了电话。
    方雪亭寻思，这怎么行，等警察局来了，自己的编的谎言再美妙，都会不攻自破！
    苏萌不停躲闪着，她的身高矮，一米六都没有。而方雪亭有一米七五，伸手，随便够两下，便能夺下苏萌手里的手机。
    高比不过，低还躲不了吗？
    苏萌在人群中间来回躲闪，直到冲进厕所，慌张地回答了句：“我要报警！有人侵占了我的房子！”
第113章 是真爱呢？还是演戏呢？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警局内，方雪亭仍在辩驳，表示自己是这家房子的房客，并没有侵占这所房子。
    警察在核对房子户主名字时，脸上扫过一丝不安。
    “出示下你们的租房合同。”
    方雪亭有些犹豫，毕竟租房合同上，只写明了那间车库的租赁。
    “我要见凝哥哥，我要见房子的主人！”
    方雪亭咆哮着，似乎江凝是她唯一的筹码。她觉得，既然江凝能免费把这房子借由自己居住，又有自己死去父亲的面子，怎么说，他也不会任由苏萌乱来。
    贺喜乐见方雪亭这样，想着为她辩解，提了嘴：
    “拜托，警察先生，既然这房子不是苏萌的，凭什么她报警，你们就要来扣人？这房子又不是她的，她凭什么胡乱造谣！人家房东都没说什么呢！”
    苏萌抬眼，无奈地笑着摇头。
    警察看了眼苏萌，朝着贺喜乐解释：
    “人家是夫妻，她老公房子里住着别人，她不知情，你说她有没有资格报警？”
    方雪亭闻言，整个人难以置信地紧咬下唇，嘴里嘟嘟囔囔，不停否定。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我开学的时候调查过，凝哥哥连女朋友都没有，你怎么可能是他老婆？”
    她转头又看向警察，试图从警察那得到否定的答案。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比她更崩溃的是贺喜乐。
    合着自己鞍前马后，为她各种出力，到头来，竟是个骗子？从小，贺喜乐被人瞧不起惯了，如今碰上了方雪亭，本想着搭上一个有钱有权有势的同学，跟着她做事，自己在学校，也能当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呗！
    谁能想到，自己看上的富二代，竟是个穷女人！
    若仅仅是在这些事上骗了自己就算了，问题是，自己还为了她，偷了家里钱！
    “方雪亭！你不要脸！把钱还我！”
    贺喜乐上前拽住方雪亭的头发，方雪亭手上还缠着绷带，自然不是贺喜乐的对手。
    苏萌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眼看着其他警察上前将两人扯开，贺喜乐在一旁不停哭泣。
    “你个骗子！你还我一万块，那是我妈给我奶奶看病的钱！你还给我！还给我！”
    方雪亭也是气急了，反驳了句：
    “谁拿你钱了！你有证据吗！”
    贺喜乐见方雪亭否认，更是生气。
    “方雪亭！是你和我说，我把钱给你，你能帮我投资，一万变三万，我才给你的！我现在也不要三万了，你把本金还我！”
    方雪亭心虚地瞄了眼谢玲，依旧否认。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贺喜乐见方雪亭耍赖，气到不行，从地上爬起，拿起椅子就朝着方雪亭的头砸去，若不是在警察局，方雪亭的头怕是已经见血了。
    苏萌冷眼旁观，对于现场的闹剧丝毫没有要参与的意思，而是紧盯着坐在自己不远处，看着手里资料的男警察。
    若是自己没记错，那头将江凝从医院带走的，也是他，看他警牌，姓魏。
    魏警官转过脸，与苏萌四目相对。
    随即拜了拜手，示意同事们先带方雪亭和贺喜乐去处理两人之间的借款问题。
    苏萌不说话，魏警官自然也是料到了苏萌此次出现的目的。
    “苏小姐，借一步说话。”
    苏萌起身，跟他一起出了警局，警局外的树荫下，魏警官警惕地关了胸前的记录仪。
    “苏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江凝江先生，我们是不能随意释放的，您也没有必要三番五次派人来打点……”
    苏萌笑得坦然，自己既然刻意制造了这么个局，就必定是要达到目的的。
    “魏警官，您言重了，我不过是觉得方雪亭私藏了我家一些东西，我需要让我先生出面，核对一下东西。我既不会为难你，更不会提过分的要求。”
    魏警官有些犹豫，从口袋里掏出根烟，打火机连打三次火，都没打着。
    “魏警官不必觉得为难，我只是想见江凝一面，不会给您添什么麻烦。若是您怕外面的人起疑，我可以叫上江凝的律师，保证手续合法，不会让外面的人起疑，更不会让您为难。”
    魏警官的打火机，终于在第四次打着了火，香烟在他手里被点燃，他深深地吸了口。
    这些天，魏警官自然也是过得水深火热。自从这江凝由自己带回警局后，各方势力因为江凝，不停从中生事，搞得自己是焦头烂额。
    狠活累活自己的接着，糖衣炮弹自己得尝着，江凝这个烫手山芋在自己手上，他无时无刻不得绷紧神经。他都想扔出去，却不知该怎么扔，扔给谁，只能自己默默承受着。
    “明天下午两点，苏小姐带上律师，你只有十分钟。装成律师助理进，不要让我难做。”
    “谢谢。”
    魏警官将抽了一半的烟用手指掐灭，而后弹进了垃圾桶。
    “不用谢我，苏小姐若是有本事，我更希望您能将他带出狱，这对大家都好。”
    苏萌目送着魏警官离开，说不紧张是假的，说不开心更是假的。她倚靠着不远处的树根，大口喘着气，或是紧张，或是激动，又或是兴奋。
    苏萌强忍着心头的喜悦，去警局录了口供。
    刚出警局大门，谢玲便扑通一声，跪倒在自己面前。
    “苏小姐……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雪亭吧……”
    “阿姨，您先起来。”
    谢玲痛哭流涕，苏萌能感受到一个母亲的崩溃，可即便她再不忍，有些事，只有方雪亭自己去承担了，才会懂得感恩。
    苏萌伸手去扶，谢玲依旧是不停地磕头。
    “阿姨……我和你保证，关于雪亭占用房子一事，我不会透露到学校去。你给我二十四小时，明天晚上，她就能顺利出来，您放心，我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谢玲擦着眼泪，不住地摇头。
    “苏小姐，你不知道，雪亭被我娇养了这么多年，那局子里的苦，她肯定受不了的！你行行好，行行好，把她弄出来，换我，换我进去成吗？”
    苏萌为难地锁着眉头，若是这时候出了差错，明天见江凝一事，怕是又要生出其他事端。
    见苏萌犹豫，谢玲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小刀，抵在喉咙口，声声威胁道：
    “苏小姐！我好声好气地跪下来求你，你不接受，是不是就要我这条命，要了我这条命，你是不是就满意了！”
    谢玲的声音越发大了，警局的位置就在临市市中心不远处，自然是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只为看个热闹。
    明明谢玲将小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却把苏萌逼得节节败退。
    就在苏萌快被逼到角落时，身侧窜出的人影，将谢玲的手反扣住，匕首应声落下。
    “魏警官？”
    魏警官扭头轻暼了苏萌一眼，又看了眼谢玲脖子上的伤口，淡淡地说了句：
    “都上车。”
    为了防止两人再生冲突，苏萌坐在前座，谢玲被安排在后座。
    “魏警官，求求你，行行好……”
    “若是这个社会犯了法，靠求人就能解决，那还要法律和我们警察做什么？”
    谢玲泣不成声，魏警官也不再多言。
    十分钟后，他将车停在就近的医院，给谢玲挂了号。
    苏萌过意不去，率先替她付了医药费，原本卡里就只剩三百多，谢玲来这一趟，苏萌卡里钱直接少了个百位。
    望着卡里的余额，苏萌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穷的就剩裤裆了，还想着替人付钱呢，怕是路上随便拉个人出来，都比自己富有！
    想着，这次江凝要是出来了，自己可得好好敲他一笔！帮他做事，可真是劳心劳力更费钱！
    苏萌一转身，见魏警官正站在自己身后。
    “额……魏警官，你有什么事吗？”
    魏警官朝着苏萌伸了伸手，示意她交出手里的东西。
    在警察的强大压力面前，苏萌下意识就高举双手，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偷。
    魏警官侧头浅笑，夺过她手里的发票，朝苏萌挥了挥手，示意她一起走。
    “哦哦……”
    苏萌快步跟上，长舒口气。
    跟警察呆一块儿，压力可真大！
    谢玲的伤口包扎好后，还要挂一瓶药水，魏警官教育了谢玲一番，两人也不再逗留，一同出了医院。
    “我送你回去。”
    “不……”
    不用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苏萌脑子一闪而过的是自己那早已见底的余额。
    “啊……谢谢，麻烦你了，魏警官！”
    看来，该蹭的时候，还是得蹭，毕竟警察都是人民的嘛！
    “呵，你倒是不客气。”
    魏警官替苏萌开了前座车门，但出于礼貌，苏萌还是坐在了后座。
    魏警官没有强求，自行去了驾驶座。
    魏警官发问：
    “住哪？”
    苏萌脑子里想着明天要和江凝说些什么，一时间没听清。红绿灯一个急刹，魏警官转头看向苏萌，再问了一句：
    “家住哪？”
    “哦，清禾公寓，谢谢。”
    绿灯亮起，车子继续朝前驶去。
    “脑子里不用盘算太多，明天你见江家那少爷只有十分钟，想着商讨解救办法，不如求他多接济你下。”
    “嗯？”
    苏萌不解。
    魏警官嘲讽式的浅笑。
    “嫁给了江家少爷，住在清禾公寓，手上是七八位数的戒指，卡里却只有两位数的钱。我是要说你们俩是真爱呢？还是演戏呢？”
第114章 眼神拉丝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面对魏警官，是那种忌惮与敬畏的感觉。
    她开始有些后悔，后悔让魏警官送自己回去。
    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在魏警官面前，即便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依旧不自觉地开始自省。
    “这是……我和他的事，和魏警官你，没有关系吧。”
    魏警官抬眉看了眼后视镜，镜子里的女人，心虚地低撇着头，紧张的紧咬下唇。
    她对她和江凝的用词，不是“我们”，而是“我和他”，只怕这结婚证是真，两人关系却有待考证。
    “是没有关系，江先生这个烫手山芋，若是苏小姐能接下，我倒是挺乐意踢给你的。”
    苏萌不明白魏警官的意思，沉默了良久，直到车子停在清禾公寓门口，苏萌开了口：
    “魏警官，希望你答应我的事，明天能做到。我下午两点，会准时到达。”
    “自然。”
    江凝的律师是何垣给安排的，何垣带着律师来见苏萌时，眼里的尽是焦急。
    “确定带一个律师就成？要不要我再找找关系，托人想想办法？”
    苏萌浅笑以示安慰，摇头表示拒绝。
    何垣再问：
    “你一个人跟去行不行？这个律师是以前工作室的，处理的都是经济类案件，没有这种刑事类案件的经验，你再给我几个小时，我……”
    “何垣，谢谢。”
    苏萌打断了他的话，对他提的意见予以否定。
    “江哥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竟一点办法也没有！真的是……”
    “这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刑事案件，别太责怪自己。”
    苏萌看了眼时间，跟在律师身后，进了派出所。
    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苏萌面前时，她已控制不住身体，不自觉地向前走去，被魏警官下手拦住。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身子，眼神却一刻也离不开江凝。
    江凝双手戴着手铐，紧蹙的双眉下，眼底虽是灰色的，但仍旧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许久未打理的头发显得有些蓬乱，在看到苏萌时，眼底逐渐由暗转明，嘴角勾勒出的笑意明朗而清晰。
    不像是被拘留了十几日，倒像是出去度假了一番，笑意里竟有着炫耀的意味。
    他的眼神占有欲太强，导致律师，警官，都不住地将视线瞄向苏萌，搞得苏萌竟不自觉地羞红了脸。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是这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可真是服了他了。
    魏警官瞧着两人，眼神都在拉丝，倒不像是假的夫妻。但比起真的夫妻，又显得太过浓情蜜意。
    说是夫妻，倒不如说是热恋期的小情侣，分离了一段时间再见，见又不能相拥，自己反倒成了棒打鸳鸯的人了。
    “咳咳！”
    魏警官假借咳嗽之意提醒，江凝用余光瞥了眼魏警官，依旧没有要收起自己目光的意思。
    “只有十分钟，抓紧时间吧。”
    魏警官提醒着，毕竟江凝探头盯着苏萌“欣赏”，怕是已花了两分钟下去了。
    何垣找的律师还算是专业，问题问得精简详细，江凝看似是在回答问题，眼神却没有一秒钟是离开苏萌的。
    苏萌有想过自己会出差错，比如人多紧张，比如见到江凝太多激动而忘词。事实来看，他丫丫地，死死盯着自己看，硬是逼着自己脸蛋通红，脑袋蒙圈，别说问问题了，就连呼吸都快忘记了！
    律师做事效率很快，五分钟，问完了所有问题。主要也是江凝回复得好，全程都是“对”、“错”、“你去查”……之类的话来“敷衍”。
    律师问完话，最后三分钟，原本在苏萌喉间乱蹦的心，像是突然被泼了盆冷水，被不舍与难过填满。
    她抬眸与江凝对视，眼里尽是江凝浓烈的笑意。
    他笑得越真切，苏萌心里的落空越发明显。
    都这样了，还硬撑着，不想让自己担心。哪里他笑得开心，自己就看不出他过得不好了吗？
    自己又不是瞎……
    “对了，王律师，麻烦帮我转告我老婆，我私房钱藏在家里带密码锁的那个房间书柜左手边的抽屉里，密码她都知道。”
    王律师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总共会面十分钟，江凝竟谈及私房钱问题，搞得他云里雾里的。
    魏警官冷笑，瞧了眼苏萌原本平静的脸，此刻又泛起了红晕。
    苏萌则像是被人戳了脊梁骨，整个人都挺直了身子。
    他是自己肚子里蛔虫吗？怎么被关起来了，都能料到自己没钱了？
    “我怕现在不坦白，完了被她发现，怕是被拘留没要我的命，回去了要被她索命。”
    “她……哪有这样……”
    苏萌反驳的声音低到连自己都听不见，却被玻璃内的江凝用唇语读得一清二楚。
    “还有，让她别忘了背那五篇完形填空，等我出去了，还是得抽背的。”
    “你有……毛病吧……”
    前两个字说得掷地有声，后三个字说得轻声细语。
    江凝的笑里，透露着宠溺，他歪头继续打趣着苏萌：
    “王律师，你助理对我好像有些不满诶！”
    苏萌：“……”
    啊，真是要疯！自己待在外面提心吊胆，某人却好像还挺享受这“牢狱之灾”的嘛！合着自己是瞎操心，白担心了！
    都这样了，还能暗戳戳地在众人面前挑逗自己，先是搞得自己跟个母老虎一般，而后又说什么背完形填空的事，真的是死不正经！
    “咳咳，时间到了。”
    随着魏警官的宣布，苏萌这才抬起来眼。
    “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出去了，等我。”
    连他最后一次回眸，都是带着笑意的。待视线再也看不见江凝的身影时，苏萌陷入自责。
    真是蠢，原先准备的问题，竟一件也没问，这不是白来了吗！
    苏萌悔恨地砸着脑袋，王律师走在前头，出了警局门，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苏萌。
    “苏小姐，江先生似乎要让何先生去找个人。”
    “找个人？”
    苏萌接过笔记，仔细阅读着上面的问题，以及江凝的回答。
    在“是否要去找震叔”那一栏上，江凝的回答是：“嗯。”
    “震叔？震叔是谁？”
    王律师摇头，表示这些问题有一部分是何垣添上的，具体还要问何垣。
    苏萌匆忙给赵琳禾打了电话，表示要请一个下午的假。
    “你放心去忙，学校这边我给你担着，一切以凝儿的事为主。”
    “谢谢！”
    苏萌匆匆挂了电话，便随着王律师赶去了何垣的工作室。
    “他真的说要找震叔？”
    何垣一脸吃惊，焦急地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
    “怎么了？”
    苏萌见状，心里七上八下地拿不准。
    “那江哥这次一定是遇到大 麻烦了，否则他也不会要去找震叔。”
    王律师与苏萌对视一眼，有些不解。毕竟，从探视的情况来看，江凝完全不像是着急的样子。
    何垣见两人不说话，疑惑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你们还怀疑我骗你们不成？”
    “没有，只是江先生的态度，着实不像是着急的模样。”
    王律师解释，苏萌倒是自顾自地低下了头。
    难不成，江凝他是怕自己担心，才故意装出那副样子给自己看的？
    “怎么可能不着急呢？不着急他找什么震叔，那震叔是能随便找的人吗？江哥活了这二十多年，也就找过震叔一次，仅一次，就差点把江哥这一辈子给搭进去了！”
    何垣拖着苏萌来到沙发上坐下，甩了甩手，示意王律师倒杯茶来。
    “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樊如萱的人？她在艺术界应该是挺有名的，不管是美术，摄影，设计等等，但凡是她在前五年获得的成就，都是江哥替她拿下的。”
    “樊如萱？”
    仔细想来，苏萌脑子里确实有这么一个人，还是前些日子在季芸口中听见的，听说师从写实派艺术家贺城，前几年获得了不凡的成就，今年似乎是从艺术创作前线退下，转投到教育领域。
    “你的意思是说，江凝帮她拿了奖？”
    “对，这个樊如萱是樊震的独女，可谓是要天都要许半个。具体江哥因为什么事去求了震叔，我不清楚，我记得震叔提的要求是，让江哥改姓当他义子。当时樊震的目的是拿下江氏集团，江哥猜到了他的意图，便提议帮樊如萱解决人生前途问题。”
    何垣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樊如萱那时仗着樊家势力，到处惹祸，樊震很是头疼。江凝提出帮樊如萱拿到三个国际大奖，五个国内大奖。原本人一辈子都难完成的事，江哥硬是花了五年兑现了诺言。他曾跟我坦言，能离开震叔是侥幸，往后哪怕是遇到再大的问题，也不会考虑去找震叔。”
    “我这不过是随手一写，江哥，竟然，竟然真的要找震叔！那他，他是不是真的会被扣下这杀人的罪名啊！”
    “闭嘴！”
    苏萌焦躁地敲打着脑袋，理不出一丝头绪。
    良久，苏萌开口：“带我去见震叔。”
    何垣错愕：“你开什么玩笑呢！你去见什么震叔！”
第115章 小把戏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到嘴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
    她想说，震叔要什么，自己就给他什么，反正自己在这世上孤身一人，也就只有江凝是真心实意对自己的。
    但转念一想，自己有什么？多加掺和，可能只会破坏江凝的计划。
    苏萌无奈仰头，深叹一口气。
    “那怎么办？”
    何垣思量了一番，表示道：
    “我以江哥的名义给震叔发个邮件，至于之后怎么做，看震叔的回复再做抉择。”
    晚上九点，苏萌收拾完东西朝着江凝家的方向走去。
    屋内因昨日的闹剧，显得杂乱不堪，她收拾完东西，便去了那间带锁的书房。
    还是那串熟悉的密码，这是她第一次来江凝的这间屋子，屋内迎面的柜子上摆满了他获得的奖杯与证书。
    她打开抽屉，拿了里面部分现金，她被江凝讹怕了，顺带拍了个视频。还想写张纸条，表示自己只拿了五千。
    关上抽屉抬眼时，桌上笔筒里，那具有年代感的兔子挂件吸引了自己目光。
    竟和自己当年送给那个“他”的挂件一模一样。
    这也不像是江凝他自己会买的东西。
    加之上次的那则铃声，再加上那个“他”明明就和自己在同一个学校读高中，但自己自始至终没有找到那个“他”……
    难不成真的是……江凝？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苏萌将那挂件从笔筒里拿起，上面挂着一把银色小钥匙。
    钥匙？这是哪里的钥匙？
    苏萌小心翼翼地在屋内左右翻找着，却没找到扔何需要用这把小钥匙开锁的地方。
    老是搞这种小把戏，总能把自己耍得团团转。
    【叮咚！】
    门铃一声响，差点把苏萌的七魂六魄给吓没了。
    果然，人做不得偷偷摸摸的事。
    “来了！”
    苏萌也没在意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自己在江凝家，随随便便给人开门，其实还不如就装作没人来得稳妥。
    但回应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她只得硬着头皮，给门外的人开了门。
    门外的女子约二十大几，一身刺绣紧身旗袍，肩上搭着皮草，一头棕色卷发盘在一边，好不雍容华贵。
    但这个季节就穿皮草，莫不是太早了些？她不热的吗？
    “你是谁？”
    “你找谁？”
    两人异口同声，尴尬的气氛在空中弥漫。
    两人都没有回话，女子打量着苏萌，最后目光落在了她无名指的戒指上。
    苏萌手里的红色钞票和手里晶莹剔透的黄色钻戒形成鲜明的对比。
    女子这才将目光挪向苏萌的脸庞，眼里的惊讶之色转瞬即逝。
    “我找江凝。”
    “不好意思，他不在。”
    “是嘛，那我进去等。”
    女子推开苏萌，迈脚进了房内，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苏萌有些应接不暇。
    “可能我说得不太清楚，江凝他不在家，短期内也不会回来。”
    女子像是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在胸前，跷起二郎腿，歪头看向苏萌，笃定道：
    “今晚，他会回来的。”
    苏萌一时语塞，脑子里联想到一个人，樊如萱。
    何垣没有和自己提及樊如萱的长相和性格，但她那副肯定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
    “你是……樊小姐吗？”
    女子抬眉，眼里透着一丝惊讶。
    “你认识我？还是江凝他……和你有提及我？”
    这次提及江凝名字时，和上一句不同，樊如萱眼里似乎带了些少女的娇羞。
    苏萌捕捉到了这一丝异样，只得木木地回应：
    “有所耳闻……”
    樊如萱的态度瞬间由不屑转为了挑衅。
    “既然认识我，怎么也得给我倒杯茶的吧。”
    “稍等。”
    苏萌顺手将手里的钱和钥匙放在一旁，而后转身进了厨房。
    樊如萱在见到那个挂件时，身子猛地凑上前去，眼里尽是激动。
    她抠开兔子胸前的暗扣，里面的“萱”字，赫然纸上。
    苏萌将茶水端上茶几桌，恰巧就看见樊如萱正对着兔子挂件傻笑。
    那笑意尽显柔情，和刚刚的她，判若两人。
    苏萌一把夺过，将兔子挂件攥在手心。
    “樊小姐，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怕是不礼貌吧？”
    樊如萱盛气凌人，冷哼一声道：
    “这东西不是我的，难不成是你的？一个保姆，在这房子里，搞得自己和女主人一样，可真是搞笑。偷拿房东的钱和首饰，还明目张胆地戴手上，拿手上，你是法盲吗？”
    苏萌蹙眉，刚想开口将她赶出去，但又碍于樊如萱的身份，怎么也开不了口。
    若是得罪了她，岂不是把江凝往火坑里推？
    苏萌只能低声辩驳：
    “我没有偷。”
    “呵！”
    樊如萱一脸轻蔑，挑衅的意味，越发浓烈。
    “拿这千把块钱没事，就是你这手上的戒指，怕是要让你蹲不少年了。”
    苏萌没再说话，拿起桌上的钱就要离开。
    樊如萱仰靠在沙发上，继续打着趣。
    “瞧你这副坦然的模样，总不至于是江凝的小娇妻吧？”
    苏萌顿住了脚步，此时是待这也不对，离开也不对。
    她能感觉出樊如萱的不怀好意，却被她三言两语给堵得哑口无言。
    “哟，不说话的意思，难不成是默认了？”
    樊如萱阴阳怪气，搞得苏萌胸口一团火没地方发泄。
    “这江凝也真是奇怪，你说说，怎么也是江家的少爷，怎么就能寻思着把你给娶回家呢？一个完全没有后台的媳妇，对于江凝在事业上的帮助，应该几乎为零吧？”
    苏萌双手紧紧攥成拳，她努力在忍，但压抑的情绪早已迸发，哪里是忍就能忍住的？
    苏萌很清楚，自己得找个发泄口，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一股脑儿全部发泄出去。
    奈何现在，整个房子里，只有自己与樊如萱。
    樊如萱，自己得罪不得。
    “哟哟哟，抱歉抱歉，瞧你这小脸，可别因为我这些话，把你身子给气坏了。对了，你们俩领证，怎么没听江凝提你们婚礼的事？不会是不给你办了吧？”
    “樊小姐！我和我老公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只需等着我们给你发请帖就成。”
    苏萌气急了，但仍然强忍着怒火，用着她自认为最平静的语气，回答了樊如萱的一系列问题。
    自己就算和江凝是玩玩的，也不能在这一直遭樊如萱的气！
    樊如萱侧着脸，挑眉冷笑。
    “当然，我不过是给女士你提个醒罢了。我听说，临市的长辈圈里都有着这么一个说法，领证六十六天内，就得择个良辰吉日把新娘娶回家。虽说都是些老封建，老顽固的旧思想，可在他们眼里，有了婚礼，才等同于真正结婚。我瞧着江凝这房里没有一丝丝喜庆的味道，难不成，他没想着真的娶你？”
    苏萌被说得脸色煞白，手心里的钥匙挂件隔应自己，疼痛感不停地往胸口窜。
    即便如此，任不敌樊如萱的一番话，让苏萌窒息。
    “樊小姐，你也认为这都是些老思想，旧封建，那作为新时代的女性，又何苦要把这些老思想，旧封建放在心里呢？樊小姐，江凝如今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也希望他能真如你所说，平安回来，毕竟我和母亲对他都无比担忧。”
    苏萌没给她插话的机会，继续说道：
    “今晚若是他能回来，我作为他的内人，改天一定登门重谢樊叔和樊小姐。不过此时，若是樊小姐要继续在这等，那我就不奉陪了，我婆婆一人在家，我这么晚还没回去，她怕是要担心了。”
    樊如萱听完这几段话，脸上虽说依然是笑意盈盈，但明显有了一丝尴尬。
    她从父亲那听说江凝出了事后，第一时间推掉了所有的行程，因时差问题，国外最早的一班飞机飞到临市，都得是第二日上午。
    她不乐意，强求着她爸，定了辆私人飞机，连夜飞回了国内。
    电话那头的樊长康允诺，今晚必定把江凝从局子里捞出来。
    但承诺的话刚说完，又不忘补了一句：
    “萱萱啊，不是爸爸故意打击你的，你对那江凝的心思，怕是要收一收了。”
    “为什么？”
    樊如萱不解地反问。
    “他已经结婚了。”
    樊如萱没等樊长康再多说一句，便猛地挂了他的电话。
    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江凝已结婚的事。
    待樊如萱仔细冷静下来一想，自己人虽在国外，但父亲对江凝的行踪可谓是了若指掌。若他是真心实意结婚的，怎么会没有一点点交往的讯息，就这么结婚了？
    对，这婚姻一定不是江凝自愿的，他一定是被江氏集团那帮滚蛋胁迫的！
    樊如萱怀揣着担忧，疑惑，下了飞机便直奔江凝的住处。
    她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却还是在江凝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彻底破防了。
    不是因为他屋内真有着别的女人，也不是因为这女人手上戴着那七八位数的钻戒，而是因为这女人的脸，和江凝画作上的人，一模一样。
    樊如萱失落与惊恐的情绪只在那么一瞬间，这些年混迹在国外，她早就学会了如何喜怒不形于色。
    见苏萌要离开，她忙不停蹄地又开了口：
    “你走可以，麻烦把属于我的东西留下。”
第116章 染上一层颜色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不解，转身，反问：
    “什么东西？”
    “你手里的东西。”
    苏萌默默摊开手，手上只有钱，手机和那钥匙挂件。
    樊如萱说得不清不楚，但苏萌用猜也能猜到，她说的是那钥匙挂件。
    苏萌心里闪过一丝不安，樊如萱轻抬下巴，示意苏萌再仔细看看。
    这挂件确实有个暗扣，自己知道，看樊如萱的脸色，似乎她也知道。
    樊如萱的眼里尽是挑衅，像是在她的地盘上宣示主权。
    苏萌打心眼里是不愿意承认的，可自己的好胜心和好奇心经不住樊如萱的挑衅。
    她当着樊如萱的面，打开了兔子胸前的暗扣。
    那个“萱”字，刺眼且夺目。
    想来，江凝还真不是那个“他”，毕竟，自己送“他”同款挂件的暗扣里，什么也没写。
    搞了半天，小丑竟是苏萌自己。
    “我的东西，可以还我了吧？”
    樊如萱伸手去拿，苏萌防备式地将挂件攥紧在手心。
    “怎么？还不肯给我吗？”
    苏萌的手攥得更紧了，像是在赌一口气。怎么就是她樊如萱的了？这挂件明明就是江凝房里的东西，自己现在和他是合法夫妻，他江凝的东西就是她苏萌的！怎么随随便便，从哪跑来的人，都能说江凝家里的东西是她的？
    “樊小姐，你这逻辑怕是有些不通。这挂件是我从我老公书房里拿的，等同于在我自己家里拿的，我拿着我自己家里的东西，怎么到樊小姐这，就成了你的东西了？”
    樊如萱急了，对苏萌，她竟有些误判。
    刚碰面时，樊如萱还以为苏萌是个软捏好欺负的主，毕竟自己大半夜跑来江凝家里，她对自己竟还客客气气的。
    加之自己说得那些阴阳怪气的话，她也照单全收，怎么也不像是个有脾气的。
    不承想，提及这小挂件，她竟还翻脸了？
    “你没上过学，看不清上面写着‘萱’字吗？”
    “当然看清了，所以就更不能把这挂件给樊小姐了。”
    “为什么！”
    苏萌见状，将挂件收进口袋。
    “我现在就怀疑我先生外面有了人，我得拿着这证据去兴师问罪呀，若是证据丢了，我还怎么去讨说法？”
    “不过樊小姐放心，我对你是一万个放心的，即便这里面写着‘萱’字，那也一定不是指得樊小姐你。”
    樊如萱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就不是我的了？”
    “樊小姐是一等一的家境，怎么会想着做别人的情妇？若是我先生以前就对樊小姐爱慕，以他的性子，一定不会放着樊小姐这么好的人不娶，而跑来娶我，对不对？”
    “你！”
    樊如萱被苏萌怼的有些接不上来话。毕竟接了话就承认自己是江凝情妇，不接话，又生生被苏萌给压了一头。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嘀嘀嘀】
    “吱嘎”一声，房门被人从门外打开，江凝领着一六十左右的男子，站在门外。
    江凝凝重的脸色在见到苏萌的那一刻，有种拨开云雾见天明的感觉。
    他从局子里出来，应该还没来得及捯拾，眼底有着的是丝丝倦意。
    按理说，苏萌多少也该是有些心疼的，但想到自己口袋里那带着“萱”字的挂件，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我还有事，老公，你可得好好招待樊小姐她们！”
    这“老公”两个字，将怪声怪调演绎到极致。
    苏萌笑着，嘴里是咬牙切齿的厮磨声。
    临走时，不忘将那挂件，强行塞江凝手里。
    苏萌心里酸唧唧得厉害，连回了别墅，赵琳艺在沙发上等着她都没发现。
    “萌萌，江凝那臭小子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苏萌屏着气，寻思着，都这时候了，还得给他圆谎，自己可真是世上“贤惠”第一人了！
    “江凝他……公司还有很多问题没有处理好，先去公司了……”
    “公司？”赵琳艺一脸疑惑，“那江家都这么对他了，还去江氏集团做什么！”
    苏萌身子一僵，这……说错话了呀！
    赵琳艺还想追问，门外熟悉的车灯吸引了她的视线，苏萌趁机回了屋。
    楼下传来江凝的声音，哼，算他识相，回来得挺快！
    苏萌整个身子趴贴在门上，想仔细听听两人的对话。
    主要是她想听听，江凝会不会趁机和赵琳艺提及樊如萱的事，若是提及了，他会怎么说？赵琳艺她知不知道？
    她和江凝认识也有些日子了，若是非要说谁让苏萌有危机感，怕是只有樊如萱了。
    别的不说，就光光“五年”这两个字，就将自己彻底打败了。加上樊如萱的态度，即便她知道自己和江凝已领了证，却依旧毫不在意。
    樊如萱那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她似乎倒成了江凝的妻子，而自己却像是外面那不正经的人，上门倒贴一般。
    苏萌越想越气，气自己怎么就没能把她怼哭，更气江凝将樊如萱送的东西珍藏这么久！
    她朝着就近的真皮沙发垫，一顿乱捶，以此来宣泄自己的情绪。
    一番发泄后，心里总算是舒畅了。
    可等她再贴近房门时，已听不见楼下的声响。
    原本还能听见赵琳艺的抽泣声，江凝若隐若现的安抚声，此刻再凑近，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难不成，是去屋里聊了？这么晚，也不应该啊……
    苏萌不服输地扭劲上来了，整个人重重压贴在门上，试图再搜寻到一丝声音。
    【咔嚓】
    来了来了！有声音了！
    苏萌眉毛上扬，情绪有些激动。
    结果下一秒，身子一个失重，脸朝下，重重地朝下摔去。
    苏萌脑子里想的是，完了完了，这下小脸要毁容了！
    “哎哟……”
    “咚！”
    她本能地发出吃痛的声音，声音发了出来，疼痛感却没有迎来，倒是身下的人，温热且柔软。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赵琳艺闻声，快步出了门，只见苏萌将江凝压倒在走廊，那个姿势，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浮想联翩。
    赵琳艺眼里的惊恐转为惊喜，止不住地捂嘴偷笑，整个人像是年轻了十岁。
    “哎哟喂，萌萌，你也别太着急了些，这事，还是得回屋，知道吗？”
    “不是，赵阿姨，你听我解释……”
    楼梯间三五个保姆都探出了身子，看着他们两人的好戏。
    苏萌深知，此情此景，绝不是解释的最佳时机，她想起身，膝盖却意外顶到了不该有她触碰的地方。
    江凝一个吃痛，身子本能地向上一挺，两人的头，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我是怎么你了，你要对我这么残忍？”
    “我……我，那个……不是故意的……”
    苏萌还想再起身，后脑勺却被江凝死死扣住。
    江凝起身伏在苏萌耳边低语：
    “再撞一次，你后半生的‘幸福’生活都没了！”
    这半威胁式的语气，将他想表达的意思染上了一层颜色，直白地表达给苏萌。
    说听不明白肯定是假的，但就是因为听得太明白了，苏萌更得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模样。总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跟江凝因为“幸福”、“不幸福”一事发生争论吧？
    江凝先起身，而后一把将苏萌拽起，单手自然地扶上她的腰，以控制她身子的平衡。
    “站稳了，别又摔了。”
    很明显，此刻苏萌站得又稳当，又利索，完全不需要江凝的“扶持”，他那只温热的大手，明显是在借机揩油。
    “妈，大家都回去睡吧，不早了。”
    赵琳艺笑到合不拢嘴，连忙转身驱赶着楼道内看热闹的人。
    “对对对，一个个的，赶紧都给我回去睡觉，大晚上的，不睡觉想什么心思呢！今晚，谁半夜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明天就给我卷铺盖走人啊！”
    赵琳艺思量了几秒，觉得这么说，也不是很对，便又添了句：“往后少爷和少夫人在家，晚上过了十一点……不对！晚上过了十点，就都别给我出来干活了，一个个的，早点休息，别忙活来忙活去，打扰我抱孙女！”
    赵琳艺话说完，才发现自己将心里话也说了出来，赶走了众人，连忙上前，将江凝和苏萌推搡着进了屋，并给予了两人一个你们都懂的眼神，而后快速将门关上。
    随着关门声，苏萌快速挣脱了江凝的怀抱，装模作样地走到书桌前，打开台灯，翻开那本英语习册，故作镇定地准备做题。
    江凝抽开一旁的椅子，紧挨着苏萌坐下，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前的小人儿。
    “你干嘛！别盯着我看！”
    苏萌心里呕着气，加上刚刚在门口的一番闹腾，现在是看江凝哪哪儿都不顺眼，只想通过做题来转移注意力。
    “那五篇完形填空背了没？”
    江凝伸手就要拿苏萌手里的习题，却被苏萌抢先一步挪得更远。
    “没有！这都过多久了，你还来抽背，早干吗去了！”
    江凝听着苏萌满口的怨言，不恼反笑。借由着苏萌空出来的位置，整个人直接趴在桌上，仔仔细细地盯着她。
    苏萌见他那副无赖的模样，直接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江凝。
    “你一边去！我还要做作业！”
    “我教你。”
    “我不用你教！”
    “那我就看着你写。”
    苏萌：“……”
    真是服了，他是进了趟局子，脑子抽抽了吗？
第117章 眼见不一定为实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面对江凝的死皮赖脸，苏萌选择眼不见为净，放下书，从衣柜里抄起睡衣就进了浴室。
    待她出来，屋内的人已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苏萌思量着他在那里面，也是遭受了不少罪，对于樊如萱的事，心中也稍稍平衡了些。
    她将毛毯轻轻搭在他身上，凑近时，竟能看见他手里隐隐约约还攥着那个兔子挂件。
    苏萌顿感一阵无语，呵，自己可不就是大河里洗煤，闲着没事干嘛！
    生气之余，苏萌将柜子里那床加厚的被子抛在了江凝身上，这个厚度，晚上少说也得让他出一斤汗！
    苏萌拍了拍手，心满意足地上了床。
    深夜，似乎是入了深秋的缘故，那一床薄薄的毛毯，似乎已抵御不了寒意。也许是这几日有些身心疲惫，她将身子缩成一团，也不愿从睡梦中苏醒。
    冷就冷些呗，冷不到那种地步，谁愿意苏醒？
    恍惚间，鼻尖传来一丝好闻的柠檬香，她伸手一拽，猛地将这股熟悉且安逸的气息拦进怀里，温热直窜心田。
    这下舒服了。
    “萌萌……撒手……”
    江凝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锁住了脖子，整个人上半身被强拽进了被窝，下半身还在床外。
    他想挣脱，奈何苏萌双手越锁越紧。
    无奈，他撑起身子，想换个姿势，锁住自己脖子的苏萌，依旧没有要撒手的意思，半个身子被拽出了被子。
    她像个黏皮糖一般，就这么粘在了自己脖子上。
    “唔……冷……”
    她轻声低喃，娇柔没有造作，可怜巴巴地像是个快要离了水的鱼，痛苦地皱着眉。
    “乖……你先撒手，我穿件衣服……”
    “嗯嗯……”
    苏萌闭着眼，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是同意了江凝穿衣服，但手不但没有撒开的意思，反倒是一路下滑，彻底锁住了他胸膛。
    江凝总算是上了床，倚靠着床头靠背，一脸无奈。
    借着月光，宠溺且肆意欣赏着躺在自己胸膛取暖的苏萌。目光由她的眉眼移动到鼻尖，再转移到那润红的唇瓣。
    再往下……江凝不自觉地扭过脸，有些刻意地咽了咽口水，努力抑制住双腿间那束“本能”。
    江凝将被子整了整，裹在了苏萌身上，遮盖住她胸前的春光，只让她露出一个头。
    此刻再看，被子里的苏萌，像是一个巨大的毛绒玩偶，可爱安详。
    坐得久了，江凝胸膛往上开始有凉意，他微微挺身，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四十五分。
    江凝原本是趴在书桌上睡着的，没过多久，便被热醒。
    看着那两床厚厚的被子，都不用猜，便知道是，是苏萌耍的小把戏。
    “还生气？明明都看到那兔子挂件了，为什么还生气？”
    江凝起身从柜子里拿了套睡衣，柜子内的自己衣服和苏萌衣服的比例着实有些失重。
    这间卧室，原本就是赵琳艺给江凝准备的，衣帽间里左右两侧摆满的都是江凝的衣服、鞋子、配饰。
    而苏萌的衣服，被挤在角落不说，鞋子也只有可怜的两双。
    也是该给她添置些东西了。
    出了浴室的，他仅仅裹了条浴巾，便堂而皇之地走向苏萌。见她踹了一半被子，蜷裹着身子，躲在角落，他下意识地凑过身去，想为她提提被子。
    结果，被子没有提上，自己差点被索了命。
    好在一番折腾后，胸膛上的小人沉沉入睡，只是自己的衣服还在床头柜上。
    江凝探起身，缓缓挪动身子，试图够到自己的衣服，且不将怀里的小人吵醒。
    就在自己的食指即将够到那衣角时，怀里的苏萌从侧边滑落，由正面趴着锁住自己胸膛，转为侧抱。她的右腿也顺势缠绕上了自己，膝盖隔着浴袍，来回在自己那束“本能”上摩擦了两下。
    “嗯……”
    江凝整个人一打机灵，不是被冷的发颤，而是被触及人体机关的发颤。
    他借势往前一够，可算是勾住了衣角。江凝用力一扯，一件掉落在地，一件在他手上。
    摊开仔细一瞧，手里的是睡裤，睡衣落在了地上。
    江凝：“……”
    他懵了，整个人足足愣了三十秒。
    一丝凉风把江凝拉回现实，难怪这屋内冷飕飕的，合着怀里的小人睡觉都没把窗户关严实。
    这小风一吹，人不被冻醒才怪。
    江凝瞄了眼如同树袋熊般抱着自己的苏萌，此刻的她还不至于被冻坏，倒是自己怕是要因为她，硬生生冻感冒了。
    无奈，江凝打量着手里的睡裤，算了算了，睡裤就睡裤吧，有着遮盖，总比没得盖要来得好。
    入睡前，江凝习惯性地又瞄了眼时间。
    凌晨四点十五分。
    呼，这比在局子里的夜晚还要熬人。
    清晨，第一抹阳光没洒进屋内，赵琳艺倒是起了个一早，叩响了那扇房门。
    江凝生物钟准得很，即便昨晚折腾到凌晨，但因不是真正的“折腾”，到点依旧是醒的准时。
    门外还没有敲门声时，他便已经醒了，叩门声响起时，他不悦地蹙了蹙眉，只因怀中的小人还没有苏醒的意思。
    敲门声响了三次没有再响，见苏萌吧唧了两下嘴，依旧在睡。江凝借着光，瞧着怀里的人，手不自觉地替她捋了捋发丝。
    【吱嘎……】
    随着门把手转动，原本从未响过的门，今早竟出奇地发出了声响。
    江凝的脸，急速降温，门被稍稍推开一条缝，虽看不清人影，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这屋子里，除了自己亲妈，还有谁敢一个老早爬起来敲他们的房门？
    江凝挺直了身子，眼瞅着那门缝间恍惚一闪，下一秒便被轻悄地关上。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江凝都能想到当时赵琳艺的表情。绝对是捂嘴偷笑，激动不已，快步下楼和自己阿姨八卦去了。
    想来苏萌也真是个憨憨，在这屋子里睡，窗户不关就算了，这门还能不锁吗？
    她倒是真放心自己老妈。
    细想来，赵琳禾给母亲请的私人医生似乎已许久没来了吧，昨晚进别墅时，门口的停车位就没瞧见医生的车子。
    她倒成了母亲的一服良药了。
    苏萌醒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九点了，闹钟都没有响，好在今天是周末，也不用考虑上学的事。
    昨晚半夜时睡得发冷，以往在伯父母家的阁楼睡时，也时常会遇到被冻醒的情景。但苏萌这人贪睡，只要倒头入了睡，就很难再醒来。因此，自己时常踢了被子，第二天早上被冻感冒。
    可今天早晨起来，倒似乎没有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像是靠上了一个巨型恒温暖炉，暖和和地睡了一晚。
    苏萌瞅了眼时间，以往自己的生物钟可准时了，今日不知道怎么的，竟能睡这么死。
    她换好了衣服，匆忙下了楼，赵琳艺见到苏萌，眼里都泛着光。
    “来来来，快下来喝点粥，怎么起这么早，再多睡会呀！”
    苏萌不确定地再瞄了眼时间，不是六点十五，而是九点十五，要给到平时，这个点，课都上两节了。
    “还……多睡会？我今天好像，已经睡过头了吧……”
    赵琳艺大步上前，一反常态地要搀着苏萌下楼。
    “不用……赵阿姨，我自己能走……”
    苏萌明显适应不了赵琳艺的过度殷勤，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惹得赵琳艺生气了？
    “还叫赵阿姨，你怎么还叫赵阿姨呢？”
    苏萌：“……”
    “得跟着江凝那臭小子叫一样的呀！”
    苏萌：“……”
    “哎哟，算啦算啦，不着急，等着办完酒席再改口也不迟！”
    赵琳艺自说自话，搞得苏萌一头雾水。她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江凝，见他没解释也没反对，只是时不时地打两个喷嚏。
    昨晚上盖那么厚的被子还能感冒，他是有多虚？
    啧啧啧……
    苏萌在心底说着江凝的坏话，下一秒，江凝突如其来的目光像是看透了自己内心的吐槽，吓得苏萌呆愣住了三秒。
    赵琳艺仍然在自说自话，丝毫没有注意到苏萌和江凝两人正用微表情交流着。
    “快快快，快来坐着。张姨，快把我让你特地熬的粥再热热，端上来给萌萌喝呀！”
    特地熬的粥？为什么要特地熬粥？
    苏萌有些不解，而后又想通了，想来是昨晚上江凝从那局子里出来了，怎么着也得给他接接风，洗洗尘。
    可为什么是给自己特地熬的粥？难不成赵琳艺以为，是自己去见了江凝一面，才让警局放了人？
    不行，这不是变相夺了樊叔的功劳吗？
    “赵阿姨，你不用客气，江凝能出来，其实和我没有多大关系，我只是想了个馊主意，见了他一面而已。他能出来，完全是因为……”
    “哎哟哎哟！我管他因为什么出来的！你现在听赵阿姨的，乖乖把汤喝了，我让张姨炖了两个多小时的红枣燕窝粥，你赶紧趁热喝了！往后啊，我让张姨天天给你换着法子做！”
    “啊？”
    苏萌架不住赵琳艺的热情，只得蒙着头似喝药一般，将一碗粥都给喝了下去。
    “妈，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虚’。”
第118章 都是千年狐狸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我只听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小子别来叨叨我！”
    赵琳艺白了一眼江凝，继续撑着下巴，盯着苏萌把粥喝完。
    江凝放下碗筷，趁着赵琳艺背身，将那兔子挂件又塞回了苏萌手里。
    苏萌：“嗯？”
    江凝一个眼神，示意她收好了。
    苏萌头顶十万个问号，上下跳跃，他还真是不怕自己生气啊？
    奈何苏萌刚想将钥匙退回，江凝已转身出了门。
    侧过身来的赵琳艺瞧了眼苏萌不悦的神色，连忙替江凝解释道：
    “他指定是去忙那些杂碎事，咱们不用管，下午我带你出去好好玩一趟！”
    苏萌摆手拒绝，表示自己还有功课要做。
    “哎呀，那臭小子在家难不成你真当摆设？该用的时候就用起来，晚上虽说出了力，但这白天该辅导还是能辅导的嘛！现在他不在家，你也花心思在学习上，得劳逸结合！”
    苏萌似乎有抓住这句话的重点，但好像又没抓住，总觉得赵琳艺这话说得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走啦走啦，我司机都安排好了！”
    赵琳艺不等苏萌同意，拽着她就出了门。
    繁华的大厦门口，苏萌意外地等到了另一个人，樊如萱。
    赵琳艺朝她招了招手，樊如萱迈着快步，走到两人跟前。
    樊如萱今日穿着不同昨日，淡色裙子显得格外清新，倒是自己一身牛仔装太过随意了。
    “赵阿姨好！我刚从江凝哥那得到了消息，说您也要逛街，我这么突然约您，您不会介意吧？”
    赵琳艺嘴角扬着笑，微微摇头。笑意不冷不淡，让人捉摸不透。
    樊如萱亲切地挽上了赵琳艺的手，两人肩并肩往前走。
    “赵阿姨，我昨日急忙忙从国外回来，实在是找不到一件合适的衣服，就连身上这件还是江凝哥以前送我的，本以为胖了不少，穿不上了呢，竟还能套上，超意外的！”
    赵琳艺点头表示，衣服很漂亮，但下一秒停住了脚步，将身后的苏萌拉到了自己身边。
    “我儿媳妇，苏萌。”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介绍，直接给了樊如萱一招绝杀。
    她见面句句不离江凝，赵琳艺仅一句就断了樊如萱的念想。
    “抱歉抱歉，赵阿姨，我刚就看见了，还以为是赵阿姨你们家的保姆呢，心想着也不能是保姆，长得这么水灵！我这么说，姐姐不会生气吧？”
    苏萌浅笑，这话说得可真是茶味十足，自己要是说生气，就是自己小气。要是自己说不生气，就是默认自己长得像保姆呗？
    保姆不保姆的，苏萌是真无所谓，可现在赵琳艺在，自己要是说错了话，就是失了赵琳艺和江凝的面子。
    “怎么会生气呢，妹妹没结婚，说错了话我怎么能计较呢？”
    苏萌撒开赵琳艺的手，走到她与樊如萱中间，顺势将樊如萱的手从赵琳艺的手臂上拿开，自己挽了上去。
    “不过，妹妹说得也没错，我也算是个保姆吧。毕竟，伺候我婆婆，也不是随便谁都能伺候的，我能当我婆婆的保姆，我很荣幸啊！你说，是不是？”
    樊如萱脸色铁青，赵琳艺趁机打着圆场。
    此次江凝能顺利从局子里出来，借的就是樊家的势力，欠的是人情。
    正所谓：千金易赔，人情难还。此时，樊如萱之所以这么气势汹汹，无非就是因为自家欠了她们樊家的人情。
    人情要还，但怎么也不能是，以破坏自己儿子儿媳妇的感情来还。
    “如萱，你瞧瞧，我这儿媳妇就是这样的，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真是羞死人了！你可别介意，要是介意了，阿姨我可就过意不去了！”
    樊如萱假笑道：
    “怎么会……”
    进了大厦，赵琳艺全程都在领着苏萌看婴幼儿用品，明明刚刚在车上和苏萌表态是来给她添置衣服的，而此刻改变目标，显然是为了将樊如萱赶走。
    见苏萌去一旁挑着幼儿衣服，赵琳艺一把拉过樊如萱拉着家常。
    “如萱，你说我儿媳妇会生儿子还是丫头？”
    樊如萱明显一愣，显然是不信的，质疑道：
    “萌萌姐她怀孕了？”
    “还没有呢！”
    樊如萱舒了口气。赵琳艺却继续说道：
    “不过也快了！你不知道啊，自从昨日江凝那臭小子从那种地方被放出来，他们两人啊，啧啧啧，缠绵了一整夜！哎哟，我寻思着，得搬出去了，要不然阻碍他俩发挥，怎么行！”
    樊如萱脸色可见一斑地由红转青，谁能乐意听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缠绵一夜的事？
    “如萱，说到这事儿，阿姨可得谢谢你，谢谢你父亲，要不是他帮忙，江凝那臭小子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被放出来！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啊，你就是我干女儿，以后要出了什么事，尽管来找你干妈我，怎么样？”
    樊如萱是一刻也待不住了，她清楚得很，她要是答应了赵琳艺的说法，那江凝就是自己的哥哥。
    在临市，对这种认亲很是重视，一旦认了亲，就是不同血缘的一家人。若是成了一家人，哪怕江凝哥和那姓苏的女人以后离婚，自己也不能名正言顺的和江凝哥在一起了。
    赵琳艺这做法，无非是要断了自己后路。
    “赵阿姨说笑了，我这人不听话惯了，要是认了您做干妈，怕是得给您惹一大堆麻烦回来。”
    “怎么会呢！你这么乖巧懂事！”
    赵琳艺顺势拉住樊如萱的手，一阵吹捧。
    樊如萱看了眼手机，随口提了句自己还有事，就不陪她们俩逛街了。
    “你说说，这事儿来得怎么这么不巧，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聊呢，真是太久不见都怪想你的！对了，你不是有我联系方式嘛，以后想逛街直接找我，别找江凝那臭小子，他呀！不靠谱！你瞧瞧，这不，你今天出来逛街，一件衣服没买成，竟陪我们逛婴儿用品的了，搞得阿姨我都不好意思了！”
    樊如萱嘴里说着没事没事，心里早已把赵琳艺的想法、态度猜到个七七八八。
    都是千年的狐狸，她承认，这一仗，她输得很彻底。
    见樊如萱离开，苏萌这才从那婴儿用品处探出头来。
    “怎么样，有看中的没？”
    樊如萱离开，赵琳艺也恢复了正常的笑容，连忙询问苏萌挑得怎么样。
    “啊？我没认真看……”
    “哎哟，你这傻丫头，怎么能不认真看呢！给小baby买的东西，就得多看、多比较！要不然，怎么能给小baby穿呢？我上次买了些小女孩的，这次得挑些小男孩的，你们万一要生了男孩，总不能委屈了他吧？”
    苏萌被赵琳艺说得一愣愣的，怎么就买上宝宝衣服了，她和江凝八字还没一撇呢！
    “真……真买啊？”
    “当然！”
    苏萌陪着赵琳艺一番挑选，可谓是精疲力尽，但能入赵琳艺法眼的，还真没几件。
    不得不说，这小婴儿的东西还真是难挑选，仔细比对下来，很难挑到在设计、用材、舒适度等等，各个方面都令人满意的。
    “走，我们先去吃饭，下午再去给你挑衣服！”
    苏萌明显是逛累了，她从没想过，花钱还会这么累。
    “赵阿姨，要不改天吧？我的脚……扛不住了……”
    “这样啊……”
    赵琳艺思索了一番表示道：
    “我们先吃饭，到时候给你挑衣服，你坐在店里点头摇头就成！”
    苏萌没明白赵琳艺的意思，但到了店里，坐下喝水时，苏萌明白了。
    赵琳艺仅用了一个吃饭的时间，就给自己挑了个试衣模特。模特的身材和自己差不多，销售经理给搭配好衣服，便让试衣模特试穿到苏萌面前。
    看到好看的，她只需要点头就行。
    但苏萌没料到，但凡是自己点头的，赵琳艺都给自己包了起来。
    直到看到满满两车的衣服，苏萌彻底慌了。
    “赵阿姨！太！多！了！”
    “不多不多，装上装上！那个小吴，放不下的话，再叫辆车！”
    还叫辆车？
    “赵阿姨，真的太多了，我穿不了，太破费了！”
    “破费？这是你的钱，又不是我的钱，你不需要自责的啦！”
    赵琳艺摆了摆手，指挥着众人如何摆放。
    “我的钱？我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
    自己就算是被卖了，也抵不上这半车衣服的钱啊……
    “对啊，我儿子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
    “江凝的钱？”
    苏萌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就是江凝拿着账单催促自己还账的场面，那个连自己生日都会给自己送账单的人，要是知道自己花了这么多钱……
    他会不会半夜要了自己性命？
    不会不会，自己要是翘了辫子，就没人给他还债了……可这么多钱，自己的猴年马月才能还清？怕是进了阴曹地府，都还不清吧……
    到家后，她只能眼瞅着张姨她们把衣柜里江凝的“旧”衣服理出，而后熨烫好，将苏萌的新衣服挂上。
    “少夫人，少爷和夫人真是疼你！”
    苏萌尬笑，等众人收拾完，她便一个人坐在衣帽间里发愁。
    直到听到了楼下江凝的声音，苏萌本能地钻进被窝，装睡！
第119章 很多年前，就当真了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房门被打开，通堂的冷风将被窝里的苏萌吹得一哆嗦。
    完蛋，刚刚自己抖动的动作是不是大了些，他会不会发现了？
    脸朝着进门的方向怕是会被发现，得找个好点的角度。
    苏萌伸了个懒腰，扭过身去，将背朝着江凝，假装睡着。
    江凝瞄了眼时间，晚上八点，谁能信她这个夜猫子能这个点就上床睡觉？
    唉，窗户又不关上，通堂风这么厉害，能睡着？
    江凝朝着窗户的方向走去，苏萌偷瞄着睁开一只眼。
    怎么自己换了个方向，他又走到自己面前了？
    不能被发现，不能被发现……发现了就得跟自己讨论账单问题了。
    苏萌寻思着，这些衣服自己就挂着不穿，江凝他也不能硬赖在自己身上！反应试穿的是试衣模特，又不是自己！
    见江凝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苏萌再次装作要被吵醒的模样，扭了个身子，背朝着窗户。
    江凝见她一本正经的装睡，只觉得好笑，这是怎么了，怎么就不敢见自己了？
    他拉开书桌的椅子，悄声坐下，瞄了眼台灯处的账单，便立刻猜到了苏萌反常的原因。
    这样子，感情是想“赖账”？自己也没说让她给钱啊，怎么这么敏感？
    江凝回头探了眼床上的人儿，一刹那间，似乎捕捉到了她紧张闭眼的样子。
    谁睡觉还眉头紧蹙，双唇紧闭？装，也得装得像一点。
    江凝浅笑，思量着该如何让被窝里的小人自己主动起来。
    衣帽间门口，苏萌被收拾下来的旧衣服，正整齐地堆叠在衣服箩筐里。
    江凝上前打量了一番，开门将张姨招呼进来。
    张姨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苏萌，连忙蹑手蹑脚，压低声音询问：
    “江少爷，什么事？”
    江凝却丝毫不顾及床上的苏萌，竟刻意抬高了声音道：
    “把这些旧衣服理理，拿出去扔了吧。”
    “扔了？可是少夫人她……”
    “反正都是一些旧衣服，放这也是占地方。”
    苏萌哧溜一下从被窝里坐起来，打着赤脚跑上前，一把护住衣服箩筐，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臭江凝！你有毛病啊！凭什么扔我衣服！”
    张姨被突然窜出的苏萌吓了一跳，连退三步。
    江凝嘴角的笑意延伸到眼里，给了张姨一个眼神，张姨二话不说，立刻离开了房。
    房门还没被关上，江凝横抱起苏萌，径直朝着大床走去。
    张姨不禁感叹：
    “年轻就是好啊！”
    “江凝！趁我还没生气，赶紧放我下来！”
    江凝不理会，依旧朝着大床走去。
    “江凝！”
    柔柔的小拳头飕飕地砸在江凝的颈脖子上，不轻也不重，力度刚刚好，把江凝那酸疼的脖子敲得还挺舒服。
    “你放我下来！”
    本以为江凝不会听自己的话，不承想，他竟就这么把自己扔到了床上，接着床的弹性，苏萌弹跳了两下。
    没等她反应过来，江凝便扯开了衬衫的两个扣子，俯身将她压在身下。
    “你干嘛！”
    苏萌警惕地一缩身子，江凝凑近反问：
    “几月天了？还敢打赤脚下床？窗户不关你就睡，也不怕冻着？”
    苏萌一咬嘴唇，扭过脸去道：
    “我没有关窗户的习惯！打赤脚也是被你逼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没睡着，故意将张姨喊进来诓我呢！”
    江凝
    不禁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暧昧的笑。
    “也不傻嘛，还知道我是诓你的！”
    “哼！”
    江凝宠溺地揉了揉苏萌的头，起身坐在了床上，自然地与她聊着家常。
    “怎么就没有关窗户的习惯，若是自己懒得关，往后我让张姨提前进来给你关下窗户。”
    没有了江凝双手的控制，一瞬间，苏萌心里倒好似有点空荡荡的。
    怎么的，难不成还真希望他和自己发生点什么嘛！
    虽说自己垂涎他身子已久，可这突然间住一起了，自己对他倒是有些故作矜持了。
    等等，为什么是“故作矜持”？
    苏萌慌张起身，倚靠着床头，将刚刚那个不正经的念头甩了出去。
    “哪里还要麻烦张姨，下次我努力记着就行了。以前我住伯父母家的阁楼里，阁楼的那扇透光的窗是焊死的，自然也不需要我每天开关的。”
    阁楼……窗户焊死……
    苏萌将这几个词说得轻描淡写，江凝扭头看向她时，眼底拂过了一丝心疼。
    从没听她提起过，只知道她寄宿在伯父母家，却从不知道她住在阁楼。
    那如此说来，现在的她爱睡懒觉，以前的她却每日五六点去菜场买菜，怕也是在伯父母家被生活所迫。
    “你心可真大，没过到一天好日子，钱也被他们骗去了，如今还能这么淡定地和我说起以往的事，你就不恨吗？”
    苏萌蹙着眉，翘着嘴，有些认真地在考虑这个问题。
    “现在，还真不恨了，毕竟我伯父都走了。但，他们故意将我伯父的死强加在你身上，我倒是很生气。本就是我们家和他们家的矛盾，凭什么拉上你？说到底，你不过是想帮我，替我父母了解真相，讨个公道而已。”
    江凝认真地听苏萌说完，在听到她为自己生气时，眼底的喜悦，不言而喻。
    “你放心，真相和公道，我都会为你讨来。”
    “别……”
    苏萌下意识地凑上前，拉住了江凝的手。
    她冰冷的手在抚上江凝温热的手背时，胸口莫名有了一丝悸动。
    自己怎么那么紧张他，现在怎么办……这手，是缩回来，还是不缩回来？
    不行，还是得缩回来，不然显得自己太过主动了！
    苏萌扭过脸，还是那套拙劣地装傻充愣的伎俩，收回手，故作镇定地捋了捋自己的发丝，眼神却四处游离。
    “那个……我父母那事吧，你就别放心上了，我也释怀了……”
    主要是自己也不愿意让江凝再为自己冒险，就仅仅是伯父自杀，江凝被诬陷，这一套操作下来，连江氏集团和赵家都毫无招架之力，那自己怎么舍得让江凝再去查？
    “你父母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你放心，这次不会再出差错了。”
    苏萌蹙了蹙眉，心底有担忧，有介意，有嫉妒……
    江凝嘴里所说的不会再出差错，难道是因为樊叔吗？
    出了事，江氏集团和赵家，一个选择撇清关系，一个选择全力力保，到后来，仅仅因为樊叔的出面，江凝便当天就从局子里出来了。
    现在，他执着于再去调查自己父母当年的死因，到底是真想帮自己，还是说……因为，樊如萱？
    苏萌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还是偷偷抬眸，不放心地瞄了江凝一眼。
    只这一眼，就被江凝抓了个正着。
    “嗯？怎么了？不相信我？”
    苏萌嘟着嘴，带着一丝怨气，故作心不在焉的模样，质问道：
    “你是不是挺喜欢樊如萱的？”
    “嗯？为什么提她？”
    苏萌没好气地暼了江凝一眼，这不明知故问吗！
    樊如萱为了江凝，连夜赶回国，回国后第一件事，不是去找爸妈，而是去找江凝，见面了，有对着自己一顿嘲讽。
    今儿就更过分了，在赵琳艺面前，明目张胆地提及江凝的名字，不就是暗戳戳地做给自己看，表示她才是真正能和江凝走得近的人嘛！
    “没有为什么……”
    “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苏萌一阵沉默，犹记得暑假集训，陈蕊初追求江凝时，自己还没问，江凝就不停地和自己否认，说他不喜欢陈蕊初。
    那一次，陈蕊初带着点心来，更是被江凝当面拒绝，表示他不喜欢她。
    如今到了樊如萱这，自己问他，他却只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什么叫“不是自己想的那种关系”？言外之意，是不是就告诉自己，他们两，就是有关系？
    苏萌瞬间心情就不好了，敢情在这里和自己玩文字游戏呢！
    不就是比阴阳怪气么，谁不会嘛！
    “哦，这样啊，我也没什么其他意思。江先生，我们俩不过就是玩玩嘛，你要真遇到喜欢的人，难不成我还会拦着你不成？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人！你要是想离婚，我随时奉陪，不会耽误你追求幸福的！”
    江凝被苏萌说得云里雾里的，怎么就突然生气了？因为樊如萱吗？
    “我不喜欢她。既然我给你领证了，就没想着离，说玩玩那是假的，想和你领证结婚，是真的。”
    突如其来的表白，把苏萌说得一愣愣的。
    “我们俩之间的事，你，没必要当真……”
    苏萌自己都被自己说的这一通狗屁搞崩溃，明明想接受，想靠近，想永远，结果话一开口，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脑袋里的小人已经“咚咚咚”地不停敲打着苏萌脑袋，警告她想清楚再说话！
    “可我，已经当真了，怎么办？”
    江凝再次凑近，他那好看的面容近在咫尺，深邃的瞳孔，如帘般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略带笑意的红唇……
    苏萌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脑子指挥着身子朝后退，身子却不听使唤，缓缓凑上前。
    “我在很多年前……就当真了……”
第120章 被我抱上瘾了？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成年人恋爱的步骤往往都很快，快到不容当事人想象，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江凝问：“你想不想要孩子？”
    苏萌那时脑袋是懵的，但还是很快盘算出了利弊。
    “不想。”
    话从口里一出，苏萌明显感觉到江凝身子一顿，下意识补救解释：
    “唔……大肚子没法上学……”
    这一番说辞，整的江凝笑了，脑子里浮现的是苏萌挺着大肚子的可爱模样。
    “确定好考哪所大学了吗？”
    这问题着实问到了苏萌，好像自开学以来，乱七八糟的事聚在一起，还真没好好考虑这个问题。
    “随机应变吧，又不是我说考哪个学校，就能考哪个学校的。”
    江凝凑近歪头问道：“考不考虑京平美院？”
    “京平？”
    江凝突然这么一问，倒让苏萌吓了一跳。毕竟自己当年和那个“他”约定的就是京平美院。
    “怎么？这学校你不喜欢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想考京平美院？”
    江凝眉开眼笑，倒让苏萌觉得，他是在故意和自己打趣。
    是巧合，还是说……他本来就知道？
    可若是巧合，为什么自己调查了那么多人，就是找不到那个“他”？若真仔细盘算起来，自己就没调查过江凝，即便很多巧合都摆在自己面前她依然没有考虑过江凝！
    “你……你是谁？”
    “你说我是谁？”
    苏萌跪坐在床上，凑上前去，一脸认真，仔细打量着江凝。
    “你别闹！我认真问你！”
    江凝不说话，摊手装作不懂的样子，表示不明白苏萌在说什么。
    “你还跟我装！”
    苏萌的拳头落在江凝肩上，多少有些迁怒的意味。江凝假装吃痛的模样，蒙头趴在床上。
    苏萌懒得理会他，打着赤脚下了床。
    “把鞋穿上！都几月天了，还光着脚到处乱跑？”
    苏萌不理，笔直地走向书桌，在桌上拿来本子和笔，刚转身，却被江凝横抱起。
    “拖鞋就在床旁边，都不知道穿吗？嗯？”
    “别废话，你放我下来！给我写字！”
    苏萌置着气，但也猜到江凝十有八九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让他写几个字让自己认认。
    “写什么？写‘我喜欢你’？不用写，我说给你听！”
    苏萌一记“重拳”，打在了江凝胸口，警告他，不允许他再打哈哈，否则自己绝对饶不了他！
    “你知道，快写！当初我让萧一帆写的哪两个字，你就给我写哪两个字！”
    “不写。”
    苏萌又一记“重拳”，以示威胁。
    “写不写？”
    “写了，有什么好处？”
    “就让你写两个字，怎么还能跟我要好处？”
    江凝一脸无赖，将手插进了口袋，以示抗议。
    苏萌：“……”
    他怎么就跟小孩子一样？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苏萌服软，将纸笔推到江凝面前，做了个请的动作。
    “你写，有要求尽管提，不过分，我都满足你。”
    江凝收住了脸上的笑意，一脸认真地问道：
    “你希望我是‘他’，还是不希望我是‘他’？”
    显然，这突然的反问打断了苏萌原本的思绪，他只做好了拒绝他要求或接受他要求的准备，压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苏萌并不是故意选择沉默，倒是真的被江凝给问住了。
    若江凝真是那个“他”，自己对江凝，那就不仅仅是喜欢，很多的怕是愧疚，她生怕以后这喜欢会变了质，因愧疚而喜欢，多半没法长久。
    若江凝不是那个“他”，那自己还是希望去找到那个人，毕竟亏欠的，总得补偿。否则，这事会一直压在自己胸口，难以释怀。
    “既然你给不出答案，那为了避免以后生事端，你就把我想象成那个谁。你若想补偿，只要时时刻刻在我身边，就是补偿。你若害怕，不用去想，那个谁永远不会出现，我会让他消失。他在不在，取决于你，想不想让他在。”
    苏萌双手纠结缠绕在一起，心中五味杂陈。
    “你是他？”
    江凝笑得随意，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也可以不是，只要你开心，就行。”
    苏萌不等他再多说一句，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
    六年多，他是怎么忍受下来的？当自己愚蠢地将周绍阳认成是他时，他该多崩溃？多难受？
    即便如此，多年后，他依旧选择出现在自己身边。
    自己亏欠他太多，太多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苏萌伏在他的肩头，不停道歉，紧咬着牙关，眼泪也不争气地大颗大颗往下掉。
    江凝轻轻帮她顺着后背，安慰道：
    “怎么和你说的，你要是不开心，我就不是‘他’，哭哭啼啼的，还真是……”
    “闭嘴……”
    苏萌带着哭腔，不准他再开口。他越说，自己越是心疼。
    自从父母离世后，苏萌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人这样挂在心间。而江凝为自己做了那么多，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
    “眼泪就算了，难道要把鼻涕也擦我身上？衣服很贵的，你都卖给我几次了，还算得清吗？”
    苏萌不听，停止哭，更不撒手，还顺势低下头，故意将鼻涕抹他衣服上。
    “小老师，你过分了啊！”
    江凝对着苏萌腰间就一阵痒痒挠，苏萌身子一缩，整个人从他肩上退下。
    见苏萌双眼通红，嘟囔着嘴，像个小孩子一般，眼泪还挂在脸上，惹得人心疼。
    江凝将她眼角的泪擦去，数落的语气，带着宠溺，又带着埋怨。
    “都说了我不是，还哭？你这是为别人掉眼泪，也不怕我吃醋？”
    “你是亚洲醋王吗？连自己的醋都吃，也不怕自己把自己给酸死！”
    “怕。所以，为了以后我能多活几年，你可得在我身边呆呆好，少让我吃些醋，我怕酸死。”
    苏萌笑了，笑得真切，笑得肆无忌惮。
    以往总觉得自己命途多舛，现在想来，自己也是被命运眷顾的人。那个在意自己的人，一直在自己身边，只是自己从没发现。
    苏萌一鼓作气，坐起身来，信誓旦旦地和江凝说道：
    “我决定了！我要考京平美院！”
    “好，我陪你一起考。”
    苏萌疑惑，不解地问道：
    “你陪我一起考什么？你不是早就大学毕业了吗？”
    “学士学位有了，还可以考硕士，还能考博士。你要是想学，想考，我就陪你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腻的味道，江凝本想借势吻上去，却被苏萌的惊奇脑回路打败。
    “嗯？你什么意思？总想着压我一头吗？我读大学你读研？我读研你是不是就读博？”
    “你是这样理解的？”
    “难道不是这样理解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我单纯地想陪你，陪你一起上学，陪你一起工作，陪你一起变老？”
    不得不说，这一波糖衣炮弹下来，打得苏萌直发懵。
    若不是自己最后还有一丝理智，已彻底在他的温柔乡里沦陷。
    虽说江凝是自己多年前错失的那个“他”，但这六年里，他似乎过得也很是滋润，尤其是那樊如萱。
    可说到底，樊如萱的父亲怎么也是将江凝解救出来的人，若是自己在这时候让江凝断了和樊家的联系，也是不可能的。
    恩将仇报这事，苏萌不能做，也做不来。
    既然如此，什么兔子挂件，什么暗格里的“萱”字，通通都丢进苏萌心里的垃圾桶，不去想，就不会介意了。
    “有关于我伯父的事情，牵扯到你，是不是很难解决？”
    “这种时候提这件事，会不会有些扫兴？应该有其他事情，更值得我们去探讨的。”
    苏萌小脸一红，倒不是她自己刻意要胡思乱想，只是她原本就对某人的身子垂涎欲滴，再加上此情此景，两人共处一床，互相依偎，某人这么一提，自然是惹得她小脸通红。
    话虽说得不明不白，但怎么着也会引得局中人胡思乱想。
    “我和你说正经的事！”
    江凝故作疑惑，反问：
    “我有说什么不正经的事吗？”
    “除了我伯父和你的事，其他都是不正经的事！”
    苏萌回答的决绝，像在宣判召令一般，不容得江凝反驳。
    “你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我指的，不过是让你背那五篇完形填空给我听听而已。”
    江凝笑得奸诈，似乎等得就是苏萌手足无措这一刻。
    好嘛，跟自己玩这一套！
    苏萌顺势下了床，来到桌边，翻来试卷，戴上耳机，一本正经地复习那五篇完形填空。
    那五篇完形填空，早就被苏萌背得滚瓜烂熟，但现在，怎么着也不能让江凝占了便宜！今儿，就赖在桌边，非等到江凝认错不可！
    江凝凑上前，见那完形填空上笔记做的满满，试卷折角处都是印记，想来苏萌还真将这完形填空认真背诵了。
    他随意地将下巴磕在苏萌肩膀，褪下她的耳机，在她耳边轻声低喃：
    “老婆……我错了～”
    苏萌不理，继续戴上耳机背题。
    江凝见状，再次发动攻击：
    “这笔记做了这么多，难不成还不会背？唉，以前说你小还生气，你看怎么着，这五篇完形填空都装不进你的小脑袋！”
    “江凝！”
    苏萌气得从椅子上蹦起，江凝立刻将她横抱起。
    “这是被我抱上瘾了？”
第121章 误会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接下来，一连几日，苏萌都在画室里泡着。
    一是因为省统考，二是因为对于樊如萱，自己难以做到不介意，只能眼不见为净。
    对于这种事，给了旁人或许是着急忙慌，可苏萌介意樊如萱是真的，但对江凝，她怕是彻彻底底的放心。
    江凝若要是喜欢樊如萱，这五年里，早就跟她在一起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不过嘴上说着放心，苏萌还是对他下了死命令，自己晚自习结束回家，必须要见到干干净净的在家里，
    “干干净净”很重要，比“在家里”更重要。
    苏娜的出现让苏萌颇感意外，按理说，依苏娜的性格，两家人应该会闹得老死不相往，可苏娜竟然会特意跑来学校找自己，这着实让苏萌提了好几个心眼。
    “什么事？”
    苏萌多少有些警惕，见了苏娜那笑意盈盈的模样，更是觉得她笑里藏刀。
    “萌萌，我这次来可是给你带好消息来的，你有时间吗？”
    好消息？
    苏萌压根不相信苏娜会特地给自己送好消息来，若是真有好消息，她也得提十个心眼，生怕有诈。
    见苏萌不回话，苏娜又添了句：
    “和江先生有关的好消息。”
    苏萌瞄了眼时间，犹豫再三还是将苏娜领进了办公室。
    “说吧，你只有十分钟。”
    苏娜将苏康辉自杀案的谅解书摊在了桌上，轻挑眉毛，不可一世地看向苏萌。
    “你们想要的东西，我给你拿来了。”
    苏萌拿不准苏娜打得什么主意，但很明显，要想拿到写份谅解书，肯定有条件。
    “江凝他已经被成功保释，再加上，你们对他的指控本就不成立，这个谅解书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苏娜起身，围着苏萌的办公桌转了一圈又一圈，而后坦然地将谅解书收进怀里。
    “你知道的，他们那种交际圈里的人做事，只有利益，没有情感。那个江凝在江氏集团混了那么多年，临到出事时，江氏集团的第一反应，还不是一脚将他踹飞？你以为，他真能给你无限荣耀？想多了吧你！”
    苏萌面无表情，没有说一句话，侧过身子就要送客。
    “苏萌，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些找我妈的人明确说了，就是要把姓江地往死里整。说难听点，有罪没罪，只要江凝跟我父亲的死挂上了钩，想整他的人，怎么也不会让他全身而退！这次是我亲自把谅解书送上门，下一次，你去求，都不一定能求来了！”
    苏娜迈着步子离开，她料定苏萌为了江凝，一定会叫停她，便在门外悄声等着。
    “苏娜！说条件。”
    苏娜得意地转身，晃了晃手里的谅解书，回了头。
    “早点低头，不也能少耽误咱们两人时间嘛！”
    “别废话！”
    苏娜嘲讽式地摇着头，冷笑道：
    “啧啧啧……看来这姓江的没少宠你，你瞧瞧以前在我家，装得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这才离开多久，就成了另一副模样！”
    “说够了没？”
    苏娜摆了摆手，撑靠着桌子，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也没什么条件，有人看中了你的才华，我呢，就想给你当两年经纪人，赚几波钱而已。”
    两年？几波？
    呵，她苏娜这约数词用得可真好。“两年”是几年？“几波”又是多少波钱？
    “你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搞得好像是我奢求你做我经纪人，帮我签约呢！签几年？赚几波？这时间都得说清楚了，我才能考虑。”
    苏娜捏着那张谅解书，傲慢地将纸拍打在苏萌的脸蛋上。
    “呵，苏萌，你是不清楚当前的形势吗？还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你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苏萌一把将那谅解书拍打在地，气得苏娜对她吹胡子瞪眼。
    “你！苏萌！你什么意思！”
    苏萌步步紧逼，眼里没有丝毫被威胁到的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我怎么没有和你讨价还价的资本？说难听点，你们起诉的是江凝，和我苏萌有什么关系？我和他，不过是逢场作戏。再说了，你觉得我贪图他的富贵，既然我有这个让你做经纪人赚钱的价值，那这个价值绝对不低，我何苦要为一个男人损失我自己的价值？苏娜，你的想法也太搞笑了吧。”
    “你……”
    苏娜用食指怼着苏萌的脸，气到说不出话。
    苏萌明白，若是此刻让苏娜察觉出，江凝就是自己软肋，那拿捏住江凝，她们便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以此来做要挟。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突然，苏娜愤怒且紧绷的脸一松弛，再次坐回了椅子上，跷起二郎腿。
    “这么说，你对那姓江的，没有一点意思？纯纯地是利用？要是哪天他真被抓了，你是不是也就立刻上诉离婚，准备改嫁了？”
    “这关你什么事？”
    “不回答，就是被我猜中咯？”
    苏萌沉默，两人讨论的是谅解书和经济人的问题，苏娜她怎么会突然间一直扯着江凝和自己的感情问题不放？
    苏萌下意识地一转身，见江凝靠在门框上，冷眼看向地面，面色苍白。
    “哎哟，江先生啊，是不是得谢谢我？谢谢我让你看清楚自己的枕边人？”
    “滚。”
    江凝头都没有抬，仅一个“滚”字，说得平静但却震慑，包含的失落远大于愤怒。
    苏娜捡起地上的谅解书，在苏萌面前扬了扬。
    “妹妹，这次没谈拢，我们就下次再聊咯，拜拜！”
    苏娜离开，空气中开始陷入死寂。
    “江凝……”
    江凝起身，将手里的柠檬茶递上前。
    “医生说，吃了那药，要多补充维C。”
    苏萌心头一颤，这几日夜里连番的激情，让家中的计生用品急剧下降。
    昨晚，仅剩的一枚，显然不够用。
    犹然记得当时的他伏在自己耳畔说的那句：
    “要是有了，我负责，我很喜欢小孩，只针对是你生的小孩。”
    刹那间，苏萌是犹豫的，她的不回答，应当是被江凝误解成了默认，那一夜，极其酣畅淋漓。
    但当第二日苏醒，理性战胜了感性后，苏萌还是决定做些措施。
    她生怕江凝失望，便瞒着江凝，吃完早饭，匆匆赶去了药店，买了紧急避孕药。
    江凝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吃的药？
    但此时，吃不吃药似乎并不是两人矛盾的主要冲突点。因为即便他知道苏萌吃了药，依旧送来了柠檬水。
    可刚刚自己说得那一番话，那一番进攻苏娜的话，怕是将江凝伤了个透。
    江凝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放下水杯，便转头离去。
    “江凝！”
    苏萌刚想上前追，却被匆匆赶来的季芸拦住。
    “怎么还不回去？大家都在等你评分呢，大领导还在，别让主任和校长难做！”
    季芸对着苏萌的衣袖拉扯了一番，犹豫再三，她只得转头拿了桌上的柠檬茶，随季芸回了教室。
    苏萌怀着忐忑的心和众人一起评完分，就当她要给江凝打电话时，大领导却又要给她们老师开个小会。
    无奈，苏萌只好又收起手机。
    会议内容无非就是那老一套，这大领导说起话来，更像是老奶奶的裹脚布，又臭又长，磨磨唧唧，总共就那么几个点，愣是开了一个小时。
    将大领导送走后，苏萌总算是空出了手，给江凝打去了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关机？
    苏萌有些焦灼，她点开两人聊天的对话框，消息还停留在昨日他询问自己要不要吃点宵夜，说他正在夜市附近，想吃什么，可以帮自己带回来。
    苏萌回了个：“随便。”
    等到家时，桌上满满地堆放着自己爱吃的东西。
    赵琳艺见状还吐槽，说两人秀恩爱都秀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了，她要轰人了。
    江凝还调侃道，说旧房子小了些，等找到新房子便搬出去。
    赵琳艺当时还不乐意，说着新房子只要装修就会有甲醛甲苯，万一以后怀了孕，对母亲和小孩都不好。
    说着说着，就感叹只能委屈她这个老太婆，每天吃狗粮了。
    苏萌被赵琳艺逗得怪不好意思，但是打心眼里觉得温馨。
    自从父母离世，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家的温暖，是江凝将自己带入了他的家庭，是赵琳艺给了自己长辈的关怀。
    原来家的温馨，她也是能再次体会到的，她也是能再次拥有的。
    可就在刚刚，自己却亲手将那个给予他爱和温暖的人，推向远方。
    手机就在苏萌手里，消息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愣是没有发出去。
    做了让人误会的事，总得道歉，至于该怎么解释，等到回家时再和他好好谈谈。
    苏萌给江凝打了个：“对不起。”
    还想再继续发点什么，就被萧华喊住。
    “苏老师，帮我改下画吧，这幅画的明暗面，我似乎处理得还不是很到位。”
    苏萌连忙将手机塞回衣服兜里，快步走上前去。
    “确实处理得有些欠缺，记住了，暗面和亮面要显得整体统一，中间部分则需要丰富，你看……”
    晚自习结束，苏萌匆匆回到家，可那硕大的别墅里，却没有江凝的身影。
    落空感蔓延全身，她只得回房等，凌晨一点，苏萌的手机终于响起，熟悉的电话号码映入眼帘，让她心头一喜。
    “喂！江凝，你在哪？”
    “姐姐……”
第122章 和盘托出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樊如萱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时，苏萌心凉了一半。
    要不怎么说女人最了解女人呢，下一秒樊如萱要说的话，苏萌光猜就能猜到个大概。
    “江凝哥喝醉了，姐姐要是放心的话，就让他在我这住一晚吧，明早我让人把江凝哥送回去。”
    苏萌心里对江凝的内疚，瞬间化为利剑，怼着樊如萱说了句：“垃圾都在涨价，就你还是免费的。我不放心什么？我老公一不用掏钱，二还能被人伺候一晚，三我还能休息，何乐而不为呢？”
    苏萌挂了电话，关机，锁房门，关窗户，上床。
    她辗转反侧睡不着，又坐起身来，想着为什么姓江地让自己锁门，就要听话锁门；让自己关窗，自己就听话关窗？
    自己偏不！
    苏萌下床，把门开了锁，窗户大敞着，闷头进被窝睡觉。
    冷风呼呼，冻得苏萌打颤，寻思他若是晚上回来了，自己还未锁门，是不是就会让他误以为，即使他深夜凌晨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自己也不会生气？还给他留门？
    留门？凭什么给他留门？
    苏萌再下床，再锁门……
    就这样反复多少次，苏萌终于是累了，躺在离门不远的沙发上，累到睡着。
    清晨，苏萌惊恐起身，发现房门最后还是被锁住的，心中开始自责，她连忙开了房门，门外空无一人，失落感急剧上升。
    碰巧张姨从门口路过，和苏萌打了声招呼：
    “少夫人早。”
    “早！那个……江凝……他昨晚，回来了吗？”
    张姨一脸错愕，恩爱小夫妻，一方竟问自己，另一方有没有回家，这搞得张姨有些慌张。
    “啊？少爷昨晚没回来吗？这……我不知道的！”
    张姨急切地想撇清关系，搞得苏萌倒是尴尬了。
    “哦！我……我就问问……问问……”
    没等张姨再多说什么，苏萌连忙将卧室门关上。
    事后，苏萌还是在赵琳艺的口中得知，江凝手机落在了樊家，昨晚有事需要加班，在工作室熬了一晚上。
    “这些天，江凝那臭小子怕是都有点忙，他特地嘱咐我，让我们别担心，等处理完这些事，他就有时间了。”
    苏萌听着赵琳艺的话，脑子有些犯空。
    江凝他……到底是真的忙？还是不想见自己？
    苏萌想去解释，可电话就没打通过，微信联系多次，也没有回应。
    此刻，苏萌明白，他忙是真的，生气应该也是真的。
    一连十几天，江凝像是在她的生活里，销声匿迹一般。明明所有人都能提及他，说到他。唯独自己，联系不上，见不到。
    直到这周末，苏萌听赵琳艺提及，江凝要在一位老艺术家庄园里参加酒会，问苏萌怎么没跟去。
    “我……跟去啊，倒是江凝他好像有点忙，怕是来不及送我。赵阿姨，我们家司机能不能送我过去？”
    “能啊！这有什么不能的！”
    “那我去楼上挑件衣服。”
    “哎哟，你楼上那些衣服都是休闲款，没法穿去参加酒会的，江凝没给你准备礼服吗？”
    苏萌生怕赵琳艺看出两人正在闹矛盾，连忙解释：
    “哦……他给我准备的，我都不喜欢！对，不喜欢！”
    “啧啧啧，那小子，在挑衣服这方面这么没眼光吗？”
    赵琳艺蹙眉仔细想了想，便拉着苏萌往里屋走，又让张姨张罗些人，来自己屋里拿衣服。
    “我这倒是有一件高定版的礼服，不过是我年轻时穿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拿出来给你瞧瞧。”
    张姨应下后，张罗着七八个人跟着一起去了。
    苏萌有些惊讶，不过是拿件衣服，怎么要叫这么多人？
    直到她来到赵琳艺的卧室，看到了那半面墙一般大小的保险柜，这保险柜，怕是才能对得起“柜”这个字吧，藏五六个人都不在话下。
    “我跟你说啊，现在那些艺术圈里的人啊，不单单是穿高定这么简单，他们更喜欢稀缺、富有年代感的东西。我这两套衣服，一套是79年的，我婆婆送我的。还有一套是94年的，江凝他爸送我的，你挑一套适合你的，穿去参加酒会。”
    赵琳艺在提及94年的那套礼服时，明显语气有些低落，苏萌怕自己穿上会让赵琳艺触景生情，便挑了79年的那款。
    “你喜欢哪款直说啊，可别顾忌我！”
    苏萌连忙摇头表示：
    “没有没有，我就是喜欢这款的颜色。”
    赵琳艺意味颇深地瞄了眼那件79年的礼服，心中已五味杂陈。
    还记得那年和江律订婚，赵琳艺便是穿着这身79年的礼服，江律单膝跪地，朝着自己求的婚。
    往后再去参加宴会，赵琳艺时常会穿着这身前去，直到两人离婚，物是人非，这件衣服也被她锁进了保险柜。
    除了每年修复与打理会将这件衣服拿出，以往从未触碰过。
    直到今日，苏萌再穿上，往事便如同录像带一般，在自己脑海里播放，令人哽咽。
    赵琳艺围着苏萌转了两圈，而后再回到她面前时，给了句简单，肯定的赞美：
    “好看！”
    “你再等我下，我好像还有套珠宝，配这身礼服应该特别漂亮！”
    赵琳艺急匆匆地进了保险柜，苏萌整个人站在镜子旁发愣。
    这……真的是自己吗？
    礼服整体以黑色为基调，但满身闪钻，以及那鱼尾式的裙摆，将苏萌的身材，勾勒得惟妙惟肖。
    但它抹胸式的造型，胸前倒像是缺了点什么……
    “喏，这样是不是就完美了？”
    赵琳艺将那条豪镶的帝王绿翡翠项链，挂在苏萌脖子上时，瞬间整个人的形象就被立了起来，艳丽动人。
    “这……是我？”
    “傻孩子，怎么不是你？那个造型师到了没，给我儿媳妇再捯饬一番。我记得，宴会好像是晚上八点开始，我们不着急，慢慢来，还有三个小时呢！”
    造型师正对着自己的头发一番折腾，自己穿上这一身，着实有些担忧。
    这衣服首饰值多少钱，要是被自己弄坏了，怎么办？
    “张姨，那个……我这身衣服首饰……多少钱？”
    张姨摇摇头，将保温杯装满水，扣好盖子放在梳妆台上。
    “挺贵的吧，夫人放在保险柜里的东西，一般都不便宜。”
    挺贵……是多少呢？
    造型师见苏萌低头思索，抬了抬她的下颚，顺嘴说了句：
    “你别动呀，动了造型都乱了。”
    “哦，抱歉……”
    造型师仔细打量着苏萌，不经意地提了一嘴：
    “你身上这套首饰，少说也得有个八位数，这身衣服，怕更是无价之宝。”
    “八位数？无价之宝？”
    苏萌七魂被吓得少了六魄，立刻表示自己不能去参加酒会了。
    “少夫人，你别激动，这是怎么了？”
    让自己穿这么一身去，别说是走路了，恐怕连动弹都不敢了。去的又是场酒会，这要是随便什么酒水洒在了这件古董，光想想那场景，苏萌都吓得不敢动弹。
    “不行不行，这酒会，我不能参加！”
    赵琳艺闻声走了过来，只见苏萌脸色惨白，便靠近坐在她身侧，紧握她手，询问出了什么事。
    苏萌抿着嘴，选择了坦白从宽，考虑从严。
    “其实我压根不知道什么酒会，江凝也没有和我提。前些日子，我说了些过分的话，他应该是生气了，我们已经有半个月没联系了。”
    苏萌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和江凝闹了矛盾的是和盘托出。
    赵琳艺气愤地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你说什么？半个月没联系了？是怎么个没联系法？他不找你，你不找他那种？还是你找他，他不理你？”
    苏萌合计要是说了自己反复找了江凝多次，他都不理，依赵琳艺的性格，怕是要生好大一通气。
    况且，这事情本就是自己有错在先，也怪不得江凝。若是那天自己能追出去，拉着他好好解释，服个软，也不至于闹成这么僵。
    见苏萌不说话，赵琳艺也是猜到了个大概，若是双方都你不理我，我不理你，苏萌也不会上赶着想去酒会见他。
    “赵阿姨，现在事情都发生了，晚些时候，等他忙完了，我在找个机会和他解释。”
    “面都见不着，怎么解释？依江凝那臭小子，和他爸一样死倔的脾气，别说半个月了，他能跟你僵半年！”
    苏萌耷拉着脑袋，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自己也是傻，苏娜套自己话时的语气那么明显，竟然都没有发觉，还傻不拉几的什么都往外说。
    这下好了，谅解书没有拿到，还扯上了一堆麻烦事。
    赵琳艺上前，拍了拍李助理肩膀，示意他继续做造型。
    “赵阿姨，我真的没法去……”
    “你必须去！”
    苏萌一愣，眼里全是疑惑。
    “你知道这老艺术家办的是什么酒会吗？”
    苏萌摇头。
    赵琳艺语重心长拍了拍她手背，说道：
    “办的是金婚的酒会，男士要么不带女伴，只要带女伴，就意味着是他名正言顺的太太，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可是……”
    “别可是！你们都领证了，他还不带你去参加酒会，别让我逮到他，给我逮到了，非扒了他一层皮！”
    苏萌情不自禁地靠在赵琳艺肩膀上，热泪盈眶。
    “赵阿姨……对不起……谢谢你……”
第123章 爱分分，爱和和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赵琳艺坐在副驾，亲自领着苏萌出现在肖逸老先生的庄园门口。
    “这儿不能停车，在这边等我，我喊的人还没到，等到了，让她领你进去。”
    “好。”
    苏萌收了收披肩，到底是十一月了，庄园外没有暖气，冻得人直哆嗦。
    即便如此，苏萌还是不敢太过用力，生怕一个拉扯将这年代久远的礼服扯出点问题。
    赵琳艺接了个电话，据她所说，拜托的那位女士是她年轻时的闺中密友。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爱拖沓迟到，即使赵琳艺背身对着自己，苏萌似乎也能看出此刻她的崩溃。
    “姓冯的！什么叫再等半小时？我出门前你就这么跟我说了，我开到这用了三十八分钟，难不成这三十八分钟比半小时还短吗？”
    “哎哟，人家年纪大了嘛，化个妆，自然得时间长些！别急别急，在路上了！”
    赵琳艺何止是暴跳如雷，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
    “赵阿姨，要不我给江凝打个电话？”
    “我打过了，不接！江凝那兔崽子，他今晚最好是一个人来的，要让我知道他带了女伴，我第一个剥了他的皮！你在这等我，我去把姓冯的臭女人给接来！”
    没等苏萌反应，后面便有人将机车骑到赵琳艺面前。
    迈上车，带上头盔，打火，挂挡……
    “轰……”
    人与机车已开远了。
    苏萌突然明白赵琳艺为什么要穿一身机车装了，原来早就料到她那闺蜜会迟到，果然，这闺蜜情绝对是真的！
    秋末冬初的天气真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夜晚，气温直达零度。
    光是站了三五分钟，苏萌就耐不住冻，整个人来回走动，试图以此来提升体温。
    此举似乎不仅没有效果，反倒是引来路过的人，嫌弃的目光。
    不远处的金发女人戳了戳身旁的短发女人，打趣地问道：
    “你说，这女的怎么不进去？”
    “切，还有用问吗，又是一个想借着肖老先生酒会，勾搭富家子弟的呗。没请柬，还妄想混进去，真是异想天开。”
    短发女人目光在苏萌身上反复打量，毕竟没有除了没有请柬，苏萌这身上的礼服，首饰，晚宴包，妆容，脸蛋等等，都是高配版。
    短发女人不禁感叹：
    “嘿，你说说，还真是舍得下血本，这一身装扮怕是租了不少钱，要是弄坏咯，怕是倾家荡产都赔不起了。”
    短发女人给金发女人使了个眼色，两人相视一笑。
    “哎哟，你看你小心眼的，她能不能进去还是未知数呢，更何况，那衣服也不一定是正版啊！快走吧，晚了，可就挑不到好舞伴了！”
    短发女人有多瞧了苏萌两眼，寻思着也对，穿这么耀眼，把她当成眼中钉的，绝不可能是自己一个，何必要自己动手呢？
    “苏萌？”
    苏萌怕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江凝不会这么喊自己，这种场合，自己也不可能会遇见熟悉的人，所以直到第二次听见有人喊她，她才诧异地扭过头去。
    “魏……魏警官？你怎么会在这？”
    他不穿警服，苏萌当真没怎么认出来。
    “我外公开的酒会，我过来蹭饭。”
    他外公是肖逸，肖老先生？苏萌毫不收敛地，展现着眼底的吃惊，倒让魏警官觉得有些好笑。
    “江先生应该也被邀请了，他还没到吗？”
    苏萌顿时有些尴尬，总不能说，自己和江凝吵着架，是自己厚着脸皮跟来的，因为没有邀请帖，所以进不去？
    “啊……我手机没电了，联系不上他……”
    苏萌眼神飘忽不定，果然，在警察面前撒谎，还真是让人胆战心惊。
    魏警官试探性地问了句：
    “要不我把手机借你？还是……带你进去？”
    “带我进去！”
    苏萌实在是冻得受不了了，听到魏警官说到那句能带她进去的话，根本顾不上推辞，连忙表达了自己诉求。
    下一秒，连苏萌自己都察觉出了自己的失态，哪有人上赶着让才见过几面的人，带自己进高档酒会的，也太没礼貌了。
    “啊……那……那个我是说，就麻烦你，带我进去了……呵呵呵……”
    魏警官无奈摇头，撒谎都不会，但凡是真的手机没电，身旁这么多保镖，哪个不能借她手机打电话。
    怕是她的手机没问题，酒会里面的江先生才有问题。
    “行，走吧。”
    魏警官礼貌将自己手肘伸过去，示意苏萌挽着。
    “这……不太好吧……”
    “你介意的话，我就无能为力了。”
    “不介意，不介意！”
    苏萌挽上魏警官的手臂，那纤细的手被冻得发紫，让人不禁有些心疼。
    “衣服是很漂亮，但你有夫之妇穿成这样，难不成想在庄园里当着你老公的面……嗯？后面的话，我就不说了。”
    苏萌咬着下唇，蹙眉看向他，明显是不开心了，挽着他手臂的手想缩回，却被他狠狠夹住，不能动弹。
    庄园门口排着长队，魏延明明可以带着苏萌走内部通道，却硬是在这排着队，让众人都能看见。
    苏萌不知情，脸色因魏延没有表明的一段话而不悦。
    他想说什么，想说自己是来钓凯子的吗？
    不过“钓凯子”这个词肯定不对，准确来说，自己是来钓自己老公的。
    想来就生气，但凡江凝要是能有点反应，自己也不至于要跑来这里抛头露面的。
    关上门单独穿给他看不香嘛，非得逼着自己穿上这种性感妩媚的衣服在人群里转悠。本来就穿习惯了休闲装，穿上这身衣服，自己连路都不会走了，时不时还要接受旁人的打量，真是无语住了。
    “还要多久才能进去，你外公家办事效率也太低了。”
    苏萌试图转移话题，但似乎奏效不大。
    “为了防止像苏小姐这样，意图混进会场的人，效率自然低了。”
    苏萌有些焦灼地嘟囔着嘴，两人这样一直挽着，绝对不是什么好办法，要是被人拍了去，怕是又得惹上不少麻烦。
    可有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江凝在主会场与肖逸老先生寒暄完后，便在角落里喝闷酒，不管是案件也好，公司也罢，愣是任何事也提不起劲来。
    不同于江凝的冷淡，江淮夜在被软禁了半个多月后，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扬言要将董事会的那帮人给全办了。
    “你若是想办他们，只要把你老子办了就成，你能办得了？”
    江淮夜不是不知道董事会听命于谁，也明白那班人明里站队自己，暗地里是听命于他父亲的。
    但江淮夜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父为了江氏集团的利益，能软禁自己，抹黑江凝。这种落井下石的事，要是爷爷还在，他老爸不得被爷爷打脱一身皮？
    奈何，即使自己得知了父亲的手段，却依旧无能为力，除了急得打转，好像也没其他法子了。
    江凝本就烦躁，江淮夜还一副着急忙慌的模样，更让江凝定不下心来。
    “你能不能消停会？转得我头晕。”
    “什么我转的你头晕，我还没嫌你胸前的光闪的我头晕呢！”
    江凝本能地低头，手机屏幕不停闪烁，而后熄灭。
    他拿出来定睛一瞧，赵琳艺给他打了二十八个电话，苏萌打了三个，乱七八糟的消息更是一堆。
    什么时候静音的？
    没等江凝仔细盘算，赵琳艺的电话又打来了。
    “喂，妈？”
    “好小子，你可算是接电话了！有些日子不捶你，翅膀硬了？你真是要把我气死！”
    江凝有些担忧，本能觉得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萌萌呢？你有没有去接萌萌？”
    “萌萌？她来了？”
    电话那头的赵琳艺死死瞪了眼一旁的冯锦一，要不是她拖延症晚期，苏萌何苦要在这种天气里，硬生生站在外头冻着？
    “你要是不想你老婆被冻伤的话，赶紧给我去门口找她！你就作死吧你！”
    说完“啪叽”挂了电话，使劲拧着冯锦一的脸蛋，以此来宣泄。
    “姓冯的！我儿媳妇要有个好歹，我就把你珍藏多年的猛男相册一把火烧了，从此绝交！”
    冯锦一瞬间被呛到，差点连肺都咳了出来。
    “咳咳咳，拜托，琳艺啊，要不要这么绝，以往洒脱的你去哪了，怎么就还能被一个女人给绊住？要我说啊，他们小两口爱分分，爱和和，跟我们这些长辈有啥关系？有那闲工夫，不如一起去参加‘有趣的派对’，保证你……”
    “喂喂喂……我的杂志！我的照片！”
    不等冯锦一说完，赵琳艺便一把将她珍藏多年的宝贝写真给扔了出去。
    “赵琳艺！我跟你说，这都是绝版！你瞅瞅，仔细瞅瞅！”
    赵琳艺低眉，瞄了眼，整了整身子，降下了隔音板。
    “小张，靠边停车。”
    “好的，赵小姐。”
    赵琳艺迅速地下了车，没有关门的意思，朝着门内的冯锦一勾了勾手指。
    “下车。”
    冯锦一本能地护住了手里仅剩的几张照片。
    “你干嘛？”
    “下车啊！”
    赵琳艺将冯锦一把拽出，拖着她往车后走。
    “什么干嘛干嘛，捡照片啊！还能干吗！你说说你，你要是一早能把这些东西送我面前，我还能抑郁？”
    反正江凝的电话已经打通了，剩下的，就只能他们小两口自己解决了！
第124章 独吞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户外气温3度，连呼出来的二氧化碳都冒着热气。
    江凝的心在感受到户外温度时格愣了一下，下一秒，在人群里扫视到苏萌和一男子聊得愉悦时，无名的火直蹿头顶。
    “你是说，解决这桩案子最好的方法，不是拿到谅解书，而是要让他们撤诉？”
    魏延点头，表示同意。
    却在抬头时，感受到一丝压迫，与远方的江凝，四目相对。
    魏延浅笑，笑中多带戏谑。
    “别纠结了，都冻成这样了，有什么问题，我们进去再讨论。”
    魏延当即脱下外套，不等苏萌拒绝，便已披在了她身上。
    “不用，不用……”
    苏萌下意识后退，但外套依旧搭在了自己双肩上。
    一阵暖意涌上心头，不等苏萌说谢谢，下一秒，暖意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略带寒意的拥抱。
    “你没听到她说不用？”
    江凝将褪下的外套，甩在了魏延身上。
    比起这寒冷的天气，江凝的脸，似乎更冷一些。
    魏延直接略过了江凝的话，俯下身，对着苏萌悄声说了句：“关于那案子的事，还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
    随机朝着苏萌晃了晃手机，转身离去。
    “哦……好……谢谢……”
    江凝的脸臭到怕是要杀人，连江淮夜都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对他，有什么好谢的？”
    “啊？”
    苏萌连连对着江凝摆手。
    “你别误会，我就想让魏警官带我进去找你，然后……”
    “他这是在带你进去，还是跟你在调情？”
    “你！你胡说什么呢！”
    苏萌气急了，小脸已冻得发青，还在据理力争。
    “该死。”
    江凝低头咒骂了句，将自己外套褪下给苏萌套上，套上后，还不忘将里面的披肩扯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你干嘛！那个披肩还是新的！”
    “他衣服碰过了，嫌脏。”
    苏萌：“……”
    江淮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凝扭头一个眼神警告，让江淮夜硬生生把笑给憋了回去。
    压抑的车座内，苏萌裹着毛毯，打着喷嚏，手里拿着一杯热乎乎的柠檬水。
    偌大的保姆车内，江淮夜坐在两人对面，看着两人同时绷住的脸，着实有点后悔，刚刚怎么就不坐在前座呢？
    “咳咳咳，小孙，前面停下，我下个车。”
    “下车干嘛？”
    江淮夜尴尬地解释：“哦，我临时有点事，去趟西区，和你们不顺路。”
    “小孙，去西区。”
    “好的，凝总。”
    江淮夜：“？？？”
    “不是，你不用特意送我，我自己去。”
    “那你要有本事不开门下车，我就不送你。”
    江淮夜一脸无语，合着不是要送自己，心疼自己旁边的女人才是真的。
    心疼就心疼呗，吃醋就吃醋呗，怎么就能绷着个脸绷这么久，还不消停？
    “诶诶诶，小孙，小孙，不用掉头，按原方向走。”
    小孙一脸疑惑，看了眼江凝，又看了眼江淮夜。
    “可是，按原方向走就去不了西区了。”
    江淮夜一挺身，信誓旦旦道：”
    “怎么就去不了，地球是圆的，只要我们一根筋干到底，总能开到西区的。就怕啊，这时间不够……这人啊，一旦时间不够嘛……”
    江淮夜偷暼了江凝一眼，立马被怼了个“你点谁呢？”的眼神，搞得江淮夜只得讪讪地闭上了嘴。
    此刻的司机小孙愣在原地，不知是该往东开，还是往西开。
    “凝总……所以，到底去哪边？”
    江凝瞄了眼已经半睡的苏萌，低声说了句：
    “回家。”
    “啧啧啧，明明心疼到不行，非得绷着。从明天起啊，过了十点，请莫要再进我家的门，乖乖回去睡觉去，一天天的，拉着我这单身狗在这里受罪。”
    江凝没有接话，而是将苏萌的毯子朝上抓了拽了拽，顺手将边角塞好。
    江淮夜的白眼直直要翻上天。
    “对了，樊叔这次打的什么主意？总不至于让你离婚，娶他丫头吧？”
    江凝警惕地将隔音板升起，如今苏萌安静地睡在他的身旁，他倒是能提起些兴致和江淮夜聊聊事。
    “没明说，但，现在他要雾山项目的五成。”
    “五成？”
    若不是保姆车不够高，江淮夜怕是都要从椅子上蹦起来了。
    “好一个狮子大开口，你都只打算给我搞三成，结果他要五成？这不是把你往死路上逼嘛！”
    江凝出奇的冷静，瞄了眼身旁的苏萌，嘴角竟能扬起微笑。
    既然她能想方设法跑来找自己，那，那天和苏娜说的话，应该也是违心的吧。
    “喂喂喂！不要这个样子成不成，我一个外人还在呢！”
    “知道自己是外人，还不避嫌，谁让你腆着脸皮上这车的？”
    江淮夜顿时语塞，拱手朝着江凝作揖，表示自己服了。
    “兄弟，我认真的，这事，你打算怎么做？”
    “能怎么做？他要五成，我帮他拿七成。”
    “七成！”
    江淮夜急了，恨不得上前抽他两耳光。
    “江凝！你还是不是我兄弟！老子当初让你帮我弄七成，你让我保三成？现在，反过来要帮那姓樊的外人搞七成，你当我是死的吗？”
    “我当初为什么不给你搞七成，你忘了吗？现在江氏集团稳拿三成是真，外面那帮人将这剩下的七成挣的你死我活，也没挣出个定数来，你难不成不知道？”
    江淮夜茅塞顿开，朝着江凝佩服地伸起了大拇指。
    “兄弟！佩服！真心佩服！”
    江凝低着头，脑海里在不停分析着当前局势。
    “淮夜，考虑出来单干吗？”
    这个问题，在江凝心里考虑了很久。
    江氏集团对自己一家的伤害，从始至终，都牢牢记在他心里。当初父亲离世，他们将母亲逼到如今这种地步，为的就是对自己斩草除根。
    而自苏康辉出事后，自己更是被江氏集团当成是废弃的棋子，肆意抹黑。
    江凝的目的很明确，他要让江氏集团大换血，要将对江氏集团真正的权利，拿在他们这一辈人手里。
    “单干？”
    江淮夜饶有兴致，毕竟江氏集团在临市可谓是一手遮天了，自己在江氏集团混得好好的，江凝怎么会和自己说这种话？
    “你这是闲得发慌？找我打趣儿？”
    “你难道不想，拜托你爸的掌控？”
    江淮夜微愣，江凝这么说，怕是已经有了主意，这主意甚至有七八分成功的概率！
    谁人不知，江淮夜在这江氏集团，纯属空壳子一枚。
    爷爷在世时，虽说承诺一手将这江氏集团交给江淮夜打理，可也就只有爷爷在世，江氏集团的那帮高管才认江淮夜。
    爷爷一离世，董事会那帮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为了讨好自己老爸，仅仅三天，自己便被架空，无论做什么决策，都得到自己父亲的批准。
    别提多窝囊了。
    “想啊！但也只能想想呗，你还能短期内创立个公司，和江氏集团抗衡？”
    “不用抗衡，要学会用巧劲。”
    江淮夜不明白，就算是以自己名义新成立一个公司，空有名头，没有项目，也只是徒有其表啊！
    “什么巧劲？”
    “一人独吞雾山项目。”
    江淮夜听清了，但没敢肯定，在得到江凝的眼神确认后，激动得语无伦次。
    “你……我……不是吧？我明听错吧？独吞？我的天哪！雾山项目？我们……独吞？”
    这是江淮夜想都不敢想的事，毕竟当初父亲让自己接触雾山项目，也只说远大目标是七成，冲刺是五成，保底是三成。
    自己信誓旦旦，说要拿到七成，为的就是向父亲证明，自己是有能力的。
    当然，最终目的，也是为了让父亲退位让权。
    然而此刻，江凝竟说让自己独吞雾山项目，这……这怎么可能呢？
    江淮夜焦焦躁躁，发出嘈杂声似乎影响到了苏萌休息，不禁皱起了眉。
    江凝一脚踹上了江淮夜的小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好嘛，这是恨不得把自己一剑封喉了，还真是见色忘义！算了算了，考虑到江凝还在为‘独吞’一事想计策，就暂且原谅他吧！”
    江淮夜嘟嘟囔囔，江凝也懒得理会，伸手上前，想将苏萌紧蹙的眉毛捋顺，却感受到了一股滚烫。
    江凝连忙用手心比对了两人额头的温度，为了更加确定，顾不得江淮夜在场，便将自己额头贴了过去。
    “诶诶诶！我还在呢，给点活路行不行？”
    隔音板被降下，江凝焦急地吩咐着：
    “小孙，去就近的医院！”
    “你老婆怎么了？”
    江凝连白眼都懒得朝江淮夜翻，一个劲催促小孙快一点。
    苏萌上了车后，整个人就有点迷糊，晕晕乎乎地睡着，又晕晕乎乎地感觉有人把自己抱起。
    她只觉得浑身难受，发冷，想去找点什么裹住，却身子发软，使不出一点劲来。
    刚刚只觉得有蚊子在自己耳边反复骚扰，令她迫不得已扬起了手，想要将蚊子赶走，它却反复在自己额头处萦绕。
    一股温热传来，贴在了自己额间。
    这年头蚊子竟然喜欢叮额头，拜托那里又没肉！
    等等……这个温温热热的感觉，还真令人舒服。
第125章 闺蜜垂涎儿子的美色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迷迷糊糊醒来，身子轻松了许多，但头还是有些沉。不是那种病理性虚弱无力的沉，而像是没睡好，熬了个通宵的沉。
    “醒了？”
    苏萌循着沙哑的声音地看去，江凝疲惫的脸上夹杂着烦躁，原本清冷的声音变得枯槁沙哑。
    “你的声音……怎么了？”
    “没怎么。”
    江凝说话虽不咸不淡，但明显是憋着火的。
    苏萌本想开口解释，自己与苏娜见面时说得那些话，不是自己的本意。可江凝那神色，那态度，这时候提那事，就是典型地往枪口上撞，找打找骂。
    两人就这么僵着，直到护士送来了药，才打破了沉闷的僵局。
    送药的护士，手里的药似乎是次要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江凝，时不时地再打量着苏萌两眼，眼里充斥着“八卦”二字。搞得苏萌很不自在，又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出去接个电话。”
    “哦哦……”
    护士和苏萌同时目送着江凝离开，没等苏萌说话，护士倒先憋不住了，不禁开口问道：
    “他是你……男朋友？”
    “嗯？算是吧，怎么了？”
    “哎哟，什么叫‘算是’，‘算是’到底‘是’还是‘不是’？”
    “是……”
    女护士得到肯定答案后，连忙拍了一旁，竖着耳朵，拔针拔了十几分钟的男护士。
    “你看看，我说的吧，她才是正主，外面的那两个，一瞅就不是正宫！”
    男护士没抬头，更没理会女护士的笃定，而是自顾自地继续收拾着手里的东西，而后又冷不丁地朝着苏萌嘟囔了句：
    “找男朋友不能光看外表，不看作风。我们昨晚见他和门口两个女人吵了半宿，也不确定你和那两个女人谁才是正主，既然你说他是你男朋友，可得擦亮眼睛看清楚了。”
    苏萌一脸疑惑，脑子里琢磨着男护士说的话。
    两个女人？吵了半宿？玩这么嗨？
    所以……他那嗓子是和别人吵架吵哑了的？哪两个人这么厉害，能让江凝和她们吵吵半宿？
    苏萌竟本能地排除了，他会刻意地去沾花惹草，若是他真是那种花花公子，自然也不会等自己六年了。
    那，昨晚他到底为了什么和别人吵架的，又是和谁吵的？
    “嘭！”
    苏萌还没思考完，门便被人打开，而又重重关上。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臭小子，你别以为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敢和我这么说话！反了你！”
    床边的两护士闻声望去，女护士俯下身，悄声在苏萌耳边嘀咕了句：“昨晚，就是她……我们先出去了，你们自己解决……自己解决！”
    刚刚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赵琳艺。
    只见她身穿粉色呢大衣，配上白色高帮靴，脖子上系着一根花色丝巾，脸上挎着一只H家最新款的星空手提包。
    整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五十岁的人，倒像是二十大几，三十出头的年轻人。
    又加上昨日夜黑，难怪会被护士们误会。
    “赵阿姨，你来啦！”
    苏萌笑意相迎，一旁的两个护士倒吸了一口冷气，两人面面相觑，吓得不敢吱声。
    “妈！出去！”
    赵琳艺懒得理江凝，昨晚上自己到家时，本就已经很晚了，直到凌晨一点，苏萌和江凝依旧没有回来，赵琳艺这才觉得出了什么事。
    一个电话打给江凝才知道，苏萌昨晚因长时间站在门外，穿的又太过单薄，硬是给冻感冒了。
    赵琳艺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一紧张，问了地址，便急吼吼地开车来了医院。
    结果好巧不好，竟又在医院门口遇见了冯锦一。冯锦一见到赵琳艺更是激动，说什么也不肯放她走，要带她去看现实版的美惨强帅哥。
    “哎呀，我不去，我儿媳妇生病了，我得去瞅两眼。”
    “你看看你！瞎操什么心，这个家难不成就你一个人了？你儿媳妇生病了，自然有你儿子看着，你来都来了，我位置都备好了，走走走，一起瞅瞅去！”
    赵琳艺抵不过冯锦一的盛情邀约，便被她半推半就来到了外科急诊门口。
    果不其然，屋内有好些受了外伤的美男子。冯锦一更是使了些手段，两人坐下的位置，刚好真切地能看到屋里的男人，宽衣解带，让人欲罢不能。
    可，无巧不成书。
    就在赵琳艺被第八个来看病的男人吸引了眼球，下一个在医生面前捞起袖管的，竟是自己儿子！
    赵琳艺一紧张，整个人猛地一起立，弄响了桌椅，吸引了江凝的视线。
    赵琳艺仓皇躲闪，冯锦一一脸疑惑。
    “喂！这好不容易来了个质量高的，你躲什么躲？”
    “你你你……你别说了！”
    赵琳艺捂着脸，生怕被自己儿子看见。
    可赵琳艺越是捂着脸，越是吸引玻璃对面江凝的视线，加上冯锦一的聒噪，江凝甚至起了身，绕出了玻璃窗户。
    冯锦一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眼里只有帅哥。
    “喂喂喂！赵琳艺！你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出了个高质量的嘛，就害羞成这样了？躲什么躲，帅哥都跑了！”
    “跑了？”
    赵琳艺的第六感猛然觉醒，怕自己下一秒就被江凝抓个正着。
    “我先走了，你在这慢慢欣赏！”
    赵琳艺起身，冯锦一却死拽着赵琳艺的衣角不放。
    “不行，一个人欣赏多寂寞啊，你得陪着我！这欣赏帅哥又不犯法，没人陪我，我不乐意，你不能走！”
    赵琳艺幅度越大，冯锦一扯得越紧。
    直到一笔直健硕的身影遮住了两人头顶的光，冯锦一才停止了手里拉拽的动作，抬眸一眼，就是垂涎欲滴。
    冯锦一丝毫不理会赵琳艺的窘态，理了理发丝，起身与面前这位英俊潇洒的帅哥打着招呼。
    “你好，帅哥！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倒不是冯锦一刻意要用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而是面前的男人，就横看竖看都很眼熟。
    冯锦一仔细打量着，然后茅塞顿开。
    “赵琳艺！快快快，你的菜啊！他，他他他，和那个谁来着，你老公，叫什么来着？我想不起来了！”
    “江律。”
    江凝不紧不慢地答了冯锦一的话，一脸平静地等待着面前两人的反应。
    “对对对！就是江律！诶诶诶，长得超像的！”
    冯锦一说完这话，疑惑地望向江凝，而后问了句：
    “咦？你咋知道的？你和那姓江的，什么关系？”
    “他是我爸。”
    江凝说出这话时，脸上如一潭死水，冷眼看向面前两个“活宝”，说不出一句话来。
    “等等，等等等等……我这脑子有点乱，赵琳艺，他说他是你那亡夫的儿子，你那亡夫有私生子吗？我怎么没听过？”
    赵琳艺此时此刻，只想找地缝，完全不想接冯锦一的话，因为不管怎么接，都会社死，直接彻底地，社死。
    好色好到自己亲儿子头上了，这要是被人说出去，赵琳艺她可真就是没脸见人了。
    “冯姨，我和你不过十二三年没见，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
    “十二三年？”
    冯锦一的脑袋不太好使，主要也没想到会这么巧，等事后再琢磨，确实在这遇见江凝的概率，不是一般的大。
    “你你你……我我我……呵呵，琳艺啊，我，还有事，我，我就先走了……先走了……”
    “你现在想走了？没门！”
    此时，轮到赵琳艺反手抓着冯锦一的衣角不放，社死哪能自己一个人社死，要死一起死！
    “够了！”
    江凝大吼一声，震住了此刻闹腾的两人。
    “妈，跟我回病房。”
    江凝心里窝着火，很是生气。
    赵琳艺想找人为伴，他不反对，也没有理由反对，但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用这种方式排解寂寞，他很是不理解。
    若是平时，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此时，苏萌发着高烧躺在床上，自己手肘在把苏萌抱上病床时撞上了门框扭伤了。此时，在苏萌病床前的是江淮夜。
    虽说是一家人，但到底是个男的。前脚在电话里表现得那么急切，后脚来了医院，竟和冯姨做这种事，也怪不得江凝生气。
    赵琳艺虽也知道是自己的过错，但怎么着这兔崽子也不能指着鼻子骂自己啊！自己再有错，也是他亲娘，这样指着鼻子责怪，也不怕折寿！
    很明显，江凝狠话没说三句，赵琳艺就不乐意了。
    两人一吵便吵了近两个钟头，冯锦一先是劝慰，后再帮腔，到后期竟变成了江凝在承受攻击。
    不停地说：“是是是！对对对！好好好！”
    说到喉咙发哑，对面的两个女人才肯罢休。
    好在整层楼就苏萌这一个病人，这要是被旁人拍了去，怕是又能炒作一番。
    江淮夜在门旁听着动静，直到动静消失，才敢露出半个头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奈何江凝摆着一张臭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江淮夜只得转移话题，提及了樊叔的事。
    “我助理那边查过了，樊叔手底下的项目，没有一家是和江氏集团挂钩的。”
    江凝的思绪被拉出，给了江淮夜一个疑惑的眼神，转而再次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呵，一个都没有，才是最大的问题。”
第126章 你为什么不信我！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出了院，江凝前脚将苏萌送进卧室，后脚就要离开。
    “你去哪？”
    苏萌着急忙慌想要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去处理案子的事。”
    江凝语气平淡，一时间，苏萌也无法捕捉到他的情绪。
    话说完，江凝便转身要离开，苏萌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衣角。
    “晚上……还回来吗？”
    “看情况。”
    苏萌纠结地抿着嘴，有些话，她知道不该问，但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又去见樊如萱吗？”
    这话一出口，无疑将两人之间莫须有的矛盾最大化，且赤裸裸地放在明面上，让人不由得生气。
    “你什么意思？”
    江凝这些天来受了太多的压力，不管是被拘留时肮脏的环境，还是出狱时漫天的流言，都没有将他打垮下，唯独苏萌说出那些话，彻底打破了他内心的防线。
    她说：“你们起诉的是江凝，和我苏萌有什么关系？我和他，不过是逢场作戏。”
    “逢场作戏”，这个词用得，可真是巧妙。
    上次苏萌是故意激苏娜，这一次，同样，她也在故意激江凝。
    苏萌她受够了冷战，她从不是一个别别扭扭的人，但自从和江凝在一起后，她开始害怕，开始胆战心惊。
    她对他，有亏欠，有爱恋，有不舍，有占有……
    错综复杂的情绪盘错在自己心头，每每能看见他时，都能将这些情绪抛之脑后。可误会一旦产生，即便自己辩解，他能信吗？他会信吗？他又能信多少？
    就如同那串兔子挂件，里面的“萱”字是真实存在的，哪怕自己将这件事消磨淡化，也不能磨灭它存在的事实。
    “我不想让你去。”
    苏萌语气强硬，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江凝略带嘲讽式的一笑，将衣角从苏萌手心抽出。
    “逢场作戏而已，苏小姐不会是当真了吧？”
    苏萌抬眼，眼里尽是难以置信。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器，狠狠戳在她的胸口。
    江凝转身离开，右手却在触及门把的那一刻，被苏萌紧紧握住。
    她打着赤脚，双手充斥着寒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像是刚从冰窖中走出的玩物，没有生气。
    “江凝……我如果和你解释，那天，不过是我故意激苏娜而说得一些违心话，你……会信我吗？”
    江凝抬眸，眼里闪过的一丝心疼，被苏萌紧紧揪住，像是抓住了黑暗里的最后一丝光亮。
    他说“信”也好，“不信”也罢，她激他，不过也是想找个理由，将解释的话说与他听。
    “如果你见苏娜说得那些话是违心的，那，昨天呢？昨天和魏延的那些举动也是违心的吗？”
    苏萌急了，慌张地再次解释：
    “我都和你说了，我不过是想让他带我进去找你，你为什么不信我？”
    “那你为什么不信我！”
    江凝这句话近乎是吼出来的，像是将这些日子里受的所有委屈、压力、矛盾……通通一股脑儿，全部吼了出来。
    他有想过将这些压力顷刻释放，但万万没想到，会全部发泄在了苏萌身上。
    苏萌撒开自己的双手，顷刻间，仿佛看到了两人的未来。
    “对不起……”
    苏萌的这声道歉软软糯糯，却如大石一般压得江凝喘不上来气。
    江凝转身，想要将那纤瘦无助的小人搂进怀里，却被一通电话打断。
    他习惯性地开门去接，却被屋内的苏萌误以为，他压根不想让自己听见。
    胡思乱想往往一开始只会是个小火苗，但若不在第一时间扑灭，便会引火烧身，体无完肤。
    “喂？”
    江凝语气中带着烦躁，苏萌那孱弱的背影反复在自己脑子里浮现。她怎么变得这么瘦，以往不过是娇小，何时竟瘦到了快脱相？
    电话那头的江淮夜听着江凝的语气不对，试探性地问了句：“怎么了？和你老婆吵架了？”
    这不点还好，硬戳戳触到江凝霉头的江淮夜，立刻成了江凝的攻击对象。
    “你打电话过来，专门找削的？”
    “不不不，哪能啊！我看你心情不好，不是想着法子帮你嘛！”
    “别屁话，说正事！”
    江淮夜收了收情绪，一本正经道：
    “按照你方法查了樊如萱这些年的交易记录，她和江氏集团旗下的一家珠宝店，还真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在哪，我去找你，当面谈。”
    “在你那小破工作室里，我现在就如同没了权的傀儡皇帝，班都不用上了，还能在哪？”
    “十分钟后到。”
    江凝挂了电话，匆匆下楼，在楼下与张姨打了个照面。
    “少爷好。”
    江凝人已经迈出了大门，却又反折了回来。
    “张姨，苏萌这些天食欲是不是不好？”
    “少夫人吗？她这些日子也就早饭在家里吃些流食，中午和晚饭都不曾在家吃的。”
    “都不在家吃？”
    “对啊，尤其是您出事那就天，少夫人几乎是整宿整宿地不睡，我半夜起床都能看见少夫人一人站在阳台上发呆。那时候夫人情绪也不稳定，我们也不好劝。夫人失眠还有私人医生给开调理的药，少夫人就硬生生一个人扛着。少爷，幸好您回来了，要不然，少夫人这身子得垮……”
    江凝紧蹙眉头，开始对刚刚说得那些话后悔。
    明明昨日知道苏萌特意跑去见自己，心里那叫一个欢喜。
    虽后来看见了她与魏延的拉扯，但她若是真的想与人攀附，就单凭她身上那一套礼服加首饰，进出肖老先生的宴会，还不是轻而易举。
    刚刚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么重的话？
    “张姨，今晚做些江南菜，苏萌她，爱吃甜食。”
    “好的，少爷。”
    江凝刚转身准备离开，又顿住了脚步。
    “等等！还是先做点清淡的粥吧，她烧刚退，一次性补太厉害，怕会虚不受补。”
    “现在在这里啰啰嗦嗦一个劲关心，刚刚是谁，在房里朝着人家吼的？我在楼梯口都听得个一清二楚，你早些回来，比吩咐张姨做这做那有用多了！”
    赵琳艺冷不丁地从隔间出来，止不住地吐槽着江凝的行为。
    江凝不语，眼睛却止不住地朝着卧室方向看去。
    “我今晚，早点回来。”
第127章 哈巴狗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顶着沉重的头，满脑子都是江凝的那句：“你为什么不信我！”
    自己从没有不信他，哪怕深夜樊如萱拿着他的电话打来挑衅，自己都没觉得江凝会背叛她。
    可，为什么到自己这里，他就选择忽略，选择无视，以此来逃避吗？
    苏萌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但被手机铃声吵醒后，枕头边已湿了一片。
    “喂……”
    “哟，这么孱弱，不会是上次你和江先生的误会还没解开吧？要不要我帮帮你，替你去解释解释？”
    苏萌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瞥了眼手机备注：苏娜。
    下一秒，便想挂断电话。
    “别着急挂电话，我是来和你谈合作的。你忘了，我这还有我母亲对江凝的谅解书呢！”
    苏萌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魏延提及的：“撤诉”。
    对，江凝又没有错，要什么谅解书？拿了谅解书，无疑就是以另一种方式承认了，江凝是间接害死苏康辉的凶手！
    “你想怎么谈？”
    苏萌退了一步，无疑让这边的苏娜兴奋不已。
    老宅子里苏萌留下的画作已所剩无几，原本一个月上交给温正明两到三幅画，如今变成了一周上交两到三幅画。
    更何况，温正明还不知道苏娜是窃取了苏萌的旧画来敷衍他，还以为是苏萌对他的拉扯，想抬高签约的价格。
    今早，温正明与苏娜见面时，再次提及了签约一事，让本就做贼心虚的苏娜更是慌张。
    “苏小姐，你好好和你妹妹谈谈，我开的那个价格，绝对是行业新人里面，能签到的，最高的价格了！你完全可以让你妹妹去做调查，我这边，是诚心的。”
    苏娜搅动咖啡的手一抖，她当然也知道这五百万的价格不低，但凡自己要是能有苏萌十分之一的绘画天赋，也不至于在她房里翻剩画给温正明了。
    “我妹妹她现在更多的是考虑学习上的事，不可能放弃学业签约的。”
    温正明讨好地让服务员又上了个顶级甜点套餐，为的就是哄苏娜高兴，好让她能帮自己签下苏萌。
    “苏小姐，你一定是有办法的对不对？之前那次，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更不该强迫你还钱，是我的错，我的问题，我在这里给你道歉。”
    苏娜不理会，继续品着甜食，从那硕大的落地窗前，领略着这繁华都市的美妙。
    温正明继续讨好，将上来的特级甜品悄无声息地推到苏娜面前。
    “苏小姐，我知道，你为了我们公司，跟你妹妹沟通也是倾尽全力的。我给你看个数据吧，就你这些日子给我的画，最高的一幅已经卖出了一百二十八万的价格，最低的一幅，也拍出了二十六万的价格。”
    苏娜显然没有料到苏萌那些被丢在木柜里，不要的废画能值这么多钱。早知道如此，以前就不该随便把她的画撕毁！
    这哪里撕的是画呀，这撕的就是钱啊！
    苏娜故作镇定地抿了口咖啡，眼睛还是止不住地瞄向温正明手里的平板。
    那一串串的数字，着实是太诱人了。
    “说吧，这次又要多少张？我回去和我妹妹，好好谈谈。”
    温正明谄媚地凑上前，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说道：
    “这次不是要多少张的问题，是这次有个财团公子哥看上了你妹妹的画，想让她根据他们所提的要求作画……你看……”
    苏娜手里的咖啡杯被吓得一哆嗦，重重地磕在了桌上。
    温正明还以为苏娜生了气，连忙道歉：
    “抱歉抱歉，苏小姐，你别生气……这事我只不过是和你提提，你放心，我们这绝对会优先遵从您妹妹的意愿，不会强迫她作画的！”
    苏娜本是被吓得，经温正明这么一吹捧，又装出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随意地擦拭着桌上溅出来的咖啡渍。
    “你知道就好，我妹妹她，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别说什么财团公子了，不管给谁画画，都得讲究一个‘缘’字，没有缘，画不出来的。”
    温正明对着苏娜一阵点头哈腰，像极了楼下那只哈巴狗，对着主人摇头晃脑的样子。
    “可……苏小姐，你这话，我和那公子哥也说过了，可人家就非说要您妹妹给他画上一副，还说了，若是能按他条件画上一幅画，就是一千万！若是能现场作画，就是两千万！”
    “两千万！”
    苏娜激动地从桌子上蹦了起来，温正明见状，心中舒了口气，这事儿，稳了。
    “咳咳咳……”
    苏娜理了理自己衣角，故作优雅地坐了下来，满脑子都是两千万，两千万……
    “还是那句话，万事都要讲究个缘，若是缘到了，哪怕我不说，苏萌见到了那位公子哥，说不定都会主动给他画画。若是没缘，就算是给再多钱，我妹妹也是不会出山的！”
    “对对对，那是肯定的！像您妹妹那样纯粹的艺术家，别说整个临市了，怕是整个国家，也找不出几个了！”
    温正明的马屁拍得苏娜飘飘欲仙，哪里还管得上其他，这咖啡喝着倒不像是咖啡，倒像是调配好的酒精，一口抿下去，当即答应了温正明的请求。
    “我也不敢保证啊，我最多就，帮你试试！”
    “怎么会不敢保证，您都帮了我多少回了！这单子要是成功了，我单独再给您包个红包？”
    苏娜咖啡甜点也吃饱了，听着吹捧的话也听饱了，一个人坐在车上时，脑子还泛着晕呢！
    自己怎么就一不小心，财迷心窍地答应他了呢？
    这要是到时候谈不拢，或是被她发现了，自己偷拿她的作品去贩卖……依苏萌现下的性子，怕是要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不行，今天一定要给她拿下！只要苏萌签了合同，让自己当她的经纪人，但凡以后要出了事，也在可控范围内！
    这钱，给谁赚不是赚？万一以后苏萌真成名了，这经纪人白捡钱的轻松活，总不能让外人夺了去！
    说干就干，想到这，苏娜盘算好了法子，便将苏萌给约了出来。
    她清楚得很，只要江凝的案子一天不消，她便能以江凝案子一事，长期拿捏住苏萌！
第128章 我应该在车底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周一的夜自习结束，苏萌打着的士来到与苏娜约定好的咖啡厅。
    临市晚上九点还营业的咖啡厅不多，在喧嚣的夜市中，这家咖啡厅显得格外突兀。
    苏萌不是很喜欢喝咖啡，喝多了，影响睡眠，距离统考时间不过半个月，明天便要收拾东西，提前去南城，熟悉考试场地。
    苏娜慢悠悠地进了咖啡厅，心情雀跃，相比苏萌的憔悴，苏娜奢华的打扮，倒是又多了几分自信。
    “这是怎么了，江氏的少夫人憔悴成这样，不应该啊！”
    苏娜一见面，便是别有意味的调侃。她对着苏萌，永远是一副像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自然比不上你到处坑蒙拐骗来得悠闲。”
    苏萌反怼的平静且有深度，让本就心虚的苏娜稍稍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又调整好情绪。
    她又没回过家，自己偷拿她画的事，也不可能被她知道！
    苏娜笑着，完全没有恼火的意思。谁让自己面前坐着的，是一棵摇钱树呢！
    受点气算什么！
    “哎哟，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嘛，你瞧你说得这话，都带刺。要是给了别人，怕是早被你气跑了，亏得我肚量大！”
    苏萌将面前的牛奶搅拌着，丝毫没有饮用的欲望。
    “我没有时间和你在这假客套，可以说正事了吗？”
    苏娜再次掏出谅解书，递给苏萌。
    “谅解书，我们一家三口都签好字了，够诚意吧？”
    苏萌瞥了眼桌上的那张字条，并没有多说话。
    苏娜也不着急，从容不迫地将一份合同拿出，再次递到苏萌面前。
    “也不为难你，五年的合同，不多吧？”
    苏萌心中冷笑，这次苏娜，总算是露出真面目了。
    苏萌将谅解书推到一边，翻看合同仔细审阅。
    合同第一页，甲方上“天合”两个字让苏萌震惊了三秒，又故作平静地继续翻阅。
    天合集团……也就是说，上次被自己拒绝后，他们一直还在想方设法和自己签约，只是没有和自己明说，而是找到了苏娜？
    合同千篇一律，归根到底，就是自己这五年内所有的创作都归天合集团所有，所有作品获得的利益，将与自己三七分成。如果违约，或在合约期内做出了影响公司声誉的事，便要赔偿天合集团，自己所获收益的三倍。
    呵，还真是一贯的霸王条款。
    “萌萌，姐姐我也不是故意强迫你的，你本就是有天赋的，加上这天赋有人愿意培养，愿意给你资源，给你流量，给你金钱地位，何乐而不为呢？况且，你只要签了这份合同，还能得到？我们全家对江凝的谅解书，就算开了庭，那也是能减刑的！”
    苏萌将合同重重摔在桌上，苍白的面容上，多了一份固执。
    “他没做过，没有罪，要这谅解书做什么？”
    “萌萌！现在你老公是什么处境，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是他得罪了人，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被逼无奈就可以颠倒是非黑白，把这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到江凝身上？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一张废纸，签下合同吗？”
    苏娜有些慌张，她压根没料到，苏萌会对这张谅解书无动于衷，明明上次的她，并不是这样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呵呵……”
    苏娜假笑，拉扯了下自己的板凳，试图跟苏萌拉近距离。
    “萌萌，那你说，你想要什么？要姐姐我怎么样，你才愿意签了这份合同？”
    “撤诉。”
    “撤诉？”
    苏萌抬眸，清澈如水的眼底，透露着坚毅。
    “对，我要你们撤诉。只要你们撤诉了，我便会考虑和天合集团签约。”
    苏娜为难地咬住了下嘴唇，双眉紧蹙，一时间语塞。
    自己虽不知道是谁在钱霜月身后指使，但从钱霜月的表现来看，绝对是个不好惹得人物。
    谅解书已是他们所能拿到的最大的筹码了，若是撤诉，他们一家，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姐姐别急，我明天要去南城考试，时间足够，怎么着也有个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你考虑。”
    苏萌起身，独自朝着大门走去。
    “等等！”
    苏娜叫停了苏萌，大步朝她迈去。
    “苏萌！你知道的，起诉江凝，也不是我们的本意，你这样做，不是把我逼上绝路吗？”
    苏萌笑着退后两步，打量着面前衣冠楚楚的苏娜，真是好久没有这么看她了。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脑子单纯的一根筋。
    什么叫逼上绝路？他们才是真的把江凝逼上绝路，若是旁人，说不定早就受不了打击，选择结束生命了。
    “不是你们本意，但也是你们起诉的，我不找你们，找谁？”
    苏娜沉默，回眸看向苏萌，像是眼睁睁地看着，摆在面前的巨款离自己而去。
    “给我一点时间……”
    “当然！我等你。”
    苏萌走得决绝，推开咖啡厅门的一刹那，还是感觉到了凉意席卷而来，惹得她不停哆嗦。
    苏萌在一旁打车，肩上却莫名有了一丝暖意。
    她抬眸，映入眼帘的，是魏延那张俊逸的脸庞。
    “魏警官？你怎么在这？”
    “和朋友出来聚个餐，你这脸都冻惨白了，怎么还站在屋外头？”
    “哦，我就是出来叫个车，等车一到，上车就不冷了。”
    苏萌假忙脱下肩上的外套，递还给魏延。
    “昨天真不好意思，我老公他有点敏感。”
    魏延当然知道苏萌的意思，此刻提及江凝，无非是告诫自己，她是有夫之妇，不能动。
    “我这人从小接触的都是东方正统文化，当然知道苏苏小姐你要表达的意思。但是，在这么冷的天，我出于礼貌，给苏小姐你披上一件外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没有问题。”
    苏萌嘴上虽说着没问题，但还是将衣服，再次退还给了魏延。
    “可是，我不想让我老公误会。魏警官，你应该能明白握的意思吧？”
    魏延笑得勉强，他本打算再送苏萌回去，见她对自己的一件衣服都如此抗拒，自然把接下来的话缩回了肚子里。
    他一把接过外套，调侃道：
    “倒是让苏小姐为难了。”
    “怎么会，说到底，还是我老公的问题。”
    苏萌看了眼手机，再瞄了眼停在不远处的车子，对着魏延礼貌告别，独自一人走向出租车。
    司机双眼紧盯着手机屏幕，激动地不能言语。
    “那个，女士，是到清禾公寓吗？”
    “是的。”
    司机有些为难，但还是雀跃地开了口：
    “那个，我这手机自动抢单，碰巧抢到了一个单子和小姐你一个地方，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和他们拼个车？”
    苏萌是想拒绝的，到隐约看到了那个单子的价目表，似乎是以平常三倍的价格叫的车。
    果然，在金钱面前，谁都得低头。苏萌琢磨着，怕是自己不同意，这司机就能当场抛下自己，去接那给了他三倍车费的顾客。
    外面寒风呼啸，苏萌可不想再受这种罪了。
    “行吧，他们在哪？会不会绕很远去接他们？”
    “不远不远，就在前面的酒店，开过去也就三五分钟的路程。”
    苏萌应允，下车主动换了座位，坐在了副驾驶，将车后排的位置让给了拼车的人，随后低着头玩手机。
    她悄声给赵琳艺发去了消息，询问今晚江凝是否回家？
    赵琳艺：【我叮嘱了他，让他早些回来的。你放心，江凝那臭小子我还是知道的，他既然答应了今晚回来，那今晚必定回来。】
    苏萌：【嗯……】
    苏萌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只想在自己去南城准备统考前，解除两人之间的误会。否则时间一长，怕是误会会越来越深，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苏萌犹犹豫豫，想给江凝发消息，一旁的司机却传来一声感叹。
    “哎哟，我的妈，这帮年轻人就是放得开啊，在这酒店门口，灯火通明地就接上了吻，还真是旁若无人啊！”
    “嗯嗯……”
    苏萌有一句没一句地应和着，依旧低头看着手机。
    在对话框里哒哒哒地打了一串字，又删除，再打一串字，又删除……
    就这样反复几次后，苏萌发去了一个：“在么？”
    司机围着酒店转一圈，又停在了酒店门口。
    “哎哟，不会就是这对男女叫的车吧？这女的都醉成什么样了，不会吐自己车上吧？”
    司机反复吐槽，苏萌这才把视线从手机上，转移到门外的两人身上。
    整个身子，不由得绷住了。
    只见男人横抱着女人上前，那女人软弱无力地躺倒在男人怀里，好一个暧昧香艳的场景，让路过的人，都止不住地朝着那两人多看几眼。
    俊男靓女么，自然是能引得旁人关注的，但苏萌的关注点，却不仅仅是这两人的容颜。
    而是，男的是自己丈夫江凝，女的是爱慕自己丈夫已久的樊如萱。
    若是刚刚司机提及的接吻男女是他们俩，现下三人同乘一辆车，怕是只有醉酒的樊如萱不尴尬了。
    苏萌有些恍惚，阿杜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看到你们有多甜蜜……”
    此情此景配此曲，还真是绝配！
第129章 演戏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樊如萱和江凝先后上车，副驾的苏萌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控制自己的表情，是哭还是怒？是装作无所谓，还是当面戳破？
    苏萌笔直地坐在前座，等待着时间的宣判。
    急得出门时，赵琳艺和自己说得是江凝去了工作室，却和樊如萱出现在酒店门口，理智告诉自己要冷静，但指甲已深深掐进肉里，呼吸都沉重不已。
    “江凝哥……”
    樊如萱一个侧躺，倒进了江凝怀里。
    苏萌强忍住情绪，她清楚地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但仍旧选择性忽略后视镜，想等着身后的江凝开口。
    哪怕是敷衍地推脱也行，哪怕是侧身也行，只要稍稍有拒绝的意思，苏萌便能给自己一个台阶，让自己妥协。
    时间滴答滴地流逝，苏萌没等来江凝的拒绝，司机的注意力却被后座的两人完全吸引，忽略了前方突然闯出的电动车。
    “小心！”
    苏萌本能地开口，身后的江凝猛地抬头。
    司机突然一刹车，车子轮胎在地上疯狂摩擦，发出尖锐的“滋啦”声。嘴里骂骂咧咧，下车就要和那人理论。
    一声“小心”似乎也暴露了前座的苏萌，三个人的车子，拥挤到让苏萌难以呼吸。
    起身下车，没有丝毫犹豫。
    车后座的两人，对于苏萌的离开，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没有任何的反应。
    也好，也省得自己再浪费过多的表情，过多的话语。
    江凝凝望着苏萌离开的背影，给紧跟在出租车后的江淮夜发去了消息。眼看着苏萌上了江淮夜的车，才收回了视线。
    出租车司机上了车，依旧开着窗，嘟嘟囔囔地与电动车车主拌嘴。
    “真是晦气，怎么遇上了这么个人！咦？刚刚还在车上的那位小姐呢？车钱还没付，就跑了？”
    江凝扫视着出租车司机，再瞥了眼樊如萱。
    “她的钱，我来付。”
    出租车司机一听这话，坏心情消了大半，连忙打火起步，往清禾公寓驶去。
    清禾公寓门口，江凝掏出手机，示意司机给付款码。
    “前座后面有，您扫上面的就行！”
    江凝瞥了眼车上的二维码，随意扯了句：“这码都糊了，给我你的手机收款码吧。”
    司机有些犹豫，看了眼一动不动的樊如萱，只得将自己的收款码递了出去。
    没有专业的收款金额播报，只有一个简单的提示音。
    江凝冷哼一声，微微上扬的嘴角透着冷意。
    司机给出的收款码，和车座后面贴着的收款码完全不一样，压根就不是同一个人。
    “演得不错，下次来我这给我当演员，我给你双倍钱。”
    司机听到这话，整个人一哆嗦，结结巴巴地掩盖：
    “先，先生，您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这清禾公寓到了，您赶紧带着你女朋友下车吧，我还着急跑单子呢！”
    江凝不慌不忙，扫了眼不远处江淮夜的车子还未熄火，想必苏萌也还没有下车，便更没了下车的意思。
    “刚刚和那电动车车主吵起来时，没见你着急跑单，怎么，我不过就与你多说了两句，倒是耽误了您时间了。”
    江凝毫不犹豫地给那个付款码又转去了一万元，收款声音再次响起，就连一旁装醉酒的樊如萱，身子都一颤。
    “现在钱够了，是不是有时间和我聊一聊了？”
    司机忐忑地咽下口水，眼神不住地朝着樊如萱瞄去，试图以此来获得樊如萱的帮忙。毕竟，江凝这种人，哪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
    况且，自己来演这出租车司机，只说在那咖啡厅就近等着抢单，而后会有个三倍金额的指定单发给自己。
    在酒店门口接下樊如萱和江凝，这样就能无声无息地让这三人同时坐在出租车上，在这么添油加醋一番，别说是苏萌了，给了任何一个正常女人，都会情绪失控。
    “不说话？那我们就干耗着，我有的是时间。”
    江凝没动司机一根手指，不过是轻飘飘的两句话，就将司机压得喘不过气来。
    同样紧张的还有樊如萱，谁能想，自己这么完美的一条
    计划，竟能这么快就被江凝识破。
    此刻，这司机已毫无利用价值，再拖下去，只会惹得江凝越发生气，倒不如将这责任全都推给司机，自己装个无辜样，怕是还能激起江凝的一丝同情。
    “嗯……这是在哪啊？”
    樊如萱故作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扫视着面前的一切。
    早被江凝吓破胆的司机，看着樊如萱苏醒，像是抓了个救命稻草般，对着樊如萱连声呼喊。
    “大小姐……我……”
    一声“大小姐”气得樊如萱，把晚上饭都快吐出来了，真是个蠢蛋！
    “嗯？小薛？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说回去照顾你生病的弟弟了吗？是钱不够还是什么？怎么开起车来了？”
    薛仪在听到樊如萱提及自己弟弟时，整个人都打颤。
    他不是不清楚，自己在樊家干着卖命的活，为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为了自己躺在重症监护室的弟弟能得到更好的救助。
    樊如萱此时此刻提及他弟弟，哪里是关心，更像是威胁。她的意图很明显，要让薛仪自己接下这担子，不管是多脏的水，自己都得喝下。
    “谢谢大小姐关心，我弟弟的病好多了。老爷那边担心您的安慰，您又将贴身的保镖司机褪去了，我正巧用我弟弟的车帮他跑单，碰巧接了您的单子，怕江先生误会，所以没敢跟他提。”
    樊如萱对薛仪的反应很是满意，将一系列的问题都揽去，即便有错，这错也不能落在自己头上，她可不想在江凝面前留下一个“诡计多端”的形象。
    “啊？江凝哥才不会这么想呢！我爸他就是太操心了，我和江凝哥在一起能有什么问题，他只会保护我，绝对不会害我的，对不对？”
    江凝全程保持着微笑，冷眼看着两人精湛的表演，内心却早已把这事看得透透的。
    “天这么晚了，樊叔不放心也是正常的。既然有人陪你，我就放心了，先走了，不用送。”
第130章 愧不如人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樊如萱还想说些什么，出租车的门却被江凝重重地关上。
    一时间，樊如萱也不确定，江凝是不是察觉出了什么。
    “大小姐……抱歉……”
    “现在道歉还有什么用？怎么做的事？这样都能让江凝哥发现，亏你还说什么万无一失，这是万无一失的情况吗？”
    樊如萱气得双手叉腰，她花了那么久的心思，布了这么一长串事，结果，江凝仅仅是坐上了车，就把自己这把戏看破了，这要自己以后还怎么再找江凝？
    “大小姐别担心，江先生能看出来，不代表那个女人能看出来。”
    樊如萱不耐烦地朝着不远处的那辆宝马X7看去，心里满是不安。
    “怎么说？”
    “刚才您和江先生出来时，我趁那女人低头玩手机，故意说你俩亲密接吻的事，她当时应该是听见但没看见。只要他们两人之间有一人心里有了芥蒂，这婚姻就长久不了。”
    樊如萱紧绷的脸上突然松弛了一下，打量着薛仪，心里倒是爽快了不少。
    虽说自己刚刚想借机吻上去没有成功，但在苏萌心里，这个“吻”，却是真真切切“吻”上去的。
    这边X7内，江淮夜一路上可没少解释，但苏萌的态度不咸不淡，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坐在车内，全程愣是一句话都没多说。
    “我的天，嫂子你能不能说句话，应应我，好让我不那么尴尬，成不成？”
    江淮夜说得口干舌燥，却硬是撬不开苏萌的嘴。
    “到了。”
    到了清禾公寓门口，苏萌蓦然地来了这么一句，江淮夜压根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思索着自己上一句说了什么，苏萌为什么要说“到了”这两个字？
    “啊？”
    江淮夜满脸疑惑，后座的苏萌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不不不，嫂子，先别走，一定得等江凝来了再走，我要是留不住你，我得被他扒一层皮！”
    苏萌沉默了半晌，一束车灯从自己身旁扫过。
    苏萌犹记得那司机手机上的订单，是从酒店开往清禾公寓，三倍车费的订单。
    想来也真是讽刺，给了别的正经老婆要是遇到这种场景，还不得拍照留证据，亦或者闹得个天翻地覆，人尽皆知。
    可到了自己这，却好像连和他理论争辩的权利都没有。
    他说他爱自己，领证时却是两人打赌闹着玩领的。
    他说他等自己，等自己等了六年，自己送他的挂件，上面竟留着别的女人名字。
    苏萌头疼得厉害，她一时间，已经分不清江凝说的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曾为了帮助樊如萱成名，和她共处了五年，这五年里倾尽全力，将她推上一个制高点，这是不可否认的。
    如今，江凝出事，不过一份邮件、一个电话，樊如萱的父亲便会用尽手段将他救出，这份恩情不是假的。
    仔细想来，自己在他身边，不仅没有给他带来安定，反倒是一次次让他处于困境。
    从陆川庭的事，导致江凝和学校校长起冲突。再者就是自己伯父的事，竟让他背上了故意杀人的罪名。
    苏萌掐紧了自己手指，闭上双眼，努力通过调整呼吸，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良久，苏萌睁开眼，愣神看着窗外，开了口：
    “江淮夜先生，我想问你个事。”
    “你说，我一定如实回答！”
    江淮夜心里一舒坦，可算是开口了，能开口说话，总比不说话来得强百倍！
    “如果江凝娶了樊如萱，以樊家的能力，是不是能更好地帮到江凝？”
    江淮夜：“……”
    还不如不开口呢，一开口就是个死命题。
    樊家要是诚心帮江凝，可不就是如虎添翼么，但问题是，这樊家接近江凝，无非是想利用与操控江凝。
    且不说这些年来对江凝的压榨，光雾山项目他们要占五成这事儿，就明显不是什么善茬。
    说好听了，樊家是在帮助江凝；说难听了，樊家是巴不得江凝出事，好一步步操控他，来为樊家牟利。
    如今看来，自己父亲也真是眼瞎，江凝怎么说也是江家人，他的能力是得到了爷爷认可的。
    父亲却将爷爷对江凝的认可，认为是对自己的威胁，一步步打压、迫害，以至于此刻的江凝，要依附于樊家存活。
    可这些话，悉数又不能对苏萌说，若是说了，让江凝知道，怕是自己都活不过明天。
    “嫂子，你别多想，江凝他满脑子除了你，还是你，压根容不下别人，这点我给你担保！”
    苏萌苦笑，眼里却充斥着凄凉。
    “江淮夜先生，你好像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只是想知道，若是樊家真心诚意帮江凝，他们俩是不是就是强强结合？”
    江淮夜一撇嘴，仔细盘算着这个问题。
    “该怎么回答你呢……老实说，这樊家就相当于江凝的一张底牌。樊叔能给江凝的一切，都远超于江凝现在从江氏集团所获得的一切。当然，除了亲情。”
    苏萌低头，虽说早已料到江淮夜会是这种说辞，但被确定后，还是止不住地难受。说到底，自己还是多少阻碍了他的发展。
    苏萌强忍着泪，心头一阵酸涩。
    江淮夜回眸看着这一情况，整个人都慌麻了。
    我去，别哭啊，可别哭，这要是哭出来了，被江凝误会了去，自己哪怕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哎哎哎，别哭别哭，别难过……你怎么着也得等江凝来了再哭啊，要是这时候在我这哭了，我到时候怎么跟江凝解释？”
    苏萌不说话，蒙着头，脑子里不断浮现那出租车司机说的话：
    “这帮年轻人就是放得开啊，在这酒店门口，灯火通明地就接上了吻，还真是旁若无人啊！”
    说到底，江凝对樊如萱，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吧，若是没有感情，他定会像甩开陈蕊初和方雪亭一样，直接拒绝往来。
    但他对樊如萱，说到底，多少还是有顾忌，有感情的。
    如今看来，自己倒像是个第三者，插足在了这两人的感情里。
    侧边的车门被敲响，苏萌抬眼望去，江凝那张熟悉的脸庞，清冷的表情，悉数落入她的眼里，揪住了她的心。
第131章 迎合，脱困，沉淀，反击……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刚打开车门，江淮夜已先一步下了车。
    “你们聊，我下车抽根烟。”
    江凝没有接话，而是绕了车子一圈，进了后座。两人的距离很近，却同时选择沉默。
    “给你。”
    良久，江凝打破了沉寂，将口袋里的柠檬糖稍稍剥好，递到苏萌面前。
    苏萌只是瞥了一眼，便扭过头去，生怕自己崩溃得情绪夺目而出。
    “你喜欢她？”
    看似轻描淡写，带着疑问，答案却早在苏萌心里烙印生成。
    江凝不语，苏萌权当他默认。
    “明天我要去南城，下月初要统考，至于离婚的事，等我统考结束再细说，可以吗？”
    得不到他的回应，苏萌继续阐述想法：
    “你们若是等不及，现在办理也可以，我是明天下午的班车，明早我有时间。至于家里的东西，我没什么要拿的。”
    “好。”
    江凝答应得爽快，爽快到似乎多一秒考虑的时间都不需要。
    “嗯。”
    苏萌仓皇下车，径直朝着清禾公寓走去，脚步越走越快，直到进了电梯，难以宣泄的情绪，终在这一刻爆发。
    她崩溃地倚靠在电梯护栏处，失声痛哭。
    哪怕江凝迟疑一秒，解释一句，她都不会如此崩溃。明明让自己选择相信的人是他，到头来自己信了，仿佛倒成了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江淮夜看着苏萌一人出了车，诧异至极，连忙开了车后座门，指着苏萌远去的背影，示意江凝下车。
    “你什么意思？让她一人回去？吵架了？”
    江凝低头，神色凝重。
    见江凝不语，江淮夜更是着急。
    “不是啊，兄弟，你什么意思？”
    江凝苦笑，低头紧咬着牙冠，反复按压太阳穴。
    “喝酒吗？”
    “现在？”
    “嗯。”
    深夜的酒馆，狂欢属于包厢以外。包厢内，只有闪烁的五彩灯还有着些许朝气。
    一瓶瓶烈酒蒙头下肚，快到连江淮夜都不知该怎么劝。
    不过是和樊如萱在酒店见了一面，进去总共就用了十五分钟，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江凝酒量不错，但流量再怎么不错，三五瓶五十多度的烈酒，空腹下肚也怕是要人命。
    他倚靠在盥洗池旁狂吐不止，浓浓的酒精和胃酸的味道搅混在一起，让人闻着都要醉倒。
    “江凝！你疯了？不要命了！”
    江淮夜当着江凝的面要拨打电话，却被他伸手一巴掌拍进了水池里。
    “我打个电话，叫救护车不行吗？你要是在我这有个三长两短，你妈不得撕烂了我！”
    江凝嘴角扬笑，笑得苦闷酸涩。
    “兄弟，帮个忙，等我离了婚，帮我把她送出国……”
    “谁？啥？离婚？和苏萌？”
    江淮夜满脑子都是问号，怎么就和樊如萱见了一面，就要离婚了？还要把苏萌送出国？这话，哪怕是自己亲耳听见，江淮夜都一度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不是，你费了多少力气才和苏萌结婚的？怎么好好的要离婚，还要把她送出国呢？”
    江淮夜不解，江凝却只是瘫坐在一旁，继续灌酒。
    “我一早便说过，不管是江氏集团也好，赵家的财产也罢，我统统不需要，我不过是想过个普通人的生活，和我喜欢的人在一块儿罢了。可某些人，终究是要让我趟这趟浑水，逼着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那就……别怪我了……”
    江凝俊朗的面容惨白无色，阴鸷地散发出一丝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樊家人逼你了？”
    江凝仰躺着继续灌酒，将内袋里的照片撒在了地上。
    江淮夜好奇地捡起查看，发现照片中女人没了双眼，脸部毁容，手指也悉数被斩断，整个过程都悉数拍了照，手段极其残忍，令人咋舌。
    江淮夜紧盯着手里的相片，惊恐之余，察觉出了这些照片里的人，有一丝熟悉感。
    “这女人……怎么，这么眼熟？”
    江凝冷哼一声，挑了张最正常的照片，放在江淮夜面前。
    “陈……陈蕊初？我去，这……这，怎么会这样？她可是陈家的心肝宝贝，陈家的人没有跟他们拼命吗？”
    “拼命？也得有能力去，才叫拼命，否则就是去送死。”
    江凝此刻肠胃不停翻滚着，脑子却异常的清醒。
    “他们这么做，是为什么？逼你就范吗？”
    江凝摇头，低垂的手握拳，反复敲打着身后的木质门框，以此来宣泄心头不满。
    多好的杀鸡儆猴的手法，若是动了普通人，展现不出樊家的实力，动了陈家的人，无疑就是在和江凝直面叫板。
    告诉自己，哪怕是陈蕊初这种有家底的人，他们樊家都敢动，更何况是苏萌？
    自己是被樊如萱叫去酒店的，照片是一旁的保镖递上来的，不管是樊家谁做的事，这用意已经太过明显了。
    他们下一个目标便是苏萌，若是自己再没有动作，苏萌怕是要被他们生吞活剥了，再挂展于自己面前。
    “樊家，可真是……靠！”
    江淮夜气到发蒙，却又无能为力。
    江凝平静地不说一句话，而是自顾自地往嘴里灌酒。
    此时此刻，说再多都无用，要怪，便要怪自己不争气，总是不争不抢，只想安稳过一生。
    现在看来，自己不想争抢，只会惹得身旁的人悉数受伤。
    “苏康辉自杀一事，你不用再去深究了，哪怕是查到了，也是他们想让你知道的消息，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壮大自身，金钱权势都在自己手里，才能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
    江淮夜沉默，听出了言外之意。
    “你的意思，不会是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樊家布的局？”
    “即便樊家不是主谋，也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可……怎么会……”
    江淮夜想不通，但江凝后一通解释，便让江淮夜茅塞顿开。
    “我一进局子，江氏集团的第一反应是软禁你，撇清我俩关系，待我见到萌萌后，仅是一个邮件，就将我立刻放出……呵，这一切，太过迅速，太过真切，往后退一步看，便能看出端倪。”
    要不总说，人和人之间是有区别的，同样是喝酒，江淮夜不过是小酌几杯，也没能分析清当前局势。
    江凝喝到吐，脸色都喝到发白，到那脑子却依旧好使，分分钟能讲出事件的利害关系。
    江淮夜坦然，当初自己能接手江氏集团，若不是江凝让自己，爷爷又怎么会同意？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迎合，脱困，沉淀，反击……”
    迎合樊如萱，让苏家撤诉脱困，然后借机蛰伏在樊家，找到机会后反击……
    江凝喃喃自语，像是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却又满载心酸。
    他很清楚，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将自己所有的软肋都悉数保护起来。
    而自己最大的软肋，就是苏萌。
    她没有后台，没有背景，自己对她的感情，不仅不能保护她，只会害得她成为众矢之的。
    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江凝怒不可遏，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向玻璃门，酒杯应声碎裂，碎玻璃飞溅了一地。
    “喂，兄弟，我想到个人，怕是能护你老婆周全。”
    “谁？”
    “蒋一程。”
    江凝眼中尽是欣喜之色，对，蒋家的人，蒋家人还能帮自己，而且是一定能帮到自己。
    蒋家，一个传统到不能再传统的家族，世代为官，行事勤俭清廉。即便樊家在灰色地带混得风生水起，也绝不敢动蒋家的人，若是苏萌能得到蒋家的依托，那比送去国外还要安全。
    “走！去蒋家！”
    “兄弟，你能不能看看几点了，凌晨三点多，你觉得蒋家会有人给你开门？”
    “那就去江庆叔家里，找蒋楚悦。”
    江淮夜：“……”
    此时，江淮夜的着实觉得江凝的脑子怕是秀逗了，合着蒋家不给他不开门，江庆叔那就会给他开门？
    “我觉得，你还是明天去比较妥当。”
    江凝压根不停江淮夜的劝阻，好在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整个人刚起身，便栽倒在沙发上。看不出是晕还是睡，江淮夜只知道人还有气。
    小孙在车上候着，睡意蒙眬间，眼瞅着江淮夜把江凝半托半拽拉出了酒吧。
    下一秒，小孙整个人就打起了机灵，连忙上前帮忙。
    江淮夜喝得不多，但这个点也是困到不行，上车摆了摆手，闭着眼说了句：
    “送他回去。”
    小孙的第一反应是将江凝送去赵琳艺的别墅，但江凝醉成这副模样，加上赵家对江家的抵触，自己要这么将江凝送去，怕是皮都没了。
    “江总，送江先生去哪个家？”
    江淮夜困得发晕：“随便哪个都行，别送去赵琳艺那就成！”
    “好的！江总！”
    小孙第一次感觉自己和老板想一块儿去了，果然，江总对赵琳艺还是忌惮的，那这样就要把江凝送去他自己家。
    可江凝醉成这样，把他一人扔家里，会不会出事？
    凌晨三点四十分，失眠的苏萌靠在光秃秃的床上发着呆，这屋内的一切都被江凝搬去了赵琳艺家中，此时空空荡荡，无比寂寥。
    【嗡嗡嗡……】
    手机声响，一个陌生的电话打到了苏萌手机上。
    “喂？”
    “喂，是少夫人吗？”
第132章 求你……等我……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江凝被小孙扶进苏萌家里时，苏萌没说话，但脸色并不好看。
    不知是因为下车前的那番话，还是此刻江凝的酩酊大醉。
    直到小孙将江凝放躺在沙发上，苏萌开了口：
    “为什么送这？”
    小孙一时间语塞，除了送这，不管送其他任何地方，他怕是都得倒霉吧？
    “算了……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小孙如释重负。
    “好的，那麻烦少夫人了。”
    客厅内简简单单地开了一盏台灯，小孙离开后，家中的酒精味开始弥漫。
    苏萌对酒精过敏，不过三五分钟，刚刚接触到江凝的地方，已开始微微泛红。
    他是喝了多少？
    苏萌心里吐槽完，还是起身给打来了温水，给他擦拭了一把脸，将外套褪去，盖上了家里唯一的一条毛毯。
    顺道去厨房，给他煮了份醒酒茶。
    想想都动火了，也没有不做早饭的道理。冰箱里也没几样东西，能吃的怕是就只有鸡蛋，红薯，大米还有个午餐肉罐头。
    还真是，第一次有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
    苏萌将台灯熄灭，厨房里也只开了盏油烟机的灯，生怕油烟机的轰鸣声吵醒江凝，便没开油烟机，而是打开了厨房的窗户。
    凌晨四点，即便苏萌裹着长衫，风吹身上，还是有着丝丝凉意。
    电饭煲做了个红薯粥，煎了几片午餐肉，煮了两个水煮蛋，这边一番倒腾后，将做好的午餐肉和水煮蛋放进了保温盒里。
    这边，炖煮了一个小时的绿豆红茶解酒茶也好了，她蹑手蹑脚出了厨房，看着满脸通红的江凝，知道这酒劲还是没消下去，便稍稍点了点他的肩膀，示意他起来。
    虽然知道他不起是必然的，但苏萌依旧尝试了三次。
    也好，省的醒了两人尴尬。
    苏萌盛了勺醒酒茶，贴到他嘴边，想要喂进去，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尝试了两三次，本着他不会醒的念头，苏萌将江凝整个人推起来，用侧身顶着，捏开他的嘴，想将药灌进去。
    一开始，灌醒酒茶没有效果，隔了三十秒，他竟能主动喝下去。
    正当苏萌舒了口气时，整个人却被大力压倒，唇上的柔软不似从前般温和，像是暴雨侵袭，不留给苏萌一丝思考的机会。
    苏萌呜咽着反抗，但反抗不仅没有起到效果，反倒是加速了事件的发展。
    倾泻如注的欲望将苏萌吞噬，理智与情感在反复抗衡。
    直到江凝在她耳畔低语一句：
    “求你……等我……”
    苏萌内心的防线被彻底瓦解，她不明白这四个字的深意，但她清楚自己的内心。
    她曾愧疚于他，但如今却是爱恋于他。
    苏萌不愿意相信江凝的背叛，他说让自己等，那自己便等，一年，五年，十年……多久都行，只要是他开口说的，她都愿意去相信，去做……
    激情褪去，客厅内一片狼藉。清晨七点的闹铃将苏萌吵醒，她收拾完这面前的狼藉，随意整理了一些必需品去了学校。
    中午的太阳光耀眼夺目，将沙发上的江凝扰醒。
    空荡的房间，干净的周边，昨晚的梦真实至极，若不是醒来身旁什么都没有，江凝怕是自己都信了。
    茶几上的手机上显示了一大堆消息，唯独没有他想见的那个人的消息。
    罢了，也好，没了联系也是好的。
    邮箱里的那封离婚协议书很是突兀，突兀到江凝不用点开看，便知道是谁的杰作。
    樊叔的电话再次打来，江凝按下通话键。
    “阿凝，在哪呢？”
    “樊叔，在家。”
    “昨晚萱萱和我说是你去接的她？”
    “是。”
    “这样啊，有些不太好的照片发到了我这，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见面聊一聊。”
    江凝明白，昨夜诓自己去，无非就是为了拍下这些照片。普通人，无权无势，在这富贵圈里，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樊叔的意思我都明白，我昨晚就和她谈妥了。”
    电话那头的樊震笑意明显，即便隔着手机，依旧能感觉到他的开心。
    “这离婚嘛，现在搞得麻烦，还得有个冷静期，我和萱萱商量了，领证就先推推，但是这婚礼，得抓紧办咯！”
    “当然。”
    江凝答应得越是爽快，樊震越是满意。
    “那婚礼时间和场地……”
    “都按萱萱的意思来。”
    “好！我就喜欢你这爽快劲，这也是我看中你最大的原因！这人啊，就是得懂得审时度势，那丫头呢，普通人娶回家没问题，配你，终究是欠了点。你知道的，我这人通透得很，若是你真喜欢，待以后你和萱萱有了小孩，偶尔玩玩我也不会多加阻拦，男人嘛……”
    “樊叔放心，我既然要娶萱萱，自然是真心喜欢的。那女人，不过是我母亲催得紧，随意给我找的，樊叔不同放在心上。”
    江凝的一番言语，但是让樊震一惊。
    在他所得知的消息里，那可是江凝心心念念了六年的女人，怎么可能说放下便放下了？
    不过，江凝这一番话语确实让樊震满意。自己说着的不过是客套话，若江凝真为了那个女人而伤了自己女儿的心，他绝不可能让那个女人活在这世上。
    “我到底是没看错人啊！行啦，你先忙，晚上我们见面再聊。”
    “好的，樊叔。”
    江凝起身，便给江淮夜打去了电话，桌上的保温盒安静地放在一旁，却勾得江凝失神。
    “喂。喂？喂！”
    江淮夜连说三声“喂”，才得到江凝的反应。
    “嗯，我在，清禾公寓，来接下我。”
    “早就到了，也不看看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
    “好，我现在下去。”
    江凝迟疑了三秒，还是将苏萌给自己准备的早饭带下了楼。
    楼下，江淮夜倚靠在车上，朝着江凝招了招手。
    “上车说。”
    江凝将手机甩上了小孙那辆车，人进了江淮夜备的新车。
    “手里什么？”
    江淮夜看见江凝手里的保温盒，率先发问。
    “早饭。”
    江淮夜盯了江凝一眼，自然是发问是不是某人做的。
    江凝撇过脸，表示默认。
    “不该把我送去她家的，容易被樊家那边怀疑。”
    “送都送了，也得让你们俩好好道个别啊！”
    江凝无语，自己喝成什么样，江淮夜最清楚不过，还在这里和自己打着哈哈，真是欠揍。
    “醒来人都不在了，道什么别。”
    江淮夜若有所思了一番，表示道：
    “我来时，路过学校，正巧他们组织包车去南城，瞧见了她……”
    江淮夜想了想遇见苏萌的场景，欲言又止。
    “所以呢？”
    江凝看似不在意，有一句没一句地接着话，实则却想让江淮夜多说一些有关于苏萌的消息。
    “你们俩没吵吧，我见有个老师一直在帮她嘴边、脸上上药。”
    “上药？”
    江凝心头一紧，难不成，樊家那边已经对苏萌动手了？
    江淮夜与他对视一番，摇了摇头，趁着等红绿灯的空表示：“应该不是，不像是外力导致的伤，倒像是过敏起疹子了。”
    江凝悬着的心，这才松弛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只有自己尽快与苏萌离婚，才能更好地保证她的安全。
    “离婚协议书得尽快让她签了。”
    江淮夜有些担忧，不管昨夜两人在车上说了什么，瞧苏萌离开的样子，也知道说的都是些气话。
    别的不说，就正常夫妻离婚，怎么着也得商讨个十天半个月，哪能说离就离了？
    江淮夜担忧，分析道：
    “要不，我托人让你们俩暗地里见一面，也好过直接让她签离婚协议书。”
    江凝揉着太阳穴，面露难色。
    “我再想想……”
    工作室楼下，江凝与江淮夜刚下车，便被众人围住。
    “江哥，你和嫂子什么情况？”
    何垣第一个上前询问，一旁的管笑笑更是急到哭，着急忙慌要去南城找苏萌。
    “怎么了？”
    江凝反问，但被何垣拉到了一旁。
    “嫂子一早便托人给笑笑送了东西来，笑笑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当众把包裹拆了，结果……结果里面竟然是离婚协议书，而且嫂子她，字都签好了。”
    江凝一愣，一把抢过何垣手里的文件夹，里面不仅有已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还有结婚戒指，以及那个兔子挂件。
    挂件胸口似乎有暗扣，江凝以前没有发现，此刻打开，兔子挂件上竟赫然写着“萱”字。
    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又是谁写上去的？
    难怪那时她和自己置气，原来是因为这个字……
    可她，即便知道有这个字的存在，还是选择了相信，选择了原谅吗？
    江凝将戒指与挂件狠狠攥在手心，一言不发。
    众人在门外沉寂了良久，只等着江凝解释。
    “江淮夜，帮我拿支笔。”
    江淮夜自然是清楚江凝要做什么，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他的动作很快就会被传到樊震的耳朵里，越是决绝，越是能取得樊震的信任。
    果不其然，拿到笔的江凝，大笔一挥，在离婚协议书尾页，签下了自己名字。
    “江先生！我敢拿性命担保，萌萌姐她一定是一时冲动，她……”
    “够了！都做事去！”
第133章 大打出手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南城的初冬很是漂亮，满地的梧桐树落叶，整个人像是沉浸在画卷里。
    在美景下忙碌，时间总是会过得很快。
    统考前一天，苏萌和众人一起熟悉考场，再一次踏入考场，那复杂的情绪能掩盖很多东西，尤其是自己最想淡忘的那件事——离婚。
    可偏偏不巧，即便自己以及身边的人，都刻意隐瞒、避嫌，但有些事，躲是躲不了的。
    比如，苏萌在考场，就意外看见了樊如萱的身影。
    一席白色长裙，配上咖色的外套，倒与第一次见她有着天壤之别。若不是她身边的江凝，自己怕是还真认不出她来。
    苏萌本能地低头，三人擦肩而过时，两人无名指上的情侣戒指，却狠狠刺进苏萌心里。
    他让自己等他，转头却和旁人订了婚，两人离婚证还没到手呢，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苏小姐，好久不见啊！”
    苏萌驻足看向两人，江凝脸上没有多余表情，樊如萱则是一脸高傲。
    “不久，不过才十几天。”
    “是嘛，才十几天嘛，我以为过了好久了呢！毕竟我和江凝哥都订完婚了，就等着苏小姐你们去拿离婚证了。苏小姐，你应该不会反悔的吼？”
    苏萌内心已波涛汹涌，表面却依旧平静如水。
    她与江凝对视一眼，江凝眼里，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深邃。
    江凝到底希望自己怎么做，不听解释的是他，不相信自己的也是他，就在自己万念俱灰时，却又回头撩拨自己，说什么“等他”之类的话。
    他当自己是什么，随意玩弄践踏的玩偶吗？
    苏萌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而正视着樊如萱。
    “我以为樊小姐不知道呢，看来你还知道。我和江凝离婚证还没拿到手，你们就迫不及待地订婚、办酒，怎么？生怕别人忘记你是小三，你一个劲往自己身上贴吗？”
    眼看着樊如萱的脸色由白变青，江凝一声怒吼，打断了苏萌的话。
    “闭嘴！当初说好的，我们不过是玩玩而已。怎么？苏小姐现在是玩不起吗？”
    苏萌死死盯着江凝，双手紧握成拳，脑子里闪过的话只有：“不能输！不能哭！不要怕！”
    “江先生误会了，要不是法律不允许，我巴不得立刻拿到离婚证。至于出轨和小三的骂名，又不是在我头上，我怎么会玩不起？只不过，到时候有了舆论压力，若要我替你们说话，可别忘了给改口费，否则，我只会实话实说。”
    樊如萱见江凝帮着自己，心里好不得意。
    她父亲还说要插手她与江凝之间的感情问题，哪里需要父亲插手，江凝心里，说到底，还是有自己位置的，否则，又怎么会把写有自己名字的挂件一直戴在身上？
    “你要多少，我到时候一并给你。苏小姐，说真的，我很感谢你如此识大体，我听江凝哥说，离婚协议书都是你先签好的字。你放心，既然你愿意成全我们，我也不会亏待你。”
    樊如萱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上面写着的零有些多，要给以往的苏萌，定激动地反复确认金额。
    但此刻，苏萌却一点劲也提不起来，对于自己来说，那张支票，更像是一张耻辱贴，贴在苏萌脸上。
    而樊如萱的行为，让苏萌拒绝也不是，接受也不是……
    她就这么呆愣在原地，僵持着没有要接下支票的意思。
    就在她尴尬之余，身旁蓦然出现一个人影，矗立在她身旁，接过樊如萱手里的支票，而后随意撕碎，挥洒在空中。
    “魏警官？”
    苏萌疑惑，可没等她反应过来，魏延的手已自然地勾搭在苏萌肩上。
    “嗷，抱歉，我来晚了。”
    苏萌诧异地看向魏延，良久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替自己解围。
    “没关系。”
    江凝的表情从刚开始的波澜不惊到此刻得敌意满满，情绪的转换仅用了一秒。
    “这位小姐，是没学过法律吗？江先生不过是精 虫上脑，你就以为他爱你比天高，比海深了？只要他一天没拿到离婚证，他现在给你买得所有的东西，有一半都是属于苏小姐的。你以为，你随便给张支票，就能在这忽悠人了？”
    樊如萱脸色难看，不等她反应，江凝的拳头已落在了魏延脸上。
    他这拳，看似是替樊如萱出气，两人撕扯间，江凝在他耳边说得却是：“你给我，离她远点。”
    魏延嘴角还挂着血渍，笑着反问道：“江先生，说得，是谁？”
    他的明知故问，进一步激怒了江凝，若不是保安上前，两人怕是依旧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没事吧？”
    “没事吧？”
    苏萌与樊如萱的异口同声，加剧了场面氛围的凝重。
    魏延得意地拉住苏萌的手，江凝扭过脸去，眼里尽是愤怒。
    “走。”
    他没有等樊如萱，而是快步离开。
    他生怕再多待一秒，便会暴露自己的情绪。
    见江凝走远，苏萌立刻将自己的手从魏延手里抽出，随口说了声“谢谢”。
    “怎么着也得请我吃顿饭啊，苏小姐应该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可以，等我明天考完试，请你吃吧，我现在急着归队，我们晚点联系。”
    魏延刻意坐在地上，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苏萌有着焦灼，随后在自己包里找到了创可贴，递给了魏延。
    “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怎么，连拉我起来都不行？”
    “哦，抱歉！”
    苏萌伸出手，想将魏延拉起，奈何他用力过度。魏延是起来了，苏萌却也重心不稳，朝着他的胸膛撞去。
    苏萌连忙后退，然后着急道歉：
    “抱歉抱歉……”
    魏延笑着将自己手机打开，递出自己的二维码。
    “加个好友？”
    “哦哦……”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苏萌仓皇离开。
    不远处的豪车上，见苏萌离开，江凝才将自己的视线从反光镜上收回。
    樊如萱给他仔细地擦着药，他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般，哪怕是碘酒触碰到了破损的伤口，他依旧面无表情。
    “那跑出来的人是谁？下手也太狠了！”
    江凝没有接话，樊如萱便把这气转头加在了副驾的保镖身上。
    “愣着干吗？还不快去查？看不到江凝哥都伤成什么样了吗？”
    保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无妄之火已蔓延到自己这里，连忙接话，下车要去查证。
    “不用去了。”
    江凝突然开口，让樊如萱有些不悦。
    难不成，江凝还在心疼那个女人？所以连带着不让自己去查她身边男人的信息？
    “魏延，是警局里的人。”
    樊如萱下意识反驳：
    “一个小警官怕什么，惹到我的人，我都不会让他好过！”
    江凝平静的脸上察觉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的后台有些复杂，我不想你替我冒险。况且，那人还是公职人员，犯不着大动干戈。”
    樊如萱喜上眉梢，江凝的意思，不是对魏延的维护，更不是对苏萌的维护，竟是对自己的维护，这也太让人出乎意料了吧！
    “嗯，都听你的。”
    “工作室那边还有不少问题，晚上我得回临市，就不能陪你监考了。”
    “好，没关系的，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你懂我的，我不想太过高调，也是为了你好，我不想影响你的名誉。”
    樊如萱一脸娇羞，情不自禁地倒向江凝怀里。
    “江凝哥……”
    “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懂。去诸记吃饭？你不是早就嚷嚷着想尝尝南城的烤鸭吗？”
    樊如萱一惊，没想到江凝还记得自己以前说的话。
    “江凝哥！我真的太爱你了！”
    说完，连忙催促着司机朝饭店开去。
    “我开吧，我做了攻略，知道就近的饭店在哪，南城的路不好开，若是误进了市区，怕是没个两小时，都吃不上饭了。”
    司机不敢随意离开驾驶座，刚想推脱，樊如萱便发了话。
    “还不快下车，要我请你嘛？”
    “不不不，可是大小姐，樊总说……”
    樊如萱脸色一沉，当即打断了司机接下来要说的话：
    “下车！江凝哥替你开车是看得起你，别给我不识好歹！”
    “是是是……”
    樊如萱长舒一口气，幸好司机没胡说，若是把父亲的话如数说出来，江凝哥知道，也不得生好几天的气嘛！
    起初，父亲的各种嘱托自己觉得还挺有必要的，毕竟自己心里也算不准江凝对自己的想法。
    可如今看来，江凝心中多少都是有自己的，若是没有自己，又怎么会怒怼苏萌，替自己出头，还和那姓魏的大打出手？
    况且，他们俩签了离婚协议总是真的，若是再这么派人拍照监视下去，江凝要是发现了，岂不是自找麻烦？
    樊如萱趁着江凝下车，给了保镖一个眼神，示意他把前座对准江凝的针孔摄像头撤了。
    “可是，大小姐……”
    樊如萱一瞪眼，保镖低头照做，可毕竟时间有些短，扯断针孔摄像头的动作，在江凝开门的瞬间，被他悉数看在眼里。
    樊如萱为掩盖情况，连忙让保镖和自己换了座位，却不知，车上两个针孔摄像头的位置都已暴露。
第134章 我交卷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诸记的烤鸭一绝，门外的桂花糕更是惹人垂涎。
    江凝接了江淮夜的电话，便提前离开，门外的桂花糕依旧香甜，让江凝驻足凝望。
    “师傅，桂花糕外送吗？”
    老师傅是推着小车卖的桂花糕，自然没有外送的道理。
    “小伙子，你逗我玩呢，我这小本生意，怎么可能外送。你要是想吃就买回去吃，不然就到家点外卖。”
    江凝笑着夸赞，没有刻意吹捧。
    “外卖的店，哪有师傅您这做得好吃正宗。”
    老师傅点头认同。
    “那可不，我在这儿都卖了二十六年了”
    江凝没再多说，而是套了钱，买下了老师傅一整车的桂花糕。
    入夜的临时培训点，为了明天的考试，赵主任停了今晚的夜自习。
    “好香啊！”
    “对，是桂花香！”
    “是不是桂花糕啊，我听说南城的桂花糕很出名的！”
    交谈间，赵主任便推着一车的桂花糕进了屋。
    “来，有人请客吃桂花糕，一个个来，都不要抢。”
    赵主任单独拿了份桂花糕递给苏萌，并示意门外有人找。
    “找我？是谁？”
    “卖桂花糕的老师傅，具体找你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苏萌咬了口手上的桂花糕，疑惑地出了门。
    门外的老人满头白发，却很是精神，看到苏萌便快步上前。
    “你是，苏萌苏小姐吧？”
    “我是，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老师傅摆了摆手，怪不好意思地说了句：
    “哦，我就想让苏小姐结个账，有个姓江的小伙子在我这买了全部的桂花糕，和我说，跑腿费来你这结。”
    “……来我这结？”
    苏萌瞬间觉得自己手里的桂花糕不香了。
    姓江的小伙子？除了江凝还能有谁？他想干吗？自己都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书，怎么还来叨扰自己？
    苏萌将手里的桂花糕强塞进嘴里，不悦地掏出手机。
    “多少钱？”
    她嘴里塞满了桂花糕，嘟嘟囔囔，说话有点不清不楚。
    老师傅不慌不忙，亮出了自己二维码，在确定收到款后，给了苏萌一个地址。
    “苏小姐，那小伙子说，明天晚上九点，在这里等你。”
    苏萌接过纸条，熟悉的笔迹，跃然纸上。
    江凝这些时日的反常，她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她不明白缘由。
    “谢谢。”
    苏萌没有再继续观看电影，而是回了房间。
    她给江凝打去电话，电话占线。给江凝发消息，显示自己已被删除拉黑。
    自己和他，已经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了吗？
    若是彻底决裂，又何必托人给自己递纸条来，搞得这么复杂，难不成他有难言之隐？
    苏萌将纸条掏出，反复阅读着纸条上的地址，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直到她将纸条翻了面。
    “加油，一切小心。”
    苏萌脑子里盘算着江凝的事，以为会失眠，但躺在床上的她，却睡得异常快。
    直到第二日进了考场，苏萌这才明白那江凝那纸条的含义。
    毕竟监考自己的不是别人，而是樊如萱。
    两人从对视的那一刻，便掺杂了众多情绪。
    樊如萱没有料到自己会监考到苏萌，但苏萌却早做了些准备。比如一盒备用的铅笔，备用的橡皮，等等。
    苏萌也怕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确切地来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再加上自己和樊如萱之间，本就隔着一个江凝，任谁见到谁，都不会开心。
    上午的整场考试，樊如萱都围着苏萌在打转，转到最后，苏萌实在是被樊如萱搞得定不下来心，于是趁着樊如萱转身的空当，推了推自己的画架。
    画架探出了一条腿，绊得樊如萱整个人朝前踉跄摔去。苏萌眼疾手快的，当然也是因为自己早有准备，一把扶住了的画板和画架，才让一旁的同学幸免于难。
    “老师！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在我面前晃悠啊，影响到我们考试了！这又不是文理科考试，还能作弊不成？”
    苏萌见一旁的同学开口发出牢骚，心里有着一丝窃喜，又有着愧疚。
    再看樊如萱的脸，一阵铁青。
    上午的素描，算是稳定发挥。但苏萌很清楚，自己若是想要在专业成绩上与别人拉开差距，主要还得看自己的色彩成绩。
    可上午的素描考试，樊如萱是没有准备，加上素描所用的工具少，她若是真想耍手段，也不方便下手。
    但是色彩考试就不一样了，工具多，出现意外的可能性也大。画上面，随随便便被甩点水，糊两笔颜色，自己这场考试就玩完了！
    苏萌有些焦灼，毕竟，上午的那场考试已经得罪了樊如萱，下午一定是凶多吉少。
    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就像这阴雨绵绵的江南，又飘起了毛毛雨。此时，整个考场内，湿度不是一般的大。
    不用想了，今天考场上的吹风机，自己怕是连一次用吹风机的机会都没有。
    天气条件差，人为条件更差。
    照这么个情况下去，自己的色彩考试，就不是帮自己抬分的，而是拖自己后退的。
    苏萌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地步，直到进了考场，都没想出法子。
    而樊如萱这次的监考似乎游刃有余，既没有在苏萌面前到处转悠，又没有刻意地给苏萌制造麻烦，而是安静地坐在讲台上，时不时地看一眼窗外，在讲台上走动一番。
    若是有人要吹风机，则殷勤地递上去。
    苏萌寻思，既然樊如萱不作妖，那自己便得好好画，也就没空再关心樊如萱的动作了。
    距离考试还有三十分钟结束，苏萌提前收了笔，不再网上添颜料了，毕竟即便还有三十分钟，自己的画，也不一定能干透。
    “要不要用吹风机？”
    樊如萱朝着苏萌递上吹风机，苏萌本能地将自己的画作往自己胸前收了收。
    “不用了，谢谢。”
    “这种天，不用吹风机，画怎么会干透？若是干不透，黏在上一幅画上，你这考卷啊，就差不多作废了。”
    苏萌依旧没有说话，也没有要接过吹风机的意思。
    考试时间越来越短，苏萌拿着一张纸，折成四方块样，不停地朝着考卷上还没干透的地方扇着风。
    而这没干透的地方，通常都是作品最中心的地方，也是整幅作品最出彩的地方。
    因为中心，因为出彩，所以描绘得就多，颜料自然也不容易干透。
    苏萌越是着急，樊如萱越是得意。
    随着交卷的人越来越多，苏萌手里扇风的动作就越快。
    “吹风机，用不用？”
    樊如萱一脸傲慢地看向苏萌，苏萌抿嘴，不得已，接下了樊如萱手里的吹风机。
    苏萌刚插上电，不知是怎么回事，水桶竟翻倒了。
    她只得一手扶着吹风机，一手将倒地的水桶扶起。
    “哎呀，我的鞋！”
    一旁的考生嫌弃地尖叫起，苏萌连忙抽出餐巾纸，想帮那同学擦拭。
    “对不起，对不起……”
    “你怎么搞的嘛，我这鞋子很贵的，真是烦死了，颜料和脏水弄上面，我还怎么穿？你知不知道，这种奢侈品鞋子，是很难清洗护理的！”
    苏萌一手举着吹风机，但注意力全部被这同学的鞋子给吸引过去。
    确实是自己水桶里的水弄脏了他的鞋，再加上画笔上未洗干净的颜料抹在了她鞋上，苏萌不禁蹙眉。
    那鞋子的品牌自己认识，一个高端奢侈品牌子，那鞋子也一定不便宜。
    “抱歉，我赔你，等考试结束，我们留个联系方式？”
    考生无奈翻了个白眼，只得无奈点头。
    可下一秒，这考生眼里尽是惊恐的神色。
    “快，快快……火！火火！着火了！”
    苏萌转脸朝着自己手边的色彩画看去，不知何时，画板上的画紧贴在吹风机出风口上，中心部位已烧出了个黑洞，冒起了白烟。
    慌乱间，有人要拿水去泼，苏萌第一反应是拔电源保命，好在及时，电源线是先一步拔出的，否则，自己怕是这条小命都要交代在这了。
    樊如萱一脸平静地上前，看着眼前的一切，眼里尽是戏谑，关切的语气也让苏萌作呕。
    “怎么样？人有没有事？”
    苏萌望着自己那副一半烧焦，一半淋湿的色彩画，整个人气到发抖。
    她再清楚不过了，不是自己手里的吹风机贴上的画，而是画板不知何时被推倒了，贴在了吹风机的出风口。
    若是自己推到，那显然的有很大的动静。
    但这次，没有丝毫动静。
    而且，那翻倒的水桶也太过巧妙了，怎么就不偏不倚朝着那位考生鞋子上倒去呢？
    答案太明显了，但苏萌却没有任何证据。
    她死死盯住樊如萱，樊如萱却依旧是一副好人模样，但眼底挑衅的笑意却根本藏不住。
    “哎呀，都是意外，同学，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我去和领导反映下情况，实在不行，我们就复读嘛，没有什么的！”
    “复读？”
    樊如萱明明知道自己这个年纪，这个情况，是不可能再有第二次复读机会的，却仍旧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两个字，无非就是为了激怒自己罢了。
    “谢谢监考官，不用反映情况，我交卷。”
第135章 你给我等着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交卷？你疯啦，这试卷怎么交？”
    一旁的考生也顾不得自己高奢鞋子，连忙劝慰。
    “你还是求求监考老师，毕竟事出意外，说不定向上级反映了，能让你重新考试。”
    考生一边推搡着苏萌给她出主意，一边偷瞄着樊如萱的脸色。
    樊如萱见画卷已毁，也懒得装了，虽没有笑得开怀，但眼底都是得意。
    任凭她苏萌有着通天的本事，今年也不可能获得高分，她若落败，便再也没有机会和自己争抢江凝。
    “你也不必逞强，出了这种事，也不是我们监考老师愿意看到的……”
    “我重画，可以吗？”
    苏萌打断了樊如萱的画，让樊如萱为之一愣。
    门外的巡考老师也闻声赶了过来，在见到樊如萱时，先是一惊，然后各种点头哈腰。
    全程没说一句有价值的话，而是不停指责苏萌，反复吹捧樊如萱，像是这场考试是以樊如萱这位监考老师所围绕，而不是她们这帮考生。
    之所以把出现这种问题都归在苏萌身上，无非就是忌惮樊如萱的身份地位。
    苏萌不想再和这帮人再多哔哔一句，说得再多，无疑就是浪费自己时间。
    “老师，你能不能出去？还在考试。”
    “你画都这样了，还考什么试，赶紧走吧，收拾收拾，准备明年复读吧。”
    “时间还没到，我还有机会。”
    巡考老师一脸嘲讽：
    “还剩二十分钟不到，你跟我开玩笑呢？又不是还有两小时，你哪来的机会？”
    苏萌不紧不慢地从抽屉里掏出一副，已画完八成的画卷，惊地在场众人说不出话。
    苏萌竟画了两幅？
    她什么时候画的？
    “你……你这是作弊！”
    巡考老师一时乱了阵脚，说的话也语无伦次。
    “老师，她没有作弊，她先画了这幅画，而后又问您要了张画纸，您忘了吗？”
    一旁的考生替苏萌辩解。
    樊如萱气得回怼：“画纸不是你问我要的吗？”
    “如果是我要的，监考老师，您是不是就不会给我了？”
    樊如萱顿时语塞。
    “你们若是不相信，这教室里到处是监控，我随时接受你们的调查，但是现在，能不能不要妨碍我们考试？”
    苏萌不等他们回答，已自顾自地拉开一旁的座椅，提笔画画。
    十五分钟，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了，可这新上的颜料还得有时间晾干。
    苏萌从最中心的物体开始刻画，再延伸到四周，衬布的大环境稍稍添了两笔，便大功告成了。
    用时，十三分钟。
    一旁的考生看呆了眼，止不住地拍手称赞。
    “你也太厉害了吧！我们老师都不一定有你的水平！我的画不能和你放一起，放一起不得成陪衬了，一定是超低分！”
    苏萌勉强朝一旁的考生挤出一个微笑，默默地点上高光，接过一旁考生递来的吹风机，道了句：
    “谢谢。”
    “不客气！”
    两人的交头接耳引来樊如萱的不悦，怒斥一句：
    “还有没有点考场纪律了！考试还没结束呢！”
    樊如萱话音刚落，考试结束的铃声便响起了。
    这应景的铃声，让苏萌与一旁考生相视一笑，却气得樊如萱差点跳脚。
    苏萌是最后一个交上试卷的，她紧跟着樊如萱，盯着她将试卷交上负责人手里，这才放心离开。
    “苏萌！”
    交完试卷，从教室内出来的樊如萱，一眼就盯上了不远处的苏萌。
    一声呵斥，将自己内心的不满悉数宣泄出来。
    “有事？”
    “苏萌，我告诉你，我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你别想着给我耍花样，否则，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相比于樊如萱的暴躁，苏萌平静地像是一汪清水，没有任何波澜。
    “如果你想要的，指的是当小三，抢别人老公。那么恭喜，你得到了，做得也很成功。”
    “你！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江凝哥早就和我摊牌了，他对你，不过是玩玩而已，也只有你这个蠢货当了真！怎么，现在让你放手，舍不得了？”
    苏萌不怒反笑，打量着樊如萱，眼底尽是无语。
    “樊如萱，你是觉得我真怕了你们樊家了吗？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惹毛了我，离婚冷静期的最后一天，我若选择不出现，你和江凝，就永远成不了合法夫妻！”
    樊如萱气得头发昏，恨不得当场掐死苏萌，若不是这四周都是监控，若不是还等着她和江凝离婚……
    下一秒，樊如萱似是释怀一般，嘴角扬起了诡异的微笑。
    “苏萌，我还真要谢谢你，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我还真等不了那么久了……”
    苏萌警惕地朝后退了三步，心中顿生出一丝异样。
    她，想干吗？
    “你说得太对了，我若是惹毛了你，你不去离婚，我岂不是要被你这种低贱的女人牵制住？你这种女人，怎么能把我牵制住？”
    苏萌心生寒意，她能明显感觉出樊如萱的阴冷。她缓缓后退，樊如萱步步紧逼，而后紧贴在苏萌耳边低语：
    “你现在应该庆幸，庆幸我手里没有刀，若是有刀，下一秒，我就让江凝丧偶，让你再也没有机会蹦跶！”
    苏萌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死亡的压迫感，那种令人窒息，哽咽，恐怖的压迫感。
    她甚至觉得，这绝不是樊如萱第一次用死亡威胁人，若是这样，那……那江凝的处境，岂不是，也很危险？
    苏萌努力调节自己的情绪，她似乎开始明白江凝的反常，了解到他的言不由衷，若真是自己所猜想的那样，那自己便更不能退缩……
    “呵，樊小姐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我倒是不介意，你把江凝永远地推向我。”
    苏萌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狠的话。
    人与人之间的博弈，无非就是看谁更能豁出去罢了，而此刻，苏萌孤身一人没有软肋，就比樊如萱更胜一筹。
    她咄咄逼人，将原本后退的步伐改为前进，一步步逼向樊如萱。
    樊如萱脸色由得意转为无措，由无措再转为愤恨。
    “离我远点！”
    突如其来的推搡，让苏萌踉跄后摔倒在地。她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带着笑意，抬眼看向樊如萱。
    “樊小姐下手轻了，这点力道，怎么够要我的命？”
    樊如萱是樊震独女，从小到大，只有她不喜欢的，没有她得不到的。如今，竟被这么一个没钱没权的女人逼到这样，樊如萱恨不得分分钟将她剐了。
    但她不能，为了自己在江凝心中的形象，她动不得苏萌。
    可自己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凭什么要咽下这口气！
    她在楼道间疯狂翻找，破碎的消防栓玻璃门吸引住她视线。樊如萱抽出玻璃片，冲上前去。
    “你不是说，活人斗不过死人吗？那我就让你活着！好好的！活着！”
    樊如萱地咬牙切齿，和她手里的破碎玻璃片，让苏萌脊背发凉，她想跑，奈何起身时才发现，脚踝扭到，根本起不来身子。
    苏萌挪动着身子退一步，樊如萱进两步。
    退到墙角，无路可退的苏萌倒是坦然了。
    她仰起脸，看向樊如萱，没有丝毫要躲闪的意思。
    “呵，不过是一张脸，送你好了。”
    见苏萌一脸无所谓，樊如萱倒是慌了。
    她扯住苏萌的领口，一把将她拽起。
    “就你这种女人，凭什么！凭什么能和江凝哥结婚！”
    樊如萱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紧锁的领口让苏萌根本喘不上来气。
    即便如此，樊如萱也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苏萌挣扎着反扣住樊如萱的手，才勉强得到了些许空气。
    即便处于下风，苏萌依旧傲骨。
    “你知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我要是猜的没错，你连我的脸都不敢划破。为什么呢？”
    两人僵持着，苏萌却毫不在意地玩着自问自答的游戏。
    “我猜猜，虽说江凝现在和你在一起，但你仍然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爱你。你不在意别人说你小三，不在意旁人对你的看法，但你在意江凝对你的看法。若是毁了我的脸，你是害怕的吧，害怕在江凝心里，你就成了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樊如萱脸色越来越差，手攥着苏萌的领口越来越紧。
    她不得不承认，此刻的苏萌看似处于下风，却将自己的软肋牢牢握在手里，让她动弹不得。
    “苏萌！你给我等着！等你们俩离了婚，你以为，你还能这么嚣张吗？我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会把江凝哥彻底夺过来！你不过是我面前的一条狗罢了，若不是有主人撑着，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做梦！”
    “那，我就祝樊小姐你，梦想成真！”
    苏萌每一字每一句都完美地踩在樊如萱的怒点上，但她却又不能动苏萌一根毫毛，这种窝囊气，樊如萱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受过！
    樊如萱将手里的玻璃碎片狠狠砸碎在地，巨大的声响，引来了众人围观，但众人，也只敢围观。
    “苏萌！你给我等着！”
第136章 演戏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一众保镖上前，惊恐地盯着暴怒的樊如萱，更令他们诧异地，是不远处毫发无伤的苏萌。
    这怕是第一个，在樊如萱暴怒情况下，还能全身而退的人，一众保镖，竟对苏萌产生了钦佩之情。
    樊如萱很快便察觉到了保镖们的眼神，一脚踹上了为首的那个，迫使他跪在那一地的碎玻璃上。
    钻心的疼痛感让保镖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叫什么叫！」
    樊如萱对着保镖的背又是一脚，保镖失重倒下，整个上半身，乃至脸颊都被强按在碎玻璃上。
    围观的人，试图拿出手机拍摄，却被保镖夺下，从高楼上摔了下去。
    「谁敢再拍，下场就和这男的一样！」
    楼道内众人都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把她们手机都收上来，主动上交的，一个来拿十万块，不交的，就给我拎过来！」
    「大小姐，这里是学校……万一……」
    【啪！】
    开口的那人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樊如萱狠狠扇了一巴掌。
    「你找死吗？」
    苏萌眼看着地上的保镖奄奄一息，抻着墙，艰难地爬起身。
    「樊小姐，你生我的气，却把火撒在你的人身上，就不怕传出去被人笑吗？」
    「谁敢传？苏萌，我现在打我家的人，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吧？江凝哥又不在，何必要装出一副圣人的模样？」
    樊如萱一脚踩在那保镖的脸上，反复碾压。稀碎的玻璃扎刺在他脸部的肉上，与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时而又被他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掩盖。
    即便如此，被樊如萱踩在脚底下的保镖，仍然不敢有一丝反抗。
    「够了！」
    浓烈的血腥味窜入苏萌口鼻，令她有些作呕。
    「够不够不是你说了算的，我的人，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应该轮不到你管吧？」
    一时间，樊如萱似乎察觉到了苏萌的不适，越发放肆。
    「呵，兜兜转转做这么多，你不就是怕我抢了江凝吗？我让你放心。」
    说罢，拾起地上的玻璃碎片，狠狠划伤了自己的脸。
    殷红的血液从苏萌侧脸处留下，樊如萱眼里带着惊喜。
    「早干吗去了？这么一折腾，倒显得我多恶毒一样！不过，他的脸都因为你伤成这样了，你就划这么一小道，会不会太不够意思了？既然要当圣母婊，就当得像一些，滴滴摸摸弄出这么点血，给旁人看，还以为你做戏呢！」
    说罢，便给后面保镖使了眼色，递来了一把匕首。
    「来，用这个，怎么也得多划两刀才配啊！」
    苏萌盯着那把匕首，心里已有了挣扎，挣扎着拿到这匕首，是否就有机会对着樊如萱来这么一刀……
    但自己若是真的这么做了，那和樊如萱这种人渣，又有什么区别？
    内心反复的斟酌，让苏萌犹豫不决。
    「大小姐……」
    「说！」
    对于突然上前插话的保镖，樊如萱很是不满。
    「江先生给您来电话了。」
    樊如萱眼眸瞬间闪过一丝柔和，难掩激动与喜悦之情。
    「苏萌，看来，我是真的高估了你在江凝哥心里的地位。果然，他没骗我，和你，不过是玩玩而已。」
    樊如萱按下通话键，得意地朝着楼梯走去，留下了满地的狼藉。
    苏萌见樊如萱走远，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下来，她回了考场，收拾着东西。满脸的血迹也难以见人，便给季老师打了电话，示意他们先行离开，自己有些
    事情要处理。
    十二月的南城，迎来了最新一轮的冷空气，骤降的气温，让本就畏寒的苏萌完全适应不过来。
    这脸上的伤口还没处理好，倒又有些感冒了。
    「请113号苏萌到诊室a就诊。」
    等了近一个半小时，苏萌脸上的血迹已凝固，但仍然狰狞恐怖。
    「医生你好。」
    面前的医生没有着急接话，而是看了眼电脑屏幕，又仔细扫了眼苏萌，眼底有些惊讶。
    「你这是怎么搞的？」
    「啊？我……不小心划的。」
    苏萌被医生突如其来的关心吓了一跳，有些诧异地看了医生两眼，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医生仅仅露出一双眼睛，苏萌也不好判断。
    「快快快，过来给我瞧瞧，怎么弄得这么深？什么东西划伤的，是铁制品吗，有没有生锈，伤口自己有消毒过吗？」
    「额……没有消毒，玻璃划的。」
    苏萌能感觉出面前医生过于着急的情绪，倒让苏萌有些不好意思了。
    「伤口还是挺深的，保险起见，还是打一针破伤风。」
    医生一边替苏萌处理着伤口，一边嘱咐着。
    「好的，麻烦医生了。」
    待伤口处理完，苏萌接过单子，准备去做皮试，却被医生拦下。
    「就在这等吧，我让护士进来帮你做。」
    这突如其来的优待，让苏萌实在是不适应。
    「没事的，医生，我自己能出去做皮试。」
    医生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戴着口罩，所以没被苏萌认出。
    「苏萌，是我啊！」
    苏萌自然是没想到在这遇见了蒋楚悦，连忙起身问好：
    「蒋姨好！」
    「别这么客气，你在这后面先休息，等我把这些病人看完，我们再聊。」
    三十分钟后，蒋楚悦屋内的人陆续少了些，便和苏萌闲聊了两句。
    「你这伤怎么回事？你伤成这样，小凝知道吗？」
    蒋楚悦不提及江凝还好，一提到江凝，苏萌这才反应过来，他和自己约了在晚上九点在横河桥见面，现在已经八点半了，得抓紧时间赶过去，否则要迟到了。
    「抱歉，蒋姨，我还有点事，我得出去见个人！」
    蒋楚悦连忙拉住不了慌不择路的苏萌，表示道：
    「你这脸都成什么样子了，怎么还想着出去呢？你和谁定好了？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医院找你。」
    蒋楚悦大致猜到了苏萌要见的人是江凝，毕竟，依江凝的性子，还能让苏萌一人来这南城不跟来？
    苏萌有些犹豫，本想着离开，但换个念头一想，如果江凝真被樊家的人监控，即便江凝安排得再好，自己单独和他见面，若是被发现，也确实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退回了身子，朝着蒋楚悦点头，表示同意蒋楚悦的想法。
    「你们俩怎么回事？见个面，怎么搞得这么神秘？」
    苏萌没解释，蒋楚悦也没多问，而是给江凝打去了电话。
    「喂，小凝，有空吗？」
    「什么事？」
    「上次给你的特效药，也没见你和我说声谢谢，现在是不是该买上礼物，来我这表示表示？」
    电话那头的江凝站在桥尾，有些烦躁地看着手表指针，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蒋楚悦。
    「我有约，短期内没有空。」
    蒋楚悦带着笑意，瞥了眼一旁的苏萌。.
    「哦？你有约了，没有空啊！真是可惜，萌萌在我这喝茶呢，你确
    定不来看看？」
    江凝惊到弹起身子，这么晚，苏萌出现在蒋楚悦那边，也就意味着出现在医院。今天樊如萱是来南城监考的，而苏萌是来考试的，难不成……
    江凝不敢继续往下想，立即开车前往医院。
    挂了电话的蒋楚悦调侃道：「还是提你名字有用，前些天我帮了他那么多，也没见他有要感谢我的意思。你看，一说你在这，立刻挂了电话朝我这跑了。」
    「谢谢蒋姨。」
    苏萌说着，眼神却不安，四处打量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蒋楚悦拉开抽屉，随手给她递了个口罩。
    「在找这个？」
    「谢谢……」
    苏萌连忙接过戴上，生怕自己脸上的伤被江凝看见。
    「昨晚，我侄子来了南城。」
    苏萌有着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我还有些奇怪，那小子，来南城不找我，偷偷摸摸的连我打电话也不接。不承想，你和江凝竟然也在南城。」
    蒋一程？上次在警局动手的那个人？为什么会扯到蒋一程？不过从上次蒋一程的行为来看，他后面，定有大背景的人撑腰。
    不管蒋一程的出现是为了什么，但蒋楚悦这么一说，倒是更加肯定了苏萌内心的猜想，江凝的处境，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困难。
    「蒋姨你不要多想，我不过是来考试，摔了跤，不小心把脸划破了。」
    蒋楚悦明显是看破不说破，示意苏萌在休息室坐好。
    「请128号江凝到诊室a就诊。」
    蒋楚悦抬眉，看了眼略显慌张的江凝。
    最近这帮孩子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还特地挂了个号？
    「萌萌在后面休息室。」
    「谢了。」
    江凝推开门，苏萌坐在休息室的角落，突兀的口罩戴在她脸上，让江凝有些恍惚。
    「你找我，什么事？」
    江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苏萌：
    「你怎么戴了口罩？脸怎么了吗？」
    「没事，江先生，有什么话尽快说吧，我赶时间。」
    苏萌开始有点庆幸自己戴了口罩，若不是有这口罩，恐怕自己还不能将凉薄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
    不管江凝和樊如萱之间发生了什么，苏萌很清楚，此刻和江凝再有过多联系，只会激怒樊如萱。
    樊如萱把江凝当宝，但樊震不一样。
    若是惹怒了樊震，怕是才更加棘手。
    苏萌抵触的情绪让江凝很是不适，但理智告诉江凝，她越是抵触，这戏才能演得真，才能不被樊家人怀疑。
    也只有远离自己，苏萌才能被更好的保护起来。
第137章 躲藏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以后遇到什么麻烦，找他。」
    江凝平静地将蒋一程的名片递给苏萌，苏萌仅是浅浅瞄了眼，并没有接受。
    「江先生，扪心而论，只要我离开了你，我应该就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你现在再给我安排个人，不仅不会给我带来便利，只会给我造成更大的麻烦吧？」
    「拿着。」
    江凝的语气凝重，他清楚自己不能多待，但想保护苏萌的心却是肯定的。
    「呵，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要监视我吧？我们俩结婚，本就是玩玩的，难不成，江先生现在舍不得了？还是说，你现在觊觎着樊家的权势，又舍不得我这块盘中餐？江先生，人是不能贪心的。」
    心狠的话从苏萌嘴里说出来显得那么自然，有一瞬间，江凝都快要信以为真了。
    「萌萌，你知道的，我……」
    「我不知道！江凝，你自己其实也应该清楚的吧，你压根就给不了我幸福！换句话说，你对我，也不过是年少时的不甘心，现在得到了，发现也就那么一回事，对吗？」
    江凝本能地握拳，如今的他，确实什么也给不了她……
    「好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如果你给不了我名分，我和樊如萱不一样，我是不会为了你，自甘堕落当情妇的。」
    说罢，打甩了江凝的手，扬长准备离开，却忘了自己脚扭伤一事，身子没稳住，撞向了休息室门的把手。
    江凝本能地去扶，却透过玻璃窗看见了樊如萱的身影。
    此刻还不能让她发现自己，毕竟樊如萱以为自己已不在南城，若是发现那自己布下的局，怕是要毁于一旦。
    「啊！嘶——」
    剧烈的疼痛感直窜苏萌头顶，倒地的她，本能地缩起身子，蒋楚悦也闻声进了休息室。
    与此同时，蒋楚悦诊室的门也被人强行推开了。
    「江……」
    苏萌透过门缝，在看见被众多保镖护着的樊如萱时，第一反应就是上前捂住蒋楚悦的嘴，示意她不要提及有关江凝的事，而后不放心地朝着休息室看去。
    她快速地扫视了一遍休息室，发现江凝躲在狭小的帘幕后面，但风衣仍是露出些许。
    苏萌不寒而栗，焦急的蒋楚悦使眼色，自己却缩回了休息室。
    樊如萱进门时，恰巧看见休息室的门被关上，虽没瞧见什么人但心里很是不爽。
    她傲慢地坐在椅子上，将手摊开，示意蒋楚悦给自己检查。
    「女士，不好意思，我就诊时间已经结束了，麻烦你去隔壁急诊室就诊。」
    樊如萱今天在苏萌那受了一肚子气，虽说毁了那女人的脸，可自己娇嫩的手也受伤了。
    那贱女人的脸，怎么能和自己的纤纤玉手相提并论？
    说到底，还是没有占到便宜。
    自己也没想着来这个医院看病，要不是自己父亲投资的那些医院里的医生，看到自己手上的伤疤时，个个都说会留疤，气得樊如萱当场翻了脸。
    年年掏那么多钱，养这么些废物有什么用？
    当即就要撤资，吓得医院院长立刻出面，表示自己医院虽没有百分百不留疤的药，但在隔壁医院，蒋楚悦蒋主任，手里是有秘方的。
    也巧了，这蒋楚悦医生今天还正好在急诊值班。
    樊如萱一听，这才饶了这帮人，带着保镖，匆匆赶来蒋楚悦所在的医院。
    「你就是蒋楚悦，蒋主任？」
    蒋楚悦没有理会，而是自顾自地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
    保镖见蒋楚悦对樊如萱这么无理，立刻大声呵斥：
    「喂！我家大小姐和你
    说话呢！听没听见！」
    蒋家世代为官，且清廉公正，蒋楚悦最不屑的就是樊如萱这帮子人。仗着家里有些财权，就各种横行霸道。
    「我刚刚和你们说，我停诊了，你们不也当耳旁风？」
    保镖上前就要给蒋楚悦好看，被樊如萱一把拦下。
    自己这手上的伤还没有着落，若是把这姓蒋的女人惹毛了，不给自己看，那自己短时间内，怎么去找特效药？
    更何况，医院院长说了，自己这伤，若是两三个小时内不用上药，过了时间，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留疤了。
    她可不愿意在自己娇嫩的手上留一丝伤痕。
    樊如萱摆了摆手，示意保镖拿东西。
    保镖立即会议，给蒋楚悦递上来十万块钱。
    「蒋主任，刚刚是我冒昧了，既然你停诊了，那我就应该花钱请你出诊，而不是对你出言不逊。你看，现在能出诊了吗？」
    蒋楚悦扫了眼桌上的钱，不屑地冷哼一声，直接关灯准备离开。
    「停诊就是停诊了，我不缺这个钱，更不会给缺德的人看病，女士还是换个医院的好。」
    保镖瞬间发怒，一把推翻了桌上的电脑，剧烈的摔打声惹得门外的医护及病人都纷纷上前，想看个究竟。
    但门外的一众保镖，凶神恶煞，吓得众人不敢抬眼，只敢窃窃私语。
    蒋楚悦的助理闻声赶来，见状连忙给院长打去了电话。
    「蒋主任，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已经给你面子了以我以前的脾气，你这双手早就要交代在这了！」
    蒋楚悦表面看似平静，内心自然是慌乱的。
    她虽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和苏萌还有江凝是什么关系，但从刚刚的情况来看，显然两人对面前的这个女人是有所提防的。
    若是自己在这给面前的女人看病，那休息室的两人，暴露的概率就越大。
    「你的人，把我桌上的东西都砸了，我还怎么给你看病？让他们给我收拾东西，我带你去隔壁检查上药。」
    樊如萱身子没有动，侧靠着桌子，扭脸看向蒋楚悦的休息室。
    刚刚自己进来时，明明看见休息室的门一动。按理说，当医生的人，通常都是明哲保身。自己带着这么一帮人，甩给了她这么多钱，她于情于理不可能不给自己看病，但她反反复复，好像更在意的是，不在这屋子里给她看病。
    「这被砸了，我看里面不还有个房间么，我去里面，你给我上药检查。」
    说罢，樊如萱便自顾自地起身，要往屋内去。
    蒋楚悦本能地将她拦住，眼里透露着慌张。
    「那是我私人休息室，你没有权利去用。」
    「哦？」
    蒋楚悦这么说，樊如萱倒是很好奇了，朝着保镖勾了勾手指，立刻有人上前拦住蒋楚悦，樊如萱随手便推门进了休息室。
    随着「吱嘎」的推门声响起，苏萌本能地身子一紧，整个人都贴靠在了江凝的怀里。
    他的心跳声，呼吸声，还有他身上独有的柠檬香，在此刻无限被放大。
    这柜子老旧狭小，藏江凝一个人或许还可以，但再加上苏萌，便是拥挤到不能再拥挤了。
    虽说这柜子不至于密不透风，但，狭小的空间，终究是让人喘不上来气，更何况苏萌此时还戴着口罩……
    她想褪去口罩喘气，但双手紧紧拽着江凝的衣角贴在他怀里，双脚则微微踮起，生怕脚后跟靠上柜子门，发出声响。
    江凝一早便察觉到苏萌的窘迫，她额头丝丝汗珠以及那微颤的身子，不适感太过明显了。
    奈何江凝单
    手搂住苏萌的腰，一手拉住柜门，自然也没有多余的手替苏萌解围。
    他低头，微微俯身，咬住口罩上沿。抬头，顺势用力一拉，口罩被咬开，新鲜的空气让苏萌瞬间清醒。
    苏萌抬眉，想用眼神表示感谢，却在江凝眼里读到心疼与愤怒。
    此时她才反应过来，没了口罩的遮盖，江凝定是看见了自己脸上的绷带。
    该怎么解释？此时在柜子里，也不方便解释。
    可苏萌不知道的是，落入江凝眼里的，不仅仅是那一层纱布，而是纱布下殷红的血迹早已渗出，将那纱布染红。
    江凝蹙眉，眼底的阴鸷让苏萌本能地将他搂得更紧了。
    苏萌很清楚，江凝的软肋就是自己，若是他恨自己，对自己嗤之以鼻，那他以后的路将会平坦很多。
    自己一个没有背景，没有权势，没有能力的透明人，享受了他太多的爱。而自己的存在，除了拖累，对于江凝来说，没有任何的益处。
    怒火充斥着江凝的大脑，若不是此刻苏萌狠狠搂着自己，他怕是会立刻冲出去。
    蒋楚悦努力平复心情，虽然不知道江凝他们为何会对面前的女人如此提防，但若想知道原因，也得先将面前这女人打发走才行。
    蒋楚悦不知道江凝和苏萌躲藏在哪里，也不敢刻意寻找，随意走动，只得端来椅子坐在樊如萱对面。
    「女士，麻烦给我看一下你的手。」
    樊如萱朝着蒋楚悦摊开手心，眼神却在这屋内四处打量。
    明明刚刚自己进来时，余光看见了这休息室的门被突然关上，怎么自己往这休息室一坐，屋内却没了人影？
    这屋里的人，莫非是在躲自己？
    想到这，樊如萱的目光停顿在了那个老旧的立式柜子前。
    这个大小，刚刚好可以藏下一个人呢。
    樊如萱想起身去看，却被蒋楚悦一把拉拽住。
    「女士，我在上药，你若不想留疤，就别乱动。」
    樊如萱稍稍勾了勾嘴唇，更觉得那柜子里有蹊跷，便给了保镖一个眼神，示意他上前开门。
第138章 没有留住她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逼近的脚步声，江凝将怀里的苏萌搂紧，手紧拽着衣柜门，脑海中已想好了应对措施。
    别说怕了，若不是苏萌拦着，此刻江凝比任何人都想撕破脸。
    动谁都可以，唯独动苏萌不行！
    蒋楚悦怕也是猜到了两人正躲在衣柜里，上药的手都不禁打颤。
    「蒋医生这是怎么了？这么紧张？」
    樊如萱开口打趣，蒋楚悦抿嘴，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蒋一程既然和江凝同在南城，江凝在自己这，那蒋一程必定离这不远。
    她瞄了眼放置在一旁的手机，随时准备拨打电话。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快快快，找人过来收拾一下啊！」
    门外传来一阵惊恐的男人声音，保镖的手也在即将打开柜门时被打断，本能地退了回去，护在樊如萱一旁。
    院长跌跌撞撞冲进休息室，与蒋楚悦对视一眼，在看到一旁的樊如萱时，立刻赔笑，拍起马屁。
    「蒋医生，你什么情况？不知道这是谁吗？这可是樊家的大小姐！在这么简陋的休息室给她做伤口处理，这要是感染了，可怎么办？你也太不用心了！」
    蒋楚悦连忙起身接话，表示认同。
    「樊小姐，抱歉，我带你去特需门诊做伤口包扎。」
    「等等，你一个人去多无聊啊，怎么也得把屋里的人带上才行。」
    此时，苏萌受伤的脚没撑住，踉跄地动了下，柜子门也不自然地发出了「吱嘎」声。
    樊如萱不屑地抬了抬嘴角，再次示意保镖去开门。
    「等一下！樊小姐……求你顾忌下我的面子，里面的人，我不能让他露面。」
    「怎么？情夫啊？听说蒋家的人世代清廉，没想到，也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
    柜子内的苏萌将这些话如数听进耳朵里，甚是自责。
    江凝看出了苏萌的内疚，将手捂上她的耳朵，示意她不要听。
    院长见这僵局破不了，为了保全医院的颜面，凑上前缓和气氛。
    「蒋医生，你这怎么回事？处理完事情到院长室跟我解释清楚！」
    指责完蒋楚悦，院长凑上前，在樊如萱耳边一阵嘀咕。
    「樊小姐，蒋医生再怎么样也是蒋家的孩子，江家的媳妇，这事要是捅破了，两家人颜面都保不住。我听说，樊小姐要和江凝先生结婚了？这时候，若是你去捅破这张纸，怕是吃力不讨好，江凝先生脸上也挂不住啊！」
    樊如萱一听院长的分析，也觉得是这个理。
    况且，蒋家怎么着也是个为官世家，看破不戳破，倒也算是抓住了蒋楚悦的把柄。
    「算了算了，这休息室也太破了，我待不住了，让柜子里的人也出来透透气吧，我们走。」
    随着休息室灯被熄灭，苏萌总算是舒了口气。
    江凝将门推开，横抱着苏萌坐上了病床。
    见她脸上血迹斑斑，脚踝也肿成了馒头包，眼里尽是心疼。
    苏萌一手捂着脸，一手挡着腿，试图掩盖自己伤口，却被勒令道：
    「别动！」
    江凝眼里尽是心疼，关切的话到嘴边，又被咽下了肚。
    拆开苏萌脸上的纱布，鲜血部分已凝固，肉与纱布就这么撕扯着，稍不注意，又将血肉模糊。
    江凝翻找了一番，拿到了生理盐水和双氧水，湿润了纱布，再缓缓揭开……
    双氧水在接触到苏萌破解的皮肤时，一阵钻心的痛传来，痛到苏萌扭曲了五官。
    江凝一边朝着伤口轻轻吹气，一边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
    这个过程足足用了十五分钟。
    「就最近，你挑个时间，我送你出国。」
    苏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安排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反驳：
    「不行！」
    当然不行，苏娜那边还在考虑，若是能让他们撤诉，那就一定能帮到江凝。这时候自己若是离开，岂不是功亏一篑？
    「你别和我犟，你知道的，现在的我，护不了你。」
    江凝说出这话的时候带着些许哽咽，他从没觉得自己竟如此窝囊，连自己爱的人都护不了。
    在见到苏萌受伤的那一刻，他恨不得把樊家所有人都剥了皮。
    他们可以想要独吞雾山项目，想要自己手中的江氏股份，甚至哪怕是让自己卖命，他江凝都无所谓。
    反正对于雾山项目，他无感，对于江氏股份，他更无所谓，至于给谁卖命，只要工资给到位，不做违法犯罪，他江凝都能接受。
    唯独不可以，不可以动自己身边的人！
    「你也知道你现在护不了我，所以，你觉得把我扔去国外，就能保护我了吗？你在国外有根基，她樊如萱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会比你认识的人少？别想了，我不会走的，我也不需要你保护。」
    「苏萌！」
    江凝震怒，起身时碰到苏萌的伤口，痛到她绷住了五官。
    见她表情痛苦，江凝的怒火瞬间被浇灭。
    「听话，我不想你受伤，一丝一毫也不想……」
    苏萌努力收住自己的情绪，推开江凝的手。
    「江先生，如果你来，就是要和我说这些，真的大可不必。我们离婚协议书已经签了，我怎么过，过成什么样，应该和你完全没有关系了吧？」
    「你非要说这种话气我？」
    苏萌不想再多说，理智告诉自己，若是此刻再过多纠缠，也只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只有让江凝对自己死心，才能让他毫无后顾之忧，自己在他身边，除了拖累，没有任何用处。
    「江先生，说实话，对于你，我并没有那么喜欢。六年前我之所以毁约，也不完完全全是因为周绍阳，说白了，其实，我压根就不喜欢你，即便到现在，和你也就是逢场作戏，你干嘛那么认真？」
    苏萌话说得轻佻，像是在讨论一件与她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别对着我，说这种气话，我……」
    「江先生！」
    苏萌打断江凝，当着他的面，拨通了魏延的电话。
    「抱歉，我本来是不想和你说的，但是你就像个牛皮糖一样黏着我，我真的是受不了了。江凝，我有喜欢的人了，你放手吧。」
    江凝怔怔地看着她，一瞬间似乎都没接收到苏萌的信息，眼神里充斥着难以置信。
    没等他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接通。
    「喂？」
    「喂，亲爱的，方便来接我吗？」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两秒，而后又快速接话。
    「你在哪？我去接你。」
    「协和医院。」
    「好的，我马上到。」
    一通电话，不过用了几十秒，却让江凝无法缓神。
    「谢谢你替我包扎伤口，再见了，江先生。」
    苏萌起身，下了病床，忍着疼痛朝着门口走去。
    江凝不愿相信苏萌说的话，回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拉住了她的衣角。
    「别走……求你……」
    她从未见过如此卑微的江凝，卑微到宛若一缕尘埃，他什么都不想要，唯独想要面前的自己，能回头看他一眼，哪怕一眼，也
    好。
    苏萌忍住没有回头，而是拿起手机，将自己银行卡里的钱，如数转给江凝。
    「江先生，是嫌我用过您的钱了吗？如数转你了，别再纠缠我了，我男朋友是警察，你若是再骚扰我，搞不好，又得把你抓进局子了。」
    苏萌走了，江凝愣坐在休息室窗户旁的座椅上，眺望着医院大门处，苏萌的一举一动。
    那辆白色商务车，就这么停在苏萌面前。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车上的人体贴地下车为她打伞开门，搀扶着她进了副驾。
    这一切的一切，自然到让他察觉不出一丝不妥。
    「也好，也好……」
    江凝喃喃地自我安慰着，手却重重地砸在窗户玻璃上，随即发出一声巨响。.
    送走了樊如萱，闻声赶来的是蒋楚悦和蒋一程，看着江凝满手鲜血，两人都有些慌不择乱。
    「你这是怎么了？萌萌人呢？」
    蒋楚悦焦急地找来碘伏，酒精，镊子，一边清理着伤口，一边埋怨。
    「疯了，疯了，你们这帮孩子到底想干什么！一个个的，都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吗？蒋一程！你跟我说清楚了，你和阿凝来南城倒地是干什么的！苏萌又是怎么回事！」
    蒋一程被蒋楚悦这么一吼，委屈巴巴地坐在一旁。
    「姑姑，你凶什么嘛！凝哥做事难道你还不放心？我这次跟他来，是带着任务的，不能说！」
    「那我回去告诉你爷爷，看你爷爷能不能问出你的话来，还不能说！」
    「别别别……」
    蒋一程一脸为难，江凝低垂着头，开了口：
    「别为难一程，都是我的主意，现在那什么任不任务的，也没必要去做了，她，有人保护了……」
    「啊？」蒋一程原本听到江凝替自己辩护，还洋洋得意，再听到江凝说不用他出马时，顿时又泄了气。
    「凝哥，你不是说樊家的人要对嫂子动手吗？谁能替你和我去保护嫂子？就放眼整个省，也没有我蒋一程怕的人不是！我才是最适合的那个！」
    江凝依旧低垂着头不动，微垂的发丝，遮挡住他那通红的眼，固执了这么多年，到底还是没有留得住她……
第139章 没有在意的资格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抱歉，麻烦魏警官了。」
    静谧的车厢内，苏萌惨白的脸颊上，毫无生气。
    「吵架了？」
    「不是。」
    见苏萌不愿多说话，魏延没有再追问。
    「带你去吃饭，我知道南城一家粥铺，味道很好。」
    「不用……」
    苏萌下意识拒绝，魏延则快速接了她的话。
    「说好的，你请我。」
    「好。」
    南城夜市的粥铺很是热闹，各类夜宵早点应有尽有。
    苏萌点了份红豆粥，一杯热豆浆，魏延点了份小馄饨。
    两人挑了处空闲的位置坐下，魏延开了口：
    「苏小姐小气了些，一碗小馄饨就把我打发了。」
    「等回去，再请你吃好的。」
    魏延苦笑，摇头表示道：「我应该，不会再回去了。」
    「为什么？」
    「当了这么多年警察，家里人觉得是份危险且不讨好的工作，都希望我跟在我外公后面，学学画，接触这些文人雅士。这不，趁着我休假，又使唤我出来找画了。」
    「不管做什么，你喜欢的，适合你的，才是最好的。」
    魏延吃了口小馄饨，抬眼看向苏萌，眼里有着不一样的情愫。
    「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好事，往往我喜欢的，并不属于我。」
    苏萌抬眼，接触到魏延的目光时，本能地蹙眉抵触。
    「老板，帮我拿份油条。」
    有些话不说，对于成年人来讲，一个眼神，也能猜透个七七八八。她想错开话题，便抬手示意老板再拿根油条。
    「脸上还受着伤，别吃油腻的。」
    苏萌缩回手，没再多言。
    「我不会纠缠，你也不需要有负担，等你和江凝离了婚，我会正式的追求你，到时候，你若还是不愿意，再拒绝我，也不迟。」
    苏萌挖粥的手停了停，思量再三后，拒绝道：
    「我和你，不合适，门不当户不对。」
    魏延笑着，丝毫不在意苏萌拒绝的话。
    「如果说我和你都门不当户不对，江凝的背景身价，远超我可不是一点点，你怎么就能和他结婚呢？还是说，因为我的身价不够，所以你，看不上我？」
    「我和他……不过是玩玩而已。」
    魏延顿了顿，笑道：
    「那他确实厉害，我做不到在感情上开玩笑。」
    言下之意，他魏延对她苏萌，是认真的。
    苏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明明聊的是他的工作问题，为什么会扯到婚姻？还莫名来个了表白？
    自己已经够糟糕的了，实在不想再去讨论感情问题。
    「你说你是来帮你外公找画的？找什么画？」
    苏萌刻意扯开话题，魏延苦笑，自然也能察觉出苏萌对于自己所提及事情的不乐意。
    「一个宣布停笔的画家，我外公挺欣赏他的画，想购买真迹而已。听说他这几日都在南城，便让我来南城打听打听。对了，你既然也是学绘画的，那你认不认识一位叫周绍阳的画家？」
    苏萌立刻被进嘴的豆浆呛到，最近自己是水逆吗？就没有顺当过。时隔好几个月，再听到周绍阳的名字时，苏萌内心除了惊吓与尴尬，完全没有其他任何情绪。
    就算他周绍阳在南城，魏延找到了他，怕是也不可能拿到真迹。毕竟，他所出展的画，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自己所绘。
    可，这事，要不要告诉魏延？若是说了，倒有些多管闲事；若是不说，岂不是让他白忙活
    ？
    「他既然停笔了，你找到他，他也不可能帮你外公画画。」
    「老头说，他毕生心愿就是拿到这周画家的真迹，奈何他封笔后，似乎好多画作都被封存了，不仅不外展，也不售卖了。」
    苏萌无奈摇了摇头，当然不可能售卖了，都不是他自己的画，怎么售卖？
    「你是不是认识这位周画家？」
    苏萌：「……」
    「你要是认识，帮我引荐下，说不定，江凝身上的官司，我没帮你解决。」
    苏萌眼里立刻有了光，那一瞬间，魏延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江凝和她不过是「玩玩」，苏萌依旧心甘情愿和江凝领证结婚。
    或许对外说得是「玩玩而已」，但在苏萌心里，早就把江凝当成是自己的丈夫，自己要真正过一辈子的人。
    「真的？」
    魏延放下手里的汤勺，点头保证。
    苏萌单手撑着脑袋，努力思索着该怎么和魏延说才比较合适。
    柔和的灯光洒在苏萌侧脸，她那副认真的模样，深深地刻在魏延心里。
    几个月前的报道魏延早就看过了，苏萌和周绍阳的事，他了解得不多，但也略知一二。
    那则新闻公布出了仅仅一日，苏萌的那张纯真阳光的脸，就深深地将魏延吸引住，心，瞬间被俘虏。
    魏延被自己这种荒唐的想法吓到，待他下定决心，想要去了解苏萌，先到苏萌时，那则新闻，早已草草下架。
    取而代之的，是周绍阳封笔的消息。
    外公想要画是真的，但当魏延知道外公想要的是周绍阳的画时，他立刻应承下来，答应帮外公找画。
    说什么周绍阳在南城是假，但苏萌在南城，却是真的。
    说拿画是假，想借此靠近苏萌，却是真的。
    「唔……我倒是可以帮你弄到一副他的画，但是没有他的签名哦，你介不介意？」
    「真迹就行，我外公不在意其他的。」
    魏延说得每一字每一句，眼神都没有离开过苏萌丝毫。
    果然，但凡只要是能帮到江凝，让她做什么，她都乐意，她都开心。
    为了江凝，结婚也好，离婚也罢，受伤也好，委屈也罢……她似乎，通通都能接受，完完全全，无条件地接受。
    「那就好办！你外公，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他……哦，不对，就是，我哪有好几张，我可以给他挑一挑。」.br>
    苏萌一不小心，差点说漏嘴，捂嘴慌张的模样，可爱至极。
    魏延打着趣，刻意开苏萌的玩笑：
    「看来你也挺喜欢那位周画家的画，不然也不会存这么多幅了。」
    苏萌突然的变脸，让魏延不禁喜上眉梢。
    差点被周绍阳坑的骨头都不剩了，还喜欢？
    苏萌抬眼，眼里看到的，是魏延毫不收敛的笑意。
    等等……当初自己因为画作的事，和周绍阳闹得很僵。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都是上了新闻头条的，魏延外公若真是喜欢周绍阳的画作，怎么会不知道他画作其实都是自己画的？
    就算魏延他外公年迈，上网频率不高，但魏延和自己差不多年纪，肯定是知道这事的！
    好嘛，知道这事，还在这里跟自己打哈哈把自己当猴耍！
    「魏延！你过分了！」
    苏萌气鼓鼓，魏延笑哈哈。
    见苏萌似乎真的生气了，魏延伸出手，轻揉苏萌的头顶，一脸宠溺地看向她。
    「好了，不逗你了，别生气。你随便画两幅风景画，我给我外公交差，至于江凝的案子，我答应
    帮你，就一定会帮你。」
    「谢谢！」
    苏萌对魏延真的是感激不尽，笑容溢满脸庞，像是坠落人间的天使，让人倾慕。
    魏延和她一起笑着，眼神掠过她的侧脸，在粥铺门口，一个高挺纤瘦的身影落入他眼底。
    不得不说，江凝的气场，身形，容颜，在人群中，总是一等一的高级。让人看到一眼，就难以忘却。
    魏延笑容不变，但是眼底却由温柔宠溺，转为挑衅与不屑。
    不远处的江凝，眼里却只有苏萌的笑颜。
    他们在讨论什么话题，又做了什么事，为什么苏萌和魏延在一起，能这么开心？这么随性？
    这样真切，无忧无虑的笑容，仔细回想起来，上一次见，还是六年前。
    当两人四目相对时，魏延不仅没有收敛，反倒是笑得更加灿烂。
    「你看你，这粥渍吃得到处都是。」
    说罢，魏延抽了两张纸，要帮苏萌擦拭。
    「我自己来！」
    苏萌接过纸，随意擦了两下，魏延宠溺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擦掉。
    「这里？」
    魏延摇头。
    「还是这里？」
    继续摇头。
    苏萌：「……」
    「都不对，我帮你擦吧。」
    苏萌撇了撇嘴，瞧了眼手里的餐巾纸，递还给了魏延。
    魏延起身，驻足在苏萌一旁，俯下身去，将苏萌嘴角往上处的米粒擦去。
    两人靠得有些太近，近到让站在他们侧后方的江凝，以为魏延和苏萌接了吻。
    他不禁握拳，身子止不住地打颤。
    「我去TM的！这小子找死吧！」
    相比于江凝的沉稳，一旁的蒋一程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直直地冲上前去，拿起粥铺门前的棍子，就要上前和魏延理论。
    却被身边的江凝，一把拦住。
    「走吧，回去。」
    「走？不是，凝哥，你看看那小子都，都，都和嫂子，那个了……你，你让我走？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江凝扭头瞪了蒋一程一眼，顿时，将蒋一程镇住。
    「好嘛好嘛，不管就不管呗，反正你都不在意，那我就更没必要在意了。」
    江凝转身，率先一步上了车。
    车子在魏延抬起身时启动，江凝扭过脸，不愿再多看一眼。
    不是不在意，而是已经没有在意的资格。他拿什么去在意她，了解她，帮助她？或许放手，此刻对苏萌来说，才是最好的吧。
第140章 怀孕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苏萌再见江凝，是半个月后，在伯父伯母家门口。
    双方都领着律师，同时出现时，众人都选择沉默。
    毕竟，上午才在民政局打了照面，下午竟又在同一个地方碰上了，难免让人有种冤家路窄的感觉。
    律师领着团队的人进了院子，反倒把苏萌和江凝两人留在了门口。
    「你怎么来了？」
    江凝习惯性地给苏萌递上了一根柠檬糖，还是他亲手做的那款。
    苏萌不想接，但最近胃口怪得很，老是吃不下饭。她盯了眼那黄灿灿的糖，嘴里涌上一股酸味，竟鬼使神差地接下了糖。
    「就来处理点事。」
    苏萌接过糖，有些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胸口原本堵得慌，瞬间得到了舒缓。
    「你呢？什么时候结婚？」
    苏萌冷不丁地问了句，主要空荡荡的巷子，若是不说话，更显尴尬。
    「我母亲病情复发了，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嘴里的糖停止翻动，苏萌也在原地愣了三秒。
    「严重吗？」
    「还好，老毛病而已。」
    江凝说得风轻云淡，却把苏萌的心搅得凌乱。
    「江先生，钱女士那边依旧不肯撤诉。」
    出来的律师和江凝汇报着情况，一旁的苏萌也听了个大概。
    「嗯，先回去吧。」
    「刚刚樊小姐打电话来，问今晚要不要一起用餐？」
    苏萌本能地别过身去，刻意回避这个话题。
    「嗯，你安排。」
    一行人离开后，苏萌才转过身，盯着巷子的尽头出了神。
    「苏小姐，钱女士说，要和你当面谈。」
    屋内苏萌的律师略显激动地告诉苏萌这一消息。
    愿意当面谈，就意味着有戏。
    苏萌进了那破旧的大厅，伯父的黑白照片还挂在墙上，他扫了眼钱霜月，似乎比自己上次见她，又苍老了许多。
    「伯母。」
    苏萌语气淡薄，钱霜月双眼通红，直勾勾地瞪着苏萌，久久没有开口。
    「伯母若是没有要和我谈的，那我便走了，我这次来，也只是通知你一声而已。」
    「你个白眼狼！」
    钱霜月愤恨地吐出这几个字，苏萌脸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俺好歹也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连一丝丝感恩的心都没有！你还算个人？现在，还想着告俺，你凭什么告俺？」
    苏萌用舌头翻转了两下嘴里的糖，浓浓的酸甜味，是她喜欢的味道。
    有了糖，再大的火气，似乎都没有了。
    「伯母，你别激动。我承认你养了我十几年，但你私吞了我父母的赔偿款，保险金，以及借了我父母的钱，等等。这些，你都如数忘了吗？说难听点，若是当年我父母不替伯父去值班，那我父母还好好地活在世上，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我不是大善人，有些事，该搞清楚的，我一定要搞清楚。比如，我父母的死因，钱款的去向，等等。」
    钱霜月自知理亏，但此刻的苏萌已不同于往日，危言恐吓，指责谩骂，似乎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
    「俺就问你，你想干嘛！」
    「我不想干吗，只想了解真相而已。该还钱还钱，该偿命偿命。」
    钱霜月身子一哆嗦。
    偿命？苏康辉都死了，她还想让谁偿命？
    「你伯父做的事，俺都不清楚，你不用找俺问，俺也不知道！」
    「好，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苏萌转身要离开，却又顿住了脚步。
    自己反向起诉钱霜月的方法，是魏延提议的，想到魏延，自己答应给他的画，还没有兑现。
    那阁楼里，应该有几幅自己比较满意的画，还裱框了，又是两年前画的，正巧那时候的画风，是自己最得意的。
    苏萌转身，朝着阁楼走去。
    钱霜月见状，立刻慌张地拦住了苏萌。
    「你干嘛！」
    「我上阁楼，拿下我的东西。」
    钱霜月有些过于激动，倒让苏萌有些不理解。
    「这个家，哪还有你的东西！你赶紧滚，别再来了！」
    苏萌蹙眉，有些不解地打量着钱霜月。若是因为自己起诉她而暴怒，自己或许还能理解。可明显，现在钱霜月的情绪，比刚刚要慌张地多，也愤怒得多。
    这画不拿，自己也能重新画，但钱霜月这反应，反倒让苏萌不愿意离开了。
    她这又是在打什么算盘？
    「妈！赶紧给我开阁楼的门，那门口怎么停了一堆车，别什么人都往家里放……」
    苏娜推开门，手里提着一卷画，一边抱怨，一边朝屋内走去，在见到屋内的苏萌时，立刻闭上了嘴，将手里的画卷藏在身后。
    「苏……苏萌，你怎么，怎么来了？」
    苏娜支支吾吾，让苏萌顿感蹊跷。
    不让自己进阁楼的房子，苏娜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要进阁楼……
    苏萌不等众人反应，一个箭步冲向阁楼，想开门进去，发现门竟被牢牢锁住。
    自己那破屋子里，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怎么会被莫名其妙地锁上？
    不安感涌上心头，她鼓足劲，一脚踹开了大门，屋内凌乱的场景让她内心一慌。
    屋内早已变了样，没有了床，柜子，只有自己遗留下来的画卷，被尽数铺在屋内每一个角落。
    每一幅画上都被贴了纸条，数字有小千数，有大万数不等。
    这场景入了眼帘，苏萌立刻便明白了钱霜月不让自己进阁楼的原因，合着自己的画，早就被他们如数用来贩卖了。
    苏娜第一个反应过来，大步流星地跑到苏萌面前，重重地将阁楼门关上，用双手死死护住。
    难怪，难怪之前每次和他们谈合，不管多少钱，他们都不同意。原来，他们早就有了后手。
    「苏萌，其实姐姐我也是想帮你赚钱，你看，你的这些画放在这里也是落灰，何不变了现，变了现，也好让家里都富起来！」
    「对了对了，就我之前和你说的合同的事，你完全可以签了它啊！那合作的公司，我都调查过了，绝对是正规有保险的，到时候我们一起赚钱，多好啊！」
    苏娜说得眉飞色舞，只有苏萌的心，寒透了。
    「你卖我的画，有经过我同意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是属于盗窃！」
    钱霜月见苏萌情绪激动，连忙上前劝阻。
    「什么盗窃，你不要胡说啊！这画，本就是放在俺们自己家里的，俺们卖俺们自己家里的东西！你凭啥说俺们盗窃！」
    「就是！」
    钱霜月和苏娜两个一唱一和，气得苏萌胸口像是被大石头堵住，根本喘不上来气。
    她扶靠着墙，示意律师上前，跟她们对峙。
    「钱霜月女士，苏娜小姐，这些画虽说寄放在你们家中，但依旧属于苏萌小姐所有。你们私自贩卖他人物品，谋取利益，苏萌小姐完全可以对你们进行上诉。」
    「如果金额巨大的话，苏娜小姐，你可能免不了要遭受牢狱之灾了。」
    钱霜月听到牢狱之灾时
    ，本能地将苏娜护在怀里，顺手就推搡了苏萌。
    这突如其来的推搡让苏萌重心不稳，连尖叫声都没发出，就滚下了楼梯。
    苏萌和魏延约定好时间在巷口处见，但苏萌迟迟未出现，倒让魏延有些担心。
    他沿着巷子朝里走，在最哄闹的一间屋子门前停下，推门的一瞬间，就看见了苏萌从阁楼上滚了下来。
    「苏萌！」
    苏萌额头磕上了木质楼梯的尖角，红肿泛着血丝。
    魏延冲上前，将苏萌揽进怀里。
    「快快快，送她去医院啊！你哪里疼，有没有事？头疼是不是？别睡，和我说话，保持清醒！」
    「不是……」
    苏萌紧闭着眼，捂着小腹，疼痛难忍。
    「肚子，肚子疼……」
    「快啊！人呢！开车啊！」
    魏延一声怒吼，这才将发蒙喊醒。
    「魏先生，我认识一条近路！」
    魏延将苏萌横抱起，钻进了那辆保姆车后座。
    「没事的，没事的，马上就到医院了。」
    他将苏萌紧紧护在怀里，嘴里不停嘟囔着「没事的」三个字，也不知是说给苏萌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进了医院，苏萌前脚被推进了急诊室，魏延转身便和江凝打了个照面。
    江凝身边的蒋一程见状，瞬间就要冲上去教训他。
    「一程，别冲动。」
    江凝拦住他，与魏延擦肩而过，两人对视一眼，眼里尽是深意。
    「急诊苏萌家属在吗？」
    江凝和蒋一程同时停住了脚步，朝着急诊室看去。
    魏延上前，与护士交谈。
    「你是她家属？」
    魏延瞥了眼在不远处停住脚步的江凝，应下了护士的话。
    「是，我是她家属。」
    「你是她老公吧？怎么这么不小心，患者怀孕了，你不知道吗？这次摔伤磕到了肚子，已经有流产的征兆了，你赶紧去缴费吧！」
    「怀孕？」
    这个词也深深地传进了江凝耳朵里，苏萌她，怀孕了……
    「好家伙，敢情这女人早就和那狗男人勾搭上了，凝哥，你这是被人戴了绿帽，根本不知道啊！」
    江凝不语，死死地盯住魏延，她怀了孩子？怀了魏延的孩子？
    当初和自己在一起时，起早都要去吃避孕药，却愿意怀上魏延的孩子……
    呵，她还真的是，没有爱过自己……
第141章 逃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双人病房内，苏萌隔壁病床躺着的女人有三十大几，陆陆续续进门探望她的不下于二十人，反观苏萌这，冷清的像是个冰窖，但这倒不影响苏萌的心情。
    她竟然有孩子了，那就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她终于有了亲人，一个真正的家人。
    魏延进来时，手上提着水果和午饭。
    「钱霜月那边已经同意撤诉了，她那边开出的条件，是希望你放过苏娜。」
    「好，没问题。」
    苏萌眼底全是笑意，此刻，似乎没有任何事能够影响她的心情。
    「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魏延说到这话时，语气虽然平缓，但依旧能感觉到他的压抑。
    「他们下个月月初办婚礼，消息已经放出来了。」
    苏萌心里莫名空了一块，明明前几日见，他给自己的答复还是「没有这个打算」，竟然这么快又有打算了？
    「呼……」
    「魏警官，谢谢你。」
    魏延没让苏萌再说下去，单一个眼神，他就猜出苏萌的答案。
    「既然你决定好了，我也不多说什么。学校那边我也帮你保留了学籍，六月份直接参加高考，这样对你来说应该更稳妥。若是能让钱霜月那边撤诉，后面定有人对你出手。保险起见的话，你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你的消息。」
    「谢谢……」
    苏萌抿着嘴，最后，也只能对魏延说出这两个字。
    是时候离开，魏延却站在门边停了很久。
    「你应该明白的，没有这个孩子，你才有未来。」
    「可有了这个孩子，我才真的有了家人。」
    魏延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隔壁床的孕妇见魏延走后，撩开帘子，探出头来。
    「你肚子里的这孩子，什么个情况？」
    苏萌明显被她吓了一跳，魏延进来时，俨然忘记了隔壁还住着一位孕妇。
    她尬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你挺年轻，我就是一个过来人，和你聊聊天。我听得出来，你是想要这孩子的，但是女人若是一个人承担这些，到最后，你是承受不住的！」
    「我听那男的语气，应该不是孩子爸爸吧？听姐的，你怀孕，怎么也得让孩子父亲知道，他要是不愿意负责，你可以告他啊！女人，就要学会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苏萌笑得坦然，完全不觉得孩子这事牵绊着自己。
    「他下个月结婚，我和他没有感情，离婚了。我就是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
    「这样啊……」
    隔壁床的孕妇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给苏萌递来了一碗汤。
    「我妈炖的，益气补血的。」
    苏萌本想拒绝，却耐不住她的热情，只好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汤很鲜美，一点也不油腻，暖暖的喝下去很舒服。
    「我和你说，我之前怀孕就是莫名其妙地流产，这次我妈辞了职，特地回来照顾我，这孩子，竟然保到了五个月！不过，最近这几日又不太好了，没办法，我妈怕出意外，就让我在医院里保胎。」
    苏萌本能地发问：
    「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流产呢？你有没有查查是什么原因？」
    「查了，我和我老公不知道查了多少次，都没有问题啊！反正，就是小孩稳不到四个月就会流产，这已经是我第四个孩子了！」
    苏萌多少带着吃惊，看向她的眼里也满是心酸。
    「保佑你和我的小孩都能健康落地。」
    「会的会的！」
    两人相视一笑，一聊便是一天。
    苏萌唤她静姐，她叫苏萌妹妹，陌生的两人，竟能因为孩子的事，拉近了彼此关系。
    苏萌在医院一待便是二十天，中途除了魏延经常给自己带饭来看自己，便没有其他人来了。
    静姐也是如此，她母亲原本每日都能来送餐，但静姐的弟妹小孩出生，她母亲也就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了。
    两人手机同时响了，苏萌这边是管笑笑发来的消息，表示要来看自己。
    静姐那边却是她老公发来的消息，表示这几日会让她婆婆来照顾她。
    苏萌打趣说道：
    「哇，你这全家都围着你转，你可真幸福！」
    静姐却有些面露难色，表情明显不太自然。
    她随意调着电视的频道，一则娱乐板块的消息让苏萌定住了视线：「江氏与樊氏联姻，或成年度最强企业」。
    没等苏萌看完，一位中年妇女和静姐老公一起推门进了房。
    「哎哟哟，这外面的阵仗是真大，你说这有钱人怎么看病还往这小医院送。」
    那妇女抬头指着电视机继续说道：
    「诶，你看看，这电视上还放着他们的事嘞！」
    苏萌心里一惊，难不成江凝也在这医院？
    随即看向手机，果然，自己都没跟笑笑说过自己住院，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还要来看自己？
    想到这，苏萌第一反应就是起身给管笑笑打去电话，不承想，一开门，管笑笑已在门口。
    「苏萌姐！」
    不安感直窜心头。
    她接过管笑笑手里的饭盒，放在床头，便拉她出了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是……江凝让你来的？」
    虽是猜测，但苏萌心里已有了肯定的答案。
    「嗯，苏萌姐，你什么也别想，先养好身子。」
    她怎么可能不想，江凝到底什么意思，有那么一瞬间的心慌，慌到手足无措。
    既然知道自己住在产科病房，那就一定知道自己怀孕了。
    现在安排管笑笑来到自己照顾，到底为了什么？
    他是不是知道了这个孩子是他的？如果他知道，那他依旧宣布要结婚，是希望自己打掉这个孩子，以免对他的未来造成影响吗？
    不行，自己绝不能失去这个孩子，绝不！
    「笑笑，你老实和我说，江凝让你过来，是为了什么？是不是让你劝我打掉这个孩子？」
    管笑笑本想着和苏萌再做周旋，但苏萌一语道破，让她不得不接话。
    「苏萌姐，其实江先生他心里是有你的，你现在拿掉这个孩子，你和江先生才能有未来啊！」
    苏萌猛地甩开了管笑笑的手，大步朝着病房走去，收拾着东西便要离开。
    「苏萌姐……你别这样，江先生和樊小姐结婚是权宜之策，你如今怀孕，江先生他依旧舍不得你，希望能和你在一起的！」
    「你走！回去告诉他，这个孩子是我的未来，我是绝不可能打掉这个孩子的！我跟他已经离了婚，我更不会再跟他有纠缠，让他放心娶了樊如萱，别再来烦我！」
    「苏萌姐……」
    静姐看着苏萌脸色煞白，有些担忧。
    「这是怎么了，你赶紧躺好休息，别动气，气了会伤到孩子的。」
    苏萌稳了稳情绪和静姐告别，出门头也不回地朝着电梯口走去。
    「苏萌姐，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管笑笑明显慌了，她印象里的苏萌满心眼里都是江凝，没曾想，她竟会怀上
    别人的孩子。
    即便如此，江凝依旧希望自己来好好照顾她，想劝说她打掉这个孩子。
    那夜何垣和江凝喝了很多酒，她从没见过如此失态的江凝。她深深记得江凝抓住何垣的手倾诉道：
    「如果她能打掉那个孩子，我就当，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日，管笑笑便接下了这个任务，她清楚，下个月的婚礼根本不是婚礼，而是江凝要将樊氏一家送进监狱的手段。
    在江凝的操盘下，蒋一程拿到了樊氏的罪证，江淮夜得到了雾山项目的七成股份。
    而樊氏一家还以为，只要樊如萱和江凝成婚，樊氏便能一手执掌整个彭城的经济。
    苏萌完全不顾管笑笑说什么，而是疯狂地按着电梯按钮，电梯门应声打开，电梯内的樊如萱挽着江凝的手，赵琳艺正坐在轮椅上，脸色蜡黄。
    所有人都没有开口，又像是在等着谁开口，电梯就这么僵在五楼。
    「电梯被我们小姐包了，你们坐下一班。」
    众多保镖维护着正中心的三人，倒也不是挤不出两个人的位置，不过，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人，都不会选择和他们共乘同一班电梯。
    「等等，都是认识的人，怎么好不让人家乘坐呢？苏萌小姐，一起吧？」
    赵琳艺在听见苏萌两个字时，本能地抬头，眼底尽是激动，再看了眼楼层，身子更是止不住地打颤。
    「咳咳咳……咳咳咳……」
    就在苏萌左右为难之时，赵琳艺疯狂的咳嗽声打破了僵局。
    「我胸口难受，赶紧去病房给我拿药！」
    赵琳艺明显是在给苏萌解围，一旁的樊如萱自然也不敢随意忤逆，这位婆婆的意思，只得摆手作罢，让保镖关了电梯。
    随着电梯门「叮」的一声响，苏萌才舒了口大气。
    直觉告诉自己，她得走，必须得走，走得越远越好！
    管笑笑见苏萌慌张到撑不住自己身子，连忙上前搀扶，却被苏萌一把甩开。
    「别碰我！离我远点！」
    「苏萌姐！你别动怒，别伤到自己！」
    「走开！」
    苏萌疯狂按着电梯按钮，手却突然被人紧紧握住，肩膀上也有了一只温暖的手。
    「小萌，为了孩子，冷静点……」
    静姐寥寥几个字，将苏萌彻底整破防，靠在墙上掩面痛哭。
第142章 解除误会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魏延赶到后与一旁的管笑笑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他预判了苏萌不会吃东西，看了桌上纹丝未动的饭菜，将粥和豆浆放在她床边。
    苏萌脑子里乱成了一团糨糊，看到魏延，本能地说了句：「麻烦你了。」
    「喝点粥，不管发生什么，靠饿着也没用。你自己一人饿着就算了，还想带着小孩一起饿着？」.
    魏延在提及孩子时，管笑笑下意识将目光看向他，被魏延注意到。
    「你不就是想名正言顺地留下孩子吗，等你出院，我们就结婚，不会让你为难。」
    苏萌不可思议地抬头，不等她说话，管笑笑就急了。
    「不行！苏萌姐，你不能嫁给他！」
    苏萌看了眼桌边的粥和豆浆，往嘴里强塞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局势。
    就从大家的对话来看，江凝让管笑笑劝说自己打掉孩子，不是因为他不想要自己的孩子，而是单纯地认为这孩子是魏延的？
    想来也对，那天晚上的他喝得酩酊大醉，嘴里嘀嘀咕咕，对自己动手动脚，瘫倒在自己怀里求安慰的模样，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模样，他要能记住那晚发生了什么，可就奇怪了。
    原本压抑的情绪，在想到那晚的江凝，苏萌心里莫名轻松。
    可，如今的局势，若是想保住自己的孩子，就更不能让江凝知道真相，否则，樊如萱若是动手，自己有了后顾之忧，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思量再三后，苏萌浅浅地说了句：
    「笑笑，我要见他。」
    管笑笑当然知道苏萌说得是谁，但现在这个局势，她根本没办法让苏萌见到江凝。
    不等管笑笑回话，病房的门便被人推开。
    樊如萱盯了眼苏萌的肚子，心里满是得意。
    「见他？你要见谁？你都怀了别人的孩子了，怎么还贼心不死？」
    樊如萱挑了眼一旁的管笑笑，保镖立刻把人架了出去。
    魏延将苏萌护在身后，苏萌则本能地护住肚子。
    「走吧，送你去特级病房。」
    特级病房？苏萌摸不透樊如萱安的什么心，但已有护士上前，推着苏萌的病床，就要离开。
    「樊小姐，把人逼上绝路，对你自己也不会有好处。」
    魏延拦着病床的一边，没有退让的意思。
    「魏警官，你一个公职人员，给这女人当小白脸，也不怕传到局里，让人笑话！」
    「谁会看我这么个小职员的笑话，现在你们在镜头前大秀恩爱，到时候东窗事发，笑话的只会是你。」
    魏延丝毫不惧樊如萱带来的一帮人，继续说道：
    「我劝你不要挑战一个警官的底线，更别想着和我动手，袭警的后果是什么，樊小姐应该比我清楚。」
    樊如萱的脸色越发惨白，眼里透着冷意。
    她顿了三秒，随后冷笑道：
    「魏警官这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念及旧情，想给苏小姐安排一间更舒服的病房，你不用多想。既然你们不乐意，我自然也不会强求。不过，魏警官，你这每日有着要职在身，又能护得了她多久呢？」
    樊如萱眼底的戏谑和挑衅让苏萌气得发颤，她这是明着要找自己麻烦，彻底跟自己杠上了。
    「樊小姐是不知道吗？蓄意报复警察家属，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什么家属？」
    樊如萱怕是已经猜到了苏萌有了靠山，但仍旧不死心地反问。
    「我和苏萌即将领证，我劝樊小姐做事还是三思而后行得好，迫害警务人员家属，这个罪，哪怕是
    你父亲，也担不起。」
    樊如萱眼里充斥着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似乎也很合理。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魏延没说话，樊如萱自当他是默认。
    樊如萱这次来苏萌病房，目的很明确，她要搞清楚，苏萌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若是没有人承认，或者孩子父亲压根没有出现，那她就得怀疑这孩子，是否是江凝的。
    若这孩子属于江凝，那苏萌和那小孩的命，就得通通留下。
    「好了好了，你们别那么紧张，既然是误会，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
    樊如萱笑得鬼魅，即便她已离开，苏萌依旧冷得打颤。
    「我给你安排转院，你要是想稳稳当当生下这个孩子，跟我走。」
    苏萌紧攥着衣角，除此以外，似乎别无它法……
    「好……」
    晚上八点，在确定樊如萱离开后，江凝推着赵琳艺下了楼。
    「江先生……」
    王安拦下江凝，示意他不能离开。
    王安，樊如萱身边最信任的助理，之所以将王安放在医院，明面上是保护，实则是监视。
    「怎么？你们要软禁我？」
    「不敢不敢……」
    「滚开！」
    王安没动，示意两人跟上。
    江凝立在原地，待身后两个保镖上前，没等其他人反应，已被他撂倒在地。
    其他人见状，立刻围了上来，被王安拦下。
    「就这水平，是要我保护他们？」
    「你算哪根葱！倒贴大小姐给你脸了！」
    江凝回头，看了眼那人胸前卡片——万义。
    没等江凝动手，王安一拳将万义打翻在地。
    「呵，你的谢谢王助理。就凭你这句话，落我手里，我给你双腿废了。」
    万义即便被打倒在地，眼里依旧是不满。
    「王助理，还要派人监视我吗？」
    「江先生言重了，我们只是想保护您和赵女士的安全，并没有其他意思。江先生身手了得，自然不能让我们的人拖累您。」
    江凝没回应，推着赵琳艺就要离开。
    「但是，江先生，最多半个小时，您得回来，不要让我们难做。」
    王安平稳的语气里带着威胁，江凝回眸，狠狠剐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径直走进了电梯。
    医院外，两人同时进了一辆商务车，赵琳艺将药物塞进嘴里，猛地咽下了肚。
    没等两人开口，管笑笑的电话便打来了。
    「喂。」
    「江先生，苏萌姐被樊如萱盯上了，那个男人，要和苏萌姐结婚。还有……苏萌姐，不愿意打掉那个孩子。」
    车内静谧，即便江凝通话没有外放，通话内容依旧传入了赵琳艺耳朵里。
    她不可置信地紧握双拳，眼里的愤怒不言而喻。
    待江凝挂完电话，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向江凝，被江凝挡住。
    「妈！」
    「别叫我妈！你疯了？让苏萌去打掉孩子？就为了和那姓樊的女人在一起？」
    「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江凝扭头蹙眉，不愿提及这事。
    「放屁！我看你才不是我的！」
    赵琳艺气得直捶椅子，指着江凝鼻子说道：
    「我不管你们设什么局，做什么事，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敢动我的孙子孙女，我直接不认你这个儿子！什么叫做「她不愿意打掉那个孩子」？那是她亲生的，她能舍
    得打掉？苏萌那身子又弱，你怎么舍得让她受这种委屈？」
    「妈，你能不能理性一点？苏萌她……她都要和那姓魏的结婚了。」
    「结婚怎么了？你难道不是要和樊如萱结婚？别说什么你这么做是权宜之计，敢情你和樊如萱结婚是权宜之计，她苏萌就不能为了自己孩子，使点手段？姓樊的一家打的什么算盘，我难道不知道吗？对你威逼利诱，为的不就是让你给他们家赚钱担责吗？我告诉你江凝，你怎么和樊家斗，我都无所谓，你唯独不能伤了苏萌，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赵琳艺字字句句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两人走出车子时，恰巧遇上了苏萌和魏延两人拿着行李从医院出来。
    赵琳艺按捺不住激动，自行推着轮椅飞快上前，险些摔倒。
    「好孩子……」
    「赵阿姨？你怎么……」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苏萌一抬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的江凝。即将触碰到赵琳艺的手不自然地停留在空中，想要收回时，被赵琳艺一把反握住。
    「好孩子，跟我去车里，这里没有樊家的人监视，不管有什么委屈，都跟阿姨说，阿姨帮你！」
    苏萌原本打定主意，不想再因为自己拖累旁人，直到赵琳艺这一番话说出口，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江凝心疼，想上前，被一旁的魏延拦住。
    「她不需要你们帮。」
    「她需不需要，不是你说了算的。」
    江凝反怼，两人眼里均都容不下对方。
    苏萌蒙头哭了一会，魏延上前想带她走，苏萌低头犹豫，看到赵琳艺的眼神时，终究是心软了。
    「魏警官，抱歉，我想和赵阿姨单独说会话。」
    魏延的手，僵直地愣在空中，良久才缩了回来。
    看着苏萌推着赵琳艺进了车，那一瞬间，魏延觉得自己彻底输了。
    「你赢了，好好对她。」
    说罢，将苏萌的行李如数塞进江凝怀里。
    「她为了让他伯母一家撤诉，险些要把自己卖掉。若不是她那堂姐贪心不足，这会儿，怕是你想捞她都捞不了了。」
    江凝一愣，明明蒋一程给自己拿来撤诉书时，说得是金钱谈拢了，没想到竟然是苏萌出的手。
    「跟苏萌说，她还欠着我几幅画呢，别忘了。」
    魏延挥了挥手，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第143章 有你们在，真好。 - 柠檬印象派 - 绵羊圈圈

    赵琳艺攥着苏萌的手，不知该如何劝慰。
    「好孩子，听我的，你现在靠你自己是过不去这一关的，让江凝那臭小子帮你，他一定有办法！」
    苏萌蹙眉犹豫，赵琳艺立即便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我不相信你肚子里的这孩子是别人的，你不用为了我们，而去一个人担事情，听阿姨的，不对……听妈的，我不会害你，更不会害你肚子里的孩子！」
    「妈」这个字从赵琳艺口中说出时，直击苏萌心头软肋，压抑，恐慌，崩溃的情绪刹那间宣泄而出。
    她不再是一个人，她是有依靠的，有家人的，因为这个孩子，会让原本没有血缘的他们，牢牢地栓在一起。
    苏萌泣不成声，赵琳艺温热的手掌略过她的发丝，她似乎再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哭吧，把难过和不满都发泄出来，发泄出来就好了。」
    车门被敲响，江凝指了指手表，示意赵琳艺关注下时间。
    王安说给他们半小时，现在时间到了，赵琳艺和江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必须回去。
    赵琳艺下了车，苏萌紧跟着也想离开，却被江凝拦在车上。
    「在车里等我。」
    「我……」
    苏萌想解释，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不用解释，想吃酸的还是辣的？」
    赵琳艺偷笑，苏萌挂着泪珠的脸猛地一泛红。
    「咳咳，你这臭小子，还想通过这个来辨别男女？难不成，你还重男轻女？」
    江凝有些慌张，随手从口袋里掏出那柠檬糖，塞进苏萌手里，抬手时，不忘替她把眼角的泪抹去。
    「现在知道心疼了，想当初你……」
    赵琳艺不停数落着，随着车门被关上，她的声音也被隔绝在车外。
    苏萌原本焦躁不安的心，也在此时平静。
    这就是有家，有依靠的感觉吧。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车里睡着的，但醒来时，身上披着厚厚的毛毯，车内有着暖气，若不是路上略微颠簸，她恐怕能就这么睡一夜。
    苏萌起身悉悉索索的声响让江凝习惯性地回了头，再瞄了眼车上时间，凌晨三点。
    「怎么醒了？再睡会。」
    苏萌摇头，询问他要带自己去哪？
    「我们考虑了很久，本想送你出国，但是综合你上次所说的，确实不是一个好办法。蒋一程说他有个伯父在村镇里扶贫，那边通讯落后，樊家想找到你，自然就不容易。不过那边空气很好，我也会想办法派个医疗小队过去……只是，要苦了你了……本想和你再商量，但是时间紧，加上你睡着了，我不想打扰到你……」
    苏萌连忙接话，表示同意。
    「不过，你这么做，樊家找不到我，肯定会为难你，为难赵阿……我是说，为难妈……」
    「妈」这个字从苏萌口里说出，温馨感直蔓全身。
    江凝抬眸看了眼后视镜，镜中的苏萌带着微红的脸，局促的模样，让他挪不开视线。
    「这些事，我都会安排好，你不用担心。你躺好吧，你这么坐着，太危险了。」
    「危险？我坐着哪里危险了？」
    江凝撇过脸，强行示意她躺下，生怕江凝不能专心开车，苏萌只得照做。
    没过三分钟，江凝把车停在路边，开启双跳，扭过身子为苏萌裹上厚厚的毛毯，然后横抱着将她放在副驾驶。
    副驾驶的座位打到最低，四周都垫上软糯的毯子枕头，就在为她扣安全带时，江凝又犹豫了。
    安全带要勒在苏萌小腹处，一时间江凝害怕
    地不敢动手。
    江凝紧盯着苏萌的小腹，担忧地问道：
    「会不会勒到他？」
    「他还很小啦，应该没事。」
    「可这孩子，差点没保住……」
    他语气里带着自责，紧蹙的双眉始终没有松开。
    苏萌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江凝，这孩子还在肚子里，就把他整的手足无措，那以后呢？以后出生了，他岂不是更没辙？
    想到孩子出生，苏萌顿感生活充满希望。
    犹豫了三分钟的江凝，还是没感把安全带扣在苏萌小腹上，而是将安全带从苏萌身后扣上，再从后绕到苏萌胸前，总算是满意地回了自己主驾驶。
    苏萌扭过脸，看着江凝的侧脸，那俊逸的脸上，写满了严肃。
    开车也没了以往自由的神态，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像是个刚上路的新手司机。
    苏萌被他这一系列的反应逗笑，调侃道：
    「他在我肚子里才42天，你就这么紧张，那以后怎么办？」
    「42天……」
    江凝不禁盘算着日子，苏萌侧过身子，两人什么也没有说，却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镇里的宅子不大，但是干净的很。
    屋外的院子里种满了植物，虽说这个季节不会有花团锦簇，却让人倍感希望。
    在这偏僻的山镇里，信号时有时无。
    缓慢的生活节奏，更是让苏萌觉得安逸。
    没有信号，她和江凝的交谈便转为了书信这种古老的通讯方式，像是回到了从前，两人以信会友的日子。
    院子里的画由凋零转为盛开，屋外的桃树，也长出了小果子。
    孕后期的苏萌开始有些浮肿，可报名了的考试，她还是想去参加。
    但从四月份开始，陆续给江凝寄出去的信件，直到五月底还没有收到回信。
    蒋家派出去的人，给回来的消息都是让自己放心，可越是这种模棱两可的答复，越是让苏萌担心。
    乘着去市里孕检，苏萌给江凝打去了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Sorry……」
    无法接通？
    想到上一次的无法接通，还是江凝被拘留。
    「蒋叔叔，我要回去！」
    苏萌一刻都待不住了，她要走，她立刻要走。
    「不行，我答应过小江，要照顾好你，不管他那边出了什么事，都不能让你回去！」
    苏萌吓到踉跄，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江凝他们所有人都准备好了牺牲，唯独要保住自己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小苏，你现在要是去了，你觉得能改变什么吗？你去了，只会拖累小江，既然去了会拖累，还不如把身子养好，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希望，更是江凝的希望！」
    苏萌瘫坐在椅子上，紧握着扶手，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蒋叔叔，能告诉我实情吗？」
    「我只能告诉你，他们的官司似乎在国外开庭，双方都在举证，至于最终结果，谁也不知道。不过，以我对小江的了解，他不可能会犯本质性错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相信他。相信他会处理好一切，会帮你完善好一切！」
    无能为力四个字形容此刻的苏萌，再合适不过了。
    六月，苏萌去了南城，挺着大肚子参加了高考。
    院前的桃树结出了香甜的果子，她的孩子也在此刻呱呱坠地。
    她馋门前的桃子馋了好久，索性就给那小丫头起名江桃。
    苏萌给江凝的信一直在
    写，却依旧得不到回应。
    因孩子问题，苏萌延迟了一年上学。来年八月底，江桃都会打着赤脚在地上小跑，喊着：「爸爸……爸爸……」
    赵琳艺驱车来到镇里时，江桃拽着赵琳艺的裤腿要东西吃，把她乐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这小桃子没良心，你老爸一天没带过你，天天扯着嗓子喊「爸爸」，你认识你爸爸吗？」
    小桃子拽着赵琳艺的裤腿，就往屋里走，指着那张被苏萌裱框的结婚照，不停地喊：「爸爸！」
    开学的第一天，赵琳艺给苏萌准备了一堆东西，可也就是因为准备了一车东西，导致苏萌的录取通知书落在了家里。
    「坏了坏了，妈给你回去拿，你和小桃子在这等我啊！」
    望着赵琳艺远去的背影，小桃子扯着喉咙喊：「奶奶！奶奶！」
    苏萌蹲下将小桃子抱进怀里，搭在自己肩上好一阵安慰。
    「乖乖乖，奶奶马上回来啦……」
    小桃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倒让苏萌一愣。
    今天竟然这么好说话？一下子就哄好了？
    「爸爸……」
    「不是爸爸，那是奶奶～」
    苏萌误以为小桃子将赵琳艺喊错，还在纠正，却不想，身旁的阳光参杂着熟悉的柠檬味，将她的身子牢牢锁住。
    「同学，请问艺院怎么走啊？」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那个熟悉的语气，映入眼帘时，苏萌一度忘了怎么呼吸。
    「你……怎么……」
    「咳，你好，我是艺院新聘请的老师，江凝。」
    江凝笑得很好看，许久未见，他的笑颜，依旧极具感染力。
    「混蛋……」
    苏萌伸出手，想要重重锤上他的胸口，却被他一手握住，连同小桃子，一起拉进怀里。
    有你们在，真好。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