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柠国富旧病复发 - 柠檬和树 - 故洱 故事开始的时间在20世纪90年代初,发生的地点在四川东部的一个小村庄里,具体位置是富县溪水镇柠家庄村。柠家庄在当地县城极不起眼,村子小得可怜,谁家鸡下个蛋都知道。又因为离县城有着百多公里疾路,所以村里很少有进进出出,柠家庄恍如与世隔绝,但勤劳的柠家村人也还算过得快活。 现在早已是深夜,柠国富家中的灯还亮着,不仅屋里灯火通明,就连他们家院子里的那颗柠檬树也亮了,是的,柠檬树上挂着一颗大瓦的灯泡,平日里柠国富是绝不舍得开这个灯的,也不是说他柠国富吝啬,柠国富为子女们也辛苦了大半辈子,其父乃旧时地主,家底还算殷实,但柠国富出生没多久就迎来了批斗地主,打倒资本主义。本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到最后活生生被旧社会磨成了一个老农奴。但如今他家的境况不同以往,不仅家中的院子不比其他人的小,而且在全村中还有几丝声望,这也全是柠国富一个人慢慢打拼出来的。 今晚他家院子的灯开了,莫非是有什么红白喜事要在院子里办酒席,也不尽然,因为院子里没有一副桌子、板凳。平日里全家人劳作了一天之后,最晚也就10点就关灯休息了啊。这么晚了,柠国富家中到底是所谓何事呢? 原来柠家庄五队的人都聚集在了柠国富的家,男女老少全都来了。 川东的冬月依旧很冷,此时、外面的雪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愈下愈大,看起来今年的第一场雪丝毫没有退意,寒风在大雪面前也不示弱,它两似乎在比着看谁能把人击倒,吹得让人胆寒。 他们全都围坐在火坑旁,里里外外总共围了两层,那些带孩子的妇女就坐得离火坑近一点,包括老人他们也都坐在了第一层,紧接着身体健壮的年轻人就在老人和抱着孩子的妇女中间的缝隙里挤着,大家围坐着火炕,寒风进不来、温暖也出不去。 柴火燃烧后产生的灰在火炕里推起了一个像古埃及金字塔的形状,而且还是最大的那个。“金柜他娘呀,快把火坑里的灰挖走,干柴火也快烧完了,去院子里再抱点来吧,记得把上面的雪抖掉啊!今晚实在是太冷了”,村长一手拿着旱大烟,口中还时不时地吐着抽旱烟的口水。但王大娘似乎没有听见村长说的话。依旧在忙着给大伙儿做夜宵,她在厨房里低着头默默地和面,手就像这样一上一下,一上一下的重复,像丢了神似的。 其实大家都知道王大娘在假装忙,她的心早就飞到了老伴儿柠国富的病床上了。 全村人都很担心柠国富今年熬不过这个冬天。 并且今天下午柠国富坐在火炉旁烤火的时候,突然就倒了,好在这时候被他五岁的孙子柠檬看到了,刚开始柠檬看到了爷爷趴在地上,脸上满脸的火灰,看起来不像是爷爷,倒像是爷爷以前给我讲鬼故事里的鬼,他大声的哭起来了,很害怕,于是乎就跑去了猪圈告诉了正在喂猪的奶奶, “有鬼啊、奶奶、奶奶我害怕”柠檬哭哭泣泣的说。 奶奶刚开始还纳闷,心想大白天哪儿来的鬼。 又问孙子“在哪里呢?” 柠檬还在哭,哽咽的说“在火炕旁,爷爷也不见了” 王大娘马上反应过来了“快走,柠娃子,你爷爷出事了”,王大娘一手抱着孩子,奔回了家里。 王大娘见状还好没有被烧着,就连忙把他扶上了床,口中又骂着“你这该死的老头子,让你在床上躺着,你偏要出来坐着,你这是造的什么孽嘛!” 王大娘知道老伴儿自打生病那天起,就一直躺在床上,今天老伴儿出来也是情有可原,她非常理解,可是心里就是想要骂他几句,因为她知道这个和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头儿不能有什么闪失,更不能死去。因为王大娘认为老伴儿的死亡要远比自己的恐怖,骂是她最直接也是唯一能够表达对老伴儿的爱。老夫老妻几十年了吵过不少架,可是每当老伴儿真正遇到什么事,王大娘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心疼老伴儿,而这纯粹的爱便是骂。 王大娘把老伴儿安抚好之后, 对柠檬千叮咛、万嘱咐,说“等下不要出去了,就在家里面玩儿,爷爷等下有什么事到萝卜地里叫我,千万不能耽搁了,知道了吗。” 柠檬拿个铁环和隔壁院子的阿宝在自己家的大院子玩耍。柠檬边玩边回答说“你去吧,一定早点儿回来!” 奶奶看着自己的孙子和阿宝玩得很尽兴,没有再说什么了,她也知道柠檬才五岁应该给他点玩耍的时间,自己便背着个箩筐下地去了! 尽管王大娘不放心自己的老伴儿更不忍心在即将天黑前让五岁的孙子一个人留守在家。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清楚地知道人要吃饭、猪要吃草,老伴儿卧病,儿女又出门打工挣钱,这个家也还得过下去。 不一会儿,冬季灰色的天空也逐渐失去了那层灰剩下的则是纯粹的黑,那纯粹的黑在五岁的柠檬心里映衬着的不仅仅是看不见远处,看不见奶奶出门时走的那条路,更是加深了柠檬内心深处的孤独与寒冷。柠檬心里感到很害怕,也有点生奶奶的气,着急的他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柠檬发现院子里的狗叫了,一束光映照在门上,柠檬通过光照发现空中在下雪了,柠檬打开门,惊喜发现是村长。 “你奶奶呢?柠娃子。”村长边问进门发现屋子黑黝黝的便打开了灯。柠檬嘟嘟地说“在萝卜地里,现在都还没回来,王爷爷我一个人害怕。” 村长叹了一声长气“别拍,柠檬,我在这儿陪你等奶奶回家。”村长一手抱着柠檬一手拿着手电筒照着远处的萝卜地看看王大娘回来没有,远处并没有人影反而发现雪越下越大,村长这时也着急了,他觉得国富现在还卧病不起,她可不能出了什么事,于是他就带着柠檬去地里面找。刚走到附近的田坎上,村长远处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远处看它并不像一个人影,像是一团乌云在上空投射的影子,直到近处,才发现是王大娘,她那瘦小的身躯背着一满大筐萝卜,上面又加了一捆体积庞大的干稻谷草。压得她那瘦小的身躯弯得不像样。 王大娘见到地上有光,她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踏着,脚上的每一步都慢而有力。 柠檬也看见是奶奶,于是哭着喊着“奶奶、奶奶……”王大娘听见是孙子和村长的声音,她艰难的想抬起头看看他们,可是背上背的萝卜与干枯草太重使他不得不低着头说“村长,你们怎么来了?” 村长生气的说“你看看你呀,天都黑了,还在外面忙什么呢?有什么活明天再干不行吗?我刚刚去你家看见柠娃子一个人在家哭,这大黑天的,怎么能把娃子一个人留在家里!” 村长话音未落,王大娘便说“村长啊,你不知道,老头子今天硬要出来烤火透透气,我以为他病好些了,于是就答应了他下床,最后一下就晕倒在火炕里”,亏得柠娃子发现得早,要不然以后不被病魔折磨死也要在今天被活活的烧死,我不是想把明后两天的猪食与牛草准备好,好带他去镇上看看医生” 村长无奈的说“好了,快回家吧,雪越下越大了。”三个人打着手电筒便回了家,一个巨人的身躯走在最前面,村长和柠檬则紧随其后。 就连老头爷好像也不肯放过王大娘,想把她压倒,这个瘦小的身躯怎能如此重量,突然村长叫住了王大娘,“秀珍,你下停下来,我帮你把扛枯草,雪大路滑我怕你摔倒了,家还得靠你呢。”王大娘听到那句“家还得靠你呢,”似乎戳中了她的内心,她想起了自己躺在病床的老伴儿以及五岁的孙子。她那一向倔强的性格在这时也不敢逞强了。王大娘找了一个高处将背筐放在了上面说“村长,那就麻烦你了。”村长有几分生气的说“秀珍啊,你这样说就见外了,我和国富的关系相当于亲兄弟,如今他生病了,这不是不是我应该做的吗?”村长的确和柠国富的关系亲如兄弟,小时候村长家很穷,差点吃不上饭,而柠国富却是地主家的孩子,衣食无忧,那个时候柠国富瞧不上村里的其他孩子,觉得他们身上穿的破烂而且非常脏,他的父亲也不让柠国富和农奴家的孩子玩,父亲觉得这些孩子没有进过私塾,害怕带坏了自己的儿子。但是柠国富小时候却偏偏和村长玩得很好,还经常从家里偷白米和大白面馒头给村长家。如今柠国富卧病,村长也没少帮助他家。 现在想想柠国富曾经帮助村长的因现在也算是换来了善果。 村长接过那一大捆干枯草,用手把枯草上面那一层厚厚的雪刮掉了。然后一手搭上了肩,村长是从小干惯了农活的,所以动作非常娴熟。 王大娘卸下了干枯草之后,背着轻巧的萝卜也没闲着,而是加快了脚步,轻快而有坚决,她对村长说“你带着柠檬慢慢走,路上也开始结冰了,小心一点,我要赶回家给老头子熬稀饭。”虽然离回家没多少步了,但她还是想快点赶回家看老伴儿,不放心,因为王大娘今天这么晚回来也是为了老伴,想明后两天带她去乡里边看病,可是如果今晚出了什么差错,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她得赶快回家照顾老伴儿。大地也被雪铺满了,道路也白的一丝不挂。因为白雪的映衬天空似乎也没先前那么黑了,王大娘的脚步也更加快了起来。落后的村长边走边看着前方的王大娘,他看见王大娘走到了家门口放下了背筐,直接去了老伴儿的那一间房,村长刚和柠檬走到了院子,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了王大娘的哭声…… 心想定是国富出事了,随即一手扔下了肩上枯草,村长推开门一看柠国富床下有一大摊血,很显然柠国富病情又发作了,王大娘无论怎么叫他都没反应,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急得王大娘两眼发红,她一手抱着柠檬,一手摸着老伴儿那苍白的脸庞哭着说“死老头子别吓我呀,你跟我醒醒,你辛辛苦苦盖的大房子修的大院子都还没来得及享受啊,忙活了大半辈子图的个什么啊,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村长听见了王大娘说不想活了,便安慰说“秀珍,你别这么说,孩子在这儿呢,你也别哭了,我现在马上回去找隔壁村的黄老医给国富看看,他一定能好起来的。”王大娘的情绪还没有走出来,她两眼直盯着老伴儿,村长看着她那憔悴的面容非常担心。于是又说“明天我得去村部打电话通知远强,他老汉儿都病得这么重了,还在外面工作,是时候回来了。”说完便拉门而出,村长走在路上,一路上心里想了很多,“本来今天是想叫王大娘一家明天去吃杀猪饭的,老兄弟遇到了这种情况,还杀什么猪呢?”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兄弟国富可能熬不过今年这个严冬,柠国富的儿子与两个女儿都不在家,自打柠国富家的大房子盖好之后,他就让子女们出门打工去了。如今首要就是赶紧通知他们回来。现在已经是晚上8点了,村长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捂着鼻子,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去村部用全村那部唯一的电话请隔壁村的黄老医和通知柠国富的那三个子女们,脚下一步也不敢停。村部也就是全村办公的地方,用的是前几年被批斗的地主家的房屋,在柠家庄的四队,村长从五队走到四队最快也要走二十分钟左右,他拽起了手上袖子做了一个想要看时间的动作,年过半百的村长发现看不见,于是边走又边掏出了兜里的手电筒,很显然他的手已经冻得通红,拿着手电筒瑟瑟发抖,一看现在都8点半了,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又加快了脚步,突然他想到去四队的路有一条近道,从阿宝家的旱烟直下地沿着田埂走二三里地最后穿过小河沟就可以到了。雪已经铺满了整个柠家庄,房顶上、树梢上、没有一处不是白色的,村长走到旱烟地时裤腰上掏出了自己用竹子做的烟嘴,然后掏出了一小张叶子烟,他卷了卷,因为他的脚步没有停下,所以根本没有卷出它该有的样子就直接放进嘴里了,点燃了烟,他品尝着,然后吐出了一缕烟出来,紧接着想到病重的柠国富上个月给他送旱烟的情景,那个时候的柠国富是如此的精神,如今卧病在床,不省人事,难免会让人对生命唏嘘不已。当村长走到小河沟时发现河面上的水已开始结冰,此时的温度最多只有一度,他又开始对病床上的兄弟柠国富感到担心,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柠国富是染上了风寒疾病才这样的,没到冬季柠国富便要升上几场大病,去年冬天勉强的熬过来了,今年这才是初冬就如此,那到后面还怎么过呢?怕是死神要给兄弟下最后通牒了,村长他不敢想了,因为越往后想就越可怕,柠国富有两年没见过自己的儿子了,也就是柠檬他爹,到城里面打工去了,一定要把他们喊回来,不然兄弟走后怎会瞑目呢?村长决定不再想这些,当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到村部后面了,前方的房子里好像有一点若隐若现的光,走进一看原来是村主任李元波还在办公室里面。元波啊“还在忙什么?吃饭了吗?,”村长说“额,是老刘呀,吃了,媳妇给我送来的,这边不是有几户的低保还没办吗,我再整理一下,明天你和我一起去趟镇上,去帮他们办了,柠国富的低保款已经发下来了,既然你过来了,等会你帮他带回去。”村长急忙回答说“明天我是去不成了,柠国富要死了,躺在床上,很危险呢,我专门过来给他儿女们打个电话,让他们早点回来,晚了不然就真的见不到了。”李元波回答说,“怎么这么突然,那你赶快通知啊,等你打完电话我和你一起过去瞧瞧。”村长拨通了电话,咚、咚……响了差不多半分钟,终于接通了,“喂,远强啊,我是你二叔,” “二叔,远强还在加班呢?我是小梅,你有什么事吗?” “小梅,你爹不行了,今天吐血了,现在昏迷不醒呢,你和远强赶紧回来吧” “二叔,我知道了,等远强回来我们商量商量” “行,那你们一定要赶紧回来啊,这两天我照看着,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那就麻烦二叔了!” 说完村长便赶紧挂了电话又打了一通给隔壁村的黄老医。 “元波我得赶快回去,这么晚了,天这么冷,你还是明天过来看吧,不然你媳妇得担心你呢,”李元波从抽屉里拿出了几百块钱,递给了村长说“也行,你把柠国富的低保款带回去,我明天上午过来,刘叔,你路上慢点,天冷路滑。”村长戴上了那顶大耳朵帽匆忙的走了,他还是走的原路,一路上发现自己来时踩的雪印子已经不见了,老天爷又给它铺上了,不一会儿便到了五队,村长在远处的田埂上看着柠国富家的院子灯火通明,他家的那颗柠檬树上的灯也被打开了,此情此景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村长一看原来是柠家庄五队的人都来看病危的柠国富了,整个屋子挤满了人,大伙儿见村长回来了,连忙给他让出了一个空位,过来烤烤吧,刘叔,你都冻成什么样了,村长走到外面抖了抖身上的雪然后对王大娘说“放心吧,远强们过两天就回来了,我让黄老医等下来给国富看看,别担心了。”王大娘客气的说“村长啊,这怎么好意思,你看这么大雪还让你为我们家的事跑上跑下。”村长看着面前的王大娘给出了一个别这样说的眼神,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了。柠檬听说爸妈要回来,好像一下变的特别开心,他在院子里和娟子,二胖玩,大人则在屋子里焦急地等待医生的到来,屋里的气氛显得异常安静,没有大家平时闲谈的声音,有的也是柴火燃烧的声音。 第二章 庸医骗财 - 柠檬和树 - 故洱 紧张的气氛充满了整个屋子,寒冷的空气也好像是冻住了时间的流动,大家都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为了缓解这种气氛,也更是为了让王大娘别这么担心,大伙儿在村长的带动下开始聊起了柠国富年轻时候的英雄事迹,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 “柠国富这个家伙,年轻时候一顿能吃五大碗米饭。” “柠叔以前帮我家干活,不图报酬,因为我家当时粮食紧张,最后连饭都没吃就走了。”这时候柠国富以前的死对头柠尧发也骄傲的说 “柠国富这老家伙,别的我不服他,论喝酒在全村没一个比得过他,”柠尧发,土生土长柠家庄人氏,手艺人,村里唯一的剃头匠,小时候家里常常揭不开锅,而大地主柠国富的爹没少帮住他家,后来柠国富家逐渐开始败落了,他们两家也就很少来往,这也是柠国富和他的真正矛盾所在。 大家都笑着对柠尧发说 “你这老不死,以前不是喜欢和国富在喝酒上争个输赢才肯罢休吗,今儿怎么变的谦虚起来了?”柠尧发回答说 “我这性格,大伙儿都清楚,喜欢争强好胜,如今都这把年纪了,也该老实老实了,比喝酒我是真的不如国富。”村长回应柠尧发说 “没关系,等国富过几天好了之后,你们俩再比一下,我亲自给你们当旁征。”说完便看着旁边的王大娘,希望她能够给点反应。 王大娘心想,过几天,过几年可能都好不了,关于老伴儿的病情她比谁都清楚,而王大娘在一旁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僵硬的微笑勉强的回复着大家的谈话,因为她不想让大家失望,不想让大家为她担心,老伴儿自打卧床那天起,就一直接受着全村人的帮助,特别是村长,每到家里开饭时总不忘她家,王大娘虽没什么文化,但这些人情事故她比谁都懂的透彻。 就比如现在,她觉得因为自己家的事,连累别人在这么冷的天陪着,心里实在过不去,于是便催促这些亲戚朋友们先回来休息 “大家都回家了吧,这么冷的天,感冒了可不好。”那些抱着孩子的妇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着说 “也好,娃儿都睡着了,我们先走吧,让男人们留在这儿,等柠叔看完病再走,如果需要抬的话,他们还可以搭把手”说完大家都起了身,为了不把睡着的孩子吵醒引来不必要的哭声,她们都安静的离开了,有的住在柠檬家后面,有的住在柠檬家前面,虽相隔不远,但明事理的王大娘还是出来把他们一个个都送走了才进的屋。 天印景辰雪满天,地引前尘足覆地,灯灭人去何时归,柠檬树下送乡人。 外面的雪早已停,但寒风与大雪像是一伙儿的,它们谁累了,就继续换另一个来继续摧残着这个以老人和孩子居多的小村庄。 路人们在脚步,踏在雪上,加上踩下去发出的噗次、噗次的响声,像是人们唯一能对寒冬的恶魔做出的抵抗,哪怕是毫无作用。 接下来屋子里还剩下村长和柠国富的哥哥柠国强,还有二胖和娟子的的爸爸,这两个村里几乎唯一的年轻人都在,而王大娘经过了这一天,心情也开始平复了,一进屋就主动去和大家说话, “要不你们也先回去吧,国强大兄弟留在这就好了万一有什么事再通知你们。 “万万不行我们就再等一会,兴许黄老医就快到了呢,”村长回答说。川东的冬季是很冷的,特别是在这山上,如果一个人在外面呆一宿,完全有冻死的可能,外村的黄老医虽然只与柠家庄隔了一道弯,但如若真的是走起来,用脚步一步一步衡量的话,还是有点费劲。 但黄老医也不傻,他的出诊往往要比其他医生贵上好几倍,这也是有原因的,主要是黄老医开的药 “奇”,别家没有,唯独他有。这次放弃村里的医生不起,还因为黄老医在去年医活了一个死人,相传都入棺了,但着老家伙不知对那个棺做了什么法事,一下里面的人就死而复生了。 但是活过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黄老医的亲哥哥,自此黄老医这个名号响彻全乡,虽然经常遭乡里卫生院同行的怀疑,但是他的生意丝毫不受影响。 下半夜全村正式开始降霜了,也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刻,外面的狗别冻得呜呜的叫,屋顶上的猫也展开了凄惨的叫声,像极了一个小孩子的哭声,原来鲁迅讨厌猫也是不无道理啊,总之这两种声音叫得人心惶惶。 农村人多少都信点迷信,大家都知道这是不祥之兆,心知肚明,谁也不肯说。 “这猫真烦人”说完村长便一个苞谷祜祜扔过去。猫这才停止了嘶咬,屋里虽然清净了,外面的狗又开始狂叫不止,出门一看,原来是黄老医来了。 王大娘见状说 “黄老医啊,您一定要救救我老伴儿啊,都知道你是活神仙在世,一路走来肯定冻坏吧,赶快进屋”虽是外村的,但黄老医也还是认识柠国富一家。 “唉,王大姐请放心既然我来了,肯定不会白走一趟,且让我给国富兄弟看看再说。柠国富的病一直都是乡里卫生院在看,前几年刚去时医生就说要到县医院去检查,因为这儿设施不齐全,但是倔强的柠国富就是不肯去,总觉得医生在夸大其辞,自己身体能干活比谁都硬朗,后来就一拖再拖,酿成了今天的恶果。黄老医一到柠国富的病床,就开始把脉,他说还是老规矩,于是村长就备来了一杯热茶,一碗鸡血,热茶自己喝,鸡血 “太祖”喝,说是受了太祖的恩惠这样把脉更准。谁知道呢,现在屋里里的几个大老爷们和王大娘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黄老医施展着医术,但凡能够办到的,都会答应他的要求,就比如说鸡血,家里唯一的鸡也能把他杀了,从下蛋到孵壳,就这一只鸡存活下来了,柠国富生这么大病都舍不得杀给他吃,说是要等孩子们过年回家再杀。 黄老医一边品着茶一边用手蘸着鸡血洒在地上。这 “神圣”的气氛弄的大家都没敢出声,只有柠国富因病痛喊叫出来的声音,很是凄凉,随着黄老医的一声仰天长笑,大家又觉得充满希望,只有柠檬被这声奇怪的笑吓得躲在了奶奶的身后。 大约持续了十分钟左右,谁也不敢打破这神圣的氛围,即使王大娘想问一句老伴儿的病情怎么样了,但每每看着黄老医的一脸严肃然后就欲言又止。 都听说黄老医脾气有点怪,特别是给人看病时,据说有一次给人看病,因为把脉途中有人打断了他,临走时向那户人家要了平时双倍的价格。 现在可能是因为茶凉了,他停下来对着王大娘说 “国富的病不小啊,你们为什么不早一点来请我,现在魂魄已经被黑白无常两位鬼官给收走了,”黄老医一口责备的语气说得振振有辞。 吓得王大娘不敢疏忽,紧忙问 “那还能给找回来吗?就是用我的魂魄去换他的都可以,都说你神通广大,一定要帮帮我们啊。”王大娘的请求当即被拒绝 “用你的魂魄万万不可,你的阳寿还长着呢。”在黄老医的一通解释下最终还是给出了救命方案 “我有一个老姐姐,从小学习阴阳大法,像这种疑难杂症还得找她才行,现在我可以给他开一些安神汤,魂魄虽然已走,但是神还在,如果再迟一步神都没有了,那就是活神仙也不行了。”屋子里的几个大男人也都怀着一脸真挚地说 “黄老医,你就是活神仙,一定要把柠叔的魂给找回来啊。” “当然当然祛病救命本来就是我们这些做医生的本职,只不过现在天色早已晚,我给你开的药引子你们怕是不太好找。”说完黄老医递给了柠国强一张单子,上面写着阴泥一小碗,阳水一小碗,最后就是酸枣仁,麦冬,远志各五克将其熬成水服之。 “后面三种我们都知道,可是何为阴土阳水呢?” “莫急,待我说来,阴土,离阴界最近的土,就是埋在棺材底下的泥土,阳水,身上阳气最盛的人的尿,最好是早刚出生的小孩子。”黄老医一本正经的说。 大家心里都想 “黄老医不愧为黄老医,从他开的药就能看出来,真是接地气”这一下把大伙儿的信心弄的更加足了,有阴土阳水相救柠国富的神应该能安下来吧! 大家都出去找药引子了,因为后三味药,村里药店就有,所以大家都一门心思的去寻找阴土阳水去了,几个人商量后决定去刨村里刘疯子的祖坟,他整天疯疯癫癫的,只要不被其他人发现,肯定没事,如若不是他家坟砌的矮,就算是忙到天亮也完不成,随着一声鸡叫,终于挖到棺材底了,国强用水中的碗装满了阴土,大家都说阴土就是不一样,比一般的黑这么多,随即他们就把土给盖上了,为了不留痕迹,上面撒满了雪。 大家都已经回家,现在就差一味阳水了, “这个好弄,柠国富他哥哥刚生的孙女,这个肯定行,才2个月呢。”也不知是谁这么一说。 大家都同意了。天也越发明亮,所有的公鸡都开始叫了起来,像是在比谁的声音更大。 找着药引子找起之后,黄老医也开始起床了,今日凌晨看完病之后,因为天气太冷,所以就借宿在了柠国富家,柠国富的床刚好就在对面,虽然柠国富昨天睡觉没怎么叫,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黄老医一晚都没有睡好,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药配起了,先去熬罢,记得一定要热服,冷了就没有效果了。”他说话时两边的八字胡随风飘扬起,像是一个狡猾的商人,他一手挎着那个出诊时比拿的包,别人一般都在包里装药,但他装的却是书,各种乱七八糟的禁书都有。 门口站着迟迟不肯离去,这时王大娘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你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你等着哈。 “说完马上进屋从老伴儿床下掏出了一把厚厚的零票,旧而整齐,像是被压在了床上五百年似的,平时舍不得用,今天黄老医一来像是发挥了他的真正作用,毫不掩饰的全部拿给了他。黄老医一手接过钱,对着王大娘说 “你们今天把晚饭准备好,回去我就请老姐姐过来,下午就可以到了。”说完便离开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离去,像是望着一个很重要的人的背影。 “那个他哥啊,你们都先先回去歇息,等会给老头子喝了安神汤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行,有什么事一定要通知我们,别一个人逞强。”整个大院子就剩下柠檬和奶奶,柠檬玩着地上的雪,而王大娘把安神汤给老伴儿喝下去后,也感到不知所措,因为柠国富喝下换老医开的药后,不到三秒就全部吐出来了,虽然不忍心看老伴儿这么难受,但还是不得不给他灌了下去。 喝了药的柠国富,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还加重了病情,柠国富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病要到省里面的大医院才能正确的治疗,其他人看不穿庸医黄老医,柠国富懂啊,他好歹也是上过好几年私塾的人,有什么办法呢,如果告诉家人真相的话,以王大娘的性格肯定要倾其家产把他送到省医院,以前镇上卫生院的医生告诉柠国富,自己的病治疗费加手术费至少得要30万,柠国富自打家里发生变故后,就一直在拼命的打拼,希望家人能够过上好的生活,现在也总算是拼出来了,可是又得了这个病,他怎么舍得用大半辈子打拼出来的家业用来单独治疗自己的病呢,又怎么忍心家里人再一次跟着受苦呢,他使劲全身力气睁着眼,但仅仅只能眯着,知道命不久矣,躺在床上望着房檐,现在就像见一下自己的几个后人,便也就死而无憾,唯一担心的就是年小的柠檬。 柠檬是柠国富最不放心的,生前不放心,可能死后更不放心,柠檬从小就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用当地的话来讲,就是不打堆,经常和别家的孩子打架,但也总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孩子的性格好的时候比谁都好,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爷爷在的时候就服爷爷,可是柠国富担心他这一走,别人怕是管不住。 黄老医回到家后就开始和姐姐密谋着什么,他姐姐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擅长算命和风水,相传县长也都来找她来算过,姐姐在村里别人都叫他黄仙姑,不是熟人找她一般都不去。 “”去柠家庄赚了多少钱?” “别提了,本以为柠国富是小病,哪曾想他的脉搏太弱了,最多十天。”但是我们必须在他死前捞上一笔,昨天晚上帮他开了一些药,王大娘多多少少也给了我一些,剩下的我让给你,你现在马上去柠家庄给他做一场法事,其他的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你现在赶快走吧” “那行,我马上过去。”到了晌午,太阳娇羞地躲在云层,在天空中若隐若现,慢慢地露出了全身,它的光辉照遍了整个柠家庄,印在雪上,穿透屋檐下的冻冰,异常好看。 柠檬爬上他家院子那棵柠檬树晒着太阳,看着正在忙活的奶奶,等待着吃饭。 当柠家庄所有人吃过午饭后,都来到了柠国富家,甚至是村里学校的那个支教老师王老师也来了,不知是听谁说晚上黄仙姑要来给柠国富招魂,全村都传遍了,再加上太阳把雪融化之后,满地的泥泞,不好下地干活,还不如来看下热闹。 当太阳即将落土时,黄仙姑终于到了,按照黄老医讲的老规矩,一顿好的饭菜早已经被王大娘备好,吃完饭后,大家把做法事需要用的工具都已经摆好了,具体就是在柠国富床的东西南北方向各放了四个水盆并依次插上了香,大家把柠国富抬到了中间,而柠国富也就任凭黄仙姑摆弄,大约法事做了一个小时,站在一旁的王老师取下了眼镜,哈了几口热气,用衣襟擦了擦,笑了笑便离开了。 第三章 柠国富病亡 - 柠檬和树 - 故洱 晚上,天空中又出现了飘雪,所有人都在看着这奇迹的发生,柠国富能否能醒过来呢? 关于说法大家是众说纷纭,有那么几个人是不相信,比如说像支教老师王老师那样的无神主义,王老师是笑了笑便离开,但还剩几个人无神主义不但没有离开,而且比谁都想看到结果。 还有大部分人是相信的,别的不说,王大娘花的钱可不能白花啊,更何况这是他们的信仰,自己都不信的话,那么又有谁会信呢? 雪花落在瓦片上,先是一层,后来是两层,最后是堆得越来越厚…… 在去年,柠国富为了能让自家的屋顶更加气派,特地去镇上托人到县城捎了几片玻璃瓦,在当地也就是说的亮瓦,如今这几片玻璃瓦全被雪给盖上了,显不出它的实际作用,所以屋子里要比平常黑。 任何事情总有结束的时候,大约是在晚上10点左右,法事结束了,而柠国富也随着这次结束而结束了最后的生命,先是村长用两指去试探有没有气,后来王大娘就直接趴在了老伴儿的身上。 所有人都劝说人死不能复生的这些话,王大娘听到这些情绪也就更加激动了,她恨说这些话的人。 “自己的老伴儿明明就没有死,你们干嘛要诅咒他呢。”王大娘趴在尸体上哭着说。 慢慢地没了哭声,王大娘在老伴儿的尸体上哭晕了。 黄老医等一行人发现了柠国富没了气,也早早的离开了,只是在最后因为走得很匆忙,在院子里的台阶摔了一跤,在王大娘这里拿的钱全给掉在地上了。 大伙儿看见后追着黄老医们说“老黄,掉东西了,你的钱给掉在地上了,等等呀,我们给你送过来。” 黄老医看到后面一行人追着他跑,头都不回跑的更快了…… 早已过了丑时,柠国富家灯火通明,屋里的、院里的灯都开了,要是在平时柠国富是决不舍得开这个大瓦的灯泡,它挂在院子里的那颗柠檬树上,照亮了整个大院,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着,搬桌子的搬桌子,立大灶的立大灶,只有柠檬呆呆的望着自己的爷爷被人抬进了一口棺材,谁也没有告诉他以后再也不会看见爷爷了,柠檬自己也不会认为,在那一刻甚至是一段时间里,“死亡”这个词它不仅仅是死亡。 空气中也弥漫着烧纸的味道,甚至时不时的还会有一股火药味。 第二日清晨,太阳高照,房顶上铺的“雪棉花”也是显得闪闪发光。 柠檬家也是人来人往,在柠家庄有个自古就有的习俗,凡是人死了之后得办酒席,最后还得请风水大师来看葬期,所谓葬期就是下葬的时间,这也关系着摆酒席的天数。 柠国富死了也不例外,这次准备请的是黄老医来给他看葬期,柠家庄的人去请了好几次,但就是死活都不肯来,最后还托人给王大娘带了点钱,说是安葬用的,这也让柠家庄的人感到欣慰,特别是王大娘。 最后请的是柠永财来看期,柠永财,柠家庄人,村里唯一的兽医,特别是专注于给狗打疫苗几十年,因为特别痴迷于风水地理学,最后看风水也就成了他的副业。 加之不经常给人看期,经过再三确认,看准了13号,从今天算的话离安葬还有5天。 连续办五天的酒席让年迈的王大娘不知所措,好在村里的亲朋好友都纷纷赶来帮忙,现在一大早就有人前来送菜。 送菜,是柠家庄的一种习俗,但凡谁家办酒席都有人送菜,送的多少不拘,种类不拘,张家的洋芋多就送洋芋,李家的黄豆多就送黄豆,如果是夏天就送蔬菜,如果是冬天送大米或萝卜也行。 送菜的人是要留下吃饭的,几个人围坐在一起闲谈,或者是帮忙做饭。 吃过饭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着,柠檬家的烟囱又高高升起了炊烟。 在柠家庄,人死后,后人披麻戴孝这是基本,但凡是有点关系的都可以来守灵,而柠檬也是在爷爷死那一刻起就被奶奶穿上了白衣戴上了白布条,衣服包裹住了柠檬半个身子,白布条也常常因为太长而拖在了地上,看见的长辈们也都会帮他卷起来。 这一切都看起来不合适,可是没办法,柠檬从出生就没有一件新的白衬衫,就连头上戴的白布条也是从不要的床罩上剪下的,所谓不要的就是被老鼠啃烂了的,洞也特别大。 他蹲坐在爷爷的棺材旁边,数着眼前的蜡烛,没有表现出王大娘的忧伤,更多的也就是变的比往常沉默了,但是每次只要看到奶奶在棺材旁边哭他便跟着哭,或许他哭的不是爷爷的离世,他也并不知道再也见不到爷爷了,他哭的是奶奶可怜地哭。 在这几天,村长可谓是一手挑起了柠国富的丧事,请人帮忙做饭,请人做法事,这些需要卖人情与花钱的事都是他在办。 现在早已是晚上,全村也就数柠檬家比较热闹,敲锣打鼓的声音,接连而至的鞭炮声也都同时发生,院子里柠檬树上的大瓦灯泡也已连续亮了两天两夜了,灯光照在柠国富的棺材上也因为油漆而显得闪闪发光。 “回来了、回来了……” 村长看着远处的灯关高呼。 “远强他娘啊,远强们回来了。” 村长又继续对屋里的人说,大家好像对远强的到来很关心,所以一听到便都纷纷出屋,只有一个人躲在屋里不肯出来,那便是柠檬。 “三年了,小子,终究还是回来了,你爹走时唯一的心愿就是见见你们。”村长对远强激动的说。 还没等回答,王大娘就一把抱着自己儿子,这一刻她并没有哭,也有可能是老伴儿的离去让她把眼泪哭干了。 “柠檬呢?娘!”远强说。 “在屋里面呢,三年了,现在有点认生,过几天就好了,快,进去给你爹上香。” 此时的王大娘说话相比以往,显得更加踏实了,这几年,老伴儿生病,柠檬上学也全是王大娘一个人在抗,儿子远强与两个女儿在外面承包了一个桥洞工程,薪水也特别可观,只是合同上签了五年,这五年内都必须在工地,回家早以成了可思不可做的事情。 眼看明天就要入土安葬,今天所做所有形式也是最为隆重的一天了,所以前来悼念的人,也都会赶在今天,来来往往的人群明显的比以往多。 但是王大娘的儿女们回来之后所有的事情显得得心应手,更多的事情也都是自家人在干。 柠檬也并没有因为时间的关系与父母的陌生有所缓和。 到了晚上,空中飘起了雪花,很小,小到一接触什么东西便融化似的,经不起任何折腾,这时里屋传来了一阵吵闹声,激烈的像是快要打起来,柠檬这才进去看。 屋里有二姑和二姑父,爸爸和妈妈,他们个个都鼓着通红的腮帮子,奶奶低着头坐在地上,旁边围了一群人,但凡和这个家有点关系的都赶来了,个个都如饥似渴。 沉默了许久…… 村长突然说话了:要房子的必须养老人,要土地的必须把每年的收成给老人一半,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所有人议论得更加厉害了,特别是柠檬的两个姑姑,一副不屑的表情,那种不屑在她们的鼻子和嘴巴上体现得淋漓尽致,鼻子牵动着嘴巴微微颤抖,表情着实恶心。 “全都给我滚出去,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房子土地你们谁也别想,我也不要谁养老,” 王大娘大声地说,就好像刚刚的沉默就为发出这声,吓得所有人不敢说话,顿时陷入沉默。 柠檬也被奶奶抱了出去,在柠国富的灵堂旁自言自语了起来“娃儿们,不争气,你前脚走,他们就像瓜分房子,哎……老头啊……你怎么就丢下我一个人呢。” 第二日,天蒙蒙亮,几个村里仅有的年轻人抬着柠国富的棺材就走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