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月宫客栈构陷阱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如今,在大江南北张贴皇榜缉拿丁飘蓬已有半年,机会就在眼前,千万不能让这事儿黄了。 夜已深,子时的锺声从鼓楼隐约传来,还不见丁飘蓬踪迹。霹雳先锋雷伟低声道:“乔爷,那厮会来吗?” 乔万全只是冷冷道:“从今儿个起,我们弟兄几个,就呆在这儿了,天亮了撤人,黄昏前进这场子待命,管他爱来不来。”接着又低声道,“等会儿大发累了,可用接着盯紧点,弟兄们轮流着监视动静。” 土地公公楚可用应声道:“是。” 土地公公楚可用与其妻土地婆婆罗阿娟年幼时便投身武当门下,乃武当俗家弟子,同门师兄弟,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笃厚,年长艺成,便辞了武当到京城闯荡,以后便自然而然成了夫妻,在捕快这一行当夫妻一搭一档,十分出色,干了有二十来年,如今,夫妻俩已是四十余岁,土地公公使刀,土地婆婆使剑,那刀剑合璧的威力,很少有人能接得了十招。因他俩对京城内外大街胡同、山川沟壑、寺庙宅院、风俗人情十分稔熟,故江湖上的朋友给他们取了“土地公公、土地婆婆”的雅号。 乔万全对霹雳先锋雷伟道:“你要是累了,就去床上躺一会儿。” 雷伟道:“人倒不累,就是心累。” 霹雳先锋雷伟,三十来岁,泰山派门徒,高大魁梧,紫脸堂,虬髯环眼,海口,性烈如火,却粗中有细,使钢鞭,武功已臻一流;在乔爷手下办事才五六个年头,四大金刚中就算他资历浅了点。 猫头鹰的耐心极佳,真如猫头鹰般,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一眨不眨地瞪着溜圆发亮的黄眼珠,从窗洞口紧盯着对面的春桃楼头,春桃楼旁有棵高大浓密的梧桐树,春桃小楼的门角,悬着一角红灯笼,红灯笼的光影,影影绰绰地勾勒出小楼、树影、假山的轮廓,风声飒飒,春桃楼二楼虚掩的窗纸上透着烛光,似是在等着什么人。过了一会儿,烛光灭了,小桃想必也等腻了,想息歇了。 猫头鹰盯着那棵梧桐树,树梢象轻风吹过似的晃动着,一条人影从树枝间轻轻滑了出来,手、足在树枝间一按一送,腰身一扭,如鱼似的游到了窗口,手一拂,窗户即开,人便游了进去,手又一拂,窗户无声合上。 猫头鹰胡大发回头轻声道:“乔爷,姓丁的进去了。” “好,稍等勿躁。”乔万全沉声吩咐,他的声音有种无形的权威,不由人不心生敬畏。 猫头鹰胡大发又转回头,从窗洞望出去产,嘴里轻声念叨道:“灯又亮了,想必很快活吧,不要高兴得太早喽,好戏在后头呢,……嘿嘿,你就使劲儿造吧,过了这一村也许就没有那一店喽,……好,灯又灭了。乔爷,该动手啦。” “不忙。”铁面神捕乔万全,轻轻咬着牙根,刀条脸上的腮邦子肌肉一棱一棱的颤动着,稀疏的眉头紧锁着,细长的眼睛透着黑亮的神采,手指捻弄着剑穗,约摸过了两柱香的功夫,才低声道:“各人左臂缠上白布条,听我号令,按原定计划行事,不得有误。” 说着,乔爷及四大金刚各自取出怀中的白布条缠在左臂上,以作黑夜厮杀的标志,免得伤了自家人。==本站小说追书神器上架啦!所有小说光速追更,让书迷不在煎熬等待,不错过任何精彩章节!书虫必备!关注公众微信号 zaixianxiaoshuo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本站阅读器! 二 暗夜黑屋捕杀酣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乔爷道:“丁阿四,今儿个你有几成胜算?” “几乎没有。” “那你苦撑着干嘛?” “为了一句老话。” “啥话?”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丁爷从不做亏本生意吧。想不到,出身名门的少林、武当、泰山、崆峒的高徒,只要一入了衙门,就变成了以多欺少、不顾脸面的下三赖的街头混混了,传将开去,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乔爷喝道:“闲话少说,看剑。”乔爷、雷伟、猫头鹰又发起一波攻击,三人齐上,扑击丁飘蓬,一阵呼喝及兵器磕击暴响之声后,三人又一起向后撤了两步,丁飘蓬右臂又被划开一条三、四寸的血口,他只得左手执剑,紧咬牙关,身体微弓,随时准备迎战下一波的扑击; 乔爷左肩多了一道剑创,猫头鹰左臂添了一道剑创,雷伟除了左臂的血口子外,两个肩头俱已挂彩,血腥气在室内弥漫。 土地公公楚可用道:“雷伟、大发,我们俩口子和你们换一下,如何?” 急先锋雷伟道:“不行,我倒下了你再上。俺就不信那个邪了,三个老爷儿们还放不倒他一个毛孩子。” 丁飘蓬冷笑道:“是啊,轮番围攻,方显英雄本色。” 被围的绝对不是一头羊羔,而是一头困兽。 乔爷道:“你须怪不得我等,谁让你胆大包天,竟杀了怡亲王的公子载泽,你可知道朝野都在传说,皇上无子,百年之后,载泽可能将接帝位。” “那就杀对了,载泽欺男霸女,滥杀无辜,已成京城一霸,人人皆欲可杀,这种货色接了帝位,则为害更甚,在下只不过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而已。” 乔爷道:“皇上为此,龙颜大怒,你逃得过今天,料想也逃不过明天。” 丁飘蓬笑道:“皇上怒不怒,老子管不了那么多,老子逃过一天是一天,越逃越觉得有趣,与各位爷们躲猫猫,好玩得紧。” 乔爷冷冷道:“丁阿四,你今天走得了么?” “难说。”丁飘蓬冷笑道,右臂、肩头伤口的血,几乎染红了他光赤的上身,心里却暗自叨咕起来:血流得不少了,体力有点儿不支,再不走,恐怕真的要走不了。撤,一念及此,他便动了,光着的脚尖,一挑,将地上的碎木片挑了起来,右手曲指一弹,木片挟着真气,咻一声,似向雷伟面门飞去,左手长剑同时荡起,秋风扫落叶,向三个捕头胸前疾划,乔爷想不到他会先发制人,唐突间,三个捕头退了一步,雷伟忙把头一扬躲开木片,岂料木片并不是射向他,从他颈旁飞过,噗一声将烛台上的烛火击灭,霎时,室内一片漆黑。 刚才,烛光明亮,如今墨黑一团,人的眼睛顿如失明一般,室内所有人的白布条已全部摘了,暗夜拼杀已没了识别,势必将成一团乱战。 雷伟气得哇哇乱叫,乔爷心下一凛,暗忖不好,丁飘蓬狗急跳墙,看来趁机要开杀戒了,今夜说不得要折损一两个捕头,便喝道:“大伙儿当心。”他自己紧握长剑护住心脉,屏息凝神,聆听动静,暗夜中拼杀,听风辨声,至关重要。--本站免费APP阅读器正式上线啦!热门小说免费全部任您看!支持离线下载功能,让读者无网阅读更轻松!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uanhuan11(按住三秒复制)安装手机阅读器! 三 一波未平一波起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郎七爷道:“头一回听说的事,多了去了。小子,我问你,哪一行没有规矩?就拿你来说吧,在月宫客栈做个下人,也得有规矩吧,见了客人要笑脸相迎,端茶斟酒,须低头哈腰,说话得温声细语,不得向客人主动索取小费,是不?” 王小二眨眨眼,道:“爷懂得真多。” 郎七爷道:“那当然,不懂规矩也想混,那叫找死。小子,须怨不得爷,受死吧,” 这一次,郎七爷的刀已断然扬起。 王小二捂脸尖声惨叫“啊”,突听得一声断喝:“住手!钦犯丁飘蓬丁阿四在此守候多时。”话音刚落,丁飘蓬已窜进屋内,他本可趁郎七不备,背后一剑结果了他性命,可丁飘蓬是何等人物,岂肯做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他也顾不得此刻重伤在身,是不是郎七的对手,侠性雄起,仗剑进屋。 郎七本是绿林出身,武功倒也不弱,后跟随乔爷进了六扇门子,谋了个正经差事,因忠心耿耿,嘴巴子又紧,成了乔爷的心腹。当下听得一声断呼,即刻鹞子翻身,将单万向后一圈,喝道:“哪个?” “爷爷丁阿四。”丁飘蓬左手执剑斜指郎七,右臂挂在胸前,光着脚,脸上沾着些血污,没沾血迹的面皮上一片苍白,那执剑的左手,微微有些发颤。 郎七眼毒,一眼便认出了,不错,确是丁飘蓬,与榜上绘影绘形的钦犯一般无二,惊得他直冒冷汗。道:“丁爷,在下为你料理告密的小人,你又何必趟这趟混水呢?” 丁飘蓬道:“多怪自己贪恋女色,致使行踪暴露,此事怪不得王小二,有哪一个人,会对十万两雪花银无动于衷呢。若是郎七爷放过王小二,咱们便是朋友,若是郎七爷不放过王小二,咱们在刀剑上见。” 王小二趴跪在地上,听得傻了眼,见丁飘蓬如此仗义,道:“丁哥是真英雄,我小二只听说过恩将仇报的,没见过仇将恩报的。” 丁飘蓬笑道:“哈,丁哥今天让你见识见识。” 郎七先是着实吓了一跳,看来今儿个小命儿不保,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后见丁飘蓬伤得不轻,肩头还有些渗血,那身形也有些幌悠,心知他已成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刚才,听乔爷道,抓捕钦犯时,打斗激烈,各捕头均有损伤,丁飘蓬更甚,可惜让他跑了。看来自己捡了个落地道儿,上天可怜见,光宗耀祖,就在今朝了。 一念及此,暴喝道:“不知好歹的逆贼,还不快快受死。”刷一刀,劈山救母,力大势沉,向丁飘蓬当头劈去,刀风起初,烛火摇摇欲灭,丁飘蓬不敢硬接,斜刺里踏出一步,左剑斜挑,呲溜一声,竟将郎七胸前衣襟挑开条口子,那一剑刁钻古怪,匪夷所思,这便是丁飘蓬的剑风,郎七吃了一惊,退了两步。 丁飘蓬窜上一步,一招七星朗照,分刺郎七周身七个穴位,使到一半,毕竟失血过多,眼冒金花,脚下一软,当啷一声,撒剑倒下。 郎七正在后悔自己暴起发难之际,见丁飘蓬轰然倒下,又是一呆,以为使诈,忙一脚踏住长剑,举刀向丁飘蓬颈上砍去。、++本站打造免费无错误无广告小说APP上线啦!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本站APP,各种网友经典书单推荐!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关注微信公众号 xhsjyd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四 生死茫茫逃亡路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因路近,王小二徒步去陈家集。年轻人脚力健,不一会儿就到了,那集镇人烟稠密,市肆颇盛,一打听游方郎中蒋半仙,果然,就有人指点道路,有一小童蹦蹦跳跳在前面引路,转过两个街角,来到一处僻静小街,在一个黑漆院门前止步,指点道:“大哥哥,蒋半仙就住这儿。”王小二见门上挂着锁,叹道:“哎呀,人出门了,那可怎么好。”小童道:“蒋半仙一早进京城了,说下晌回来,你甭着急,等等就来了。”小童一溜烟跑了。 王小二急得头头转,却也没用,只有耐心等待,好在过不多时,见一匹黑色瘦马,拉着辆褐色陈旧的四轮马车,施施而来,车座上赶车的是个三十来岁的清瘦男子,抱着鞭杆儿打盹,车座旁挂着个葫芦,葫芦上写着“灵丹妙药”字样,车顶尾部有个鸽窝,一白一蓝的两只鸽子在车顶上走动啄食,车座踏板上趴着只黑山猫,碧绿的眼珠骨辘辘乱转,黑山猫“喵呜”一声,黑马便在门前站住了,游方郎中睁开眼,伸个懒腰,喃喃道“到家罗”,便要下车。 王小二见了,对马与猫好生惊奇,估摸那就是游方郎中蒋半仙了,便上前一揖,道:“先生可是蒋半仙?”男子道:“敝人正是。”小二道:“小人的哥哥病得不轻,请半仙出诊去王村救人。”蒋半仙朝他瞟一眼,讪笑道:“诊费怎么算?”小二道:“一两银子,如何?”蒋半仙摇摇头道:“太少了,你找别人吧。”小二道:“二两差不多了吧?”蒋半仙笑道:“小哥哥,敝人出诊救命,要的是金子,二、三两银子,算了,请另觅高人。”说着出溜下车,要去开门。 王小二忙上前拦挡,道:“半仙别忙,好商量,好商量,”边说边从怀里掏出郎七那根沉甸甸的金项链,道:“这行么?”蒋半仙道:“别是假的吧。”小二道:“是假的我不姓王,你看看。”递到蒋半仙手里,蒋半仙用牙咬了咬,道:“那才差不多。”王小二嘟哝道:“那可是连同出诊、治病、药费都算在金链子里罗,没有看个病那么贵的。”蒋半仙笑笑道:“好说。”掉转车头,随小二去王村。 小二坐进车内,见车内十分雅洁宽绰,这车外形小巧陈旧,毫不起眼,内里却舒适可人,还有,那前后车轮十分滑溜,马车行驶只听得丝丝声,比郎七的轻便马车更轻便。 小二暗自嘟哝道:赚的钱多了,自然马车也就不一样,有朝一日,我王小二发财了,打一辆镀金镶银的马车招摇招摇,气死蒋半仙。 小二还在为他那根金项链心疼呢。、++本站打造免费无错误无广告小说APP上线啦!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本站APP,各种网友经典书单推荐!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关注微信公众号 xhsjyd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五 江湖郎中蒋半仙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小二道:“不怕不怕,横竖不过一个死,砍头只是碗大个疤。”嘴上挺硬,心下暗道:如今你伤成那样,靠你可是靠不住了,不过,你伤成那样,从头到尾都是因为我,我真搭上了这条命,也是命该如此。 丁飘蓬喃喃道:“也该事发了,想必铁面神捕派郎七去杀王小二,等等不来,没了回话,就派人去探查,便发现了郎七的尸体,因此,便有了这通缉令。” 蒋半仙道:“敝人本不该提这事吓唬小兄弟,只是小兄弟腰间挂的虎头腰牌太显眼了,通缉令上已告示天下,断断不可再用。” 小二惊道:“那倒是。”忙解下腰牌,塞进怀里。 这时,黑山猫窜到门口,喵呜了一声,那黑山猫身腿修长,蹦跳敏捷,双眼碧绿碧绿,绝非凡品。小二看得出神,竟忘了惊怕。蒋半仙一挥手,黑山猫又一窜,没了踪影。 蒋半仙又从怀中掏出金项链,还给小二,道:“适才敝人要金子做出诊费,只是为了证实一下小兄弟是否就是王小二而已,如今,奉还金链子,望小兄弟不以为怪。” 小二一喜,嘴上却道:“既给了你,哪有收回的道理,你还是留着吧。”嘴上这么说着,手却接了过来。 蒋半仙却道:“敝人断断不敢收受,若是被查出来,成了赃物,那就成了你王小二的同伙了。” 他复又对丁飘蓬道:“丁大侠还须静养为要,十天半个月,想必便可康复,这十天半个月千万莫与人争斗,若是伤口崩裂,性命交关。” 丁飘蓬抱拳一揖道:“多谢半仙关照。” 正在此时,门口闪进四个捕快,为首的是猫头鹰胡大发,手持铁尺,哈哈大笑,满脸络腮胡髭直颤,笑得连那肥大的肚子都在一个劲儿不停的颤动,一双圆眼笑成了两道缝,他道:“是呀,这位郎中说得一点不错,乖乖的跟我老胡走,免得一个不当心,伤口崩裂,当场命绝。” 另三人是他手下的捕快,个个年轻精壮,手执刀剑,虎视眈眈。 王小二急蹦起,想跳窗逃走,却见窗口站着两名狞猛捕快,手握钢刀,瞪了他一眼,吓得他扑嗵坐下,大脑一片空白,心道:完了完了,看来,这一百来斤要交待了。(小说手机免费客户端正式上线!小说客户端是一款专为广大小说迷打造的专属阅读器,汇聚海量小说资源,分类精细,排版清晰,阅读效果极好!关注微信公众 ggyy12221(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六 父命难违子无奈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放屁,皇上要你来抓我,你也来抓我?!皇上要你来杀我,你也来杀我?!若是皇上要儿子杀父母的,那皇上便是个坏皇上。”老伯又道,“皇上说得对,你就听,说得不对,你就不能听,嘴上不能说,你心里不能说么,就给他来个阳奉阴违,装聋卖傻,假痴不颠,拖延不办,大不了咱们不伺候了,回家种地,伺候牲口去,你有没有自己的脑袋瓜子?你长着个脑袋瓜子是做摆设的?还是长着个脑袋瓜子是只管吃喝、骂人、打呼噜的?除了这些外,脑袋瓜子更重要的是让你干啥的?是让你明辨是非的,你别尽跟在别人屁股后头走,人云亦云,做人就该有自己的见地,有自己的想法,就该给自己留个心眼儿!不要活了一辈子,一点没长进,连人头也不识,见了菩萨不拜,见了小鬼乱拜。不识字不要紧,不识人头,赫赫,要苦一辈子,懂么?” 丁飘蓬击掌而叹,道:“哇,好,好极,真知灼见,老伯真乃高人。” 其中有个叫瘦猴的捕快,大约以前来过,跟老伯熟悉,用手指弹着刀口,嘟哝道:“老爷子,你尽护着外人,咱们一撒手,十万两雪花银的赏钱便没了,咱们上哪儿找钱去,你给啊。” 老伯道:“瘦猴,你眼睛里就只有钱,应了那句话:公差见钱,蝇子见血。” 瘦猴道:“见了钱,人都一样,不光是我等公差,我没见过见了钱就躲的。我等公差怎么啦,容易么,上头一句话,我等忙个半死,踩点蹲坑、跟踪盯梢、贴靠格斗,流血流汗的,不都是为了钱么。” 老伯一愣,道:“嘿,瘦猴你还长进了呢,几天不见,说话还一套一套的。” 瘦猴嘻一声乐了,道:“是头儿教的,”他一呶嘴,指的是猫头鹰,又道:“老爷子,是这个理么?” 老伯道:“没功夫跟你歪缠,我问你瘦猴,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瘦猴道:“嘿,干嘛?买好吃的买好穿的,买房置地,什么好事不能办呀。” 老伯笑道:“是啊,娶个五房、六房姨太太,豪赌滥嫖,造孽使坏,将银子花个精光,才肯省心。” 瘦猴笑道:“老爷子,跟你闹不清。” 老伯对儿子厉声道:“还站着干嘛,都给我出去!” 猫头鹰无奈,低声道:“是。”又对手下捕快喝道:“听见没有,出去。” 捕快们刀剑入鞘,竟怏怏而去。==本站推出的一款免费小说阅读手机软件。为您提供丰富的小说资源,支持无网络阅读!为了节省手机流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shengwangll(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 七 月夜半仙显神通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丁飘蓬对小二道:“小二,去给我捡把剑,要有剑鞘的。”小二应了一声,跳下车,走到瘦猴跟前,夺下他的剑,解下他腰间的剑鞘,给了瘦猴一脚,呸了一声。 丁飘蓬吓唬瘦猴道:“那瘦猴该死,刚才罗哩罗嗦,绕出那么多歪道道来,该杀,小二杀了他。” 老伯急了,求情道:“丁大侠息怒,瘦猴其实人还是不错的,平时见了我嘴可甜了,今儿不知哪根筋占线了,却不听话,可千万杀不得。” 丁飘蓬道:“那就听老伯的,饶了他一条猴命。” 小二将剑插进剑鞘,递给丁飘蓬。那剑鞘,看上去极普通,只是鞘身嵌着一枚黑色翡翠,水头油亮,雕成狼头模样,抽出剑来一看,锋利得紧,寒气逼人,丁飘蓬出指一弹,“丁”,一声脆响,确是一口好剑。他将剑系在腰间,道:“瘦猴,想必又是从百姓那儿搜刮来的?” 瘦猴道:“丁爷又冤枉小的了,那是从阴山一窝狼的老四,害命狼手中缴来的,两年前,阴山一窝狼设局绑架福缘珠宝店老板崔传玉,勒索巨额钱财,被在下盯上了,最终,铁面神捕与四大金刚联手出击,杀了害命狼,崔传玉却不幸惨遭毒手,一窝狼其余八狼却侥幸脱身。这柄剑,便是从害命狼手中缴来的。头儿见小的喜欢,就赏了小的了,不信,你问头儿。”头儿,他指的是猫头鹰胡大发。 猫头鹰道:“没错,信不信由你。” 丁飘蓬道:“谁问你了,丁爷脚上的伤是拜你所赐,要不是看在你爹娘的金面上,给你当心窝儿一剑,来个透心凉。” 瘦猴一伸舌头。 蒋半仙向老伯抱拳一揖,道:“老伯,晚生告辞了。” 老伯道:“常来啊,别忘了我老头子。” 蒋半仙道:“这个自然。” 老伯又道:“丁大侠,一路顺风。” 丁飘蓬拱手道:“谢老伯,祝老伯、大娘,长命百岁。” 蒋半仙大步流星,走向停在路旁的自己的马车,一跃上座,只见黑山猫围着马车转了一圈,又“喵呜”叫了一声,蒋半仙道:“二黑别叫了,我有数了。”黑山猫方才跳上车踏板,趴着打盹了。 接着,鞭儿炸响,马蹄嗒嗒,车轮辚辚而去。蒋半仙扬声关照道:“小二,跟紧罗。” 小二朗声道:“知道了,蒋半仙,你别跑得太快了。” 那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离开王庄,消失在月色迷离的小路上。 丁飘蓬倚在座椅上寻思,他是手到病除南不到?还是千变万化柳三哥呢? 丁飘蓬有点吃不准。==手机小说免费阅读器上线咯!超百万小说免费随便看,智能书架管理,喜欢的小说永远不会丢失!致力于打造更好的阅读体验。快来关注微信公众帐号 xiaoshuokehuduan(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吧。 八 南辕北辙布疑云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马车的木料是寻常的棕褐色,十分轻薄,却非常坚硬。弹指轻叩,作金石声。他用剑尖刻划,点亮火折子照看,却无一丝痕迹。也就是说刀剑不入,形同铠甲。因为木料轻薄,马车外形不大,内里就显得宽畅,整个车身就是用这种看来寻常,其实却是极为罕见的西双版纳的千年藤萝木制作,连接处全使用榫卯,制作异常精致,非能工巧匠难以完成。 马车是四个铁轮子,后**,前轮略小,稳稳地支撑着整个车身,轮周钉着厚厚的牛筋,轮轴上装着钢板与弹簧,马车的地板是上好的柚木铺成,底盘沉稳坚固,轮轴润滑灵巧,因此马车行驶时十分稳健轻便,同时抗震性能卓越。 驭者的车座宽畅,舒适的靠背,两侧有扶手,车座上有个木制遮头,可挡避日晒雨淋。车座下便是黑山猫“二黑”的猫窝,粗糙宽畅的踏板,车底伸出两根辕木,疤痕纠结,貌似寻常,其实也是千年藤萝木制成,结实异常。 车顶后部左侧有个鸽窝,插着面杏黄小旗,右侧也做了个鸽窝,放的却是鸽食,这样便显得对称了。车顶正中有能开启关闭的天窗,车厢两侧开着两扇移门,从任何一边都能关闭或进出。车厢四侧也开着四扇小移窗,关闭则风雨不透,开启则悄然无声。丁飘蓬坐在车内只是晃悠,却丝毫不觉颠簸,异常舒适。车厢内洋溢着淡淡的木香,散发着森林的气息,车厢内的座位舒适宜人,垫着绒垫,一侧支着只固定的马灯,丁飘蓬点着了,车厢内充满了温暖的灯光,他好象又回到了童年,坐在奶奶的脚边,听他讲山林里树精狐仙的故事。 车厢内是如此的安全恬静,没有争斗,没有喝斥打斗,与外部世界的腥风血雨好似毫不相干,只听得车厢外传来的马蹄的得得声。 飞天侠盗丁飘蓬坐的马车多了去了,也坐过许多高官显贵的宝车,却从未坐过如此设计巧妙,温馨宜人的马车。 王小二在轻轻吆喝着“大黑”,马车在月夜的路上匀速行驶…… 丁飘蓬想着睡了,睡了又醒了。他调匀了一阵天山鹏仙心法,觉得精神好多了,伤口已经不疼了,柳三哥的药还真灵,他提一口真气,觉得真气已在丹田聚集,大喜。 王小二在轻轻吆喝着“大黑”,马车在晨光熹微的道儿上匀速奔驶,丁飘蓬“卟”一声,吹灭了马灯,移开车座旁的窗口,道:“小二,累吗?” 小二道:“老爷,你喊谁呀,我是金福呀。” 丁飘蓬道:“哎呀,忘了,金福,累吗?” 小二道:“回老爷,逃命要紧,一个晚上,金福还抗得住。” 丁飘蓬道:“白天走小道,晚上走官道,别忘了问路,老爷我可要去洛阳看寒腿病喽。” 小二格格笑道:“三哥真是,还闹个寒腿病出来,亏他想得出。” 丁飘蓬道:“天亮了,进入小道。” 小二道:“是,老爷。”--本站免费APP阅读器正式上线啦!热门小说免费全部任您看!支持离线下载功能,让读者无网阅读更轻松!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uanhuan11(按住三秒复制)安装手机阅读器! 九 昆仑追风黑骏马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小二道:“老爷,求你了。吁,”他竟把马车停了下来。 跳下车,打开车门,把丁飘蓬扶了下来,丁飘蓬紧皱双眉,小二跪倒就拜,道:“哥,不,爷,老爷,师父,求你教我。” 丁飘蓬道:“吓,乱七八糟,起来起来,教你就是了。” 小二起来,丁飘蓬沉吟半晌,道:“教你一招‘钟馗画符’。” 他拔出小二手中的长剑比划,道:“临阵不得胆小害怕,眼睛要注视对方双手,抢攻在先,长剑顺势拔出,向左踏出一步,剑尖从左往右上方疾撩,然后,剑势急变,向上成反‘之’字形挑刺,直攻敌心脉。诀窍是一气呵成,在于一个‘快’字。” 小二练了七、八遍,记住了。丁飘蓬道:“那么,上车赶路吧。” 小二道:“不行。” 丁飘蓬道:“怎么又不行了?” 小二道:“飞天侠盗丁大侠,天下轻功第一,你还得教我一招轻功,打不赢了好逃命。” 丁飘蓬道:“哎,那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 小二道:“你教我一招跑得快的诀窍,我有空就练,慢慢也就会了,我只想跑得快逃命,看来我是要逃一辈子命了,我又不想飞檐走壁,高来高去。料想也不会太难,哥,爷,师父,难道你见死不救么?求你教教我!” 丁飘蓬笑道:“真会蛮缠,好好,教你,真是个讨债鬼,不知我前世欠了你多少债。” 于是,他教了王小二几句最基本的天山轻功心法口诀,以及提气、呼吸、发力、蹬腿、迈步、摆臂的要领。王小二认真学习揣摸,在原地来回跑动,谨记在心。这才将丁飘蓬扶上马车,自己跳上车座,鞭儿一甩,催动“大黑”赶路。他一边赶车,一边默念心法口诀,竟没了瞌睡。 丁飘蓬在车内索性放下车座靠背,铺开枕头被褥,左手扣枚飞镖,平躺在车内床上大睡起来。不一会儿,便酣声大作。 这两天来,飞天侠盗丁飘蓬实在流的血太多了,也太累了,他真想好好睡一觉,一觉睡他个几天几夜,无人打搅,方能神完气足。==本站推出的一款免费小说阅读手机软件。为您提供丰富的小说资源,支持无网络阅读!为了节省手机流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shengwangll(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 十 狭路相逢阴山狼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她忙取出随身携带的膏药纱布为丈夫包扎。崔大安道:“刚才那赶车的,是阴山一窝狼的人。” 何桂花道:“你怎么知道?” 崔大安道:“他佩剑的剑鞘上有个黑翡翠雕成的狼头,不知他是一窝狼中的老几!” 何桂花道:“你没看走眼?” 崔大安道:“我几曾看走过眼!” 何桂花道:“为何不截杀了他。” 崔大安道:“阴山一窝狼常数人结伙而行,车中不知有几人?车后可能还有同伙,这次务必不能让他们跑了,要悉数擒杀,不留活口,既为我儿报仇雪恨,也为百姓除害。” 说到此处,何桂花已是泪流满面,嘤嘤啜泣,不能自持了,她道:“我儿传玉啊,你死得好惨呀。” 崔传玉虽是二房生的,何桂花化的心血却最多,那孩子从小调皮捣蛋,没让她少操心。 崔大安道:“桂花莫哭,你看又有一骑驶来。”说着,他将草帽扣在脸上,遮掩住脸面。 何桂花立时背过脸去,拭去泪水。 果然,一高瘦汉子,脸上有条可怕的伤疤,腰间挎口弯刀,刀鞘上也有个黑狼头。骑着匹白马,匆匆奔来。那高瘦汉子只有一只眼睛,扫了崔大安夫妇一眼,也不搭话,一闪而过。 崔大安道:“听说阴山一窝狼,从不单独行动,总是三五成群,结伙作案,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作案后立即四处星散,逃得无影无踪,官府也拿他们没招。这次,他们该活到头了。” 崔大安说着,提起钢鞭,向地上狠狠一顿,钢鞭嗖一声,竟插入土中有两尺余深,还不停地嗡嗡颤动。 那杀子之痛,崔大安夫妇永远无法从记忆中抹去。++本站重要通知:你还在用网页版追小说吗?还在因为广告问题而烦恼吗?OUT了你,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十一 迷魂桃色诱公子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便沉吟道:“各位受惊了,此事与各位无关,总怪小儿好色猛浪,以致身陷狼窝。余下的事,我自有办法。但有一事须各位仔细了,此事必须守口如瓶,不得对外泄露,甚至不能与父母妻儿提及,以免节外生枝,再起风波。望各位千万记住了,否则,一经查实,当按镖局规矩严惩不贷。” 说到最后一句,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响,却整肃威严,不由人不心生敬畏。 他略一停顿,却又哈哈一笑,道:“小菜一碟,没事没事,咱们什么大风大浪的阵仗没见过,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活儿。明天福缘珠宝店照常开门,余先生多辛苦,暂时做个代理掌柜,各位伙计都要听他的哦,天色不早了,各位回吧。” 余帐房与傅贵等告辞退出。 厅堂内坐着三人,灵蛇剑何桂花道:“莫非按信上说的送银票去?” 崔大安道:“不,绝不。” 何桂花又道:“报官?” 崔大安道:“不,决不。” 何桂花道:“那怎么办?” 崔大安道:“若是送银票赎传玉,或是报官,此事传将出去,这块‘勇武仁义’的牌匾算是彻底砸了,保镖护镖的生意也就没了,连阴山一窝狼都摆不平,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怎么吃这口饭,还有谁会来请四海镖局保镖,那,这些年来两代人开创的大业,便会土崩瓦解。字号立起来不易,要倒台却不要太容易哦。所以,赎票、报官均不可取。” 何桂花急道:“哎,总得想个法子呀。”她平时性格冷静细密,临到儿子身上却乱了,毕竟没有崔大安沉着镇定。 快刀神算崔大信道:“这样吧,我扮做趟子手去乱坟地歪脖老槐树接头,哥在左近相机行事。” 崔大安道:“好,也只有如此了。一窝狼的信上关照,来人不得带兵器,五弟此去要多留心。” 快刀神算压低了声音,把心中的计谋细述了一遍,崔大安夫妇连连点头。 快刀神算不仅是四海镖局的总管,也是四海镖局的军师。年幼时,父母见老大进了少林,有了出息,因而,在他五、六岁时,就托人送进少林习武,如今,早已是内外兼修,不仅刀上功夫炉火纯青,拳脚、棍棒、枪戟、暗器等功夫,无不精熟,更难能可贵的是,运筹帷幄,如有神算,故江湖上人称快刀神算。】手机客户端正式上线了!百万免费小说的阅读神器!有离线缓存,精品推荐,更新提醒等功能,让您随时随地不浪费流量看小说!客户端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wanbenheji(按住三秒复制) 十二 交票赎人乱坟地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崔大信道:“带了,现在不在身边,我藏在附近路上的破砖下了,至少,须让我看一眼二公子,我立马把银票取来。” 谋财狼刚才远远的看见他,走着走着,蹲了下去,原来有这古怪。 一人藏,万人找,找是找不到的。谋财狼道:“你这样干,不怕丢了小命?” 崔大信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总镖头一句话,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总镖头让我这么干,我就得干,不干,就是一刀砍。然后,把尸体往家里一送,说是保镖途中被强人所杀,给个三瓜两枣的了事。” 害命狼道:“那我现在一刀结果了你,不是一样吗?” 崔大信道:“爷,不一样,我死了,就成了条硬汉,家里人也光彩,镖局会将我家一家老小养起来,直到我儿子长大成人。” 谋财狼道:“行了行了,老子就让你瞅一眼你家公子,可双方不能吱声。” 崔大信道:“敢情好,就看一眼,决不吱声。” 害命狼道:“起来,走!若是吱一声,老子就抹你的脖子,听见没有?” 崔大信道:“听见听见,谁敢啊。” 崔大信从地上爬起,拍拍尘土,跟在俩人身后,向黑森森的老槐树走去。 今夜无月,星光却还明亮。 来到老槐树近前,三人站定,谋财狼道:“将崔传玉带出来,让来人看一眼。” 老七笑面狼将五花大绑的崔传玉从槐树荫里推了出来,星光下,崔传玉嘴中塞着布头,唔唔挣扎,却作声不得。旋即又被笑面狼一拉,就要推回去。==本站小说追书神器上架啦!所有小说光速追更,让书迷不在煎熬等待,不错过任何精彩章节!书虫必备!关注公众微信号 zaixianxiaoshuo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本站阅读器! 十三 为报血仇觅狼踪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崔大安摇摇头,道:“不象。不过也难说,易容改扮的高手,会将人变得让你认不出来。记得么,一年前,飞天侠盗也劫过我们一次镖,那次脸真的丢大了。” 何桂花道:“不说倒没啥,一说就闹心,五万两银子打了水漂呀。” 一年前,怡亲王的干儿子苏州知府,将价值二万两银子的珠宝珍玩作为寿礼,托四海镖局苏州分号,送往北京,为干爹怡亲王贺寿。途中,在高邮湖界首镇,被丁飘蓬伙同绿林豪杰洗劫一空,据说,这些珠宝珍玩丁飘蓬除自己留了些外,大部分换成粮食分给了江淮的灾民。为此,霸王鞭崔大安托人周旋,共计花了五万两银子,才将事情摆平,此事才未在江湖上张扬开去。 崔大安道:“此乃奇耻大辱,自我出道以来,在江湖上栽的最大的跟头!若是遇上了丁阿四,定要向他讨回公道。” 何桂花道:“这事丁飘蓬是对着怡亲王、对着贪官干的,劫去的财物,又救了许多灾民,可这钱却是四海出的,想起来那个别扭劲,算了算了,念他是一条好汉。” 崔大安道:“嗨,不是钱的事,再出一两件这样的事,四海镖局就得关门大吉。” 何桂花道:“不说了不说了,哎,大安,不过,我们跟踪的马车,那匹马倒看不出来,是匹罕见宝马,日夜奔驶,几乎不用人驾驭,若再跑下去,我家的两匹健马就得废了。” 崔大安道:“是啊,这世上有许多事,让人看不透,说不准啊。也许,独眼狼看中的是那匹宝马。” 何桂花道:“对了,也许,把他们当作了捕快,想报仇,也想盗马。” 崔大安道:“桂花说得极是。” 何桂花道:“过一会儿,我们还去学步桥客栈看看么?” 崔大安道:“当然去,只要守住那两人,狼兄狼弟就迟早会出现。看来,我们要为那成天瞌睡的两位仁兄当保镖了。” 何桂花道:“我们干的本就是这一行。” 崔大安笑道:“不对,我们向来干的是收费保镖,今儿个,却做起了义工。” 何桂花道:“权当为儿孙积德吧。” 崔大安点头,道:“对,岁数一大,见得多了,不由你不信因果报应之说啊,有哪一个穷凶极恶之徒有好结果的?没有。我们是不是该去学步桥客栈看看了。” 何桂花笑道:“好。” 两人操起兵器,推开门,一前一后,象两只大鸟,向学步桥客栈飞掠。 崔大安夫妇俩有说不完的话,这辈子,也许,不,肯定,他们会说不完。 这世上,有的夫妻,成天说不了几句话,或者,说了几句,就面红耳赤地争吵,闹得双方老大不快。有的夫妻,却有说有商量,有滋有味,把人羡死。!!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十四 飞天侠盗恩如天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过了好久,马车停下,把黄念恩推下车,带到一个房间,这才将他蒙眼的黑布与嘴里的烂布撤了,没松绑,将他摁在一张椅子里。他睁眼一看,见房内两个铜烛台,点着两枝粗大的蜡烛,房间门窗紧闭,窗户遮着黑布,烛光将室内照得雪亮,对面正中坐着条戴着黑头罩的肥大汉子,只露出两只恶狠狠的眼睛,他身前一张案子,放着笔墨纸砚,案子上还插着柄利斧,他身后站着两名壮汉,跟他一样打扮,头戴露出两只眼睛的头罩。黄念恩嗫嚅道:“大王,我家妻小在哪?”肥大汉子道:“这个你放心,老子把你请来,是要你办一件事,办完了事,就将你妻子、儿子和你送回去。要是办不了,那老子就不客气罗。”说着,他提起案头上的斧子一挥,啪达一声,案头被砍了一只角。他又将斧子插在案头上。 黄念恩道:“大王要小人办啥事?只管吩咐,小人自会应允。”“要你写张欠据。”“啥欠据?”“写一张欠杨兴旺杨大掌柜银子三万两的欠据。”黄念恩道:“在下没那么多银子,怎么还呀。”肥大汉子道:“没银子不要紧,可以用黄梁梦酒店顶嘛。”黄念恩这才知道是杨兴旺做的局,他道:“求大王开恩,这欠据小人着实不能写,要写了,小人便没了生计。” 肥大汉子道:“来人呀,把姓黄的狗婆娘带上来。”屋后一侧的门开了,一条汉子戴着头罩,抓着他妻子的头发,把他妻子从内屋拖了出来,他妻子哭喊挣扎,黄念恩正想求情应允,肥大汉子道:“砍了。”汉子拔出腰刀,刀光一闪,血光四溅,妻子的脑袋骨鹿鹿在地上乱转。黄念恩大叫一声,昏了过去。一盆凉水将他泼醒,地上是妻子的尸首,妻子的脑袋已滚到墙边,满地的鲜血,室内充塞着浓烈的血腥味。 肥大汉子道:“下一个轮到你儿子了,借据写还是不写?”黄念恩道:“写,写,我写,写就是了。写……”他语不成声,也泣不成声,又怕又恨,身后壮汉为他松了绑,他揉着手腕,写下了借据:欠杨兴旺大掌柜纹银三万两。具名画押,署上年月日。肥大汉子这才道:“送王掌柜父子回家。别忘了,将他夫人的尸首包起来,一起带走。”王掌柜的双眼又被蒙了起来,听得屋内一阵声响,大约在包裹他发妻的尸首,把他押上马车,听得儿子在车内的哭声,他才松了口气。接着马车就跑了起来,跑了大约有三、四个时辰,才停了下来,车上汉子先将他和儿子推下马车,又将妻子的尸首扔下,马车转瞬消失,黄掌柜摘下蒙眼黑布,见已是深夜,疏星零落,夜色沉沉,身处野外城郊,身边是妻子的尸体,寒风萧萧,不胜悲苦,抱着儿子放声大哭。 第二天,他将妻子尸体停在后院,暗中将儿子托亲戚带到乡下抚养。 第三天,拟了一份状子,状告杨兴旺与匪人勾结,绑架杀人,谋夺黄梁梦酒店的罪状,去邯郸府衙告了一状。知府茅青云升堂受理,传被告杨兴旺,杨兴旺道,原告所言,莫名其妙,小人冤枉,唯独“欠据”倒是确凿之事,是原告三年前向小人所借,杨兴旺当庭出具了欠据。 茅知府要被告出具证据,黄念恩却无法举证,既无人证,也无物证,甚至连杀人的地点都无法提供。 知府道:“原告汹汹,可惜无据,无据之嫌,暂且缓论;被告喊冤,证据凿凿,虽则受屈,忍让为先;因原告有妻子被杀之事在先,神智错乱,亦属人之常情,其情可悯,其心可鉴。凶徒妄为,无法无天,人命关天,神人共怒,着捕快倾力侦办,不得怠忽,此案蹊跷屈直,待水落日出后,再作定夺,原被告稍安毋躁,退堂。” 黄念恩气苦不已,这不是在明帮着他小舅子吗,不知茅知府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不知茅知府受了他小舅子多少好处。 过了数天,混世魔王王牛儿便来替杨兴旺逼债了。黄念恩一看王牛儿那肥大的个头,便知他就是那天在黑屋里戴着头罩,问话杀妻的斧头帮帮主,王牛儿道,要么还了三万两纹银,要么将黄梁梦酒店拿来抵债。黄念恩思忖,如今在城内,耳目众多,料王牛儿不敢胡来,便道借据是逼出来的,没这回事,便遭到了混世魔王的鞭挞,正打熬不过,要改口屈从时,飞天侠盗丁飘蓬闯进来解救了他。 当日,丁飘蓬劝其安心治伤将养,他会将此事摆平。便扮成游客去酒楼茶肆,四处打探。得知暴发户杨兴旺本是一市井无赖,他妹子颇有几分姿色,后为邯郸知府纳为小妾,自此,他便依仗姐夫,纠集斧头帮,欺行霸市,敲诈勒索,只三、四年功夫,立时暴富了起来。做了许多杀人害命、伤天害理的案子,却终因有知府处处佑护而安然无殃。他明白,若是没有姐夫罩着,他依旧是街头一个饥一顿饱一顿的泼皮,因此,他每赚一笔不义之财,便会和姐夫平分秋色。邯郸城自然民怨鼎沸,却又无可奈何。 过了三天,邯郸府暴出了一桩大快人心的案子:斧头帮帮主,混世魔王王牛儿及三名党羽,被人杀死在赌场,而且,俱各一剑穿心,伤口不大,却足以致死;杨兴旺杨大掌柜在妓院嫖宿时也被杀,尸体**,却不见了头颅;两案现场均留有血字:作案者丁大爷丁阿四,与旁人概不相干。 更有趣的是,同夜,杨兴旺府上,偌大一个院子,着了一把天火,竟烧成一片白地。幸好,火灾中未曾有人员伤亡。 邯郸城百姓拍手称快,纷纷鸣放鞭炮,喝酒庆贺,一时,邯郸城内外酒肆的酒,不管好的孬的,竟卖了个精空。 邯郸知府茅青云慌了神,调派捕快兵丁日夜守卫府衙,书房、卧室、花园、厅堂均有捕快兵丁巡值。整个府衙戒备森严。怕飞天侠盗来找自己的霉气。 传闻丁飘蓬起事麻城,知县被杀后,弃尸县衙门口,头颅悬挂在城头有七天之久,竟无人敢去收尸。 想起这档子事,他就心惊肉跳。++本站重要通知:你还在用网页版追小说吗?还在因为广告问题而烦恼吗?OUT了你,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十五 阴毒知府埋眼线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过了一个时辰,一个须发斑白、穿蓝袍的老人,拄着拐杖出来了,腿脚好似有些不便。后面跟着个三十来岁的男仆。 男仆解开树上拴着的驴子,扶老人上驴,俩人向城北而去。 郭忠诚忙挑起货郎担,摇着货郎鼓,跟了上去。 土地公公楚可用快马加鞭,带着三名捕快从大路追踪丁飘蓬,到了邯郸后,便径直去邯郸衙门找余爷余总捕头,了解这些天,通缉罪犯在邯郸是否有苗头。 京官到了地方上,自然是件大事,论官职,刑部捕头没法与知府相提并论,但毕竟是来自京城,以后用得着的地方多着呢,知府也只有屈尊了。 茅知府在将相和酒店安排了两间包厢,一间包厢里只有知府、楚可用、余总捕头,另一间包厢内,便是三位北京捕快和一些邯郸捕头了。 酒过三巡,茅知府问道:“楚捕头,听说前些天,丁阿四在月宫温泉客栈,被乔爷与你们围住了,险些逮个正着。” 楚可用思忖:总算保密得不错了,却还是传了出去,真叫做没有不透缝的墙。他叹口气,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茅知府道:“传说。还听说,丁阿四受了重伤,各位的伤势也轻重不一。终因轻功了得,还是让丁阿四逃之夭夭了。此次来敝府,可是为了丁阿四?” 楚可用道:“是。请茅知府与余总捕头多多关照。” 余总捕头道:“这个自然,但凡用得着在下的,只管吩咐。” 楚可用道:“听说三年前,丁阿四也到邯郸放肆来了。知府大人左手的那一截指头,也是丁阿四砍的。” 茅知府道:“是。当时,丁阿四深夜潜入本官书房,以死相逼,要本官打开府库,妄图劫掠国库金银。本官道,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本官区区一命,悉听尊便。若要本官打开府库,比登天还难。丁阿四以匕首割断本官中指,以致残胁迫,本官正色道,死且不惧,何况残乎。中指切断,血流汩汩,本官坦然自若,劝其改邪归正,投案自首。言谈晏晏,正气凛然,丁犯邪不压正,终于知难而退了。” 楚可用险些喷饭,传说中的茅知府,那可是几天没有缓过神来。 楚可用是个圆滑的人,当时举杯道:“好,知府大人英雄了得,在下敬大人一杯。” 一仰脖,杯中酒尽。茅知府也喝了杯中的酒,道:“谬奖谬奖,读书明理,讲究的就是‘骨气’二字,士可杀而不可辱,岂能做贪生怕死之辈。” 忽然,包厢门开了,家仆在门口向知府使个眼色,茅知府道:“不好意思,失陪了,去去就来。” 在对顾一间空着的包厢内,郭忠诚正等得着急,他向茅知府禀报,黄粱梦酒店黄掌柜的异常举动,及自己跟踪到的结果。 茅知府道:“好极,继续盯着黄掌柜,不得怠忽。” 郭忠诚道:“是。”便匆匆走了。 一个白发老头,行动不便,似乎带伤在身,会不会是丁飘蓬乔装改扮的?一个仆人,会不会是通缉令中的王小二?学步桥客栈,听客栈老板说,俩人有一辆褐色轻便马车,一匹黑马。与通缉令中的一辆马车吻合,那,还有一辆呢? 管他呢,如今是置丁飘蓬死地的最佳时机,若是待其伤势恢复,要抓住他,谈何容易。 茅知府返回包间,将得到的情报向楚可用一说,楚可用推杯而起,道:“酒改日再喝了,得去学步桥查探个究竟。”==本站小说追书神器上架啦!所有小说光速追更,让书迷不在煎熬等待,不错过任何精彩章节!书虫必备!关注公众微信号 zaixianxiaoshuo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本站阅读器! 十六 强敌环伺学步桥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突然,一声鞭响,马蹄骤起,王小二骑着“大黑”从客栈大门奔出,迳投西边的小路狂奔,象一道黑色闪电。 柳荫里闪出一骑,那人骑着匹白色烈马,身披黑色披风,手执一柄弯刀,哇哇狂叫,截杀王小二。 他正是阴山一窝狼的老六独眼狼,他本是马痴,跟着丁飘蓬马车,一天一夜,追到学步桥客栈,累得自己的马匹差点儿就废了。今儿上午,见主仆二人进城去了,正想进客栈盗马,却来了一彪人马,为首的是名女捕头,朝他瞪了一眼,便安排人手在客栈周围盯守,女捕头自然是大名鼎鼎的土地婆婆罗阿娟,在她手下,自己讨不了好去。此后,罗阿娟及众捕快寸步不离,在客栈周围布置了修鞋、补锅、钓鱼的一应人等,将客栈围了个密不透风。独眼狼无法下手。 直到今儿下午,独眼狼手下的党羽,才将在附近活动的弟兄们通知到,并在附近聚齐,除了阴山八狼外,还有五十余名党羽。当下商定,要对那可疑的俩人来个合围,夜间动手。至于,罗阿娟及几个捕快,到时候一并做了。 考虑到黑骏马脚程厉害,便在各条路口增设了路障,因通向城内的大道是官道,怕惊动了官府,不敢封道,只将路障隐藏在路旁,到时候,临时集中人力封住一条路,应该不会有问题。 阴山一窝狼的老大老妖狼道,不可盲动,相机行事。他派谋财狼与笑面狼,扮作农夫,在树荫下下棋,盯着学步桥客栈;其余的人便挑个僻静处所藏了起来,待机而动。 独眼狼最关心的便是那匹追风黑骏马,在靠近客栈的柳荫里守着,按他的意思,管他三七二十一,什么捕快不捕快,抢了马走人。老妖狼却说不行,他说不行就是不行,谁敢说半个“不”字!除非那人不想活了。 军师瘸腿狼还说,那俩人有些来历,掐指一算,估摸是丁飘蓬与王小二。丁飘蓬的头值十万两雪花银呀,白道、**上的人眼全红啦。得等他们回来,再动手,到时候,提着丁飘蓬的人头邀赏去。 独眼狼心想,若是他们不回客栈呢,你就这么傻等!钱算啥呀,你有钱,给兄弟买匹宝马来试试,哼,人一旦钻进了钱眼里,就成了傻大个。还军师呢,狗屎。他在心里嘀咕,却不敢吱声。 阴山一窝狼的帮规森严,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独眼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客栈的门,见丁飘蓬骑着驴出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是他?是他!是飞天侠盗丁飘蓬!丁飘蓬的通缉令贴在各处城门及要道口,他的长相,极大多数人都已熟知,甚至,连脸上每一个细部都已烂熟于胸。 没错,丁阿四丁飘蓬!人们的神经立时绷紧了。唯独独眼狼,目光轻轻滑了过去,他对丁飘蓬没有任何反应,心目中只有那匹通体漆黑,瘦峻修长的昆仑追风黑骏马。 他的眼睛,依旧一眨不眨的盯着客栈的门,见昆仑追风黑骏马飙了出来,便急了,他是个爱马如命的人,便不管不顾帮规约束的追了出去,岂料,“大黑”快得象风,眨眼间,已从他马头前掠过,马头距黑骏马,竟还有整整一匹马的身位,他气急败坏的追了上去,却是越追越远。 王小二抱着马脖子,脚跟踢着马肚,那马四蹄翻花,如离弦之箭,向前飞奔。 一会儿,前面果然不出丁飘蓬所料,路上出现了鹿刺、巨木架设的高高路障,路障旁守着几名一窝狼的党羽,喝令停下,见快马冲来,便张弓搭箭,嗖嗖嗖,射出数箭,贴着小二头顶飞过,小二正不知如何是好,“大黑”却啾啾嘶叫,仰首腾蹄,飞越而过。 不一会儿,王小二骑着“大黑”,消失在路的尽头。 独眼狼知道追也是白追,便勒转马头,恨恨而回。 小二闭着眼睛,抱着马脖子,还在跑。 “大黑”知道什么路该怎么跑,用不着自己瞎操心。他觉得象是在腾云驾雾,四蹄凌空的感觉真好,风声呼呼,擦耳而过,非常刺激,非常好玩。偶而睁眼一盱,夕阳衔山,云霞烂漫,风景真好,从今往后,我的生活会有另一翻精彩,他抱着马脖子,在幻想南京夫子庙該开个什么铺子了? 青楼,和姑娘们在一起,那是最快乐的事。不过,那行当三教九流,人头最杂,争风吃醋,是非太多,我是个全国通缉的杀人犯,惹不起事,不行。 还是开个字画古玩铺吧,到夫子庙玩的人多,真品膺品掺和着卖,肯定来钱。】手机客户端正式上线了!百万免费小说的阅读神器!有离线缓存,精品推荐,更新提醒等功能,让您随时随地不浪费流量看小说!客户端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wanbenheji(按住三秒复制) 十七 钢鞭怒啸索旧债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谋财狼冲上前截住崔大安,情急间连攻三剑,化解了崔大安的攻势。 何桂花口中叫道:“还我儿来,还我儿来。” 手中的剑,一剑一剑刺向笑面狼,笑面狼起不来,腿上鲜血淋漓,在地上闪避打滚,若是在平时,十个笑面狼也报销了,奈何何桂花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义愤填膺,怒气冲天,剑上功夫便走了样,劲道太猛,准头不足,竟一剑也未曾刺着。 就这么耽搁了一刻,三条人影从路旁窜出,一人是九妹**狼,截住了灵蛇剑何桂花;另一人是老五大色狼,抱起笑面狼,纵入柳荫;第三人是老八白脸狼,见谋财狼一人难以招架崔大安的攻势,挥着铁箫,加入战团。 尾随在丁飘蓬身后的捕快,不知如何是好,知道崔总镖头夫妇是在与阴山一窝狼的人厮杀,没有土地婆婆何桂花的命令,谁也不敢动。 丁飘蓬站住了,他不跑,他也不能跑,阴山一窝狼是罪大恶极的黑帮,理应将其铲除。飞天侠盗丁飘蓬岂能见此开溜。 他索性勒转毛驴,向厮杀着的崔大安夫妇走去。手持长剑,无所畏惧,歼灭凶顽,理所当然。 暮霭四起,昏鸦归巢。学步桥下吆喝打斗之声四起。 突然,柳荫**出一枝响箭,一声短,两声长,学步桥周围的柳树林内冲出五十余骑来,尽是阴山一窝狼的党羽,他们“哟哟,哟哟”地尖叫着,头扎白头巾,身着黑色紧身衣靠,手擎火把,挥舞弯刀,杀气腾腾地冲来,为首的是阴山一窝狼的老妖狼。 一窝狼将丁飘蓬、崔大安夫妇、土地婆婆罗阿娟、众捕快围了起来。 老妖狼董迎儿与军师骑着马,站在桥头观战。老妖狼喊道:“弟兄们,一个都别让他们跑了,给我砍,狠狠地砍,镖头、捕快、丁飘蓬,都不是什么好鸟,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啊。” 桥头还站着五名弓箭手,居高临下,张弓搭箭,射向捕快,一名捕快中箭倒下。 崔大安一边应战,一边想:咦,信鸽早就发出,镖局接应的也该来了吧。 罗阿娟挥着剑,指挥捕快冲了上去,现在,她不知自己是鹤,是蚌,还是渔翁,总之被围住了,哪怕是渔翁,也只有战斗,斗则可能生,退则只有死。 她想:乔爷该接到信鸽了吧,快点,快点,半个时辰后,后果不堪设想。!!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十八 飞天利剑寒贼胆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不过,平心而论,在丁飘蓬眼中,四海镖局崔大安是条汉子,止少在人品上比乔万全与四大金刚好得多,他找我算账,是因为我劫了四海的镖,事出有因,当听说我身上有伤,他便不愿来占这个便宜,这是个看重颜面的爷们,要得;土地婆婆罗阿娟与捕快追杀我,是因为有皇命在身,是公干,他们吃的就是这碗饭,干的就是这活儿。虽然,他们中的有些人,也不是些善茬,有时与**勾结,也做些灭绝人性的勾当,老百姓把捕快与盗贼说成是“猫鼠一窝”,毕竟有些过了,其实,正派的还是多数,他们要杀我,我只有拼,我杀他们,不是本意,是无可奈何之事,是为了活命。我的真正的敌人是:阴山一窝狼。他们是一群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就是他们不找爷,爷有一天也一定会去找他们。今儿个,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丁飘蓬骑在马上,扬眉握剑,冷峻沉稳,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目前,他面对的是一群最冷血的狼群。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跑,他在等待时机。 霸王鞭崔大安与妻子灵蛇剑何桂花,背靠背与瘸腿狼、谋财狼、大色狼、白脸狼等人酣斗。他手中的钢鞭,时而当枪,时而当鞭,大开大合,挥洒自如,何桂花的剑,变化百出,轻灵绵密,夫妻二人,刚柔相济,配合默契,瘸腿狼等一时也无可奈何。夫妻俩身经百战,浑未将今夜这一战当一回事,他俩明白,保定府的大批镖客一定已在增援的途中了,不要多久,攻守便会异势,报仇雪恨的时刻就要到来。 白脸狼见久战不下,便悄悄将戴着鹿皮手套的右手,伸进了腰间的麂皮袋,接着右臂一扬,一枚霹雳子飞向何桂花,崔大安早有提防,他鞭梢一抖,鞭头“叭”一声,击中霹雳子,竟在白脸狼跟前炸响,一股白色毒气扑向白脸狼等人,那毒气十分邪乎,轻则昏厥,重则立毙。 白脸狼等只有飘身后掠,以手捂口。崔大安夫妇有些托大了,他们见白脸狼害人害已,狼狈不堪,竟开心得夫妻相视,哈哈大笑。 那一笑,笑糟了,将付出沉重的代价。有的代价只是折损了一点钱财,有的代价只是费了点事,而有时,沉重的代价无可挽回,那就是一个字:“死”。 白色毒气袅袅婷婷,一时在空中弥漫,瘸腿狼突然袍袖一甩,一股真气挟着毒气向何桂花疾扑,崔大安见不妙,忙拍出一掌,毒气又向瘸腿狼等人反扑过去,不过,已是晚了一晚,瘸腿狼等早已闪开,何桂花却先已中招,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便软了下去,手中的剑,锵啷一声,落在地上。 崔大安大惊,伸手去拉爱妻,他与妻子情深似海,若是妻子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关心则乱,当时,他周身空门大开,瘸腿狼等哪肯放过这个机会,纵身向前,从四个方位,瘸腿狼的弯刀,谋财狼的长剑,大色狼的九节鞭,白脸狼的铁箫,一齐向霸王鞭崔大安背上击落。 生死相搏时,最忌轻敌。“骄兵必败”也就是这个道理,轻敌就是“骄”。 高手与任何人放对时,都不会掉以轻心。即使他表面上很轻松,话说得很漂亮,甚至说得滑稽逗乐,他的心里都会很重,心会绷得紧紧的,双眼会紧紧盯着对方的手,紧紧盯着对方眼睛里的每一丝悸动,脸部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耳朵会象狼似的竖着,聆听周遭发出的每一声异响,悉心凝神,捕捉战机,以求趁隙一击,结束战斗。 真正的笑,要放到最后,中途的笑往往会夭折、会变味,甚至会变成哭。 一世英名的霸王鞭崔大安与灵蛇剑何桂花,如今已命悬一线……--本站免费APP阅读器正式上线啦!热门小说免费全部任您看!支持离线下载功能,让读者无网阅读更轻松!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uanhuan11(按住三秒复制)安装手机阅读器! 十九 男儿悲恸最伤心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乔万全道:“师兄,什么时候变得那样斤斤计较了,你知不知道夜长梦多这句话,若是你把丁飘蓬弄丢了,这后果可就呆待不起呀。人家会说,你是欲擒故纵,放虎归山,人言可畏呀。师兄,你可是有家有业的人啊,经不得折腾,兄弟奉劝师兄,千万不可鲁莽,要三思而行啊。” 他那双溜圆的小眼睛,冷冷地盯着崔大安,意思是你折腾得起吗?你不是丁飘蓬,一人做事一人当,砍头只有碗大个疤,你有爱妻子女、父母家室,偌大的一摊子事业,若是与朝庭为敌,一切全将化为乌有。你很富,不假,一次抄家,你的全部家产将籍没入国库,你会变成一个穷光蛋,你想过没有,丢掉的不只是命,丢掉的是你的一切,死的不只是你一个人,或许是灭门,或许是九族。那冷冰冰的眼神里有太多的潜台词,…… 崔大安一时语塞,何桂花凄然涕下,一时没了主张。 乔万全一挥手,上来两名捕快,不由分说,就要将丁飘蓬抬走。崔大安手一拦,道:“慢,我还有话说。” 乔万全道:“说来听听。” 崔大安道:“人,你可以带走,却不能将他杀了,人一死,债就了。若是要他死,也要按王法处置,他只要多活一天,债就有还的可能。” 乔万全道:“行,听师兄的。” 崔大安道:“丁飘蓬眼下,只有一口余气,伤口破裂,满身是血,解京途中,要用担架马车载运,不得綑绑锁铐,粗暴押运。” 乔万全此时只要得到丁飘蓬,什么要求都会答应,道:“行,一并按师兄吩咐的办。” 崔大安道:“还有,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乔万全道:“说。” 崔大安道:“丁飘蓬不是我抓住的,是罗阿娟及捕快们抓住的。” 乔万全道:“这是什么条件?这是什么意思?小弟糊涂了。”他装聋作哑,明知故问。 崔大安道:“就是这意思,是捕快们抓住的,十万两的赏银我不能要,我怎么能要呢!” 他说着说着,声音沙哑了,眼睛已经湿润。乔万全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兄弟懂了,万望大哥不要太作贱自己了,要看得开些。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崔大安又道:“若是丁大侠被处死了,请贤弟设法,尸体由我来处理收埋。”从来不肯服输求人的崔大安,也向乔万全低头求情了。 乔万全道:“可以。”他对捕快一挥手,道:“担架伺候,抬丁大侠下去。” 立时,又上来两名抬着担架的捕快,将丁飘蓬轻轻放上担架,抬起就走。 崔大安一跺脚,“唉”了一声,热泪横流,竟掩面嗬嗬嗬豪哭起来,何桂花起初只是掩面饮泣,当看着丁飘蓬被担架抬走时,不禁大放悲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夜空里回荡。 镖客、趟子手低着头,觉得心里堵得慌,他们心中的英雄,就这么走了;捕快们也觉得心里很压抑,不知为什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吓,这是怎么啦! 火把炽炽烈烈在燃烧,学步桥下除了崔大安夫妇嚎啕的哭声,除了马儿一声声低沉的哀嘶,一片肃静,春寒料峭,寒风吹得人的脸冰凉冰凉,吹得人的心冰凉冰凉。、++本站打造免费无错误无广告小说APP上线啦!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本站APP,各种网友经典书单推荐!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关注微信公众号 xhsjyd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二十 三哥死牢劫死囚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俩人抬起担架,跟在柳三哥身后,到了地牢口,柳三哥道:“稍等。”自己身形一晃,掠上号房。只听得上头号房内雷伟问:“上来了?人呢?” 柳三哥答道:“禀雷爷,一切正常,人这就来了。” 接着,听得号房内桌椅一阵响动,几声闷哼,便没了声响。柳三哥道:“上来。” 郭忠诚二人抬着担架上来,见号房内横七竖八,躺着五条汉子,全被点了穴道,动弹作声不得,其中就有彪形大汉雷伟。 吓得二人,面无人色。 柳三哥嘻嘻一笑,道:“二位小老弟,看清楚喽。” 他拔出剑,指一指桌上的两枝燃着的蜡烛,手腕一抖,只见长剑似电光石火般一闪,柳三哥向他俩扫视了一眼,沉声道:“别走神,看清楚喽。”旋即纳剑入鞘,那两枝蜡烛连烛火都不曾摇动一分,依旧燃得好好的。 郭忠诚不解,道:“大哥,怎么啦?” 柳三哥冷哼一声,手掌在桌上一拍,两枝蜡烛分成八片,从烛台上跌落,余火在桌上燃烧。 显见得刚才他长剑一闪,共出了四剑,将两烛分成了八片,精准迅速得匪夷所思,出剑的速度,是人的目力不能接得下的。 柳三哥瞪了他俩一眼,道:“不要使滑耍奸,否则,一点都不好玩,明白没有?” 郭忠诚二人惊得面面相觑,连声道:“小人明白了,小人明白了,小人岂敢拿自己的脑袋瓜开玩笑!” 柳三哥袍袖一拂,桌上的烛火即刻被袍袖带来的真气扑灭,号房内顿时一团漆黑。 柳三哥道:“跟我走,别怕,不准开口说话。” 二人答道:“是,哥。” 三人走出号房。号房外是普通囚犯的监舍,监舍中间有条长长的通道,两旁全是牢房,时值深夜,监舍内酣声如雷,时有梦话连篇的,也有睡不着醒了,怔怔地望着窗外,以为狱卒将死在牢中的囚犯尸首抬出去掩埋的,看了不免兔死狐悲,连连摇头。 嵌在通道石壁内的油灯,昏黄迷离,整个监狱内有股压抑阴沉的氛围,象是在地狱中穿行。 通道尽头又有一扇沉重结实的铁门,到了门口,柳三哥呼唤门外的狱卒,道:“开门,开门,奉知府令,提犯人。” 门外的狱卒验明令箭,打开铁门,三人鱼贯而出。 现在,三人已暴露在大院内的空地里了,空地里没有树,四周炽白的风灯将大院空地照得如同白昼,柳三哥等人向大院门口走去,四个瞭望塔上的士兵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其中就近一个瞭望塔上的看守问:“干啥的?” 柳三哥道:“奉知府令,提犯人。” 看守道:“不是说,今晚不许带任何犯人出去么?” 柳三哥道:“是,可情况是会变化的,你要不要去问一下知府大人?” 那看守道:“哥,你说话咋这么呛人,盘查询问是大狱的规矩嘛。” 这时,在院内巡逻的官兵,闻声快步跑来,刷,一下子,将柳三哥等三人围住,刀枪齐举,如临大敌。 柳三哥笑道:“哈哈,想造反吗?谁敢违抗知府大人的命令?莫非你们吃了豹子胆么。连刑部的捕快都放行了,你们算什么东西,敢来挡大爷的道么!”他一按剑柄,那剑受真气一逼,竟象是粘在掌中似的随手带出,明晃晃的剑刃,如一痕秋水,横在他胸前,光照须眉,寒气逼人,抬担架的郭忠诚与狱卒,知道家伙是亮给他们看的,稍有异动,他的剑就会把我俩灭了,象两根蜡烛似的分成八片,那就太可怕了。 他俩老老实实抬着担架,哪敢乱说乱动。!!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二十一 龙头大哥巧接应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柳三哥大喜,道:“一切仰仗兄长,看来,乔万全不会善罢干休,知道丁飘蓬就在城中,他会将邯郸城搞个掘地三尺,鸡犬不宁。” 用罢餐,老龙对小龙头道:“你在这儿照料一切,不得偷懒,我去市井间灵灵市面。” 小龙头道:“爷爷放心去就是了,这儿有我呢。” 内室床上躺着丁飘蓬,柳三哥叫小龙头去烧来热水,解开衣裤,为其清洗伤口,取出金创药缚上。又取出白瓷瓶,将“昆仑雪莲还阳液”滴了三滴在丁飘蓬口中,丁飘蓬缓缓苏醒,一笑,道:“三哥,这是死牢么?” 柳三哥道:“不是。我们已经逃出了死牢。” 丁飘蓬问:“是买通了狱卒么?” 柳三哥道:“不是,象你这样的钦犯,没人敢纳贿放行。” 丁飘蓬道:“是打出来的么?” 柳三哥道:“也不是,耍了个小小的花招。” 小龙头道:“是连骗带打,连唬带哄,狱卒官兵送出来的。” 丁飘蓬见小龙头在一旁插话,他问:“这位小兄弟是谁?” 柳三哥道:“不知你听说过没有,江湖上有位武功高强、水性极好的少年英雄,他叫乘风破浪龙东海,俗称小龙头。” 丁飘蓬道:“听说过,听说过,在水中如蛟龙一般,是老龙头的孙子。” 柳三哥道:“对,对,他就是小龙头。” 小龙头笑笑,露出两颗虎牙,道:“江湖上的传说不算数,尽瞎吹。”小龙头又道:“丁大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做。” 丁飘蓬道:“你不说倒没啥,你一说倒真饿了。” 小龙头早就做好了稀粥,立即去厨下端来一碗红枣稀粥,喂丁飘蓬下肚。 不一会儿,丁飘蓬便又沉沉睡去。他实在太累了,流的血也太多了,若没有及时治疗,早就不在人世了。 如今,若能静养一段时日,看来康复是没有问题的。++本站重要通知:你还在用网页版追小说吗?还在因为广告问题而烦恼吗?OUT了你,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二十二 滏阳河畔说秘道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地道有一人余宽,正好容得下一付担架,高约一人,有些地方需弯腰通过,整个通道用砖石砌成,古老而坚固,看来是滏阳河分舵几代舵主接力式的建筑。 要建造这条地道,不难,有银子就行,但要做到保密,那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又不能象曹操,造墓穴时,工匠全部封闭,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待到七十二个墓穴造好后,可将工匠统统处死,死去的人是不会开口的,于是,血腥的秘密就永远埋入了黑夜。 造地道要保密,就要靠智慧了。一段地道连接一处院子,造好后,把那院子的进出口封堵了,接着那么一段一段的干,到最后的那一段,就得自己干了,而且,不能剖开路面,甩膀子干,得在地底挖土打钎地干,连老婆孩子都不能参与,靠的是吃苦耐劳的那股子劲儿。 老婆往往多嘴,孩子往往不懂事,那泄密的可能性就大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泄密的可能。地道若是被人知道了,关键的时时候,那就连一点用处都没有。不仅不是一条逃生的通道,恰恰会成了通向死亡之路。 走在地道里,柳三哥为“三十六条水道”这个古老的帮会,那种严密的组织,那种居安思危的谨慎,那种缜密的智慧所震惊。 这就是“三十六条水道”经久长存的根本。 走了约一个来时辰,小龙头道:“三叔,到头了。” 柳三哥见眼前是一扇石门,门上有一个铁把手,小龙头抓住铁把手顺时针旋转,只听得嘎嘎作声,那门便向外打开,立即,一股清新的空气便扑面而来,满耳是风声、涛声、芦苇柳丛枝叶的悉嗦声,门外是滏阳河滩,长着高大浓密的芦苇与柳丛,将石门遮蔽得不露一丝痕迹,再过去便是浩荡的滏阳河了,在离此处约摸一里路,河畔有一间土坯房,住着一个老渔夫,那儿有艘带篷的小船,老渔夫与船都是逃生的重要环节,不过,老渔夫却并不知道附近有这么一扇石门,石门里有条长长的地道。 石门的一边是座小山,哪怕走到石门边上,也看不出这是一扇门,以为是一处山石,上面凹凸不平,与小山连成一体,布满青苔藤萝,即便你拿着放大镜,也找不着那条门的缝隙,据说,那扇门是由鲁班的后人打造的。 打造那门的人,据说,在完工的当夜得暴病死了。为此,滏阳河分舵向死者家属,付了一笔不菲的抚恤金。 这是这条逃生通道建造时,死的唯一一个人,为了滏阳河分舵的生,这个姓鲁的人必须死。 柳三哥与小龙头来到一里外那座土坯房,那条船就泊在河边,老渔夫耳朵背,正坐在船上钓鱼,柳三哥向老渔夫买了一条大鲤鱼。 老渔夫虽已七十来岁,他左臂松驰的皮肤上却有个蝎子刺青,整条臂膀青筋纠结,还有条可怕的蜿蜒的刀疤,看起来,老渔夫年轻时,干的也是刀头舔血的活计。++本站重要通知:你还在用网页版追小说吗?还在因为广告问题而烦恼吗?OUT了你,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二十三 鬼魅盯梢老龙头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杨香香去吕仙祠只为了求梦,活着本就是一大梦,活着无他,有梦便好。这点她倒看得很透。 吕仙祠进香的人不少,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有人用肩顶了她一下,她正想发作,那人戴着顶草帽,朝她一笑,啊,薄薄的嘴唇,黑红的肤色,是他,是曹阿元。杨香香差点失声尖叫,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曹阿元食指在嘴唇上一按,嘘了一声,低声道:“别作声,跟我来。” 他俩先后走进吕仙祠旁的松树林里,俩人就紧紧拥抱在了一起。曹阿元问:“香香,你在干吗?” 杨香香道:“玩。你呢?” 曹阿元道:“我在跟踪一个人。” 杨香香道:“谁?” 曹阿元道:“仇人,三十六条水道的总瓢把子,老龙头。他包了头巾,竖起衣领,剃了胡须,化装成一个老农,骗别人可以,哼,想骗我,没门。” 杨香香道:“做了他。” 曹阿元道:“你疯了,我俩都不是他对手,送死啊,而且,在他前后,也许,都有手下尾随,别犯傻。” 杨香香道:“那你跟他干啥?” 曹阿元道:“寻找机会,寻找老龙头的死穴。每个人都有死穴,老龙头也不会例外。” 他接着又道:“你帮我个忙,跟着他,别被他发现,看他去了哪些地方。” 杨香香道:“我去哪找你,冤家?” 曹阿元道:“邯郸城将相路的相如客栈找我。等你。” 晚上,杨香香进了曹阿元的房间,在俩人赤条条尽情放纵之后,才进入了正题。杨香香问:“一年来,你在哪儿?” 曹阿元道:“逃命,逃到关外挖金子去了。” 杨香香道:“你知不知道,我想你要想疯了,冤家。” 曹阿元道:“知道,我也是。” 杨香香道:“为了报仇,我加入了阴山一窝狼。” 曹阿元道:“对,这是个好办法,好啊,我也想加入。” 杨香香道;“要问过老大,没有老大点头,这事儿不成。” 曹阿元道:“那就试试。老龙头今天去了哪儿?” 杨香香道:“吕仙祠,然后就回去了,住在回车巷97号。” 曹阿元道:“听说,前些天学步桥客栈一场混战,你们一窝狼的人险些将丁飘蓬、崔大安夫妇、罗阿娟全做了,后来,幸亏乔万全带领捕快赶到,救了驾。丁飘蓬被捉,下在死牢,却被千变万化柳三哥救了,据说,乔万全措施及时,严守城门,松进紧出,严加盘问,将柳三哥、丁飘蓬堵在了邯郸城内,奈何至今找不到柳三哥、丁飘蓬的下落。” 杨香香道:“这些没用的事,你怎么知道得那么多。” 鬼头鳄道:“因为,我脑袋瓜子好使,鬼点子多。” 他接着道:“能将柳三哥、丁飘蓬藏得无影无踪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倒海翻江老龙头。” 杨香香道:“为什么?” 鬼头鳄道:“柳三哥救过老龙头的命,没有柳三哥,如今三十六条水道的总瓢把子,不是老龙头,而是我,曹爷。” 杨香香道:“你就吹吧,使劲儿吹吧。再说,说这些有啥意思呢?” 鬼头鳄道:“我的意思是,柳三哥、丁飘蓬就藏在回车巷97号内。”【大家期盼已久的小说手机客户端上线啦!客户端支持离线阅读,无广告,上百万本小说免费看!字体和亮度调节、夜间模式、阅读进度记忆等多种强大功能。下载方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gegegengxin(按住三秒复制) 二十四 棋高一着通盘活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老龙头道:“即使遭了殃,邯郸分舵会暗中负责赔偿。兄弟不必顾虑。” 丁飘蓬心下暗道:真乃菩萨心肠。此事皆因我而起,大恩不言谢,此恩此德,终生铭记,若是日后有机会,定当倾力图报,即便肝脑涂地,也将无怨无悔。 约摸过了一个来时辰,便出了地道,关上石门,柳三哥等人来到滏阳河的河滩上,此地芦苇灌木丛生,杳无人迹,远处传来滏阳河波涛拍岸的哗哗声。在茂密的芦苇灌木中行进,十分隐蔽,老龙头当先开路,走了一会儿,老龙头一摆手,示意小龙头与柳三哥放下担架,他拨开芦苇,向东张望,看见了岸边堤上的土坯房,也看见了河边泊着的小船,小船上老渔夫坐在船头垂钓,他对柳三哥道:“兄弟,你在此地等一会儿,我去看看再说。” 柳三哥道:“不行,龙兄去不妥,还是在下去最好。在下扮作渔夫,不会引起人注意。” 老龙头道:“那也好。” 柳三哥道:“不论出现什么情况,你们千万不可现身,目前,最重要的是要保全丁大侠的安全,及时脱离险境。龙兄可将丁大侠抬到离河边最近的苇丛里,我去上游把船摇下来,然后你等迅速上船,可一起向下游进发。” 老龙头道:“兄弟的办法最妥,我等静候佳音。兄弟的功夫,为兄的最放心不过了,不过,还是要小心谨慎才好。” 柳三哥道:“这个自然,小心行得万年船嘛。去之前,在下还要化装一下,来个鱼目混珠,真假难辨。” 柳三哥除下佩剑,将十三镖的皮口袋束在腰间,外穿一件黑色宽袍,扎上一条土黄色腰带,从行囊内取出胡须沾上,卷起裤脚,登上一双旧草鞋,腿肚上抹上些泥淖,头上扎一块褐色陈旧布巾,霎时,成了一个活脱脱的中年渔夫,他取出小铜镜一端详,用邯郸方言道:“我去找大爷下盘象棋。” 看得三人掩口发笑,连连点头道:“象,象极。” 柳三哥却返身走上河堤,唱着河北梆子,向土坯房走去。 他唱道:“大姑娘上花轿哭得泪花花,爹和娘真不易把我拉扯大,怎成想刁媒婆只想把银子扒,将财主的胖墩儿说成了金疙瘩,爹和娘本不该信那骗人的话,再不济也不该嫁这不成器的郎,……” 象煞当地闲极无聊的打渔郎。 老龙头道:“我这兄弟真绝了。” 小龙头道:“三叔怎么什么都会呀。” 丁飘蓬叹道:“三哥是当今江湖的传奇。”++本站重要通知:你还在用网页版追小说吗?还在因为广告问题而烦恼吗?OUT了你,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二十五 口吟小调闯狼窝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蝎子哥道:“我已退出江湖了,爱上哪儿上哪儿,谁也管不着,跟老龙头没有关系。” 曹阿元道:“别嘴硬,惹翻了我,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比死,更可怕。” 蝎子哥道:“你就不怕报应么?你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么?” 曹阿元道:“我不信。说,是老龙头派你来的么?” 蝎子哥道:“不是。” 曹阿元拿出匕首,一刀扎向蝎子哥的心口,鲜血喷溅而出,他懒得再纠缠不休了,事情是明摆着的,他还有许多事要办呢。 阴山一窝狼几乎倾巢而出,在土坯房周围布下了伏兵。要消灭柳三哥、丁飘蓬,不仅可以得到十万两白银的悬赏,也是为了以绝后患;要消灭老龙头,则可趁机夺取更多的地盘,壮大势力。 老妖狼的野心越来越大,他要的是整个江湖,虽然,距离这个目标还很远,但难道就不应该有个梦么,他的梦,便是有朝一日,能坐在江湖老大的龙椅上。 他相信这一天一定会到来。 土坯房、芦苇地、小船上,老妖狼精心设计,布置周详。于是,他便化装成了老渔夫,有了匕首那一下星驰电掣的突刺。 既然,柳三哥易容改扮天下第一,那么,在今天,不管进入这儿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是老的还是少的,都有可能是柳三哥所扮,只有把他当成柳三哥,才不会吃大亏,即便不是,那,今天进入此地的人是自己该死,你本不该来趟这淌混水,只怪你自己时运不济。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这是一切独夫民贼厚颜无耻的金科玉律。 当时,老妖狼狠狠地将匕首转身反刺了出去,那匕首是淬了剧毒的,只要划破一点点皮肤,就会立即窒息而亡。老妖狼的那张没有血色、没有胡须的脸得意地狞笑着,暴喝一声,道:“去死吧。” 由此同时,船舱内飞出三条人影,他们是独眼狼、白脸狼,**狼一箫两刀,从柳三哥的后背呼哮而至,进是死,退也是死。!!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二十六 船头水底显身手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小龙头腰腿又是一摆,头一低,避过凿子,象水蛇似的从那人腰间穿过,顺手一把,扯掉了那人的蒙面布,另一只手一点没闲着,在那人左腿上划了一刀,立即,一股鲜血象烟囱里飘出的烟似的骨哚哚冒向水面,不过,那烟却是鲜红的颜色。 那人咕咕灌了两口河水,好象憋不住了,只得脚尖在河底一点,窜出水面。 老龙头已堵上船底漏洞,与柳三哥站在船头,盯着水面,见冒上血来,柳三哥道:“会不会,小龙头?” 老龙头道:“水下功夫,连我都不如他了,肯定是那水鬼的血。” 话音刚落,咕董一声,水面上冒出个大水花来,水花中间钻出一个人头,那人就是老龙头追杀了多年的鬼头鳄曹大元。鬼头鳄是老妖狼的最后一着棋,这一着棋,同样于事无补,无济于事。 冒出水面的曹大元与老龙头的目光瞬间撞在了一起,曹大元大惊失色,吸口气,一个猛子扎入河底,他不管腿上流不流血,拼尽全力,向上游游去,那速度,依旧如箭鱼一般敏捷。他知道,今天遇上了水底高手,那娃娃,大约就是近年来名头极响的乘风破浪龙东海,娃娃在水下的敏捷灵巧,他自叹不如,趁着现在血流得还不多,应拼尽全力,早早逃离,否则,将会一命呜呼,葬身河底。幸好,他在水下潜泳的速度非常神速,他自信,天下没有人能游得象他那样快,单就水下潜泳的速度而言,乘风破浪小龙头也决不会比他快,江湖上将他的名号称为“鳄”,决非是浪得虚名。想不到自己好几次死里逃生,都亏得这一独特的水下技能。他相信,上游有个人在等他,那就是**狼杨香香,即便所有的人全跑了,香香也会等他。 小龙头到河面吸口气,待要去追时,远去的船头上,老龙头在扯着嗓子喊:“海娃回来,海娃回来。” 他骂道:“贼水鬼,小爷留你一条狗命,到时候再和你算账。”便划动双臂,向船帆追去。 小龙头游得飞快,不多时已来到船边,柳三哥将他拉上船头,小龙头问老龙头:“那水鬼是谁?” 老龙头道:“是鬼头鳄曹阿元。” 小龙头道:“咦,爷爷不是要杀他吗,今天,正是杀他的好时机,爷爷将我喊回来干嘛?” 老龙头道:“现在还未逃到安全地带,一切以丁大侠的安全为重,走得越利索越好。” 柳三哥也道:“对,象鬼头鳄这种人,名头已坏,他想重整旗鼓,东山再起,我看,难。” 老龙头摸着苍苍须发,道:“现在,我明白了,回车巷97号与老渔夫的败露,都是曹阿元使的坏水,他是三十六条水道的旧人,他知道帮内的一些内情,也许,他认出了老渔夫。只有他,会想出这些阴损的点子,几乎毁了邯郸的整个秘密通道。如今,他已无路可走,与阴山一窝狼勾结在一起,也许就是他最后的一条路。” 柳三哥道:“未必,阴山一窝狼未必会留他。他现在是走投无路,投靠无门了。一个人到了这步田地,倒也够惨了。”【本站手机APP阅读器上线了!阅读器同时支持免费在线阅读、离线阅读,小说阅读爱好者的必备阅读神器。免费看小说,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zuopingshuji(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手机客户端! 二十七 水道老大话传奇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杨香香道:“都走了。” 曹大元道:“那么多人的伏击都没成功?” 杨香香道:“只差了一点点。” 曹大元道:“只差了一点点与差得很多都一样,没成功就是没成功。” 曹大元又忿忿道:“我们当初是约好的,我在水下干活,你们在岸上接应,怎么,你们没上来?” 杨香香道:“六哥(独眼狼)中了毒镖,差点没命了,幸亏七哥有解药,才捡回一条命;我的臂膀被柳三哥打得脱了臼,军师费了老大劲,才给上了臼。溃不成军啊,所以耽搁了。” 曹大元有点不忿,道:“是怕了吧,怕了柳三哥的身手了吧。要是怕了,当初就别干嘛,既然干了,怕啥怕!原来阴山一窝狼,也只是虎头蛇尾而已。吹的气倒挺大,也就是那么点能耐。老子差点搭上一条命,让老子孤军作战,有这么当老大的吗!天晓得,这老大是怎么让他当上的!” 杨香香道:“大元,别说了。” 曹大元问:“我入伙的事,老大倒底是个啥态度?” 杨香香道:“老大说,还得看看再说。” 曹大元道:“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子还不稀罕呢。” 杨香香道:“你生气了?” 曹大元道:“泥人也有个土性。” 杨香香道:“别生气,你有伤,别把身子气坏了。咱们找个地方养伤去。我的马就在附近,我去把马牵来,找个清净地方,先把伤养好再说。”说着,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曹大元的衣裤,帮他穿上。 杨香香跑出芦苇丛,一会儿就把马牵来了。他将曹大元扶上马,自己牵着,两人向岸边的村落走去。 杨香香其实伤得也不轻,她挨了柳三哥一掌,胸口隐隐作疼,刚才还咳了几口血呢。当她见了曹大元后,仿佛伤也好了,精神顿时健旺了许多。她道:“大元,咱们退出江湖吧,找个地方住下,享享清福,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钱,足够我俩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打啊杀啊的,我腻了。” 曹大元断然道:“不行。我与老龙头不共戴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辈子,我曹大元不死不休,跟姓龙的耗上了。” 杨香香抬头望着曹大元,他的脸通红,仇恨的烈焰似乎在他心头熊熊燃烧,杨香香觉得他更象个男子汉了,便叹了口气,细声安慰道:“大元,想得开些,一切从长计议。” 曹大元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咬牙切齿,道:“我恨!”、作者为您推荐一款免费小说手机客户端,大量好看的小说下载离线阅读,大量小说免费任您看,切换字体,夜间模式功能齐全!下载方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leishidushi(按住三秒复制)安装小说客户端! 二十八 夜半敲门心头惊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应摸彩的忠诚,曹大元那是没话好说。黄头毛的态度本也在意料之中,他并不感到奇怪,道:“去留其实也随便,咱哥俩再看看,不着急。来,咱三个一起干一杯。” 三人斟上酒,又干了一杯。曹大元是海量,以前好酒,常要喝得一醉方休,自从九江败逃后,为了活命,他从来不敢纵酒自误,逃命必须清醒,反击更必须清醒,他道:“只要抓住老龙头窝藏钦犯丁飘蓬的罪证,我们就能咸鱼翻身,大海扬尘了,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说不定,我们兄弟俩以后拉杆子的地方又会在武汉。” 杨香香道:“我也喜欢武汉,不知为什么,我特别喜欢武汉。” 应摸彩道:“那奇怪啥嘛,你遇见咱哥在武汉嘛,武汉还有鸭脖子好啃,还有武昌鱼好吃,武汉好嘛。” 杨香香给了应摸彩头上一筷子,道:“就你聪明,知道得多。” 应摸彩摸摸头皮,笑道:“哪有那样做嫂子的,小弟的头都敢打,咱哥可从没打过我。” 曹阿元笑道:“行了行了,别闹了。说正经的,你们看,老龙头离开邯郸,会从水道经洪泽湖、高邮湖回南京吗?” 杨香香道:“闹不清。” 应摸彩道:“可能性很多,最大可能是去南京,南京是三十六条水道的三个总部之一,老龙头每年在南京要住二百来天,而别的两个总部洛阳与广州,加起来也只住了一百六十来天。南京有老龙头最喜欢的三个戏班子,还有,他最喜欢的小妾葛娇娇。本来,他会走旱路,那要快得多,如今,他带着重伤的丁飘蓬,一方面丁飘蓬经不起颠簸,另一方面,旱路盘查得紧,他也走不了,他去南京必定要走水路。” 杨香香道:“二弟怎么知道得那么多?” 应摸彩道:“这些情报都是花钱买来的,价钱不菲啊,不好弄呵。” 曹大元道:“那是二弟的能耐,二弟当心,千万不可露了行藏。” 应摸彩道:“这个自然,可不是闹着玩的。” 杨香香道:“大元,你就放心吧,小弟是个鬼精灵,谁还能比他鬼呀。” 三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飞快,不觉已至深夜。 突然,门外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门外喊:“开门开门。” 曹大元“噗”一声,吹灭了灯,屋内三人不约而同操起了家伙。!!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二十九 江湖情仇理还乱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崔大安脸上一扫阴霾,感叹道:“我老了,我老了,好个千变万化柳三哥,了不起,英雄,少年英雄,少年,少年,”他看了眼何桂花,摇摇头,感叹道:“桂花桂花,我们人未老,心却老了,想当年,我俩也是一身的锐气,也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啊。” 他回忆起年少时与何桂花结伴,夫妻双双,鞭剑合璧,在江湖上无畏无惧打拼的岁月,如今,事业是蒸蒸日上了,却将少年时的锐气消磨殆尽,一时不免感慨良多。 何桂花道:“人总有老的时候,你尽想些以前的事干啥,把眼前的事对付过去就好。大安,你说呢。” 崔大安道:“咦,桂花桂花,我怎么好饿好饿。” 何桂花道:“嗨,还说呢,你从昨晚到今天下午,滴水未进,把人急死。” 崔大安道:“快快,要好酒好菜,好好庆贺一番。” 一家子高高兴兴坐在一起吃喝。席间,崔传薪道:“爹,娘,赶明儿咱们回家吧,江湖凶险,要有个三长两短,那可不好办。” 崔大安道:“怎么,你以为爹妈真成废物了!是江湖把四海养大的,没有江湖,就没有四海。” 崔传薪道:“回家歇些日子再出来吧。” 崔大安道:“我要去找丁飘蓬,他伤得不轻,一窝狼、捕快都在找他,也许我能帮上点忙。桂花,你说呢?” 何桂花道:“对,若是有缘,还能碰上,若是能伸手,就一定伸手。” 何桂花也是一名巾帼英雄,对丁飘蓬的危难相救,感恩戴德。 崔传薪道:“爹娘说的也是,不过,爹娘决意要去寻访丁飘蓬,还是再带上两个人为妥。” 崔大安道:“谁?” 崔伟薪道:“也是四海的老人了,一个是镖客开山刀江勇,还有一个是他的妻子,索命剑来芳。人多点,也好有个照应。而且,来芳姐烧的菜爹最爱吃。” 崔大安道:“不用不用。” 崔传薪道:“若是爹执意不允,那只有儿子跟着你们一起去江湖闯荡了。” 何桂花道:“也是儿子的一片孝心,就带着江勇、来芳吧,若是碰上阴山一窝狼,也能早一点把仇报了。当初,学步桥要有他俩在,止少,笑面狼就不会眼睁睁地让他跑了;若是有他俩在,也用不着丁大侠舍生相救了。” 崔大安道:“咦,这倒也是,带上就带上吧。一样的装束,两马一车,碰上阴山一窝狼,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他斟上酒,道:“来,咱爷儿仨,把这杯酒干了。祝丁大侠洪福齐天,一路顺风。”(小说手机免费客户端正式上线!小说客户端是一款专为广大小说迷打造的专属阅读器,汇聚海量小说资源,分类精细,排版清晰,阅读效果极好!关注微信公众 ggyy12221(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三十 欢喜冤家夫妻档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楚可用道:“当然高兴,大伙儿都给我斟酒,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头儿特别看得起我,还叫了个粉头陪我喝酒。” 罗阿娟停了手中的针线,脸色立时变了,冷冷道:“听说月宫客栈的粉头非常漂亮啊。” 楚可用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躺在床上,闭着眼,兴冲冲地道:“漂亮,确实漂亮,又水灵又迷人,坐在怀里,招人疼。” 罗阿娟道:“那你回家干嘛,你跟粉头去过,不是挺好嘛。” 楚可用是喝高了,或者是瞌睡了,还是没听出个所以然来,道:“那可玩不起,听说陪我喝酒唱曲,就得付五十两银子,够我一个月的薪水啊。得等我挣够了钱,自然要去好好玩乐。” 罗阿娟把手里的针线扔在地上,一把将他从床上揪起来,道:“你去呀,你去呀,想不到我瞎了眼,竟嫁了这么个负心狼。”一边说着,一边啼哭。 楚可用掰开她的手,道:“哎,怎么啦怎么啦,说翻脸就翻脸,说几句玩笑话就气成这样了,人家三妻四妾的不是日子过得好好的嘛。” 罗阿娟更气了,一跺脚就要往外跑,楚可用一把将她抱住了,道:“怎么啦,说得不对么?我又说错了?” 罗阿娟道:“你岂只是错了而已,简直是满嘴喷粪,我告诉你,若是你有一天要娶妾了,我罗阿娟拔脚就走,不会死乞白赖地赖着你,我算是看透你了,原来你是个大花心,是个忘恩负义的负心郎。我怎么会挑了这么一个人呀,怪我没长眼睛,不听父母的话,落得这个下场,这是报应呀。”罗阿娟一边诉说,一边啼哭,好不伤心,楚可用只是在旁边陪着不是,连头都大了。 从今以后,罗阿娟的醋意大炽,两人出去逛街,楚可用只要朝漂亮女人多看一眼,便会惹来罗阿娟喋喋不休的责怪抢白。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多了,楚可用就习惯了,楚可用有天生的好脾气。 后来,乔万全听说罗阿娟是楚可用的师妹,是身怀绝技的武当门徒,便特意亲自与楚可用去请罗阿娟做捕快,在抓捕罪犯中,男女搭档的捕快扮成便衣,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罗阿娟其实根本就不喜欢捕快的行当,转而一想,也好,能管着点花心丈夫,免得他在外面无法无天,自己却蒙在鼓里,那不是太亏了吗。她是为了监督楚可用才去当捕快的,不过,这个秘密谁也不知道。 在查访案件中,罗阿娟时不时会醋意大发,但只要楚可用或捕快道:“有情况。”她便会立即全身心的投入案情中,再也不提自己与楚可用那本算不清的糊涂账,这时,女人的细心耐心,往往会给破案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乔万全已将追捕丁飘蓬的重担完全托付给了楚可用夫妇,刑部调集各地捕快兵丁的印符也交给了楚可用,责任重大。楚可用问:“如果真是老龙头在帮柳三哥,他会带着丁飘蓬走哪条道?” 罗阿娟道:“要么根本就没走,还猫在邯郸;要么走水路,沿着京杭大运河往南走。若是我,也会这么选择。” 楚可用道:“行,咱们走岸路,沿着运河走。”【本站手机APP阅读器上线了!阅读器同时支持免费在线阅读、离线阅读,小说阅读爱好者的必备阅读神器。免费看小说,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zuopingshuji(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手机客户端! 三十一 龙头卫队一号船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李广大道:“劫匪抢了金银珠宝就跑了,只抓住了一个跑得慢的,据他供认,这次抢劫是金毛水怪黄头毛亲手策划的,是黄头毛带领属下高邮水怪高兴一块儿干的。” 老龙头道:“金毛水怪,哼,竟抢到我的头上来了,这次路过高邮湖,也该和金毛水怪算算账了,吃下去的,全给我吐出来。” 说着,老龙头取出纸笔,给淮安分舵陶舵主写了封信。陶舵主近来可好: 请着即查明金毛水怪团伙主要成员,并查明其行踪及窝点,宜派可靠人员暗中查访,切勿泄露机密。数日后,我即可到淮安,当小住几天,共商讨贼大计。 顺致 一帆风顺 老龙头 某月某日 他随即将信交付给铁塔太岁高天,道:“信鸽传书,发淮安陶舵主。” 高天起立,双手接过书信,道:“是。”退出客舱。 李广大道:“老大,可千万别小看了金毛水怪。” 老龙头道:“我从来没有小看过对手。” 李广大道:“听说,金毛水怪目前有两三百号人,其中有许多是玩儿命的悍匪,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因受官兵通缉,穷途末路,便投奔到他的旗下混饭吃,他几乎是来者不拒,终日以好酒好肉相待。所以,他手下颇有些敢死之士。” 老龙头道:“看来,他是想有所作为了。” 李广大道:“最可虑的是,金毛水怪是在这儿土生土长的,对这儿的水路十分熟悉。高邮湖、洪泽湖两个大湖,傍着白马湖、宝应湖、金湖无数个小湖,之间的大小河流无数,互相沟通,到处是滩涂草莽,由于路径熟悉,他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守不住可以跑,这是官军数次围剿没有结果的重要原因。要扳倒他,看来没那么容易。” 老龙头微愠道:“扳不倒他,也要他脱层皮。”【大家期盼已久的小说手机客户端上线啦!客户端支持离线阅读,无广告,上百万本小说免费看!字体和亮度调节、夜间模式、阅读进度记忆等多种强大功能。下载方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gegegengxin(按住三秒复制) 三十二 救命二黑野山猫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当时,白玉春登上板凳,将白绫抛向屋梁,打上死结,便要悬梁自尽。柳三哥轻轻拨开窗户,向梁上的白绫指了指,对“二黑”低声道:“咬断白绫。” “二黑”钻进窗户,窜上房梁,一口就将白绫咬断了。 白玉春刚将脖子挂上绫子,便扑嗵一声抓着白绫掉了下去,板凳也带翻了,他摸摸摔疼了的屁股,自言自语道:“咦,怎么那么不结实。”便扔了白绫,找出一根麻绳来,双手使劲拉了拉,扶起板凳,自言自语道:“这回够结实了吧。”他跳上板凳,将麻绳抛上屋梁,打了两个结,抓着绳子,又把脖子够了上去。 “二黑”伏在屋梁上,柳三哥向“二黑”指了指麻绳,意思是咬断它,“二黑”的牙齿使劲一咬,麻绳又断了。白玉春又是扑嗵一声掉了下来,这回,他坐在地上哭道:“天哪,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呢,奇耻大辱啊,我实在无颜活在世上呀,如今我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老天爷呀,你就行行好吧,让我死个利索吧。” 柳三哥打开窗户,飞掠到他身旁,将他从地上扶起,抓着他的肩头,道:“兄弟,有话好说,怎能如此想不开。” 柳三哥易了容,白玉春一时认不出来,气恼道:“你是什么人,我想死就死,想活就活,由你有何相干!对了,刚才是你做的手脚,我还以为是绳子不结实呢,你给我走,咦,你是怎么进来的,你给我滚,哼,大约又是金毛水怪派来的吧,给我滚,滚,滚得远远的,告诉你们老大,我白玉春死了会变成厉鬼找他算账……” 他脸色煞白,满脸泪水,口沫四溅,已是气急败坏模样。 柳三哥道:“玉春,我是柳三哥,是你哥呀,我易了容,听听我的声音,我来救你了。” 白玉春一愣,道:“你不要骗我。” 柳三哥道:“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你仔细听听呀。” 白玉春道:“哦,声音是象我哥,你把左手给我。” 柳三哥将左手给他,白玉春就着烛光细看,一边念叨,道:“生命线很长,一直延伸到了手腕上,没人有那么长的生命线,只有我哥有。” 白玉春突然抬起头,怔怔望着柳三哥,失声呼叫道:“哥,果然是你,小弟等得好苦啊。” 见了柳三哥,白玉春泪如泉涌,扑嗵一声,跪在地上,道:“三哥救我,三哥救我。”一时声气哽咽,竟说不出话来。--本站免费APP阅读器正式上线啦!热门小说免费全部任您看!支持离线下载功能,让读者无网阅读更轻松!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uanhuan11(按住三秒复制)安装手机阅读器! 三十三 血泪奇缘柳三哥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老人抱着柳三哥从高高的假山上飘了下来,竟飘到了花竹杆面前,柳三哥急道:“爷爷,不好,小心他手上的匕首。” 花竹杆恨声道:“算你有种,去死吧。”匕首对着老人的腹部狠狠扎去。 老人左手抱着柳三哥,右手出指一弹,一股气劲,竟将匕首荡了开支去,花竹杆连身子都晃了一晃,他知道不妙,今朝是遇上高手了,正想转身逃窜,晚了,老人的掌背在花竹杆的肋下一拂,只听得“格格”几声闷响,那是肋骨折断的声音,花竹杆如同一团棉絮似的飞了出去,落在两丈开外的草地上,口吐鲜血,抽搐挣扎,却爬不起来。 柳三哥拍手喝彩,道:“爷爷的武功真棒!太厉害了!我还没看清,花竹杆就倒了,真是个废物,光知道欺负小孩子。” 老人将柳三哥放在草地上,道:“小朋友,我送你回家吧。”老人想,就是要收他为徒,也要征得孩子父母的同意。 柳三哥道:“爷爷,莫非你忘了打赌的事了?还是想赖账了?” 老人道:“没有啊,得与你父母辞行呀,怎能说走就走,学功夫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少说也得十年八年吧,父母会急死的。” 柳三哥道:“我已被拐骗了七、八天了,也不知道家在哪儿。家父是唱戏的。等我学会了本事,再去找他们。” 老人道:“你家在哪儿?” 柳三哥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很远很远,船开了四、五天呢。” 老人叹口气,道:“唉,那就跟我走吧。” 柳三哥趴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道:“师父在上,受徒儿磕拜。” 其实,柳三哥人小鬼大,完全有办法找到白艺林,他怕到时候白艺林不同意,那就白搭了。白艺林跟他说过,要他做个医生,既不许他演戏,也不许他读书做官。白艺林对他非常好,可白艺林的脾气非常倔,他决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 可柳三哥有自己的主意,他要去找亲生爹娘,若是没有一身功夫,单身匹马怎么到遥远神秘的西域去找爹娘呢!有了象爷爷这样棒的功夫,走到天涯海角也不怕。 那老爷爷便是昆仑剑仙巴老祖,据说他的剑,已无人间烟火气,出神入化,惊天动地,世间无人能接得了他三招。从此,柳三哥便成了巴老祖的关门弟子。 五年前,柳三哥艺成下山,去找长虹戏班,却遍寻不着。那年夏季的一个晚上,柳三哥在苏州官前街的一个戏棚子里看京戏,戏班子叫庆春戏班,演的是折子戏,有《霸王别姬》、《苏三起解》、《断桥相会》,那生角、旦角演得特别传神,一打听,生角叫白玉春,他大喜,莫非那白玉春就是自己的弟弟,他怕同名同姓搞错了,决定等戏演完了,去后台看看。 戏棚子散场了,已是深夜。柳三哥来到后台,见演员们正在卸装,却全都绷着脸,后台只听得一个彪形大汉在囔囔,道:“懂不懂规矩,这儿是我三合会的地盘,就得听我的,演戏的收入第一天是六四开,我拿六,戏班子拿四,以后才是你们拿六,我拿四。” 班主是个五十来岁的长者,长者道:“老大啊,唱戏的不易啊,今年春天,我们来贵地唱戏,还是三七开呀,我们拿的还是七啊,怎么没几个月,就变了?” 大汉道:“怎么,想不通了?想不通就打道回府,现在物价在涨,粮涨油涨菜也涨,我这地盘就不兴涨个价了!我就这个价。不过,今儿的‘六’,你得付了才能走,该有三十一两五钱银子吧,彩头还没跟你算呢。” 长者道:“老大啊,物价涨得是凶,可我的戏票却没涨呀。” 大汉道:“干嘛不涨,你也涨啊,来个水涨船高嘛。” 长者道:“我的戏票若是一涨,戏就没人看了。那得喝西北风啊。” 大汉道:“告诉你,掌柜的,我的地盘钱,一个子儿也不能少,掏银子吧,老子没功夫跟你噜索。” 长者道:“老大,请你老高抬贵手吧,要那样算,戏班就赔了。算下来,戏班这几十口子,连一天吃住的钱都不够啊。” 大汉道:“老子管不了那么多,付账吧。” 大汉身后的四名打手,满脸横肉,也囔囔道:“哪儿来那么多话,付账付账。” 正在卸装的生角忍不住了,道:“出手也太黑了点,总得讲道理吧,。” 大汉骂道:“小子你骂谁呀,不想活啦,在苏州,老子小霸王一跺脚,官前街就抖一抖,今天遇上新鲜事儿了,竟有人敢当面开骂了。”说着,顺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得那生角倒退了三步,口角鲜血直流。四名打手,捋起袖子,吼一声,一拥而上,就要大打出手。戏班长者上前劝阻,却被马仔一推,摔了一跤。正在此时,柳三哥身形一晃,已堵住了四名打手,他双手叉腰,道:“想动手么,朝小爷身上来。” 大汉与打手一愣,一芥白面书生,送死来了,相互看了看,笑了,道:“小子,别管闲事,闪一边去,爷饶你这一回。” 柳三哥道:“怕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不错不错。” 大汉恼了,道:“给脸不要脸,老子是怕了,怕你不经打,你还当真了。”呼,一掌拍向柳三哥肋下,大汉心想,这一掌足以将白面书生击成重伤,也许,书生这辈子将成了个废人。 岂料柳三哥身形一闪,已闪到一侧,如风点穴拂柳手,在他的天府、尺泽、手五里、曲池、阳溪穴上一拂,小霸王的手臂便整个儿麻木了,同时,脚尖接连在小霸王两膝委中穴上一点,大汉竟然扑嗵一声,当厅跪下了。四名打手怒吼一声,将书生围在中央,从四个方向扑了上去,柳三哥展开“沾衣十八跌”的闪避腾挪功夫,四名打手的拳脚只要一沾上他的衣袂手脚肩背,他身上便即刻反弹出一股强大的气劲来,打手的拳脚越重,反弹的气劲就越大,柳三哥稍一腾挪,便听得一叠声“啊哟啊哟”的惨叫声,那四条壮汉,已从四个方位飞了出去,鼻青脸肿,鲜血长流,身形佝偻,臂折腿瘸,倒在地上,一时挣扎不起。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想不到这年轻人身手如此了得。 跪在地上的大汉动弹不得,叹口气,道:“好汉,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认栽了。可在下好歹是三合会的老大,总不能老这么跪着吧,该杀该剐,你就划个道儿吧。” 柳三哥道:“还是老规矩,与戏班的分成三七开,你三,戏班七。而且,不管物价如何涨,只要你当老大,这规矩就不能变。” 大汉道:“看在好汉的金面上,就这么地了,不知好汉怎么称呼?” 柳三哥道:“我是戏迷,姓来,叫无踪。”说着,柳三哥拍开了大汉的穴道。大汉一拱手,道:“敝姓王,名金龙,人称小霸王。这叫不打不相识,今后有事用得着在下,尽管吩咐,苏州官前街得月楼茶馆是在下开的,到那儿就能找到在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扰了好汉雅兴,告辞了。”大汉拍拍膝头的灰土,拉起四个打手,就要离去。 长者道:“老大,把今天的份儿钱拿去。” 王金龙道:“今天的就不要了,份儿钱从明天开始算,算是我孝敬来无踪好汉的茶水费。” 王金龙带着四名打手讪讪离去。 戏班长者拉着柳三哥的手道:“多谢大侠出手相救,不然,小儿就惨了。” 柳三哥怔怔地望着长者,又怔怔地望着白玉春,他依稀有些辨认出来了,那是爹和小弟啊。他又扫了眼戏班子里的人员,却是新人为多,熟识的老人已寥寥无几,他道:“你,你,你不就是长虹戏班的班主,白,白艺林吗?” 长者道:“是啊,你是谁?” 柳三哥强自克制着内心的激动,他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认爹,他“三哥”的名声已在江湖暴响,江湖上有许多人视他为英雄,顶礼膜拜;也有许多人视他为仇敌,恨之入骨。他不愿让白家、让爹牵涉到江湖恩怨里来,江湖太凶险,他们应该过平静安宁的生活。他勉强一笑,道:“我是个戏迷,听老一辈人说,你以前也是唱生角的,唱得可好了。” 白艺林道:“老啦,不行啦,现在是儿子白玉春当红啦,不知他能红多久啊。”言下颇有些担忧。 柳三哥手一拱,道:“夜已深了,在下告辞了。” 白艺林封了三十两银子,递给柳三哥,道:“大侠,这是小老儿的一点敬意,望大侠笑纳。” 柳三哥道:“银子是断乎不收的,若是,若是白爷与令公子白玉春看得起在下,请于明日下午到在下落脚的客栈唱几曲清唱,以过过在下的戏瘾,也不要锣鼓琴箫,以免惊动街坊。” 白艺林道:“大侠客气了,大侠如此看得起小老儿父子,真是三生有幸啊。明日下午,小老儿与犬子定去客栈拜访。” 翌日下午,在阊门外的一家农家客栈,白艺林与白玉春父子找到了柳三哥。柳三哥忙将他俩延入房内,关上了门窗,分宾主坐下。白艺林心内有些打鼓,关门窗干吗,又不是做贼,不知这后生要出啥怪题目,口中却道:“大侠,请点戏。” 柳三哥道:“我,我点不出来。” 白艺林道:“大侠,随便点。” 柳三哥眼睛已经湿润,他看看白艺林,又看看白玉春,不知从何说起,叹道:“人生如戏啊……” 屋内光线有些暗,白艺林父子只觉得有点怪,还是没有看出古怪来。 不过,他们在江湖上混,碰着古怪的事多了,没往心里去。白艺林误会了,道:“大侠有话只管直说,只要小老儿能办到的,定当倾力而为。” 柳三哥再也忍不住了,“扑嗵”一声跪下,抱着白艺林的腿,颤声道:“爹,我是三哥呀,我找得你们好苦啊。” 白艺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与白玉春面面相觑,白玉春俯身抓起柳三哥的左手,据说,人这一生中,不论活得有多长,手掌的纹路是不会变的。 白玉春仔细检看柳三哥的左掌,他的生命寿数线依然那么绵长,一直延伸到了手腕处。这条掌纹非常特殊,他所见的人中,只有三哥的生命寿数纹有那么长。他抓着柳三哥的双手颤抖了,抬头对白艺林喊道:“爹,他是三哥呀,他是三哥。”他一把抱住柳三哥哭道:“想死我了,哥,你跑到哪儿去了。” 父子三人抱头痛哭,看着白艺林斑白的两鬓,柳三哥有晃若隔世的感觉。看着柳三哥的脸,白艺林又找回了童年时三哥的淘气与聪明。 柳三哥问起娘,白艺林道,已在前年病死。双方不免唏嘘感叹了一番。 柳三哥解释了昨天他没有贸然认亲的原因,并再三叮嘱白艺林与白玉春,为了确保白家的安全,千万千万严守秘密,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与自己的关系。否则,便有杀身之祸。 白艺林、白玉春长年混迹江湖,江湖的凶险,他们见得多了,江湖上有许多不成文的规矩,有些规矩是碰不得的,谁要去碰,谁就得死。这道理,他们太懂了。 若是有人问起年幼时的三哥,就说他姓白,没有姓柳的,白三哥被人贩子拐走了,生死不明。至于“三哥”这个称呼,世上太多了,太普通了。对于他的存在,连大哥二哥都不要告知,以免人多嘴杂,不慎泄密,招来不测。今后,他也不会再到戏班去了,若万一有事去了,他的名字就叫“来无踪”,是个戏迷,千万不可叫“三哥”。 柳三哥叙述了杭州清河坊与白玉春分手后自己的经历。白玉春也述说了逃走后的经过。 原来,白玉春当年从杭州清河坊跑了后,就按柳三哥说的,找了个唱京剧的戏班,自报家门,说是被人贩子骗了,是长虹戏班白艺林的儿子,恳求戏班子将他送回父母身边。戏班子之间大多互通声气,互相帮衬,立即将他收留了下来,并修封书信给他父母,叫派人到杭州来接儿子。及至白玉春长到十几岁,戏唱得越来越好,武生文生都拿得起放得下,白艺林就让儿子去唱主角了,自己退下来,管理杂务。随着儿子的名气越来越大,成了戏班的台柱子,白艺林索性连戏班的名称也改了,叫庆春戏班。那就怪不得柳三哥找不到了。 今年初,白玉春与头牌旦角年方十六的刘依依结婚了,刘依依戏唱得好,人长得也好,如出水芙蓉一般,出凡脱俗,清纯甜美。俩人唱到哪儿哪儿红,十分卖座。庆春戏班办得红红火火,蒸蒸日上。名头响彻大江南北。 那晚,白艺林将柳三哥的身世告诉了他,他不姓“白”,应该是姓“柳”,并将刻着篆体“柳”字的长命锁交还给了他,那是柳三哥幼年时挂在脖子上的信物。他父亲是前吏部尚书柳仁宽,二十年前,一家十一口全部遇难,为首的杀手叫“白毛风”,左颊有一黑痣,黑痣上长一撮白毛,白毛长及下颏下。唯一幸存者,就是他,救他性命的是无名白马壮士,遇难地均在昱岭关南。 不久,白玉春陪着柳三哥去了柳家遇难地祭拜,有好事者为柳家十一口立了坟墓,树了碑碣,墓地有长长的甬道,两旁是苍松翠柏,十分考究。署名生前好友欧阳原,为柳仁宽写了墓志铭,陵墓修建出资者也是欧阳原。并在三里外的山路上,找到了壮士与白马的墓,周遭青石围护,花岗石的墓碑,也有墓志铭,叙述了壮士遇难经过,及重修坟墓诸事。壮士及白马墓,竟也是欧阳原出资重建的。柳三哥暗暗寻思,要报仇必须找到欧阳原。此仇必报,他要去寻找那些凶手,向那些前台幕后所有的凶手,讨还血债。 当然,白玉春陪着柳三哥也去了趟南京,养母陈小兰的墓地在南京郊外,不免痛哭祭拜一番。 自此,柳三哥找到家了,他每年都会易容改装,去庆春戏班演戏的戏棚看戏,他从来不进入戏班与家人亲近接触,他会托小厮送封信给白艺林,信上写道:“白班主近好:敝人有广州各色上好化装用脂粉油彩,价格实惠,如有意惠顾,请于近日到某某客栈某号客房,找敝人洽谈便可。敝人姓来,号无踪。特此相告,过期不候。某月某日。”接到信后,白艺林便会带着儿子白玉春去客栈看柳三哥,对戏班的人却说,是去唱堂会。柳三哥总会送上一张汇通钱庄的银票给老爹,父子三人欢聚数日,喝喝酒,聊聊家常,其乐融融。 白家才是柳三哥真正的家,没有白家,便没有柳三哥。对于白艺林冒死相救之恩,柳三哥怎么还呢?能还完吗?还不完,那就下辈子接着再还。 救他性命的白马壮士是谁,他的亲人在哪儿,这份大恩,也必须去偿还,他不在了,就该还给他的亲属,江湖上讲究的就是恩怨分明,有仇不报非君子,有恩不报还是人么!? 小仇小恩不必耿耿于怀,斤斤计较,否则心眼儿也太小了,活着太累,大可一笑了之;大仇大恩岂能没心没肺,无动于衷,即使赴汤蹈火,刀山剑林,也应毅然决然,在所不辞。这才是纯爷们!这也是柳三哥做人的宗旨。 当柳三哥接到白玉春求救信后,他当然要放下一切,去解救小弟。 白家的事,就是他的事,不,比他自己的事,还要重要百倍千倍。!!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三十四 **水怪夺人妻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白玉春道:“是嘛,也许吧……” 柳三哥道:“不是也许,是肯定。如果你死了,我也会很伤心,也许,这辈子我就会永远没有笑脸了,不过,这跟你有啥关系呢,不关你的事。”柳三哥黯然神伤,语气中不无责备。 白玉春道:“哥,你别那么想,小弟不对,小弟该死,小弟没想那么多……” 柳三哥道:“你一死,庆春戏班就得散伙了,老少爷们就得各奔前程,自谋生路了,可你倒省心了,一死了之,一了百了,让大伙儿去忙乎吧,饱一顿,饿一顿,是他们的事,管你屁事。” 白玉春道:“哥,小弟一时想差了,小弟不该自尽,原谅我。” 柳三哥拉着他的手道:“玉春啊,以后千万别犯傻啊,每个人的生命,不仅仅是属于自己的,也是属于父母、妻子、子女与爱着你的每一个人的,人没有权利了断自己,即使自己不想活了,也应该咬紧牙关,为了父母、妻子、子女与爱着你的人,坚强活着,你怎么忍心在这些人的心上插上一刀呢!” 白玉春道:“哥,记住了,小弟懂了。” 柳三哥道:“幸亏你命大,幸亏我来得及时,才把你从阎王爷那里拉了回来啊。玉春,没事,咱们去救依依,只要依依没自杀,救出依依没有问题,你可以朝里床睡了,包在哥身上。” 白玉春破涕一笑,道:“有哥在,我的心就踏实了,有哥在,我的心就亮堂了。” 柳三哥道:“不过,你得听话。” 白玉春道:“哥的话我句句听,从小到大不都是听你的嘛。” 柳三哥冷丁问:“我叫啥名字?” 白玉春道:“柳三哥。” 柳三哥道:“错。” 白玉春一拍脑袋,道:“哎呀,记起来了,记起来了,叫‘来无踪’。” 柳三哥道:“这个秘密连对刘依依也不能说。” 白玉春道:“没说,至今没说。” 柳三哥道:“这次,我又想出了个名字。” 白玉道:“什么名字?” 柳三哥笑道:“叫‘胡大仙’。” 白玉春道:“好玩,狐狸大仙。” 柳三哥笑道:“去狐狸岛,就该叫胡大仙。”】手机客户端正式上线了!百万免费小说的阅读神器!有离线缓存,精品推荐,更新提醒等功能,让您随时随地不浪费流量看小说!客户端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wanbenheji(按住三秒复制) 三十五 大仙救美狐狸岛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家丁道:“来了几个客人,在商量事儿。” 柳三哥道:“可能在搓麻将呢,你怎么知道在商量事儿?” 家丁道:“门窗紧闭,说话压着声音,哪有那样搓麻将的。还吩咐小的,就在这左近巡查,不许任何人靠近,直到他们散场。” 柳三哥道:“哦,我再问你,庆春戏班唱旦角的刘依依关在哪儿?” 家丁道:“是十姨太是吗?” 柳三哥道:“乱七八糟,什么十姨太,是红极一时的旦角刘依依。” 家丁道:“听说十姨太,呸,小人又说差了,听说刘依依死活不从,手里抓着把剪刀不放,寻死觅活的,老大一时倒也没了办法。” 柳三哥道:“她住在哪儿?” 家丁道:“穿过月洞门,左拐走到头的那间屋,还亮着灯呢,自从她被关在里边,夜里从不熄灯。” 柳三哥道:“好,若是撒谎,你就别想活了。” 家丁道:“这个小的明白,小的岂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柳三哥又点上了家丁的哑穴,把他扔在树荫里,没有两个时辰,家丁休想动弹。 他飞掠到金毛水怪的屋前,果然门窗紧闭,窗上映着灯晕。用舌尖舔开窗纸,见屋内五个人围桌而坐,正中是金毛水怪,另外二人没见过,其中二人,他一眼便认出来了,是浔阳楼群斗老龙头的水鬼鳄曹大元、尖嘴鳄应摸彩。 五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根本听不清说些啥,只听得几个词:“老龙头”、“运河”、“高邮湖”、“火攻”,其余,就再也听不清了。 柳三哥离开金毛水怪的密室,飞掠到关刘依依的房间,果然见房内亮着灯光,门窗均从外面锁上了,他来到门前,手握着门锁,将丹田一口昆仑混元真气运到掌心,一揉,那门锁“格格”两声,便碎了。 刘依依和衣躺在床上,手中抓着把剪刀,正要朦胧入睡,听得门响,便从床上坐起,她“啊”了一声,以为金毛水怪进来要用强了,抓起剪刀就想以自杀逼退金毛水怪。柳三哥比他更快,脚下一点,飘身而入,一掌以柔劲拍出,荡开她握剪刀的臂膀,另一只手出指如风,点了她的穴道。 刘依依已动弹不得,双眼流泪,无可奈何。柳三哥道:“在下是胡大仙,受你丈夫之托,来救你的,切莫慌张。” 他挟起刘依依,窜出屋去,身形略晃,上了屋脊,飞檐走壁,穿林渡水,向狐狸岛的船码头飞奔。 码头上泊着几十艘船只,其中一艘小帆船,船舱里亮着灯,“喵呜”,野山猫二黑在船板上叫了一声,柳三哥知道一切就绪,便飞掠上船,钻进船舱。 一会儿,船老大解开船缆,摇橹张帆,开走了。!!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三十六 狭路相逢淮扬楼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狼帮团伙谋财狼、大色狼、独眼狼、白脸狼、**狼,齐声叱喝,各执兵刃,冲了上去。双方你来我往,各不相让。 淮扬大酒楼的二楼大厅,顿时成了一个格斗场。 二楼所有的吃客几乎全跑了,只有楼梯口的那一桌,二男一女,还在喝着看着。 二楼所有的酒保、账房、掌柜的也全跑了,毕竟还是性命要紧。 崔大安一眼就认出了楚可用夫妇,恼道:“身为刑部捕头,见了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竟然袖手旁观,唱的是哪一出戏。” 楚可用一笑,道:“崔总镖头,神勇盖世,在下看得出了神。” 崔大安道:“见笑了见笑了,这些狼崽子,也不是吃素的呀。” 谋财狼道:“咱们从不吃素,吃惯了荤腥,越吃越上瘾。” 崔大安钢鞭频扫,猛攻群狼,又道:“听说土地公公与土地婆婆的刀剑合璧,十分精彩,何不让人开开眼界。” 楚可用道:“那是道上人的谬奖,其实平常。”他转过脸对罗阿娟道:“阿娟,也该我们出场了。”说着拔出刀来。 罗阿娟抿嘴一笑,竟将吃醋的事忘个精光,道:“好呀,阴山一窝狼也太过猖狂了,大概活得不耐烦了。”边说边拔出剑来。 楚可用对郎七道:“守住楼梯口,不要让阴山一窝狼的人跑了。” 郎七也拔出刀来,守在楼梯口。 楚可用向罗阿娟使个眼色,两人脚下一点,如两只大鸟,掠过五张圆台面,扑向狼帮,楚可用一招“秋风扫落叶”,刀光呼喇喇带出一片劲风,势不可挡,劈向狼帮团伙;罗阿娟长剑一抖,嗤嗤嗤,剑气触面生疼,一式“乔太守乱点鸳鸯谱”,招式精奇,点刺出十几个方位,逼退狼帮团伙。 夫妻二人的刀剑合璧,的是配合默契,威力巨增。武当功夫,名家风范,出手不凡,令人刮目相看。 狼帮团伙顿时乱了手脚,步步后退,险象环生,最后被逼到了大厅一角。莫非,今儿个,狼帮五人,外加一个鬼头鳄,将一并在此了结不成?! 哼,别想得太美了。 白脸狼闪在大色狼的背后,大色狼身材高大,几乎完全将他遮掩,白脸狼摸出了霹雳子,这几枚霹雳子是他精心研制而成,十分得意,无毒,却爆炸威力巨大,尤其是能释放大片烟雾,逃跑时,最重要的是爆炸力与烟雾,爆炸力能阻止敌人追赶,烟雾能制造混乱,赢得撤退的时机。今天,也许要靠着这几粒霹雳子,方能逃过一劫。 白脸狼瞅准楚可用夫妇连发两枚霹雳子,楚可用与罗阿娟用刀剑挡拨,叭叭,霹雳子炸响,爆出两蓬火花,两蓬硝烟,楚可用夫妇惊呼一声:“烟雾有毒。”提示人们注意。自己忙捂嘴后退,大厅内顿时烟雾弥漫,白脸狼接连不断又发出五枚霹雳子,有几枚是击向酒柜的,酒瓶暴碎,酒水四溅,火焰着酒即燃,顿时火头窜上房梁,劈劈啪啪烧了起来。 白脸狼高呼道:“点子难缠,扯乎。”趁乱带头窜出窗口,随手又向崔大安、楚可用发出两枚霹雳子,逼退众人,掩护弟兄们撤退。 嗖嗖嗖,狼帮团伙眨眼间俱各从窗口窜出,待崔大安等人从窗口窜出去追时,狼帮团伙已逃得无影无踪。 他们身后的淮扬大酒楼,大火浓烟已将好端端的一个豪华酒楼吞没,一片墙倒屋塌的声响,人们四散逃窜,只有掌柜的面对着大火,嚎啕大哭。==本站推出的一款免费小说阅读手机软件。为您提供丰富的小说资源,支持无网络阅读!为了节省手机流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shengwangll(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 三十七 毒耳瘦猴话克星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瘦猴仰着脑袋,叼着旱烟嘴,很受用,他呶着嘴,吐着烟圈,道:“嗨,郎七,得得得,彼此彼此,你我弟兄,说这些干吗。” 郎七道:“老子想不通的是,一个曾经在绿林混过的堂堂捕快,怎么会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手里。”郎七提起这事,就犯神经了,还别说,确实有些神经质了。 盯梢的活儿很枯燥,若是闭着嘴,对郎七来说,真有些不好受。郎七本就是个话痨,王小二成了他的心病,不吐不快。 瘦猴抽口旱烟,吐着烟圈,道:“郎七,我告诉你原因,你栽在王小二手里,不是你不如他,不是他有能耐。” 郎七道:“猴哥,那就奇了,你说说,为什么?莫非是老子前世欠他的不成?” 瘦猴道:“那倒不是。每个人都有克星,这叫金木水火土,一物降一物。小时候有个儿歌,叫啥来着,‘小孩抱公鸡,公鸡啄蜜蜂,蜜蜂啄癞痢,癞痢背弓箭,弓箭射老虎,老虎吃小孩……’听说过吧,王小二是你的克星,王小二是公鸡,你就是蜜蜂,公鸡啄蜜蜂,那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所以,你见了他就得栽,而且栽得莫明其妙,不可思议。” 郎七道:“说得好极了,确实不可思议之至。老子一招‘举火烧天’,连江洋大盗丁飘蓬都倒在老子脚下了,只要再给老子一秒钟,丁飘蓬就没有现在的故事了,哪知接着的一秒钟,倒下的却是老子,堂堂七尺男汉子,竟倒在了一个毛孩子的板凳之下,闹到江湖上去,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奇耻大辱啊,老子无颜以对江东父老啊。”他双眼紧盯着窗缝外,嘴里连声感叹。 瘦猴索性逗他道:“明白就好,王小二是你的克星,你却是丁飘蓬的克星。要是你再见着王小二,还是避得远远的为好,弄不好还得栽。” 郎七道:“当真?” 瘦猴道:“猴哥从不打诳,咱哥俩是啥关系,铁了,还能骗你?!你是老实人,骗你不是人。” 郎七道:“老子就治不了他了?” 瘦猴道:“你当然治不了他,只有他治得了你。你想治他的这个念头,连想也不能想,要有了这念头,你就惨了,小则流点血,大则丢了命。” 郎七道:“猴哥,咱真咽不下这口气。” 瘦猴道:“那有啥咽不下的,你不能亲手治他,可以叫别人去治他呀,他是你的克星,别人就是他的克星。越厉害的克星,他在别人面前就越弱,除了你之外,甚至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他的克星。这就是克星的秘密,轻易我不跟旁人说,就连顶头上司猫头鹰我也没说过,你可不能跟外人乱说。” 郎七道:“还是猴哥行,要是没有猴哥,老子到死都不明白是怎么死的。以后见了王小二,得稳住这小爷,不能去惹他,让其他捕快去对付他,那就保险管用了?” 瘦猴道:“对,就这个意思。告诉哥,让哥给兄弟出气。” 郎七道:“敢情好,要是猴哥抓住了王小二,那一千两赏银,我一个子儿不要,全归猴哥。慢,慢慢,你刚才说我是丁飘蓬的克星?” 瘦猴道:“对,克定了,丁飘蓬要嘛不死,要死就死在你手里。” 郎七疑道:“这有啥说道?” 瘦猴道:“你看,乔总加上四大金刚,五个大老爷们、一流武林高手,却扳不倒飞天侠盗丁飘蓬,其中三个人还受了伤,结果,还让丁飘蓬跑得无影无踪了;而你,就只用了一招杀着,丁飘蓬就轰隆隆,倒在了你脚下,只差了一点点,丁飘蓬就身首异处了,不是你武功好,也不是你运气好,不是他武功不如你,也不是他运气不如你,是因为,你是他的克星。这叫克星一到,在劫难逃,难逃在劫,克星已到。懂不懂?” 郎七听得傻了眼,他道:“懂了懂了,这才懂了。猴哥,看不出你还是个得道高人呢,还真有股子仙风道骨呢。你说的话句句是真理,字字有仙气,说得我心悦诚服、心花怒放,真是受益一生,受用一辈子。真的,我是丁飘蓬的克星?” 瘦猴又逗道:“信不信由你。你以后见着丁飘蓬根本就不用怕,上去就是一刀,往要害处捅,丁飘蓬不死也受伤,而且,会伤得不轻。什么乔总捕头,什么四大金刚,全不管用,丁飘蓬是他们的克星,人再多也不好使。丁飘蓬的克星是郎七爷,郎七一到,飘蓬就倒。” 郎七道:“猴哥,兄弟我记住了,王小二是老子的克星,见了他,不能惹他生气;老子是丁飘蓬的克星,见了他就要动刀子,抢头功。” 瘦猴懒懒道:“头功你是抢走了,悬赏可是你一个人得了,怪我嘴快,活该一个子儿得不着。” 郎七道:“这是啥话,若老子得了头功,悬赏咱哥儿俩一人一半,决不含糊。” 瘦猴道:“当真?” 郎七双眼依旧对着窗缝,正色道:“若我郎七说话不算话,天打五雷劈,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绊死,睡觉长眠不醒,睡死。好不好?” 瘦猴暗暗好笑,心想,这小子还当真了,道:“好,够哥们。” 郎七道:“猴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仗义,哎,哎哎,不对了,**狼房间的灯亮了,三人带着行李出来了,那痨病鬼去后院套马车了,**狼想溜了呀,操……”==手机小说免费阅读器上线咯!超百万小说免费随便看,智能书架管理,喜欢的小说永远不会丢失!致力于打造更好的阅读体验。快来关注微信公众帐号 xiaoshuokehuduan(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吧。 三十八 各路神仙追贼踪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陶舵主真有些不信,那一芥瘦削的白面书生,就是世上剑术第一、易容第一、机智百变第一的柳三哥。 陶舵主叹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柳三哥笑道:“江湖上传的话尽是扯蛋。” 陶舵主道:“无风不起浪,有浪必有风。三哥年轻有为,了得了得。在下佩服之至。” 柳三哥摇头道:“过奖了,过奖了。陶舵主,听说这些天淮安市面上好象有些乱。” 陶舵主道:“是,我的探子全放出去了。平时,淮安最多的是商人,商人中又是徽州盐商居多。最近,却一反常态,武林中人突然增多,而且,成帮结伙,三五成群。充满了火药味啊,若有情况,在下会及时告知三哥。” 柳三哥道:“你知不知道洪泽湖中有个狐狸岛?” 陶舵主道:“那是金毛水怪的一个巢穴。” 柳三哥道:“他有多少巢穴?” 陶舵主道:“目前摸到的情况是,他有三个巢穴,除了狐狸岛外,另有两个岛,一个在宝应湖南,一个在高邮湖北。听说,他还有一个巢穴,是集结船队训练水军的岛屿,叫‘藏兵岛’。肯定有,却不知道藏在哪儿?” 柳三哥道:“要快,务必在龙老爷子到来之前,找到‘藏兵岛’。” 陶舵主道:“是,我们到处在找。” 柳三哥想起了在狐狸岛密室外听到的那些不连贯的话:“老龙头”、“运河”、“高邮湖”、“火攻”的那些词,便问:“陶舵主,高邮湖与运河间,哪一段水路地形最为复杂?” 陶舵主道:“有,有有,大运河紧挨着高邮湖,高邮湖与大运河之间,宽处只有一二里远近,窄处也就是半里光景。在高邮湖的最南端,紧挨着大运河的那段湖面上,约有方圆十里左右的水面,这儿滩深水急,岛屿较多,明礁暗礁,犬牙交错,港汊密布,水草茂密,若是碰上风雨天气,则风高浪急,湖中船只触礁倾翻,人财两失的事常有发生。在这片水面上,有两条河连通着大运河,北面的那条叫上塘河,南面的那条叫新塘河。历年来,盗匪在这一带多有出没,从这片湖面窜上岸,或从上塘河、新塘河进入大运河,在运河上杀人劫货后,又从原路返回,窜入高邮湖逃遁。水手们将这片水面叫做‘鬼门滩’,当地有顺口溜道‘过了一滩又一滩,前面就是鬼门滩,船货安然人平安,能过鬼门是好汉。’可见这片水域的凶险了。” 柳三哥道:“喔,鬼门滩?好个鬼门滩。” 陶舵主道:“想去看看么?我陪你去。” 柳三哥道:“不。” 其实,他内心在说:火攻会选在这儿吗?当然要去看看,只是,我想自己去。、作者为您推荐一款免费小说手机客户端,大量好看的小说下载离线阅读,大量小说免费任您看,切换字体,夜间模式功能齐全!下载方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leishidushi(按住三秒复制)安装小说客户端! 三十九 命悬一线柳三哥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柳三哥道:“不行,‘二黑’一喝酒就乱叫,还乱咬陌生人,不信你试试。” 老渔夫道:“喝酒酒风要好,喝醉了不能闹酒疯,‘二黑’的酒风不好,不试不试。来来,兄弟,把酒满上。”他提着酒壶,给柳三哥的碗又倒上酒。 柳三哥双手捧着酒碗道:“谢啦。”一仰脖就喝,只喝得两口,他双手一撒,便仰天倒下,酒洒在衣衫上,碗掉在青石板上,砸得粉碎。 二黑已吃完了鱼,跳上舱顶,碧绿的双眼望着岸上的俩人。 老渔夫哈哈大笑,道:“倒也倒也,你酒里下了‘**散’,叫‘一口倒’,不用多,再高大雄壮的汉子,喝了一口,也得倒啊。” 他跳起来,走进船舱,从舱里拿出一卷绳子与一只脸盆来,将柳三哥的手脚用绳子绑了起来,又彻底搜查了一遍,只搜出三两纹银和一些散碎银子来,嘀咕道:“果然油水不多,是个穷书生。” 他从湖里舀了一盘湖水,泼在柳三哥脸上,柳三哥缓缓醒来,睁开眼道:“哇,真是好酒,才喝两口,就美美地睡了一觉。” 老渔夫笑道:“是嘛,美死你。” 柳三哥在地上挣了挣身子,这才发觉着了道儿,道:“这是怎么啦,喂,老人家,谁绑了我,难道是你吗?”他挣扎着,却根本动弹不了。 老渔夫从绑腿里拔出一把匕首来,在手里掂弄,冷笑道:“是。” 柳三哥急道:“为什么?” 老渔夫道:“不为什么,因为,我老人家做的就是没本钱生意。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闯,心甘情愿掉到我油锅里的呀。” 柳三哥道:“真看不出,面相那么和善的老人,竟是个强盗。” 老渔夫道:“越显得和善,没本钱生意就越好做,越满嘴仁义道德,干起杀人放火的事来就越凶。古今中外,莫不如此。人不可貌相,连这个叨咕得烂了的道理都不懂,你真是枉长白大了,不知你这二三十年,是怎么在江湖上混的。” 柳三哥道:“老人家,这回我懂了,求求你,放了我。” 老渔夫道:“懂了,就得死了,不死,你永远不会懂;不用求,求也是白求,我老人家的心又狠又毒。我问你,你是不是三十六条水道的人?是不是探子?” 柳三哥一脸懵然,道:“我不明白你说的话,我不是探子,是游客。” 老渔夫道:“哼,鬼才信你的话。金毛水怪是我们当家的,谁要为难当家的,就是为难我老人家,我们这些人,身负积案,四处躲藏,是当家的收留了我们,没了他,就只有到戈壁荒滩上去漂泊了,所以我们也得为当家的办办事,出出力。”他把匕首在青石上一放,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鱼,啧啧赞道:“吓,小子烧的鱼倒不错。” 柳三哥道:“老人家,只要你放了我,我天天给你烧鱼吃。” 老渔夫道:“放了你?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放了你,我老人家就死定了。” 老渔夫在自家碗里倒上酒,美美地呷了一口。柳三哥奇了,问道:“咦,老人家,同是一壶酒,为什么你喝了没事,我喝了就昏迷了呢?” 老渔夫嘿嘿冷笑道:“江湖上全是机关,有些机关任你怎么猜也猜不透,各门各派,都有绝活,我老人家只是雕虫小技了。你是快死的人,我老人家也让你死个明白。这酒壶也有机关。酒壶内隔成两半,互不相干,一半的酒有迷药‘一口倒’,一半的酒没有迷药,壶柄下装有个暗钮,我一按暗钮,倒出来的酒就有迷药了,喝了就昏倒;给自己倒酒,就不按暗钮了,倒出来的酒,怎么喝都没事。小子,明白了吗?象你这样的人,本不该到江湖上来混,江湖的水不是那么好趟的,全是他妈的混了千百年的老混水。” 老渔夫喝得醉熏熏的站起来,眼里腾起了杀气,拿起石上的匕首,板着脸,向柳三哥走去,柳三哥道:“老人家,求求你,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全仗着我写字卖画为生呢。我死了,全家人就得去讨饭了。” 老渔夫道:“天底下讨饭的人多了,不在乎多几个。记住,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老渔夫举起了匕首,阳光反射在匕首刀刃上,十分刺眼,柳三哥几乎睁不开双眼……+本站官方手机最新阅读器APP上架了!每日更新新品海量小说内容,体积小省流量,无广告,查找小说更方便,快来关注微信公众号 jiakonglishi(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手机客户端】 四十 三哥怒毙食人魔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柳三哥问:“岛上有多少船?” 小山羊道:“大小船只共计四十一艘。” 柳三哥问:“船上装着啥?” 小山羊道:“除了寻常的食品兵器外,小船上装有炸药火油。” 柳三哥问:“炸药火油有何用处?” 小山羊道:“说是要炸老龙头的船。” 柳三哥问:“这些天,金毛水怪在吗?” 小山羊道:“在,天天在,高邮水怪、宝应水怪都在,也有些陌生脸孔。” 柳三哥问:“昨天,你抓了个探子?” 小山羊道:“是。” 柳三哥道:“带我去水牢,我要救他。” 小山羊道:“只要不杀小的,干啥都行。” 柳三哥道:“少罗嗦,带路,若是耍奸使滑,当场结果了你。” 小山羊知道厉害,磕头如捣蒜,道:“爷,小的不敢,爷,小的断断不敢。” 柳三哥一边和他说话,一边照着老山羊的脸易容改扮,他一手拿着铜镜,一手粘贴着假须,用颜料画着皱纹,在夜间,光线不是很亮的话,简易的化装非常管用。柳三哥剥下老山羊的外套穿上,学着他佝偻的身形走了几步。 小山羊看得呆了,道:“真象,活脱活象,你是千变万化柳三哥?” 柳三哥瞪他一眼,道:“知道就好。” 柳三哥在他身上搜了一遍,只搜出一把匕首,便将匕首扔在石案上,拍开了他的穴道,道:“走,开船去。” 小山羊提着马灯,柳三哥与二黑跟在后面,上了船。接下来的事非常简单,柳三哥秘密潜入水牢,点晕了看守水牢的三个盗贼,救出了淮安水道的探子,原来,就是前些天在淮安化装成中年商人的那个盯梢人。他叫陶三子,是陶舵主的三弟,昨天他带着一名水手,驾船在高邮湖探查,被小山羊等人逮个正着,水手当场被杀,他连人带船被扣了下来,关在水牢内,正等着金毛水怪的最后裁处呢,却侥幸等来了柳三哥。 小山羊最后未能逃得一死,柳三哥的掌心在小山羊胸口一拂,内力稍吐,昆仑九天混元真气,竟将他的心脉及全身所有肋骨俱各震碎,小山羊倒退了三步,缓缓倒地,喉头出了一口长长的气,身子如皮囊似的变得扁平了,贴在地上,嘴中骨嘟骨嘟地喷出黑血来。柳三哥飞起一脚,将他踹下了水牢,这个食人魔头,尸体一起一落地飘浮在水牢绿色恶浊的水面上。 柳三哥将陶三子带到了湖边,突然,他站在那里,不走了,拧紧眉头,想些啥呢……!!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四十一 三哥智烧强盗船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柳三哥道:“笑话,不是头儿的意思,难道是我老山羊自个儿的意思!我活得不耐烦了,想找死了!再说,这小船又不是想停在大船旁边,小船要挪个窝,要挪到大船西边去,原先的泊位要让给天亮后新来的船。” 岗哨道:“喔,原来如此,尽瞎**折腾。” 说着话,柳三哥双臂稍一运力,小船又稍稍加快了速度,向大船船头前驰去。 岗哨疑道:“哎,老山羊,你们俩真行呀,竟撑得动这长长的十条船呀。” 柳三哥道:“你当老子‘虾儿无血’的呀,你当老子七老八十啦,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你真把老子当成酒囊饭袋啦。” 这时,岸边茅屋搓麻将的人跑出来撒尿,见小船不见了,大喊道:“弟兄们,不好了,小船不见了,快来抓贼呀,不好啦。” 这一喊,茅屋里的人全提着刀枪跑了出来,眼尖的道:“看,在那儿呢,古怪,怎么向大船那儿开了过去,是谁下的命令?” 有脑子转得快的人道:“不好,有人想去炸大船。” 也有人道:“不可能吧,难道老龙头的人又摸进来了?” 大船上的人也惊动啦,有许多人光着膀子,提着刀剑冲出了船舱,睡梦颠倒地问:“怎么回事,老龙头来啦?” 也有反应快的,叫道:“快,快快,将大船撑出去,不要被小船缠住了,老龙头想炸船呢。” 大船上一阵骚动,有人开始在提槁撑船了。 这时,小船只挡住了三分之一的大船船头,并未将所有的大船船头挡住,能否将所有的大船都成功炸毁,就要看谁的速度快了,大船一旦冲出小船的阻拦,大船就安全了。 这当口,柳三哥急提丹田一口九天混元真气,双臂猛一发力,竹槁格格作声,碗口粗的竹槁竟弯成了弓背状,他“嘿”一声呼喝,竹槁又弹成溜直的了,小船竟如劲箭似的向前直射了出去,瞬间已横梗在所有大船的船头之前,一艘大船船头撞在中间一艘小船船帮子上,小船一阵摇摆倾侧,险些撞翻,大船却也并未冲出小船的包围。 柳三哥喊道:“陶兄,点火喽。” 陶三子应道:“好喽。”他蹲下身,点燃了舱口的导火线,导火线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陶三子噗通一声,跳入湖中潜水逃走了。 柳三哥也在第一艘小船上点燃了导火线,随即纵上了大船。金毛帮的盗匪,极大多数都在船舱内过夜,那艘大船上的人刚从舱中冲出来,问:“怎么啦?”柳三哥道:“不好了,老龙头来炸船了。”他随即从大船上纵入岸边的苇丛里,身影一晃,哪里还找得到他的影子。 藏兵岛上一片喧哗,众人正在六神无主的当口,最后一艘小船开始轰隆一声爆炸了,水柱冲天,烈焰熊熊,樯倒桅折,碎木飞舞,近旁的大船即刻着火,水面上漂浮着火油,火油所到之处,即刻燃起大片烈焰,大火从下到上,将大船包围了,大船上的盗匪有的烧着了,在甲板上翻滚,有的吓得跳下大船,不慎摔断了腿,痛得惨叫连声。正在此时,小船上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响起,轰隆轰隆之声不绝于耳,藏兵岛的地皮,随着爆炸声不停地颤栗,浓烟滚滚,热浪灸人,码头上顿时成了一片火海,数十艘大船瞬间腾起烈焰,不时传来桅杆烧断倒塌的巨大声响,不时湖面上溅起大片水花与火花,湖上风大,风助火势,火助风威,大船上的盗匪逃得快的在岸上远处观望,束手无策,逃得慢的便烧成了个火人儿,在甲板上呼天抢地、挣扎哀号,藏兵岛的这片水域,竟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人间炼狱。 金毛水怪及鬼头鳄等人俱各站在远处跌足叫苦,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初步估计:这场大火大小船只几乎全部烧毁,剩下的船只,也就只有不到十艘了;损失最大的是人员,这二百来号人,几乎均是杀人不眨眼的犯罪老手,是团伙中的精锐,如今站在他周围的只剩了六、七十人了,其余人员全部葬身火海。侥幸逃生的六、七十人中,又有一半身受烧伤,痛苦不堪,近期内已无战斗力可言。这是一次惨痛的失败。 鬼头鳄对金毛水怪道:“是谁放的火?” 金毛水怪道:“当然是老龙头的人。” 旁边有个匪徒道:“不是,是内鬼放火。” 金毛水怪厉声喝问:“谁?” 匪徒道:“老山羊。共有俩人,还有一个看不清。” 金毛水怪道:“你没看走眼?” 匪徒道:“怎么会呢,亲眼所见,我问过他口令,丝毫不差,错不了!我还看见他在第一艘小船上点燃炸药引线,又跳上大船,然后跳下船跑了。另一个人,首先在最后一艘小船上点着了炸药,接着就炸成了一团糟。” 金毛水怪问:“往哪个方向跑了?” 匪徒道:“往东。” 金毛水怪对高邮水怪、宝应水怪道:“二弟、三弟,快去追。” 高邮水怪、宝应水怪带着十几个帮徒往东追了下去。 金毛水怪道:“好你个老山羊,小心别落在老子手里。不过……就算是老山羊放的火,我想也该是老龙头买通的,为了钱,有些人啥事儿都干得出来。” 鬼头鳄道:“听说老龙头要到淮安了,老大,这票生意还做不做?” 金毛水怪道:“做,当然做,老子与老龙头的梁子那是结定了,不死不休,一死方休!” 鬼头鳄道:“好,老大,你指到哪,我们就打到哪。说实话,我不图啥,只图一口气,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我只是为了想给死去的五个弟兄报仇雪恨,这口恶气不出,我鬼头鳄死不瞑目!”【本站手机APP阅读器上线了!阅读器同时支持免费在线阅读、离线阅读,小说阅读爱好者的必备阅读神器。免费看小说,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zuopingshuji(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手机客户端! 四十二 三哥两吃镇群魔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柳三哥道:“小时候,家里穷,又碰上了三年天灾,饿得我前胸贴着后背,差一点没饿死,所以,我从小对吃特别看重,特别馋,学了几招三脚猫剑招,全给它取个菜谱的名字,这样好记,免得老年痴呆症一发足,把剑招全忘了,临阵时,那就惨啦。” 这时,跑上来两个人,一个是杀手组的弟兄,另一个是陶三子,他俩撕开龙黄河的衣衫,将他的伤口敷上金创药,包扎起来。 原来陶三子左等柳三哥不来,右等柳三哥不来,就对黑山猫道:“你瞪着眼看我干啥啊,你知不知道柳三哥在哪里啊。”二黑朝他叫了一声,就跳下船去,站在岸上,又对他叫了一声,意思好象是要陶三子跟他走。陶三子跳下船,跟着二黑,到了林子边,二黑跳上树不见了,陶三子听见了林子里一片打斗声,就隐蔽在暗处探看动静,直到柳三哥露了一手,镇住了群魔,他才冲进人群,帮着杀手组的弟兄为龙黄河包扎伤口。 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柳三哥,没人会去注意他。 金毛水怪恨得牙咬咬,道:“老山羊,你是真人不露相啊,老子真是看走了眼。”他顿脚大骂,自己却不敢冲上前去。 柳三哥对龙黄河道:“要不要再给你来一招‘五谷丰登’ 把金毛帮的五个头头凑在一起全炖了?” 龙黄河道:“敢情好啊。” 柳三哥上前一步,金毛帮的人就往后退一步,金毛帮的人,虽然人数比杀手组的人还多一些,从气势看,却已经输定了。 鬼头鳄对尖嘴鳄低声道:“他不是老山羊,我也不知道有老山羊这个人,不过,这个老山羊肯定是千变万化柳三哥,兄弟,准备滑脚。” 尖嘴鳄也看出了端倪,连连点头,道:“哥说得没错,还好嫂子没来,不然,就惨了。” 金毛水怪吼道:“弟兄们,上啊,我就不信扳不倒这个老山羊了,上啊。” 没有人敢动手,帮徒们都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老山羊的剑太快了,谁上去,谁遭殃。 金毛水怪看看鬼头鳄、尖嘴鳄,他俩把头一别,象是没看见,也没听见。 这时龙黄河大喊一声,道:“弟兄们,杀啊,他首先冲向敌阵,朴刀一挥,血光暴炽,一名帮徒人头落地,杀手组的弟兄斗志猛增,个个如出山猛虎,杀向金毛帮,立时,惨叫声叠起,倒下的全是金毛帮的人。 金毛水怪手中挥舞着剑,在后督战,声嘶力竭的喊叫:“弟兄们,顶住,顶住,杀啊杀啊……” 他见一个帮徒往后逃跑,随手斫出一剑,将帮徒砍翻在地。金毛帮的人见没了退路,顿时鼓起勇气,发声喊,又向前冲了上去。 龙黄河率领杀手组的弟兄们掩杀上来,双方打得不可开交。鬼头鳄走过去拉一把金毛水怪的衣袖,道:“老大,那不是老山羊,是千变万化柳三哥所扮,谁有那么大能耐,一招之间摆平两个道上高手,我不能,你也不能,老大,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金毛水怪想想也是,道:“柳三哥,又是柳三哥,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他接着大喊道:“弟兄们,熄灭火把,咱们赶快跑吧。” 立刻,数枝火把熄灭了,林中一片昏黑,金毛帮的人撒腿就跑。 金毛水怪带着受伤的弟兄,趁乱逃出了树林子,跑起来,他比谁都快。湖边苇丛里还藏着艘快船,金毛水怪跳上船,坐在船头,看看身边只剩了七个人了,浩叹道:“完了完了,真应了胡大仙的话,近日有血光之灾啊。”没人搭理他,众人跳上船,扯帆撑槁,急着逃命要紧,快船箭似的消失在黑夜里。--本站免费APP阅读器正式上线啦!热门小说免费全部任您看!支持离线下载功能,让读者无网阅读更轻松!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uanhuan11(按住三秒复制)安装手机阅读器! 四十三 一声咳嗽露原形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这时,牌桌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三圈下来,其余三个人没一个赢过,不但牌技远不如他,牌运也背,麻到死赢了,十分高兴,付银子时,却一脸烦恼,跟他熟悉的人道:“麻老板,你要打麻将怎么不通知我一声,让我也发一把小财,好歹我是你邻居呀。” 也有人道:“他的麻将瘾是一阵一阵的,瘾头来了,挡都挡不住,马上要拉人来搓麻将,象是抢救危重病人似的,一刻也不能耽误,拉来驴子当马骑,马上上手。” 麻到死边拿牌看牌理牌,边道:“这位朋友说到点子上了,瘾头来了,就象火上房。着急啊。” 又有人道:“性子那么急,不好,要生女孩子啊” 麻到死道:“咦,真的,怪不得我生了五个女儿,没一个儿子,原来是我性急引起的。不过,生女孩子有啥不好,女儿孝顺,是老爸的小棉袄;儿子是强盗,娶了媳妇忘了娘,把你的家产全夺了,还找个媳妇做帮手,尽与当婆婆的呕气。” 他一边说着,手上却没闲着,不但牌理得快,牌也打得好,盯着上家,掐着下家,防着对家,算无遗策。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麻到死忽地摸到一只财神,把牌一摊,道:“糊了糊了,这次是个大满贯。打得真过瘾,爽。”他搓着手,满脸兴奋,每颗麻子都闪着红光,却不见他付银子。 在“天天麻将馆”,围观这桌搓麻将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就有捕快瘦猴,瘦猴就在王小二的对顾,在麻到死的身旁,他也是个酷爱麻将的主,已经看了两局,见麻到死赢了还要付钱,就纳闷了,问旁边的人,才知道这桌的赌是谁赢谁付钱的,那倒第一回听说,有趣,他就站在麻到死身边不走了。 王小二一抬头,见瘦猴也在围观,心头不免突突一跳,真是冤家路窄啊,他关照自己,千万别作声,柳三哥说瘦猴有语音识别特异功能,说得神乎其神,他本心中存疑,转而一想,这事可试不得,姑且我就信三哥的,还是防防这个贼猴精为好,瞧,这个精怪,全身透着机灵,是个最不好惹的主儿。看模样,瘦猴现在并未发现自己,王小二想立即抽身走人,又觉得不妥,这时是拿银子的时候,走了反而会引起瘦猴怀疑。被他盯上了,我王小二就完**蛋了。 麻到死点着麻将牌计算牌花,钱是根据牌花的多少来付的,这局大满贯他赢的牌花更多,平均每个人他要付二两银子,合计六两,他是个守财奴,爱财如命,不免有些心痛起来,手伸进怀里,银子却迟迟掏不出来了。脸上的麻子,先前还是油光闪亮的,如今却暗淡了下来。 王小二不作声,其他两位麻友却急了,一位道:“麻到死,别磨磨蹭蹭,付钱利索点儿,那么大一个老板,那么小一点钱还犯难。” 另一位也道:“快点快点,说话要算话,你是想赖账还是怎么的!” 麻到死道:“你们也不想想,我赢牌的时候高兴极了,付钱的时候却又难受极了,从高兴变成难受,我的大脑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呀,哪怕转过来,那个劲儿有多别扭。” 一位牌友也道:“你也不想想,我输牌的时候有多难受, 赢钱的时候自然高兴极了,从难受变成高兴,我的大脑就一下子转过弯来了,可钱却不见到手,那个滋味才叫别扭透顶呢。” 众人俱各哈哈一乐。另一位牌友也道:“越是有钱的人越精。麻到死,你倒是付不付钱呀,要是不想付,你就吭一声,老子把你‘天天麻将馆’的金字招牌给砸了,银子也不要了。” 麻到死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就付这就付,你看你们俩位,还是街坊邻居呢,着啥急呀,看看这一位先生,多有涵养,自始至终就没说过一句伤和气的话。” 麻到死说的这位先生,就是王小二。 王小二只是微微一笑,心内道:不是我不想说话,只是我不敢说话。 麻到死问:“这位朋友贵姓?” 王小二摇摇头,摆摆手。 一位牌友道:“麻到死,人家是哑巴,你问也是白问。” 另一位牌友急了,道:“不对啊,刚才还说话来着,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哑巴呢。” 一位牌友道:“那就刚才不是,现在是,管他是不是哑巴呢,死脑筋,银钱事大。麻到死,快给银子吧,你不要转移视线好不好。” 所有人的眼睛全盯着王小二,尤其是瘦猴,皱着眉头看小二,小二一紧张,脸刷地白了,他低下头,避开瘦猴的目光,无意中咳嗽了一声,装着向地上吐了口痰。 咳嗽与说话都是发生,只要是人声,瘦猴就能辨识。那声调尽管是拿捏做作发出来的,而且,麻将馆内人声嘲杂,瘦猴却依旧能够清晰地捕捉到那一声咳嗽声,那咳嗽声是故意变调的,在变调声调遮掩下的原音,脆嫩新鲜,充满弹性,这不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该是个小伙子的发声,中年人只不过是改扮出来的模样,这声音非常熟悉,透着江南小伙子那种特有的水声,曾在哪儿听到过?对了,北京南郊的王庄,猫头鹰家那个吓得六神无主的小伙子,也就是,在京城四合院内,给了郎七一板凳的逃犯王小二。 有王小二在,就有丁飘蓬在。 瘦猴心内大喜。这回他学乖了,竭力镇静,不动声色,再也不向王小二看一眼,跟其他人一起起哄道:“麻到死,付钱付钱快付钱。”等到麻到死付完了钱,才悄悄挤出围观人群,来到街上,正好碰到另一名在街上巡查的便衣捕快阿六头,他一拉阿六头的袖口,嘀咕了几句,俩人立即到对面酒店,挑个窗口座位坐下,点了两个菜,抿着小酒,俩个人四双眼,紧盯着天天麻将馆的大门。 不一会儿,王小二出来了,他左顾右盼了一番,见周围没有可疑人员,便向菜场走去。这时,阿六头放下酒杯,跟了上去。 瘦猴叮嘱过他,千万不要惊动王小二,只要盯着他,务必找到王小二的落脚点。==本站推出的一款免费小说阅读手机软件。为您提供丰富的小说资源,支持无网络阅读!为了节省手机流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shengwangll(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 四十四 螳螂捕蝉雀在后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刚要走出打铜巷,巷口闪出七八个人来,手里提着雪亮的刀剑,为首的是老妖狼、谋财狼、独眼狼,独眼狼道:“站住,朋友,咱们的新账老账都该算算啦。” 老妖狼道:“咱家老四,前些年,死在你们刑部捕头的手里,前些天,咱家的几位兄弟,被你们几个堵在了淮扬大酒楼,险些栽了。看来,咱们之间的账是该清一清啦。弟兄们,狼阵伺候。” 说着,三人俱各踏上一步,“嗨”一声呼喝,声震屋瓦,三刀齐发,从上向下,劈向楚可用等三人。狼阵刀法,是阴山一窝狼的自创刀法,根据实战经验,将各种刀剑的狠辣招术编成一组群战组合刀阵,充分体现了聚蚊成雷,以多胜少,穷追滥打,集体跟进的狼帮战术,专门用来对付武林高手。这一招叫“电闪雷鸣”,刀光耀眼,刀声呼啸,真气充沛,气势骇人,打铜巷不宽,三人已将前路封死。 楚可用等三人拔出刀剑,退了一步,道:“老妖狼,哈哈,我们正在找你呢,来得好,看刀。” 夫妻二人刀剑齐出,回敬了两招。楚可用削出的一刀叫“嫦娥奔月”,刀影飘忽,隐藏着十三种变招,每一种变招都是绝杀;罗阿娟一剑刺出,剑尖真气凝聚,嗤嗤连声,这一招叫“白蛇吐信”,剑影迷离,也含着十一种后着,每一种后着,都绝对是一剑解决问题的夺命招数。老妖狼等三人却不管不顾,不退反进,又踏上一步,又是“嗨”一声呼喝,长刀如电,从左下往右上方劈出,这是种两败俱伤的拼命打法。 “嫦娥奔月”加上“白蛇吐信”,这两招加起来有二十四种变招,但最终,他俩只能各选择一招,砍倒一人,刺毙一人,不可能同时砍出或刺出二十四招。在此同时,老妖狼等人同时劈出的是干脆利索的三刀,三刀同样的狠辣迅猛,刀刀致命,没有花俏,楚可用夫妇俩人中止少有一人要倒下,只要稍稍一个迟疑,弄不好俩人会全部倒下,这样不要命的打法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 夫妻俩知道,尽管争吵不断,其实,他们是一对不离不弃的鸳鸯,每一天,他俩都能从对方身上发现一道美丽的风景,这道风景特别迷人,在别人的身上绝对不可能有。他俩中间,只要其中一个人没了,另一个人是绝对活不长的,绝对活不过三百六十五天。 楚可用只得招呼道:“撤,阿娟。”夫妻俩即刻向后滑了一步,避过凌厉的狼帮三刀。阿六头提着刀,在身后帮不上忙,楚可用左手伸到背后,往旁边的贫民窟一指,喝道:“快去搬兵。” 阿六头道:“是。”一头钻进贫民窟的一个门洞里去,但愿有个后门,后门口有条小巷,能逃出追杀,去淮安府搬来救兵。 老妖狼喊道:“别让那小子跑了,宰了他。” 楚可用为了掩护阿六头,脚踩莲花步,刷刷刷,连挽三朵刀花,三朵刀花去得突然,每一刀都削向一个人,那就是老妖狼,视谋财狼与独眼狼为无物,步法突兀,刀法突兀,老妖狼大吃一惊,往后退了三步,使出衡山派的本门招数,“湘江夜钓”,弯刀在身前一圈,化解了楚可用的杀着。不过,这么一来,狼帮刀阵就残缺了。谋财狼、独眼狼抢攻上前,却被罗阿娟接了过去。 这一耽搁,估计阿六头是跑远了。狼帮的两名喽罗忙追了下去。 打铜巷旁的住家,一看要出人命,急忙将门窗关闭了。 老妖狼喝道:“刀阵伺候。”接着,老妖狼等三人又排成了一排,一刀一刀地向楚可用夫妇发起了进攻。 楚可用对妻子一眨眼,道:“阿娟,飞。”罗阿娟微一点头,俩人刀剑齐出,疾攻两招,呼啸一声,如两只大鸟,腾空飞掠,向贫民窟上的屋顶掠去。 一边是封火墙,高而陡,一边是贫民窟的低矮屋脊,若要脱身,当然向贫民窟方向逃遁方便得多了,不过错了,屋脊上已有一个杀手等着他俩呢,那就是白脸狼。他早将麂皮手套戴在手上,手一扬,两枚霹雳子掷向楚可用夫妇,夫妻俩身在空中,忙用刀剑挡格,叭叭,两声巨响,爆出两蓬火花,火星乱迸,总算避过了暗器,却闹了个手忙脚乱,身子一锉,又落到打铜巷内。 老妖狼笑道:“想跑?没门!今儿个没个跑。” 楚可用探头往身后一看,另一头也逼过来八、九个杀手,为首的是瘸腿狼、大色狼、笑面狼,他们沉着脸,一声不响地逼近。 楚可用道:“阿娟,你跑,我掩护。” 罗阿娟道:“不,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楚可用道:“也好,相约来生,再作夫妻。” 俩人已萌了死志,老妖狼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一对情种,老子还以为,梁山伯与祝英台是胡编烂造的故事呢,哈哈,老子今儿个来成全你俩喽。”他脸一沉,立时杀气蒸腾,眼一瞪,喝道:“刀阵伺候。” 前后的刀阵都在步步逼近,楚可用夫妇的性命凶多吉少,危如累卵啊……!!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四十五 小二画符退郎七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王小二道:“为啥?” 丁飘蓬道:“因为,你是他的克星!” 郎七一个激凛,脸色刷白,道:“姓丁的,不要胡言乱语,没那回事,世上哪有克星不克星的事,你要信你信,老子从来不信迷信,老子怕个毛孩子,名气都没了。”越说,脸色越白,将刚才他自己说的那套克星理论,忘了个干净。 丁飘蓬道:“小二,上,看,那大块头脸都吓白啦,不对,发青了,哈哈,克星一到,小命儿没了,这世界谁怕谁呀。” 王小二斗胆一瞧,果然,郎七吓得瑟瑟发抖呢,不禁心头一雄,手握剑柄,向郎七走去,等到手握住了剑柄,就象所有的男人一样,他的斗志便立马雄起,他直视着郎七握刀的手,心头复述着‘钟馗画符’的要领:临阵不得胆小害怕,眼睛要注视对方双手,抢攻在先,长剑顺势拔出,向左踏出一步,剑尖从左往右上方疾撩,然后,剑势急变,向上成反‘之’字形挑刺,直攻敌心脉。诀窍是一气呵成,在于一个“快”字。 说不得了,郎七也只有横下一条心,拼一拼了,他喝道:“站住,站住,王小二,老子不惹你,你也别惹老子,再不站住,老子不客气了。” 王小二踏上一步,“哈”一声,长剑拔出,一剑疾撩,“钟馗画符”,长剑如电,向郎七心脉刺去,这一剑,他练过千百遍了,今儿一出剑,便非同凡响,象模象样,非常标准,剑上威力因而大增。 坐在地上的丁飘蓬见了,不觉在地上拍了一掌,喝彩道:“好!” 郎七大惊失色,他从未见过如此犀利的剑招,忙用单刀挡格,剑势迅快,单刀挡了个空,那剑尖直奔心脉而来,幸好郎七反应得体,一个铁板桥,往后门窜出,饶是如此,他胸前被划开了一条血口子,鲜血喷溅,郎七惨叫一声:“啊哟妈呀,完了完了。”他以为自己快死了,扔了刀,忙用手捂住胸部的伤口,拔脚飞奔,如果运气好的话,及时治疗,也许,还能活下来,千万别摔倒,千万别栽跟头,附近码头上有个郎中,得赶紧去止血,否则,就会血尽而死。怪就怪在自己对猴哥的话心里还存着一丝怀疑,猴哥的话是真理,真理是不能怀疑的,谁怀疑谁就得遭殃。的的确确,王小二是老子的克星,最好,以后别碰上那小子,碰上了,就赶紧撤,别说三十万,就是三百万、三千万雪花银,老子也不要啦。 运河边扁担弄的青石板上,扔着把郎七的单刀,还留下了他洒下的断断续续续的血迹。 看着郎七逃跑了,王小二大喜,连忙背起地上的丁飘蓬,走出后门,将丁飘蓬放在乌蓬船的船舱里,打开系在歪脖子柳树上铁链的锁头,摇着船桨,走人了。 打铜巷内的厮杀声爆炸声,乱成了一团糟,王小二才不管呢,逃命要紧。 王小二觉得自己划动船桨的双臂充满了力量,小船象箭似的在运河上行驶。 王小二长大了。】手机客户端正式上线了!百万免费小说的阅读神器!有离线缓存,精品推荐,更新提醒等功能,让您随时随地不浪费流量看小说!客户端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wanbenheji(按住三秒复制) 四十六 郎七胡诌成英雄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老郎中也在一旁道:“这小子命大,心脏只差一分,就被剑尖刺破了,还好,碰上了我,要是碰上了别人,左右也得死。” 楚可用道:“谢谢大夫。” 楚可用与罗阿娟相对无语,自忖,若是自己碰上了痊愈的丁飘蓬,大约也讨不了好去。楚可用道:“郎七,你命大,捡着了,丁飘蓬跑了,不能怪你,你是好样的,是英雄,我要给你请功呢,好好治病吧。” 郎七道:“头儿,作为一名捕快,这是我应尽的职责,没有完成任务,感到十分惭愧。” 楚可用对阿六头道:“阿六头,听听,人家郎七说的话境界多高,你该好好向人家学习学习。” 阿六头道:“是,头儿。”心里老大不乐意,思量道,扯上我干吗呀,好象我啥事儿做得不对似的,就好拿我开涮。郎七好个啥,我看郎七虚头巴脑的,比我还不如呢,就能干了一张鸟嘴。 郎七暗暗觉得好笑,看来自己编的故事很感人。 楚可用又让瘦猴留下照顾郎七,等楚可用夫妇走了,瘦猴问:“郎七,丁飘蓬真的痊愈了?好得那么快?” 郎七道:“猴哥,我可是你的崇拜者啊,你猴哥的话,我句句当作金科玉律,牢牢记在心窝里,要子子孙孙、千秋万代往下传呢;乔总捕头的话,我也听,因为他是发饷的,是我们的头儿,不听不行,可我有时,说句良心话,心里并不服,只是不敢说而已,那叫压服,不是真服。只有你猴哥的话,我才是心服口服,佩服得五体投地,你说的每一句话,句句是真理,字字带仙气,深刻体会,细心领会,说到哪儿准到哪儿,照着去做,一做就灵,若是怀疑,败事有余;你倒好,却处处对我疑神疑鬼,猴哥,太不够意思了吧。” 瘦猴笑笑,怔怔地看看他,郎七怎么胡诌了那么长一通道理出来,看来受过啥刺激了,可不能再去刺激他,要疯了,就麻烦了,他笑道:“我只是说说,咱俩哥们,铁了,别当真,别当真。”==手机小说免费阅读器上线咯!超百万小说免费随便看,智能书架管理,喜欢的小说永远不会丢失!致力于打造更好的阅读体验。快来关注微信公众帐号 xiaoshuokehuduan(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吧。 四十七 三哥快船寻飘蓬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陶舵主道:“当然快,是一般船的三倍。” 柳三哥道:“给我一条快船,三个好水手,我要去找丁大侠。” 陶舵主道:“好,跟我来。” 柳三哥向小龙头一挥手,俩人跟在陶舵主身后向码头走去,小龙头手中抱着野山猫“二黑”,轻轻抚弄,十分宠爱。 在路上陶舵主又塞给柳三哥一把钥匙,道:“这是淮安北郊乡镇的一幢空置宅院,记住,地址是‘荷花池头115号’,这是我的第二个避险秘窟,除我之外,无人知晓,找到丁飘蓬后,可将他安置在那儿。” 柳三哥喜道:“陶舵主居安思危,想得好周到,谢谢。” 陶舵主道:“没办法,江湖太凶险,得防着点。” 码头旁泊着艘褪色的快船,船体不宽,船身狭长,船尾有橹,船中间是船舱,船舱低矮,呈流线状,行船时可以减少空气的阻力,船上有帆,船头尖长,向上高高翘起。 三名面色黑红的精壮水手,腰佩长剑,站在船上。柳三哥与小龙头跳上快船,柳三哥道:“弟兄们,快,往南。”说完,便与小龙头钻进了船舱。 站在船头的水手,手中竹槁在岸上一点,嗖,快船便射了出去,船尾的水手开始摇橹,站在甲板中间的水手升起了白帆,他始终拉着帆绳,根据风向,调节帆叶的方向,最大限度的利用着风力,在三个水手的操持中,快船的速度果然非同凡响,在运河上飞驰起来。 在船舱中,柳三哥对小龙头道:“这回扮个什么模样呢?” 小龙头道:“再扮老山羊。” 关于老山羊火烧强盗船的事,大伙儿都知道了。柳三哥道:“老扮一个人不好玩,我也扮个年轻水手吧。” 小龙头道:“那给我也扮一个,扮个小老头吧,好不好。” 柳三哥道:“好好,那才好玩” 小龙头放下手中的“二黑”,道:“三哥,给我先化装,给我先化装。” 柳三哥打开包袱,道:“别着急,有的是时间。”--本站免费APP阅读器正式上线啦!热门小说免费全部任您看!支持离线下载功能,让读者无网阅读更轻松!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uanhuan11(按住三秒复制)安装手机阅读器! 四十八 假作真时真亦假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他转身就想跑,丁飘蓬一把拉住了他袖口,笑道:“慢,我死不了,看,我的朋友又来帮忙了。” 王小二顺着丁飘蓬的目光看过去,见不远处苇丛里蹲伏着野山猫二黑,一身漆黑的皮毛,两只碧绿的眼珠,黑尾巴末梢有一团金毛,还冲着自己叫了一声“喵呜”。真的是二黑,错不了,关关里格冬,二黑来了,柳三哥一定也来了。他一颗险些跳到喉咙口的心,又跳了回去,道:“咦,小丁,你的朋友真多啊。” 丁飘蓬道:“确实不少,朋友遍天下。不过,我的敌人也不少。” 金毛水怪等六人四处张望,哪里来的人呀,连鬼影也不见一个,莫不是柳三哥又在使啥鬼计?! 金毛水怪喝道:“柳三哥,不要装神弄鬼,怕的话,就别管闲事,拍拍屁股走人。要管闲事,就别怕,疯疯颠颠的,装啥蒜呀。” 哗啦啦,苇丛里一阵响动,飞出两个人来,一个是驼背老头,小龙头所扮,手里拿着柄鱼叉;一个是肤色黑红的年轻水手,腰板笔挺,唇上有两撇漂亮的小胡子,柳三哥所扮,手里握着柄长剑。俩人迅快如风,恍惚间,飘到了丁飘蓬身前。 小龙头道:“谁在背后说我柳三哥坏话,怪不得,这几天我老人家耳朵又红又烫。” 柳三哥道:“谁在说我怕管闲事了,我柳三哥要么不管,要管就管定了,怎么会怕呢,笑话!” 金毛水怪看了眼鬼头鳄,俩人俱各十分迷茫,他对老头与水手喊道:“又来了两个柳三哥,今天柳三哥特别多,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连你们自己都搞不清了吧。” 小龙头道:“我老人家是有些搞糊涂了。” 柳三哥道:“我压根儿不想搞清楚。” 王小二立时放宽了心,笑道:“我早就搞清楚了,不告诉你。” 丁飘蓬道:“要搞清楚干吗,先打一场再说,打得赢才是硬道理。打赢了,不是也变成是了,打输了,是也变成不是了。哈哈。” 金毛水怪道:“我看你们全是假冒的,现在假冒的东西太多,你们中间没有一个是真的柳三哥。” 小龙头道:“不对不对,我才是真的,他俩是假的,我才是正宗的千变万化柳三哥。” 鬼头鳄这会儿学精了,他向**狼丢个眼色,**狼自然明白是要她快跑,她退了两步,猫在众人身后,一头钻进了浓密的苇丛。 接着,鬼头鳄低声对金毛水怪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当家的,走吧。” 话音刚落,小龙头飞纵而上,一鱼叉向鬼头鳄颈上刺去,“毒龙出洞”,招式狠辣,鬼头鳄飘身后掠,肩头已被扎了三个血眼,幸好躲得快,鱼叉扎得不深,金毛水怪等人正要上前与小龙头厮杀时,小龙头嘻嘻一乐,已飘身后掠;柳三哥见金毛水怪打又不是走又不是,正在犹疑之间,便飘身前掠,叮叮叮,手中的剑如奔雷闪电般刺、剁、挑、削攻向金毛水怪,金毛水怪腾挪闪避,使尽浑身解数,只逃得一死,那一头黄毛与黄须,被削下了不少,散落一地,宝应水怪急了,大吼一声,窜上前,向柳三哥猛砍一刀,那招叫“惊涛裂岸”,凶猛之极,可惜刀招使得老了,柳三哥斜刺里穿出,剑影一圈,剑尖已扫到了他的脖子上,血光飞洒,宝应水怪惨呼一声,砰然倒地。鬼头鳄、尖嘴鳄、高邮水怪、刀剑齐出,袭向柳三哥,却不敢拼命搏杀了,使出的每一招,有进攻更有防守,门户守得严密,再不敢侥幸求胜了,才算顶住了柳三哥对金毛水怪发起的第一轮扑杀。金毛水怪跳出重围,大喝一声:“撤。” 四人俱各是水寇,精通水性,飞纵到河边,纵身跳入水中,潜水逃遁。 船也不要了,宝应水怪的尸体也带不走了,只顾自己逃命要紧。 小龙头要去追,柳三哥怕出意外,拉住他的胳膊,道:“小龙头,算了,账留到日后再算。” 夕照如梦,河面泛出万点金波,晚霞将苇塘染成一片金黄,凉爽的晚风中,王小二背着丁飘蓬,一行人向泊在河边贼船走去,野山猫二黑披着一身金色的晚霞,早已站在船头,迎候着他们。++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四十九 师爷画谈痴情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众人又乐,土地公公又道:“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罗阿娟道:“因为你是花心,他不花。” 雷伟道:“嫂子,你可真冤枉了我大哥了,天地良心,大哥可是正经人,他从来没碰过别的女人一根指头。” 罗阿娟道:“那是装的。” 雷伟道:“不,的的确确,是真的,嫂子。” 乔万全道:“好了好了,别扯远了,阿娟,接着说。” 罗阿娟道:“刚才雷伟说,丁飘蓬去妓院找女人,除了小桃外,其他人,从不光顾第二次,没错,这是我们至今掌握的情况。我说,那是性,不是情,他没有找到对自己口味的女人,同时,也是为了自身的安全,怕我们知道了有固定的相好后,会伏击他。” 楚可用道:“不对呀,月宫客栈的小桃,姓丁的就去了六次,第六次时,被我等围住了。” 罗阿娟脸撑得脖子都红了,道:“六次光顾一个固定的女人,从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那是他男女关系中的孤例,仅此一次,没有发现有过第二次类似情况。对吗?没错吧。好了,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无异于自杀吗!丁飘蓬并不是个初出茅庐的嫩小子,他年纪青青,江湖经验异常丰富老到,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或者可以说,他一不小心,陷入了情网,而陷入情网的人,智商是最低的,低得连常识都没有了。” 绍兴师爷击掌而叹,道:“精彩!高论!一针见血!楚夫人真乃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呀。” 绍兴师爷发亮的双眼与乔万全对望了一眼。 楚可用道:“余师爷,你的意思是丁飘蓬还会去找小桃姑娘?” 绍兴师爷道:“只要他身体康复了,就会,为什么不会!” 楚可用道:“为了与小桃姑娘相会,这几个月来,他几乎都死过好几回了。难道,他吃苦不记苦,还会去找死?” 绍兴师爷道:“吃苦不记苦,到老一世苦,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你见过吃苦记苦的人吗!一个人的毛病是由生俱来的,哪能说改就改呢,他自己想改都改不了,旁人想要他去改,那更是痴心妄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胡大发道:“难道柳三哥会不劝阻他吗?” 绍兴师爷道:“会,那是肯定的。问题是,柳三哥能劝阻住他吗?我想,柳三哥是决计劝阻不住他的,就是他的父母、兄弟、姐妹全出来劝阻,也阻拦不住一颗已经痴了的心。” 胡大发道:“痴心有那么可怕?” 绍兴师爷道:“是,一个西施能把吴国给灭了。不是西施可怕,是吴王的痴心可怕啊。” 胡大发问:“当今,那么现实的江湖世界,人们全忙着挣钱,还会有这种人吗?” 绍兴师爷道:“有,男的有,女的也有,从前有,当下有,将来也会有,只是不多而已。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乔万全依旧懒懒地靠在安乐椅上,他心里暗忖:有戏。口中一字一顿道:“余师爷,抓捕丁飘蓬的事就全权拜托给你了,再给你配两个捕快,一个是瘦猴,一个是郎七,他俩全和丁飘蓬打过交道。其中,听说瘦猴还有听声辨人的特异功能呢,只要你一发声,任何乔装改扮都不好使。这俩个人全天候听凭你调度。有啥为难的事,尽管开口,如有情况,须立即通报,我这儿可加派人马,协同作战。成与不成,无所谓,注意身体,别把神经绷得太紧喽。” 绍兴师爷拱手道:“谢谢乔总,那晚生就试试吧。”+本站官方手机最新阅读器APP上架了!每日更新新品海量小说内容,体积小省流量,无广告,查找小说更方便,快来关注微信公众号 jiakonglishi(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手机客户端】 五十 小桃怒斥投毒计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瘦猴道:“**不离十。” 师爷拉着瘦猴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道:“辛苦了,慢慢说。” 瘦猴一边喝着茶,一边将了解到的情况和盘托出: 小桃,是苏州府吴县木渎人氏,父亲陈重本,母亲陈汪氏,俱各老实巴交,世代务农。陈家五代单传,育有一子五女,小桃上头有一个兄长,下面有四个妹妹,家境十分贫寒。小桃是艺名,也有人叫她“春桃”,她本名叫凤仙,在小桃六岁那年,木渎闹水灾,庄稼被淹,颗粒无收,眼看生活无着,万般无奈之下,父母将她卖给了苏州城里的青楼,小桃年幼,在青楼除了干些杂活外,就是学习歌舞,小小年纪,歌舞一学就会,深得师傅喜爱。十四岁,小桃便挂牌迎客了,色艺双佳,一时成了苏州兰桂坊的红牌,成了一棵摇钱树,深得妈咪宠爱。小桃十五岁,被月宫温泉客栈的顾掌柜看中,出重金将其挖到北京,又成了月宫温泉客栈的红人。 小桃是个懂事的姑娘,自挣钱后,常寄钱贴补家用,据说,她大哥的婚事,若是没有小桃出钱,那是决计办不下来的。兄妹俩感情很好,常有往来。 小桃大哥今年二十五岁,姓陈名德富,以前,在苏州钱庄学生意,婚后生了两个女儿,家境平平。后小桃去了北京,大哥不久也到北京谋生,好互相有个照应。经小桃朋友介绍,大哥在汇通钱庄北京总号谋了个账房的差使,一家四口在北京与人合租了一个四合院住了下来,日子倒还过得去。 三天前,他大哥陈德富出事了,因受贿罪、贪污罪收监在押。陈德富在钱庄因职务之便,擅自借贷给广东珠宝商人三万两白银,三万两白银开具成六张见票即付的银票,交付给广东商人,从中收受了对方三千两银子的好处费。他以为珠宝商人是用来做生意周转的,岂料广东珠宝商人取走汇票后,一夜之间便人间蒸发,携款潜逃了。两月后,汇通钱庄在半年度资金盘点中,发现了蹊跷,陈德富擅自挪用三万两纹银案东窗事发,汇通钱庄北京总号掌柜的大怒,一纸诉状,将陈德富以贪污罪、受贿罪、挪用公款罪告上京城府尹衙门,如今,陈德富已身陷囹圄,惶惶不可终日。家中妻儿,终日以泪洗面,不知如何是好。 听到此处,绍兴师爷混浊褐色的瞳仁里闪现出一抹兴奋的神色,他道:“有门儿了。” 瘦猴不知内情,问:“陈德富与本案无关啊,师爷。” 郎七这时也醒了,伸个懒腰,道:“师爷说有关就有关,瘦猴,这你就不懂了,师爷咋说咱咋干呗。” 瘦猴白了郎七一眼,道:“也是。” 绍兴师爷道:“晚生这就去和乔总捕头合计一下,你俩马上去备马车,咱们要去一趟北京府的大牢,见一见这个陈德富。”【本站手机APP阅读器上线了!阅读器同时支持免费在线阅读、离线阅读,小说阅读爱好者的必备阅读神器。免费看小说,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zuopingshuji(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手机客户端! 五十一 威逼利诱阶下囚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算了吧,飘蓬,你死了这条心吧,不要害人害已了。 好,我放弃,坚决放弃,那我去看她一次总可以吧,跟她最后道别一次总可以吧,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想到这儿,不禁柔肠寸断,潸然泪下。 三哥的告诫,要牢记心头。这次虽是最后诀别,也要千万小心,不可轻举妄动。须去踩踩点再说了,要真不能见小桃的话,也只有放弃了,尽管,那是件令人终生遗憾的事。 *** 上午,郎七赶着一辆马车径直进了月宫温泉客栈。马车的门紧闭着,马车的车窗垂着深红色的窗帘。马车内没有一丝声息,象是一辆空车。 马车到了春桃楼门口,郎七“吁”了一声,车停下,门打开,绍兴师爷从车内出来,后面跟着瘦猴,他俩进了春桃楼,马车的门随即又关上了。 他俩上了二楼,敲了敲小桃的房门,丫环打开门,将他俩迎了进去。 小桃在窗下绣花,见了师爷,起身一笑,福了一福,道:“今儿一早喜鹊在枝头一个劲儿的叫,知道今天有贵客要到,果然,贵人来了。是什么风把你们吹来的呀?坐,坐,请坐看茶。” 师爷、瘦猴坐下,丫环将香茗端上。小桃象是将昨天抢白师爷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绍兴师爷心内道:这个姑娘不简单呀,在青楼混得长了,竟历练得如此圆滑。 师爷道:“想姑娘了呀,秀色难忘啊。” 小桃道:“姑娘我昨儿想到啥说啥,多有冲撞处,事后想想,后悔不已,还忘大人不要与姑娘一般见识哟。” 师爷道:“哪能呢,其实姑娘说的也在理。” 小桃道:“姑娘想给大人唱一个曲子,作为赔理道歉,如何。”说着,从壁上取下琵琶,调弄琴丝,就要弹唱。 师爷道:“听姑娘弹唱的日子有的是,今儿就不必了,今儿我给姑娘带来一个人,这个人肯定是姑娘要见的,……” 小桃道:“谁?” 师爷道:“你猜猜。” 小桃面色刷白,抱着琵琶的手一松,叭,琵琶掉在了地上,叮叮叮,琵琶的弦竟全断了,她道:“是丁飘蓬?他跟我无关,你为啥要让他来见我,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客人,我是风尘女子,我俩就这点关系,事先,我不知道他是丁飘蓬,这难道也有罪么!” 师爷并不动气,起身捡起琵琶,挂在墙上,道:“小桃,你着哪门子急呀,要是抓住了丁飘蓬,今儿我一定要好好听一听你的弹唱了。不是丁阿四,真的不是,既然你猜不着,那就不猜了,我让他上来见你吧。见了你就知道了,总之,小桃啊,我是来帮你的。” 小桃一脸狐疑,道:“该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师爷道:“这真叫‘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又叫做‘拍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我真冤啊,比窦娥还冤。罢罢罢,瘦猴,你把那人带上来吧,她见了就明白了。我走了,在楼下等着。”说完,绍兴师爷一拱手,就和瘦猴下了楼。 过了一会儿,楼梯上响起了锵啷锵啷的铁镣声,瘦猴扶着一个人上来了,那人头上罩着个麻袋,浑身散发着恶臭,臭气臭得扎人的眼睛。 小桃捂着鼻子,问:“他是谁?” 瘦猴对丫环一瞪眼,斥道:“看什么看,下去!” 丫环吓得一激凌,转身下了楼。瘦猴关上房门,将那人头上的麻袋一揭,只见那人蓬头垢面、衣衫污秽,赫然是哥哥陈德富,他用手捂着双眼,乍一见窗口的阳光,有点睁不开眼来。 小桃怔住了,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呼一声:“哥。”大脑一阵眩晕,忙用手扶住茶几,才没有栽倒。、++本站打造免费无错误无广告小说APP上线啦!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本站APP,各种网友经典书单推荐!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关注微信公众号 xhsjyd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五十二 兄妹密会泪涟涟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他象疯了似地吼着,突然,豁地站了起来,身上枷锁铁链锵啷啷一阵乱响,对瘦猴道:“捕头,你见过这样的妹妹没有?没见过吧,开眼界了吧,算了,死就死,我没有这样的妹妹。捕头,咱们走吧。” 瘦猴磕掉烟斗里的烟灰,狠狠地瞪了眼小桃,起身去扶陈德富,捡起地上的麻袋叩在陈德富头上,拉着他,向门口走去。 不知什么时候,小桃已哭成了泪人儿一般,哥哥的话一点没错,字字句句如尖刀一般在剜着她的心,父母把哥哥当成掌上明珠,如果哥哥死了,父母必然悲伤至死,四个妹妹年幼无知,也将衣食无着,陈家家破人亡是明摆着的事。 她看着哥哥走去,她爱家人,也爱哥哥,今天,自己的话伤透了哥哥的心,哥哥是好脾气,从来没对自己发过火,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哥哥发火。当自己被卖到青楼后,哥哥常去看自己,把自己喜欢吃的糖果,带来给自己吃,当自己受了委屈后,会向哥哥哭诉撒娇,哥哥总是温言温语安慰自己,哥哥是个好哥哥,要不是为了自己,他也不会到北京来。我怎能这样对待他呢!我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伤他的心呢!哥哥已经走到门口了,这一脚踏出去,必定阴阳两隔,两难之选,情何以堪。 她突然哭叫道:“哥,回来,我答应。” 陈德富以为听错了,停下脚步,道:“你说啥?再说一遍!” 她哭道:“我答应,我,投毒,毒死丁阿四。” 陈德富道:“你想清楚了,可不能嘴上答应,心里不答应,到时候使个花招,坏了事,那祸就闯大了。” 小桃一抹眼泪,道:“左不过是个死。” 陈德富道:“那可不是你我俩死了的事了。” 小桃道:“还能怎样?” 陈德富道:“欺诳通匪,故纵钦犯,这罪可当不起。” 小桃道:“有什么当得起当不起的,死了便了了,一了百了啊。” 陈德富道:“嗨,哪有那么简单,那可要罪灭九族啊。” 小桃惊道:“罪灭九族?罪灭九族!” 陈德富道:“所以,妹妹,你可要三思而行啊,千万不可一错再错,祸及亲朋好友啊。” 小桃“啊”了一声,脸色惨白,浑身颤栗,眼神呆滞,半天回不过神来。 瘦猴为陈德富摘掉麻袋,陈德富返身走上前去,摇着小桃的肩,道:“妹妹,你醒醒,你醒醒,你倒是说话呀。” 小桃这才回过神来,一字一顿,道:“好,我答应,我想清楚了,我答应,我一定把事情办得圆满,办得圆圆满满。让刑部的老爷们满意,让皇上老儿满意。哥,你就放心吧,告诉刑部的老爷,我小桃要么不干,要干,就会干得十分干净利索,绝不会拿九族老少爷儿们的性命开玩笑。” 说完,她格格格地又笑又哭起来,陈德富劝了半天,才劝住。小桃道:“哥,你走吧,我没事了。” 站在一旁的瘦猴,立马掏出钥匙,打开陈德富的枷锁,抱拳拱手,笑道:“恭喜你,先生,你自由了。”==本站推出的一款免费小说阅读手机软件。为您提供丰富的小说资源,支持无网络阅读!为了节省手机流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shengwangll(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 五十三 多情飘蓬探龙潭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赶车的道:“十五贯。” 丁飘蓬多付了十个铜板给他,道:“你在这儿稍等,我去会个朋友,一个时辰就来,然后再去前门,车费加倍给你,如何?” 赶车的欢声道:“行,老板,就是晚个一时半刻也没关系,小人等你。” 丁飘蓬走了,到了月宫客栈门前,却不进去,向左一拐,走进了月宫客栈院墙旁的小路,小路紧挨着月宫客栈的围墙,十分幽静,行人不多,多数是当地的农家。 丁飘蓬沿着院墙绕了一周,竟用了一个多时辰。他选好了进入月宫客栈的地点,那是在小路拐角处的三岔路口,有几株大槐树,那儿便是白天也人迹罕至,是个理想的出入地点。他回到赶车的那儿,跳上车就走。到了前门,他果然多给了赶车的双倍车费。然后,在前门大街逛了一圈,又跳上了另一辆马车,回到大栅栏,再从大栅栏,步行回李家胡同151号。 虽然费事,可他觉得这样才安全。李家胡同151号,是他在北京的安乐窝。绝不能让长着狗鼻子的捕快,嗅到一丁点儿踪迹。 可他错了,他乘坐的马车后面,远远的缀着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着两个人,那就是柳三哥与王小二。他俩坐的马车也是临时租用的,柳三哥与王小二看着他进了月宫客栈左边的小路,又看着他从右边出来。 王小二道:“他搞啥名堂?想进去就进去呗,婆婆妈妈的,在院外绕啥圈子,一点都不爽快。” 柳三哥道:“你就错了,那他会死得更快。说明我兄弟也知道,不能轻易进去,那无异于火中探栗啊。也许,如今的月宫客栈已不是个温柔乡了,而是一个布满了乔装改扮的狩猎者的围场。” 王小二道:“他进小路干啥?” 柳三哥道:“也许,他想从小路越墙进去。现在去踩踩点。” 王小二道:“他嘴上挺硬的,原来是个多情种子啊。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连命都不顾了,原来世上真有‘色胆包天’的人呀。” 柳三哥道:“小二的成语用得真好,有水平。” 王小二道:“要不是家里穷,读不起书,凭我这脑瓜子,要读书的话,不是状元,也是榜眼啊。” 柳三哥道:“扯远了。小二,你信不信,他晚上还会再来踩点。我俩在这儿找个小客栈住下吧,晚上我还得跟着他去看看。” 王小二道:“好的。三哥,气死我了,要是他受伤了,起不来了,我就让他屎啊尿啊拉在床上,不管他了,让他尝尝那是啥滋味,以后还听不听三哥的话了。” 柳三哥道:“哎,小二说的是气话。” 赶车的问:“先生,还去哪儿?” 柳三哥道:“去月宫客栈。” 到了月宫客栈附近,他俩下了马车,小二结了车费,在月宫客栈附近,找了家叫“如家”的小客栈住下了。!!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五十四 山雨欲来风满楼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二黑点点头,嗖一声,窜了出去。论轻功速度,在百米之内,就连丁飘蓬也不如二黑,二黑的血液里有雪豹的血统。 不一会儿,二黑回到了树下,柳三哥轻声道:“二黑,把我带到飘蓬出去的墙边。” 二黑点点头,带着柳三哥到了墙边。墙边栽着些冬青,有几棵不高的柏树、槐树,作为隐蔽物,却已足够。 墙外却有几株高大的槐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柳三哥掠出墙外,见此处是月宫客栈沿墙小路的拐角处,并向旁又岔出一条路来,形成了一个三岔口,岔路两旁尽是高大的榆树,路面不宽,却足够自己的马车行驶了。他与二黑沿着岔路奔跑,岔路尽头竟是一条康庄大道,道旁正是自己寄宿的“如家客栈”。不竟心内大喜,决定天亮了要带着小二去走一趟岔路,熟悉熟悉情况,然后,去前门客栈将账结了,把行李马车全带到小客栈来,以便随时可以接应丁飘蓬。 他判断,丁飘蓬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会从三岔口进入月宫客栈,三岔口实在是个理想的出入点。 *** 下午,日色偏西时分,月宫温泉客栈的顾客开始光临了,园内甬道上,时时传来三三两两寻欢客人的嘻笑声,同时也夹杂着美女们银铃般的娇笑声。一天的嘻闹又开场了。 这时,花径上走来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波斯商人,他头上扎着白色丝质头巾,身着镶有金色花边的华丽丝袍,脚登乳牛皮软靴,戴着硕大的红宝石黄金戒指,一摇一摆的向春桃楼走去。 象这种年轻富有的波斯商人,是月宫温泉客栈的常客,没人会觉得唐突奇怪。若是有一天,见不着波斯客人了,人们倒会觉得少了些什么了。 波斯商人径直推开了春桃楼的门,当班的男仆,躬身一揖,道:“先生你好,有预约吗?” 波斯商人,拍拍腰间,道:“我有银子,要什么预约!如果预约,难道不要银子吗?” 是一口浓重生硬的波斯腔汉语,在这些波斯商人看来,银子是万能的,有银子就能摆平江湖上所有伤脑筋的事。 随即,波斯商人从袖口掏出些散碎银子塞给男仆,道:“好了好了,一边儿去。”用手一拨拉,就将男仆拨拉到一边儿去了,管自上了楼。 男仆怔忡地望着波斯商人的背影,一时没了主张。 那男仆并非是月宫客栈正宗的男仆,而是,一个干练的捕快,他的外号叫阿六头,人们叫得惯了,竟将他的真名都忘了。阿六头年轻,长得颇为清秀,便强化培训,扮成了白班男仆,在这儿蹲坑守候呢。 当时,阿六头并未看出些啥来,有两点他觉得有些不合常情:第一,波斯商人没有预约。一般来说,波斯商人若是看中了歌妓,会让仆人提前一天前来预约,他们最看重预约,好象“预约”这个词,就是这些胡人兴起来的;其次,即便没有预约,前台的咨客,便会将客人带到春桃楼来,波斯商人却没有咨客引领介绍,难道他不是从前台进来的? 怎么办?快向绍兴师爷禀报吧,让师爷去拿主意吧,我是个跑腿的,不禀报是我的责任;禀报了,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要真是丁飘蓬,光靠我们二十几个人,想拿下他?那简直是异想天开了! 想到这儿,阿六头在窗口放了一盆菊花,放菊花就是禀报。 那是师爷告诉他的,若是觉着情况有异,就在窗口放一盆菊花,我自有安排,不可大惊小怪,你还是照常扮好你春桃楼男仆的角色,和蔼客气,不可显山露水。 不可显山露水,什么意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管他呢,你赚的银子不多,管的事倒挺多的!给多少银子,干多少活,想那么多顶啥用,能顶银子花吗,顶个屁用!==本站推出的一款免费小说阅读手机软件。为您提供丰富的小说资源,支持无网络阅读!为了节省手机流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shengwangll(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 五十五 道是无情却有情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丁飘蓬本身已经神情恍惚,想要阻止,根本就来不及了,小桃手中的杯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砸得粉碎,人软软的倒在地上,还在轻声念叨:“原谅我,原谅我,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丁飘蓬跪在地上,耳朵贴在她的嘴上,他听清了小桃说的话“我爱你。” 丁飘蓬热泪盈眶,为她合上双眼,在她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道:“小桃,我不恨你,我原谅你,我知道,捕头们的心有多狠,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我爱你,永远爱你,你走好,你一定要一路走好。我永远为你祝福,祝你在天之灵吉祥快乐。”很快,小桃已没有了呼吸,也没有了心跳,嘴角流出一缕黑血。 瞬间,丁飘蓬万念俱灰,他觉得天塌了,天地间一片混沌,进而,突然惊觉,自己身上的真气已经散失,四肢软绵无力,眼睛有些发花,他大吃一惊,赶紧起身,撩开宽袍,拔出长剑,也忘了将桌上的络腮胡子,粘在脸上了,匆匆出门,走下楼去。 也许,还有机会逃生,也许,将死在月宫温泉客栈了,对此,他并不后悔。 人终有一死,再过二十年,老子又是一条好汉,老子的剑依旧会去锄暴安良、劫富济贫。无怨无悔,不死不休! 他跌跌冲冲走下楼梯,阿六头见了脸色苍白的丁飘蓬吓了一跳,波斯商人跟城头绘制的通缉人像完全吻合,就是他,飞天侠盗丁飘蓬!他跑出房去,扯着嗓子喊道:“丁飘蓬要跑啦,丁飘蓬跑啦,快来抓呀。” 立时,从睡莲楼的的窗口、门口窜出来十几个捕快来,为首的是霹雳先锋雷伟,他手握钢鞭,轻功了得,率先扑向歪歪斜斜的丁飘蓬。 甬道上扫地的杂工,花丛里莳弄花草的园丁,俱各是捕快改扮的,此刻,手执刀剑,扑向丁飘蓬。 月宫客栈大院内喊杀声四起,刀剑碰磕声、奔跑声、口哨声乱成一团。 只见丁飘蓬手握利剑,跌跌撞撞,在甬道上行走,捕快们围了上去,却始终与他保持了一丈余的距离,没有人敢于首先发难,向他发起袭击,包括一向以勇武闻名的霹雳先锋雷伟。捕快们都知道,丁飘蓬的剑好快,快得让你不知道自己中了剑,就倒下了。况且,他今天卖的啥关子,脚步跌跌撞撞,象是喝醉了一般,莫非新练就了一套醉剑,今儿个要来试试! 知道用毒药来对付丁飘蓬的人没几个,众捕快除了雷伟、瘦猴外,其余一概不知。 绍兴师爷也跑来了,他道:“快上去,别怕他,他中毒了,已不堪一击。”众人看看他,看看丁飘蓬,没人信他,谁会信一个光耍嘴皮子,只会指手划脚的人呢! 瘦猴也闻讯赶来了,他一瞧,便明白了,道:“大伙儿围着就是了,别怕,丁阿四喝了毒药了,得倒了,得倒了,看,快不行了。” 瘦猴的话,捕快们信,瘦猴精着呢,那是精得有名气了。 丁飘蓬跌跌撞撞地走向围墙,他抬头看了看墙头,突然,咧嘴一笑,摇摇头,长剑从手中滑落,仰天倒下。 众人向前走了几步,雷伟身影一晃,已掠到丁飘蓬身前,伸手在他鼻间一探,对绍兴师爷道:“师爷,丁飘蓬差不多了,只能说,还有一点点出气,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绍兴师爷捋着胡须,分外得意,道:“这叫气若游丝,也许,他太警觉了,只喝了一点点毒药。不过,也够了,过不了半个时辰,也得一命归阴。” 捕快们看着师爷,这时才有点不寒而栗起来,怪不得乔总捕头那么器重,看来是有两下子啊。 雷伟道:“来人哪,把丁阿四背走。” 一个留着短须,穿着男仆服饰的年轻捕快立即上来,背起丁飘蓬就要走。雷伟觉着面生,跨上一步,揪住年轻男仆的领口,道:“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众人这才醒悟,那人确实面生,确实谁也不认识,立即蜂拥而上,锵啷啷,几把刀剑架在了年轻男仆的脖子上。、++本站打造免费无错误无广告小说APP上线啦!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本站APP,各种网友经典书单推荐!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关注微信公众号 xhsjyd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五十六 追杀围捕奈我何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柳三哥道:“不找老龙头,找谁?” 丁飘蓬道:“他又不是郎中,找他没用。” 柳三哥道:“他有钱,能请到最好的郎中。” 丁飘蓬道:“最好的郎中?难道是南海药仙南极翁?” 柳三哥道:“对,就是南极翁,只有他能妙手回春。” 丁飘蓬道:“他可是个财迷。开的价格吓死人啊。” 柳三哥道:“吓死人也得请,兄弟的病,非他不可。听说,喝了**蚀骨散的人,无论多少,都得死,百年来,没有一人存活。那就只有请南海药仙南极翁了,世上没有南极翁治不了的病。兄弟,你就放心吧。” 丁飘蓬道:“哎,哥,都是我惹的祸。” 柳三哥道:“谁让你是我的弟兄呢,飘蓬,别说了,咱们一定得试一试,再多的钱,也得试。” 丁飘蓬道:“哥,你不该管我这个不成器的兄弟,我给你惹的麻烦太多了,我不知说啥好。” 柳三哥笑道:“那就别说,我不能啥也不干,看着兄弟在我面前死去。” 王小二在车外敲了敲车厢,道:“掌柜的,天黑了,要不要住店呀?” 柳三哥道:“不要,不能,继续往前赶,还得快点儿走。” 王小二道:“好喽。” “驾”,小二一声吆喝,鞭儿炸响,昆仑追风黑骏马跑得更欢了。 丁飘蓬道:“是小二?他也来了!” 柳三哥道:“小二能不来吗,小二是最佳人选。少了他,一路上就寂寞多了。” 丁飘蓬道:“哎,委屈小二了,他是最怕进北京城的人啊。” 说完,丁飘蓬一阵迷糊,便昏沉沉地睡去了。!!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五十七 南海药仙南极翁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南海药仙举起酒杯啜了一口,道:“洛阳?哦,不巧,我在温州还有一个病人,已经约好了,我得先去温州一趟,才能去洛阳。” 老龙头知道他在卖关子,每次请他看病,他都是这么开始谈价格的。老龙头笑道:“药仙啊,怎么你每次都那么忙呢,总是有看不完的病人,每次总是在我请你看病时说已与人有预约了。” 南海药仙道:“忙得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象个没头苍蝇似的,穷忙活,光忙不争钱呀。” 老龙头道:“药仙你得帮帮忙了,我弟兄的病可耽误不得啊。” 南海药仙道:“耽误了预约我就得罚款,我可罚不起呀。” 老龙头道:“药仙,不要拐弯抹角,直说,要多少银子?” 南海药仙道:“既然大老板吩咐下来,小老儿也不好推三阻四了,还是那句老话,去洛阳治病,能治好最好,二十万两银子;若是治不好,出诊费十万两银子。我要的可是汇通的银票。” 老龙头道:“好说好说,没有南海药仙治不好的病。” 南海药仙道:“满口饭好吃,满口话不好说,我可从来没说过这句话,毛病千奇百怪,我纵有天大的能耐,也不敢说能包治百病。记住,大老板,我可从来没说过这句话。” 老龙头道:“听说,你的曾孙手到病除南不倒说过,没有治不好的病,只有不中用的郎中。” 南海药仙道:“那你找他去,就算我上南京玩儿来了。” 老龙头道:“哪能呢,你老可别动气呀。听说,他只有十六、七岁,好大的口气啊,郎中越老越吃香,谁敢找他试啊。” 南海药仙道:“听他吹吧,我从小教他医术,人是聪明透顶,却处处跟我唱对台戏,竟然跟我抢起生意来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老龙头道:“你老跟曾孙较啥劲啊。” 南海药仙道:“这曾孙啊,可淘气了,一点不安生,也不好好给人治病,不好好挣钱,你那么大岁数的人了,也该成家立业了,该把结婚娶妻的银子攒下来了吧,可他却说,一般的病治起来没劲,找疑难杂症来治才有意思。什么叫有劲?能挣到银子就是有劲,挣不到银子就是没劲,连这点道理都不懂,算是这些年来的饭白吃啦。他呀,成年累月在内地转悠,一点不务正业。” 老龙头道:“行了行了,也别生气了,年轻人的想法,跟咱们不一样。” 南海药仙道:“怎么不一样,都有一张口,都得吃饭吧,要吃饭就得挣钱,不挣钱就是不务正业。” 老龙头道:“行啦行啦,吃完饭,咱们就走,如何?” 南海药仙道:“当然,救人如救火嘛。”==本站推出的一款免费小说阅读手机软件。为您提供丰富的小说资源,支持无网络阅读!为了节省手机流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shengwangll(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 五十八 一线生机荐曾孙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柳三哥道:“不行,我自由自在惯了,接下这摊子,我就没有自由了。” 丁飘蓬道:“你不接是不是?” 柳三哥道:“是。” 丁飘蓬道:“你要是不接,也行,从今儿起,我拒绝你的治疗,不吃任何药物,你说要去云南找南不倒,那你要去自己去,我啥也不去了,就在这儿呆着,你就是把南不倒找来了,我也不要他治病,把他赶出门去。” 丁飘蓬说得一脸认真,绝不含糊,丁飘蓬说话从来都是丁是丁卯是卯的,从不食言。 柳三哥道:“你在逼宫。” 丁飘蓬道:“随便你怎么说吧,你把自己当成闲云野鹤,快活是快活,其实是暴殄天物,把聪明才智全浪费了;你把三十六条水道管起来,多为世人做点好事,辛苦是辛苦,可得益的人就多了,最好再为穷人做些善举,那就更好了。我既是为大哥着想,也是为穷人着想。完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说完,他把头别了过去。 老龙头拊掌大笑,道:“三弟说的一点不错,可病还是要治的。” 丁飘蓬道:“算了,不治了,不答应不治。” 柳三哥连连摇头,沉吟半晌,道:“既然飘蓬这么说了,看来,我要不管是不行了。不管,他就以死来要挟了。大哥,这样行不行,总舵的瓢把子还是由你长子――劈波斩浪龙长江来担当,他为人稳重,经验丰富,思路缜密,兢兢业业,由他统领全局,负责日常调度,十分合适。在下就做个军师吧。可帮着他出出主意,参谋参谋,若遇突发事件或危机,在下会亲自出马,把事情摆平。一年之中,在下有一个月与龙长江共事,要是没有什么要事,平时,我还是喜欢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游山玩水,漂泊江湖,就以信鸽书信往返,与龙长江共同管理水道。飘蓬,这样行不行。” 丁飘蓬道:“我不知道,你问龙头大哥,大哥满意了,就算行了,大哥不满意,就是不行。” 老龙头大悦,道:“这样也好,可不能太委屈三哥了,那就这么定了。我老龙头是该交班了,累啦,可真累透完啦。在这件事上,我还得谢谢三弟呢,要没有三弟逼宫,还不知道拖到驴年马月去了呢。” 柳三哥道:“还有,要严守秘密,对外界不要透露我的姓名,更不能透露飘蓬的姓名。而且,江湖传说中的,我与大哥是结拜兄弟的事,要矢口否认。我与飘蓬行走江湖,四处惹事,如若牵连到水道,便十分不利,常言道‘文以儒乱法,侠以武犯禁’,决不能因我俩犯禁的事,连累了水道的合法生存。说起军师,就说叫绍兴师爷赵财宝,绍兴府会稽县吼山镇人,年约四十。本朝无论是京师还是地方,不是到处都有绍兴师爷在管刑名钱粮吗,三十六条水道的军师,也是绍兴人,就叫赵师爷吧,每次议事,我会改扮成赵师爷与帮中兄弟见面。希大哥谨记。” 老龙头道:“好,好极。有两位贤弟暗中相助,三十六条水道的长治久安,可以高枕无忧啦。” 柳三哥对丁飘蓬道:“这下你开心啦。” 丁飘蓬笑道:“马马虎虎。” 柳三哥问:“病还治不治?” 丁飘蓬道:“治,当然治啦。” 柳三哥问:“去不去云南?” 丁飘蓬道:“去,当然去啦,听说玉龙雪山很好玩啊。”+本站官方手机最新阅读器APP上架了!每日更新新品海量小说内容,体积小省流量,无广告,查找小说更方便,快来关注微信公众号 jiakonglishi(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手机客户端】 五十九 不改痴心为苍生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丁飘蓬:“他是私塾先生,是丁家村最有学问的人,村里出的几个进士、举人,小时候都是他的学生。村长每逢遇上犯难的事,都找他商量。” 老人道:“你书读的好吗?” 丁飘蓬低头忸怩,道:“我读的不好,贪玩,不听话,常惹爹生气。现在想想,太不应该了。” 老人笑道:“学轻功跟读书一个样,不能贪玩,贪玩的孩子可学不好。” 丁飘蓬道:“我知道,我定会好好学。爹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悲伤。” 老人道:“那,好吧,我们回家吧,从明儿开始,学习轻功。” 一会儿,丁飘蓬又搭拉下脑袋来,道:“不过,我家里可没吃的呀,老爷爷,你会饿死的,你还是走吧,饿死了你,那可不好。” 老人笑道:“饿死?我可饿不死。”他捡起地上的一枚卵石,道:“你看,前面路上,有一只野鸡,肥不肥?” 丁飘蓬道:“肥是肥,可抓不住呀。” 老人手臂一扬,卵石“咻”地一声,飞了出去,正中野鸡头部,那野鸡立时倒地,扑楞着翅膀,在地上挣扎。 丁飘蓬大喜,奔过去抓在手里,今儿个,可要好好打个牙祭了。 老人道:“小朋友,咱们回家吧。” 丁飘蓬道:“好,太好了,谢谢老爷爷,我奶奶得救了,有了馒头、野鸡,奶奶就有救了。” 这一老一小,说说笑笑,相伴着回到丁家村。推开家门,丁飘蓬就喊:“奶奶,我们有好吃的啦,你猜,今儿我们做啥好吃的?”他把野鸡放在背后,要奶奶猜,他想,奶奶肯定猜不着。可任他喊破嗓子,奶奶还是在睡觉,奶奶喊不醒了,丁飘蓬最怕喊不醒,爹娘喊不醒,死了,哥哥姐姐喊不醒,也死了,奶奶难道今天也喊不醒了?他扔下野鸡,扑在奶奶身上,摇着奶奶,泪流满面,撕心裂肺的喊,可奶奶依旧没有醒,奶奶走了,奶奶扔下我走了,奶奶饿死了。丁飘蓬哭得昏死了过去。 醒来时,见老人抱着自己,坐在椅子上,破桌上点着盏油灯,桌子上放着一大盆烧熟的野鸡。 老人道:“小朋友,别哭,好不好,你一哭,我也想哭,我的心里真不好受,咱们都别哭,好不好。” 丁飘蓬道:“好,我不哭。”眼泪又流了下来。 老人为他拭去泪水,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叫啥名字啊?” 丁飘蓬道:“丁飘蓬。我在家中排行第四,家里人又叫我阿四。老爷爷,你叫啥?” 他突然想起,连老爷爷的姓名都不知道呢,就问。老人道:“我叫飞祖师,江湖上人称‘天山鹏仙’。” 丁飘蓬一骨碌,从老人手上挣脱,跪在地上,嗵嗵嗵,连磕了三个响头,道:“我爹给我讲过许多关于你的故事,劫富济贫,飞檐走壁的天山鹏仙飞祖师,我不止一次,做梦都梦到过祖师爷呢。哪曾想,今儿个如愿以偿,祖师爷在上,受徒儿一拜。” 飞祖师忙将徒儿扶起,师徒俩俱各分外欢喜。 翌日,掩埋了奶奶的尸体,丁飘蓬便随天山鹏仙飞祖师去天山学艺了。 十四年后,丁飘蓬艺成下山,回到麻城,他已是个二十岁的英俊小伙子了。 那年,麻城又逢大旱,民有菜色,野有饿殍。 麻城县的县太爷还是丁大志,他依然故我,一味盘剥欺压百姓。 那夜,丁飘蓬与十八个青壮年,聚集在城隍庙里密谋造反。十八个青壮年俱各面蒙黑布,每个人编了号,一人一号,胸前、背部的衣服上用白漆各自写着1-18的数字,这样,便于临场指挥招呼。事后,也便于十八条好汉,各自逃生,远走高飞。这是丁飘蓬的意思。 而他自己却没有蒙面,他想把捕快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来: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爷姓丁,大名飘蓬,光棍儿一个,天不怕,地不怕,麻城县丁家村人,麻城暴动,是丁爷挑的头,有能耐就来找老子丁阿四。 丁飘蓬带领十八条好汉和乡亲们,点燃火把,冲进县衙,杀死了顽抗的衙役、兵丁,抓住了县令丁大志,打开县衙与丁家的府库,把金银财宝、绫罗绸缎,俱各拿来分了,又打开县衙的粮仓,把所有的粮食分给了嗷嗷待哺的贫苦百姓。 最后,一把火将县衙烧了,将县令丁大志的府邸也烧了。 他站在台上,台下是成千上万举着火把的穷苦百姓,县太爷丁大志五花大绑,跪在他身旁,身后不远处,是县衙熊熊燃烧的大火,火光照亮了他的脸,丁飘蓬道:“乡亲们,今天,我们扬眉吐气了,多年来,麻城的百姓受尽了官府的欺压,尤其是受尽了那个姓丁的县太爷的欺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今儿个,姓丁的狗官,该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了。” 说完,他拔出长剑,向丁大志的脖子上砍去,血光飞溅,丁大志的人头扑嗵一声,掉落在台上,丁飘蓬抓起县太爷的人头,高高举起,道:“看到了没有,今儿晚上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跟旁人无干。我叫丁飘蓬,小名阿四,若是官府追查下来,所有的事都往我身上推便可,跟大伙儿毫不相干。那些狗娘养的衙役捕快,若是有种,就该来找我,若是乱咬乱攀,小心他的狗头。等一会儿,狗官丁大志的人头,我会挂在南门的城楼上示众,半个月内,不准摘下掩埋,告诉他的家人和亲戚朋友,告诉新来的县令,若是胆敢提前摘下人头,老子同样会要了他的狗头。乡亲们,你们说,好不好?” 乡亲们齐声欢呼:“好!” 县令丁大志血淋淋的人头,果然在南门城楼上整整挂了半个月。 从此,丁飘蓬的侠义之举,传遍了大江南北…… 马车在去大理的路上辚辚而行,丁飘蓬叙述着自己的身世,时而悲痛欲绝,时而义愤填膺,他几乎已经忘记自己身在何地了,他也已经忘记,自己要去干什么了。 柳三哥道:“从此,你的名字就传遍了江湖,做了许许多多侠义之事,成了人们心中的传奇英雄。” 丁飘蓬道:“其实,有许多案子不是我干的。人们找不到作案的人,就把那些事归到了我的名下;也有些案子,当事者怕惹祸,就留下了‘作案者丁阿四,与旁人概不相干’的血字,自然账又算到了我的身上。还好,那些血案,杀的都是民愤极大的贪官与恶霸。我担着就担着,在人前一口应承,从不推委。不是为了求名,是想为作案的英雄担待罪名,好让他过个安生的日子。” 柳三哥道:“好样的,兄弟。这‘飘蓬’的名字是你自己取的,还是令尊大人取的?” 丁飘蓬道:“是爹取的,在生我的那天,爹写了首诗,其中两句是‘即或身世如飘蓬,不改痴心为苍生。’他自认为是佳句,非常得意,就把我的名字,取做‘飘蓬’了。” 柳三哥道:“你爹的名字取得真好,贴切。” 丁飘蓬笑道:“爹是丁家村最有学问的人啊。”、作者为您推荐一款免费小说手机客户端,大量好看的小说下载离线阅读,大量小说免费任您看,切换字体,夜间模式功能齐全!下载方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leishidushi(按住三秒复制)安装小说客户端! 六十 手到病除南不倒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柳三哥、丁飘蓬均是一愣,面面相觑,第一次看到有人听见吃了天下第一毒的毒药,不但不惊,反而分外高兴的,莫非,南不倒也是我等的仇敌?!不会吧。 柳三哥道:“南先生,这话从何说起?莫非我兄弟是该死么!”柳三哥的手已摸向腰间的剑柄。 小李子比他还快,锵啷一声,剑已出销,剑尖对着柳三哥,道:“不准动,动一动,给你来个透心凉。” 丁飘蓬既动不了,干脆就不动了,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南不倒对小李子喝道:“大胆,不得无礼,把剑收起来。” 小李子悻悻然,锵啷一声,将剑插入鞘内,可手依然紧握剑柄。 南不倒笑道:“先生是三十六条水道的师爷么?贵姓?” 柳三哥道:“是。免贵姓赵。” 南不倒道:“在下姓南,名不倒。不是不倒翁的‘不倒’,是难不倒的‘不倒’。” 丁飘蓬窝了一肚子的气,听他如此绕舌,便没好气地道:“那不是一个意思么,同样的两个字‘不倒’,不多一撇,不少一撇,搞出那么多歪歪绕出来,有意思么!” 南不倒对丁飘蓬横了一眼,不屑一顾,却对柳三哥道:“大约喝毒药的是赵师爷,不是你兄弟吧。” 柳三哥道:“正好相反。我兄弟脾气向来不好,请南先生多多包涵。” 南不倒道:“在下行走江湖,阅人无数,倒是见怪不怪了。今儿个却碰上新鲜事了,好象我是来求他的,又好象我欠他多还他少似的,碰上无礼的人多了,碰上这种无礼的人,却还是头一遭。赵师爷,得罪了,在下伺候不起。小李子,送客。” 南不倒星眼含怒,一脸不快,说完袍袖一甩,转身大步向门口走去。】手机客户端正式上线了!百万免费小说的阅读神器!有离线缓存,精品推荐,更新提醒等功能,让您随时随地不浪费流量看小说!客户端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wanbenheji(按住三秒复制) 六十一 祖孙斗法为哪般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南不倒道:“撒谎!他嘴里明明还散发着延命丸的气息,还想赖!” 柳三哥道:“也许,是在我不在时,他食用过。” 南不倒道:“能吃上这药的人必定是个大富豪。我治病收费与南极翁不一样,穷人少收或者不收,富人多收,穷人与富人的收费标准是不一样的。” 柳三哥道:“看起来,你是个侠医。” 南不倒道:“‘侠医’?这是个新鲜的词,亏你赵师爷想得出来,有那么点意思。不过,对你弟弟,我可绝对不侠,还要趁火打劫呢。” 柳三哥笑道:“对我弟弟来说,你是个盗医。” 南不倒道:“‘盗医’?又是个新鲜词汇,对,对你弟弟来说,我就是个强盗郎中。老实告诉你,治病费用不便宜啊。” 柳三哥道:“好说。” 南不倒道:“你倒不讨价还价?” 柳三哥道:“对有些人来说,讨价还价只是自取其辱,倒不如免开其口了。” 南不倒道:“南极翁既给你弟弟吃了这个药,就说明他治不好了,我如若治好了你弟弟的病,回家去,他就骂我不孝,老是与他为敌,给他难看,是翅膀硬了,忘了师恩,不是补台是拆台,是吃里扒外,过河拆桥,是江湖上下三滥的卑劣行径,是不孝子孙,你说,我该不该给你弟弟治病了。” 柳三哥道:“我不说,病人不说,你不说,小李子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南不倒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个道理你懂不懂!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句话你听说过没有!何况,能喝**蚀骨散的人,又不是常人!一般的人,想喝还喝不上呢,你弟弟当然不是泛泛之辈,他的病一好,江湖上的人便知道了,南极翁是个成天在江湖上逛的人,会不知道!这不是明摆着是我治好的吗!” 柳三哥道:“树老根多,人老话多,他要多说几句就让他说嘛,年轻人不必太过计较嘛。” 南不倒问:“是不是他叫你来找我治病的?” 柳三哥道:“我没见过南极翁,只知道手到病除南不倒是天下第一神医,已超过了他曾祖父南海药仙。” 南不倒脸上不禁有几分得色,嘴上却不饶人,道:“你就拣好听的说吧,如果是他叫你来找我的,我就医,否则,真不敢医。” 柳三哥想起南极翁临走时关照的:千万别说是他叫我们去找南不倒的,否则,那小子绝对不会答应治病。便道:“我真没有见过南极翁,是我自己来找你的,从一开始,就相信你能治好我弟弟的病,除了你,世间没有第二个人。” 南不倒问:“你想清楚了回答,别后悔。” 柳三哥道:“想清楚了,是我自己要来找你的。” 南不倒一声不吭,掉转头就走……==手机小说免费阅读器上线咯!超百万小说免费随便看,智能书架管理,喜欢的小说永远不会丢失!致力于打造更好的阅读体验。快来关注微信公众帐号 xiaoshuokehuduan(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吧。 六十二 上穷碧落下黄泉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柳三哥等三人便在洱海边的杨家村住了下来,丁飘蓬的身体果然一天天好了起来。第三天,天濛濛亮,柳三哥在熟睡中,听到野山猫二黑,在窗台上连叫两声,柳三哥立时抓起剑,跳下床,窜到房门口,丁飘蓬也醒了,起床抓起了枕边的长剑,柳三哥向他一摆手,意思是“你别动,病没好全呢。”王小二住在隔壁房间内,正睡得香呢。一会儿,听得有二人掠进院内,奔到门口,砰砰地敲门,压低嗓门,呼道:“赵师爷,请开门,赵师爷,快开门。” 柳三哥问:“你是谁?” 来人道:“我是小李子。” 柳三哥问:“什么事?” 小李子道:“我家公子被抓了。” 柳三哥道:“关我什么事?” 小李子道:“就是因为治好了你弟弟的病,刑部的捕快把他给抓了,我家公子说,叫我去找你,只有你能救他。” 柳三哥打开门,见门口站着小李子与向导,俩人俱各身佩长剑,小李子臂上扎着绷带,衣衫上尚有斑斑干涸的血迹,身后跟着向导。 柳三哥将二人让进房内坐下,道:“南公子要你来找我,我为什么要去呢?我不想去。” 小李子道:“我也这么说,赵师爷可能不会来。” 丁飘蓬道:“不是可能不会去,是肯定不会去。” 小李子道:“我也这么想,治病的时候架子拿得太大了,碰到谁都会有气,况且,赵师爷已经付了昂贵的医药费,这事儿就两清了。可公子说,赵师爷肯定会来,因为他是千变万化柳三哥,专干那些费时赔钱危险的活儿。” 丁飘蓬道:“他是柳三哥,那我是谁?” 小李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爷是飞天侠盗丁飘蓬。就是因为治好了爷的病,刑部捕快才抓了他。叩求二位大侠,尽释前嫌,快去救救我家公子,来时公子要我向二位大侠陪礼道歉,当时确实态度狂傲,多有冒犯,恳请二位大侠,大人不记小人过,尽快出手相救,公子甘愿将治疗费三万两银票奉还。” 小李子从怀中掏出银票,递给柳三哥,柳三哥摇摇头,拒绝收下,他道:“那是两码事。小李子,南公子是怎么被抓的?你将经过说一说。” 小李子的嘴唇干涸,都打皱了,道:“赵师爷,我渴。” 柳三哥将他扶起落座,倒了两杯普洱凉茶,递给小李子与向导,小李子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一抹嘴,说起了事情的经过……、++本站打造免费无错误无广告小说APP上线啦!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本站APP,各种网友经典书单推荐!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关注微信公众号 xhsjyd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六十三 不倒吃栽四方街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南不倒道:“要是丁飘蓬没死呢?” 乔万全道:“说明你已经把他治好了。” 南不倒道:“那我就得死了,是不是?” 乔万全道:“你是名人名医,你的生与死我可做不了主,要由皇上去定。皇上怜惜人才,多半不会死,会留在宫中做御医,锦衣玉食,高官厚禄,享用一辈子。象我这样的人,可没这个好命哟。” 南不倒道:“我是个野孩子,天性喜欢自由自在,在宫中做御医不会把人憋死啊,见了皇上要跪地磕头,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你说烦不烦,见了皇亲国戚,都得点头哈腰,不用多久,就会把人变成驼背了,从今以后,不要想吃到丽江粑粑,成都龙抄手,重庆担担面了,谁爱去谁去,我才不去呢。” 南不倒摆弄着手中的长剑,侃侃而谈。 乔万全道:“这可由不得你,弟兄们,给我拿下。” 猫头鹰与两名捕快冲了上去,包厢内顿时刀剑挥舞,叱喝暴起,桌倾椅翻,杯盘横飞。南不倒与小李子的南海剑法,配合得十分精当,一攻一守,交相更替,极有章法,向导却躲在他俩身后,冷不丁地上前砍上两剑,又退回窗口去了,虽不见得是名家招数,但招招狠辣,都是实战中积累所得,相当管用。猫头鹰与捕快们竟占不了丝毫便宜。 乔万全冷哼了一声,拔出剑来;净空发痴却双手合十,高诵佛号:“阿弥陀佛。”闭上双眼,念念有辞起来。 打斗中,南不倒对小李子道:“若是我中招了,你就快跑,去找飞剑入鞘救我。”小李子道:“这,这,怎么行。”南不倒怒道:“记住,不然我杀了你。”小李子见公子大怒,只得应道:“是。”他俩边说边打,手上却没闲着,各自又刷刷刷攻出几招,招招犀利,剑花暴炽。 乔万全自然已听见了南不倒与小李子的对话。 飞剑入鞘是谁?莫非是千变万化柳三哥?找到了柳三哥,就能找到丁飘蓬,只要我手中有了南不倒,飞剑入鞘也许就会找上门来。 他挺剑冲了上去,道:“围住南公子,不可伤了他。” 起手便是一式金雁横空,不到招式用老,已变为晴空霹雳,剑尖直向他的右肩削去,剑势飘忽,剑气袭人。 南不倒身影灵动,避开来招,长剑一圈,竟向乔万全的心脉挑去,南海剑法的犀利灵动可见一斑,乔万全只得退后一步。 猫头鹰胡大发,踏上一步,举起沉甸甸的铁尺,向南不倒的剑身砸去,当一声,火花四溅,胡大发的虎口微微发麻,南不倒剑势也稍稍一滞,接着,长剑一划,向他左臂削去,可见小小年纪,内力已非泛泛之辈。 乔万全是何等利害的角色,趁着南不倒的剑势一滞之际,他手中长剑灌注真力,向南不倒的剑身狠狠砸去,当,一声暴响,又是火花四溅,南不倒毕竟内力有限,怎经得住两名高手接连的击打,虎口一痛,当啷一声,长剑落地,乔万全趁其一愣之间,已飞步上前,剑柄与脚尖并用,迅捷如风,点了他的抬肩、尺泽、列缺、伏兔、犊鼻、三阴交上下六处穴道,南不倒回头惊呼一声:“栽了,快跑。”便呆若木鸡似的立在倒翻的餐桌前,一个鲜蹦活跳,能说会道的南不倒,顿时成了个一动不动的泥菩萨。 立即上来两名捕快,一边一个,夹着南不倒就走。 小李子见公子叫他快跑,不敢犹豫,向猫头鹰与捕快猛攻三剑,一扯向导袖管,两人跳窗而逃。 四方街广场上马帮游客云集,俩人顷刻消失在人丛中。小李子与向导也不敢回花间客栈取行李马匹了,向导找到丽江的水道兄弟,要了两名快马,连夜奔往大理去找柳三哥。 叙述完经过,小李子又是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向柳三哥磕头,道:“万望师爷能救救我家公子。” 丁飘蓬道:“不救不救,你小子前些天还对我哥动刀剑呢,有能耐自己去救。” 小李子跪在地上只管磕头,不起来了。丁飘蓬道:“哈,小子还耍赖了。” 柳三哥将小李子扶起,道:“我弟弟跟你闹着玩呢,好,我去。”(小说手机免费客户端正式上线!小说客户端是一款专为广大小说迷打造的专属阅读器,汇聚海量小说资源,分类精细,排版清晰,阅读效果极好!关注微信公众 ggyy12221(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六十四 石牢幽囚金丝鸟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你跟他打过交道?” “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嘛。” “那你还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 向导吃了两口菜,把杯里的酒干了,接着道:“进了监狱,我到了和雪山的号子门口,就一直有个叫老陈的狱卒跟着,以前可没有,要是探监的人呆久了,狱卒会进来催你快走。我与拜把子弟兄和雪山聊了会天,将礼品塞进号子的格栅,就没打算走,我想把情况摸摸清楚再说。趁便塞了锭银子给狱卒老陈,老陈道声谢,收下了。我问这是怎么啦?搞得那么严,不是瞎折腾吗?老陈道,可不是咋的,没办法,是刑部的乔总捕头要求这么做的,谁敢不听啊,连木知府都得听,我们这些人不听行吗。原因是,前两天抓了个大人物,叫手到病除南不倒的,天下第一名医,关在木府监狱里。听说飞天侠盗丁飘蓬不小心吃了毒药,柳三哥为了给他治病,到处在找南不倒呢。如果一个月内找不到南不倒,丁飘蓬就得死,乔总捕头为了除掉丁飘蓬,故而将南不倒暂时关在监狱里,过了一个月就好了,南不倒一出狱,就不会穷**折腾了。我又塞了一锭银子给老陈,老陈说声你老破费了,收入怀中。我说,想去看看天下第一名医,行不?老陈道,看是可以,不准说话,看一看就走,千万别看出事儿来。我说就看一看,长长见识。老陈答应了,带着我去看南不倒,我俩在幽暗腥臭的监舍通道里拐了三个弯,进入了一条用巨石砌成的通道,通道顶上有几个碗口大的通气孔,洒进几个碗口大的光斑来,倒也能起到照明的作用,通道两旁全是死囚房,铁栅栏内,死囚们发出野兽似的怒吼或狂笑声,令人毛骨悚然。走到通道尽头,左边是南不倒的号子,铁栅栏内南公子披戴着枷锁,见有人来了,便冲到栅栏边,叫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犯了什么罪,将一个堂堂正正的天下第一名医,关在石牢里,这是践踏人才,篾视法律,是名符其实的非法拘禁,我要去北京告你们,去把乔万全叫来,知法犯法,罪不可恕,什么铁面神捕,简直是铁面乱捕,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狗东西。他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喋喋不休地叫骂着。右边的号子,却分外安静,铁门开着,门口盘腿坐着净空发痴叫不醒,他双目微闭,双臂下垂,正在闭目养神,脚边放着一碗清水,两只馒头。我问,那和尚是谁?怎么在狱中修行?老陈道,他哪是在狱中修行呀,那和尚是乔总捕头的师叔,也是个大大有名的人物,是天下武功第二的净空发痴叫不醒。说到这儿,叫不醒悠悠道;错了,是天下武功第一的净空发痴叫不醒。老陈笑笑道,他是来找柳三哥比武的,乔总捕头说,只要守在南不倒身边,柳三哥就肯定能找到,你们俩就能比试一番,倒底谁武功第一就清楚了,也用不着争了。其实,乔总找他来是来看场子的。叫不醒问:请问施主,什么叫看场子的?老陈向我眨眨眼,道:看场子就是找柳三哥比武的意思,是江湖切口,这你就不懂了吧。叫不醒道,贫僧孤陋寡闻,江湖的切口,更是深奥难懂,多谢施主指教,惭愧惭愧。老陈笑道,你可不能跟他挑明了说,他心里可纯了,纯得发傻,傻得可爱。叫不醒又插嘴问:傻就是笨,笨怎么会可爱呢?请教。老陈一拉我的袖口,道;走吧,言多必失,不说没什么,越说越糊涂,若是说得他不干了,一查下来,是我惹的事,乔总捕头决不会放过我,那我可就惨了哟。净空发痴叫不醒,依旧闭着眼睛,慢条斯理地道;这位施主的话充满禅机,你的意思是,话说多了等于没说,万事万物都在个‘悟’字吧,如若说破了就成了‘空’,是不是?老陈乐了,也不催我走了,逗他道:一点不错,正是正是,万事万物叫是叫不醒的,只有悟才能有觉醒。叫不醒道:原来施主与我佛有缘,一语中的,耐人寻味,看来施主该削发为僧,遁入空门啊。老陈笑道:现在没到时候,等我把尘缘了了,再去少林寺找你。……趁他俩逗趣之间,我向南公子又是眨眼睛,又是挤眉毛,又是做手势,可南公子怔怔地看着我,却自始至终没认出我是谁来,看样子,他认为我神经有问题。 “回到和雪山的号子门口,我附着他耳根说了两句悄悄话,道:过两天来救你,那天会有个哑吧爹来看你。他道:我哪来的哑吧爹呀。我掐了一下他的臂膀,瞪他一眼,道;死拧!爹来看你,你可得认他,好歹你是他生的,你若是罗哩罗嗦,我可跟你急,决饶不了你。他噗哧一声乐了,道:行行,依了兄弟便是。然后,我就跟着狱卒出来了。 “走到第三道安检口,那瘦猴盯着我瞧,盯得我浑身不自在,他问,怎么去了那么久?我道,小人的兄弟拉着我不放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要我照顾好他孩子,看着他媳妇一点,他媳妇颇有几分姿色,有点儿风骚,不太稳便,我怎么走得了呀。瘦猴问狱卒老陈,是吗?老陈双脚一碰脚跟,站得笔挺,大声道,报告长官,情况属实。我道,过两天小人还得来,他的哑吧爹一定要来看他,我说得过两天,要是他哑吧爹来了,不定得多长时间呢。我们是把兄弟,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呀,望长官多多见谅。趁旁人不注意的当儿,我将一根金条塞在瘦猴手心,瘦猴脸上不动声色,将袖子一挥,遮住了手,不耐烦道;走吧走吧,可不能拖拖拉拉,没完没了。我连声致歉,退了出来。” 小李子道:“你的破费,都记好了,由南家包了,到时候一次性跟你清账。” 向导道:“多谢小李子。” 柳三哥笑道:“看来,你是个行贿高手啊。” 向导喝的酒上脸了,连脖子都红了,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我随身总带着金银,有好几次,都是金银救了我的命,若是不舍得花钱,大约我早就命断荒野了。”说着,他面色十分沉重,不知想起了些啥。 小李子问:“三哥,哪天去救南公子?” 柳三哥道:“还得过两天。” 小李子道:“公子是金丝鸟啊。” 柳三哥道:“人必竟不是金丝鸟,是金丝鸟也得等两天啊,小李子,要有耐心,欲速则不达啊。那监狱是个陷阱,陷阱旁守着当今江湖的一流高手,我们要进得去,出得来,千万不可鲁莽啊。” 小李子从怀中掏出一把金条来,站起身,递给向导,道:“向导,你拿着,多给些捕快狱卒,把公子早点救出来。” 向导连连推却,道:“小李子你这就外行了,虽说有钱能使磨推鬼,但也要花得恰到好处,少了不行,多了也不行,少了对方不办事,多了不仅于事无补,反而适得其反,使对方徒增戒备恐惧之心,南公子就更出不来了。总要适时适量,恰到好处才管用啊。” 小李子捧着金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哎,真急死人,连送钱都有那么多学问,江湖可一点都不好玩,这可如何是好。”他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柳三哥道:“向导说的一点不错,这就是江湖啊。世路难行钱作马,愁城欲破酒为军。来,我们哥几个干一杯,也为小李子解解愁。” 三人斟上美酒,酒杯叮当一碰,一仰脖,把杯里的酒全干了。】手机客户端正式上线了!百万免费小说的阅读神器!有离线缓存,精品推荐,更新提醒等功能,让您随时随地不浪费流量看小说!客户端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wanbenheji(按住三秒复制) 六十五 一搭一档救名医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瘦猴道:“那算啥,我学过嘛。” 老陈道:“怪不得呢,真是多才多艺啊,北京来的人,就是不一般嘛。” 老陈搀扶着丁飘蓬去南不到的监号了。 在一百零一号监舍,铁门哐当一声关上了,牢内一暗,瘦猴一惊,柳三哥道:“别怕,要委屈你一会儿了。”随即点了瘦猴的穴道。立时,柳三哥便忙碌了起来,他扒掉瘦猴的外套鞋帽佩剑钥匙,打开和雪山的枷锁,脱下他的囚服,让瘦猴穿上,给瘦猴戴上枷锁,又让和雪山穿戴上瘦猴的装束,柳三哥看着瘦猴的脸,为和雪山化妆,他动作麻利,速度迅速,转眼间和雪山就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瘦猴。 向导低声叹道:“哇,太棒啦。” 柳三哥对和雪山道:“现在,你是北京来的捕快,是个长官,你的名字叫瘦猴,记住了没有?” 和雪山道:“记住了。” “能不能出去,要看你自己怎么演戏了。” “知道了。” “现在,我们去南不倒的监舍。” 监舍的门开了,三人出来了,和雪山把铁门锁上。他紧走几步,上前搀着老头,向导跟在身后,往南不倒的监舍走去。 *** 当狱卒老陈搀着丁飘蓬来到南不倒监舍门口时,南不倒冲到铁窗口,又是一阵乱骂。他对面的监舍门果然开着,净空发痴叫不醒,依旧在盘退打坐,闭目养神。老陈见丁飘蓬不看南不倒,却看叫不醒,道:“老太太,南不倒在你身后的监舍呢。” 丁飘蓬一笑,道:“知道了。” 老陈惊道:“咦,你会说话了。”话音未落,他已被丁飘蓬点了穴道,丁飘蓬将他扶倒在墙角。 南不倒见了,吃了一惊,捂住口,停止了叫骂,丁飘蓬低声道:“南不倒,听话,别动,就有救了。上一边呆着去。” 南不倒也低声道:“哦,多谢。” 净空发痴叫不醒这时朗声道:“何方高人?点穴手有天山风格,灵动迅捷,飘忽若神,莫不是千变万化柳三哥么?老衲神交已久,今日终得一睹风采。”他睁开了双眼,竟然霍霍生光,顾盼有神,显见得内功已达化境。 丁飘蓬道:“叫不醒,你搞错了,既是天山风格,就不是柳三哥,柳三哥是昆仑传人,他才不会到这霉气地方来呢。” 叫不醒道:“你是谁?” 丁飘蓬道:“本人是大名鼎鼎的飞天侠盗丁飘蓬。是柳三哥派我来找你的。” 叫不醒道:“哇,当今江湖的第一飞人,幸会幸会。柳三哥是找我比武么?” 丁飘蓬道:“是呀。不找你比武,找你干啥!他听说,你在臭牢中等他比武,就气不打一处来,他道,你与他本就是当今江湖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比武得找个好地方,怎能在臭牢中比武!那不是辱没了自己么?亏他叫不醒想得出来,他怎么没找个茅坑去比武呢!” 叫不醒道:“甚是甚是,其实也不是老衲出的主意,是少林俗家弟子乔总捕头出的主意。老衲一时考虑不周,就答应了。想不到竟惹得柳三哥大动肝火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那去哪儿比武呢?” 丁飘蓬道:“玉龙雪山,那才是颠峰对决的好地方,雪域冰峰,蓝天白雪,何等的爽快。那姓乔的尽出馊主意,要是遇上老子,就抽他十个耳括子。我现在带你去见柳三哥,可你得听我吩咐。否则的话,我一不高兴,就会搅黄了你俩这场比武,你信不信?我的脾气一向不太好,你听说过吧。” 叫不醒道:“听说过,听说过,丁大侠麻城开仓赈饥民,贪知县城头服罪悬贼首,那佳话传遍了江湖,不过,火气是有点大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丁飘蓬道:“那是陈年旧事,不提它了。叫不醒,你可听清楚了:我在前边走,你在身后跟,不近又不远,相距十五米,我停你也停,我行你也行,旁人若问起,就说没关系。好不好?” 叫不醒道:“最好最好,倒省了许多麻烦。” 丁飘蓬道:“好,那我们走吧,记住我那八句话,四十个字的真言。” 叫不醒道:“记住了,一字不拉。” 丁飘蓬扭头便走,当柳三哥从他身边经过时,他道:“一切顺利,按计划进行。” 柳三哥用腹语道:“兄弟,祝你一路顺风。” 丁飘蓬点点头,不紧不慢地往出口处走去。 第三安检口安然通过了,没人阻拦,也没人动问;到了第二安检口,铁面神捕乔万全见老太婆一个人出来了,就问:“老太太,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丁飘蓬道:“那地方又脏又臭,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可呆不住了,直想吐呢。噢,噢噢……”一付要呕吐的模样。 乔万全道:“别吐别吐,老大爷怎么还不出来?” 丁飘蓬道:“见了儿子就不想走了,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一付没出息的样子。其实,我儿子就是他给宠坏的,他要是不宠,我儿子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长官,其实要关就该关他,不该关我儿子。都是这个死老头子害的。” 乔万全见他扯着自己诉苦,烦了,道:“走吧走吧,现在说这个话太迟啦。” 丁飘蓬意犹未尽,叽叽哝哝地走了。一抬头,乔万全见叫不醒也出来了,问:“师叔,你怎么也出来了?” 叫不醒道:“有点闷,出来透透气。”却脚步不停地往外走。 乔万全觉得有点不对劲,向郎七打个手势,俩人一起跟了出去。 丁飘蓬到了第三安检口,站住了,回答了猫头鹰的问话,搭讪了几句。叫不醒也站住了。 丁飘蓬前边一走,叫不醒马上又走了。乔万全上前几步,问:“师叔,你跟老太太熟悉?” 叫不醒道:“我怎么会熟悉呢,除了你,我跟这儿的所有人都没关系。” 乔万全想想也是,不过,还是不放心,还是暗暗跟了上去。直到跟到郊外,丁飘蓬发足飞奔,叫不醒随后紧撵,他才知道自己内中必有蹊跷,便与郎七展开轻功在后紧追,追了一阵子,郎七气喘吁吁,被拉下了,又追了一阵子,在一个四岔路口,老太婆与师叔便没了踪影,他也拉下了,乔万全在四岔路口徘徊,只有跌足长叹的份儿了。 乔万全意识到:也许,那个老太婆就是柳三哥,也许,南不倒已经被另一拨人,从监狱里弄出去了……【大家期盼已久的小说手机客户端上线啦!客户端支持离线阅读,无广告,上百万本小说免费看!字体和亮度调节、夜间模式、阅读进度记忆等多种强大功能。下载方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gegegengxin(按住三秒复制) 六十六 邂逅丽江结奇缘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毕竟是柳三哥,他顿时就彻悟了,又道:“小李子也是女的?” 南不倒道:“是。” 柳三哥道:“为了行走江湖方便,你俩女扮男妆,把脸抹成土灰色,以免招惹是非?” 南不倒道:“是。不这样不行呀。抹黑肤色的颜料是我自制的,是一种纯草药护肤剂,有益身心,要洗去黑色护肤剂,光用水是不行的,我又自制了一种草药还原剂,在脸上一抹,用水一洗,便会恢复本来面目了。” 柳三哥道:“用草药是南家的家传秘技,可女声变成男声,不大容易吧。” 南不倒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唱戏的男人,能演旦角,发出娇滴滴的女声,我相信我们也能学男人说话,就请来一个戏子,让他教我们发声,练了两三个月,便练成了男声,能做到收发自如了。” “不错不错,竟然把千变万化柳三哥给蒙住了,真是看走了眼啊。” “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 柳三哥道:“你叫我来,可还有什么事么?” 南不倒低头抓着他的手,生怕他跑了,拈弄着他的手指,道:“没啥事,说说话,解解闷。” 南不倒身上的体香一阵阵地袭向柳三哥,柳三哥简直不敢抬头看她一眼,她的手如软玉温香,让他周身的热血沸腾了起来。他道:“南不倒,我得走了。” “时候还早,再坐坐嘛。”她的双手反而抓得更紧了,再不肯放开。 柳三哥道:“我是个普通的人,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我怕出事。” 南不倒看着他撑红了的脸,撑红了的脖子,道:“我都不怕,你怕啥?” “我怕你会说我是个坏人,是个假正经的坏男人。” 南不倒道:“你是坏人也罢,假正经的男人也罢,我都喜欢。”她坦诚地看着眼前的柳三哥,看着他笔挺的鼻梁,看着他易容后那年约四十的清癯面容,道:“三哥,我想看看你的真面目,行吗?” “我长得丑,满脸大麻皮,劝你别看,怕你看了后悔死。” “我要看,你长得再丑,我也喜欢。” “要不怕丑,就看吧。” 南不倒早就准备好了脸盆热水,开始为柳三哥卸妆,柳三哥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听得到到心里的渴望在高声呼喊。 洗尽了柳三哥的脸,在南不倒面前的柳三哥:是个骨骼清奇,年轻英俊的后生,白净的面皮,斜飞入鬓的剑眉,清澈的双眸,眼神中含着一缕淡淡的忧郁,挺秀的鼻梁,充满性感略显宽大饱满的嘴唇,真个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材啊。 南不倒呐呐道:“真帅。” 就在她那个“帅”字还未落音之际,柳三哥终于“嗷”地低呼一声,站起身,将南不倒搂在了怀中,两颗年轻狂跳的心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两个人的嘴唇也紧紧地胶合在了一起,他俩的灵魂已被快乐与幸福围绕,再也不想分开了……【本站手机APP阅读器上线了!阅读器同时支持免费在线阅读、离线阅读,小说阅读爱好者的必备阅读神器。免费看小说,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zuopingshuji(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手机客户端! 六十七 亲王密信酿血案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我兄弟知道,可惜,你们把他杀死了。” “也就是说,你不知道书信藏在哪里罗?” “没错。” 白净面皮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依旧死撑,有意思么!哼,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蒙面人道:“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再过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 白净面皮道:“死不可怕,象你这样面对死亡的人不是很多,倒也常有。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蒙面人道:“不知道。” 白净面皮道:“那我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往往到了最后时刻,许多人会苦苦求我给个痛快的,把秘密全给撂了,我要啥,他给啥,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去了。死扛的人,我还没见过。” 蒙面人道:“那老子让你见识见识。” 白净面皮冷笑道:“行,咱们试试?!” 两人对答之间,打斗并未停息。蒙面人左支右拙,勉强支撑,突然,他大喝一声,单刀向周遭发力猛挥,一式风扫残云,刀风大炽,三条猛汉吃了一惊,俱各退了一步,身形略一停顿,手中单刀便慢了一拍,蒙面人长叹一声,趁机举刀向自己脖子上抹去,那白净面皮端的了得,手中单刀脱手掷出,当,一声暴响,激起一篷火星,竟将蒙面人手中单刀击飞了,那一式“白龙出岫”竟使得中规中矩,神完气足。蒙面人正在错愕间,白净面皮身形一晃,已掠到蒙面人跟前,出手如风,点了蒙面人穴道,蒙面人啊呀一声,仰天倒下。 白净面皮弯腰扯下蒙面人脸上的黑布,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妙手空空叶老五,刑部通缉要犯,怪不得那两封要命的书信会不翼而飞了呢。你胆子也太大了,什么地方不能偷,竟敢偷到怡亲王的头上去了,那不是找死吗!” 月光下的妙手空空非常年轻,也就是二十二、三岁模样,长着张娃娃脸,一付天真无邪的模样。 叶老五道动弹不得,哑穴却未点,他道:“白脸曹操,事到如今,多说无益,要杀要剮随便。” 白脸曹操是怡亲王的心腹,据说,该人阴险毒辣,王府的许多损事,都是他出的阴招,这在江湖上早已不是秘密。 另两位杀手将刀插入鞘中,叉腰站在白脸曹操身旁,显见得是他的属下。 白脸曹操弯腰伸手在叶老五周身上下掏摸了一遍,一无所获。他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道:“既偷了书信,也就罢了,竟敢去敲诈怡亲王,狮子大开口,要价一百万两白银,你吃了豹子胆啦!” 叶老五道:“吃了豹子胆的是怡亲王,他竟敢与匈奴可汗暗中往来,密谋造反,我敲他一笔钱,是便宜了他。” 白脸曹操道:“好好,你有理,你能耐,我是怡亲王的管家,是给怡亲王办事的,我们做个交易吧,只要你交出书信,我可以免你一死。” 叶老五道:“谁让你杀了我兄弟,他藏在哪儿,我怎么知道!” “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白脸曹操捡起地上的单刀,用刀尖指着叶老五的脸问。 叶老五道:“真不知道。” “你对自己说的话不后悔么?” “不后悔,决不。” 白脸曹操道:“听说,你的手非常灵巧,掏兜功夫天下第一,而且专偷富人的东西,除了自己享用外,还用来接济天下贫苦百姓,有天下第一侠偷之名,江湖上的侠名排在第三位,柳三哥、丁飘蓬之后便是你叶老五,那我就先把你成名立万的右手卸了,看你以后还怎么妙手空空。”他举起刀,嘿嘿冷笑,向叶老五的右臂砍去。 叶老五闭上了眼睛,任凭摆布,他知道今儿个会死得很惨,死得很痛苦,即便交出了书信,白脸曹操也不会放过他,白脸曹操根本就是个信口雌黄的巨奸滑贼,他说的话,跟放的屁没有两样。 认命吧,兄弟,我也来了,咱哥儿们一起回老家去。==手机小说免费阅读器上线咯!超百万小说免费随便看,智能书架管理,喜欢的小说永远不会丢失!致力于打造更好的阅读体验。快来关注微信公众帐号 xiaoshuokehuduan(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吧。 六十八 妙手空空叶老五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某年某月某日 读着这封书信,妙手空空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卖主求荣的怡亲王真不是个东西,何不吓唬他一下,敲他一笔钱财,让他死了里通外国,杀主割地,谋夺皇权的贼心呢。一念及此,于是他便立即行动了,翌日,妙手空空叶老五便启程前往北京。 数日后,北京的深夜。夜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一条黑影飘进了王府大院,王府的保镖戒备森严,不时,有保镖从假山树丛后转了出来,有时,碰上自家人,便核对口令,一人道:“一步登天。” 另一人道:“双峰插云。” 一人又道:“三潭印月。” 另一人道:“四季平安。” 于是,保镖们会聊上几句,然后分头到各处巡视。 大院的灯光相继熄灭,唯独后花园的书房还亮着灯,门口站着个孔武有力的保镖。叶老五悄悄贴近窗口,见书房内有一两鬓斑白的老人在夜读,他是怡亲王么?叶老五不敢断定,只是在窗下灌木丛中观望。一会儿,走来一个丫环,手中托着只盘子,盘中放着只青花瓷盖碗,丫环走进书房,将盖碗放在桌上,道:“亲王,请用夜宵。夫人叫奴婢传话,请亲王早早歇息,以免伤了身体。”怡亲王端起盖碗,喝了两口,道:“知道了,回夫人话,今儿老夫在书房过夜。”丫环低声道:“是。”便退了出去。过了一刻,怡亲王合上窗户,吹灭烛火,果然在书房就寝了。先是怡亲王在榻上发出转辗反侧的声响,好象并未入睡,过了足足一柱香功夫,书房内方始传出怡亲王匀停的呼吸声,看来,已进入梦乡。 临近三更,站在门口的保镖,也端来一张椅子,歪斜着靠在椅背上,闭眼养神。 妙手空空叶老五拨开窗户,潜入书房,将一封书信放在怡亲王的书桌上,用镇纸压着,又悄然无声飘出了窗外。书信全文如下: 怡亲王阁下台鉴: 今年初春、夏末,阁下寄交“单朋友”单于王之两封书信,因缘凑合,奇巧落入在下手中,得知亲王意欲谋反暗杀,割地求荣,初甚恨恨,后亦释然。其中玄机,在下暗中俱已知晓,本欲递呈秦丞相,向朝庭举报亲王谋反,奈何在下手头银钱短缺,忽发奇想,欲将亲王两封亲笔书信,以一百万两白银之低价卖予亲王,不知允否? 如允,请于三日后,派人携带五张二十万两白银之银票,到涿州东来顺客栈九号房晤谈,一手交银,一手交信;如逾期不到,亲王两封策反密信将递交秦丞相,后果自负,到时切莫怨予出手太狠,言之勿预也。 恭请 三思而后行 妙手空空顿首 某年某月某日 翌日,怡亲王一觉醒来,读了书信,惊出一头冷汗,便请来亲信曹国友商量对策。当时,两人议定,涿州必须去,银票也必须带去,到了那儿见机行事。能夺回书信,杀了妙手空空最好;如实在没有办法,宁可交付赎金,也要拿回书信。 同时,怡亲王又修书一封,交黑胖子当天赶往张家口,务必尽快递交给单于,信中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只有四字:事泄停办。 第三天,怡亲王派了白脸曹操曹国友带领两名杀手住进了涿州的东来顺客栈九号房。 九号房是个套间,在里间的书桌上赫然放着封书信,曹国友展开信纸阅读: 财神爷好: 请于今夜子时,携带银票,到城外白经山东侧山下,一手交票,一手交信。勿忽。 敬请 准时践约 妙手空空顿首 某年某月某日 白脸曹操叫来店伙,问:“九号房是谁订的?” 店伙道:“前天,来了一位老人,自称姓妙,约摸五十来岁,订了九号房,还预先付了三天的订金,叮嘱不得让闲杂人等进去。他说,过两天会有人来要九号房,你就说妙先生已为他们预付了房费。妙先生够气派大方,临走时还给了小的一把散碎银子。之后,小的可再没见过,客官,妙先生是你的朋友?” “不,亲戚。” “怪不得呢,有这样的亲戚,真是好福气啊。” 曹国友笑笑,道:“是嘛?” 这一切全给住在斜对顾房间的妙手空空看到了。 当夜子时,双方来到白经山东面的山下,曹国友三人早已到场,妙手空空带着一名换命兄弟前来赴约。一方要先看银票,另一方要先见书信,双方谁也不肯让步,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妙手空空的兄弟被曹国友一刀砍翻在地,鲜血淋漓,脖子只差了层皮连着头颅,当场丧命。曹国友等三人身手了得,妙手空空也险些遭殃,接下来的事,柳三哥等人自是目睹了现场。 柳三哥问:“两封书信在哪儿呢?” 妙手空空道:“我怕有意外,没带在身边。”!!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六十九 杀手魂飞挥袖箭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十枝准头极足的利箭射向阿德哥的上盘下盘,每一个箭镞,都紧咬着阿德哥身上的一个穴位,只见阿德哥袍袖一卷,飙风打旋,竟将十枝利箭俱各卷在袍袖之中,他哈哈一笑,袍袖一挥,十枝利箭,如天女散花一般,向三个方向射出,大汉、瘦高个各射去三枝,另四枝箭射向黄脸汉,阿德哥手中还拈着一枝箭,他笑了笑,随手一掷,那箭径向树桠上的黄脸汉射去,手箭后发先至,嗖一声,穿过他的头发,将他的头巾与一撮头发带走,笃,钉在他身后的树枝上,吓得黄脸汉脸黄如金,寒毛直竖,正在此时,四箭先发后至,笃笃连声,分别钉在他大腿两侧的裤子上,将他固定在了树桠上,差点儿将他的两枚睾丸也钉上了。黄脸汉大呼:“啊哟妈呀,点子利害!”手忙脚乱地去拔树桠上的利箭。 与此同时,大汉与瘦高个分别对付各自飞向自己的三枝箭,他俩各自拨落了两枝,其中两枝,偏偏象是商量好了似的,分别射散了他俩的头髻,带走了他们的头巾,俩人蓬头散发,弄得狼狈不堪。 大汉与瘦高个面面相觑,灰头土脸,退了数步,暗忖讨不了好去,那掀掉头巾的一箭,显见得是一个警告,若是再不识趣,怕是会丢了性命,光棍不吃眼前亏,还是走人吧。彪形大汉一拱手,道:“阿德哥老前辈,利害利害,小子领教了,咱们后会有期。”他一跺脚,对瘦高个与黄脸汉喊道:“怎么啦,还呆着现什么世,走哇!” 三人掉转头,向山坳深处掠去,眨眼间跑得无影无踪。 妙手空空夹着黑胖子从柏树后出来,对三哥笑笑,道:“阿德哥前辈,咱们也走吧。” 柳三哥道:“好,走吧。” 妙手空空道:“阿德哥,好身手。” 柳三哥笑道:“哪里哪里,艺无止境,学海无涯。” 妙手空空道:“太谦虚啦。” 柳三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岂能妄自尊大。” 俩人来到路旁密林中,马车停在树下,野山猫二黑见他俩来了,叫了一声,绕着三哥的前后撒欢奔跑,三哥道:“二黑,上车,咱们要走了。” 二黑象是听懂了似的,喵呜叫了一声,跳上踏脚板,蹲伏在那里。 妙手空空将黑胖子扔进了马车,就跳上车座,驾,一声吆喝,赶着马车,向林外行驶。柳三哥跳进车厢,关上车门,拍开了黑胖子的穴道,黑胖子挣扎着从车厢地板上起来,坐在柳三哥的对面,马车两侧的车窗各移开了一条缝,两道阳光正好照着黑胖子的脸,林间清新的空气也从窗缝中徐徐而入,马车在行驶,十分平稳。黑胖子道:“这车看着旧,避震性能倒很好。”柳三哥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望着他,不答话。如今,移动的马车内是天下最保险私密的场所,在这儿,什么话都可以说,车厢板的隔音非常不错,一般谈话的声音是无法传到车外去的,若是将车窗关严,就是在车内大声叫喊,车外也听不到一点声响。黑胖子沉不住气了,问:“老爷子,你为什么救我?” 柳三哥道:“因为你有用,而且,对我来说特别有用。” 黑胖子道:“怪不得那么卖力呢,原来,我还有用。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话一点儿也不假。要我做什么?说。”一付谈生意的架势。 柳三哥脸一沉,道:“你知罪么?” “什么罪?” “参与谋杀皇上,里通外国的弑君叛国罪。” “证据呢?” “两封怡亲王的密信,是你做的信使。还要证据么?” 黑胖子低下了头,柳三哥又道:“如今密信丢失,怡亲王怕了,于是,派你给口外的单于带个信,要单于取消刺杀皇上的计划。等待时机,从长计议。当你办完事后,亲王雇的刺客就动手了,要杀你灭口,这样,整件事就被抹干净了。这你自己应该清楚吧。” 黑胖子呐呐道:“哎,忠心耿耿,效忠亲王,竟落了这么个下场。” 柳三哥道:“也许,这次,单于又给你派了活。我不想知道派的啥活,我要警告你,与单于只能虚与委蛇,不能再做出卖祖宗的事了,若是执迷不悟,下一次杀你的人中,会再加上一个我。”柳三哥将一个“我”字说得很重,象一把刀砍在黑胖子的心头,黑胖子全身一阵哆嗦,道:“不敢了。” 柳三哥道:“你是个间谍,是这一行中的佼佼者,混到今天的程度也不易,这是我救你的原因之一;还有,你在官场中混的时间长了,对京城官场秘事知道得不少,正好,对我来说很有用,这是我救你的原因之二。知道吗?” “知道了。” “我劝你放老实点。人们总是说,这世道老实人要吃亏。不对,老实人归根到底是不会吃亏的,吃亏的是那些花花肠子,耍奸使滑的人。” “明白。” “听清楚了,我问啥,你答啥,不要糊弄我。” “小人不敢。” “姓名?” “姓钱,名富汉。” “外号?” “胖子。” “年龄?” “四十九。” “看不出,看上去只有四十二、三岁。” “有点面嫩。四十二、三岁只有下辈子来过罗。” “籍贯?” “北京。” “家庭住址?” “天坛粉厂胡同356号。” “家中有几口人?” “父母妻室子女儿孙,共计二十一口。” “履历?” “私塾六年,然后在京城讲武堂学习武艺,武技还行,能吓唬吓唬人。说起胖子,讲武堂的爷们都知道。当然啦,不能跟老爷子你比啦。干过跑堂,拉过黄包车,卖过水果,在衙门当过衙役,后来在秦丞相府中当过五年保镖,之后,就跳槽到怡亲王府当听差,亲王的薪水高,谁都爱去。从三十岁开始,便成了亲王的特使,在王公贵戚间来回折腾,一直到如今。” 柳三哥叹道:“也是穷人出身啊。” “是。小时候穷,不是一般的穷,是真穷,常挨饿。” “现今混得不错啊。” “马马虎虎,吃过用过,一年中还能存下点银子。” 柳三哥道:“到了北京,你可不能回家,回家就死,明白吗?” “明白。” “在北京有谁也不知道的藏身之处吗?” “有。” “在哪儿?” “北海附近的四眼井胡同150号。” “到了北京,我会将你直接拉到四眼井胡同。记住,呆在胡同里不可出去,等我与怡亲王会面后,解除了对你的追杀,会派人去通知你,之后,才能回家。” “多谢。就这样,完了?其它没事了?” “以后有事,会去找你。别怕,不会让你为难。但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今天我说过的任何一句话,不能告诉第二个人,如若泄密,后果自负。” 黑胖子吞吞吐吐道:“爷,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说。” “事后,如若怡亲王问起救我的人是谁,我该怎么回答。” “你想说啥说啥。” “可以乱说?” “当然。” 黑胖子笑了,道:“好啊,我乱说的本事可不是一般般的哟。”--本站免费APP阅读器正式上线啦!热门小说免费全部任您看!支持离线下载功能,让读者无网阅读更轻松!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uanhuan11(按住三秒复制)安装手机阅读器! 七十 狐踪飘忽难寻觅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柱子在马车内对柳三哥道:“爷,头前披着红色披风的老头就是老管家,今天有风沙,脸上的刀疤看不见了,他身后的大个儿是保镖。” 柳三哥道:“看清了。” 柱子道:“爷,看,保镖扶着老管家上马车了,关上车门,保镖自己坐到了赶车的旁边去了,好,马车动了,象是要去王爷府,听夜来香说,他的生活每天都很有规律,自从当管家的那一天起,从未请过一天假。” 柳三哥点点头,对赶车的叶老五低声道:“跟上,按计划进行。” 叶老五点点头,道:“明白。” 沙尘暴刮得越来越大了,黄尘弥天,风声怒吼,街上行人稀少,六、七步外,人影绰约,十来步外,莫辨事物。行人掩着面,低着头匆匆赶路 叶老五紧跟在老管家的车后,到了王爷府,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保镖扶着老管家下车,叶老五也将马车停了下来,象是在等车让道的模样,这时,柳三哥打开一侧的移门,一手抱着野山猫二黑,飘了出去,他象一只飞鸟似的消失在沙尘里,移门无声无息地合上了,柱子傻了眼,呐呐道:“一眨眼的功夫,怎么不见了,好快啊。” 柳三哥脚下一点,人便腾空而起,空中借着风力,腰身一折,一式飞鸟投林,掠进了王爷府。 在假山后,他对野山猫道:“二黑,盯着前面的两人,看他们去了哪里,回来告诉我。” 二黑点点头,嗖地射了出去。 柳三哥在假山里转悠,想找个避风的地方猫一会儿,脸打风沙的滋味,当然不好受。刚转到一个拐弯处,便听到假山洞里有轻微的咳嗽声,心想,不是小偷就是王府的暗哨,一猫腰,进了洞,见一个身着紧身衣裤,腰佩单刀的保镖身靠假山,正用衣袖捂着脸咳嗽,见人来了,头也不抬的道:“老王,来来来,躲一会儿风沙,这鬼天气,哪会有小偷、刺客啊,这半个来月整的,搞得神经兮兮,把爷们全累稀了。要老是那样,老子不干了。” 柳三哥也道:“爷们是人,不是钢啊,白班夜班连轴干,谁受得了呀。” “咦,老王,你的声音怎么变啦?”保镖放下衣袖,抬眼辨认时,他身上七处穴道几乎瞬间一阵酸麻,柳三哥用哪只手点的穴道,他都没看清,便滑溜到了地上,动弹不得了。 柳三哥将手按在他命门穴上,道:“在下掌上内力一吐,你就没命了,知趣点,莫作声。”那人眨眨眼,表示知道了,一脸惊恐。柳三哥拍开他的哑穴,道:“放老实点,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保镖道:“是。” “你叫什么名字?” “李天保。” “弟兄们叫你啥?” “小李。” “白天有多少保镖值班?” “二十。” “晚上有多少保镖护夜?” “三十。” 柳三哥又点上他的哑穴,将他放倒在地,扒下李天保的衣裤鞋帽自己穿上,照着保镖的模样,易容改扮了一番,正对着铜镜端详时,二黑回来了,喵呜,叫了一声,然后,用一只前爪指指前方,便在头前小跑着带路,柳三哥跟在后面。 二黑真懂事,不走大院里的通道、花径、回廊,专找树丛、墙边、假山的隐蔽处落脚,它在前面走还有一个好处,若是遇上人,便会事先喵呜轻叫一声,柳三哥听到叫唤便能及时隐藏起来。 沙尘暴依旧在肆虐,狂风动地哀,沙尘迷人眼。十步外的景物建筑,俱都隐没在黄尘中, 二黑将柳三哥带到一座巨大的仓库旁,用前爪指指库门,柳三哥知道,老管家在里面。那库房长长一溜,巨大结实,库门紧闭,门口檐下站着一条大汉,窝在避风的门楼下,用衣袖遮着眼鼻,柳三哥猫在树丛内,距保镖只有七八步,却只能见个大概。他决定进库房看一看,正要向保镖动手时,突然,仓库的角门开了,老管家从里面出来,出来后,亲自将角门锁上,带着保镖走了。 柳三哥对野山猫道:“二黑,跟着他们,回来告诉我。” 二黑闪着碧绿的眼珠,喵呜叫了一声,消失在弥漫的沙尘中。 柳三哥不明白老管家去仓库干什么,偌大一个管家,若是要取物,也不用自己去取,一张口,就会有人把东西去取来;若要检查仓库,也不用自己一个人去,可以带上几个下人一起去稽查。况且,如今两封密信没有追查回来,王爷府已是岌岌可危,朝不保夕,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密信。老管家一个人进仓库干嘛?仓库里有啥机密,必须自己进去呢?而且,连保镖也不得进入,看来,仓库里大有文章。柳三哥决心进仓库去看看,他身影一晃,掠到门前,从腰带上取出万能钥匙,稍一拨弄,就打开了角门的挂锁,闪了进去。 把门关上,仓库内一片昏黑,风沙太大,连密闭的仓库内都飞散着黄尘。过了一阵子,柳三哥的眼睛已习惯了仓库内的昏暗,仓库异常高大,库内码放着货物,他在装着货物的木箱与货架之间的甬道内行走,突然,他发觉一股腥风卷起,一只猛兽,一声不响,向他迎面扑来,与此同时,身后也觉着,飙风飒起,扫地而来。腹背受敌,危在旦夕。 柳三哥本能地作出了反击,他一掌拍出,开碑裂石,砰,一声闷响,那猛兽惨嚎一声,头颅碎裂,飞了出去,砸在货堆上,滑落在地,已一命呜呼;与此同时,柳三哥右腿一式“随风摆莲”,脚缘切中猛兽脖子,那怪兽脖子喀嚓一声断了,向后飞出丈把开外,倒在地上抽搐。昏暗中,他走近猛兽,想看看是什么玩意儿。 突然,仓库内一片暴喝“拿刺客”,前后左右的货物与货架内闪出数十人来,火把高举,一片通明。 货堆上站着十来个人,一人举着火把,其余的张弓搭箭,严阵以待,将柳三哥团团围在垓心。 柳三哥前后左右的货物旁、甬道口,也是十余名擎着火把,手执刀枪的保镖,为首的是白脸曹操曹国友。 曹国友一手握着雪亮的单刀,一手弹着刀口,冷笑道:“大胆刺客,竟敢冒充王府保镖,独自一人闯入禁区,那是自寻死路。只是可惜了我的两头藏獒,竟被你一招之间毙命了。如今,这笔账,要清一清了。” 两头藏獒就死在不远处的货堆旁,地上一滩黑血,身子还在抽搐。 柳三哥微微一笑,右掌在剑柄上一按,那柄剑受他手上气劲一逼,便从鞘中弹出,瞬间已在手中。他捏个剑诀,脚踏丁字步,神闲气爽,渊停岳峙,既放松又好看,在行家看来,全身竟无一点破绽,他就象是一根神奇的弹簧,会瞬间向任意一个方向,迅速弹射出去。 柳三哥道:“要清账么,怎么清?说来听听。” 曹国友道:“这两头藏獒,每头价值万两白银。你赔得起么?” 柳三哥道:“赔?笑话,赔得起也不赔!爷这是自我防卫。两头藏獒突然袭击,吓得爷一个半死,爷的精神损失费,你赔得起么?” 曹国友哈哈大笑,道:“你也不象吓着了呀,胆子真够大的,还要老子赔你钱,胆大的人老子见得多了,有些人,到死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怕’,不过,不怕也逃不脱一个‘死’字。今天,你也不会例外。” 柳三哥道:“老大,难说啊,世上的事很难说,你知道吗?人算不如天算,人总是吃亏在太自信了,有时候,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这样的事是常有的,不知你有没有遇到过?” 曹国友道:“没有。” 柳三哥笑道:“好健忘啊,你记不记得白经山下那一幕,眼看就要除掉眼中钉,肉中刺了,结果,差点儿赔上自己的小命。” 曹国友脸色大变,白一阵,青一阵,握刀的手也有些发抖,他恶狠狠地问:“你,你,你是来无踪?武当高手!你到王爷府干什么来了?” 柳三哥道:“爷是来救你们来了,好心当作驴肝肺,全他妈的一批笨蛋,大祸临头,还装模作样,不知死之将至。我真是奇了怪了。” 曹国友牙一咬,喝道:“闭嘴,今儿个可不比往日,从你一踏进仓库开始,你就踏进了死亡陷阱,我倒要看看,谁死在谁的前头。” 他一挥手,对货物上站着的弓箭手喝道:“放箭!” 在这狭小的空间,任你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要躲过围在自己前后左右,居高临下的十名弓箭手的利箭,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刚才,在与曹国友对话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发起突然袭击,冲破重围,那是没有问题的,不过,那会死人,他不愿让不该死的人死去,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让阴曹地府又多几个冤魂。 如今,一切已经晚了,有时,一念之差,就是生死异数啊,说不得了,那就赌一把吧。 柳三哥手中长剑挽个剑花,刷,剑气如瀑流似的向四面八方,激荡开去,杀气顿时在仓库里弥漫开来,那股剑气非同寻常,真气充沛,刮面生疼,象昆仑冰峰冷硬尖厉的山风,砭人肌肤,令人颤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今天这一场生死绝杀的血战,将在这个充斥着杂货的巨大仓库里展开了……!!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七十一 三哥来去如神仙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怡亲王愤然,道:“是,他该死,他确实罪该万死,死有余辜。丁飘蓬可以杀死他,却不能在光天化日的大街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杀死。凭丁飘蓬的武艺,杀死他的方法可以有无数种选择,或者他在**时,或者他在贩毒时,或者他在豪赌时将他杀死;你也可以暗杀他,可以让他死在水里、火里、酒里、烟土里、毒药里,你怎么可以当着大众、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他折辱杀死,你让本王的老脸往哪儿搁?!让王室的脸面往哪儿搁?!” 柳三哥冷哼一声,道:“脸面?!还谈脸面?!就你要脸面,王室要脸面,莫非唱戏的脸面就不是脸面么!酒馆打工的店小二的脸面就不是脸面么!豆腐店卖豆腐的年轻夫妇的脸面就不是脸面么!在我看来,每个人每条生命都是平等的,从帝皇到乞丐,每个人都该享有尊严,谁损害了别人的尊严,他也将得不到尊严。因此,丁飘蓬在长安大街杀死王子,那是伸张正义,他选择的时间与地点,简直太合适了,那是百姓公正的审判。可为后世效法作恶者戒。”柳三哥绷着脸,看着怡亲王,理直气壮,振振有词地说道。 怡亲王漠然茫然,无言以对,脊背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而后,他口中喃喃,象是在自言自语,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啊,有道理啊,不过,就是本王想要撤销通缉令,皇上也不会准奏,皇上丢不起这个脸,毕竟载泽是他的侄子。” 柳三哥道:“撤销通缉令的方法有多种,譬如,丁飘蓬已被杀死,悬赏通缉从此撤销,相关案犯俱各在追捕中因负隅顽抗,被宰杀,等等。” 怡亲王突然抬起头,道:“丁飘蓬已死?这倒是个办法,既维护了王家的脸面,又把事情办了。” 柳三哥道:“具体细节怎么处理,你比在下更清楚,只要你下令,乔万全会办得天衣无缝。” 怡亲王点点头,道:“好,撤销通缉令的事就包在本王身上了。” 柳三哥道:“还有,两封密信均是亲王遗失,与胖子钱富汉无关,这是单于为胖子说情的信,胖子托在下带给你,望亲王高抬贵手,放过胖子。”柳三哥将单于的书信交给怡亲王,怡亲王阅读后,又仔细辨认字迹印鉴,确系出于单于之手,他一边将信在红烛上点燃烧了,扔在铜盘内,一边鄙夷不肖道:“单于竟敢威胁本王,不准动胖子,哼,想把本王的人拉过去,那是异想天开,没那么容易。”他无奈地一笑,道:“既然来英雄为胖子钱富汉说情,本王答应对其既往不咎,从此,让他做个自由人吧。不过,请转告胖子,从此以后,在人前绝口不能谈及本王,如若惹事生非,本王会新账旧账一起算。” 柳三哥道:“多谢亲王。” 怡亲王道:“那是生意,不必客气。你还有什么事?” 柳三哥道:“一个承诺。” 怡亲王道:“什么承诺?那么重要。在官场,承诺有时真象放屁,倒不如不信。” 柳三哥义正词严地道:“亲王必须承诺,从今往后,不再与单于王联系,如若再与单于王勾结,出卖祖国,割地求荣,就不要怪在下来无踪出手狠辣,翻脸不认人了。” 怡亲王不敢正视柳三哥咄咄逼人的目光,道:“是嘛?” 柳三哥满脸寒霜,双眼精光四射,不怒而威,道:“请问亲王,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则生意成交。待撤销通缉令问世,在下即将两封密信,交还亲王。” 怡亲王道:“不答应呢?” 柳三哥道:“则生意告吹。在下就此告辞,后果自负。” 怡亲王哈哈大笑,道“此室中,别无他人,来英雄完全可以血刃本王,一雪心头之恨。” 柳三哥哈哈大笑,道:“今日既是谈生意,那就要信守承诺,只动嘴不动刀,如若日后遇上,那就不好说了。”说毕,他挥掌向红木茶几切落,那红木茶几坚如磐石,竟喀嚓一声,断了一角,切口如被快刀砍削般平整光滑,而桌上的两杯茶,却纹丝未动。 怡亲王见了暗暗心惊,他道:“你就那么恨本王?” 柳三哥正色道:“不,在下恨的是卖国贼。谁卖国,恨谁。” 怡亲王道:“你完全可以将密信交给朝庭,置本王于死地,一解心头之恨。” 柳三哥道:“在下实在于心不忍,想起怡亲王年轻时镇守陇右,辗转口外,开疆拓土,抗击凶奴的英雄业绩,由不得心生敬仰之情。望亲王晚节留香,善始善终。请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在下决不愿看到‘祸灭九族’的惨剧发生。” 怡亲王怔怔地望着柳三哥,望着这个年轻的对手,这个年轻人的心有如冰雪般洁白无瑕,似乎能将他一眼看透,又如大河般滔澜汹涌,深不可测,他不知该感激还是憎恨对手,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突然,怡亲王肥大的手掌在茶几上一拍,道:“好,来英雄所提的一切条件,本王遵嘱照办,一句话,生意成交。”他卧蚕眉下的黄色瞳仁,闪着狡猾如狐狸般的眼神,道:“不过,本王知道你是谁了,你根本不叫来无踪,你是千变万化柳三哥,对不对?三哥!” 一个老者居然也叫起一个后生三哥来了。柳三哥笑笑,不置可否。 怡亲王从袖中取出一块铜令牌,道:“三哥如来归还老夫密信,可凭此牌入内,一见此牌,便可在王府畅行无阻。” “多谢。”柳三哥接过铜令牌,收入怀中。 柳三哥与怡亲王并肩走出密室,仓库内甬道两旁已站满了拉弓搭箭,手执刀枪的保镖与家丁,足足有两百来号人。 怡亲王朗声道:“来英雄是本王贵客,把刀枪弓箭都给本王收起来,王府没有这种待客的规矩。” 保镖与家丁齐声道:“遵命。”那两个字,如春雷般在这个巨大的仓库里隆隆滚动,接着,是一片刀剑入鞘的呛啷声。 沙尘暴还在刮,柳三哥与亲王走到仓库门口,保镖将仓库的大门打开,大风携带着沙尘呼拉拉吹了进来,打得人睁不开眼,天地间依旧黄尘滚滚,随着又一阵黄风刮来,柳三哥拱手一揖,道:“后会有期。”便脚尖一点,乘风而去,谁也没有注意到,门前柏树上有一对碧绿的眼睛,那是野山猫二黑在等着主人,柳三哥随手将二黑抱在怀中,没入沙尘之中,瞬间随风飘逝得无影无踪,恍若神仙一般,众人看得傻了眼。、++本站打造免费无错误无广告小说APP上线啦!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本站APP,各种网友经典书单推荐!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关注微信公众号 xhsjyd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七十二 满城哀痛祭英魂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福建武夷山,词客柳永第十代孙。亲王,问这个干嘛?” “这些天,本王忽然想起一个故人来?” “谁?” “二十五年前的吏部尚书柳仁宽。”怡亲王两眼炯炯有神,盯着柳三哥,问:“你是柳仁宽的什么人?” 柳三哥心下一个“格登”,面上却平静如常,道:“在下不知柳仁宽为何许人也,与柳仁宽,毫无瓜葛。” 怡亲王道:“今天,想必三哥也易容了,能不能让本王看一看你的本来面目?” 柳三哥道:“不能。在下混迹江湖,惹下了许多不该惹的事,为求自保,不得不易容改扮,望亲王见谅。” 怡亲王道:“三哥骨格清奇,从骨象上来看,极象本王挚友柳如宽。” 柳三哥笑道:“世上相象的人多了去了。” 怡亲王沉思道:“这倒也是。” 怡亲王端起茶杯,呷了口茶,道:“龙井,好茶。三哥请用茶。” 三哥看看茶杯,笑道:“多谢,不渴。” 怡亲王哈哈大笑,道:“茶里没毒,真是个谨慎的人,三哥还是信不过本王啊。”他拿起三哥的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又道:“每每提起挚友柳如宽,本王便极为心痛,柳家十一口惨遭横祸,被歹徒截杀于浙西北荒山野岭,听说,只有一个襁褓幼子被好心人救了,至今下落不明。哎,江湖上的事,真是波谲云诡,凶险得紧啊。”说到这儿,怡亲王双眼湿润,神色惨淡,不胜伤感,他道:“听说三哥是个侠义之士,到处行侠仗义,不知能否帮本王查缉杀手,为挚友柳如宽一家报仇雪恨,也可宽慰本王心头之痛。本王愿为此事提供所有人力物力,事成之后,赏银百万,三哥,如何?” 柳三哥心头怦怦乱跳,脸上却依旧平静自然,拱手道:“亲王过奖了,在下可不是飞天侠盗,天下不平事多的是,哪管得了那么多!能躲就躲,能逃就逃,为了兄弟丁飘蓬,那叫没有办法,推托不了。这件事总算了结了,自己的许多事却耽误了,亲王之托,在下谨记在心,待料理了家事后,再来听命麾下,望亲王见谅。在下扣扰多时,就此告辞了。” 说完,袍袖一挥,人如一片轻云,向窗口飘去。其实,亲王提的条件太诱人了,他怕把持不住自己,会忍不住答应了,找到杀手,讨回血债,对他来说,世间没有比这事儿更重要的了。不过,他不信怡亲王,他不信这只老狐狸,也许,这只是一个圈套,也许,怡亲王与刺杀父亲的事有关,也许,这中间怡亲王别有用意,蓄意将自己卷入宫廷权力之争的漩涡中,到时候闹得欲罢不能,难以脱身。与这只老狐狸打交道,得多留几个心眼儿,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去找怡亲王,他怎能轻易相信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呢! 怡亲王快步走到窗口,喊道:“你再想想,本王托你的事,想通了,可来找我。” 窗外月明如水,几个保镖听到叫声,在门口窗下乱作一团,庭中早已不见了柳三哥,一个声音从月光中悠悠传来:“好,让在下再想想,在下会来找亲王的。”==本站推出的一款免费小说阅读手机软件。为您提供丰富的小说资源,支持无网络阅读!为了节省手机流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shengwangll(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 七十三 尘封悬案乱如麻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伙计道:“行,谢谢大哥。”便赶着马车去马厩了。 中年商人进了顺风客栈前厅,王小二坐在柜台后看小说,见来了个客人,并不在意,生意上的事,自有伙计与账房管着呢。中年商人径直走到柜台前,对王小二道:“嗨,越来越没规矩了,舅舅来了,也装作不认识了。” 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身影,王小二揉揉眼,定定神,一拍脑袋,认出了是飞天侠盗丁飘蓬,就顺口应道:“哎哟,舅舅来了,怪不得今儿个喜鹊直叫唤呢,原来贵客来了。”小二忙放下手中的书,从柜台内出来,拉着丁飘蓬的手,摇晃着,十分欢喜,并亲自将他安排到了内院自住的房间里。那是个小院落,三间房,一个小天井,天井里是小二习武的地方,后门临着秦淮河,环境分外清幽。 见着丁飘蓬,小二就象见着了亲人,沏上茶后,俩人便聊了起来,小二将昨天偷听到的黄金鱼与白条子的对话,一字不拉地说了一遍。 丁飘蓬问:“黄金鱼与白条子的老大是谁?” 小二道:“不知道。” 丁飘蓬道:“他俩要找祁连刀神齐大业的关门徒弟李有忠?” 小二道:“没错。” 丁飘蓬道:“你知道祁连刀神齐大业是谁吗?” 小二道:“我哪知道,没听说过。” 丁飘蓬道:“听说,二十多年前,齐大业凭着一把单刀,打遍天下无敌手,那是上一代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 小二问:“现在他在哪儿?” 丁飘蓬道:“据说,他早就退隐了,有人在祁连山看到过他,说他成了个牧马人,赶着马群,逐水草而居,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对江湖的腥风血雨,早已厌倦,不闻不问了。” 小二道:“那他的关门徒弟李有忠,武功也很厉害吧?” 丁飘蓬道:“不清楚。看来,李有忠是柳家血案的知情者,有人想杀了李有忠灭口。” 小二道:“是。” 丁飘蓬道:“这个李有忠后来在无锡紫竹寺当了和尚,法号叫伏魔。” 小二道:“对。” 丁飘蓬道:“三哥肯定也想找到李有忠。要报仇,必须找到李有忠。” 小二道:“我想也是。” 丁飘蓬深思道:“对,我要帮三哥一把,去找李有忠。” 小二道:“你找他干嘛?” 丁飘蓬道:“给三哥一个惊喜,现在三哥最想要的就是李有忠这个人。” 小二道:“可这个人长啥样都不知道,怎么找啊?” 丁飘蓬道:“只要李有忠活着,就能找着。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小二道:“我想跟着丁哥一起去找李有忠。” 丁飘蓬道:“别扯了,带着你我还得照看着你,反而碍手碍脚,你就当你的老板吧。” 小二道:“我真没用,连丁哥都看不起。要是我找着了李有忠,怎么去告诉你呀。” 丁飘蓬道:“你没那么好的运气。要真找着了,你就去告诉水道南京分舵的弟兄,他们会迅速将消息传递给柳三哥的。”丁飘蓬将水道的接头暗号,告诉了王小二。 王小二道:“好,我偏要争口气,和丁哥比一比,看谁先找到李有忠!看谁比谁能耐!”嘴上说得很硬,可他心里连一点底都没有。 丁飘蓬哈哈大笑,道:“好啊,那咱们就比一比。” 王小二道:“要是我先找到了李有忠,你以后就得听我的。” 丁飘蓬道:“好,听你的。” “当真?” “当然。” “说话不算话,乌龟王八蛋。” “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丁飘蓬问:“要是你输了呢?” 王小二道:“那我这辈子就听你的,好不好?” 丁飘蓬道:“我觉得不大好,那不跟没比一样吗?” 王小二道:“你还想怎样啊,你还想我下辈子也听你的呀,你又不是我爹!我下辈子再不听你的了,听我爹的。” 丁飘蓬想想也有道理,道:“行,就这样吧。”他接着又问:“黄金鱼与白条子他们今天离店,去哪儿了?” 小二道:“镇江。听说李有忠是无锡人,也在无锡做过和尚,他们的目的地肯定是无锡。” 丁飘蓬本来想和小二一起去苏州,到小桃姑娘的坟上祭拜一番,如今,他改变了主意,霍地站起来,道:“我得追上去看看,那俩个贼人到底想干啥!” 小二抓着他的手不放,急道:“丁哥,你急啥急呀,怎么说到风就是雨呀,咱哥儿俩见个面不容易,住两天再走嘛,你要这样,我以后有事,再不跟你说了。” 丁飘蓬见小二真急眼了,眼眶里泪水打转,差点要掉下来了,只得坐下,道:“你也知道,是三哥救了我的命,现在三哥有事,我岂能袖手旁观,我要在暗中帮助他完成报仇雪恨的心愿。” 小二道:“三哥也多次救了我的命,这道理我懂,可也不在乎一天两天了,反正我不让你走,你得住一晚。” 丁飘蓬想想也是,答应今天不走了,明天再走。小二这才破涕为笑,忙着招呼伙计,张罗酒菜,款待远方来的舅舅。 他俩在饮酒闲谈中,小二告诉丁飘蓬,他是顺风客栈的老板,现名陈家善,今年三十一岁,是浙江嘉兴人。千万别把真名叫出口,以免露了行藏。 丁飘蓬笑道:“我懂,陈掌柜。”、++本站打造免费无错误无广告小说APP上线啦!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本站APP,各种网友经典书单推荐!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关注微信公众号 xhsjyd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七十四 悬案头绪雾茫茫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是户部郎中,是吗?” “嗯哪。” “他现在住在镇里吧?” 老板一脸愕然,有几分慌乱,道:“没吧。” “镇上有他的亲戚吗?” “嗯,没吧。” “镇上难道他没有一个亲戚了?” “嗯哪,不清楚吧。老爷,小人对他家的事,一概不知,你老用完餐,去镇上打听打听吧。”说完,匆匆离去,神色颇有些慌张。 南不倒道:“哥,这老板真怪,怕吃了他似的,说的不是人话。” 柳三哥也分外不解,点头道:“内中必有隐情。” 在小酒店用完餐,柳三哥与南不倒从酒店出来,到了一家南货店门口,这家南货店卖的全是当地特产,有茶叶、黑木耳、笋干、地瓜干、蘑菇及竹藤制品,还有些根雕作品,老板是个发福的中年人,见来了两个买主,便笑逐颜开地迎了上去,道:“来来来,两位客官,进来看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小店经营当地名优特产品,品种繁多,老少皆宜,价廉物美,包装新颖,来来来,进来看看,不买不要紧,就怕不进来,错过这一回,回家就后悔。” 柳三哥与南不倒将车停在门口,走进南货店。南不倒要了一只竹篮和一张小竹椅,做功确实不错,柳三哥问:“老板,雁湖镇有个叫欧阳原的吗?” 老板满脸红光的脸,即刻就“刷”一下白了,他道:“你说啥?欧阳原?!” “是。他住在哪?” “不知道。” “他在北京当过京官的呀。” “不知道。” “我随便问问,你怕啥呀?” “我更不知道了。请,二位请,小店要打烊了。” “天还早呢,打烊关门太早啦。” “不知道。” 那个能言善语,口若悬河的生意人,吓得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言语颠倒,神色慌乱,似乎只会说三个字了:不知道。 南不倒道:“这个老板真怪,吓得钱都忘要了。怕啥怕呀,听到欧阳原三个字,象见了妖怪一样。” 柳三哥道:“不着急,我们再到别处去问问。” 他俩赶着马车,出了雁湖镇,见大樟树下一个老伯坐着歇脚,点着旱烟袋,正抽着呢,旁边放着一担柴火。 他俩将车赶到树下,从车上跳了下来,柳三哥问:“大爷,到大龙湫是向东走吗?” “一直向东,走三十里,就到了。你们到雁荡山是来玩的吧?” “不是。” “走亲访友?” “不是。” “做生意?” “也不是。” “那来干啥?” “我不敢说。” “总不是来做贼的吧,有啥不好说的。”老伯哈哈大笑。 柳三哥道:“我怕一说,吓着了你。” 老伯道:“能吓着我的事,好象还不大有,你知道我年轻时是干啥的?” “当过捕快,见的世面多了,胆子就大了?” “没有,没当过捕快,我才不当呢,如今的捕快太虫,就只会抓小偷、赌博、**的、**的,顺带着吓唬吓唬老百姓,专挑软柿子掐,碰上江洋大盗,跑得比兔子还快。” 柳三哥笑道:“那你是干啥的?” 老伯道:“我是采药的,为了采集名贵药材,卖个好价钱,常年在悬崖峭壁上攀爬采摘,九死一生的事常有,不知道个怕字,如今想想才有些后怕。客官,你就说吧,到雁荡山干啥来了?你那点事子,吓不着我老头子。” 柳三哥道:“好,那我就说啦。请问,欧阳原是住在雁湖镇吗?” 老伯一愣,道:“你算找着人了,问别人,还真没人敢回答你。” 南不倒奇了,插嘴道:“为什么呀?” “怕惹祸,欧阳原一案,株连的人已经够多了,是刑部督办的谋反案。” 柳三哥问:“怎么谋反?” 老伯道:“谋啥反呀,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说你谋反就是谋反。三年前,说是欧阳原在京城犯事了,要捉拿欧阳原的同党,某夜,刑部与州府调集大批捕快与兵勇,包围了雁湖镇,将欧阳原的亲朋共计百把来人,在一夜间悉数抓获,押解往京城,涉案人员的家产全部籍没入官,据说,欧阳原是谋反大案的主犯,而这百把来人中,有三十来人连朋友也算不上,只是见面点个头的这点关系,只要里正村长平时看着不顺眼或有积怨,凭他们的一句话,指认某某为欧阳原的亲朋孽党,便会啷当入狱,牵连进谋反大案,成了谋**徒。如今这百把来人全部关押在刑部大牢,生死不明。镇上的百姓,见你们问起这件事,唯恐牵连到了欧阳原谋反案,自然吓坏了,所以避之唯恐不及,怕毁了自己。” 柳三哥道:“谋反?” 老伯道:“谋啥反呀,八成是官场勾心斗角,互相倾轧的牺牲品。” 南不倒道:“人家都怕,你怎么不怕呀?” 老伯道:“我怕啥呀,光棍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间草房,几陇薄地,没人能看得上眼。再说,看你俩也不象个坏人,也不象是捕快的线人,老头子其它能耐没有,这双眼睛尖得很,看人头,还从来没走过眼,知道活在世上,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两位客官面前,说几句公道话,不犯法吧!” 柳三哥道:“谢谢老伯实情相告。老人家,在下与欧阳原是朋友,路过此地,只不过来拜访朋友,既欧阳兄已吃了官司,在北京大牢关着,看来要见他,就要去北京探监了。” 老伯连连道:“两位客官,这可去不得,要去了,那不是自投罗网吗!连点头朋友都不肯放过,抓起来投进大牢,真朋友来了,绝对不会轻饶了你!当心啊,年纪轻轻,不知轻重,关在牢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狱火如炉啊,把你骨头都炖酥了。” 柳三哥道:“谢谢老伯关照,不过,去还是要去的,就是龙潭虎穴也要去。”他从怀中取出一锭纹银,双手递给老伯,道:“些须薄礼,不成敬意,望老伯笑纳。” 老伯双手捧着一锭银子,脸上笑得合不拢嘴了。 柳三哥望着南不倒,苦笑道:“看来,要找到欧阳原,还得去趟北京啊。” 南不倒道:“那最好,我北京还没玩够呢。”--本站免费APP阅读器正式上线啦!热门小说免费全部任您看!支持离线下载功能,让读者无网阅读更轻松!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uanhuan11(按住三秒复制)安装手机阅读器! 七十五 另辟蹊径觅魔踪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王小二道:“信义寻人的信誉好得很,有口皆碑,这点我当然十分放心。我只是担心,我把要找的人的背景全告诉了你之后,这人这事就传得沸沸扬扬了,我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知道要找的人的任何情况,除了你们夫妇俩外。” 甘爷笑笑道:“我理解,保护客户**,是我们这行的头等大事,有时甚至比找到人还重要。在这方面,我们有一整套保密的措施与方法,先生大可不必担忧。” 王小二一拍大腿,道:“敢情好,甘爷说得太好了。当然,又能保护**,又能找到要找的人,那就更好了。” 甘爷道:“但愿如此。我们与客户的愿望是一致的。” 这时,进来两个小伙子,在甘爷耳边嘀咕了几句,甘爷说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黑话,大概是行内切口吧,两个小伙子又行色匆匆地出去了。 王小二道:“甘爷,我想把寻人的事向你说说,这儿好象不是说话的地方吧。” 甘爷道:“当然,请跟我来。”他起身往店铺内走去。 甘爷站起来,王小二才知道他长得有多魁梧,足足比自己高了半个头,那身板就象门板似的宽厚,他想,若是甘爷的大手抓住自己的脖子,稍一使劲,脖子就会被他拧断了。 甘爷打开里屋的门,对乔水仙道:“水仙,你看着店铺,我与先生进里屋谈生意,不许放任何人进入内间。” 乔水仙依旧低头绣花,笑笑道:“知道了。” 进入内间,有条幽长的走廊,两边是一间间关着门的密室,走过通道,便是个小院落,小院落里莳种着几丛花木,环境十分幽静,朝南有一幢石屋,外观厚重结实,打开石屋的门,屋内却是木地板,散发着树木的清香,他俩在厅内就坐。这儿人声寂寂,象是来到了郊外丛林之中,甘爷泡上茶,笑道:“先生,在这儿能说说你要找的人吗?要是不稳妥,咱们就到地下室去谈,不过,那儿会憋闷一点。” 王小二道:“不用不用,这儿就好。” 甘爷道:“我问你答,先生若是想找到失踪的人,务必实话实说,好吗?” 王小二道:“好,甘爷,问吧。” “先生姓甚名谁?” “姓陈,名家善,字如流。”王小二想,第一个问题,我就说了假话,好在我不是要找的人,大约跟找人没关系吧。 “籍贯?” “浙江嘉兴平湖人。”平湖在哪儿也不知道,管它呢,这辈子,老子到处说假话,这罪过要由乔万全来背,全是姓乔的造成的,可跟我没一点关系。 “你要找的人跟你有何关系?” 王小二歪着脑袋想,道:“嗯,是,怎么说呢,嗯……” 甘爷的眼睛咄咄逼人,紧盯着王小二的眼睛,道:“陈先生,这个问题很关键,请千万不要编故事。” 他象是看穿了王小二的心似的,好象知道王小二前两个问题回答的全是瞎话。 王小二道:“我想想,说起来话长,我想想,怎么说好呢?” 甘爷道:“不着急,你想想,想成熟了,再回答,要是编故事,人是找不着的,那是把钱往水里扔。” 王小二紧皱着眉头,道:“是啊,没错,我得想想。” “要是今儿想不好可以明儿再来,明儿想不好,就改日再来,不着急。” 王小二心道:老子豁出去了,说就说,以假为辅,以真为主,尽量做到假不乱真吧。他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道:“我有个表叔,是二十五年前的吏部尚书,名叫柳仁宽,在二十五年前的秋季,在昱岭关南,全家十一口,被仇家杀害,这个悬案,你一定听说过吧?” 甘爷道:“听说过。惨,这个案子极其古怪,竟成了千古悬案。” “其间,有个白马壮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与杀手拼杀,终因寡不敌众,英勇捐躯。至今,凶手是谁,无人知晓。表叔一家被杀后,暴尸荒野,三天后,来了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带着工匠与棺木,将表叔一家十一口及白马壮士全部在遇难地安葬了。据说,这个人是白马壮士的徒弟,名叫李有忠。据可靠消息,李有忠是江苏无锡人士,曾在无锡紫竹寺出家,人称伏魔和尚,五年前,由寺中出走,云游天下,下落不明,我想找到伏魔和尚李有忠,他一定知道杀害表叔一家的凶手是谁,找到了他才能为表叔一家报仇雪恨。” “你要找的是二十五年前的一个人?他当时只有十七、八岁?”甘爷问。 “是。” “你怎么知道他叫伏魔和尚李有忠?” “听说,如今二十五年前的杀手也在找他,他们想杀人灭口,二十五年前的悬案,只有他一人知道凶手是谁,解决了他,就绝了后患。我是偶然一个机会,偷听杀手的徒子徒孙聊天时,听到的,不会有错。”这可说的全是真话,“我想找到他,越快越好,而且,要绝对保密。” 甘爷的神色十分凝重,沉默不语。 王小二笑道:“怕了?知难而退了?听说,这跟传说中的杀手帮有关,那就只当我没说,不过,请甘爷对在下的委托要绝对保密。”他一拂袖,冷哼一声,起身要走。 甘爷道:“陈先生,哪儿话,保密是肯定的,哪怕本商号不接这个单子,也会绝对守口如瓶。既然先生如此看重本商号,本商号也当全力以赴,为先生排难解纷。只是,事成之后,酬金却实在不菲。” “多少?” “事隔二十五年,要找的人只知道个名字,长得高矮胖瘦全然不知,而且,关于李有忠的情况,知之甚少,也全是听说,可信度本身就有问题,难度相当大啊,酬金当然就会高一点。” “给个数,甘爷,爽快点。” “找到活着的李有忠,白银三万两;找到死了的李有忠的坟墓,白银三千两。” 三万两?王小二倒吸了口凉气,他皱着眉头寻思:顺风客栈大约能值个五千两银子,在南京汇通钱庄存着的金银细软及银票,好象加起来也还能凑个两万两白银,左算右算,总还差个五六千两,他道:“甘爷,能不能便宜一点,找到死人三千两,这个价没问题;找到活人三万两,这个价太离谱啦。” 甘爷道:“这案子我早有耳闻,确实是杀手帮干的活路,稍一不慎,就会搭上身家性命,这价钱不高啊。我看陈先生极有诚意,才想接下这票生意,不然,还真不想染指。你说多少,报个价吧。” 王小二道:“白银两万两,在下只有这么些钱,要有钱,就不跟甘爷讨价还价了。”心内想,我总不能把钱全花了吧,否则,又得去听人使唤,做跑堂的了。虽说欠三哥的人情债要还,也不能又背了一身银子债啊,没钱的日子,真的过怕了,欠债的日子,听听就可怕,那些讨债的打手,什么事干不出呀。就是三哥知道了,也不会答应我这么做。 他眼睁睁地看着甘爷,若是甘爷不答应,那就再去找一家寻人商号试试。 这回,轮到甘爷犯难了,他问:“这事你跟别人说过吗?” 王小二道:“跟一个朋友说过要寻二舅,却没跟任何人说过二舅是李有忠,他跟二十五年前的凶杀悬案有关。” “哦,那就好。” “甘爷,你接下这票生意了?” “没有。” “吓,那你说这个干嘛呀,还不是白天白说,夜里瞎说,扯淡。”王小二真有些恼了,他真有点看不起这高大魁梧的甘爷,这小子,熊!要是我使一招钟馗打鬼,这傻大个说不定就得倒下。 甘爷道:“查找李有忠非常危险,正如你所说,杀手帮也在找他,如果,你在关键时刻能配合我查找,价格可以降下来。” “当然可以。只是,我有生意,不可能天天跟着你跑啊。”他把顺风客栈的地址告诉了甘爷,并关照,如自己不在,可以让账房邓财宝转告自己。 “哪用你天天跟着呀,关键时候,要搭上你几天功夫。” “没问题。” “你不怕危险?” “怕啥怕,怕也要上,毕竟是自己表叔一家人的血案呀,谁能咽下这口气呀,何况,表叔生前对我家有恩,这个仇不报,我寝食不安。”王小二心道:怕,老子就不来淌这趟混水了,老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甘爷也太小瞧人了。 “如你不在,我可以去找账房,账房天天在吗?” “白天天天在,晚上有时也在,他不在,我准在,老邓可是我的大管家啊,去找信义寻人商行,也是他出的主意呢。不过,他只知道我在找二舅,二舅失踪已一年多了,其它,啥也不知道。” 甘爷道:“那就好,总之,我俩要保持及时联系。难得陈先生有这份孝心,为了替表叔全家报仇,找到知道内情的李有忠,把啥都豁出去了,象这样的人,世上少有。好,两万就两万吧,交个朋友。”甘爷笑看着王小二,他的眼睛后面好象还有另外一双眼睛,象是看穿了王小二所有的小九九,把王小二所有的伪装都剥去了,看得王小二有些发怵。 王小二问:“协议什么时候签?” “现在。” “好,好极。” 于是,甘爷在桌上展开纸笔,两人逐字逐句地商榷协议条款,签字画押,签订了协议,人手一份,以作凭据。 签完了协议,甘爷问:“如果找到了李有忠,找到了杀手,谁能去为你的表叔柳仁宽一家报仇呢?” 王小道:“这个,我自有办法。甘爷,不该你知道的事,请你别问。” 甘爷呵呵大笑,道:“对,对对,是这个理,不好意思啦,陈掌柜。” 王小二辞别了甘爷夫妇,一身轻松地从信义寻人商行走了出来。【大家期盼已久的小说手机客户端上线啦!客户端支持离线阅读,无广告,上百万本小说免费看!字体和亮度调节、夜间模式、阅读进度记忆等多种强大功能。下载方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gegegengxin(按住三秒复制) 七十六 镖丢人亡疑内鬼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没有。惨啊,呼天抢地的,哭得象泪人儿一般,女儿 和他们一起流泪,反过来他们还劝我,别伤心,要看得开呢。” 何桂花道:“真难为我女儿了,孩子,要想得开点。” 依梅道:“娘,我知道。” 崔大安又问:“延吉的镖,价值二十万两白银,接镖时 是在这屋吗?” “是。” “当时有哪几个人在场?” “货主,延吉富商,孩子他爹金钟、我,还有沈老六与 翠花。” “在场的人好象有点多了,怎么翠花也在?” “翠花与茶花是爹给我的两个贴身丫环,她俩不仅武 艺不凡,而且忠诚可靠,尤其是翠花,心细主意多,所以, 女儿把她带在了身边,也让她历练历练,这也不是第一次 了。” “除此之外,还有人知道这事吗?” “没了。在验镖时,孩子他爹、我、沈老六与翠花四人 经手的,清点完毕后,在货主及我们四人的眼皮底下,杂役 钉箱封存。除了货主、孩子他爹、我、沈老六与翠花外,没人知道这镖价值有二十万。对外界说,这趟镖油水不大,纯粹是保本生意,镖值只有两三万,能有多少赚的呀。整个保密工作做得严丝合缝,应该没有问题吧。” “难道劫镖的人是误打误撞碰上啦?” “是啊,这事儿透着蹊跷。” 何桂花道:“劫镖的盗贼,武功如此高强,难道会为了 区区两三万的镖,贸然出手吗?这好象与他们的身份不符 啊。” 依梅道:“难道,难道出了内鬼吗?那内鬼是谁呢?是 老六,还是翠花?好象不可能啊。” 崔大安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 难测啊。” 何桂花道:“不要乱猜,一切如常,内外皆松,心里要紧,多派几个眼线,盯着点,最好是找外面的私家探子来暗中侦办,多花点钱,千万保密,别伤了好人的心,也别让内鬼跑了。” 依梅道:“女儿这就去办。” “别带旁人。” “就女儿自个儿去。”说着,依梅起身出了密室。 何桂花道:“但愿是虚惊一场才好啊。”、++本站打造免费无错误无广告小说APP上线啦!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本站APP,各种网友经典书单推荐!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关注微信公众号 xhsjyd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七十七 误坠情网泄机密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那当然最好不过啦,不过,你说我能干啥呢?文不成,武不就的。” “打杂总行吧。” “又是打杂!人难免干一行,怨一行,我对打杂,可真是干腻啦。要去,就从趟子手干起,活儿刺激,钱挣的也多。” “那可是刀头舔血的活计,你不是这块料,我不让你去。” 车小发道:“不去就不去,听你的还不成吗。你说一个趟子手走一趟镖能挣多少银子呀?” “不好说,要看这票镖的大小,镖大挣的就多,镖小挣的就少。” “大镖有多大?” “四五十万,二三十万的的镖就是大镖。” “做大镖的机会多吗?” “不多,一个月也就只有个一两趟。象最近,将有一票去延吉的镖,价值二十万两白银,就是票大镖,护镖到地头,与货主交割货物后,镖局就能挣四万两白银,镖师与趟子手自然分得就多啦。”她叽哩呱啦地说了一通,话一出口后,才知道这事儿是不该说的,忙刹住了口。 “哇,那钱也太好挣啦,象这种大镖,分号的镖头东北虎沈金钟肯定得亲自出马了吧?” 翠花道:“你问这个干嘛?镖局有镖局的秘密,这不是你关心的事儿。” “随便问问嘛,搞得那么紧张干嘛。说起镖局,哎,我又想当趟子手了。” “你要能过得了我这关,将我打倒了,就可以去当趟子手了,过不了我这关,想当趟子手,门儿都没有。” 车小发笑笑,张了张嘴,没说话,眼睛里闪着狡黠的目光。 接着,东北虎沈金钟带着弟兄们去延吉走镖了。过了两天,依梅又让翠花去天马戏院订座。 早上,敲门,开门的竟是刘大爷。翠花问:“大爷,你回来啦。” “是,回来两三天啦。” “车小发在吗?” “谁?” “你回家时,在这打杂的年轻人呀。” “听说是有一个,俺没见过,俺从乡下回来,就没见着这人,老板说,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走时连招呼也不打一个,你不干行呀,得事先招呼一声吧,闹得老板手忙脚乱的,忙乎坏了。现在的年轻人,不懂道理。” 翠花的头脑“嗡”的一声,差点背过气去。车小发就这么走了?他哪里是对戏院来气呀,八成想躲的人是自己,是玩腻了,走人了?!依梅姐常跟自己与茶花说,对男人要存个小心,要找就要找良心好,负责任的男人,否则,女人的亏就吃大啦。有些男人是花花肠子,玩腻了就走人,才不会管你死活呢,就是跪下来求他都没用,女孩子千万别犯傻呀。翠花又想,会不会,车小发家里有急事,着急慌忙地回家了,忘了跟老板打招呼了呢,过几天,家里的事办完了,就又出现了呢,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人总有个缓急的时候呀。翠花定定神,道:“刘大爷,车小发大概家里有急事吧,过两天还会回来呢。” 刘大爷道:“他回来也不行了,俺听老板说,那小子要是回来了,让我轰他走,老板连面都懒得见他。” “是嘛。”翠花的心几乎碎了,她强忍住眼泪,向刘大爷订了座,就回镖局了。临走时,她对刘大爷道:“刘大爷,要是车小发来了,请你告诉他,四海镖局的翠花来找过他了,有事要跟他面谈,请他去一趟四海镖局。” 刘大爷道:“行,姑娘放心吧,只要那小子来,俺一定转告。” 回到镖局,她推说感冒着凉,在床上躺了三天,这三天,她在被窝里流了无数的泪,死过去三回,又活过来三回。 第四天,翠花起来了,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决心将车小发忘了,如果忘不了,她会发疯的,所以,她必须忘掉他。 不过,在她的心底还存着仅有的一丝希冀,也许有一天,车小发会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十天后,镖师沈老六与趟子手用马车拉着东北虎沈金钟等人的尸体回到了镖局,翠花知道延吉的镖在黑虎峡遭劫了。 她又去了趟天马戏院,刘大爷道,车小发根本就没有回过戏院。翠花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延吉的镖一启程,车小发就失踪了,接着就是镖丢人亡,车小发从此杳无音信,难道这是巧合吗?不会吧,她怀疑车小发是个盗贼,从自己口中套取了秘密后,就伙同大盗去杀人劫镖了。如今,抢了一票,不定在哪儿快活呢。还说想当趟子手走镖呢,原来是个劫镖的江洋大盗。其实,他压根儿就没想跟自己过日子,只是逢场作戏,套取镖局秘密而已。而自己却傻乎乎地将不该说的秘密,说得顺口,冲口说了出去。 我真傻啊,傻到家了。师娘说,不识字不要紧,不识人头,苦一辈子。真给师娘说中了。不但自己苦了一辈子,而且,还带累依梅姐与两个儿子要苦一辈子。想想,真是愧对天地,愧对四海的老少爷儿们啊,翠花的心碎成了八瓣,没人知道她的内心有多痛。 她要找到车小发,为当家人沈金虎报仇,为镖师、趟子手报仇,为四海镖局讨回公道。同时,也为自己的泄密赎罪。 然后,再去死。 翠花的死志已决。 翠花的心本来就硬,一个人,自幼被父母遗弃,她的心怎么会不硬!何桂花用关爱,呵护着她长大,她的心一度软化了,如今,她遇上的车小发,如此恶毒地利用了她的幼稚和爱,给她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痛苦与自责,让她的心又一次板结坚硬了。 复仇的怒火在她心中熊熊燃烧,同时,也燃起了她活下去的勇气。 拿定主意后,翠花显得格外的冷静,她的饮食开始恢复了,苍白的脸红润了起来,可她那双眼睛却象刀刃一般锋利冰冷。 可她却没有料到,暗中已有几双眼睛,在日日夜夜地盯着她了。!!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七十八 三哥京城觅凶嫌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是与昱岭关柳尚书一家灭门案有关,是嘛?”瘦猴是何等精明的角色,他一眼就猜透了柳三哥的来意,又道:“其实,灭门案一说不确切,当时柳尚书的襁褓之子逃过了这一劫,柳家后继有人啊。” “你对这个案子好清楚啊。” “我对所有的疑难案件,大案要案悬案迷案都有兴趣,因为,我是个捕快。” “你研究过柳尚书灭门案?” “不仅研究过,而且,去过案发地昱岭关,当时去徽州府抓捕一个大盗,办完事后,顺便去了一趟柳尚书的遇难地,我始终对这个悬案有极浓的兴趣,陪同去的是当地的一个捕快,徽州捕快也是个柳尚书案的迷,他只有二十几岁,却好象对二十五年前的事,知道得相当多,原来他业余时间收集走访了许多的当事人。那天,徽州捕快陪着我去了柳尚书及家人墓地,也去看了白马壮士墓。据徽州捕快说,据传,柳尚书返乡,白马壮士一路护卫,他武功高强,暗杀帮很是惧惮,暗杀帮的第一次暗杀行动是在河南,结果铩羽而归,流产了。第二次暗杀是在昱岭关南,杀手帮的七大高手从各地赶来,联手以七杀天罡阵对白马壮士一人,这是传说中天下最厉害的阵势,世上的任何高手,都无法从七杀天罡阵中讨得了好去,七杀天罡阵是死亡之阵,没有人破得了该阵,前无古人是肯定的,后无来者却不好说。果然,白马壮士遇难了。” 柳三哥问:“白马壮士是谁呢?” 瘦猴道:“我当时也问了他这个问题。徽州捕快笑道:能是谁呢,二十五年前的江湖第一高手是谁?是祁连刀神齐大业,齐大业就是白马壮士。有人说祁连刀神齐大业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还有人说,如今齐大业已成了祁连山下的一个牧马人,逍遥自在,逐水草而居,从此再不顾问江湖上的事啦。不对,齐大业是从什么时候退出江湖的?是柳尚书案发生的那一年。这不是巧合,实际上齐大业已经遇难了,昱岭关下的白马壮士之墓,埋的就是祁连刀神齐大业。他还说,查阅杀手帮暗杀的记录,暗杀的手段层出不穷,刀剑、投毒、纵火、溺水、冷箭、爆炸、车祸、翻船、坠楼、上吊等等,无所不用其极,却几乎从未动用过七杀天罡阵,如果白马壮士不是江湖第一高手,他们决不会调集七大高手,与其一决雌雄。” 柳三哥道:“原来如此,徽州捕快很有见地呀。他的推定,几乎无法推翻。” 瘦猴道:“是啊,可是,他时运不济,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小捕快。我问,三天后到现场掩埋尸体的小伙子是谁呢?徽州捕快道,是齐大业的爱徒。当时,他带着工匠,掩埋了白马壮士的尸体后,跪拜在墓碑前,哭道:师父啊,徒儿定为你报仇。在一旁的工匠听得清清楚楚。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我姓李,叫我小李就行了。” 柳三哥问:“小李长得什么模样?” 瘦猴道:“也就十六、七岁,瘦瘦的,国字脸,很精明,腰间挂着柄单刀,小小年纪武功已是出类拔萃了。” “何以见得?” “据徽州捕快说:修完坟墓,料理了柳尚书及白马壮士等人的后事后,包工头与其结账,小李按照约定付了一百两银子,因工匠活儿干得不错,小李为人大方,又额外奖了包工头十两银子。包工头见他的包袱里沉甸甸的,料定这小子还有不少银子,便起了黑心。这包工头年轻时做过剪径的强盗,后来改邪归正了,就做起了包工头。他长得虎背熊腰,孔武有力,尤擅三十二势长拳,曾得过高人指点。如今见一个单薄少年,随身携带着那么多银子,心痒痒的,难免故态复萌了。他当众给工匠分发了银子,众人散了伙,他佯装着告辞了,却在通向徽州府的必经之路上藏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小李祭扫完师父的坟墓后,果然独自一人施施然行来,包工头便从路边草丛里跳了出来,小李吓了一跳,道:咦,老板,你怎么在这儿?在这儿干嘛呀?天快黑了,还不回家?包工头道:向你借几个钱?小李问:刚给了你银子,怎么又要借了?包工头道:你问那么多干嘛?一句话,借不借吧?小李道:老板,你不会是强盗吧,怎么说话那么呛,象吃生葱似的,跟强盗差不多啦?包工头吼道:强盗怎么地,老子就是强盗。要活命,就把肩上的包袱解下来,扔给爷,要不,弄得爷懊恼,老子是既要劫财又要劫命了,怎么样,把包袱扔给爷吧,咱们好说话。说着,从腰间拔出一把牛耳尖刀来,亮晃晃的,在小李的面前晃了晃。他想,这小子肯定怕了,岂料,小李打了个愣怔,却格格格地笑歪了腰,道:行,你要能把包袱拿去,就拿吧,想要我的命,就动手吧。你长得象熊一样健壮,拿着刀子,把我苦胆都吓破啦,我好怕啊。说着,又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包工头懵了,心道:小子口中说吓坏了,看模样,也不象吓坏的样子呀,莫非他吓得神经错乱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杀人灭口,抢了包袱走人要紧。心一横,上前一步,左手抓住小李的领口,一使劲,往自己身边一带,怪了,那小子竟如铁柱一般,纹丝不动,他不及细想,右手的牛耳尖刀便向小李的心窝捅去,一刀毙命,解决问题,抢了银子,赶快扯乎。不料,小李更快,左手掌影一翻,后发先至,切向他的手腕,只听得咔嚓一声,他握刀的手腕便折断了,软软地挂了下来,牛耳尖刀,当啷一声,掉落地上;同时,小李的右手,出指如风,一气呵成,点了他的抬肩、云门、天突、璇玑、华盖、紫宫、玉盖七个穴位,包工头啊哟一声惊叫,全身麻软,顿时松了抓住领口的左手,膝盖一软,整个人扑嗵一声,跪在了小李的面前。小李厌恶地看着包工头,右手摸向了腰间的单刀,手背青筋暴起,双眼充满了杀气,道:留着你总是祸害。包工头磕头如捣蒜,哭求道:小爷,求求你,别杀小人,小人是鬼迷心窍,一时见财起意,动了歹念,都怪小人的不是。求爷台刀下留情,不与小人一般见识,小人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个八十七岁的老娘呢,要是小人死了,这个家就散了,老婆改嫁,子女沿街乞讨,老娘会活活饿死了。求小爷可怜见,留下小人的一条狗命。小爷,大爷,我的祖宗爷,求你啦。小李呛一声,拔出了单刀,冷冷道:看在你老娘的面上,留你一条活命。不过,死罪可饶,活罪却难逃,给你留个记性吧。刀影一花,鲜血飞溅,包工头那断了的右手,齐手腕被砍了下来,他惨叫一声,昏了过去。等包工头醒来,右腕已被上了金创药,伤口用他身上撕下的衣襟,包扎了起来,小李不见了。” 柳三哥问:“徽州捕快就象是当事人,连细节都十分清楚啊。” 瘦猴道:“捕快是在收集柳尚书案时,听那个没了手掌的包工头亲口说的。徽州捕快花了一两三钱银子,从包工头口中撬开了这个尘封的故事。” “包工头还在吗?” “前两年死啦,死于病,死时已六十一岁。自从那次起了黑心后,包工头从此就成了个规规矩矩的人,再不敢胡作非为了。” 柳三哥道:“祁连刀神齐大业为什么要拼死保护家父呢?” “我也问过徽州捕快,他说,不清楚。也许纯粹是出于侠肝义胆,也许,齐大业与柳尚书本就是生死之交,他不出手谁出手呢。只要找到齐大业的徒弟小李,也许,就能揭开这个秘密了。” 柳三哥问:“徽州捕快叫什么名字?” “叫吴春明,我跟他很说得来,他到北京来办案,我帮过一个忙,他还欠我一个人情呢。你如果去找他,就说是我的朋友,他便会热情款待。” 柳三哥感叹道:“想不到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对二十五年前的旧事,知道得那么详尽;也许,同时代的人,都不会知道得那么多。” 瘦猴道:“知道的多少,跟是否是同代人无关,那要看用心的程度。用心良苦,潜心收集,有时,后人比前人,甚至比当事人,知道得更多,连当事人都十分惊讶,许多时候,同代人解决不了的问题,后人却如庖丁解牛,轻而易举地迎刃而解了。” 柳三哥道:“猴哥说得真好,至理名言啊。想不到猴哥还是个哲学家。” “哪里哪里,三哥谬奖了。小人吃的是捕快这碗饭,这种情况偶而也能碰到。” 柳三哥道:“有机会,在下要去会会吴春明。” 瘦猴道:“其实,关心柳尚书案的不止他一个人,有许许多多的人。柳尚书心怀社稷,关爱百姓,清正刚直,直言不讳,得罪了许多人,当他辞官途中,遭到了杀手的暗杀,那买凶者也太歹毒了,要的是灭门,而不是仅仅一个柳尚书。买凶者真是个嗜血变态的怪物啊。” 柳三哥沉声道:“我要找到每一个凶犯,更想找到买凶者。” 瘦猴道:“当然,三哥是柳尚书的儿子,儿子应该为父母报仇啊。” 柳三哥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猴哥呀。” 瘦猴道:“告诉三哥一个好消息,当今皇上说,前朝柳尚书是个忠臣,敢于犯死直谏,为民请命,却死于暗杀,此案不破,天理难容。前些天,皇上已命刑部彻查此案,务必将凶手绳之以法。看来,我们得忙一阵子了。” 柳三哥道:“好啊,一有此案的苗头别忘了告诉我呀。” 瘦猴道:“当然。可此案已过去了二十五年,头绪纷杂,要破此案,难度大啊。” 柳三哥道:“还是那句话,帮我找到焦公公。” “焦公公是买凶者?” “有嫌疑,不一定。” 瘦猴道:“说不定,就是他。好,我试试吧。” “越快越好。” 瘦猴面露难色,道:“三哥,我尽力而为吧,不过,希望还是有的,听说巫灵杰有个八十岁的老母亲,他非常孝顺。快过年了,总得与老母亲团聚吧,我会派捕快盯着他的。找到了保镖巫灵杰,就能找到焦公公。” “盯着他,找到他,我有用。”说着,柳三哥取出一张五千两纹银的银票,塞在瘦猴手里,道:“拿着,不能让弟兄们白干了。俗话说得好,‘行动三分财’,无财怎么动啊。” 瘦猴惴惴不安,道:“三哥,这,这这,怎么行……” 三哥笑道:“瘦猴,你别怕,要真找不到焦公公、巫灵杰,这银子就当送给弟兄们喝酒了。” 瘦猴这才揣入怀中,道:“多谢三哥。” 马车又转回到西四大街铃铛胡同9号,车刚停,门一开,瘦猴下了车,车便又辚辚而去,转眼不见了。 瘦猴心内道:三哥办事就是稳妥,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事情给办了。++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七十九 飘蓬夜访紫竹寺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白毛刺客脸上阵青阵白,甚为尴尬,一番降格以求的软话,遭来的竟是一顿抢白,他几曾受过如此折辱,知道任何说辞都是枉然,不禁恼羞成怒,向身旁的老二丢个眼色,暴喝一声,两人同时从马上飞掠而下,一人操刀,一人执剑,雷轰电击一般扑向师父,速度之突兀迅快,真如鬼魅一般,当时,旁人一片惊呼。我站在柳尚书身后,忙在他胁下一托,将他提起,往破庙内飞窜;师父的速度更快,操起台阶上的单刀,挽个刀花护身,人如猿猴一般腾空而起,只听得空中呛啷啷一阵疾响,兵刃相磕,击起一连串火花,这三人的内功、外功均已达化境,双方打斗的刀剑路数,旁人根本无法看清,刀光剑影在屋顶树杪间闪动缭绕,令人眼花缭乱。我谨记师父的嘱托,提刀站在柳尚书身旁,不敢稍有懈怠,只是盼着师父快点结束战斗。 “半晌,双方拆了五十余招,三人在破庙的琉璃屋顶酣战不休,师父身形灵动,变幻莫测,突地侧身一闪,竟从杀手老二的剑网中窜入,贴身近靠,与老二面面相觑,老二大惊,握剑的手无法回刺,正无所措手足时,师父的左掌在他胁下一拍,一式‘一拍二散鬼见愁’,老二闷哼一声,喷出一口血来,长剑撒手,人便斜飞了出去,好在他身在空中,接连翻出几个筋斗,将掌力卸去了一半,人被击落在地,踉踉跄跄,又喷出几口鲜血来,忙从地上捡起剑来,提剑四顾,却已无力再斗;当时,白毛风见老二有险,大惊失色,脚尖在屋顶上一点,疾挥刀向师父右侧袭来,师父出掌的瞬间,头也不回,听风辨声,一伏身,闪过刀刃,顺手刀头挽个刀花,洒了出去,一式‘黄河远上白云间’,斜削向白毛风,只听得白毛风惊呼一声‘啊’,疾向旁飞掠,左手抚着面颊,左颊的白毛被削下了半截,左肩也被刀头划开了一条血口子,鲜血飞洒,白毛飘坠,顿时斗志全失,亏他见机得快,脚尖在屋瓦上一点,一式‘雁落平沙’,飘身落在马鞍上,好在刀口不深,白毛风对老二吼道:二弟,咱们走。老二挣扎着上马,两人缰绳一提,胯下一夹,两匹长鬃烈马,长嘶数声,狂奔而去。远处传来白毛风的怒吼声:姓齐的,你等着,老子跟你没完。我等要去追杀,师父止住了,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众人只得罢了,又开始打水的打水,做饭的做饭。嘻嘻哈哈,十分兴奋,有祁连刀神齐大业在,杀手帮决计讨不了好去。师父笑笑,收刀入鞘,却变得沉默了。 “其实,师父错了,对这种魔头决不能有仁慈之心,若是当时追上去做了这两个魔头,就不会有后来的杀身之祸了。 “也许,师父是对的,当时若是我等去追杀这两个魔头,另有杀手伏在附近,那柳尚书的全家就惨了,也许柳家真的会被屠戮殆尽,那就不会有今天的柳三哥了。 “此后的一天,安然无事。第三天,到了安徽亳州城内,一行人在东来顺客栈住下。师父把我叫到房中,关上门,一本正经,脸色凝重,让我坐下,道:忠儿,有件关系到祁连派生死存亡的事要你去办,这事儿,为师考虑再三,只有你能办得下来,望你好自为之。我一愣,道:只要徒儿能办的,定当尽力去办,请师父吩咐就是了。师父眉头一扬,道:好,我只要你这句话。说完,他解下腰间的祁连宝刀,递给我,道:李有忠,接刀。祁连宝刀看似平常,其实乃宋初名家用精钢锻打而成,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刀鞘是用鳄鱼皮缝制而成,绝对坚固耐用,却灰褐黯淡,显得十分古旧,刀把上镶嵌着一枚和田玉,虽则色泽圆润,却也并不抢眼,关键是,和田玉上刻着八个大篆字体‘掌门佩刀,号令本帮’,乃祁连山开山老祖镌刻的手迹,宝刀在旁人看来稀松平常,其实,乃我派镇山之物,佩带祁连宝刀的人,便是本派的掌门人,这是本派历祖历宗定下的规矩,这把祁连宝刀已传了十一代,今天,竟要传到我手上,这怎么当得起。我愣住了,屁股从椅子上滑落,噗嗵,跪倒在地,道:师父,徒儿,何德何能,怎敢当此重任!断断不行,也断断不能。师父面色一肃,双眼炯炯,不怒自威,沉声道:大胆!放肆!我说能就能,李有忠,接刀。师父递刀的手,气得有些发抖了,我从未见他发过那么大的脾气,他说的话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我只得起身把刀接了。他让我过去,把我腰上的刀解下来,佩在自己腰上,又把祁连宝刀给我佩戴上,道:忠儿,不是师父给你小小的年龄压分量,只是以防万一而已。我道:师父,徒儿听不懂你老的话。师父道:这次为柳尚书保镖,跟杀手帮结下了梁子,看来,杀手帮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来找场子,若是,师父把这帮狗崽子打跑了,再与你把刀换回来,若是,师父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祁连派的掌门人了。我道:师父,我去祁连山把师兄们都找来,我就不信斗不过这帮臭小子了。师父道:来不及了。不过,我说的只是万一,其实,杀手帮的武功你都看见了,也就是如此而已,并无惊人艺业。说着,师父脱下衣衫,将贴身的一件羊皮马甲脱下来,递给我,对我附耳低声道:这不是一件寻常马甲,我用祁连山的草药调制成隐形药水,将本门武功精要,悉数用隐形药水写在马甲内,别人是看不出这马甲内藏着的秘密的,你如要观看,不能就着灯看,那是看不出一个字来的,要用湿布把马甲抹潮了,隔着灯看,即能看清字迹了,为师望你潜心研读,勤学苦练,将本门功夫发扬光大,更上一个台阶,为祁连派增光添彩。为师看来看去,十一个徒儿中,只有你悟性最高,天赋最好,祁连山的明天就仰仗你了。快,把马甲穿上,千万别丢失了。 “当时,我遵嘱穿上马甲。心里却在嘀咕,今儿个师父事儿怎么那么多,交待了这样,又交待那样,好象要出远门似的。师父冲我笑了笑,道:还有一件事,你必须要做好。我哆哝道:我不一定能做好,师父。我根本不敢再出口答应师父的要求了,师父的许多要求都是我不能承受的,象掌门,象祁连山的明天仰仗我了,那么多师兄师姐,怎么就偏偏看上我啦!师父正色道:这件事最简单,谁都能做好。我道:那得看是什么事。师父道:你在气我?我道:徒儿岂敢。师父道:你想不想听?我道:不想听。师父怒道:你还反了呢,不想听,也得听。明天,我与柳尚书一行走了,你不能走,后天,你易容后,回祁连山去。我道:为什么?我要和师父在一起。师父道:这个没有商量的余地,听到没有!别跟我在一起,危险。我道:要死死在一起。师父道:呸呸呸,真不吉利,这孩子,满嘴胡言乱语,真气死我了。走江湖的人,最讲究个吉利,师父气得连脸都黄了,举起手掌,象要打我的模样,临了,却又狠狠拍在桌面上,叭一声,把一条桌腿震断了。我道:我错了。师父面色一灿,笑道:知错就好,听话,明天在客栈歇一天,后天易容改扮回祁连山。我勉强答道:是。师父道:听话的孩子才是好孩子,如今,你的基本功十分扎实,论真实打斗功夫,却还远远不行,跟杀手帮动起手来,你在我身边,反而成了挂碍,你不在身边,我动起手来就放得开了,一点没有顾虑。何况,你是祁连山的希望,有你在,祁连派就垮不了,相信师父,师父的眼光不会错。我含着热泪,点了点头。 “第二天,师父与柳尚书一行走了,旁人问起我怎么不走,师父说,派我去保定办事了。 “第三天,我遵嘱易了容,扮成一个中年跑单帮商人的模样,也上路了,不过,我没去祁连山,却跟在师父一行的身后,与师父相距约一天的路程。师父前一天住过的店,就是我当天下榻的客栈,这样,对师父一行的状况,一问店伙,就了如指掌了,一路上平安无事。 “柳尚书这次返乡,走得很自在,途中凡有名胜古迹之处都要去浏览观光,因而走得较慢,十来天过去了,才自北向南穿过了整个安徽省。道上很太平,连一点儿不祥的征兆都没有,我渐渐有些怪起师父来,搞得那么紧张干啥,在东来顺客栈师父与我密谈的场面,回想起来有点儿滑稽,象是在交待后事一般,把我真吓傻了。其实,在河南夏邑郊外的破庙,杀手帮的老大老二险些丢了性命,我估计他们是知难而退了。祁连刀神,当今天下第一高手,就你们几个肖小之徒,能怎么的了,还不把你们全打趴下了。我心上那根绷紧的弦,也就完全松弛了,其实,我跟着只是想到时候把柳尚书送到老家后,与师父一起返回祁连山,师父要责怪就让他责怪吧,反正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了。 “穿过昱岭关,便到了浙江,只见从南来的客商行旅,行色慌张,说话交头接耳,见了陌生人也不搭话,避之唯恐不及。这到奇了,我心中好生纳闷。 “行不多久,便见路侧有些人在围观什么,催马过去,将马拴在树上,凑近一看,顿时如五雷轰顶,放声大哭起来,只见十余具尸体倒在路边榛莽中,全是柳尚书家的人,有的身首异处,有的缺胳膊断腿的,有的相互枕籍着,有的倒在不远处的小路旁,柳尚书与妻子也已遇害,分别在脖子上与肚子上有一道可怕的刀口,尸体间还散落着箱笼,杂物,各色不值钱的衣裤,大约杀手帮得手后,便对柳尚书的车马行李进行了洗劫,当时,我想,大约师父也已遇害,便冲进尸堆,翻找师父尸体,却遍寻不着,心下就有些奇怪了,若是师父没有遇害,柳尚书一家怎么会全被杀了?难道师父跑了?那不是师父的风格!他是个宁折不弯的性格!这是怎么回事?围观的众人,看了一会儿,便叹息着散去了,我兀自忐忑不安地站在血案现场,嚎啕大哭,四周全是尸骸,血迹虽然已经干涸,山野间却依旧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正在这时,林间小路上走出一个放羊娃来,他十来岁光景,赶着几头山羊,头上梳着两根冲天小辫子,圆圆的脸,扑闪扑闪的黑眼睛,道:大哥哥,别哭啦,这些被杀的人是你的亲人吗?我说:是。放羊娃道:你好象在找啥呀,别找啦,值钱的东西,都被强盗抢走了。那些强盗,全象魔鬼似的,一边杀人,一边哈哈大笑,跟疯子一样。说着,不禁打了个寒噤。我说:你当时看见了?放羊娃道:我在附近放羊,听到打斗呼喊声,就跑过来,躲在树后偷看。我说,你有没有看见一个骑着白马,披着件黑底红花斗蓬的人?放羊娃道:看见啦,那人长得真帅,武功又好,他飞身下马,跟强盗拼命,有五个坏蛋,围着他打,还打他不过,这时候,还有两个坏蛋就对其他人大开了杀戒,白马英雄急了,要救大家,冲出五人的包围,却救不过来,只从一个女人的怀中抱起一个婴儿,塞在怀中,转眼功夫,其他人全被强盗砍倒了,就变成了七个打一个局面了,七个强盗真不要脸,其中一个脸上长白毛的叫了一声:七杀天罡阵。那七个人吆喝一声,立时的溜溜地在白马英雄身边旋转起来,前面砍两刀,后面砍两刀,左边砍两刀,右边砍两刀,而且越转越快,刀砍得也越来越快,白马英雄哈哈大笑,手中的单刀呼啸生风,舞动得水泄不透,白晃晃一片,他道:世传‘七杀天罡阵’厉害,乃当今无人能破的死亡之阵,其实也不过尔尔。白毛怪物又是猛喝一声:天地绝杀。那七人又是一声怪叫,不要命地向白马英雄扑击过去,上三下四,七个人,七种兵器,齐地发动,只听得呛啷啷一阵兵器磕破之声,火星直冒,白马英雄却如一缕烟似的从刀网中穿出,身如飞燕,落在白马背上,不好,肩头挂了彩,血染衣衫,他一刀将拴在树上的马缰砍断,脚跟疾踢马肚,白马咴溜溜一声长嘶,向南飞奔而去,这七个强盗忙成一团,乱纷纷骑上马,追了下去,白毛怪物狂喊道:老七射箭,老七射箭,千万别让姓齐的跑了,跑了可就麻烦了。一会儿,这些人跑得无影无踪,就剩了些尸体了。吓得我赶快赶着羊儿回家。 “我道:他们往南跑了?放羊娃指了指南边,道:是,就顺着官道,往南跑了下去。我跳上马,往南边赶去,放羊娃道:你就别追啦,那是昨天的事,你的马再好,也追不上白马英雄。我心里祈祷道,愿上帝保佑师父,愿白马飞奔得脱,愿师父平安吉祥。 “我催马疾行,留意路边情况,但愿我啥也没发现,但愿师父已经脱离险境,行了约二、三十里路,见路边山坡上赫然有两个新坟,我忙跳下马,凑近前细看,见两个坟头均竖着块木板,就权作墓碑了,一个坟头的木板上写着六个字‘殉难白马之墓’,另一块板子上也写了六个字‘无名壮士之墓’,墨色新鲜,隐约能闻到墨汁的清香,显见得是昨天写上去的,那是师父的墓碑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不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就象梦一般恍惚,由不得眼前一阵眩晕,忙身手扶住身边的树杆,眨眨眼,定睛再看,见无名壮士墓碑旁的草丛里有一把单刀,那刀是我的,十来天前,师父用祁连宝刀换走了我的单刀,那把单刀的刀把上,我曾用匕首刻下了自己的名字‘有忠’,我抓起单刀细看,果不其然,上面有我的名字。捧着单刀,我失声痛哭,那‘无名壮士之墓’是师父的墓已是无疑了,师父遇难了!我的天塌了,哭得昏了过去。 “待到我醒来,见身边坐着位白发白须的长者,他正扶着我,用葫芦喂我喝水,长者道:人死不能复生,小伙子要看开点,不可太过悲切,伤了身体。我点点头,不禁又泪如雨下了。长者问:那死去的壮士是你什么人?我道:师父。他点点头,道:壮士是条汉子,当时,我在山坡上采药,见壮士骑着白马奔到这儿,他左肩有道刀伤,背上中了一箭,斗蓬上衣衫上沾满了鲜血,白马的后臀上也中了一箭,鲜血淋漓,身后七骑紧追不舍,老夫忙伏在草丛里,静观其变。突地,一箭飞来,又射中白马的大腿,白马一声长嘶,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壮士飞身下马,拔出单刀,面对强敌,毫无惧色,七骑奔到近前,纷纷下马,七名杀手忽地散开,将壮士围在中间,其中的白毛杀手道:姓齐的,娃儿在哪儿?壮士道:我藏起来了,有本事自己去找,休来问爷。白毛杀手道:只要你交出了柳尚书的小儿子,咱们的过节就一笔勾销,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道,互不相犯,如何?壮士道:白毛风,你在做清秋大梦,死了这条心吧。有种的,咱们来个单挑,如何?白毛杀手道:知道‘七杀天罡阵’的厉害了吧,任你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遇上了这阵势,也得死,这是杀手帮的前辈长白老祖,穷其一生所学,精研成的天地绝杀之阵,至今,没人能逃过一死。壮士道:废话少说,说到头,还得在刀头上见真章。白毛杀手大喝一声:大伙儿,上。于是,七名杀手围着壮士凶狠砍杀,说来也怪,壮士的单刀这儿一拨,那儿一削,脚下步法纹丝不乱,根本就伤不了他。突地,白毛杀手大呼一声:天地绝杀!七名杀手齐地跃起,从七个方位,扑向壮士,只听得当啷啷一阵兵器磕碰之声,七人倏忽后撤,其中三人肩头中刀,两人手臂中刀,好在伤口不深,性命无忧,而壮士身上,却又多了三道深深的刀伤,鲜血飞溅,染红了草皮,壮士失血过多,踉跄了几步,退到一棵树下,单刀从手中呛啷啷滑落,他背靠树身,站在那儿,面对强敌,怒目圆睁,竟昂然而立,纹丝不动,七名杀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壮士死了没有,谁也不敢上前补上一刀。 “过了一会儿,毕竟还是白毛杀手胆子大一点,他让前探了一下壮士的鼻息,道:没气了,一世英名,至此了结,咱们走吧,回头再去找找尚书的娃儿。七骑杀手匆匆包扎上伤口,俱各不作一声,纷纷上马,疾驰而去。说来也怪,等到七骑没了影子,壮士站着的身体才从树身上滑倒在地。我问:这两个坟头是你修的吗?长者道:不是,是路过的一个戏班子修的。 “第二天,我到徽州府去召集了工匠,买来了棺木,再回到凶杀地点,将柳尚书一家子入殓安葬了,并买了一口楠木棺材,重新将师父入殓安葬了。 “听了李有忠的叙述,老衲方知祁连刀神齐大业已遇难了。当时,我收留了李有忠,他便成了本寺的俗家弟子,老衲给他取了个法号,叫‘伏魔和尚’,隐居在紫竹寺的后院,潜心习练祁连本门功夫,每年,总要回祁连山一两次,外界问起齐大业的去向,便说师父已金盆洗手,退隐林下了。 “李有忠性格内向,谨言慎行,除了修练本门功夫外,便是四处打探杀手帮的行踪,这些年来,他报仇报的怎么样了,就连老衲也一无所知,老衲想帮忙也帮不上。十年前,他向老衲辞行,老衲问他去哪里,他道:报仇,为师父报仇,为柳尚书报仇。” 听了性空方丈的叙述,二十五年前的事,便越来越清晰了,如果能找到李有忠,相信知道得会更多,李有忠在这二十五年中,是一直在追寻凶手的唯一的人,他是祁连帮的掌门人,可以动用帮中高手去追查杀手,相信他手中肯定掌握了许多有价值的材料,丁飘蓬问性空方丈,道:“这中间难道他没有回来过?” 性空方丈道:“回来过,来了便住到后院厢房,将息数日,便又走了,问他去哪里,他说,我在找人,自己也不知道去哪里,仇人在哪里,我就去哪里。他不爱说话,一双莫测高深的忧伤的眼睛,周身充满着复仇的火焰,只要有一丁点儿消息,会立即提上单刀,跨上马走了。这二十五年来,看得出,他内心复仇的火焰一直在燃烧。这二十五年来,我很少看见过他笑,他的脸总是绷着,看着让人心疼啊。 “伏魔和尚是无锡人,原先,他的家在蠡湖附近的范家村,听说五年前就搬走了,去范家村打听,说这家子是在晚上搬家的,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向,用的都是自家的车马,也不用亲戚朋友帮忙,有人说搬到杭州去了,有人说搬到苏州去了,只是传说,没人见过。看来,李有忠的安排是对的,不保密,他的一家老小也许早就没命了。” 丁飘蓬听完性空方丈的这一席话,已是鸡啼三更了,他想,李有忠如神龙见尾不见首,找到他,看来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只要跟着黄金鱼、白条子,就不怕找不到白毛风,我可要对那两混蛋盯紧点,别让他俩给甩了。 丁飘蓬忙起身告辞性空方丈,出了迎客轩,面蒙黑布,展开轻功,往城内太湖客栈飞掠……、++本站打造免费无错误无广告小说APP上线啦!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本站APP,各种网友经典书单推荐!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关注微信公众号 xhsjyd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八十 小二热衷寻伏魔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刀疤五爷寻思:这人是丁飘蓬吗?不是丁飘蓬哪有那么大的胆!没听说过丁飘蓬稍一交手就会跑,在北京月宫温泉客栈,丁飘蓬是在与铁面神捕乔万全等五名一流高手血战后,方始夺路而逃的呀,他这一生,也就是这么一次:如今,我们只有两人,况且,也没动上什么手,怎么他就跑了呢!他刚才这一摔,是假摔么?空中却变了两个身法,一个是柳浪穿莺,一个是雪山飞狐,是正宗的天山轻功身法,可摔下去的时候,却是扎扎实实的嘴啃泥,不象是装的。刚才攻向我的一剑,出人意表,凌厉刁钻,的是天山剑宗风格,可这小子从地上起来时,使的却是八卦剑法,“仙姑撩衣”也使得很生涩,象是个初学剑术的主儿,这是怎么一回事?刀疤五爷弄糊涂了。虬髯大汉只是看着主子,不敢断然出手。 看来一个人知道的太多也不好,有时会没了主张。 刀疤五爷道:“丁兄,你跑得那么急干啥呀?” 王小二脸上阵青阵白,硬撑道:“老子突然想起有件急事要办,怎么啦,不行呀,莫非还要老子向你请假么?” 五爷道:“请假到不用,打个招呼总该有吧,没听说过天山派的剑客连那么点规矩都不懂。” 王小二心内不停地安慰自己:小二呀小二,别怕别怕,你还有一招柳三哥教的“万无一失”呢,还能混一阵子呢,这回可要仔细了,一有机会,撒腿就跑,跑的时候,可要当心了,千万别再栽跟斗了,这跟斗可栽不起,一栽就死,再无生理了。他又埋怨自己道,教你自己管自己,就是不听,如今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呀,江湖豪侠不是那么好当的,一不小心,命就没了,他真想哭一场,嘴上却道:“你才知道啊,天山远在边关,与中原少有往来,天山剑客对中原的繁文缛节,向来不以为然。老子崇尚的是自由来去,率性而为,哪象你们,有那么多数不清的陈规陋习,迂死了迂死了。”说着,侧身要走。 刀疤五爷向大汉丢个眼色,暴喝一声道:“看招。”他俩几乎同时向王小二发难,大汉棍影一起,一式“风摆荷叶”,棍子划出一道电弧,向王小二拦腰扫去,刀疤五爷不敢马虎,一出手就是他平生最得意的力作“金刀劈风”,刀影一飘,直斫王小二脖子。 王小二心中早有准备,长剑一圈,脚下踩出几个步点,一式“万无一失”,使得神完气足,将刀棍轻轻荡在一边,举重若轻,招式圆润。 刀疤五爷是个武学行家,这一招明明是昆仑剑客的剑式,怎么,这小子莫非是千变万化柳三哥?即使不是柳三哥,也定是他的同门师兄弟,刀疤五爷惊得冷汗直冒,他与大汉各自退了数步,道:“你,你,你到底是谁?” 王小二胆气一豪,道:“爷是谁?自己想去!爷有急事,不玩了。” 说完,脚下一点,一个青云纵,向空中掠去,身在空中又是一式锦鲤倒穿波,没入密林之中。 大汉要追,刀疤五爷道:“别追了,还好他有事,否则,咱俩就没命了。” *** 从此,王小二的胆儿大啦,他知道自己的轻功确实厉害,丁哥当初说的话是真话,不是在哄自己。回到家,他才发觉少了一样东西,挂在腰间的和田如意玉佩不见了,大约是栽跟斗的时候丢失了吧,玉佩有点贵,花了三两银子,有些可惜,却并不在意,哪天再去买一个挂上,听说,和田玉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看来是个吉物。 通过这次逃生实践,他对天山轻功心法练得更勤了,那可是逃命的心法呀,想不到练呀练的,连飞檐走壁也学会啦。有时晚间,他就在自己的小院里练习轻功提纵术,体会脚尖踩瓦片时,如何提气轻身才能做到悄然无声。丁哥怎么还不回来看看,要是他回来了,定要缠着他教我轻功。 过了个把月,王小二惦记起信义寻人商行寻找李有忠的事来了,他问账房邓财宝,道:“老邓啊,这些天,信义商行有人来过没有?” 邓财宝道:“来过了。” “来过几次?” “两次。” “我要找的人有眉目吗?” “没有,说正在找。” “那他来干嘛?” “拿佣金呀,一天一两银子,十天一付的佣金啊。” “拿钱倒不拉下,事儿却撂荒了。” “那跟信义说,这事儿停了,咱们不找了?” “不,我没这个意思,他们要再来,就催他们上心点。” “是。不过找人这事儿也难说,有时候很快,有时候很慢。正好应了那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信义商行不会讹人吧?” “不会吧,口碑载道,好着呢,可不是一天两天能树起来的。” “那就再找吧。” “是。” “老邓,我明天要回一趟老家平湖,大约四五天,这客栈就交给你啦。” “行,老板,你放心吧,回家多住几天,出门在外不容易啊,客栈的事有我顶着呢,明儿我干脆就住到店里来了,放心吧。” “你办事,我放心。”其实,他一点都不放心,又暗中叮嘱了干儿子李成功一番,让他多长个心眼,看着点,尤其要盯着邓财宝,看他交的有哪些个朋友,是否是正道上的人,在南京,他住在哪儿,可还有没有其他亲戚。干儿子李成功自然是连连点头应承。 *** 回到常熟,见了爹娘兄弟,在家只住了一宿,怕左邻右舍认出自己来,王小二不敢多呆,留下些银子,就走了。 爹娘兄弟问自己在哪里做生意,他说,远着呢,广州。而且,老是在全国各地跑,也没个准地方,别来找我,要找也找不着,我路过常熟,就会回家来看你们。 离开常熟,他就回了南京,到了夫子庙,又惦记起寻找李有忠的事儿来,就径直去了信义寻人商行,一如既往,夫子庙熙熙攘攘,全是拥挤的人流,远远地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信义寻人商行门前一闪,那不就是自己前些天救的那个雪莲仙姑么,他紧走几步,来到信义寻人商行门前,门前路上人流如过江之鲫,雪莲仙姑不见了,王小二见寻人商行的老板娘坐在店堂里做针线,便问:“老板娘,刚才,你见过一个额头长一个瘤子的老太婆吗?” 老板娘乔水仙,抬起头,道:“没有呀,没见过。” “她没进店堂吗?” “怎么会呢,我看着店呢?你找老太婆干啥?你要找的不是伏魔和尚李有忠吗?” “是呀,可那老太婆知道伏魔和尚在哪儿,找到老太婆,就能找到伏魔和尚。” 乔水仙道:“那你要跟我当家的说,我不管男人的事。” 王小二道:“那倒也是。老板在吗?” “不在。” “人找得怎么样了?” “听他说,快了。” “抓紧点,找到了人,告诉他,会额外再多给他些银子。” “谢谢。” “我走了。” “不坐会儿,等当家的了?” “不了。” “好走。”==本站推出的一款免费小说阅读手机软件。为您提供丰富的小说资源,支持无网络阅读!为了节省手机流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shengwangll(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 八十一 虎山暴狱恩公亡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保密工作做得出奇的好,最近这些天,囚犯都显得特别守规矩,就连最狂傲不训的“不眨眼”,高声叫骂也显得少了许多。 有狱卒觉得有些反常,跟典狱长说了,典狱长道:“这叫‘鸟之将死,其鸣亦哀,人之将死,其言亦善’,道理是一样的,‘不眨眼’知道死期将至了,大概也有所悔悟吧。其他人,见这么一个恶煞星行将就地镇法了,也许,兔死狐悲,多少会收敛点吧。” 狱卒一拍脑袋,跟上马屁,装作恍然道:“长官这么一说,小的茅塞顿开,是这么个理呀。瞧,小人的榆树疙瘩脑袋,死不开窍。”心里却嘀咕,老子怎么看怎么有问题,你不信,咱就不说了,管老子屁事。 狱卒虽心存疑忌,却根本就没往暴狱这头去想一想,况且,老子是个小不拉子,管那么多干啥,皇帝万万岁,小酒日日醉。谁扯那**蛋呀。 黑色的怒火在黑夜里无声无息地燃烧。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不眨眼”为暴狱总头领,下分四个组,有四个小头领,全是土匪胡子出身,这五个人的镣铐锁具,同花顺子在白天已全部为他们悄悄打开,镣铐依旧戴在身上,锁具伪装得很好,依旧坚如磐石。暴狱约定口令为“老边饺子”,臂缠白布,以此为标志,四个组冲出监舍,就直奔四个塔楼,解决了守卒后,再冲向土围子的大门,典狱长与牢头禁子就住在大门两旁的营房里,要是他在,就宰了他。要是他回丹东了,就便宜了他。然后,四处放火,杀死牢头禁子、士兵,撞开大门,冲出牢城。 这就是“不眨眼”的计划,他看起来象个屠夫,实际上也是个屠夫,同时,还是个外粗内细,心机缜密的魔鬼。这是一场,魔鬼与魔鬼之间的较量。 9月3日,刚交子时,监舍里冲出四组人来,默不作声,飞奔向四周的塔楼,这四组人左臂缠着白布,象四条长蛇,几乎同时冲出监舍,只听得沙沙的脚步声,别的什么也听不见,连呼吸声咳嗽声都没有,首先,是藏獒吼了起来,接着,其中一个塔楼上守望的狱卒发现了,起初,他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看错了,揉揉眼,才发觉这是真的,不是梦。他大喊道:“不好了,犯人暴动了,不好了,犯人暴动了。”四条藏獒齐声怒吼,夹杂着狱卒的惊呼声。 “不眨眼”急了,一挥右臂,一个锁头掷向呼喊的狱卒,正中面门,狱卒惨叫一声,从塔楼上栽了下来,抽搐了几下,倒在血泊中,死了。一头藏獒向他扑了过来,他一甩手中的铁链,击中藏獒的脑袋,立时藏獒脑浆迸裂而毙。 “不眨眼”弯腰抽出狱卒腰间的单刀,率先冲进了东南塔楼,一进楼门,手起刀落,就将一名守卒的脑袋砍了下来,众守卒见了吓呆了,想操兵刃,企图反抗,已经晚了,众人一涌而入,拳打脚踢,嘴咬手掐,将余下的九名守卒活生生打死了。 众人呐喊一声,操起刀枪,放把火将塔楼烧了,鼓噪呐喊着冲了出去,嘴里喊着“老边饺子,老边饺子”。 这时,其余三个塔楼的守卒、藏獒也全被消灭了,其余三个塔楼几乎同时起火,四伙暴动的囚犯合在了一起,也嗷嗷呼叫着“老边饺子,老边饺子”,向大铁门冲去。 大铁门两旁营房的狱卒与驻军,全闻声而起,典狱长衣衫颠倒,腆着大肚子,挥动着长剑,趿拉着鞋,带领众人冲了出去。 火光四起,牢城如同白昼。 典狱长呼喊着:“顶住,弟兄们,给老子顶住,立功当官的机会到了,忠不忠看行动,老子全看着呢。” “不眨眼”带领囚犯冲了上去,他一手挥着单刀,一手挥着铁链,如入无人之境,凡冲上去的兵卒,全挂彩了,不是抱头鼠窜,就是倒在了血泊中,眨眼间,他冲到了典狱长跟前,圆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暴喝一声:“小子,你活到头了。”他眼疾手快,一刀向典狱长腰上砍去,大腹便便的典狱长被砍成了两截,扑嗵一声,倒在地上,血光四溅,喷了“不眨眼”一身一脸的鲜血,他一抹脸,嗷叫着,向铁门冲去。 到处是暴动越狱囚犯愤怒的嗷叫声“老边饺子”,后来为了顺口,就光喊“老边,老边”了,他们觉得“老边”这两个字才简洁顺口,铿锵有力。 狱卒与士兵懵了,他们搞不清为什么囚徒们要喊老边?老边倒底是人呢?还是饺子?暴动越狱跟饺子有鸟关系!老边一定是带头造反的囚徒! 火光、鲜血、兵器的磕击声、奔跑的脚步声、夹杂在一起的呼喊、惨叫声,乱成了一锅粥,一切全纠结在牢城的大铁门前。 守门的狱卒是训练有素的士兵,除去死亡的外,尚有七八十人,在最初的惊愕忙乱之后,立即冷静了下来,他们在大铁门前排列着阵势,开始了对暴动囚犯发起了进攻,他们喊着号令,时而盾牌砍刀队列队冲杀,时而长枪队列队冲杀,当两队刚刚往后一撤,弓箭队又发一声呼喊,箭簇如飞蝗一般,射向囚犯,囚犯们一群一群的倒下了,囚犯的伤亡在增加。 囚犯虽然有两三百人,伤亡在不断增加,形势对囚犯十分不利,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消逝。每拖延一分一秒,对囚犯来说,就意味着死亡。大约两里外,已听得见虎山驻军吹起了集结号,等驻军赶到,那囚犯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牢门,否则,只有死,或许比死还惨!每一个囚犯都明白这个道理,他们踏着倒地的尸体,踩着血泊,紧咬牙关,在弥漫着浓烈血腥气的牢城内,拼命搏杀,渴望挣脱牢笼。 同花顺子一扯打铜匠的袖子,道:“师傅,咱们把所有监舍的门都打开,把所有的囚犯都放出来,跟他们干!” 打铜匠一愣,点点头。他俩悄悄往后一溜,跑回监舍,分头去开监舍的门,囚犯们呼哮一声,全往大门冲去,有囚犯胆小,不敢去的,就被打铜匠一刀结果了性命,打铜匠喊道:“谁要敢说个‘不’字,这就是下场。” 同花顺子补充道:“暴动的口令是‘老边饺子’或者‘老边’,喊这口令的人,全是自己人。” 为了驱赶囚犯加入战团,打铜匠与同花顺子,一打开监舍,赶出囚犯,就把监舍点火烧了,囚犯们已没了退路,男女老少只得张着空手奔向牢门,也许,欧阳原一家就是在此时加入暴动的。 不久,我带领着五百铠甲之士赶到了牢城,打开大铁门冲了进去,暴动的囚犯很快被制服了,半数战死,半数举着双手,跪在地上投降了。唯独有十余个囚犯,还在负隅顽抗,且战且退,为首的是“不眨眼”、打铜匠、同花顺子、还有几个出身绿林的死囚犯。 “不眨眼”肩头、背上中了三枝箭,鲜血染红了他的全身,这小子天生神力,孔武能战,依旧一手舞刀,一手抡着铁链,死战不休。他吼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老子这辈子赚够了,死不足惜,不要命的上来呀。” 同花顺子,精瘦骨搭,铁青着脸,却挥舞着一把刀,他砍出的每一刀够恨够快,根本就不管不顾自身的安危,是种拼命打法,好几个士兵竟给这小子砍翻了。在战场上,有时,靠的是拼命的劲头,武功倒在其次了。 大火还在轰隆隆燃烧,最后,他们被驱赶到了土墙下,盾牌刀手,长枪队,已将他们团团围住,士兵们齐声呐喊,山摇地动,可这十几条汉子,却不为所动,满脸的仇恨与愤怒,分明是决不投降,要拼尽最后一滴血,最后一口气。双方对峙着,铁甲士兵的冲锋随时就会爆发。 “不眨眼”对同花顺子道:“小子,有种!想活么?” “不想,跟大哥一块儿死,值个儿。” “不眨眼”道:“想吃‘老边饺子’么?” 同花顺子笑道:“嘻,老边饺子,想,真想。” “不眨眼”道:“好,大哥送你好好去涮一顿。”说着,他把同花顺子拉到身边,跟同花顺子耳语了数句,拽住他的腰带,暴喝一声,把同花顺子的溜溜抡了一周,士兵以为“不眨眼”要以人为盾,发起反击了,就退了两步,岂料他暴喝一声“起”,将同花顺子,抛向高高的土墙,“不眨眼”天生神力,这一掷,竟将同花顺子掷出了墙外。 众人惊呼一声,同花顺子便已消失了,几个士兵忙从大铁门绕了出去,去追同花顺子,奔到土墙根下,却不见了同花顺子的踪影。 接着,牢城内一场最后的血战爆发了,结果毫无悬念,剩下的十三条汉子九人战死,其中就有“不眨眼”,他砍倒了三名士兵,却被四枝钢枪扎中,钉死在地上。另有四人重伤被俘,其中两人失血过多,经抢救无效死亡;余下的两人经抢救,活了下来,一人就是打铜匠,他的一条腿被砍断了,成了废人。在拼杀中,他视死如归,是条硬汉,断了腿,血哗哗地流,连眉头都不带皱一皱的。然而,当他再次成了囚犯,在捕快生着法子的刑讯逼供下,却打熬不住磨难,将所有密谋暴狱的细节,如竹筒倒豆子般,全倒了出来。真应了那句老话:人心似铁不是铁,官法如炉真如炉吧。由于他事后认罪服法的态度较好,并交待举报了其他暴动越狱的罪犯,被免除了死罪,判处终生监禁。 柳三哥按捺不住,问道:“欧阳原呢?他的家人呢?” 赵军爷道:“在混战中全部罹难。” “不会搞错吧?” “错不了,当时,我在现场,对他们一家五口,有一个朋友曾托我要多多关照,可我没做到,心里很惭愧,是我亲自为欧阳原一家收尸入敛的。” “朋友?那朋友叫什么名字?” “叫岳三溜。”==本站小说追书神器上架啦!所有小说光速追更,让书迷不在煎熬等待,不错过任何精彩章节!书虫必备!关注公众微信号 zaixianxiaoshuo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本站阅读器! 八十二 军爷感恩吐真言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赵军爷疑惑道:“是嘛,那就求柳爷劳驾走一趟了。”说着,又要下跪。 柳三哥瞪了南不倒一眼,拉住赵军爷的手,道:“千万不可造次,我们去看看就是了,你也别信马药罐的话,你娘的病,治不治得好,我可心中没底。”他转身对南不倒道:“马药罐,带上我的药箱,去给赵军爷娘治病去。” 南不倒道:“你的药箱?明明药箱是我的,怎么就成了你的呢?” 柳不倒瞪他一眼,道:“是呀,不是我的是谁的!连你人都是我的。” 南不倒道:“人是你的不假,药箱却是我的。” 赵军爷听着这主仆二人的对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马药罐也有点太不懂规矩了,怎能与主人顶嘴。 来到赵军爷家,他老娘约有八十几岁了,白发苍苍,躺在床上,果然哮喘得厉害,一口痰在脖子里,忽上忽下,象是在拉风箱。柳三哥上前搭脉,装模作样了一番,道:“军爷,你娘的病也就是普通的气管炎,这种病不用我治,马药罐就能对付。”他对南不倒道:“听见了没有,这种病要是治不好,你跟了我这五年,就白跟了。” 南不倒道:“老爷说能治就肯定能治,赵军爷你老就放心吧。” 南不倒一遇上病人,就变得十分严肃了,把问闻听诊,一丝不苟,问了个备细,然后,打开药箱,取出三包药粉,道:“这药粉叫,‘平喘安神养心散’,每日一包,接连服三日。不过药粉极苦,一定劝你娘服下去,服完病即痊愈。” 当即,她取出一包药粉,撒在在杯子里,倒入开水,调匀吹凉,对病人道:“大娘,这药苦,能治病,一定得喝下去,喝下去病就好了。” 大娘喘着气道:“喝,肯定喝,能治病,不怕苦,再苦没有得病苦。” 大娘皱着眉头把苦药喝下,起先,还在咳喘,后来,声音就轻了,再后来,就象平常人似的呼吸平缓了。 赵军爷感激涕零,道:“柳大仙,马小仙,感谢感谢,真乃华佗再世啊。” 柳三哥告辞要走,赵军爷拉着柳三哥的手,说:“别走。” 柳三哥道:“还有病人?” “不,到客厅再说吧。” “明天说不行吗?” “不行,一定得今天说。我说的话,你肯定最爱听。” 南不倒奇怪了,道:“咦,有这种事?” 赵军爷也不答话,拉着柳三哥的手来到客厅,三人坐下。赵军爷道:“刚才,我说欧阳原全家死了,是谎话。” 柳三哥一惊一喜,道:“真的?你为什么要说谎?” 南不倒道:“嘿,你说谎说得跟真的一模一样,一本正经,哭丧着脸,大概从小说谎说惯了吧。” 赵军爷尴尬一笑,道:“哪儿的话,我从不说谎,是我兄弟岳三溜让我说的。我答应过兄弟,不向任何人泄密。总得装成真的一样吧,要不,你们怎么会信呢,哪知自己说着说着,越说越象那么回事,连自己都快信以为真了。不好意思,吓了你们一跳吧。” 南不倒道:“不是一跳,是两跳,柳爷吓了一跳,我也吓了一跳。” 摸不清宋超道:“不,是三跳,还要算上我一跳。” 赵军爷道:“行,行行,我罚酒一碗如何,给各位爷台陪罪。”他将碗满上烧酒,仰起脖子,又倾了一碗,抹抹嘴,道:“其实,暴动的当天,岳三溜夫妇就住在离牢城一里外的一个屯子里,一见火光冲天,夫妻俩知道牢城出事了,抓起兵器,并将早就准备好的绳索、飞爪、锤子带上,展开轻功,奔向牢城,一会儿,他俩飞纵进牢城内,直奔监禁欧阳原全家的监舍,欧阳原的监舍在牢城监舍的最末端,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铁门口,在后院不见人踪,岳三溜用锤子砸开监舍的大锁,背起欧阳原就跑,欧阳原妻子及两子一女,平时习练武功,身手颇为矫健,跟着岳三溜奔跑,殿后的杨芳芳,便将欧阳原的监舍放把火烧了,这才追了上去。来到后院的土墙下,土墙上垂下一条绳索,绳索的另一端系着飞爪,飞爪紧扣在墙外的松树上,岳三溜背起欧阳原攀绳而出,欧阳原的妻子儿女相继缘绳而出,直到众人全走尽了,杨芳芳才纵身一跃,掠上高墙,收起飞爪绳索,逃之夭夭。这个越狱方案,其实岳三溜夫妇早就制订周全,没有这次暴狱,他们也打算瞅个机会,营救欧阳原夫妇出狱,奔向自由。暴狱是突发事件,暴狱营救是杨芳芳的借题发挥,不过她发挥得太恰如其分了。 “安顿好欧阳原全家后,他俩象煞是看热闹的乡亲,来到牢城前观望。见我带着大队士兵赶来,就打个招呼把我叫到一旁,杨芳芳告诉我,欧阳原全家已救出,并要我将这件事唬弄过场。我答应了。于是,趁着牢城内忙乱打斗的间隙,叫几个过命弟兄,拖来五具烧焦的尸体,也不管是男是女了,扔进倒塌的欧阳原的监舍内,充作欧阳原全家的遗体,暴动越狱平息后,我又与岳三溜夫妇一起,举办了一个隆重的欧阳原全家的安葬祭典仪式,将这五具尸体葬在了虎山南坡的一块风水宝地。在安葬的那一天,杨芳芳哭得呼天抢地,悲痛欲绝,这真是个厉害的女人呀,怎么哭得出来呀。那天,我直想笑,可心口发堵,怎么也笑不出来。我兄弟岳三溜叮嘱我,这件事不能跟任何人说,绝对保密,我答应了。今儿个,我见柳爷愁眉不展,十分难受的模样,知道也是欧阳原的故旧朋友,就不能不说了。” 南不倒道:“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要是我不治好你妈的病,你也不会说!” 赵军爷尴尬道:“是嘛?”他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难不倒。 柳三哥问:“后来,他们去了哪儿?” 赵军爷道:“去了黑龙江的依兰县,岳三溜做生意时,有个要好的朋友,他是做皮草人参生意的,是依兰县五国城的富豪,他准备去那儿住一阵子,避避风头再说。” 柳三哥道:“依兰县,就是金兵幽禁宋徽宗、钦宗的五国城?” “是。” 柳三哥愁容尽扫,一脸灿烂,他紧紧握住赵军爷的手,摇动着,道:“谢谢军爷,谢谢赵军爷!”(小说手机免费客户端正式上线!小说客户端是一款专为广大小说迷打造的专属阅读器,汇聚海量小说资源,分类精细,排版清晰,阅读效果极好!关注微信公众 ggyy12221(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八十三 此恨绵绵无绝期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狼飞身窜进车内,江勇等要追,鬼头鳄力大势沉,当当两刀,将他们逼回墙根,鬼头鳄恨声道:“今儿个,便宜了你们,这账,咱们留到日后再算。” 马车已经启动,**狼在呼喊:“老公,快走!” 白脸狼长鞭猛甩,叭叭连声,马车奔跑,人群闪开,鬼头鳄脚下一点,如飞燕一般,掠进马车,车门“砰”一声关上了,眨眼间,车轮辚辚,马车消失在茫茫的大雪之中。 这时,来芳再也支撑不住了,脚一软,几乎栽倒在地,幸好有翠花扶着。 *** 今儿个,四海镖局沈阳分号的密室内坐着许多人,气氛十分压抑。尽管事先,索命剑来芳已将黑漆描金马车外听到的一切,已向崔大安夫妇详细汇报过了,崔大安当然还得听听,当事人翠花的叙述。 翠花坐在椅子上,垂着泪,细声叙述着事情的经过,她身旁一边坐着来芳,来芳递给她一块丝帕擦眼泪;一边坐着依梅,依梅轻声劝慰道:“别难过,不慌,慢慢说。” 三个女人的对面,坐着开山刀江勇与趟子手沈老六,上方坐着崔大安夫妇,崔大安沉着脸,蹙紧眉头,不动声色,何桂花却双眼含泪,一脸忧伤关切的神色。 翠花叙述完了事情经过,道:“是我坏了规矩,泄了密,害死了姐夫和镖局的弟兄,我真该死。”她与依梅姐妹相称,故称东北虎为姐夫。 何桂花道:“翠花,事已至此,你千万别这么想,不过,要吸取教训啊,这可是血的教训啊。” 翠花道:“我没脸面对依梅姐,还不如死了得了。”怕翠花寻短见,从今天开始,茶花每天将寸步不离地伴着她。 依梅道:“翠花你这么想就不对了,你该想想,怎样为姐夫、为弟兄们报仇才对。” 翠花擦去泪水,点点头,道:“我活着,就是为了为姐夫、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要不,我活着干嘛。” 依梅道:“那就好,活着就好。” 崔大安问:“翠花,你有没有听错,劫镖杀人是阴山一窝狼干的?” “爹,我没听错。”翠花一向对养父母崔大安夫妇以爹娘相称。 “骗你的小白脸是白脸狼?没搞错吧?” “错不了,阴山一窝狼排行老八,人称白脸狼唐文俊。” 崔大安对趟子手沈老六道:“老六,在安图县黑虎峡劫镖时,你可见有一个盗贼使的兵器是铁箫?” 沈老六道:“有,有有,确实有个使铁箫的,蒙着脸,叫嚷得最凶,气势特别嚣张。” 崔大安又问:“阴山一窝狼的刀鞘剑鞘上镶嵌着黑色翡翠狼头,一窝狼认为佩戴黑色翡翠狼头能避邪,劫镖的这些盗贼,刀鞘剑鞘上可有狼头?” 沈老六道:“对了,有有,现在想起来了,有三、四个使刀剑的蒙脸强盗,剑鞘、刀鞘上镶嵌着一个黑翡翠雕成的狼头,鬼气森森,特别扎眼,看来,跟阴山一窝狼还真脱不了干系!” 崔大安浓眉倒竖,咬牙切齿道:“阴山一窝狼啊,前不久,我儿子死在你们手里,如今,我女婿也死在你们手里,血债要用血来还,此恨绵绵无绝期,咱们走着瞧吧!” 依梅此时又想起了丈夫,不禁流下泪来,翠花为她擦拭眼泪,倒劝慰起她来。 崔大安对沈老六道:“老六,我女婿临死时对你说,刺客脸上有颗痣,痣上有一撮白毛?” “是。” 霸王鞭崔大安捻着八字胡须,自言自语道:“如今暗杀魔王白毛风与阴山一窝狼搅在一起了?劫镖案的发案地却在白毛风的地盘。这倒新鲜了,没听说过这两拨黑帮有过来往啊。是吗?” 崔大安喃喃自语,好象在问自己,也好象在问大家。 何桂花道:“听没听说过不重要,事实上这两拨人已经抱成团了。” 崔大安道:“原因是什么呢?” 何桂花道:“肯定有原因,只是咱们不知道。原因慢慢查,重要的是要追回丢失的镖银,向凶手讨还血债。” 沈老六道:“近日来,小人向道上的朋友打探了一番,听说白毛风的老巢就在安图、延吉、长白山一带,是不是该去那儿摸摸情况?” 崔大安道:“当然。” 沈老六道:“崔总,我去打前站,如何?” 崔大安道:“不用,延吉有四海镖局的分号,我已飞鸽传书,让他们不动声色,暗中调查此事,你就留在沈阳帮依梅料理日常事务吧,沈阳最缺人手。” 翠花道:“爹,我跟你们一起去。” 崔大安道:“你就别去了吧。” 翠花道:“我要为姐夫、为弟兄们报仇,我要去。” 何桂花道:“行,咱们准备准备,过两天就走。让她留在沈阳,我还真不放心,再说,也得给翠花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她心里会好受点。江勇夫妇身上有伤,能去么?” 江勇道:“这点伤算啥呀,不碍事,歇两天就养过来了。去,当然去,咱们一块儿走。”++本站重要通知:你还在用网页版追小说吗?还在因为广告问题而烦恼吗?OUT了你,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八十四 东北胡子有点多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丁飘蓬道:“后来怎么办呢?” 假小子道:“还能怎么办,老子把五花马卖了,在图们马市上买时,花了十两银子,等到老子等钱用,‘秦琼卖马’时,却好说歹说,只卖了一两八钱银子,你说,湖佬,气不气人,那跟抢差不多了。得,就这么些钱了,我得省着点花了,要不,还真要挨饿。” 丁飘蓬问:“怎么省?吃馒头咸菜?” 假小子道:“那怎么行!第一,把酒戒了,第二,晚上吃得少一点,到了深夜,穿上夜行衣靠,去那些豪华酒店的厨房找吃的,好好犒劳自己一番。你还真别说,豪华酒店的厨房里,吃的东西可多了,名酒美食,林林总总,令人目不暇接,老子就顶上厨房的门,点上灯,可劲儿的造,吃得小肚子溜圆,还带上一些,飞房越脊而去。” 丁飘蓬道:“这叫偷。” 假小子道:“难道就只许秦皇岛偷老子的,就不许老子偷秦皇岛的!这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一样不公平了么?!” 丁飘蓬道:“歪理歪理。是小偷偷你的,又不是秦皇岛偷你的,也许,这个神偷就是你们图们的人呢,你怎么把气撒在秦皇岛身上了呢!这叫什么来着,‘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好象也不对,‘张冠李戴’,好象也不对。” 假小子道:“什么对不对的,老子管不了那么多,反正老子的这股气总得找个出气口吧,秦皇岛丢的钱,就得秦皇岛负责,吃一点,喝一点,莫非还冤着它啦。就怪贪官只知道自己升官发财,没把治安搞好吧,搞得江湖大乱,民不聊生,连老子一个老江湖都栽在了秦皇岛。其他人更不用说了,湖佬,你说有没有道理?” 丁飘蓬为他斟上酒,道:“有三分道理,七分歪理。行了行了,咱俩再来一杯。” 假小子道:“外婆说,出门在外,不可贪杯。酒,老子是不喝了,要喝你自己喝吧。” 丁飘蓬道:“你怕我把你灌醉,自己赶着马车跑了?” 假小子道:“湖佬,南方人贼**精,老子得防一手。” 丁飘蓬道:“哎,上辈子我造了啥孽呀,看来真是没个跑了。” 假小子道:“是不是,老子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有多少小九九,老子一清二楚。你别想蒙老子,谁也别想蒙老子,知道不!” *** 翌日,丁飘蓬赶着马车启程,假小子坐在车厢里,打开车窗浏览风光。 今儿个无风,阳光灿烂,冬天,象这样的天气当然是好天气。阳光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十分受用。 出了高家集,行不多久,便进入了坡陀逶迤的山地,树木茂密,光秃秃的枝叉上复盖着白雪,山路上没有车马,没有行人,毕竟是冬天,人们喜欢猫在屋里,围着火炉,喝酒聊天,打牌赌钱。 马车在山路上吱吱嘎嘎地行进,小狗阿汪时而在雪地里追逐野鸡,时而跳上马车的踏板,眯缝着双眼蜷伏着,晒太阳。阿汪身上的毛长得越来越浓密了,它一点都不怕冷,寒夜,它会整宿伏在门兜里,为主人守夜。 假小子道:“阿汪的那一身黄毛真漂亮,有意思,这小狗。” 他打开车厢的前窗,跟丁飘蓬聊天。 丁飘蓬道:“当然啦,它是我最忠实的朋友,不会背叛我,也不会算计我。” 假小子道:“嗨,你是话中有刺啊,莫非老子算计你啥来着。” 丁飘蓬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假小子道:“哎,俗话说得好,十年修得同船渡。老子跟你走上这一程,也是缘分,你呀,就别怨天尤人啦,那是命,反正老子身上一个子儿没有,回图们就全指着你啦。” 丁飘蓬道:“行行行,那是我前世欠你的,我认了。” 假小子道:“咱们别怄气了,好不好,这一路还长着呢,聊聊别的吧。” 丁飘蓬道:“行,你在图们是干啥的?” 假小子道:“你说呢,老子是干啥的?” 丁飘蓬道:“大概是码头上的大哥吧?” 假小子道:“不是不是,你怎么老把我往**上推呀,老子可是守法的良民呀。” 丁飘蓬道:“满口脏话,拦路抢劫,你不是大哥,莫非是教书先生?!” 假小子张了张嘴,想辩驳,又忍住了,道:“湖佬,随你乱说,反正老子不是码头大哥。” 丁飘蓬问:“你老爸是干啥的?” 假小子道:“开客栈的。” “是脏兮兮的小旅店?” “你把人看扁了,老爸开的客栈可是图们最大、最豪华的客栈,叫长白山大客栈,国内的富商或者来自扶桑、高丽、俄罗斯的富商,都爱住在长白山大客栈,大客栈里吃喝玩乐,一应俱全,日进斗金,财源滚滚。” “你就吹吧。” “老子知道你不会信,到时候,让你去见见世面,也让你这小老板开开眼界,不要狗眼看人低,见了穷人吃不下饭,老子现在是落难公子,身无分文,你待老子好一点,今后你就发啦;你待老子差一点,让你后悔一辈子。” 丁飘蓬还真不信啦,道:“好啦好啦,图公子,小人若有冒犯之处,请多多包涵。” 假小子道:“酸。” 马车在山道上摇晃着前行,他俩懒洋洋地聊着天。 假小子问:“湖佬,你有几个老婆?几个孩子?” 丁飘蓬苦笑道:“象我这种做小本生意的,能有几个老婆?当然只有一个喽。孩子倒不少,五个,全是男娃,真能吃,都把我吃穷啦,我要不好好干,他们全得挨饿。” 假小子道:“嗨,你不能少生点啊,谁让你生那么多呢!” 丁飘蓬道:“你当我愿意啊,一不当心,就生一个,一个疏忽,又生一个。我老婆说,你干别的都不行,就光会生娃了,脚趾一勾,我就怀上了,脚趾一勾,娃就下来了,我在你家成年累月,光就生娃了,一个接着一个,也没有消停的时候。” 假小子哈哈大笑,道:“你老婆怪可怜的,要是老子,绝对不干,那不把人累死。” 丁飘蓬道:“你是男的,又不是女的,要想干也干不了。” 假小子一愣,道:“那倒也是。” 汪汪,汪汪汪,阿汪抬头叫了起来,意思是“注意,有情况。” 丁飘蓬道:“知道了,阿汪,那你就避避风头吧。” “汪汪”,阿汪道“好的”,跳下马车,在车后跟着。 假小子问:“你在跟谁说话?” 丁飘蓬道:“跟阿汪。” “阿汪在说啥?” “它说,前面有胡子,要劫道了。哎,东北的胡子真多,要早知如此,这趟生意,不做也罢。” “老子不信,那狗成神仙啦,会算?” “会算。” 山路拐个弯,就是一大片黑压压的黑松林,黑松林高大浓密,遮蔽了阳光,山路既狭窄又昏暗,马车在山路上颠簸,显得十分渺小。 蓦地,车前窜出两条黑影来,是两条胡子拉渣,满脸横肉的大汉,一条大汉提着两柄斧子,高大肥胖;另一条大汉,横握着柄朴刀,高大强壮。两条大汉堵住了去路。高大肥胖的大汉吼道:“停车,听见没有,给老子停车!” 声如炸雷,连地皮都颤了。 丁飘蓬忙“吁”了一声,勒马停车。叹道:“这下,又栽了。” 假小子道:“栽了就栽了,什么叫又栽了!才栽了一次,就不能叫又栽了!遇上老子,算你走运,老子露一手给你瞧一瞧,让你明白,啥叫强盗,啥叫好汉。” 说着,人从窗口飞了出去,腾,落在两条大汉身前,双手叉在胸前,道:“怎么,想要买路钱?!” 她站在两条大汉跟前,就象是一茎芦苇,在两棵大树前摇摆。 肥胖大汉,呵呵大笑,举着手中的板斧,指着假小子道:“我操,真有不怕死的,小逼秧子,大概活腻了吧,竟敢对大爷如此无礼,哈哈,二毛,这小子在叫阵呢。”他向高大强壮的大汉打着招呼。 假小子道:“叫阵又怎么地了,你俩是一堆儿上呢,还是一个一个上?是动拳脚呢,还是动刀枪?” 二毛道:“对你这种小逼秧子用得着刀枪么,老子手一掐,就把你的骨头掐碎了!”他将朴刀一顿,噗,朴刀柄插入冰中三四寸深,窜上一步,起手就抓向假小子的脖子,一式“青龙探爪”,使得迅猛异常,假小子一矮身,从他胁下穿出,瞅个真切,脚在二毛膝弯的“膝阳关”穴位一踹,二毛“啊哟”一声,单膝跪地,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假小子的溜溜一转,已转到他身后,脚尖在他的阴谷穴、曲泉穴上踢了两脚,二毛顿时双膝跪地,难以动弹,他恼羞成怒,怒吼着挣扎着爬起来,爬了一半,却又倒下,爬了一半,却又倒下,双腿不听使唤,根本就起不来了。他叫道:“这不算,这算啥呀,老子是大意失荆州。大毛,你给老子教训教训这小逼秧子。” 大毛哈哈大笑,道:“不是当哥的说你,你小子就是太粗心啦,这毛病得改一改,常言道,小心得天下,大意失荆州,这句话可千万不能忘啊。” 大毛这次再不敢掉以轻心了,知道面前的这个小逼秧子,身手十分了得,他双手握着板斧,以八卦步法围着假小子转,随时准备乘隙出击。 刷一声,假小子拔出腰间的柳叶弯刀,道:“怎么地,要动刀子是不是!行,咱俩来个痛快的。” 丁飘蓬道:“图爷,当心啊,不是耍的呀,要真不行,你就跑吧,别管我啦。” 假小子道:“叫什么叫,看老子怎么收拾这两个有娘生没爹教的畜牲!” 大毛也不动气,趁她说话的当儿,踏上一步,刷,向他斜劈了一板斧,招式不敢使老了,即刻双斧护身,又围着她转起圈子来。 假小子道:“你倒是打不打呀,老是转圈子,也转不出个胜败来呀。” 假小子一说话,大毛便上前挥斧,砍上两斧子,旋即便又紧守门户,转起圈子来。 假小子火了,飞步上前,一刀三花,当当当,急如星火,攻向大毛,那三刀,刀刀精彩,出刀的方位,匪夷所思,可大毛板斧上的功夫也不是吃素的,他一撩一挂一拨,便将三刀化解了,别看他身躯肥大,在打斗中,却身法极其灵活,两柄板斧舞得滴水不漏,进退有度,攻防得法,一时间,两条身形在场子中的溜溜疾转,几乎难辨敌我。 看得丁飘蓬手痒痒的,真想下车去干上一仗,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手中扣着一枚飞镖,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出手,不知为什么,他真怕假小子不小心会倒下了。 转眼间双方拆了五十余招,假小子卖个破绽,脚下一滑,叫一声啊呀,倒下了,大毛跃身而上,一斧护身,一斧劈下,也许是求胜心切吧,这一斧使得有些老了,假小子一个“兔子蹬鹰”,从地上窜了起来,一脚点在大毛右腕的阳谷穴上,大毛叫声“不好”,板斧脱手,当啷啷落地,右臂麻木,动弹不得,就在他呆得一呆的功夫,刀弧一花,柳叶刀的刀尖,带出一蓬血花,削落了大毛左手的四根指头,大毛左手只觉得一凉,另一柄板斧也当啷啷落地,刀影一掠,便架在了大毛的脖子上了。 假小子喝道:“想死想活?” 大毛扑嗵一声跪下,道:“英雄饶命,想活想活。” 假小子道:“大老爷儿们,啥事儿不能干,偏要干这种丧尽天良的活儿。若是想活命,还得问过咱们的车老板,老子可得听老板的。” 他用手指指丁飘蓬,大毛道:“老板救命,小人以后再也不敢干坏事啦。” 丁飘蓬笑道:“以后再干怎么办?” 大毛道:“千刀万剐,听凭区处。” 丁飘蓬道:“图爷,那就饶了他俩这一回吧。” 假小子道:“死命可饶,活命难逃。” 只见她手中的刀劈出两道刀花,眨眼间,大毛二毛的两只耳朵被削了下来,她的刀头又准又快,端的厉害,林子里,大毛二毛抱着脑袋,吓得没命地嚎叫起来……++本站重要通知:你还在用网页版追小说吗?还在因为广告问题而烦恼吗?OUT了你,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八十五 十三弯巷出仙姑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好象是仙姑在跟踪时,被刀疤五爷发觉了,因而遇到了麻烦。仙姑胆子真大,独自一人,好险啊。” “要是没有剑仙,我就完了。” 王小二道:“晚辈可不敢居功啊,晚辈的意思是,你多约两个好手多好啊,干脆把杀手帮做了。” 雪莲仙姑道:“人呢?哪来的人呢?” “咦,你们祁连派的高手不是人才济济吗?不缺人吧。” 雪莲仙姑道:“都散在各处追查杀手帮的人呢,杀手帮行踪飘忽,要找到他们,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要找到七杀手,不是件容易的事。” “伏魔和尚李有忠,是你们祁连派的掌门人吧?” “是。” “我有事,急事,想找他,仙姑能帮帮我吗?” “哎,”仙姑叹口气,道:“我也在找他,你让我怎么帮你?!如果我找着他了,一定通知你。” 王小二道:“你们没有联系?” “有呀,有事,他会来找我。而我是无法找到他的,只有等,也不允许你去找他,这是我们祁连派的规矩。” 王小二道:“有这种规矩?太不近人情了吧,假如你有危险,也不能去找掌门?” “不能,只能去找护法。有必要的话,护法会去找掌门,只有护法知道,该上哪儿去找掌门。” “护法在南京吗?” “不在,听说一个在东北,另一个在北京。” “他们不在祁连山好好呆着,跑那么远干啥呀?” “查找七杀手。” 王小二道:“哦,前些天你去‘信义寻人商行’也是为了托商行的人查找七杀手?” “你在跟踪我?你一直在跟踪我!”雪莲仙姑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明显流露出极度的反感与愤怒。 驴车来到莫愁湖边,阴冷的冬天,莫愁湖边游客聊聊无几,王小二在一个窝风的树林子旁停下,从车座上回身,隔着蓝色棉帘的缝隙,对雪莲仙姑道:“对不起,我以为找到仙姑,就能找到李帮主,所以在四处查找仙姑的踪迹,请仙姑息怒。” 看不到雪莲仙姑的脸,却能听到她冷森森的声音,隐隐觉得有股杀气,从厚厚的棉帘子里透出来,让小二瘆得慌,她道:“按照我年轻时的脾气,对我进行跟踪查探的人,只有一个结局——‘死’。” 也许,棉帘子里会冷丁捅出一柄刀来,结果自己的性命,坐在车座上,可怎么施展“万无一失”的功夫呢?那可是没法施展的呀,急得王小二头上直冒冷汗,他连连道:“求仙姑息怒,求仙姑息怒,晚辈别无恶意,只是想找到李帮主,告诉他一件事。” “什么事?” “柳三哥也在找他,丁飘蓬也在找他,柳三哥要为家人报仇,要了解二十五年前家人被杀的情况,只有李帮主能够帮他。晚辈真的别无恶意呀。”王小二急急分辩。 雪莲仙姑口气好似松了,道:“原来如此,那就算了,你以前救我一命,如今我不与你计较,就算咱俩扯平了。如果今后,你故态复萌,那就死定了,别怪我老婆子翻脸不认人啊。” 王小二道:“记住了。”心里道,丑老太这张脸象是帐子脸,说翻就翻,武林中的人,脾气就是暴躁,好起来,为朋友舍得抛头颅、洒热血,不好起来,为了一点小事,就会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是什么人呀,这样的人,还是少接近为好。老子惹不起,莫非还躲不起么! 武林中人要都象三哥,丁哥这样多好啊,又讲道理又肯吃亏,出手大方,仗义疏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济危救困,伸张正义,心系百姓,胸怀天下。真是上帝派到人间来的神仙天使啊。 不过,要我,才不干呢,那不成了傻子啦,吃亏吃大啦! 雪莲仙姑道:“怎么不说话啦?你在想啥呀?你一定在想,我是个脾气古怪、忘恩负义的老太婆吧。” 王小二忙道:“没有没有,我没那么想,我想,仙姑那么大岁数,为了给祁连刀神报仇,孤身一人在江湖上查访七杀手,真不易啊,还险些丢了性命,实在是晚辈学习的榜样啊。” 雪莲仙姑哈哈大笑,道:“你真会说话,说得我老婆子心花怒放啦。怪不得古今中外的皇帝,听到拍马屁的话会十分高兴,听到逆耳的话会勃然大怒,置忠臣义士于死地啦。” 王小二道:“晚辈说的可是实在话呀,晚辈拍仙姑马屁干啥呀,仙姑可不是头脑发昏的昏君啊。” 雪莲仙姑道:“当然不是,老太婆精明着呢,谁也别想蒙我。我问你,千变万化柳三哥跟你什么关系?” 王小二道:“老表,他是我表哥。” “飞天侠盗丁飘蓬跟你什么关系?” 王小二不无骄傲地道:“朋友,铁哥们。” 雪莲仙姑道:“怪不得呢,你的武功有昆仑派的大家风范,也有天山派的凌厉奇崛。不过,好象只有一招一式的精彩,能吓唬一下人,不过,你的武功又杂又乱,经不得一时半刻缠打,要是给人缠住了,你就完啦。” 王小二道:“哎呀,仙姑的点评太精彩啦,一语中的,一下子就捅破了窗户纸。不过,晚辈不会被人缠住,晚辈的轻功好,一看苗头不对,拔脚就跑,天下能追上晚辈的人不多。用飞天侠盗的话来说,不会超过十五个人。” 雪莲仙姑道:“你又不是飞天侠盗,口气那么大!” 王小二道:“飞天侠盗就收了我这么一个徒儿,轻功要不好,也太对不起他老人家啦,传出去,连他的台都塌光啦,这个台,晚辈断断不敢塌。要不信,仙姑,咱俩比试比试?” 雪莲仙姑也见识过他从树上飘落时的身法,“枯叶飘零”,那种轻灵飘忽,料想自己确实难以企及。 雪莲仙姑道:“以后再比吧,今儿个,我老人家心情不好,没那个雅兴。刚才你说飞天侠盗是你的铁哥们,朋友,怎么现在又成了师徒关系了呢,这关系也太乱啦。” 王小二道:“乱是有点乱,我有时自己觉着也有点乱,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哥们、朋友、师徒这些关系确实都沾了点儿边。”他想,何止这些啊,还有呢:告密举报者、护理员、勤杂工、马车夫,我跟丁哥的这些关系还没告诉你呢,要告诉你,搅得你头都晕了。 雪莲仙姑道:“行了行了,咱们回家吧。” “去十三弯巷?” “脱裤子放屁,明知故问!你盯上我老婆子,也有些日子了吧,还能上哪儿去!你装成车夫,守在巷口,难道是偶然的?!你也太把我老婆子看扁啦,莫非我就那么好骗!” 王小二张了张嘴,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心想:我只知道你住在这条巷子里,又不知道你住在哪个门楼里。 到了十三弯巷巷口,驴车停住了,雪莲仙姑道:“驴车停下来干啥,进去呀。” 王小二将驴车赶进小巷,问:“仙姑,你住在几号?” 雪莲仙姑道:“六十九号。” “六十九号?”王小二暗暗吃惊,心想,六十九号不是住着个美丽的小姑娘吗,莫非仙姑是小姑娘的娘? 雪莲仙姑道:“怎么啦,你去过六十九号?” “没,没有。” 雪莲仙姑道:“你如果找到了伏魔和尚李有忠,就来告诉我。” 王小二道:“行,要是你先找到伏魔和尚呢?” 雪莲仙姑道:“我又不知道你住在哪儿?我怎么去告诉你呀?!” 王小二道:“我在夫子庙附近开了个顺风客栈,烦劳仙姑屈尊到客栈通报一声,要是我不在,就告诉账房邓财宝。” “邓财宝?咦,这名字好玩,一定是个财迷吧,他可靠吗?” “十分忠诚,绝对可靠。你老放心吧,我拿人头担保。” “行,你要有啥消息,就来找我吧,好啦,如今我住在哪儿你也知道啦,就不用鬼鬼祟祟在巷口蹲守啦。” 说得王小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十分不自在。 驴车到了六十九号,雪莲仙姑跳下车,打开院门,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当然,车费她是不会付的,吝啬得连“谢谢”都不肯说一声,惹得王小二老大的不快。 “砰”一声,六十九号的门关上了。--本站免费APP阅读器正式上线啦!热门小说免费全部任您看!支持离线下载功能,让读者无网阅读更轻松!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uanhuan11(按住三秒复制)安装手机阅读器! 八十六 大马猴戏说一窝狼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南不倒一瞪眼,道:“谁是你师父?” 大马猴道:“你。” 南不倒问:“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的师父了?” 大马猴道:“你答不答应,都是我的师父。” 南不倒把碗筷一放,道:“你是请客吃饭?还是请客吃气,想气死我?” 大马猴道:“得得得,不说了不说了,免得你老人家生气。” 柳三哥笑道:“大马猴,大家朋友一场,你怎么叫她老人家啦,她只不过武功好了一点,就是再好,也不能叫老人家。” 南不倒道:“大马猴想咒我早死呢。” 大马猴道:“哪敢啊,叫你啥好呢?” 南不倒道:“马药罐。” 大马猴道:“小人的外号叫大马猴,咱们三百年前是一家啊。” 南不倒道:“谁跟你一家谁倒霉。” 大马猴并不在意,哈哈一笑,问柳三哥:“爷,你老贵姓?” 柳三哥道:“免贵姓赵,走肖赵。” 大马猴把杯里的酒干了,道:“赵爷,刚才说到哪了?” 柳三哥道:“对,接着说,阴山一窝狼就来了五个人么?” 大马猴道:“是。” 柳三哥问:“长白山的二道白河,听说是杀手帮的黑窝?” 大马猴道:“是其中的一个窝点吧,具体在哪个屯哪个镇,没人知道,有人说在长白山的原始森林里,有人说在天池旁峭壁上的洞穴里,也有人说在呼伦贝尔大草原的牧场上,这可没个准。杀手帮鬼得很,要找到他们不容易,他们想要找的人,就一定能找到。” 柳三哥道:“听说,杀手帮活儿干得门儿清,只要你出得起够多的银子,他们就会帮你把要杀的人给办了,杀手帮只认银子不认人,干完活,拿了银票走人,从不在江湖上搅事儿,不跟江湖上的任何帮派有瓜葛。” 大马猴道:“赵爷,没错,那是从前,如今,世道变啦,杀手帮也不得不变啦。”大马猴压低嗓门,看一眼包厢的窗户,生怕被人听见似的,低声道:“一年前,杀手帮的七个头领,江湖上号称‘七杀手’的,听说死了四个,老三、老四、老六、老七全没啦,是被人暗杀的,真是报应啊,都说现世报,来得快,可也来得太快了,听说这四个杀手武艺超群,全是一流高手,却死得不明不白。江湖盛传,他们的死有三种可能。” 柳三哥讶异道:“哪三种?” 大马猴道:“二十五年前,祁连山的前掌门祁连刀神齐大业为吏部尚书柳仁宽保镖,却被七杀手联手做翻,如今,祁连山的当今掌门伏魔和尚,带领祁连十三刀的一众高手,报仇来了,听说祁连山性格古怪、武功奇高的雪莲仙姑也来啦,四名杀手可能是死在祁连派之手,这是一种可能;另一种可能是,二十五年前,吏部柳尚书一家十一口,死在七杀手之手,只有他的幼子被异人救走,如今长大成人,成了当今天下第一高手,就是名传天下的千变万化柳三哥,三哥也到东北寻仇来了,这四名杀手是死在柳三哥的手中。” 柳三哥接着问:“那第三种可能呢?” 大马猴也不客套,自顾自在杯中倒满了酒,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烧酒,道:“第三种可能是,柳三哥与伏魔和尚联手找上门来了,四名杀手是他俩联手除掉的。听说,柳三哥的弟兄、飞天侠盗丁飘蓬并没有死,他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也在帮助三哥四处寻找杀手帮,杀手帮如今面临强敌,生死关头,只剩下了三名高手:老大、老二与老五,号称天下无敌的‘七杀天罡阵’已不复存在,其余的那些虾兵蟹将不足为虑,江湖上都说杀手帮现今是势单力薄,在劫难逃啊。阴山一窝狼,瞅着这时候是个机会,就来拜见杀手帮了,他们想与杀手帮联手,共同对付柳三哥、丁飘蓬、祁连派、四海镖局。杀手帮如今要想活下去,也只能放下身段,与阴山一窝狼抱成团儿啦,这样一来,对双方都有好处。” 南不倒喝着鸡汤,听着大马猴摆乎,她道:“你知道的不少啊。” 大马猴道:“嗨,我成天赶着马车载人运货,东奔西走,从沈阳到丹东,从丹东到延边,从延边到长春,没事就听人穷摆乎,都是道听途说而已,不过,还真有几分道理。” 柳三哥道:“这叫见多识广,大马猴,来,咱俩干一杯。” 他俩仰脖杯干,柳三哥道:“是啊,江湖传言不是有几分道理,而是十分有道理啊。你见过阴山一窝狼的人吗?” 大马猴道:“好象见过。” 南不倒道:“怎么叫好象?见过就见过,没见过就没见过。” 大马猴道:“徒儿,不不,应该是,小人吃不准。” 柳三哥道:“说说嘛,无非当作谈资,助助酒兴而已。” 大马猴道:“行,这要从小人赶车的行当说起,小人这活儿,要生意好,第一,要面子广,路子宽,朋友们乐意为你介绍生意;第二,价格要公道;第三,服务态度要好……” 南不倒道:“慢,慢慢,瞧你这付损样,服务态度还会好?” 柳三哥也笑了,大马猴道:“师父,噢,不对,马药罐,你也太把人看扁啦,人家是雇主,咱是赶车的,要是服务不好,人家口口相传,哪有人还敢租小人的车呀,小人的饭碗就砸啦,其他人我不管,只要你租了小人的马车,就是小人的衣食父母,别看小人长得那么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在雇主跟前,小人能做到一不怕苦,二不怕脏,你叫干啥就干啥,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车前马后献殷勤,凡有委屈,牙关咬紧全认了,打碎牙齿,陪着笑脸往肚里吞,象个灰孙子似的,你去打听打听,凡雇主说起小人,没有不竖大拇指的。当然,没租过马车的人,不包括在内。” 南不倒道:“你不就是为了个‘钱’字吗,太势利了吧。” 大马猴道:“没钱行吗?没钱就得喝西北风!象小人这号人,没钱花了,又会去当胡子造孽。赶马车虽则起早贪黑、四处漂泊,却也来钱,自己挣的,钱干净,花得心里也踏实。” 南不倒眨眨眼,不吱声了。 柳三哥道:“是啊,人活着谁都不容易,活着要对得起良心。” 大马猴道:“赵爷的话有道理,想当初我大马猴何等风光,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与绺子们打家劫舍,为了争地盘,不惜打他个昏天黑地,身上也背了十几条人命,有时,静下来想想,也觉着心惊肉跳,自己不是个人,象是豺狼虎豹,不会有好结果,早晚会死在刀下。有一次,小人在劫道的时候,遇到一个愣头青拔刀反抗,被小人踹翻在地,小人正准备一刀做掉他时,奇巧过来一个游方和尚,长得瘦小孱弱,和尚劝我放过愣头青,小人说,行,你来替他死,老子就放过他。当时,小人是想难难和尚的,不料游方和尚竟然答应了,缓缓坐在小人身边,闭目合掌,静候死期,小人一个愣神,愣头青趁机爬起来,抱头鼠窜跑了,小人举起单刀向和尚脑袋砍去,刀落一半,突然旁削,和尚睁开眼,神色淡定,道‘施主,怎么改变主意了?’小人道‘老子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你,算了,你走吧。’和尚道‘小伙子跟你也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反抗,想杀我,我不杀他,他就杀我。’‘你抢劫,他反抗,自在情理之中,你不招他,他不招你,你怎可顿生杀机?!’说着,游方和尚的手一抓,竟抓住了小人的单刀,小人使足吃奶的力气,也无法将单刀夺回,那游方和尚也就是一百来斤,换了别人,凭小人的膂力,会连人带刀拎起来甩出去,可当时,游方和尚象是屁股生根一样,稳坐在地,纹丝不动,小人大吃一惊,知道今儿个遇上高人了,正在诧异的当儿,一股大力生起,小人把持不住,手中的刀被夺走了,和尚微微一笑,双手握着刀背,轻轻一掰,叭一声,竟将一柄沉甸甸的锻打钢刀折成了两截,当啷啷,扔在小人脚下,和尚起身道‘贫僧见施主,心存一丝善念,就不跟施主计较了。劝施主一句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从此行善,戒断杀孽,若不悔改,恶报无穷,捉拿斩杀,永世不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说完,朝我合什一揖,转身就走,大袖飘飘,身形一晃,消失在林子中。从此,小人大彻大悟,再不敢为非作歹了,就找个借口,不当胡子啦,决心从此要做个好人,再不敢行凶杀人了。” 南不倒道:“什么大彻大悟呀,今儿个,要是老子不会武功,保不定就会死在你的炉钩下。” 大马猴深思道:“看来,我必须做到,对所有的人都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才能戒断杀孽呀。” 柳三哥道:“对,大马猴,从善如登,努力吧,向善之心,须时刻牢记心头啊。” 南不倒道:“都扯到哪儿去啦,刚才,你说好象见过阴山一窝狼的人啦,什么时间?在哪儿见的呀?” 大马猴道:“小人道上的朋友不是多吗,今年十月末吧,沈阳的朋友给小人介绍了一个活儿,拉两个人去一趟长白山的二道白河,是个做参茸生意的小贩,带着个伙计,大概是要去贩运参茸吧,包来回,管吃管住,兼做保镖,回到沈阳后,给十两银子。二道白河我老跑,挺熟的,到了二道白河,小贩说想去山中的聚宝屯采买参茸灵芝,聚宝屯山民采掘的野山参、灵芝品位高,价格公道,听说那一带不太平,常有强人出没,再说,山深林密,若碰上野兽也是件麻烦事,问我能不能去,我拍拍腰间的单刀,道‘没事,这刀可不是吃素的,不过,真要遇上胡子,你俩可得听我的,道上自有道上的规矩,全由我来应付,不准胡来,包你俩没事。’小贩连连点头。在山林中走了大半天,总算到了聚宝屯,屯子里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山中的盆地上,一条小河穿村而过,河边种着庄稼,屯子里鸡鸣狗叫的,透着祥和安宁,于是,我将马车拴在屯子场院里的树上,陪着小贩与伙计带着口袋,挨家挨户地收购参茸灵芝,生意做得挺顺利,小贩道‘有些话不能听,都说聚宝屯不稳便,我看尽是瞎咋呼,自己吓自己。’我朝小贩看了一眼,道‘老板,这话不能说,满口的饭好吃,满口的话不好说,不是我迷信,有时候说啥来啥,你没听说过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吗,你就管自个儿做买卖吧。’老板摇摇头,不信,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比我还迷信。’他是雇主,我得让着他,只得一笑作罢。 “生意做得很顺利,两个口袋装满了参茸、灵芝,伙计将两个口袋用绳子打个结,一前一后抗在肩上,老板脸上笑盈盈的红光焕发,显然,今天的采买他十分满意,伙计道‘老板,差不多啦。’小贩道‘那么老远跑一趟,急啥急,今晚就住在靠山屯了,还得再去每家每户转转。’最后,来到聚宝屯外的一户人家,进了树篱围成的院子,只见有一间低矮的土坯茅屋,门前矮凳上坐着个晒太阳的老头,他满脸皱纹,白发苍苍,也不知道有多大岁数了,小贩上前问‘大爷,可有年份长一点的野山参?’老头道‘有。’小贩道‘拿出来看看。’老头道‘怕你嫌贵。’小贩道‘要是货色地道,那就另说了,大爷,看看嘛。’老头道‘行。’老人起身进屋,一会儿,从屋里出来,手里捧着一枝野山参,形状活脱脱象一个娃娃,头顶系着根红绳子,五形俱全、体态俊秀、主根坚实紧凑,其上横纹细密清晰,支根两条,分裆自然,中呈男根,赫然挺立,须根细长弯绕,密缀珍珠疙瘩,皮细而韧,呈暗黄色,皱褶老结,看来年份久长,是罕见的上品野山参呀。小贩与伙计的眼睛顿时亮了,他俩对望了一眼,装作不动声色的模样,小贩从老头手里接过野山参端详,这是他们进山后看到的最上等的野山参啊,小贩的眉头在微微跳动,却淡淡地问‘大爷,这参卖多少银子?’老头道‘一口价,十两银子。’小贩道‘这参是不错,也不值十两银子呀,撑死了,也就值五两银子。’老头一把夺过人参,道‘不卖了。’小贩道‘别急呀,好商量。’老头道‘没个商量,你知道这人参有多少年头了?少说也有一百三十多年了,俺挖了一辈子的参,也算是长白山的老把头了吧,象模象样儿的参仅挖了这一枝,要放在城里的参茸店里,用个精致盒子装着,标个一百两,一千两银子的卖价,也不为过,你当俺们山里人好唬弄吧,不卖了不卖了。’小贩道‘大爷,咱们好商量,八两,八两银子成吗?’‘没门儿。’‘九两,你老总不能成呈子口了吧?’‘就当一回呈子口咋的,十两,少一钱不卖。’‘哎,十两就十两吧。’小贩叹口气,从怀里掏银子,老头哈哈大笑,拍了一巴掌,道‘成交。’ “这时,我身后闪出一个人来,那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一袭青衫,小圆脸上口角带笑,一脸和气的模样,道‘老人家,我出十五两银子,你卖给我吧。’小贩道‘小子,有你这么做生意的么!我已买下了这枝参,你怎能横插一杠子,这不是搅局么!’老头也道‘可惜,年轻人,你晚来了一步,要不,俺就卖给你了。’年轻人依旧笑笑,道‘没事,银子还没有过手,不能算这单生意做成了,老人家,卖给我吧。’说着,他掏出十五两银子硬往老头手里塞,老头不受,道‘这可不成,俺已答应了人家,不能说话不算话,俺成什么人啦,再多的银子也不行呀。’老头够倔,不肯改口,年轻人笑道‘老人家,你可别糊涂啊,我这儿是十五两银子啊。’说笑着,年轻人的手脚不知怎么一来,银子已塞到老头怀里,手里已多了一枝野山参。老头厚道,连说不行,可手脚不听使唤,却也无可奈何。 “我大马猴功夫不咋的,眼睛却识货,从年轻人那份手活来看,功夫不知高出我多少倍去了,心中暗暗吃惊。 “可小贩与伙计眼拙,他们根本没将这个笑呵呵的年轻人放在眼里,论个头,他俩都比年轻人高大结实,为了防身,小贩与伙计身上全佩戴着单刀,这时,他俩火了,拔出刀来,小贩脸一黑,道‘放下,把参放下,小子,不然老子就放你的血。’年轻人笑笑,道‘何必呢,大哥,这单生意砸了,就再去找一单吗,动刀动枪的,欺负弱小,不地道吧。’我心里暗暗叫苦,忙上前劝架,道‘老板,生意不成仁义在,把刀收起来,何必坏了和气。’小贩与伙计瞪我一眼,小贩道‘你倒好,不帮我讨还人参,还和起稀泥来了,这算是啥路数呀,你是我的保镖还是他的保镖,是我出钱雇的你,还是他出钱雇的你,真是个屯迷糊。’ “年轻人笑道‘这位大哥才是明白人呀,大哥,别拦着他俩,他俩要能将人参从我手中夺走了,我就认栽,一个子儿不要,立马走人。’他手里扬着野山参,不退反进,扬手向脖子上比划,笑道‘老板,有种,你就砍呀。’小贩怵了,他毕竟是生意人,拔刀只是吓唬吓唬人的,要真砍,打死他也不敢,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伙计急眼了,从旁一刀向年轻人腿上撩去,年轻人身影一花,脚尖一挑,将伙计的单刀踢飞了,一式鸳鸯连环腿,已将伙计踢翻在地,再也起不来了,身影落地,已到了小贩跟前,骈指疾点,将小贩点翻在地。他一掀衣衫,拔出腰间弯刀,笑呵呵地就要往小贩身上招呼。 “当时,小人只得拔出刀来,迎了上去,挡在小贩身前,道‘爷,你就放过他俩吧,他俩不懂事,冒犯了大爷,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他俩一般见识才好。’年轻人笑道‘怎么地,若是我不放过他俩,你就要向我讨还公道?刚才,我还说你是个明白人呢,现在看来,你确实是个屯迷糊啊。来吧,我让你三招。’我道‘小人不敢,小人只求大人饶了他俩性命,你要啥就拿啥吧。’年轻人微笑道‘我啥也不要,光要你们仨的性命。’他说这话时,脸上一直带笑,语气也十分温和,那神情象是在说我想喝杯水似的,一点没有怒气,也没有杀气,当时,我的头皮冷汗直冒,看见年轻人的刀柄嵌有一枚黑色翡翠狼头,顿时明白,他是阴山一窝狼的人,莫非他就是排行老七的笑面狼么?!江湖传言,此人面相和善,常带笑容,杀心极重,手段毒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杀个把人,就象是杀一只鸡,是千万得罪不得的角色,谁要是开罪了他,那就死定了,哎,豁出去了,老子今儿个别无选择,只有拼一把啦。 “笑面狼笑眯眯地盯着我,他的笑容亲切真诚,人们很难能把他跟传说中的杀人魔王联系在一起,就是这个人,却会笑着把你送进坟墓。他握刀把的手,青筋突现,随时会发出致命的一击。 “卖参的白发老头惊呆了,他瘫坐在矮凳上,道‘好啦好啦,别打啦,年轻人,参都拿走啦,你就走吧,要不,我把银子还给你吧。’年轻人道‘不行,不杀了他们,我心头的这口气咽不下去呀。’ “这时,院门口传来一个声音,道‘老七,算啦,长白山可是白毛风的地盘,不兴乱来,咱们初来乍到的,动刀子不利市,看在白老大的面上,饶放他们一回。’笑面狼一撇嘴,苦笑道‘是。’话音未落,锵啷啷,弯刀入鞘。 “我回身一看,见院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四十来岁,方脸高额,须发浓密,神色镇定,中等身材;一个三十几岁,高大肥硕,凶神恶煞,俩人俱各腰佩刀剑,刀把上都嵌着个狼头。刚才发话的便是那中等身材的人。笑面狼掂着手中的人参,道‘军师,这参才是长白山正宗百年灵娃野山参,回头送给老大,滋补身子。’军师道‘是啊,几个月前,在邯郸滏阳河的船头,老大被柳三哥甩了一袖,伤了真气,至今还未好全,咳的痰里常带血丝。’那高大肥硕的道‘吃了这参,能治老大的病?’军师道‘老三,这你就不懂了,野山参最是滋补之物,不能说包治百病,可也**不离十啦。老七,快把人参收好,咱们走吧。’老三大约就是谋财狼吧。三个人说笑着走了,军师走路时腿有点儿瘸,却也不碍事,快步如飞,转眼走得没了踪影。 “小人想,在聚宝屯所见的三个人,应该是阴山一窝狼的老二瘸腿狼、老三谋财狼、老七笑面狼吧。” 南不倒道:“有点象,确实象。” 柳三哥笑笑,道:“江湖上的事,真吃不准,也许是绿林山贼,装模作样、狐假虎威吓唬人吧。来来来,咱们喝酒,管他呢。”!!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八十七 冰雪江畔鏖战急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大色狼截住了灵蛇剑。 谋财狼上前截住了翠花与来芳。 瘸腿狼上前扶住白脸狼,笑面狼为他敷上金创药,瘸腿狼问:“怎样,不碍事吧?” 白脸狼道:“没事。”说着就拔出腰间铁箫要上前参战。 瘸腿狼道:“不忙,看我眼色行事,把火器准备好。” 白脸狼道:“是,二哥。” 瘸腿狼、白脸狼、笑面狼,站在蒙面人身旁,蒙面人道:“看来,今儿个免不了一场拼斗。” 白脸狼道:“不知后面那辆马车里的人,是敌是友?” 蒙面人道:“是敌。” 土路上刀剑磕碰声叱咤声四起,雪尘飞扬,起先还有屯子里的老乡在远远观望,后来,怕吃误伤,都躲进屋里,关门落锁,不敢看了。 起初,雪莲仙姑也吃了一惊,马嘶人叫,雪尘纷飞,乱成了一锅粥。 她不知道来的是敌是友,刚开打时,他还不敢相信,会不会是假打?这种事,江湖上时有发生。当双方摆开阵势,打得你死我活时,显见得是真打,她要是连假打真打都分不清,这辈子就算白活了,毫无疑问,来的是刀疤五爷的对手,不,仇敌! 雪莲仙姑喝道:“徒儿们,结成剑阵,不可分离,冲入狼群。” 锵啷啷长剑出鞘,雪莲仙姑率先,掠入战团。 雪莲仙姑的加入,立时扭转了战局,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瘸腿狼、笑面狼、白脸狼忙上前拦截,却左支右绌,险象环生,鬼头鳄一看这边光景不对,让**狼一人对付开山刀江勇,过来助战,这么一来,方能挡住仙姑等人的凌厉攻势。 即便此时,蒙面人依旧在一旁袖手旁观,谁都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南不倒道:“三哥出手吧,止少刀疤五爷是杀手帮的人,别让他跑了。” 柳三哥道:“心急吃不了热粥,刀疤五爷跑不了。” 南不倒问:“你在等啥呀?” 柳三哥道:“我在等那个蒙面人出手。” 南不倒问:“等他干啥?” 柳三哥道:“也许,他就是昱岭关家父坟地,杀死小李子的刺客。” 南不倒道:“那还用等啊,我去试试就知道了。” 柳三哥道:“别去,别,……” 南不倒早已腾身而起,向蒙面人扑去。 不好,柳三哥将鞭杆儿在车上一插,如大鹏般展翅腾飞,紧跟在南不倒身后。 南不倒掠到蒙面人跟前,一招“无中生有”,向蒙面人眉心挑去,这一招隐藏着三种变招,三种变招能生发出三七二十一种剑路,罩定蒙面人周身。 蒙面人愕了一愕,拔出刀来,将刀一竖,护住眉心,“大漠孤烟直”,一柄单刀,凝神以待,以不变应万变,你动我也动,你变我也变。 继而,两人疾斗,身形百变,只听得刀剑相磕,令人目眩,叮叮咚咚一阵急响,两人瞬间已掠向松花江江面上,人影一花,南不倒向后飞掠,蒙面人的快刀,真有些难缠。 她喊道:“老板,还是你来吧,这个怪人的刀法有些古怪。” 柳三哥飞掠而至,从蒙面人的刀法身法判断,该人就是杀死小李子的刺客,三哥道:“是杀手帮的高手吧,你是老大白毛风呢?还是老二龙卷风?请示下。” 柳三哥的口齿清清楚楚,手上却没闲着,剑招如长江大河,滚滚而来,银蛇狂舞,剑气纵横。 蒙面人道:“你是谁?是柳三哥还是丁飘蓬,请先报上字号来。” 蒙面人也丝毫没有气促,语声平缓,刀法精湛,见招拆招,气定神闲。 两人在冰面上溜滑飞纵,刀剑织成的光晕,在冰面上飞旋。 南不倒见自己帮不上忙,就向岸上飞掠,只见岸上雪莲仙姑等人越战越勇,打得瘸腿狼等哇哇怪叫,便向雪莲仙姑打个招呼,从瘸腿狼身后发起了攻击,这么一来,瘸腿狼等便陷入了重围,五柄长剑,出神入化,闹得他们手忙脚乱,死亡正向他们一步一步逼近。 在江心冰面与柳三哥激斗三十回合后,蒙面人便感到手上的刀重了不少,对方剑气如虹,一剑快如一剑,不仅快,每一剑都别出心裁,灵动与沉重兼具,使人难以应付。 他叹道:“哎,你定是千变万化柳三哥,果然好剑法。”说着,虚劈三刀,掉头便往江边的山上飞纵。 柳三哥笑道:“往哪里跑。”发足便追。 蒙面客轻功极好,毕竟不是飞天侠盗,柳三哥看看追近了,一想不好,不知南不倒怎样了?不要着了贼人的道儿,可千万别出事啊。 一念及此,便返身折回。 瘸腿狼见老大白毛风也跑了,如此烂打下去,必死无疑,况且,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他丢个眼色给白脸狼,撮唇打个胡哨,喊道:“弟兄们,撤。” 白脸狼向仙姑等人掷出一枚霹雳子,叭,一声爆响,一片火光,白烟弥漫,令人窒息。 雪莲仙姑道:“小心,烟雾有毒,捂住嘴鼻。” 众人立时以手捂面,向后飞掠。 瘸腿狼等四散而逃,白脸狼手一挥,又向霸王鞭掷出一枚霹雳子,霸王鞭一抖鞭绳,叭一声,将霹雳子在空中击落,爆出火光烟雾,刀疤五爷等,趁机四散而逃,灵蛇剑何桂花见大色狼丢下自己跑了,也不追赶,她要找的是笑面狼,见笑面狼正向对面山上奔去,便展开轻功,追了上去。 无奈,那贼跑得太快,眼看这仇报不成了,忽见山上榛树林里掠出一条人影来,便喊道:“喂,截住笑面狼,别让他跑啦。” 笑面狼抬头一看,那人正瞅着自己乐呢,就是他,刚才打跑了白毛风,不对,我得往一旁绕过去,他往左绕,那人身形一晃,笑着站在了他左前方,他急往右绕,嘿,那人身形又一晃,笑着竟站在了他右前方,今儿个怎么啦,碰上鬼打墙啦,他一刀向对方劈去,对方出指一弹,叮一声,单刀竟被弹飞了,落在远远的山坡上,正在他错愕间。 突然,听到噗哧一声,一道冰冷的闪电击穿了他的心,又冷又辣,我怎么啦? 嗖一声,冰冷的闪电又从他后背抽走了,血,从他的前胸后背喷射而出。 笑面狼踉跄了几步,转过身来,见她面前站立着何桂花,手里提着剑,剑尖的血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 他笑道:“原来是你杀了我,哈哈,咱,咱俩两清啦……” 何桂花哭了,她不知自己为什么哭,她不知自己是在哭谁。 笑面狼脸上凝固着一个苍白的笑,重重地倒在复盖着冰雪的山坡上。 不管是怎么死的,他都没忘记要带着笑。 柳三哥对何桂花道:“大嫂,走吧,咱们还是走吧。” 何桂花含泪道:“谢谢,谢谢你帮我报了仇。”++本站重要通知:你还在用网页版追小说吗?还在因为广告问题而烦恼吗?OUT了你,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八十八爷大名退贼寇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图门江道:“真的?大侠留下的!那我当然要吃。” 丁飘蓬叹口气,道:“大侠留下的就吃了,我给的就不吃了,哎,把我当成什么人啦,难道我是坏人。” 图门江道:“人倒是个好人,是个俗气冲天、趣味低级的好人。” 丁飘蓬摇摇头,倒了杯水,伺候图门江服下。 一抹斜阳,洒在窗户上,黄狗阿汪不安地在屋内走动,汪汪地叫着,丁飘蓬知道情况不妙,对阿汪道:“知道了,躲到床下去,不准出来。” 汪汪,阿汪道:“明白。”立即噤声,钻到了床下。 图门江问:“莫非有情况?” 丁飘蓬装作瑟缩发抖的模样,道:“有,有强盗,马上就会到了,这可怎办,这可怎办,东北胡子有些多,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图门江道:“人生自古谁无死,视死如归传美名。死就死呗,象我这号人,要真死了,虽不能青史留名,也要在江湖上留个美名。” 丁飘蓬道:“我可不稀罕**美名,只要活着,活着比啥都重要。” 图门江嘴一撇,不屑道:“象你这种人,只能是‘贪生怕死留笑柄’,死了还被人笑话。” 丁飘蓬带着哭腔道:“笑话可以,只要能活着,哎呀,我可死不得呀,我死了,老婆改嫁,五个儿子就得活活饿死,我的可怜的儿呀。” 图门江恼道:“闹啥闹,象个大老娘儿们似的,你是男人么!” 丁飘蓬暗暗好笑,心道:我不是男人,难道你是男人?!口中却道:“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我又不是大侠,自然就怕死啦,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图门江拔出剑,道:“你跟我想的全是反的,你要想活,就听我的。” 丁飘蓬道:“想活想活,你倒是快说啊,强盗马上就到,我的老祖宗。” 图门江道:“大侠的药真灵,我丹田有股真气在涌动,用不了多久,料想身体就可复原了,你给我顶一阵子,装作千变万化柳三哥,能顶一刻是一刻,我先猫到被窝运运真气,躲一阵子,等我恢复得差不多了,会撩开被子,打他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可保你万无一失。” “真的?” “难道是煮的!记住,沉住气,拔出剑来,别发抖,拿出范儿来,要用江湖黑话,记得多少就说多少,懂吗?千万别怕,越不怕死,越不会死,说不定,一席话,就把强盗吓跑了。何况有我图爷在呢,天塌下来,有图爷顶着呢。”说完,一撩被子,握着剑,钻入被窝。 丁飘蓬道:“行,我听你的,你可听着点外面的动静,要真动起手来,我是豆腐架子,一打就散,你,你可不能装死不管呀。” 图门江道:“放心吧,听着呢。” 丁飘蓬起身,走到床前,一屁股坐在床边上。 突然,只听得“砰”一声,房间的门被一脚踹飞了,“砰叭喀嚓”声连响,门磕在屋内圆桌上,砸得粉碎,一时木屑横飞,接着,窜进五条蒙面汉子来,只露出了双眼,一色的黑衣黑裤,各执兵器。 几乎同时,“砰叭喀嚓”,一旁的窗户被人用开碑掌,震得粉渣末碎,散落在房内地上,窗口飞进两条蒙面黑影,也是黑衣黑裤,手执刀剑,随着黑影的飞入,一股寒气扑进屋来。 七个人站成一个半弧,围住了丁飘蓬。 丁飘蓬暗忖,今儿个的事有些不好办呀,当初,铁面神捕乔万全等,偷袭月宫温泉客栈的春桃楼,小桃是歌女,我打不过可以跑,乔万全是不会为难小桃的;这一次,看来打不过不能跑了,我一跑,图门江真要“视死如归传美名”啦,除非带着她跑,如果带着她跑,两个人都会跑不了,看来我要“贪生怕死留笑柄”了,哈哈,不好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丁飘蓬思忖着,起身拔剑,道:“何方神圣,报上范儿来?” 其实,他目光一扫,便知道了,七个人中,有五个是阴山一窝狼的人,其中三人刀剑柄上镶有黑色狼头,不消说是一窝狼的人,还有两人,一人手执九节鞭,自然是大色狼,一人手执铁箫,自然是白脸狼;除了五人外,其余二人,均手执钢刀,却渊停岳峙,气度非凡,却不知出处。 一个蒙面人手执弯刀,刀柄上有狼头,走上两步,却有些微跛,料想是军师瘸腿狼了,他道:“柳三哥,你的死期到了。” 丁飘蓬道:“老大,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瘸腿狼道:“怎么会呢,柳三哥,你可别打算蒙混过关,以为换了个脸谱,我就认不出你来了!笑话,十来天前,咱们还恶斗过一场呢,是你截住了我家老七,灵蛇剑赶上来,偷袭得手,一剑毙命,老七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 丁飘蓬暗思,三哥呀,你易容术太好啦,可冤死小弟了,嘴上却道:“哈哈,还真给你认出来了,毕竟是军师,不是一般人呀。” 瘸腿狼道:“当然错不了,你知道吗,你在找我们,我们也在找你,三天前,手下盯上了你,我们怕搞错了,已跟踪了你三天三夜,在这三天三夜中,你的一举一动,全在我们的监视之中。你真会变呀,一会儿养只黑猫,一会儿养只黄狗,今天是这个脸谱,明天换那个脸谱,烦不烦呀,可再变,也难逃如来佛的法眼啊。” 丁飘蓬道:“哈哈,想不到在下的举动,那么受人关注。” 瘸腿狼道:“当然啦,这一年来,折在你手里的事儿太多啦,今儿个,咱们的账要清一清啦。怎么,手到病除南不倒好象是病倒了吧,他治别人的病,手拿把掐,治自己的病,没招了吧,这跟‘良医之子多死于病’是一个道理嘛,呀,那么大动静都惊动不了他,看来,他病得不清啊,一代名医,将死在北陲一个无名小镇,也太委屈他了呀。” 丁飘蓬惊道:“什么?南不倒?”他们全搞错了,我是丁飘蓬,不是柳三哥,她是图门江,不是南不倒,哈,真乱套啦。 瘸腿狼拉下脸上的黑布,扔在地板上,道:“这玩意儿气闷,咱明人不做暗事,我,军师,阴山一窝狼的老二,人称瘸腿狼,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啦,是不?” 丁飘蓬道:“好说好说。” 瘸腿狼道:“你到东北来,是想找暗杀帮报仇是吧?” 丁飘蓬道:“是。” 瘸腿狼道:“近年来,暗杀帮的三爷、四爷、六爷相继死去,想必全是死在你的手里?” 丁飘蓬笑道:“血债要用血来还,你猜对了。” 瘸腿狼道:“你的剑非常利害,号称天下第一剑,不过你十分清楚,‘七杀天罡阵’更利害,陷入阵内,就只有死路一条。二十多年前的天下第一刀,祁连刀神齐大业,就是在七杀阵内,负伤落败的,最后,死于七杀手刀下。于是,你来了一个各个击破,以为杀了三爷、四爷、七爷就将‘七杀天罡阵’破了,想得太美了吧,如今,我帮投在长白山门下,在帮主的教诲点拨下,练就了‘七杀天罡阵’,今儿个,要向你讨回公道来了。” 丁飘蓬瞟了一眼,另两个执刀的蒙面人,看来,内中定有暗杀魔王白毛风了,道:“江湖传言,天下第一刀败在七杀阵之内,莫非天下第一剑,也定会落败么?!今儿个我柳三哥倒要试一试,二十五年前的那段血案,以及近年来,在下与阴山一窝狼的恩恩怨怨,也该有个了断了。” 丁飘蓬捏个剑诀,长剑嗡嗡龙吟,屋内充满剑气,此时,他全身上下毫无破绽可寻,似乎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剑柳三哥了。 他已入戏,弄假成真。 阴山一窝狼等人俱各一凛,积威之下,犹有余寒,众人紧握兵刃,似乎在等待什么。 激烈搏杀,将在瞬间爆发,屋内只听得粗重的呼吸声,其余,寂寂无声。搏杀前的寂静是最可怖的,只要一出手,必然有人中招,中招的人会是谁呢? 是柳三哥?想得美,没那么容易。 是七人中的一人?简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柳三哥即便倒下,也会拉几个垫背的。 正在此时,突然,床上被子一掀,图门江提剑跃出,大喝道:“三哥,且慢,这几个无名鼠辈,用不着你出手,待我图爷来收拾他们。” 她脚下穿着双袜子,衣冠不整,不衫不履,手握长剑,怒目圆睁,一付拼死一搏的架势。 瘸腿狼问:“你,你是南不倒?” 图门江道:“哪那么多费话,是又怎样!” 瘸腿狼道:“你,你好象不是南不倒!” 图门江道:“不是,又怎地,这人怪了,说话颠三倒四,还自称是军师呢。在下行不改姓,坐不更名,江湖人称图门江图爷的便是。” 瘸腿狼望望为首的蒙面汉,蒙面汉总算蹦出了一个字:“撤!” 七个人瞬间转身,夺门而走,也有穿窗而出的,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图门江哈哈大笑,道:“无名鼠辈,听见爷的大名,便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突然,她咳嗽起来,喷出几口血来,一阵眩晕,从床上栽了下来,还好,丁飘蓬一伸手,将她抱住,然后,缓缓将她放倒床上,盖上被子,一探脉,脉象离乱微弱,性命岌岌可危,慌乱间,从怀中掏出天山灵芝续心丸,帮其服下。 窗户破碎,寒风呼呼而入,丁飘蓬喊道:“掌柜的掌柜的,快来人呀,这屋破啦,我要换房。” 黄狗阿汪也跳出窗去,汪汪狂吠。 过了好一阵子,掌柜的带着两个伙计赶来,为丁飘蓬换房,丁飘蓬问:“刚才,强盗来了,知道吗?” 掌柜的道:“知道知道。强盗将刀架在小人脖子上,要小人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就杀了小人全家,一把火把客栈烧了。” 丁飘蓬恼道:“你怕了,躲一边儿去了。” 掌柜的道:“嗨,咱小老百姓没招啊,能怎样呢,就是丢了命,也不管用啊,请客官见谅啊,咱这边远地区,山贼盗匪横行,成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只有做缩头乌龟啦,忍着点吧。” 说着,为丁飘蓬换了一幢小楼,楼内烧得暖暖的,炉火通红。 丁飘蓬问:“掌柜的,梅河镇可有好郎中吗?” 掌柜的道:“哪有啊,好郎中肯到梅河镇来吗,一般般的郎中就多啦。” 丁飘蓬叹口气,指指床上的图门江,道:“看,我这兄弟,病得不省人事,这可如何是好啊。” 掌柜的一拍大腿,道:“哈,有啦有啦,我记起来了……”【本站手机APP阅读器上线了!阅读器同时支持免费在线阅读、离线阅读,小说阅读爱好者的必备阅读神器。免费看小说,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zuopingshuji(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手机客户端! 八十九 刀客来去如飞仙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李成功道:“那我去,她住在哪儿?告诉儿子,赶明儿,一早就去。儿子穿得多点,要真挨打,也好挡一阵子。” 王小二噗哧一声乐了,道:“多谢儿子的一片孝心,若是她说考虑考虑呢?” 李成功道:“那就说明有戏呀,爸就得努力努力啦。” 王小二道:“若是她笑笑,转身就走呢?” 李成功道:“那也说明希望就在眼前呀,爸该多做做讨她喜欢的事呀。” 王小二又问:“若是她翻脸不认人,破口大骂,说你耍流氓呢?” 李成功道:“那就闷声不响,转身就走,好男不与女斗,当她放她娘的狗屁。啥玩意儿,我老爸能看上你,是抬举你,你还抖起来了,到这份上,这件事就算黄啦。儿子要说一句不中听的话,爸,你就死心吧,这种女人,无药可救,救也白救。” 王小二道:“如果她同意跟我好,她爹娘不同意咋办?” 李成功道:“你就聘一个嘴巴皮会翻的好媒婆,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把你说成是全金陵城,顶呱呱的,才貌双全的富贵子弟,再下一份有点儿份量的聘礼,车拉人抬,敲锣打鼓的到她府上去说媒,我就不信,她爹娘会不同意啦。” 王小二笑道:“嘻,这倒是个办法。” 李成功道:“爸,告诉我,她住哪儿,儿子明天就去。” 王小二道:“不用了,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有数了。” 其实,王小二心中一点都没数,李珊瑚倒底回祁连山了没有呢? 会不会是那个丑老太婆在骗我呢,好让我死了这条心,对了,丑老太婆别看她又倔又硬,其实是个十分有心计的人,千万别小看了这个人,她完全有可能是在骗老子。 今后,我若是再去她家,一敲院门,如果老太婆在,就会自己来开门;如果老太婆外出了,即便她女儿在家,也不会出来应门了。一切都是她安排的,这么一来,我与她的关系就被彻底切断啦。 要知道李珊瑚倒底在不在十三弯巷,就得自己去踩一踩点了。 三天后的深夜,有星无月,王小二穿上夜行衣靠,蒙面,背插宝剑,掠上屋脊,展开轻功,直扑十三弯巷。 到了六十九号,他越过高墙,隐身在假山内,盯着暗夜里的三幢房舍细看,没有灯火,没有声响,王小二见院内寂寂无声,正准备起身沿着墙角的暗影,向屋舍靠近。突见一条蒙面黑影如鬼魅一般飘了进来,夜行客落地无声,沿着墙角暗影,一溜小跑,悄没声响,来到东首一幢屋舍的窗下张望片刻,然后,又来到正房屋舍的窗下张望,贼头狗脑,鬼鬼祟祟,看上去就不是个东西,正在此时,西首的屋门悄悄开了,悄没声息,飞出一个人来,那人穿着紧身衣靠,手执长剑,向贼人脑后的哑门穴点去,干净利落,迅捷无声,端的好手段,看身形发式,便知是珊瑚姑娘。 王小二心中大喜,固不出我所料,李珊瑚并没有回祁连山,丑老太婆,你的那些个歪点子,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王小二的火眼金睛,跟我斗,你还差一截呢。 王小二心里这么想,眼睛却紧盯着珊瑚姑娘,珊瑚姑娘得手便罢,若是情况有变,他随时准备出手。 这些日子来,他按照丁飘蓬的心法口诀练习轻功,高来高去的本事又长进了不少,天山轻功心法,真是绝啦。 要真打不过,唬不住,跑他娘的。 星光迷离,李珊瑚宝剑疾点夜行客哑门穴,夜行客似乎毫无察觉,就在剑尖将及未及夜行客哑门穴的瞬间,夜行客身形一侧,从长剑下穿出,人贴着窗边飞了出去,手掌在墙上一按,空中鲤鱼打挺,拔出背上单刀,已与李珊瑚交上了手。 夜行客一连串疾攻,刀光如电,呼呼生风,每一刀既沉又怪,打得李珊瑚在庭中腾挪游走,沉着应对,以剑护身,谨守门户,偶而瞅个破绽,刷刷攻上几剑,逼退夜行客,一看便知是名门之后,剑上功夫,并非泛泛之辈。 尽管如此,李珊瑚已是攻少守多,虽不致即刻毙命刀下,却也十分凶险。 夜行客手上的刀,刀刀狠辣,嘴上却道:“雪莲仙姑怎么不出来呢?叫一个黄毛丫头出来送死,心也太恨了一点吧。” 李珊瑚的内力,自然不及夜行客了,她的剑不敢与夜行客的刀硬磕,侧身一闪,剑走偏锋,出其不意,流星赶月,向他胁下一剑挑刺,夜行客身形一斜,连劈七刀,那七刀快得如同一刀,如同一条滚滚白龙,向她扑噬,幸好李珊瑚身手轻灵,早就闪在了一旁,口中道:“仙姑一出,你的命便没了,蒙面贼,想必你也知道仙姑的厉害吧。” 夜行客道:“哈哈,小妖女,想必你是雪莲仙姑的女儿吧!” 李珊瑚道:“是又怎样?” 夜行客道:“雪莲仙姑这个出家人,不本分呀,怎么就生了个私生子出来,她的相好是谁呀?恐怕连你也搞不清吧!” 李珊瑚怒道:“蒙面贼,看剑。” 她一伏身,从对方刀下穿出,一式“张果老倒骑毛驴”,身法奇崛,已闪到对方左侧,对方陡然一惊,接着,她剑交左手,一式仙姑撩衣,直挑对方心脉,动作干净,精准麻利,这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王小二眼都花了,他想,这李珊瑚真他妈的利害,夜行客这下完啦。 险一险王小二要拍手叫好啦,还好,最后他捂住了自己的嘴,没发出声来。 夜行客端的了得,只听得他“哼”了一声,左手食中二指,夹住了剑尖,那柄剑如夹在石缝里一般,动弹不得,李珊瑚的剑进不能刺,退不能收,她狠命一挣,只听“叮”一声,长剑断成了两截,半截在夜行客指间,半截在李珊瑚手中,李珊瑚大惊失色,干脆将断剑扔了。 夜行客哈哈大笑,道:“小妖女,有几下子,可惜,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啦。这要怪你的老娘,谁让她来找七杀手的麻烦呀,凡是得罪了七杀手的人,不管你有多大的能耐,没一个有好结果的。” 失去武器的李珊瑚,如今已完全陷入了被动,夜行客在庭中追砍,李珊瑚一味躲闪,最终,李珊瑚被逼入了墙角。 王小二从假山后窜出,暴喝一声:“蒙面贼,你的死期到了!” 蒙面贼闻声疾地旁掠,转身一看,见也是个蒙面人,便问:“你是谁?” 王小二道:“丁飘蓬。” 蒙面人笑道:“哈哈,你骗谁呀,丁飘蓬!丁飘蓬要么易容,要么干脆就不易容,从来不蒙面,你骗谁呀!你是祁连派的人吧。” 王小二道:“你是谁?” 蒙面人道:“我?我是七杀手的老大,你们祁连派做事也太鬼祟了吧,这些年,七杀手的三爷、四爷、六爷、七爷走了霉运,据说是死在祁连派与雪莲仙姑之手,我是来讨债了,我是讨债鬼。” 话音甫落,蒙面人快刀出手,刀声一起,凌厉的刀风便刮面而来,白花花的刀影,如排山倒海一般。 王小二早有提防,刀影一起,他便即刻向旁退两步,进一步,步动剑动,长剑一圈,将单刀荡在一旁,刷,剑尖竟向蒙面人脖子上扫去,柳三哥的剑式“万无一失”,非常好用,也非常管用,以防为主,防中有攻,暗藏杀着。 蒙面人吃了一惊,飘身后掠,失口道:“千变万化柳三哥?!” 蒙面人凝神以待,以为柳三哥的剑招会象不尽长江滚滚来,可面前的人,却没了动静。 王小二不知道怎么接着出招,如果他先出“钟馗画符”,便能随即接着出“万无一失”了,两招的过渡对接,丁飘蓬教得十分耐心,他也学得十分到家;可如今他先出了一招“万无一失”,要他接着出招“钟馗画符”,丁飘蓬忘了教,他也就忘了学啦,根本就无法将这两招无缝对接起来,这两招是两大门派的绝活,没有高手指教,要让这两招接得圆润,根本就不可能。王小二收剑后,以八卦门的步法游走了两三步,这两三步走得十分做作生涩,一望便知,是个菜鸟,是个初学者。 王小二自然也觉着别扭,却装作吃惊状,道:“呀,给你猜着啦。今儿个,仇人送到在下面前来了,那就太好不过啦,快快把手中的刀扔了,过来领死吧,在下给你来个痛快的。” 蒙面人想起了刀疤五爷说过的话,一个月前,在南京,五爷与手下已将雪莲仙姑打倒在地,正要结果她性命时,突然,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来,丁飘蓬出现了,这个丁飘蓬疯疯颠颠,横插一杠子,时而轻功卓绝,时而却象个初习武的菜鸟,一闹腾,竟让雪莲仙姑乘隙溜了,他总觉得南京的这个丁飘蓬味儿不正,有点不太象。 如今,自己遇上了柳三哥,柳三哥与七杀手有不共戴天之仇,自己的一招绝杀“天雷轰”,却被他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岂料柳三哥一着妙招之后,却没了下文,这倒是件古怪之极的事,他倒底是谁呢?会不会,就是刀疤五爷遇到的那个怪人呢? 突然,蒙面人记起了李珊瑚,一瞥墙角,早没了踪影。 他呐呐道:“人呢?” 跑了!上次跑了个雪莲仙姑,这次跑了个小妖女。 王小二这才瞥了一眼墙角,见李珊瑚跑了,心中一喜,道:“行,既然你不肯先出手,在下也就不好意思再出手了,堂堂柳三哥,岂可坏了名声,咱俩的血海深仇,过些日子再算吧。” 说罢,脚下一点,人如一缕轻烟,袅袅升起,向墙外飞去。 蒙面人寻思,这哪儿是柳三哥呀,若是柳三哥,岂肯放过自己,定是刀疤五爷遇见的那个冒牌货,这个冒牌货又是谁呢,他暴喝一声:“哪里走!” 身如飞鹰,腾空而起。 王小二掠到墙上,脚尖又一点,往十三弯巷的一棵大树上掠去,回头一看,蒙面客身如鹰隼,已向自己迫近,大吃一惊,丁哥不是说,我的轻功排在天下第十五名吗,世上能追上我的人不多啦,怎么这个蒙面人一追就追上了呢,丁哥纯**瞎说,说瞎话有时只是开了个玩笑,不伤脾胃,有时却会要了人性命的,那可真了不得呀。王小二身在空中,没学过啥武功绝活,无法反击来人。 他身形一挫,往下飘落,蒙面人一掌拍出,拍了个空,不过,一股凌厉的罡气,从小二后脑扫过,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来。 如若被他拍中,脑袋定规开瓢啦。 一落地,小二撒腿就跑,对了,丁哥说,在平地我的轻功,在江湖上可排在第十五位,他又没说,在空中排在第十五呀,不能怪他。 王小二奋力飞奔,可后面来人,却越追越近,王小二寻思:糟了,今儿个老子遇上轻功排行第十四的主啦,栽,妈呀,为了一个女人,把命都丢了,真他妈不值,若是这次老子大难不死,以后可再不敢花头花脑啦。 正在他这么想时,蒙面客已追到近前,出指在他的巨阙俞、神道、灵台穴上一点,喝道:“趴下。” 啊呀一声,王小二一个踉跄,长剑撒手,栽倒在地。 他咬紧牙关,闭上双眼,认命啦,接着,就是咔嚓一刀,一命归天,完啦,所有美好梦想,俱各灰飞烟灭。 “看刀。”一声暴喝,王小二便昏厥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听得耳边锵啷锵啷刀剑互磕之声不断,他想,也许我已过了鬼城的奈何桥,地狱里的牛头马面,在磨刀霍霍,要对付我呢,妈呀,我可没干啥缺德的事呀,牛头马面,会不会搞错啊,在人间我已活得够糟了,活得比窦娥还冤,莫非,还要再到地狱受煎熬,阎罗王呀,你可不能糊涂啊,你要再糊涂,阴间就跟人间一样糟糕啦! 他眼睛一闭,只等着刀咔嚓一声下来,可刀就是迟迟不肯下来,他斗胆睁眼一看,见暗夜里两个蒙面人,两条黑影,也不说话,在深夜的街巷里酣战不休,俩人俱各身着黑色紧身衣靠,也分不清谁是敌友,刀影身影,令人眼花缭乱。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救了我! 对啦,阎罗王是不会搞错的,该死的人,叫你三更死,不会到五更,不该死的人,即便天崩地裂也死不了。不象人间,弄得不好就搞错了,有的错是无意的,有的错是有意的,不该死的死了,该死的却老是不死,恶人磨世界,把人的心都磨碎了。 王小二一边心里抱怨着,一边看着黑夜里打斗的双方。 谁也无暇顾及王小二,刀快得你根本就看不清,双方谁也不敢疏神,稍一不慎,刷,一刀,命就没了。 好机会,王小二想跑,可已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得眼睁地听天由命啦,吉人自有天相,好人自有好报,有许多时候,人是没有选择的,纯粹要靠运气决定一切。 双方对拆了百把招,一个蒙面客虚晃一刀,道:“后会有期。”腾身而起,穿房越脊而去,另一个蒙面客跃上高墙,要去追杀,不知为何,却停了下来,而后,从高墙上飘了下来,他不知飘下来的蒙面客是敌是友,也不知飘下来的蒙面客是否是来要自己命的,他道:“好汉,咱们好商量,别杀我,别杀我,千万别杀我,只要你不杀我,你要多少银子就尽管开价,我是有些个家底的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杀了我,就啥也得不到啦,行吗?别杀我!” 蒙面客提着亮晃晃的单刀,走到他面前,从身材来看,不是刚才的杀手,他双眼炯炯有神,嘴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一只手摆动着,只是说不出话来,哎呀,原来是个哑吧! 哑吧蒙面客一言不发,弯腰扯下王小二脸上的蒙面黑布,看了看,用手掌在他背上一拂,一股温煦的暖流从他周身流过,即刻冲开了穴道,王小二大喜,翻身而起,正想道谢,哑巴旋即转身,掠上屋脊,晃得两晃,没了踪迹。 王小二怔立当场,环顾四周,恍如隔世。==本站推出的一款免费小说阅读手机软件。为您提供丰富的小说资源,支持无网络阅读!为了节省手机流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shengwangll(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 九十 打破沙锅问到底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七弟道:“有,那是他自认为写得不好,扔在字纸篓里,被我偷偷捡起来藏着的。” 胖子道:“拿来看看。” “好。”七弟进屋,过了一会儿,拿来一张皱巴巴、发黄的字纸,展开来看,纸上书写着李太白的一首寺: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落款果然是:荒野甘泉。 狂草,深得米芾草书精髓,写得墨沈淋漓,风樯阵马,好字。 胖子将字卷起,道:“这幅字,我想要了。” 七弟道:“三嫂要,就拿走,只要能为豆哥兄弟俩报仇,有啥事要办,尽管吩咐。” 胖子问:“他每天都写字吗?” 七弟道:“几乎是,店里特别忙的时候,就不写了。” 西城汤老九,用旱烟杆敲敲桌边,道:“三嫂,完了没有?天都快黑了,你不饿,我可饿啦。” 七弟道:“今儿就在这儿吃晚饭吧,我做菜的手艺还马马虎虎。” 汤老九道:“岂止马马虎虎呀,绝对是好手。” 胖子道:“你别打岔呀,快完了,最后还有一件事要办。” 七弟道:“三嫂尽管说。” 胖子道:“你不是说宫小路要去另外一个城市吗,这个城市是两个字,后面的一个字,带着个‘州’字,但前面那个字,有点印象,却听不清楚。” 七弟道:“是。” 胖子道:“好,现在,我学着大汉说话的口音,把带州的城市报一遍,你听着,哪一个象一点。” 七弟道:“好,是个办法。” 胖子道:“沧州?” 七弟摇摇头,胖子接着一个一个的报:徐州、扬州、泸州、陈州、宣州、徽州、湖州、苏州、杭州、赣州、抚州、广州、柳州、兰州、泉州…… 七弟道:“停,刚才,最后一个是什么州?” 胖子道:“泉州。” 七弟道:“好象是泉州,八成是泉州,泉州在哪儿呀?” 汤老九道:“在福建,这点都不知道,怎么混的。” 胖子道:“别忙,你听听,泉州,是吗?” 七弟道:“对,泉州。” 胖子道:“宫小路说的方言会不会是闽南话。哪天,我找个闽南朋友来,让他说几句闽南话,你听象不象。” 七弟道:“行。” 胖子问:“刚才,你说陌生人来找宫小路,会比划个手势,是怎么个比划法?” 七弟道:“一般,来人会用身子挡着手势,不让外人看见,偶而有一次,让我看见了,来人左手竖起拇指,右手作刀,在拇指上一抹。以前,我以为是生意上抹掉零头的意思,等到后来,才明白,那是指有暗杀的生意,抹掉的不是铜钱的零头,抹掉的是人的脑袋啊。” 胖子点头道:“是啊,全是些见不得人的活鬼。” 西城汤老九道:“好啦好啦,天都黑啦,上灯,买酒,做菜,喝酒,先来点花生米、卤牛肉,我跟三嫂先喝起来,等菜上来了,咱们边喝边聊吧。” 胖子道:“行,咱们喝个一醉方休。” 汤老九道:“我可喝不过你,女的要么不会喝酒,会喝酒的,酒量可大啦。” 胖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七弟道:“是这个道理。”说着,便端来了二锅头、花生米、卤牛肉,胖子与汤老九先吃喝起来,七弟去厨下忙乎。 胖子边吃边问:“老九,你一上手就遇上了七弟,怎么却让宫小路跑得无影无踪了呢?” 汤老九道:“你没把时间弄清楚,宫小路清场后就消失了;二十天后,我收留了真名曲成艺、化名袁金锁的七弟,当时,七弟告诉我,他是逃荒的孤儿;柳家惨案发生三个月后,户部郎中欧阳原雇我查访刺杀吏部尚书欧阳原的买凶者,当时,我根本就不知道死亡判官宫小路,也不知道,七弟曾在宫小路手下当过店员,七弟年纪又小,起初,只是在我们的落脚点看房做饭,打扫卫生,其它啥也不干,他又嘴紧,从不透露宫小路的只字片语。到了第五年,我才逐渐搜集到了关于暗杀帮七杀手及当时北京联络人宫小路的大致情况,不过,事情并不十分清晰。这时,袁金锁已二十来岁啦,也开始做点盯梢、窃听、望风、送信、蹲坑的活,而且一学就会,一会就精,成了我们这行的一把硬手。不过,袁金锁有一个情况却十分反常,当每逢派他去前门办事时,不是说拉肚子,就是说伤风感冒,百般借口,推托支吾,试了数次,都是如此,光棍眼里揉不得沙子,内中必有原委。 “一天,我将他叫到跟前,就我俩,我道:‘金锁,我问你个事,要说实话。’金锁道:‘哦。’我问:‘你在前门犯过事?’他愣了一下,道:‘哪能呢,没有。’‘为啥让你去前门,你总是不去?’他道:‘这,这……’我道:‘告诉哥,犯了啥事啦?跟哥说,啥事儿也没有。’他道:‘真没有。’我道:‘鬼才信!定是犯了大案,你要不说,行,走人,我不能身边留下个不明不白的人。’他道:‘我真的没犯过案,哥。’我道:‘信得过哥就说,信不过哥就走,大路朝天,各走两边,咱们好合好散。’他道:‘哥,不是我犯过案,是我见过别人犯过案,还是大案。’我道:‘怎么回事?我越听越糊涂啦。’他道:‘哥,我跟你说了,你千万得保密,不然,小弟性命难保。’我道:‘行,保密。’袁金锁就将自己在宝林字画店当店员的经过说了一遍,这时我才知道,宫小路原来是猫在琉璃厂呢,死亡判官宫小路就是七杀手的北京联络人,只要找到宫小路,就能找到买凶者。当时,我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这小子,嘴真紧,早说多好,害得老子走了五年的弯路。 “于是,我问他,平时是否有可疑的人去宝林字画店,他说,有,不过,不太多。 “于是,我将三个最可疑的人长相暗中仔细观察了一番,牢记心中,他们是:怡亲王的心腹,老管家管统丁;焦公公的贴身保镖,巫山潜龙巫灵杰;兵部尚书吴楚雄的贴身卫士,五台雾豹唐九台。三巨头都有杀柳尚书的动机,如要杀柳仁宽,他们自己不会出面,具体出面买凶的人,就是三巨头的这三个亲信。然后,找到画师,我口述,画师描绘,画了改,改了画,直到我认为画得象真人一样了,才罢休。 “我带着三个人的画像,问袁金锁:‘你看看,这三个人,其中谁到过宝林字画店?’金锁凝眉端详半晌,呐呐道:‘真象啊,他们都来过。’都来过?我懵了,难道三巨头,都想杀柳仁宽?他们各自派出自己的亲信,不约而同地来找宫小路商谈暗杀的事,可能吗?当然可能,自古正邪不两立;也有可能,这三路人要杀的是三个不同的人,……江湖上的事,瞬息万变,什么可能都不能排除。 “事情到了这儿,又陷入了一个不解的谜团,真相究竟如何呢?以在下所见,就必须找到死亡判官宫小路。宫小路跑到哪儿躲起来了呢,莫非真的去了泉州?!” 胖子钱富汉道:“不管他去了哪儿,就是逃到海角天涯,我相信,三哥也会把他找出来。” 汤老九道:“到如今,我可把这事的家底儿全抖给三嫂啦。” 胖子道:“早就该说啦,贻误战机,罪加一等。” 汤老九道:“我再送你一件东西,你一定会非常兴奋。” 胖子道:“什么鸟东西,兴奋个屁。” 汤老九道:“你又想歪啦,我要送你一张死亡判官宫小路的画像。” 胖子一拍桌子,道:“真的,太好啦。”桌上的碟子、酒瓶,丁丁东东,一阵乱响。 汤老九忙扶稳了桌子,道:“别激动,听我说,我见画师真了得,就要七弟口述,画师画像,画了三天,画出了一张跟宫小路一模一样的画像。” 胖子道:“快,快拿来看看。” 汤老九道:“你可别忘了啊,这是二十五年前的宫小路啊。” 胖子道:“知道知道,快去拿,快去拿。”、作者为您推荐一款免费小说手机客户端,大量好看的小说下载离线阅读,大量小说免费任您看,切换字体,夜间模式功能齐全!下载方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leishidushi(按住三秒复制)安装小说客户端! 九十一 荒野偶遇叫不醒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请问施主,你是不是柳三哥?”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和尚道:“贫僧对三哥心仪得紧,想与三哥交个朋友。” 柳三哥突然问:“你怎么称呼?” 叫不醒道:“贫僧是少林寺的净空法师。” 净空法师?就是少林寺的净空发痴叫不醒?听说他在四处找我,要比武过招。 柳三哥头一摇,笑道:“没听说过。” 和尚道:“贫僧在江湖上有一个雅号,大概你听说过。” 柳三哥道:“那就说来听听嘛。” 叫不醒道:“江湖上人称‘净空发痴’,‘痴’是痴心的痴,痴情的痴。” 柳三哥噗哧一声,乐了,道:“听说过听说过,就是号称江湖上武功排行第二,大号‘净空发痴叫不醒’的那个武痴,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果然是净空发痴叫不醒! 花痴见过,财迷见过,赌徒见过,鸦片鬼见过,人一旦迷上了啥,就会如痴如醉,不能自拔,象叫不醒这种武痴,世上倒极为少见。 在如此风雪交加,狂风怒号的荒野,要找柳三哥比武,可见痴病有多重,真有些滑天下之大稽。 叫不醒道:“没有那么夸张吧,江湖上的朋友爱开玩笑,其实,贫僧一点儿都不痴。” 柳三哥道:“江湖上的人道,叫不醒小心眼儿,武功排行第二,心里不服,满天下找柳三哥比武,争强好胜,不象个得道高僧。” 叫不醒道:“江湖上的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说对了一半,说错了一半。” 柳三哥道:“怎么叫对一半,错一半?我搞糊涂了。” 叫不醒道:“贫僧找三哥已找了三年,起先,是有点小心眼儿,也有些名头之争,后来,觉得真没意思,百年后,人都没了,名将何附?就将争强好胜之心,一笔勾销了,只想跟三哥比武切磋,讨教几招,也好有所长进,同时也是玩儿。贫僧粗茶淡饭,平生一无所好,唯好武艺,打发光阴。其实,武功无止境,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何必去争个第一、第二呢,想想实在可笑。所以,江湖上的人说对了一半,说错了一半。” 柳三哥觉得很有意思,不过,他急于摆脱叫不醒,要去寻找南不倒,没心绪跟他歪缠,道:“我告诉你,我不叫柳三哥,你找错人了,刚才,我在山道上看见柳三哥赶着马车经过。” 叫不醒道:“我怎么没见着?” 柳三哥道:“这大山上山路纵横交错,数都数不清,谁知道柳三哥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呀。又不是华山,自古华山一条道,你可别照搬硬套啊。” 叫不醒道:“施主说得也有道理。” 柳三哥:“叫不醒,咱们就此别过吧。” “好哇。”叫不醒脸上不动声色,一伸手,竟快如闪电,扣住了柳三哥的脉门,那一招,竟用的是少林寺的擒龙爪,好帅的手法,出其不意,准、快、狠兼俱,一切发生在刹那之间。柳三哥本可用昆仑甩云袖,化解来招,并反手用布满真气的袖口,切向叫不醒的手腕,若是切中手腕,这只腕子筋骨俱碎,就废了。不过,柳三哥没有这么做,他想,若是使了甩云袖,叫不醒当然会变招拆解,不可能这么不经打,一招间就将他拿下了。咱俩要真动上手,一时半刻就走不脱了,叫不醒是武学大家,立时认定自己就是柳三哥,必定纠缠着要与自己切磋一番。若想与叫不醒决出胜负来,肯定将在五百招之后,这一过招拆招,止少得花费半天时间。 如今,我哪有时间啊! 倒不是怕比试切磋,实在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绪,南不倒是死是活,无从得知,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南不倒,在刚才这场持续了数个时辰的大烟泡中,南不倒不会有事吧?要是南不倒发生了意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要尽快摆脱叫不醒,就必须不让他认出自己。 柳三哥装作不会武功,斥责道:“叫不醒,你想干啥?想抢劫?!想不到叫不醒是个做没本钱生意的,想不到少林寺也出强盗。” 叫不醒真赖,哈哈一笑,道:“我怎么越看你越象柳三哥呢。” 柳三哥道:“是呀,就算我是柳三哥,如今,你偷袭得手,扣得我脉门好疼好疼,动弹不得,这样一来,你就成了天下武功第一,柳三哥就成了第二啦,原来江湖上的排行榜是这么排出来的呀。呸,不排也罢,把人气死。” 叫不醒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和你切磋切磋。我这一抓,你没有拆解,我知道,你是想说明自己不会武功,自己不是千变万化柳三哥而已,你别把我当傻子,其实,三哥,说句实在话,我一点都不傻,只是有一点点痴而已,武痴,这跟傻是不一样的。” 柳三哥道:“嗨呀,跟你这人说话真累,你怎么说都有道理,我怎么说都没用啦。好,你真的把我当成柳三哥啦,你要比武就比吧,怪不得人家要叫你‘叫不醒’啦。我被扣住脉门了,你说是装的,我是三哥,我没被扣住脉门呢,你说我武功好,也是三哥,我进也是三哥,退也是三哥,今儿个,看样子我横竖要死在你叫不醒的手里了。天哪,我造了哪辈子的孽啊,将死在一个妄想症发足的疯子和尚手里啦。” 叫不醒道:“施主,你别会错了意,我根本不会害你,我扣住你的脉门,其实也有我的苦衷,你千万不能怪我,要怪就怪柳三哥吧。” 柳三哥道:“怪柳三哥干啥,他又没有犯我,犯我的人是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头一个要怪的人是你,是你这个贼秃和尚,扣住了我的命脉,让我浑身发麻,动弹不得,若是扣得我残废了,就找你们少林寺算账去,少林寺方丈,总不会不讲道理吧。” 叫不醒这一下有点慌神了,道:“施主,别,别,别介,千万别去少林寺,你去一闹,方丈以为我真在外面干啥坏事了,回去便要责罚贫僧。其实,我只是想搞搞清楚,你到底是不是柳三哥,施主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不会把你弄残废的。” 柳三哥道:“叫不醒,你现在总该搞清楚了吧,我不是柳三哥吧,我若是柳三哥,定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叫不醒摇摇头,道:“我还是搞不清楚,柳三哥太会易容改扮了,一会儿扮成游方郎中,一会儿扮成胡大仙,一会儿扮成绍兴师爷,一会儿扮成落魄书生,象孙悟空似的,**七十二变,变得人头都浑了,今儿个,在雪夜荒野遇上你,你叫我怎么相信,你只是个毫无武功的寻常百姓?!越寻思,你越是个人物,越看你,越象柳三哥。” 柳三哥道:“嗨,叫不醒啊叫不醒,要怎么说,你才能信呢!我,刘青山,是个收山货的小商贩,见天气好,进山淘货去了,哪知道运气不好,碰上了大烟泡,哪儿都去不成啦,就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躲避风雪,大烟泡过去了,已是深夜,这才出来要回客栈去,你不信我是良善百姓,莫非我是山野厉鬼呀?!要是,一口把你吃了。行行行,你要跟我比武,你就比吧,我姓刘的认了。” 说着,他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别过脸去,命脉听凭叫不醒扣着,你爱干啥干啥。 黑骏马大黑,始终站在柳三哥附近,不时用前蹄,踢踏着冰雪。 叫不醒道:“哎,看样子,你真的不是柳三哥,没听说过千变万化柳三哥,会赖在地上耍无赖。” 突然,从丛林里飞出两条人影来,为首的那人,头戴狐皮帽,身披白披风,六十来岁,身材魁梧,圆脸白眉三角眼,左颊上长着一颗黑痣,黑痣上长着一撮白毛,正是七杀手的老大,暗杀魔王白毛风;另一人,相同装束,是刀疤五爷鬼见愁。俩人俱各手提单刀,飞身而来,围住了柳三哥。 白毛风叫道:“叫不醒,千万别松手,他就是柳三哥,你一松手,柳三哥就跑了。” 叫不醒道:“咦,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怎么认识我,连我的雅号都叫得出来!” 白毛风哈哈一笑,道:“你是名人,晓得的人,当然多了。” 叫不醒道:“我也认识你,你叫暗杀魔王白毛风,是不是?你也是名人,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怪了,柳三哥我怎么认不出,你们怎么一认就认出来了呢?” 白毛风道:“我们跟柳三哥是老朋友啦,当然一认就认出了,前不久,我们还打过一架呢?” 叫不醒对柳三哥道:“真的,三哥?” 柳三哥摇摇头,道:“白毛风,你不要乱说好不好,我不是柳三哥已没个好了,我若是柳三哥,估计会更不妙。” 叫不醒手中一紧,死死扣住三哥脉门,道:“三哥,贫僧鲁莽,多有得罪,只要三哥答应与贫僧比试武功,贫僧这就撒手。” 白毛风道:“不要,千万别松手,一松手,就逃之夭夭啦。” 白毛风二话不说,刀头一挑,疾向向三哥脖子上削去,这叫“一刀清”,端的快捷。三哥脚跟在地上一磕,人从地上飞起,头一晃,一刀落空。 看来叫不醒只扣住了他的脉门,却没能使他动弹不得,刚才柳三哥说的全身发麻,几曾瘫痪,完全是信口开河,乱说一通。 脉门是扣住了,对柳三哥来说,效果不大。 白毛风见三哥脉门被叫不醒所制,得势不让人,一连劈出三刀,刀疤五爷同时出招,一时刀花乱飞,刀风四起,三哥扯着叫不醒,在雪地上腾挪闪避,竟然刀刀落空。 突然,白毛风喝斥道:“二弟,怎么还不出手!” 叫不醒面色一沉,一手扣住柳三哥的脉门,另一只手食中二指一骈,凝聚真气,向三哥胁下插去…… 柳三哥大惊失色!叫不醒是二弟?!少林寺的高手竟成了杀手帮的人?!莫非世道真的变了么?!==本站推出的一款免费小说阅读手机软件。为您提供丰富的小说资源,支持无网络阅读!为了节省手机流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shengwangll(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 九十二 雪夜再遇叫不醒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柳三哥问:“和尚,你去哪里?” 叫不醒道:“凡间的恩怨,老衲本不该插手,俗话说得好,‘多管闲事多吃屁’。如今,白毛风的人竟冒充老衲的名号,要刺杀柳三哥啦,这还了得,既损害了老衲的清誉,也损害了少林寺的清誉,老衲岂能‘城隍山上看火烧’,在一旁看白戏,偷着乐呀。老衲得去找那个神出鬼没龙卷风,讨回公道来,至少,让他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曾冒充净空发痴叫不醒,企图暗杀柳三哥,犯下了欺诳凶杀之罪,做了件十分对不起我的事。” 柳三哥道:“对对对,这件事要是不搞清楚,你就成了帮凶啦。你叫不醒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 叫不醒连连点头,道:“多谢施主指教,老衲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说着,脚下一点,人如飞燕,几个起落间,消失在山林里。 *** 原始森林中,有条小河,小河旁有一个深潭,冬季严寒,小河与深潭如今结了坚冰,七龙堂就坐落在深潭旁。 七龙堂是一处高墙围绕的大宅院,高墙内不光有宽畅的庭院,连绵的屋舍,还有一角高高的塔楼,七龙堂的外表并不富丽堂皇,却坚固简朴,异常实用。院内没有高大的树木,只栽了些地柏矮松,在到处是白雪坚冰复盖的严寒冬季,能看到满园翠绿,也属难能可贵了。 从外表来看,七龙堂并不显得扎眼,就象许多体面乡绅的大宅院一般,既是居住场所,又具有防盗功能。 在塔楼上瞭望的家丁,能将院墙外四处的动静尽收眼底。塔楼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论白天黑夜,都有家丁值守,若有情况,家丁一通鸣锣报警之后,接下来的事,便由护院的保镖们来应对了。多年来,知道厉害的胡子,知道七龙堂堂主是个狠角色,江湖背景深不可测,便再也不敢到七龙堂来寻衅撒野了。那面有些年头的报警铜锣,已复盖了一层厚厚的积尘,要想听到铜锣咣咣的声响,怕是有些难了。 七龙堂是刀疤五爷鬼见愁的家产,刀疤五爷鬼见愁的老家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从小,他就喜欢打架,邻里常常带着挂伤的孩子来向他老爸要医药费,老爸怎么打骂管束都没用,一气之下,将他送到长白山,拜在长白老妖门下学武艺,你不是爱打仗吗,去,给你打个够,打不死算你走运,打死了活该,省得在我跟前丢人现眼。 于是,刀疤五爷便结识了另外六个师兄弟,这就是后来,令江湖为之谈虎色变的七杀手。 长白老妖去世前,给了徒儿们一份昂贵的遗产:七杀天罡阵。 他道:“长白山的功夫,在武林中虽独树一帜,终究不能与少林、武当、昆仑、天山同日而语,今为师所创七杀天罡阵,却能横行江湖,所向披靡,望你等生死相守,好自为之。” 长白老妖死后,他们在老大白毛风带领下干起了暗杀的行当,竟然风生水起,蒸蒸日上,几十年来,七兄弟都狠赚了一把,财源滚滚,富得冒油。 鬼见愁便挑了七龙潭的这块风水宝地,花了整整十年时间,建起了七龙堂。 七龙堂内居住着六七十号人丁,除了鬼见愁的家人外,便是管家、厨师、私塾先生、家丁女佣与三四十名身手了得的护院保镖了。 所有的人只知道当家的叫王大保,没人知道他就是七杀手的老五——刀疤五爷鬼见愁,就连他的夫人,也只知道他叫大保,是做黄金皮毛生意发的财。 他的那些神秘来去的朋友,也是早年做黄金皮毛生意时结识的换命弟兄。 七龙堂往西有条林中小路,卵石铺地,约摸三里路光景,路的尽头,便是南北东西的交通要冲七龙镇,七龙镇市井繁华,商贾云集,车马来去,络绎不绝。 王大保在七龙镇还开了家七龙客栈,生意兴隆,门庭若市,除了日进斗金外,他还布下了亲信眼线,专门搜集江湖上的各种信息,一有消息,亲信便会飞鸽传书,知会当家的。 七龙堂可谓是闹中取静的绝佳场所,因此,成了暗杀帮经常聚会议事的地点。 今儿个,七龙堂里坐了五个人:白毛风、龙卷风、鬼见愁、瘸腿狼与鬼头鳄曹阿元。白毛风、鬼头鳄座前摆着酒杯,龙卷风、鬼见愁与瘸腿狼座前摆着的却是茶杯,各有酒菜茶食助兴,五人各自喝着杯中之物,喝酒的不是在品酒,喝茶的也不是在品茶,众人不作一声,只是拧眉苦思。 大堂正中悬着一块金匾,上书四个劈窠大字:七龙堂。这四个字遒劲有力,充满霸气。这是长白老妖生前留下的墨宝。 七龙堂门窗紧闭,屏退闲人,堂中的炉子烧得通红,厅堂内温暖如春,悄无声息,嗅不到一丝烟味,只听得炉子内的火苗呼呼的烧得挺欢势,有时,炉盖冒出几朵蓝色的火花来,舔一舔炉子上座着的水壶,忽悠一下,又躲进炉内去了,炉子的烟道非常通畅,房顶的烟囱飘着淡淡的青烟。 鬼见愁脸色苍白,叹道:“唉,柳三哥贼**奸,比祁连刀神难弄多了,见我等布成了七杀天罡阵,他别转头就跑了,逃进马车,发出一通乱箭来,唉,谋财狼左肩中了一箭,再往左一点,射中心脏,就没命了,**狼左腿中了一箭,一下跪倒在地,眼巴巴看着柳三哥跑了,如今,老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天罡阵半个月内是布不成了啦。” 没人答理他,堂内依旧只听得炉子内的火苗呼呼的欢腾。 鬼见愁的语声轻微,没有中气,显见得黑马的一蹶子,伤得他够呛,见众人不吭声,他偏又接着道:“第二次遭遇战,一切按计划进行,柳三哥落入了陷阱,我操,眼看柳三哥要栽了,冷不丁的,那匹黑马蹽了一蹶子,老子差点儿连命都丢了。” 白毛风道:“五弟,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过于挂怀。” 鬼见愁道:“说是这么说,气还真他妈的气,嗨。” 龙卷风道:“柳三哥料想也知道这情况,一时半刻,我方的天罡阵是难有作为了,我想,他会趁机寻上门来吧。” 龙卷风自言自语道:“你是说,他会去长白山找咱们?” 鬼头鳄道:“我看,他走的路有点偏,长白山在东北角,他走的是正北,不象是去长白山,他要去的是另一个地方,另一个地方,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办。” 鬼头鳄脑袋瓜子好使,白毛风接触了没几天,就明白了,这是个厉害点子,在江湖上混,不但手头要硬,能拿得起,更重要的是,脑袋瓜子更要好使。就因为这一点,今儿鬼头鳄才有资格,参与聚会议事。 不过,对鬼头鳄企图篡位夺权,谋害恩公老龙头的行径,江湖上流传甚广,白毛风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暗中观其相,见鬼头鳄脑后见腮,反骨隐隐可见,自然更存了几分戒心。 除了**狼外,与阴山一窝狼的其他成员一样,白毛风当然也不信任鬼头鳄,认为此人只可利用,不可重用。 这一切,鬼头鳄心知肚明,如今,他别无选择,也甘愿被利用,只要能报仇,利用一次还是一百次,他都心甘情愿,只要能杀了柳三哥,出了心头这口恶气,就是搭上命,他也愿意。 想当初,要是九江临江酒楼上柳三哥不在,要是柳三哥虽在,却袖手旁观,或者转身走人了,如今,自己就不是这番光景了,早就成了三十六条水道的总飘把子啦,荣华富贵,妻妾成群,要风有风,要雨有雨,是何等的的荣耀威风啊。 就是因为柳三哥插了一手,自己的命运被彻底改变了,成了一个遭人白眼,被世人耻笑,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此仇不报,不是爹生娘养的!这是他发自内心的咬牙切齿的毒誓。 瘸腿狼对鬼头鳄道:“阿元,你说柳三哥不去长白山,能去哪儿呢?正北方向莫非也有他的仇家?” 在一窝狼里混了有半个年头了,唯一让鬼头鳄摸不着头脑的就是军师瘸腿狼,军师对他是最客气的,说话和颜悦色,眼里含着笑意,看不出他对自己有鄙视或嫌弃的意思,更多的好象是同情,可这笑意后面,他总觉得藏着啥,使他有些捉摸不透。 鬼头鳄道:“军师,柳三哥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也许,只是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一招,也许,在北边,确有要事等着他去处理,如今,他既不会去北边,也不会去长白山了,当务之急,他必须要找到南不倒,那个赶马车的黑小子。对他来说,找到南不倒是一件天大的事!” 龙卷风道:“以曹兄之见,南不倒是在大山的雪崩中遇难了?” 鬼头鳄道:“是否遇难很难说,也许受伤了,也许被困在深渊了,在下估计,柳三哥会在雪崩的地点,四处寻觅,我听见过他在山中阿南阿南的呼叫声,那声音几近绝望,就象旷野的一头饿狼。听说,难不倒是个美女,柳三哥已坠入情网,恋爱中的男女,智力是最低的,有时跟白痴差不多,尤其是现在,柳三哥的心已乱,现在,是对柳三哥再次发起斩杀的最佳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他扫了一眼众人,发觉众人都握着酒杯茶杯,也不喝,也不吃,只是瞪着眼看着自己,象是看一个陌生人。 半晌,白毛风与龙卷风才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白毛风沉声道:“从今儿起,除了带伤的弟兄,在七龙堂养伤外,其余的人,分成两拨,一拨由我带领,尾随紧盯柳三哥,伺机行事;另一拨,由军师带领,去雪崩地及黑虎峡,寻找南不倒,最好能抓到活着的南不倒,要让柳三哥的心乱上加乱。哼,跟我斗,没门儿!”(小说手机免费客户端正式上线!小说客户端是一款专为广大小说迷打造的专属阅读器,汇聚海量小说资源,分类精细,排版清晰,阅读效果极好!关注微信公众 ggyy12221(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九十三 侠盗救美夺鹤杖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从去找南极翁的那一刻起,丁飘蓬就在想办法,当他听掌柜的说,南极翁有一根神秘的鹤杖,鹤杖里藏着巨额银票时,不禁灵机一动,他想,对付财迷,最重要的就是要突出个“财”字,要是南极翁一定不肯给图门江治病,他就要在鹤杖上做文章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与不成,只有听天与命了。 如果鹤杖只是个传说,那就认命吧,如果鹤杖果然藏着银票,只要我拿到了鹤杖,哈哈,主动权就在我的手里啦,老东西,老子叫你干啥,你就得干啥! 当时,南极翁鹤杖脱手,大惊失色,暴喝一声,双掌向丁飘蓬胸前发力推出,一股大力,澎湃激荡,向丁飘蓬击去。 掌力浑厚,开碑破石,若是被击中了,丁飘蓬必死无疑。 丁飘蓬知道厉害,不敢硬接,早就想好了退路,他身形一闪,向南海仙童脚下窜去,南海仙童瞅个正着,长剑劈下,一匹白练,向丁飘蓬身上卷去。 剑快,没有丁飘蓬的轻功快,就在长剑即将着身的瞬间,丁飘蓬用鹤杖轻轻一拨,叮,暴出一串火星,丁飘蓬已堪堪从他剑下穿出。 身形一长,已掠上房梁。 南极翁的掌力撞向南墙,轰隆隆,一声巨响,南墙向外倒塌,撞出了一个大洞,砖石纷飞,尘灰飞扬,屋外寒气扑入室内,丁飘蓬身形如电,从洞中激射而出。 南极翁手一扬,三枝袖镖飞出,丁飘蓬听得耳后生风,用鹤杖向身后一撩,将飞镖俱各拨落。 嗖嗖嗖连声,南极翁等人相继从洞中窜出,穷追不舍。 丁飘蓬在前面飞纵,南极翁等人在身后紧追,四人窜高伏低,飞檐越脊,不一会儿,出了梅河镇,在山野林莽间飞掠。 丁飘蓬在前面的身影越来越远,南极翁在后声嘶力竭地喊:“臭小子,你停一停,有话好商量。” 丁飘蓬暗暗好笑,放慢了脚下的步子,道:“老头子,怎么商量呀?” 南极翁加快了飞掠,道:“你把拐杖还我,我就给你外甥看病。” 丁飘蓬与他的距离只差三丈了,与仙童仙女却有四丈,他道:“不行,你看好了我外甥的病,我就把拐杖还你。” 这是个安全距离,丁飘蓬始终保持着这个距离与南极翁讨价还价。 南极翁道:“说句老实话,这根拐杖其实并不值钱,我要不要随便得很。” 丁飘蓬笑道:“不值钱你追我干啥?天下人都知道,这拐杖里全是银票,老东西真会骗人呀。” 南极翁道:“那是江湖传说,信不得。” 丁飘蓬道:“我就信江湖传说,不信你这个老东西放的狗屁。” 他俩俱各内功深湛,说话就象坐在客厅喝茶一般平和,字正腔圆,不喘不促。 南极翁道:“要是你再跑,老夫就不追啦,回去把你的外甥杀了,一泄心头之恨。” 丁飘蓬笑道:“行啊,去杀吧,回去我就说,南极翁看不好他的病,怕传出去坏了名声,杀人灭口啦,我把鹤杖的银票取出来,给他家人十万两银子,也好有个交待啦。我姐生了八个儿子,死了一个,也没啥,断不了他家的香火呀,这八个儿子,干一辈子也挣不来十万两雪花银呀。” 南极翁道:“说啥你也不信,鹤杖其实是空的,啥也没有。” 丁飘蓬道:“哈哈,老东西尽说瞎话,鹤杖里不仅有银票,还有金票呢,你骗不了我。要是啥都没有,你才不会追我呢,你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财迷,骗谁呀?!” 南极翁道:“我知道你是飞天侠盗丁飘蓬,有这身轻功的人,世上没有第二个人,你以为跑得快就能跑得掉吗,要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就不怕我去天山飞祖师那儿告你,青天白日抢劫金银财宝,鬼迷心窍,连拐杖都要抢吗!” 丁飘蓬道:“你去告呀,没听说过借根拐杖用用,就成了抢劫犯啦,我祖师爷最喜欢我,不会信你的屁话。” 丁飘蓬始终与南极翁保持着三丈的距离,仙童仙女的轻功就没有南极翁的好啦,距离越拉越远,已拉开了半里路。 南极翁道:“丁飘蓬,咱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好吗,有啥不能商量的呢,何必伤了和气呀。” 丁飘蓬道:“说句老实话,我打不过你,坐下来,我就起不来了,你气得非把我杀了不可。” 南极翁道:“小祖宗,我不杀你,发誓决不杀你。” 丁飘蓬道:“对呀,你也许不会杀我,却会把我打残了,那比死还不如呢,老东西,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你说的十句话中,有九句是假话,叫我怎么信你呀。” 南极翁跺脚道:“哼,你以为我不知道呀,你小子本就没安好心,整来一个半死人,设个局,名义上看病,实际上是要抢钱。我要传告江湖,让天下英雄来收拾你。” 丁飘蓬道:“去吧,你到处去说吧,鬼才会信你这个财迷的话呢。何况,我丁飘蓬从来不看重名声,世上人爱说啥说啥,别忘了,老子还是个钦犯呢,能把老子怎么地!” 南极翁道:“好了好了,小祖宗,我服你了,不行么,你要多少钱,开价吧。” 丁飘蓬道:“我不要钱,快回去把我外甥的病治好吧,病治好了,啥都好商量,去晚了,过了两个时辰,他真要死了,你这根鹤杖就别想要了,鹤杖里的银子,一份留给我姐的家人。其余的呀,就再说啦。” 南极翁道:“我问你,治好了你外甥的病,真的,你就还我鹤杖吗?” 丁飘蓬道:“还,当然还,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老子才不会象你的徒子徒孙那样,说话象放屁,不怕烂舌头呢。” 他俩在山间丛林内飞掠,始终保持着三丈距离,互相威胁,讨价还价,而仙童仙女,距离拉得更开了,相距已在一里开外了。 南极翁道:“能不能先把鹤杖还我,再去给你外甥治病?” 丁飘蓬道:“不能,你想都别想!” 南极翁道:“治好了你外甥的病,鹤杖怎么还我?” 丁飘蓬道:“三天后,让他赶着车到梅河镇北的仙林桥来见我,在仙林桥头,我把鹤杖还你。” 南极翁道:“三天啊,小祖宗,别拖时间好不好,老夫会三天三夜合不上眼。再说,三天后,你早跑得无影无踪啦。” 丁飘蓬笑道:“老子要跑得无影无踪用得着三天吗?只要一刻钟,就让你看不见老子的背影了,信不信,试一试?” 南极翁道:“信信信,老夫岂有不信之理,不必试,不必试,你的飞跑腿,老夫领教了,领教了。真是个飞天侠盗小祖宗。” 丁飘蓬道:“还有一件事,你给我外甥看病期间,千万别把我的真名告诉她,要是泄露了天机,鹤杖我还是不能还你。” 南极翁道:“外甥不知道你是丁飘蓬?” 丁飘蓬道:“是,她只知道我是赶车的。” 南极翁道:“真是怪事,行行行,老夫只字不提便了。” 丁飘蓬又道:“你的两个徒子徒孙也要关照好,不要泄露天机。” 南极翁道:“知道了,怎么,你比我老头子还嘴碎,唠叨个没完,得,老夫走了。” 说毕,南极翁掉转头,就往回跑,丁飘蓬问:“你,你干啥去?” 南极翁道:“我得赶紧回客栈给你外甥看病去,过了两个时辰,他就没救啦。” 南极翁脚下着力,一阵风似的往回奔,丁飘蓬握着鹤杖,望着南极翁的背影,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三天后,在梅河镇北的仙林桥,图门江赶着马车出现了,她身后不远处,跟着辆古色古香的马车,赶车的是南海仙童。 仙林桥头,丁飘蓬将鹤杖亲手交还给了南极翁,南极翁道:“小祖宗,要是老夫的银票少了一只角,老夫这辈子决不会放过你。” 丁飘蓬道:“老东西,要不要当面点点清?” 南极翁道:“不用啦,要是连飞天侠盗都不能信了,这个世界就没救啦!不过,这次老夫亏大了,不仅为你外甥白看了三天病,还多付了三千两银子。” 丁飘蓬道:“三千两银子?” 南极翁道:“客栈的房屋家具破损了,全算在了老夫的头上,掌柜的敲了老夫三千两银子。” 丁飘蓬道:“该!” 轻便马车的车座上,图门江甩了一记响鞭,喊道:“赶车的,上车吧,还磨几个啥呀。” 看来,南极翁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图门江并不知道自己就是丁飘蓬……、++本站打造免费无错误无广告小说APP上线啦!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本站APP,各种网友经典书单推荐!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关注微信公众号 xhsjyd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九十四 小二智摆空城计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打斗声越来越近,王小二“嘘”了一声,俩人噤声。 又飞掠了一会儿,见林中空地上,有两拨人,正打得难分难解。 人少的那拨人共有五人,全是女的,全使的是剑,为首者是个面容清秀的老尼姑,三个有胖有瘦的小尼姑,外加一个满脸怒容的小姑娘,被围在了垓心,虽处弱势,五个女人却脸朝外围成一圈,进退有序,攻守相生,剑法凌厉,法度严谨。虽处弱势,却有惊无险。 人多的那拨人共有八人,为首者,左面颊长着一撮白毛,全是男的,使的家伙有刀、有剑、有铁箫、有九节钢鞭,嗷嗷乱叫,久攻不下,虽处攻势,一时半会儿,要想将五个女人摆平,也非易事。 王小二与李珊瑚伏在山石榛莽之后偷窥,李珊瑚对王小二耳语,道:“老尼姑就是雪莲仙姑,她摆的是雪莲剑仙阵,厉害,真开了眼界啦。只是,那个小姑娘象是新人,弱一点,打得不太合拍。” 王小二道:“雪莲仙姑那么老了,长得也不赖呀,料想年轻时更水灵啦,祁连刀神怎么就不娶她呢,怎么回事呀。” 李珊瑚道:“你有病没病呀,什么时候了,还念叨啥水灵不水灵的呀。” 王小二笑笑道:“男人嘛,十个男人九个色,哎,我问你,雪莲仙姑认识你吗?” “不认识。” “那你怎么认识她?” 李珊瑚道:“见过一面,就记住了。” 王小二道:“那脸上长白毛的就是白毛风了吧,哇,瘸腿狼、大色狼、白脸狼全来了,江湖传言,一窝狼投奔七杀手了,看来真是那么回事呀。” 李珊瑚道:“这叫‘无风不起浪’啊。” 只见白毛风一挥手,围攻者全都往后撤了两步,停止了进攻。 雪莲仙姑也对弟子喝道:“停。” 围在垓心的尼姑等人,立时也停止了打斗,依旧脸朝外,站成一圈,长剑斜挑,严阵以待,丝毫不敢松懈。 白毛风道:“雪莲仙姑,你的雪莲剑仙阵有点名堂啊,我白某人领教了。” 雪莲仙姑冷笑道:“客气了。” 白毛风道:“谅必仙姑也听说过‘七杀天罡阵吧’?” 雪莲仙姑道:“听说过,这是个破阵。” 白毛风道:“怎么成了‘破阵’了呢?当初,祁连刀神齐大业,也吃足了这个破阵的苦头,阵内受伤,阵外阵亡,最后客死荒山。要是个破阵,齐大业就死不了。” 雪莲仙姑道:“亏你说得出口,七个打一个,以多胜少,算不得英雄,是英雄就该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以女胜男,以空手对白刃。” 白毛风哈哈大笑,道:“‘迂’,这叫‘迂’,知道不?不管怎么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才不理会那么多规矩呢,七杀手要办的人,那就得死,谁也挡不住,即便是天下第一刀客齐大业,也挡不住,最后连自个儿的命也搭上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只要我接了活儿,该死的人就得死。” 雪莲仙姑道:“白毛风,狂妄!” 白毛风道:“听说你是来找我的?” “对,要你的命!要七杀手的命!” 白毛风道:“这是哪跟哪呀,我真有点想不通了,听说年轻时,齐大业与你有一腿,后来却娶了你妹子宝瓶仙姑,你一气之下就去当了尼姑。如今,我为你报了仇,雪了恨,你不感谢我倒也罢了,却反而来要老子的命了,简直是恩将仇报啊,你有没有搞错哟,老尼姑!” 雪莲仙姑急道:“不是的,你说得根本就不对,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是我去当了尼姑,大业才与我妹子成亲的,不对,你说得一点儿也不对。” 白毛风道:“行,行行,就算是你先当了尼姑,遁入了空门,就应该六根清静,不问世事了,怎么就又回到江湖,讲究起江湖恩仇来了呢,你是真出家呢,还是假出家呀!” 雪莲仙姑道:“真作假来假也真。人一静下来,难免就要多想了,日里想想自己,夜里想想人家,我发觉,其实,都是自己的错,年轻时,我这个人太孤傲了,脾气又不好,又爱使小性子,误会与冲突,都是我造成的,我还有一个坏脾气:是个打肿脸充胖子,死不认账的人,决不肯当面向人认错服输,这让大业受了太多的委屈,太多的气,事后想想,太对不起他了。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错得一塌糊涂,不可收拾,只是不说而已。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就这样,受了一辈子。哈哈,想想实在可笑。怎么来弥补这一切呢?我想,如今只有一件事可做,就是为大业报仇,向七杀手讨还血债。” 白毛风道:“臭尼姑婆,你是不想活了吧,今儿个,谅你也跑不出这个林子了。不过,今儿老子心情格外好,也想做点儿积德的事了,只要你点一下头,从此不跟老子作对了,你就带着弟子走人吧,老子说话算数,决不含糊。” 雪莲仙姑沉吟道:“人生到头皆成空,唯独郎情永难忘,匣中宝剑常龙吟,荡灭妖魔报齐郎。” “吓,还跟老子拧上了,行,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白毛风恼了,一挥手,道:“弟兄们,给老子上,活的死的都要,死的就地埋了,活的,谁逮着归谁,做押寨夫人也好。” 八个汉子一声吼,挺着兵器又攻了上去,双方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不过,长此下去,雪莲仙姑等人看样子要糟。 躲在岩石后的李珊瑚道:“咱俩上吧。” 王小二道:“上啥上,我有几两几钱功夫,你最清楚,那不是送死吗?” “那我上。” “不行,你要上,我不放心。” 李珊瑚道:“你放心不放心,管我啥事,我不能看着雪莲仙姑吃亏。” 说着,李珊瑚就要往外冲。 王小二一把按住了她,道:“等等,咱们唱个空城计好不好?” “空城计?” 王小二道:“对,只能智取,不能强攻,你扮成南不倒,我扮成柳三哥,吓退白毛风。” 李珊瑚疑惑道:“能行吗?” “试试嘛。武功我不如你,江湖经历,你不如我,不过,你得听我的。” “听你的?不对也听?” “当然啦,否则,就叫听你的啦,只要你听我的,这事能成。” “要是不成呢?” “你就赶紧跑,我有天山派的‘钟馗画符’、昆仑派的‘万无一失’两招,能唬他们一阵子了,然后,我再跑,即使跑到半路,白毛风追上了我,我就给他来个‘美女一回头’,接着再跑,这时候,白毛风要么吓着了,要么中剑了,咱俩跑到马车那儿,跳上马车,来他个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李珊瑚不作声。 王小二道:“你怎么不说话了,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李珊瑚道:“那就试试吧。” 王小二道:“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南不倒啦,我叫你‘不倒’,我就是柳三哥啦,你叫我‘三哥’,好不好?” 李珊瑚笑了,道:“好呀,好玩。” 王小二道:“南海剑派的剑术你会使几招吗?” 李珊瑚道:“不多,会五六招。” “行,到时候,我动嘴,你动手,我让你上,你就得上,使的是南海剑法,千万别把祁连功夫带出来,好吗?这些贼胚,眼睛毒,要有一招一式走样,就不好玩了。” “那我要是这五六扫全使完了,怎么办呀?” 王小二道:“从头再将这五六招使出来,记住,千万千万!” “行,咱们冲出去呀。” 王小二道:“不对,那不是柳三哥的作派,咱们要不慌不忙地飘出去。” “飘?” 王小二道:“对,你看着我怎么飘,你就怎么飘,好吗?” 李珊瑚点点头,道:“那就,……飘吧。” 王小二脚下轻轻一点,身如飞燕,飘向林中空地,他胆子小,心儿怦怦乱跳,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手掳着颔下胡须,一手握着剑柄,在空地边上落地。 李珊瑚对他的轻功倒也佩服,跟在她身后,飘了出去。 白毛风是什么人?一窝狼是什么人?当他俩从岩石后一现身,便已发觉。 白毛风与白脸狼转身对着王小二,其余六人依旧围攻雪莲仙姑。 于是局势变化了,雪莲剑仙阵与六名歹徒打成了平手,还稍稍占了点上风。 白毛风对王小二、李珊瑚喝问道:“来者是谁?” 王小二慢慢进入了角色,竟忘了害怕,道:“一个进山采买山货的小贩。” 白毛风怒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快快给老子滚开,这儿没山货,别来凑热闹,小心把命丢了。” 王小二道:“不好意思,在下就爱看热闹,哪儿热闹往哪儿赶,越热闹越好玩。” “你不怕命丢了?” “怎么?你想动手?吓,行啊,不倒,你先跟白毛风过两招,我给你掠阵,别怕。” “是。”李珊瑚呛啷啷一声拔出长剑,一跃而上,道:“有三哥在,我怕啥呀。” 一招南海剑派的“卷起千堆雪”,长剑起初,如白练一般,向白毛风卷去。 白毛风向后一闪,单刀一圈,荡开来剑,道:“慢,黑小子,你,你就是南不倒?” 白毛风前些天见过南不倒,南不倒是张黑脸皮,李珊瑚也是张黑脸皮,黑得都有点五官不清了,两人身材俱各修长苗条,又都是车夫装束,使的都是剑,所以,虽是老江湖的白毛风,却犯迷糊,认不出来了。 李珊瑚道:“怎么啦,不认识啦?” “前天的雪崩,没把你崩死?” 李珊瑚打个愣怔,随即笑道:“别说雪崩,就是天崩地裂,我也死不了。” 王小二拔出长剑,喝道:“白毛风,剑下受死吧。” 白毛风大吃一惊,瞠目结舌,道:“你,你是柳三哥?!” 王小二道:“知道就好。” 这时,小二已完全忘记了害怕,学着柳三哥的模样,剑眉一扬,双眼一瞪,长剑出鞘,捏个剑诀,那模样与柳三哥出剑时活脱活象。 白毛风大惊,知道厉害,一旦被柳三哥的剑缠上,脱身颇为不易,他忙对白脸狼喝道:“兄弟,快,火器招呼!” 白脸狼手一扬,冷丁发出一枚霹雳子,向王小二掷去,李珊瑚忙伸臂挥剑拨落,叭,一声炸响,烟雾飞扬,王小二、李珊瑚掩面后撤。 白毛风呼道:“弟兄们,快撤!” 瞬间,嗖嗖连声,八条汉子窜入密林,眨眼间跑得无影无踪。 雪莲仙姑松了口气,向王小二合什一拜,道:“多谢柳少侠相助。” 王小二大言不惭,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理所应当,理所应当耳。” 雪莲仙姑问:“这位少侠就是手到病除南不倒吧?” 李珊瑚正要开口,王小二一扯她袖口,代答道:“正是正是,正是南不倒。” 接着,王小二抱拳一揖,道:“不好意思,雪莲仙姑,晚辈还有一件急事要办,拖延不得,只得就此告辞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了。” 说罢,拖着李珊瑚就跑。、作者为您推荐一款免费小说手机客户端,大量好看的小说下载离线阅读,大量小说免费任您看,切换字体,夜间模式功能齐全!下载方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leishidushi(按住三秒复制)安装小说客户端! 九十五 一场欢喜一场空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总管原来叫福生,他道:“老爷的恩德,福生没齿不忘。” 巫灵杰道:“我走后,老娘那儿就拜托给你啦,巫宅的合家老小就拜托给你啦,请受灵杰一拜。”说着,哗啷啷镣铐声响,带着枷锁,仆倒在地,就要磕头,却被捕快夹住了,其实,戴着枷锁,这头也磕不成呀。 总管哭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可折死小人啦,老太太那儿,巫宅的妻儿老少,有福生在,你就放心吧。” 巫灵杰道:“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啦。” 接着起身,跟着乔万全大步而去。 *** 捕快总堂地下室,高大阴森,巨石砌成,石壁上点着四盏灯,灯光将地下室照得如同白昼。 地下室其实是个刑讯室,乔万全的刀条脸透着喜气,十分兴奋,看来,好戏要开场啦,他亲自负责提审巫灵杰。 两名行刑大汉,守着一口炉子,炉子烧得通红,炉子上搁着两把烙铁,烙铁烧得跟玫瑰一般通红。 乔万全坐在一张巨大的案头后,身旁除了坐着一名笔录书生外,两旁分别坐着胡大发、雷伟、瘦猴、郎七等四人。 他们对面的椅子上,坐着披戴枷锁的巫灵杰。 乔万全问:“巫山潜龙巫灵杰,你知罪吗?” 巫灵杰道:“不知罪。”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找你么?” “不知道。” 乔万全道:“那我给你提个醒,你曾受大太监焦公公指使,与七杀手北京的联络人接洽,要出巨资,做一笔暗杀生意。这事有没有?” 巫灵杰道:“有。” 乔万全问:“焦公公为这单暗杀生意,愿意出多少钱?” 巫灵杰道:“三十万两白银,是汇通票号的银票。” 乔万全道:“就这样,生意谈成了,后来,七杀手按照焦公公的意思,将前吏部尚书柳仁宽一家十一口全杀啦?” 巫灵杰惊道:“你说啥呀?柳仁宽一家?你们一定搞错了!柳仁宽一家遇害,跟焦公公毫无瓜葛。” 乔万全问:“什么,跟焦公公无关?!焦公公不是曾扬言要弄死柳尚书吗?” 巫灵杰道:“扬言是有的,而且,不止一次,只不过是说说气话而已。背后,他跟我说,柳尚书是个清官,虽提出要罢黜阉宦,却也是为国家社稷好,没有私心。皇上又不听他的,说了当个屁用,一点用都没有,老子才不把他放在眼里呢。何况,后来柳尚书已辞任还乡,对他更没有威胁了,焦公公为什么要出大价钱杀柳尚书呢!简直是笑话嘛!我以人头担保,柳案跟焦公公无关,跟我更无关。” 乔万全问:“那,焦公公要杀的是谁呢?” 巫灵杰道:“是怡亲王。” 乔万全惊道:“怡亲王?!他为什么要杀怡亲王?” 巫灵杰道:“怡亲王为人阴毒,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凡得罪过他的人,他记恨在心,永世不忘,必欲报仇雪恨,方能一逞心头之快。焦公公为人颇为狂放,一次酒后,在皇上面前,说怡亲王手握行兵权,非同小可,要皇上小心点。皇上一笑置之,不以为意。就是这句话,被宫中小人传到怡亲王耳中,怡亲王因而忌恨在心,在前皇面前极力排挤焦公公,视焦公公为心腹之患,他以为,只要除去了焦公公,就能挟持前皇,为己所用。因此,怡亲王与焦公公是形同水火,势不两立。” 乔万全诧异,道:“有这等事!” 巫灵杰道:“焦公公要杀怡亲王也是迫不得已啊,怡亲王在这之前,曾派了一名杀手去暗杀焦公公,不料被在下擒住了,一问,杀手吐了实情,焦公公得知后,大怒,这才派在下去找七杀手的北京联络人,商谈暗杀怡亲王的事宜。” 乔万全问:“谈成了么?” 巫灵杰道:“没有。” “为什么?” “不知道。” 乔万全道:“难道七杀手嫌钱少?” “不是。问他为什么不接单?七杀手的联络人笑笑说,活儿太忙,过两年再说。” 乔万全问:“七杀手的北京联络人叫什么名字?” 巫灵杰道:“宫小路,江湖人称‘死亡判官’。只要跟他签了暗杀合同,合同中规定要死的人,便会在某一天,离奇死去。” 乔万全问:“他住在哪儿?” 巫灵杰道:“在琉璃厂开了一家宝林字画店铺,二十五年前,一把无名火,店铺烧了,还死了两个伙计,人就不知所踪了。” “这些年,你见过宫小路吗?” “没有,二十五年没见过他了。” “你跟宫小路接触了几次?” “有四五次?不,有六七次?不会少于六次吧,最后,还是没有谈成。” 乔万全问:“在你跟他接触期间,可见过其他人去过宝林字画店?” 巫灵杰道:“有。” “谁?” 巫灵杰道:“最后一次,我去宫小路的店里,刚要撩起门帘进去,见店里出来一个人,帽檐儿压得低低的,面孔有点熟,侧身一闪而过,后来,想起来了,他是兵部尚书吴楚雄的心腹――五台雾豹唐九台。莫非,这小子也是受主子之托,来干买凶杀人的活儿啦。当时,这念头一闪而过。事后,也就抛在脑后啦。” 乔万全问:“你的意思是说,柳案的买凶者,是兵部尚书吴楚雄?具体办事的人,是五台雾豹唐九台?” 巫灵杰道:“当时,没往这上头想,等到柳案发生后,不由得不往这上头想。” 乔万全问:“你说吴楚雄有雇凶杀人的可能吗?” 巫灵杰道:“当然有,听说吴楚雄与柳尚书有梁子,梁子还不小,我想,你也听说过吧?” 乔成全漠然,眉头紧锁。刚才开审时,他满心欢喜,以为胜利在握了,如今才知道,看来,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啊。 他看了看胡大发等人,又问巫灵杰:“如今,焦公公躲在哪儿?” 巫灵杰道:“不知道。焦公公的人品确实不咋的,可对我来说,他是我的恩公,别人能说,我不能说。乔总捕头,恕不配合,得罪了。” 乔万全道:“我看,还是开口的好,不要等酷刑用到最后,熬不住了,再开口,那又何必呢。” 巫灵杰道:“他跟柳案无关,你们找他干啥!” “我们还有事要问他。” 巫灵杰道:“焦公公藏得非常好,你们是找不到的,任何人都休想找到他。” 乔万全脸色一青,手掌在案上一拍,喝道:“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大刑伺候。” 两名行刑大汉齐声应道:“是。”石屋里荡起了一阵嗡嗡的回音。 他俩各操起一个烧得通红的烙铁,向巫灵杰走去,一名大汉,哗啦一声,撕开他的领口,就要将铬铁住他胸上烙。 巫灵杰喝道:“慢!乔总捕头,你找焦公公是要报私仇呢,还是,为了公干?” 乔万全道:“我与焦公公无仇无怨,当然是为了公干。” 巫灵杰冷笑道:“听说,怡亲王曾在前任刑部尚书面前举荐过你。” 乔万全道:“是,不过,若是怡亲王犯了王法,我乔万全决不会循私枉法。” 巫灵杰道:“好,但愿如此。你找焦公公干啥?是因为信不过我说的话,对吗?” 乔万全道:“当然,怀疑一切,是我的习惯。” 巫灵杰道:“若是我以老娘的名义发誓,你信吗?” 乔万全全毫不犹豫地回答:“信。” 巫灵杰大声道:“我以老娘的名义发誓,刚才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若是我说了一句谎话,便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超度。” 乔万全点头道:“好,有天下第一孝子的这句话,乔某人就放心啦。只是,此案未破前,巫爷得在狱中宽待几天啦。” 巫灵杰道:“听便。” 乔万全一摆手,行刑大汉将铬铁扔进炉子,夹起巫灵杰,呛啷呛啷地将他带出了石屋。 乔万全瘫坐在椅子上,满脸的疲惫,希望变成了失望,就象竹篮打水一样,没忙乎了一场啊。【大家期盼已久的小说手机客户端上线啦!客户端支持离线阅读,无广告,上百万本小说免费看!字体和亮度调节、夜间模式、阅读进度记忆等多种强大功能。下载方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gegegengxin(按住三秒复制) 九十六 无字真经十三剑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当大色狼钢鞭上的矛尖,将及心脉之际,她使了一招“十三剑”中的“无事生非”,长剑在胸前一圈,挑开矛尖,看也不看大色狼一眼,只听得,哗啦一声,剑贴鞭身顺势削下,这一削,快如电光石火,青光一闪,便已刺中大色狼手背的合谷穴,大色狼啊哟一声,扔下九节钢鞭,飞身后掠,若是稍一迟疑,半只手掌就没了。 他捂着手背,鲜血直冒,一滴一滴,落在大厅的地板上。 大厅里,群魔看得有些走神了,有一会儿,人们竟忘了去给大色狼包扎伤口了。 围观群魔,都是些眼里不揉沙子的光棍,暗忖:这剑招古怪啦,看似笨拙,其实精准,貌似平常,内蕴高古,变招奇崛,出剑如电,招招简单,招招管用。 有一点是肯定的,这可不是南海剑派的风格,南海剑派走的是刁钻狠辣,剑走偏锋的猛恶路子;南不倒的剑风,却大气磅礴,气象万千,显见得是出自名门正宗的昆仑剑派。 这小丫头,昆仑剑学得不错啊。 白毛风喝彩道:“好身手,手到病除南不倒,不但医术精妙,独步天下,剑术也异常当仁不让啊。哈哈,本帮主看走眼啦,看来,要单打独斗拿下南不倒,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南不倒道:“知道就好。” 谋财狼盯着她胸前挂着的龙凤笛,奇道:“南不倒,你那么有钱,怎么胸前不挂金的银的,却用根红绳子,挂了个破玩意儿,想装穷,是不是?” 白脸狼道:“可不是咋的,有钱人都喜欢装穷,怕咱们抢她呀。” 南不倒陡然想起,该吹龙凤笛啦,听到笛声,大小雨点夫妇便会飞来,多半,三哥会飞速赶来。 她左手抓起龙凤笛,说道:“这是个笛子,能吹好听的南海渔歌,当然比金银珍贵啦。” 谋财狼道:“吹个曲子给大伙儿听听。” 南不倒心下暗喜,道:“吹就吹。” 她边用剑,护住周身,边用龙凤笛,吹了一首曲子:南海帆影。曲调委婉,优美动听,只吹了两句,就停住了。 好了,大小雨点夫妇肯定听见了,已经起飞,三哥呀,快骑着大黑马赶来吧。 现在是黑夜,她的信鸽夫妇,便是黑夜也能找到主人。 她在吹这两句曲子时,依旧凝神对敌,丝毫不敢懈怠。 白毛风是何等奸滑之人,他稍一愣神,接着便醒悟了,以为柳三哥就在附近,笛子一吹,加之夜深人静,柳三哥听见后,便会赶来救南不倒了。 当即大怒,骂道:“他妈的,这丫头片子使坏,她在给柳三哥报信呢。弟兄们,顾不得了,大伙儿齐上,给我拿下这假小子,注意,要活的。” 若是没有他这句“要活的”的话,也许,南不倒支撑不了多久,就会死在乱刀之下。白毛风不想让她去死,南不倒死了,他拿啥去跟千变万化柳三哥谈条件呢?! 南不倒在我手中,我就能说了算。哈哈,说了算的感觉真好,尤其是,能让江湖第一高手,不得不按自己说的去做,那感觉更是妙不可言啊! 挟持人质的计划,在白毛风的心中越来越清晰了。 当时,众人发声喊,手中兵器齐向南不倒身上抡去。 南不倒在厅堂中踏着极快的碎步,的溜溜闪动,身随剑走,使了一招“十三剑”的“无边风月”,这一招是专门用来对付以少胜多的,长剑瞬间在她前后左右,变幻出千百道剑弧,就象千手观音的手臂一般,满堂皆是,令人眼花缭乱,只听众人的兵器叮叮当当,一阵急响,竟俱各荡在一旁,南不倒身形略晃,竟晃出了包围圈,窜到七龙堂的庭院里去了。 白毛风岂能让南不倒跑了,他确定柳三哥肯定就在附近,否则,这小丫头怎么就神经兮兮的吹起笛子来了,不是为了求救,是为了什么!难道真为了让大伙儿乐一阵子?笑话! 他倒没料到,这龙凤笛有传声万里的功能,也没料到,有一对鸽子夫妇,具有万里听笛的听觉,笛声一起,便会闻笛飞升,循着龙凤笛磁场引力,翩翩而来。 庭中月白风清,树影婆娑,树上、屋瓦、墙角的积雪,映着月光,将庭中照得如同白昼。 白毛风身形晃处,已掠到南不倒头前,反手就是一刀,劈向南不倒肩头,这一刀是“风雪连环十三刀”中的一招,叫做“风雪撞山又回头”,刀飘如风,落点精确,南不倒已尝到了“十三剑”的甜头,长剑一圈,撩开刀头,一招“无声无臭”顺手施为,剑影一吞一吐,已向白毛风眉心印堂穴刺去,白毛风吃了一惊,只得闪身旁掠。 暗道:前些日子跟她交过一次手,好象也是用的是这种剑法,那时,她出手生涩,不觉得这剑招有多大威力,过了一段日子,这丫头片子,剑法竟越来越圆润了,精进不少啊。 白毛风刚闪开,阴山狼董迎欢身影一闪,已挡在南不倒面前,他手握单刀,起手就是衡山派的开山力作:“九曲湘江环衡岳”,刀影一弯,如江水奔窜,刀尖直削南不倒的膝弯,刀影如浪,飘忽而至,好刀! 南不倒微微一笑,一式“无独有偶”,剑尖在刀头上一撞,叮一声,刀头偏位,南不倒就着撞击反弹的力道,剑尖一挑,嗖,已挑向阴山狼董迎欢胸前的天池穴。这一招,变起仓促,借力打力,准头极足,去势如电,更是一着仙界妙剑! 阴山狼大惊失色,想要闪避,已是晚了,来剑太快,倏忽而至,要糟!此时,阴山狼的心已冰凉,想不到竟会死在一个丫头片子手里,造化弄人,真是一些儿不假啊,时也命也! 众人齐呼:“当心!” 毒眼狼眼尖手快,情急中,将手中弯刀脱手掷出,当一声暴响,火星四溅,将南不倒的剑撞开一尺。 与此同时,豁啦啦一声,阴山狼胸前衣襟,被南不倒的剑尖,划开了一道口子,幸喜未伤及肌肤。 阴山狼向毒眼狼一伸拇指,飘身后掠,总算逃过一劫。 众魔怪叫一声,一下子又将南不倒围在垓心。群魔狂舞,刀剑齐出。 南不倒身心俱各沉浸在“无字真经十三剑”中,挥洒自如,越打越顺手。此时,她心如明镜,真气流转,百骸通畅,妙招叠出,打得分外过瘾。 这便是昆仑剑仙巴老祖苦心孤诣所打造的仙界仙剑,十三剑只有在此心境中,才能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一招一式,遂成剑中绝响,飘飘如仙,仙剑无敌。 庭中酣战,异常激烈。 刀疤五爷鬼见愁跑来,对白毛风附耳道:“帮主,兄弟巡视了一圈,周遭不见异常,为谨慎起见,已将家眷集结在地洞进口处,如有不测,即刻转移。” 白毛风道:“好,你身上有伤,去地洞口待命,这儿有弟兄们呢。” 鬼见愁点头离去。 白毛风心定不少,看来自己是多虑了,附近根本就没有柳三哥,丫头片子,看本帮主怎么耗死你。 南不倒却神色淡定,攻守自如。若是众人齐攻,她便是一招“无边风月”的剑式,幻化成千百柄长剑,守得风雨不透;若是哪一个魔头用看家本领攻向她,南不倒便用“十三剑”中的妙招去拆解。你来我往,一时众魔放不倒南不倒,南不倒也休想脱身开溜。 群魔好整以暇,你上我下,进攻防守,交替进行。白脸狼叫开了:“南不倒,快放下剑,嫁给老子吧,瞧瞧,老子比柳三哥可帅多啦。” 白脸狼手上有伤,虽未参战,却在一旁观战,嘴却没闲着,笑道:“刚才比武招亲,老子太轻敌了,不算,下回再来,非把你揽入怀中不可,八弟俊是俊,可没我床上功夫好。若江湖上要评床上功夫,老子肯定天下第一。” 众魔大乐,都嚷嚷自己床上功夫不错,别人不行。 南不倒充耳不闻,只当他们乱放阵头屁,她明白,如此耗下去,时间一长,真力不支,必然束手就擒,况且,渐渐觉得有些气促了,手中长剑,使得已不那么圆润。 快来呀,三哥,快来救我!她心中默祷。 *** 千变万化柳三哥在雪崩地附近又找了整整一个白天,天黑后,他招呼大小雨点回到林中,喂马喂鸽,就着白雪,啃了几口干粮,便再也没胃口了。 今儿圆月如镜,清辉如银,身边却少了一个南不倒,他感到异常的寂寞与痛苦,呆呆地坐着,呆呆地望月,大脑一片空白。 突然,大小雨点,咕咕乱叫,在他眼前盘旋一圈,便腾空飞起,怎么了?哦,他恍然大悟,雨点夫妇一定听见了南不倒在吹龙凤笛了,不倒活着,哈,活着,他从地上跃起,跳上马背,跟着雨点夫妇飞去的方向,策马飞奔,快,快快,大黑,不倒在叫我们呢, 昆仑追风黑骏马大黑,四蹄翻花,如飞而去。 鸽子在天上飞,大黑在地上跑,伏在马背上的柳三哥,心中希望升腾,充满喜悦,又能见到南不倒了,南不倒活着,也许她只受了点轻伤,行动不便而已,不会有大碍的,有也无妨! 大黑奔得飞快,如腾云驾雾一般,柳三哥爱马,一般来说,这种速度他极少使用,生怕伤了大黑。其实,对大黑来说,这才是它的当行本色。 雨点夫妇当然飞得比它快一点,大黑却毫不逊色的能紧紧咬住,追着它们飞奔,柳三哥只觉耳旁生风,在山林中飞速穿越。 过了有半个来时辰,柳三哥穿出密林,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片复盖着白雪的草甸子,草甸子正中矗立着一座庄园,庄园中有一座高高的望楼,是庄户人家瞭望用的,如遇土匪打劫,可鸣锣报警,唤醒熟睡的人丁,起来抗匪,象这类庄园望楼,极为常见。 蹊跷的是,雨点夫妇却在庄园上空盘旋,啼叫不已,再也不肯离去。 望楼上的护院对着柳三哥,大声问道:“哪一个?” 柳三哥应道:“我。” “龟孙子,你是哪个?”一听,是四川口音,东北庄园中,多数是亲族聚居,讲的该是东北方言,如今却冒出个操四川话的来,显得十分古怪。 柳三哥道:“招子瞎啦,爷是自己人。” 隐隐听得,庄园高墙内有人声鼓噪,兵器磕碰之声,显见得是在打斗,知道这庄园里的人决非善类,莫非南不倒是困在这个黑庄园里了? 护院略一迟疑,还是敲起了报警的铜锣,当当当,锣声响起,在静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柳三哥飞身下马,将缰绳在鞍上一系,拍拍大黑的脖子,任由黑骏马大黑在门外等候,脚下一点,腾身飞起,扑向庄园……!!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九十七 三哥情乱中雪刀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柳三哥道:“行,你等着,我马上回屯子里去取。老爷子,把银子准备好,我去去就回。” 柳三哥准备开溜了。 南极翁怕上当了,道:“你不要拿狗皮帽当狐皮帽卖哟。” 柳三哥道:“哪能呢,生意人讲究个诚信,有了诚信,才有回头客嘛。” 南极翁连连摆手,道:“哼,诚信,肯定是假冒货!现在的假货做得比真货还真,你大概是个制假售假的不法商人吧,老夫才不会上你的大当呢,不要了,不要了。” 柳三哥道:“老爷子要真不信,小人也没办法,哎,以为接了一单大生意,到头来却空欢喜了一场。得,咱得回家啦,去晚了,老婆又得骂山门了,老爷子,借个光,让小人的车过去。” 南极翁一脸不悦,也不答话,手一拨拉,柳三哥身体虚弱,被拨拉到了一旁,他探头到马车内左右一看,见没藏着南不倒与小李子,回头满脸狐疑地打量枣红马,自语道:“这马儿我是越看越象啊。” 突然,厉声问柳三哥:“这马是你的吗?” 柳三哥道:“是捡的。” “在哪儿捡的?” 柳三哥道:“噢,不,不是捡的,应该说,是它自己跟来的。” “‘大红枣儿’为什么要跟着你?” “哪来的大红枣儿呀?” “这枣红马就叫大红枣儿。” “原来如此啊,大红枣儿要跟着我,我怎么知道,你该自己去问问它呀。” 南海仙童见柳三哥顶嘴,刷,拔出长剑,指着柳三哥的胸口,道:“不得无礼,从实招来。” 南海仙女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柳三哥。 柳三哥装作惊慌失措,道:“别别别,大哥,小人是做小本生意的,没带几个钱,你千万别伤害小人,小人身上的钱,你老想要,全掏给你,只求大哥留小人一条活命。”说着,就要往怀里掏银子。 南极翁虽爱钱如命,却颇有操守。认为钱是可以靠行医或做生意去挣的,那样挣来的钱,花着才安心;若是靠谋财害命、为非作歹得来的钱,就是造孽钱,上帝是要惩罚的,决计没有好结果。 他懂得敬畏上帝,一生不敢做丧天害理之事。 当时,南极翁道:“你别怕,谁要你的钱,你当我们是土匪啊。只要你实话实说,啥事儿也没有;如果隐瞒搪塞,到时候,别怪我的门生剑下无情。” 柳三哥真有点累了,靠在车身上,道:“老爷子怎么问,小人就怎么说,不敢有半句假话。” 南极翁道:“这大红枣儿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跟上你的马车的?” 柳三哥道:“是在今儿早晨,距此地三四十里地的富贵屯儿跟来的。小人知道,别人的东西不能拿,当时小人用鞭儿赶大红枣儿走,却说啥也赶不走。后来,小人就管自进马车内睡觉了,直到被你们叫醒。” 南极翁问:“你这些天,一直在这一带穿村过屯,收购山货?” “是。” 南极翁又问:“可见过有一辆马车,跟你的车差不多模样,有两匹马驾车,一匹是黑马,一匹是大红枣儿,赶车的是个黑脸小子,噢,或者是两个黑脸小子,有时,是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赶车,从附近经过,向长白山方向去了?” 柳三哥道:“有点儿不对。” “唔,怎么不对?” “是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与一个黑小子赶车,看样子挺亲热,猜不透他俩是啥关系。” 南极翁气恼道:“你说得太对了,管他呢,他俩是啥关系,跟你没关系,干你屁事,你眼红了是不是,真要命,也轮不上你眼红呀。” 柳三哥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小人该死,不该胡猜。” 南极翁余气未消,道:“你见黑小子时,可觉有异样?” 柳三哥道:“关小人屁事,有异样也跟小人毫不相干。” 南极翁道:“这回跟你有关了,我叫你说,你就说,说!你看黑小子有何异样?” 柳三哥道:“只觉得他俩挺热乎。” 南极翁恼道:“真是个劈不开的榆树疙瘩,你就没看出些啥来?” 柳三哥搔搔头,道:“没有呀,真看不出些啥来?” 南极翁道:“你没觉得黑小子肚子有问题吗?” “啥问题?” “黑小子的肚子有没有鼓起来?” 柳三哥一拍大腿,道:“嗨,被老爷子一说,还真是,真鼓起来了,还鼓得老高呢,小人以为黑脸小子是得了鼓胀病呢。” 南极翁瞪他一眼,道:“得你娘个鼓胀病!尽他妈的胡扯!” 他又捶胸顿足,仰天叹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气死老夫也,气死老夫也,南家的台面全给不倒丢尽了,我得赶紧找到那两个小畜牲,决不与柳三哥善罢干休!赶紧赶紧打胎,赶紧打胎,不倒要真嫁给柳三哥这穷小子,再生出个小柳三哥来,便永无出头之日了。得赶紧打胎!” 柳三哥道:“现在,小人明白啦。” 南极翁道:“你明白啥?明白个屁。” 柳三哥道:“小人明白,你要找的是手到病除南不倒,那黑脸小子其实是个小姑娘,她叫南不倒,哇,南不倒原来是女的呀,女的也那么厉害,能妙手回春,手到病除啊!” “女的怎么啦,女的就不就不能有能耐吗,说你是个榆树疙瘩脑袋,一点都没说错。记住,此事绝密,不得外传。南不倒肚子大的事,你可要守口如瓶,泄露出去,老夫跟你没完。” 柳三哥道:“行,行行,原来你就是他的曾祖父,南海药仙南极翁,对不对?” “对又怎样?” “听说南极翁信上帝,对吗?” 南极翁道:“对,我信。” “上帝不允许打胎。” “嗯,是,是,不能打胎。” “你刚才说的是气话吧?” “嗨,老夫的心乱套啦。” “别乱,其实,柳三哥又不是个坏人。” “他太穷!房无一间,地无一垅,偏爱管闲事,为贫弱孤苦者打抱不平,象这种人,一辈子发不了财,南不倒跟他去喝西北风啊!” “上帝说,要帮助穷人,你怎样对待穷人,上帝就怎样对待你。” “你也信上帝?一个小贩也信上帝?!” 柳三哥道:“小贩不能信啊,小贩也是人!我当然信。” “不说了不说了,越说我越头疼,疼得头都大了。” “老爷子,其实,你该想开点,儿孙自有儿孙福,管得太多,反而不好。” “不管好不好,我都得管,反正我是管定了。” 柳三哥道:“南极翁,你门徒一直用剑指着我,我见着雪亮的刀剑,心就发寒,好不好让他把剑撤下?” 南极翁道:“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撤剑。” “啥条件?” “陪我去富贵屯找南不倒。” 柳三哥道:“行。她现在还在不在屯儿里,我可不知道。” 南极翁道:“这跟你没关系,到了那儿,就没你的事了。” 柳三哥道:“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南极翁手一摆,南海仙童立即将剑插入鞘中。 众人正准备上车去富贵屯,路边榛莽丛里,突地,闪出一条人影来,那人呼道:“慢走,慢走,借个光,捎老衲一程。”、作者为您推荐一款免费小说手机客户端,大量好看的小说下载离线阅读,大量小说免费任您看,切换字体,夜间模式功能齐全!下载方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leishidushi(按住三秒复制)安装小说客户端! 九十八 不是冤家不聚头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别客气,说吧。” “我一向来不看重钱,你知道不?” 南极翁问:“不重钱,还能重啥?” 鬼头鳄道:“重气。” 南极翁不明白:“气?” 鬼头鳄道:“对,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我有一口气,就是死也咽不下。” “什么气?” “报仇雪恨之气!你知道,我的死对头是谁吗?” “老龙头。” “不对!” “柳三哥?” “对啦!干掉柳三哥,还你南不倒。一出我心头这口陈年恶气!” “真的?” 鬼头鳄回头问白毛风,道:“帮主,是这个意思吗?” 白毛风朗声道:“没错,阿元说得没错,也说出了我帮兄弟的心里话。” 鬼头鳄对南极翁道:“我的话,你信不过,可以,因为我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该,我认了;咱们暗杀帮帮主的话,向来说一不二,言必信,行必果,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你不会不信吧?” 南极翁道:“信,我信。” 鬼头鳄道:“动手吧,干掉柳三哥,还你南不倒,若是放过柳三哥,南不倒就死定了。” 南极翁道:“柳三哥在哪儿?” 鬼头鳄道:“就是那个赶车的假三哥呀,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如今,柳三哥已身受重伤,经不起你老的奋力一击,动手吧,南极翁。” 南极翁望着柳三哥,委决不下,要他去杀一个无还手之力的人,真有些难以下手,他虽然自私低俗,却又是个宅心仁厚的老人。 南极翁呐呐道:“这个这个,这个人不是叫假三哥吗?怎么成了柳三哥啦?” 鬼头鳄道:“南极翁,你别婆婆妈妈啦,柳三哥害得你家南不倒投环自尽,险一险就死啦,想想这个,就不会手软了。” 叫不醒道:“鬼头鳄,你一定搞错了,他真是假三哥,不要杀错了人,杀错了人,鬼魂会缠你一辈子。” 鬼头鳄道:“他是柳三哥,错不了,他欠我的账,该清一清啦。” 当南极翁与鬼头鳄交谈时,柳三哥却若无其事一般,解下腰带,将车座扶手两端,用腰带扎起来,把自己的身子固定在车座上,然后,掏出葫芦,抿了一口补血养心鹿神液,看了看周遭,尤其是看了看路的前方,路前有暗杀帮的四个钩镰枪手,横枪候着呢,这是个问题呀,这四个钩镰枪手,就是为了对付黑骏马大黑的呀。柳三哥面带微笑,若无其事地又将葫芦放入怀中,一言不发,将剑插在车座踏板上,一手捻弄着剑穗,兀自微笑不语。 谁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南极翁奇了,道:“喂,假三哥,如今有那么多人要你的命呢,你到好,却好象跟自己毫不相干似的,还有吃有喝起来,你也太安逸了吧,真是个怪人!老夫问你,你到底是柳三哥呢还是假三哥?” 柳三哥道:“我不敢说话。” 南极翁奇道:“你是不愿意说呢?还是不会说?” 柳三哥道:“我是不敢说,我要是说了,净空发痴叫不醒就不管我了,他要是不管了,我就死定了。请原谅,我不敢说。” 柳三哥微微一笑,任凭南极翁怎么问,只是闭口不言。 对柳三哥来说,只要有一线生的希望,决不会放弃,有坐在车顶上的叫不醒保驾,希望岂只是一线而已呀! 南极翁道:“老夫要你开口,就必须开口,怎么,哑吧啦?假三哥!” 叫不醒就坐在车顶的前缘上,两只脚挂在车座旁,他拍拍柳三哥的肩头,道:“你们不要吓唬他好不好,一个正常人,也经不住你们这么恫吓威胁呀,估摸假三哥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啦。看,他还笑呢,一般正常人,临死时,还笑得出来吗!罪过罪过,阿弥陀佛。你们不要吓唬老实人好不好,我估计,假三哥一定是吓傻了,要真吓傻了,老衲就得把他送回家去,如果他是个光棍汉,老衲总不能把他扔在路边不管吧,老衲真个是亏大啦,要负担他一辈子啦,告诉各位,欺负老实人是要遭报应的呀,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白毛风不听叫不醒咋呼,一挥手,众魔沉着脸,勒马向前逼近了几步,一场混战,眼看要一触即发。 南极翁喝道:“白毛风,你们想干啥?既要老夫干掉柳三哥,就得容老夫想一想,再说,他是假三哥还是柳三哥还没搞清楚呢,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把人给杀了,这种事,你们干的出手,老夫可干不出手。” 白毛风道:“既然你于心不忍,办事拖拖拉拉,干脆这种杀人放血的事,就由我们来办吧,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将南不倒还给你。” 南极翁问:“什么条件?” 白毛风道:“别管闲事,到一边看热闹去。” 南极翁思忖:如果他是柳三哥,气虽气,自己却也下不了杀手;如果他是假三哥,那就更不能杀了,这种事可不管,还是不管的好,况且,今儿个要真动起手来,谁胜谁负,难说得很,白毛风既给我个台阶,还是顺势下吧。南极翁点头道:“好,一言为定,老夫不管啦。” 说毕,他脚下一点,人如一缕轻烟,飞进了自己的马车,关上车门;南海仙女也如一片轻云,飞到马车顶上站着去了,手握双剑,全神戒备,不敢掉以轻心。 几乎同时,柳三哥左手鞭儿一甩,叭,一声炸响,昆仑追风黑骏马大黑,拉着三哥的轻便马车,从南极翁的马车旁一闪而过,往前飞奔。 路前方的两旁,各有两个手执钩镰枪的汉子伏着呢,见黑骏马大黑奔来,分别从两侧冲出,上前一步,暴叱一声,扬起四枝钩镰枪,便往大黑的胸脯及马蹄上扎去。 柳三哥早就料到有此一着,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右手一扬,四枚柳叶镖从指间脱手飞出,咻咻连声,钩镰枪手惨呼声叠起,三枚柳叶镖正中三名汉子手背,鲜血飞溅,血出糊拉,痛得三名枪手疵牙裂嘴,魂飞魄散,只听得丁丁当当一阵乱响,三枝钩镰枪竟都撒手落地,三名枪手各自捂着血手,往路旁就地一滚,跑个**的了。 第四名枪手以为自己也难逃此劫,岂料第四枚柳叶镖,因三哥真气不足,飞到中途,没了气劲,噗一声,落在他身前一尺处的雪地里,那枪手反应够快,只稍一愣怔,便提起钩镰枪,往飞奔前来的黑骏马马蹄上撩去,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枣红马从斜刺里冲了出来,向其猛撞过去,枪手惨叫一声,连人带枪被撞出三丈开外,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大黑拉着轻便马车哗啦啦向前冲去,众魔齐声尖叫,挥动兵器紧追不舍。 钩镰枪手的这一关冲过了,在他们身后,还有一关。 前方路正中,站着两骑,马上两人分别是白脸狼与与毒眼狼,他俩手握快刀,怒目而视,必欲置柳三哥死地而后快,如若柳三哥再次在眼皮底下跑掉了,要再找到他,谈何容易。 他俩见柳三哥飞镖出手之后,便昏死了过去,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搭拉着双手,倚坐在车座上,已没了知觉,还好车座上有腰带固定住身子,不致颠落车下,如此绝佳出刀机会,要是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 两人相互丢个眼色,暴叱一声,手掌在马鞍上一拍,飞身而起,两人的马上功夫皆属一流之选,身如猿猴,快如丸奔,两道雪亮的刀光,如闪电般,从两侧向车座上的柳三哥狠狠砍去。 坐在车顶的叫不醒,哈哈一笑,拂尘一挥,向白脸狼的弯刀上卷去,拂尘的柔丝也不知是何物打造,柔软如丝,坚韧如铁,卷住弯刀,一扯一抖,那柄弯刀竟被拂尘牢牢裹住,又是一抖一扬,白脸狼只觉得一股大力猛力一扯,弯刀硬生生扯脱,竟向半空飞去。 白脸狼心内大怒,身在空中,一式“一拍两散”,向叫不醒当胸拍去,叫不醒道:“来得好。” 随即还以颜色,顺势也拍出一掌。 “蓬”一声,白脸狼被拍得倒飞出去。 白脸狼身在空中,疾翻几个筋斗,卸掉叫不醒的一半掌力,竟在三丈开外,飘飘落地,心中气血翻涌,烦恶之极。恨得只有跺足叹气,无可奈何。 几乎同时,毒眼狼的弯刀向柳三哥的脖子上招呼,结果却被叫不醒用食中二指接住,动弹不得,毒眼狼将身一挫,一个“千斤坠”,挣扎落地,狠命抽拔,只听得“叭”一声脆响,弯刀折断,毒眼狼不由得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倒在雪地里。 黑骏马大黑拉着柳三哥的轻便马车,哗啦啦冲过了所有阻挠,向前路奋蹄飞奔,马车后跟着大红枣儿枣红马。 坐在车顶的净空发痴叫不醒,抓住车座靠背,哈哈大笑道:“哇,好玩,好玩,这匹黑马是不是发毛啦,假三哥,你可要当心点,老衲不怕,来不得,一个燕子三抄水就落地啦,你小子可不行,会摔你个半死啊,……” 在大红枣儿的后面,是举着刀枪紧追不舍的群魔。一刻钟后,距离拉开了;半个时辰后,枣红马奔进了丛林,大黑与轻便马车在前方地平线消失了。 白毛风带领众魔还在后面拼命追赶,他们祈盼能出现意外,柳三哥的马车,要是跑飞了轮子,该有多好啊。 这种事故时有发生,不过,要想柳三哥的马车发生这种意外,简直是痴心妄想。 在白毛风等人的身后,跟着辆宽畅古老的马车,这辆马车有三匹健马拉车,因为太庞大,跑得一点儿也不快。 倚窗而坐的南极翁顿着鹤杖,骂骂咧咧道:“白毛风呀白毛风,你小子给我站住,快把南不倒还我,若是不还,老夫跟你没完,……我操,还说暗杀帮讲信誉呢,讲个**毛信誉,还不是跟下三滥一样,一个转身,就翻脸不认账了,真不是个东西!”==本站小说追书神器上架啦!所有小说光速追更,让书迷不在煎熬等待,不错过任何精彩章节!书虫必备!关注公众微信号 zaixianxiaoshuo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本站阅读器! 九十九 黑店五毒迷魂香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如今,遇上了这等大事,宫小路当即将催命幽灵招来了。 他俩在密室中敲定了刺杀柳三哥的所有步骤,现在,只是按步骤实施罢了。 宫小路将催命幽灵安排在西院的西屋,动手时间是今夜三更。 二更,死亡判官宫小路悄悄推开了西院西屋的门。 屋内漆黑一团,催命幽灵沉声问:“谁?” “我,宫小路。”他将门轻轻带上,摸到炕上,坐下,这才影影绰绰看见催命幽灵盘腿坐在炕上,窗户开了一条缝,从窗缝中,能看到北屋的门窗,寒风从窗缝中吹来,异常寒冷,屋内的炕与炉子虽烧得挺旺,却依旧感到寒气浸人,俗语道:针大的缝,斗大的风。真是一点儿也不假。 宫小路悄声问:“冷吗?” 催命幽灵道:“惯了。没办法,得盯紧点。” 宫小路又问:“有情况么?” 催命幽灵低声道:“没有,大约柳三哥累了,睡得很死。” 宫小路问:“客栈伙计什么时候走的?” 催命幽灵道:“呆了一阵子才走,走时跌跌撞撞,嘴里哼着小曲,象是喝醉了。” 宫小路道:“这小子就好这一口,见了酒,命都不要了,没出息的东西,长大了定是个酒色之徒。伙计走了之后呢,北屋可有动静?” 催命幽灵道:“过了一会儿,熄灯了,便没了声响。头儿,你老放心吧,中了我的五毒**香,任你是大罗金仙,在十二个时辰里,也休想站立起来。” 宫小路呐呐道:“你是催命幽灵嘛,干的活计,一向漂亮。我只是还想看看千变万化柳三哥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有人说是个帅哥,有人说是个大麻子,可谁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催命幽灵道:“是啊,在下也没见过,谁也想不到吧,当今天下第一剑客,今夜会死在东北一个小镇的客栈里!” 宫小路道:“世间的事,真是难以逆料,二十五年前,在北京琉璃厂的宝林字画店,我接下了柳仁宽灭门案的这单生意,当时我只有三十来岁,哎,转眼间便白了少年头,古人说,人生如白驹过隙,这个比喻真是太恰当了。” 催命幽灵奇道:“咦,头儿,柳仁宽灭门案是你接的单子?” “想不到吧?” “嘿,没想到,头儿,这单生意值多少银子?” “五十万两白银。” “谁那么恨柳仁宽,要买凶灭了他全家?” 宫小路道:“这些话,我本不该对你说,谁是买凶者,你就别问了。有许多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干咱们这一行的,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催命幽灵道:“也是。” 宫小路叹道:“二十五年后,柳家留下的这根独苗,竟也会交待在我的手里,看来,我死亡判官宫小路是柳家的克星啊。世上的人,即便再了得,也有他犯冲的克星,真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最后的残局,竟要由我来收场。” 催命幽灵道:“没错,是这个理儿。” 宫小路问:“你手下的弟兄们,都来了吗?” 催命幽灵道:“都来了,吸血鬼与他的八个弟兄,号称黑河九鬼,全来了。从二更一刻起,黑河九鬼将全部到位,如今,应该在西院的墙外猫着了吧,西院已被整个儿包围了起来,只要在下打个呼啸,便会立即进院动手,没有在下招呼,谁也不准进院,在下完全按头儿你定下的规矩在实施,哪敢马虎呀。黑河九鬼,个个身手了得,都是高来高去的狠角色。干这种事,人多有人多的好处,人少有人少的好处,得相机行事,方为合宜。” 宫小路道:“那就好,千万小心,一切按计划行事,一旦失手,你我就全完了,白总帮主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吧。” “明白。” 他俩低声密语,殊不知隔墙有耳,全给从东屋出来,伏在窗下的柳三哥听见了,听得柳三哥血脉贲张,想不到二十五年前暗杀全家的签约人就在跟前,他恨不得,破窗而入,灭了这两个禽兽。不过,柳三哥毕竟不是一般的赳赳武夫,他强自压抑住心头怒火,克制住了。 如今,三哥自忖身体虚弱,功力只恢复了四、五成,对付催命幽灵、黑河九鬼等人,凭自身功力,那是鸡蛋碰石头,自取灭亡。 要想全身而退,真得好好动动脑筋了,柳三哥深信,智慧比武功更有杀伤力。 屋内催命幽灵又道:“三更时,人睡得最死,中了在下的五毒**香去死,也是柳三哥的福气,止少可以死得毫无痛苦。” 宫小路问:“有解药么?” 催命幽灵道“有,我怀里揣着个白色瓷瓶,内有独门解药。头儿,要解药干啥呀?” 宫小路问:“吃了解药,人能恢复如常么?” 催命幽灵道:“不能。吃了解药后,人便清醒了,却浑身无力,最多能站立行走,多数连走路都不甚稳便,即便是一流高手也须一两天后,方能恢复武功。” 宫小路道:“那就好。” 催命幽灵道:“头儿,你想干啥?” 宫小路道:“我想问柳三哥两个问题,然后,再让他回老家。使得么?” 催命幽灵道:“使得。看看柳三哥临死前的熊样儿,也是件有趣之极的事啊。” 宫小路道:“好,那就先别杀他,吃了解药,我问完话,你再动手吧。” 催命幽灵道:“没问题。” 宫小路道:“三更快到了,吹管薰香都准备好了吗?” 催命幽灵道:“准备好了,头儿,放心吧。” 柳三哥听到此处,便即刻悄无声息从西屋窗下溜了出来,掠到假山下隐蔽,发觉假山是空的,状如山洞,可容一人通过,内中四处皆有孔隙,他挑了两处孔隙,一处能看清西屋的门窗,一处能看清北屋的门窗,柳三哥便在假山中猫了下来,趴在孔隙处,先紧盯着西屋。 三更,笃,笃笃,沙河镇打更人敲响了梆子。梆子声在静夜里飘荡,余音袅袅,整个沙河镇都沉睡在梦乡里。 西屋的门开了,飘出一条黑影,背上插着长剑,身影如鬼,飘向北屋窗下。 看来,这是一把硬手,武功颇为了得。他大约就是催命幽灵吧。 催命幽灵用舌尖润湿了北屋的窗纸,从怀中掏出一根吹管,拔开软木塞子,插入窗纸中,呶着嘴,吹了起来。 少顷,他收起吹管,盖好塞子,收入怀中,耳朵贴在窗户上细听屋内动静,先是屋内酣声如雷,渐渐酣声低了下去,终至于没了声息。 催命幽灵直起身子,伸个懒腰,向西屋招招手,宫小路从西屋出来,走到窗下,附耳低语:“得手了?” 催命幽灵悄声道:“刚才柳三哥还酣声如雷呢,如今已没了声响,中招了,头儿,且慢,我将门开一会儿,将五毒**香的毒气散一散,便可进屋了,进了屋,别关门,怕余毒未消,将咱俩也栽在里头了。” 死亡判官宫小路点点头道:“明白。” 催命幽灵从腰间拔出匕首,就去拨门栓,拨弄了一阵,门无声无息打开了,他俩闪在门边,等五毒**香消散,又过了少顷,催命幽灵,当先进了北屋,后面跟着宫小路。 柳三哥从假山穿出,脚下一点,人如飞燕,悄然无声跟在宫小路身后,飞进北屋,掠上房梁,伏在梁上,盯着屋内的催命幽灵与宫小路,手中扣着一枚柳叶镖,这枚柳叶镖是送给催命幽灵的,至于宫小路嘛,三哥还不想让他死,要留个活口,从他口中挖出二十五年前的买凶主谋。 只见,宫小路与催命幽灵,一边一个,坐在同花顺子两边的炕沿上,催命幽灵从怀中掏出一只白色瓷瓶,拧开瓶盖,倒出一粒朱红色的丸药来,一手握住同花顺子的两颚,一手将丸药送入同花顺子口中。 同花顺子喉头上下一动,咕噜咕噜发出一阵响声,丸药就下肚了。俄顷,他打个呵欠,道:“操,别闹,我睡觉呢,闹啥闹。”转个身,又睡了。 宫小路与催命幽灵相视一笑,催命幽灵拍拍同花顺子的肩头道:“醒醒,天亮了。” 同花顺子睁眼一看,窗外黑灯瞎火的,道:“三更半夜寻啥开心,等天亮了,大爷与你算账。” 他以为是同伴在寻开心呢,转个身又睡。 催命幽灵道:“柳三哥,你的死期到了,睁眼看看,我是谁!” 同花顺子睁眼一看,见眼前坐着条狞猛汉子,满脸胡渣,倒挂眉毛,一双眼睛闪着幽光,手里握着一把匕首,顶在自己脖子上,跟地狱夜叉一个样,吓得大脑一片空白,道:“你,你是谁?” 催命幽灵道:“我是催命幽灵,听说过么?” 同花顺子道:“催命幽灵我听说过,是,是龙江**枭雄,可我,我与你无冤无仇呀,杀了我,一点意思也没有,一来我跟你无冤无仇,二来我又不是什么大富翁,杀杀没有血,割割没有肉,大哥,饶了小人吧。” 催命幽灵笑道:“哈,戏演够了没有,柳三哥,你就别装蒜啦,咱们头儿,有话问你呢。” 催命幽灵对宫小路道:“头儿,你有问题,就问吧。” 宫小路道:“柳三哥,我问你两个问题,你要说实话。” 同花顺子一头雾水,他的脖子上顶着把尖刀,又不能回头去看问话的人,他是谁呀,真他妈的乱套了,怎么,这个催命幽灵认错人了,竟把我当做了千变万化柳三哥啦,老天,会不会我是在做恶梦吧。 做恶梦就做恶梦吧,反正再恶的梦也是假的,就是你杀死了我,梦醒了,老子还是活得好好的,怕啥。这么一想,胆儿就大啦,他道:“得,我柳三哥认栽了,有屁就放,有话就问,一刀两个洞,有啥了不起,再过二十年,老子又是条好汉,我是栽在酒里,又不是武功不济,败在你刀下,世上英雄都爱酒,葡萄美酒琥珀光,石榴裙下风流鬼,美酒飘香回老家。我千变万化柳三哥,就只求活得自由自在,风流潇洒,死得痛痛快快,轰轰烈烈,决不做贪生怕死的缩头乌龟,来吧,你们这些个见不得人的鬼东西,给个痛快的,不就是个死么,嗯,有啥了不起!” 同花顺子这乱七八糟的一席话,说得柳三哥心里直乐:嘿,这小子口才还真有两小子,转眼前,竟崩出这一嘴胡话来。 同花顺子的这一席话,反到镇住了宫小路与催命幽灵。宫小路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他说不出不对劲在什么地方;催命幽灵却觉得,原来柳三哥是个性情中人,他既是个侠客,又是个风流浪子,跟江湖上的传说有点不一样呀。 宫小路问:“柳三哥,你是路过此地,还是得到了什么情报,特意来找我宫小路算账的?” 同花顺子哈哈一笑,假戏真做了,他觉得演一回柳三哥真带劲,便道:“世上的事,休想瞒过我柳三哥,我柳三哥是什么人,是人中豪杰,告诉你,老子的朋友遍天下,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要啥有啥,没啥来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美女来美女,要金钱来金钱,要情报会没情报吗,当然就来情报啦,我一得到情报,就往沙河镇赶来了,不过,一路上,走千山,过万水,象唐僧和尚一样,吃了不少苦头,我要找的就是你,却不料,老子粗心大意,好酒误事,栽在了你们这些小人手里了,也是个沉痛的历史教训啊,可惜,记住了,也就没用了。” 柳三哥在梁上暗暗好笑,这小子乱说一通,到也有些道理。 宫小路问:“是谁告诉你,二十五年前,是我签约经办了柳仁宽灭门案?” 同花顺子道:“你要我供出提供情报的朋友是吗?哈哈,真是痴心妄想,我柳三哥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决不做出卖朋友的事,砍头不要紧,只要够朋友,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闲话少说,催命幽灵,你休得罗嗦,下手吧。” 柳三哥心内直乐,这小子还真能乱说,一套一套的。 催命幽灵道:“头儿,在下料柳三哥是不会说的,做了算了?” 宫小路沉吟道:“这,这,还有办法么?”他真想找出那个提供情报的人,这是个祸根啊,祸根不除,于心难安。 催命幽灵道:“难,真难,世上硬汉极少,可在下碰到过,要真碰上了硬汉,任你抽筋扒皮,他就是咬紧牙关死抗,依在下看来,柳三哥就是这种死抗的人。” 同花顺子哈哈大笑,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老子是:天生一付硬骨头,泰山压顶不弯腰。” 话音未落,柳三哥手臂一挥,咻,柳叶镖出手,从催命幽灵的前胸进去,穿过心脉,将催命幽灵掀翻在地上,催命幽灵只“嗯”了一声,便绝了气息,。 宫小路大吃一惊,道:“咦,怎么啦?……” 他不会武功,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正在手足无措之际,柳三哥已从梁上飞落,出手如风,将他点翻在炕上。 同花顺子从炕上爬起来,怔忡道:“是真的吗,不会是在梦里吧?” 柳三哥在他手背上拧了一把,同花顺子刚要喊疼,被柳三哥一把捂住了嘴,道:“别喊,不是梦,是真的。” 同花顺子疑道:“咦,你怎么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啊,我怎么变成你啦?” 柳三哥笑道:“哪来那么多废话,我问你,想死想活?” 同花顺子道:“当然想活啦。” 柳三哥道:“想活就好,想活就得听我的。说话轻点,黑河九鬼在院外守着呢,能不能活着出去,要看你我的运气了。” 同花顺子吓得“啊”了一声,脸“刷”地白了。(小说手机免费客户端正式上线!小说客户端是一款专为广大小说迷打造的专属阅读器,汇聚海量小说资源,分类精细,排版清晰,阅读效果极好!关注微信公众 ggyy12221(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一百 三哥黑店斗恶鬼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这可不好说,柳三哥尽管已人命危浅,朝不保夕,其招数却依旧深不可测啊。 要不是柳三哥身受重伤,失血过多,象他们这些二流杀手,根本就不是对手,早被解决了,这叫“虎落平阳被犬欺”呀。 只见柳三哥脸色苍白,嘴角带笑,额头汗水涔涔,喘着粗气,笑一笑,嘴唇蠕动着,已听不清他在说啥,左臂的袖口被鲜血染红了,滴着鲜血,左手倒握剑把,长剑支地,支撑着身体,右手袖口一抖,食指与中指间便多了一枚柳叶镖,他举起夹镖的手,柳叶镖的锋芒在晨光里折射出耀眼的寒光。 他举镖的手在抖,镖尖的锋芒,森寒刺骨。 众鬼见了不由得倒退数步,只要柳三哥手臂一扬,不知谁又要倒霉了。 场内鸦雀无声,栅栏门外的观众也鸦雀无声,掉根针都能听见。 突然,听得一声怒吼:“黑河恶鬼,老子跟你们拼啦。”同花顺子,手握宝剑,打开车门,从马车里跳了出来。 他这回想通了,人死了就了了,死后的事,哪管那么多,眼看柳三哥快不行了,我是纯爷们,怎能袖手旁观,柳三哥那么仗义,让我脱身跑路,说啥也得帮他一把!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美名照汗青,能跟三哥一起死,黄泉路上也开心。 同花顺子一咬牙,就冲了出去。 同花顺子体内余毒未消,跑了几步,膝盖一软,就栽个跟头,连宝剑也撒了,爬起来,捡起宝剑,又跑,跑了几步,又栽了。 黑河七鬼回头一看,起初一惊,后来见来人跌跌撞撞的模样,哄地笑了,吸血鬼道:“又来个送死的。”根本没拿他当回事。 正在七鬼嘻笑时,猛然间,又是一声暴喝:“看枪!” 吸血鬼连头都没回,笑道:“大概又有一个人活得不耐烦啦。” 只见从栅栏大门外,飞进四条人影来,为首一人,是条精壮汉子,手握长枪,枪头一颤,直搠诡计鬼后背,他身后跟着一名手使双刀的女子,女子身旁,紧随着两个手握宝剑的年轻后生,四人身手矫健,来势迅猛。 精壮汉子枪头乱颤,直奔诡计鬼后背,诡计鬼疾地转身,手中峨嵋刺一圈,将枪头一拨,猱身而上,嗖,疾点汉子前额阳白穴,变招极快,出手狠辣,岂料汉子身子一侧,闪过来招,枪杆一横,枪尾一摆,一记“乌龙摆尾”,砰,扫中诡计鬼前胸,打得诡计鬼折断了三根肋骨,连退三步,坐倒在地,双刀女子,飞身落地,刀尖一撩,正中诡计鬼颈项,鲜血飞溅,砰然倒地,就此一命归阴,连哼都没哼出一声来。 黑河六鬼有看明白的,也有没看明白的,死亡有时会来得如此突然、迅速、利落、干脆,这会儿,他们算开眼界了。 女子身轻如燕,双刀飞舞,一个起落,已到杀头鬼跟前,刀头一挑,一招“灵猿摘桃”,径取杀头鬼项上人头。 杀头鬼岂敢大意,单刀一圈,一式“老藤盘树”,拆了来招。 女子身形疾闪,也不停留,虚晃一刀,脚下一点,掠到柳三哥跟前,双刀一横,道:“柳三哥,我们来救你啦。” 柳三哥惨笑,嘴唇动了动,看嘴形,象是说“多谢。” 两个年轻后生,挥舞宝剑,随后而至,一个砍向杀头鬼上盘,一个砍下盘,出剑端的迅捷,杀头鬼身形一闪,单刀一挂,一招“上行下效”,拆解了后生的进攻,两个后生也不恋战,一晃,掠到三哥跟前,道:“柳三哥,我们也来了。” 柳三哥笑笑,嘴唇动了动,看嘴形,象是说“你们是谁?” 两个后生冰雪聪明,一看便知,道:“呆会儿告诉你。” 后生刚从杀头鬼身边闪过,精壮汉子已到近前,他长枪一挑,枪尖向杀头鬼心脉点来,杀头鬼知道厉害,也不恋战,脚下一点,掠到一旁,精壮汉子变招极快,岂肯轻易放过,单臂挥枪,朝他脖子上扫去,这一招,气势磅礴,叫做“横扫千军”,枪尖破风之声大炽,“呼”一声,正中杀头鬼脖根,杀头鬼一声惨叫,扫倒在地,脖根黑血喷涌,兀自抽搐而亡。 火烧鬼见精壮汉子左边空门大开,便趁机一朴刀劈向汉子,朴刀刀头歪曲,刀风声大,汉子听风辨声,闪过刀头,身子向前纵出,火烧鬼紧追不舍,一刀未中,一刀又起,不料汉子也不回头,一掂手中枪杆,枪头一圈,枪尖掉转,突然向火烧鬼当胸搠来,火烧鬼闪避不及,啊呀一声,枪尖正中火烧鬼心脉,血如泉涌,栽倒在地。 栅栏大门外围观的人群,又暴发出一阵如惊雷一般的喝彩声与掌声。 精装汉子脚下一点,也已飞掠到柳三哥身边,怒喝道:“呔,黑河恶鬼,快来枪下领死!” 剩下的黑河四鬼大惊失色,瞬息之间,三名弟兄又交待了。 黑河九鬼身经百战,以前虽也有遇到高手,受挫大败的时候,却都能全身而退,最多只是身上受伤挂彩而已,吃这口刀头舔血的活计,受伤流血不算个啥。 今儿个怎么啦?黑河九鬼真是倒邪霉了!从未有过如此惨重的损失,九鬼成了四鬼,眼睁睁看着自家弟兄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看得心惊肉跳,傻了眼,这些人是谁呀?武功决非泛泛之辈,尤其那个使枪的汉子,若再不走,怕是要走不了了。 吸血鬼对汉子道:“来者是谁?报上范儿来!在下也好向上峰有个交待。” 精壮汉子道:“爷行不改姓,坐不更名,江湖人称‘老枪岳三溜’的便是。” “老枪岳三溜”的名号,吸血鬼早有耳闻,道:“原来是岳武穆岳飞的后人,听说三十六路岳家枪使得神出鬼没,今日在下算是开了眼界了,刚才,那位使双刀的,大约是你老婆吧,江湖人称‘双刀杨芳芳’了,行,算你俩狠,今儿个这笔账,咱们暂时记上吧,日后定要讨还。” 岳三溜冷哼一声,道:“好啊,随时恭候各位黑鬼光临。” 吸血鬼对弟兄们使个眼色,撮唇而啸,一摆手,向后飞掠,其余三鬼,自然明白,俱各飞身而起,跃过大院围墙,逃得无影无踪。 黑河四鬼跑了,同花顺子才好不容易跑到三哥近前,却又栽了个跟头,趴在地上,道:“三哥,我来救你了。” 三哥笑了,这次他说出了声:“谢谢。” 话音刚落,眼前一黑,缓缓倒下,幸好两个后生一伸手,把他抱住了。 *** 柳三哥醒来,发觉自己睡在炕上,窗口阳光灿烂,屋里温暖如春,炕边坐着同花顺子,面对着他,还坐着一位长者,年约六十,颔下三绺花白胡须,面色红润,满脸慈祥,正打量着自己,长者身后站着岳三溜与杨芳芳。 “霍”地一下子,柳三哥坐起,他问同花顺子:“糟糕,我睡了多久啦?” 同花顺子道:“三个时辰。” 柳三哥道:“不行,我得走,我的马车在哪儿?” 同花顺子道:“丢不了,在老先生家的马厩里呢。” 柳三哥问:“这是哪儿?是聚仙客栈?” 同花顺子道:“不是,是老先生的府上,这地方叫梧桐河。” 柳三哥一摸脸,发觉自己脸上的假胡须已被清理干净了,道:“谁洗净了我脸上的伪装?” 同花顺子道:“我,我想仔细看看三哥,听说三哥是个大麻子,今天才知道,三哥原来是个帅哥。” 柳三哥无可奈何,摇摇头,他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坐着的长者道:“唉,长得真跟令尊大人一模一样啊,见了柳三哥,就象又见到了仁宽兄。” 长者满目慈爱,眼中已是泪花闪烁。 柳三哥刚从昏迷中醒来,一时反应不过来。一抬头,见长者身后站着岳三溜夫妇,便拱手道:“多谢二位贤伉俪,出手相救之恩。” 岳三溜夫妇还礼道:“不谢不谢,要谢还得谢欧阳先生,是欧阳先生命我夫妇助柳大侠一臂之力。” 岳三溜指了指坐着的长者,柳三哥便要下炕施礼,被长者拦住了。 柳三哥问:“不知恩公怎么称呼?” 长者笑道:“柳大侠客气了,老朽复姓‘欧阳’,单名一个‘原’字,为逃避官府追捕,更名易姓,远走他乡,今流落在白山黑水之间,苟且偷生耳。” 柳三哥惊道:“恩公是前户部郎中欧阳大人?!” 欧阳原笑道:“正是正是,惭愧惭愧。” 柳三哥挣扎着从炕上起来,推开前来拦阻的众人,趴在地上,向欧阳原磕了三个响头,抱着欧阳原,号啕大哭。 他到伊兰县,就是来找恩公欧阳原的,一来是为了道谢,二来是想问一问,杀死全家的雇凶者是谁。不料竟在沙河镇与欧阳恩公不期而遇。 二十五年前柳家十一口被杀,抛尸荒野,是欧阳恩公为之收尸掩埋,树碑立传;白马壮士齐大业被杀,白马遇害,也是欧阳恩公为之收尸掩埋,造坟立碑。 事后,欧阳恩公为挖出刺柳案的幕后雇凶者,不畏权贵,冒着生命危险,花费巨资,雇佣西城汤老九暗中查访真相,结果如何姑且不论,其心之诚,其情之真,令人肃然起敬,感佩之至。 时至今日,无以为报。 当自己九死一生之际,却又蒙欧阳恩公相救,此恩此德,何以为报,一念及此,柳三哥情不能自已,不禁号啕大哭。 原来,欧阳原隐居在伊兰县,冬闲无事,便带着两个儿子与岳三溜夫妇去野外打猎,当晚在聚仙客栈下榻,翌日一早去马厩大院取马,正好目睹了柳三哥带伤单挑黑河九鬼的惊险场景,于是,就命岳三溜夫妇与两个儿子出手相救,三哥因而化险为夷。 欧阳原百般安慰,柳三哥方才止住了悲声。 欧阳原让柳三哥半躺在炕上,道:“三哥,且勿过度悲戚,一切可慢慢道来。” 柳三哥道:“欧阳大人,晚辈听说事后你雇佣京城的西城汤老九,暗中追查幕后买凶者,不知结果如何?” 欧阳原道:“事属机密,查无实据,不过,根据爬罗剔抉到的蛛丝马迹来看,最可疑者应为怡亲王,他有动机,也有能力来雇凶谋杀柳尚书。” 柳三哥道:“此事晚辈也已查访得稍有眉目,与大人所见略同。多谢欧阳大人百般关爱柳家,此恩此德,柳家后人将世世代代,铭刻在心,永志不忘。晚辈本该在大人身边多盘桓数日,以尽孝道,无奈如今身有要务,只得就此告辞,望大人恕晚辈唐突失礼,万勿见笑。” 欧阳原惊道:“你要走?” 柳三哥道:“是。” 欧阳原道:“身体如此虚弱,去哪儿?” 柳三哥长叹一声,将南不倒被劫持,自己与白毛风七天之约的事大略说了一遍。 欧阳原惊道:“那怎么行!你伤口未愈,身体虚弱,这一去,凶多吉少啊,使不得,使不得。” 柳三哥道:“看来晚辈的身体,一天两天是好不了啦,家仇未报,晚辈尚不敢莽撞,只是想去延吉邀霸王鞭崔大安夫妇助拳,同赴七龙堂,营救南不倒。” 欧阳原道:“路上颠簸,你受得了么?” 柳三哥道:“惯了,没事。” 欧阳原道:“若是路上再遇上暗杀帮的人怎办?” 同花顺子道:“那没啥,有我呢。” 欧阳原笑道:“你?就你?哈哈……” 站在一旁的老枪岳三溜夫妇也笑了。 同花顺子道:“刚才,你们见我栽了几个跟头是吧,是中了五毒**香闹的,这事儿,三哥最清楚,再过几个时辰,药性就过去了。不信是吧,得,问三哥。” 柳三哥笑着点点头。 同花顺子道:“即便中了迷药,我顺子也不含糊呀,一剑就捅死了吊死鬼,不带第二剑的。” 双刀杨芳芳树起拇指,道:“了得了得,小哥真了得。” 同花顺子道:“那算啥呀,小菜一碟,想当初……”他又想提虎山暴狱的事儿了,想了想,还是住了口。 杨芳芳道:“说呀,怎么不说啦?” 同花顺子道:“嗨,好汉不提当年勇,不提啦。”一付老气横秋的模样。 大伙儿又是一阵轰堂大笑。 欧阳原道:“为防途中发生意外,还是请三溜夫妇辛苦一趟,带着老朽的两名犬子,护送柳大侠去延吉吧。” 岳三溜道:“是,大人。” 欧阳原在岳三溜夫妇面前,永远是手握重权的户部郎中,敬之如神,不敢稍有差池。 柳三哥道:“欧阳大人,那就不必了吧。” 欧阳原道:“不行,如今你身体如此羸弱,要这么让你走了,我如何放心得下,要真出了事,我有何面目去见仁宽兄,就这么定了,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 接着,欧阳原又问:“今儿是七天之约的第几天?” 柳三哥道:“第五天。” 欧阳原道:“这样吧,今儿就在寒舍好好将歇一天,明儿一早再走,此地距延吉府也就八百来里路程,延吉与长白山附近的七龙堂不甚遥远,第七天赶到七龙堂,料想时间已足够充裕,请三哥尽可放心,不会耽误你的七天之约。” 柳三哥见欧阳原执意挽留,情恳意切,只得点头应允。【大家期盼已久的小说手机客户端上线啦!客户端支持离线阅读,无广告,上百万本小说免费看!字体和亮度调节、夜间模式、阅读进度记忆等多种强大功能。下载方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gegegengxin(按住三秒复制) 一百零一 飘蓬夜闯山神庙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也就是说,你至今只收到了向三哥动手的日期与时间,并未收到三哥的死讯喽?” “对,你说得一点没错,真不愧为天下第一医,脑袋瓜子就是好使,不过,用不了几个时辰,信鸽会立即传来捷报。如今正交三更,幽灵兄弟带着九鬼动手啦,不错,我方会折损几个弟兄,这一回,三哥必死无疑,明天此时,你若有兴趣的话,我会让你看到三哥的人头。” 丁飘蓬一颗揪着的心,总算宽松了许多,原来,三哥还没死!他与梅欢欢兴奋地对望了一眼。 双方动手时,变数太多了,谁死谁活,难说得很呢! 只见殿中的南不倒,精神一振,她拭去泪水,破涕而笑,道:“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白毛风道:“打赌?” “对,打赌。料你也不敢打赌。” 白毛风冷笑一声道:“我不敢打赌?!我有啥不敢打赌的!笑话!说,赌啥?” 南不倒道:“如果三哥没死,你就放我走,怎样?” 白毛风道:“如果三哥死了呢?” 南不倒道:“如果三哥死了,我南不倒就嫁给你。” “嫁给我?!哈哈,本帮主可不敢,啥时候老子一个疏神,你在酒里下点儿毒,老子就交待了。女人情迷心窍,为奸夫谋杀亲夫的事,自古就有,这个,本帮主不敢。” 大色狼笑道:“帮主,你不要我要,落在我手上,她就知道啥叫做人了,我爽她爽大家爽。” 独眼狼也道:“帮主,我也要,我与五哥来个比武招亲,点到为止,可不能为了女色,丢了哥们义气。” 众魔大乐,哄堂大笑,一时杯盘交错,淫言浪语,杂叠四起。 稍一冷场,南不倒道:“白毛风,你说赌啥?” 白毛风道:“要你嫁给本帮主的弟兄,你愿意吗?” “不。” “要你加入我帮,做暗杀帮的郎中,你同意吗?” “不。” “要你每年向我帮交纳三十万两白银赎金,直到满了六百万两白银为止,能答应吗?” “可以考虑。” 白毛风道:“哈哈,算啦算啦,本帮主就不勉强你啦,把你一放出去,你就会逃到南海去啦,从此再也不会回到大陆,老子一两银子都捞不着,这种蚀本生意,不能做。老子也不敢去南海寻你的晦气,一见海,本帮主就懵啦,无风三尺浪,有风浪万丈,还老他妈的晕船,一般来说,在陆地上称王称霸的枭雄,到海上就抓瞎啦。算啦,这个嘛,仔细想想,本帮主觉得不合算,根本就是白搭。不赌啦,不赌啦。” 南不倒斥道:“你没种,不是男人。” 白毛风骂道:“嘿,小丫头片子竟敢出口伤人啦,要不是本帮主爱才怜才惜才,早就给你一刀,送你去阎王爷那儿销号去啦,来人哪,把小丫头片子带下去。” 上来两个道士,夹起南不倒就走,南不倒的武功并非等闲之辈,这当儿,却如小儿一般,软绵无力,任由道士摆布,连挣扎的力道都没了。 两个道士架着南不倒不往门口走,却走向大殿左侧的泥塑老虎,其中一个道士,抓住老虎的左耳朵,往左转了三圈,往右转了三圈,那泥塑老虎脚下的供桌,嘎嘎作声,供桌前的石板竟往一旁移开了,露出一个大洞来,两个道士一俯身,架着南不倒进了洞,一会儿,道士出来了,其中一人,又抓住老虎的左耳,往右转三圈,往左转三圈,供桌石板,嘎嘎作声,又把供桌前的洞口堵上了。 白毛风问道士:“南不倒睡了?” 一个道士道:“没睡,坐着发呆呢。” “她晚饭吃了没有?” “没有,碗筷一动未动。” 白毛风道:“哼,她想死,想一死了之,没那么容易!” 瘸腿狼道:“帮主,南不倒这样下去,会死的,南不倒死了,还是活着对我方有利,明儿她若再不吃饭,看来只能用米汤硬灌了,不然,她活不了几天。” 白毛风道:“军师说得没错,明儿米汤硬灌的事,就交给军师了。” 瘸腿狼道:“帮主放心,在下理当效力。” 众魔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互相敬酒吹嘘,又热闹了一阵,方才散席,各自出了大殿,回房将歇。 上来几个道士,将大殿打扫一番,将碗筷杯盏用筐装了,抬将出去,桌椅板凳,俱各叠到了墙角,清理干净后,道士们也退了出去。 大殿内只剩下了两个道士,腰佩戒刀,端来两张椅子,放在老虎塑像下,兀自守夜打盹。 此时,已交四更,东北冬天亮得晚,四周漆黑一团,大殿内只点了一盏风灯,其余的风灯都吹熄了,两只火炉,依旧旺旺的,殿内春意融融,两个道士折腾得着实累了,竟伏在椅背上,此起彼伏打起酣来,嘴角还流出口水来。 机会来了,丁飘蓬大喜,向梅欢欢打个手势,两人双双掠下飞檐,悄悄推开殿门,闪了进去,顺手将门带上。 丁飘蓬双眼电扫,只见野山猫二黑,不知何时,已蹲伏在泥塑老虎的背上,一对碧眼,定定地望着丁飘蓬,却十分乖巧,一声不吭,象是怕惊动了道士。 丁飘蓬暗暗称奇,脚下一点,便飞掠到两个道士跟前,出手如风,点了他俩的穴道,两个道士身上一阵麻痛,睁开眼来,大吃一惊,想喊,却张大了嘴,作声不得,原来,丁飘蓬连他俩的哑穴也点了,两个道士瘫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丁飘蓬拔出匕首,在道士眼前一晃,道:“老实点,不老实,做了你。” 道士惊恐万状,不能动弹,只是眨眼点头。 丁飘蓬抓住泥塑老虎的左耳,如法炮制,左右各转三圈,打开了供桌下的石门,一洞赫然,二黑率先窜入洞中,丁飘蓬与梅欢欢相继尾随进洞,洞内甬道,巨石砌成,十分宽畅,转过一个弯,便见一个石室,点着盏油灯,南不倒坐在椅子上,双眼有些呆滞,望着石壁,一言不发,她身前的桌上,摆放着碗筷饭菜,显见得未曾动过,石室内既不潮湿,也不感到窒闷,二黑跳上桌子,对着南不倒叫了一声:喵呜。 南不倒竟然没有发觉丁飘蓬与梅欢欢,她对二**:“二黑,你来啦,我让你去找柳三哥与丁飘蓬,找到了吗?他们好吗?” 二黑无奈,又叫了一声喵呜。 南不倒只是望着二黑,又道:“二黑,找不到就算啦,我不怨你,你快出去吧,要是给白毛风堵在洞内,连你都要遭殃啦,走吧,二黑,我没事,别挂念我。” 丁飘蓬听了鼻子发酸,道:“嫂子,我是飘蓬,你不认识我啦!” 南不倒这才抬起眼,望着丁飘蓬,道:“咦,飘蓬,是你吗,你是怎么进来的,啊?是二黑把你找来的吧?你旁边的小伙子是谁呀,我好象从来没有见过呀。” 丁飘蓬对梅欢欢道:“快叫嫂子。” 梅欢欢道:“嫂子,我们来救你啦。” 丁飘蓬道:“嫂子,说来话长,等出去后,咱们再聊吧。来,我试试,看能不能拍开你的穴道。” 丁飘蓬连用了三种天山派上乘独门解穴法,试图拍开南不倒的穴道,却都未能凑效,他道:“看来白毛风的‘冰封雪冻锁八脉’,还真有点来头呀,算了,解穴的事儿,以后再说,嫂子,我背你,出去后,咱们再找高人给你解穴。” 梅欢欢道:“我背嫂子,你在头前开路,遇到不测,也好有个照应。” 丁飘蓬道:“好。” 梅欢欢一侧身,将南不倒背在背上。 三人出了洞口,两个道士依旧瘫在椅子上,丁飘蓬道:“欢欢,等一等。” 丁飘蓬将矮小的道士,一把揪起,扔进洞里,抓住泥塑老虎的左耳,右转三圈,左转三圈,把供桌前的石门关上,剩下的一个道士,身材高大,丁飘蓬拍开他身上的穴道,唯独没有拍开哑穴,揪着他的领子,叱道:“想死想活,想活就点头。” 道士点点头,想活。 丁飘蓬又叱道:“背上南不倒,带领我等,离开山神庙,若是耍花招,老子一刀两个洞,打发你走路,明白吗?” 道士点点头,明白。 道士接过梅欢欢背上的南不倒,丁飘蓬对梅欢欢道:“我在前面开路,你在身后盯着这个杂毛贼,若是他耍花招,就把他的脚筋挑断了。” 道士听见急了,连连摆手,意思是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丁飘蓬等人正要往外走,突然,野山猫二黑喵呜尖叫了一声,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充满绝望,梅欢欢没往心里去,南不倒与丁飘蓬俱各吃了一惊:啊,不好,有情况!二黑报警啦! 2012/09/01】手机客户端正式上线了!百万免费小说的阅读神器!有离线缓存,精品推荐,更新提醒等功能,让您随时随地不浪费流量看小说!客户端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wanbenheji(按住三秒复制) 一百零二 小二绝处又逢生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他单刀一劈,刀风呼呼,风雪连环十三刀,倾泻而出,刀上真力凝聚,王小二轮番用“万无一失”与“钟馗画符”应付,毕竟内力不济,已是捉襟见肘,丑态百出,情势十分危殆。 李珊瑚看不过去,正要仗剑相助,突地,庭前东头树丛内,又飞出一枝镖来,破空尖啸之声大作,直取龙卷风面门印堂穴,龙卷风单刀一圈,当一声,将飞镖击落在地,舍下王小二,飞身而起,直扑东头树丛。 白毛风将臂一挥,喝道:“弟兄们,拿下这两个臭小子。”同时也飞身而起,掠向东头树丛,只见一条白影,在树丛间一晃,掠出庙外,便向林子深处逃逸,龙卷风与白毛风紧追不舍。 老妖狼带着众狼及十余名道士,将王小二与李珊瑚团团围住,手握兵器,步步紧逼,眼里闪着凶焰,只要老妖狼一声令下,就会发出一波绝杀。 王小二慌神了,他用长剑比划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说好单挑吗,怎么说变就变啦。” 老妖狼阴阴冷笑,道:“这要看老子高兴不高兴啦,老子喜欢单挑的时候,就单挑,喜欢群殴的时候,就群殴,这世上的事变得快,变是硬道理,不变是假道理,这回你该懂了吧,嘿嘿。” 王小二用剑比划道:“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柳爷就把压箱底的功夫全使出来啦,到时候缺胳膊,断腿的,不要怨柳爷出手太狠啊。” 李珊瑚与王小二背靠背,以剑护身,沉着应对,她心内道:真是个话痨,死到临头了,还说个没完没了。 就在这万分危殆时刻,大殿屋脊上,突然飞下三条人影,三人俱各黑布蒙面,一人单刀,一人双刀,另一人使棍,一声不吭,对着阴山一窝狼及众道士大打出手,瞬间,几名道士稀里哗啦,血肉横飞,打得趴下了,顿时,山神庙内哀叫声四起。 殿前庭院乱成一团,叱喝打斗之声大作。 三条蒙面汉武功高强,面对众魔毫无惧色,指东打西,极有章法,王小二看得傻了眼,跺足道:“打得好,打得妙,把这些王八羔子全揍扁了才好,狠狠揍,不留情,打得他们回不了家乡,见不了爹娘。” 可阴山一窝狼,也不是好惹的,他们略作调整,便以二敌一,缠住了三位蒙面客,其余喽罗,则团聚在一起,举着火把,助阵呐喊。 李珊瑚一扯王小二的衣袖,道:“还不快走。” 王小二道:“咱们该帮帮三位英雄一把呀,把这些人渣全收拾了,怎能光顾着自己逃命呢。” 那使棍的朗声道:“柳三哥,快跑吧,这儿没你们的事啦,你们再不跑,咱们就跑啦。” 王小二道:“英雄既如此说,我柳某人就不客气啦,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啦。” 王小二一拱手,扯了李珊瑚的手,挥剑冲开道士的围堵,两人跃上厢房,几个起落间,没了踪影。 三条蒙面汉见他俩去远了,方才打声呼啸,佯攻数招,拔地而起,如飞鸟投林一般,在黑夜中消失了。 老妖狼也不追赶,站在庭中,拧紧眉头,与军师瘸腿狼对望了一眼,自言自语道:“这三人是谁呢?” 瘸腿狼道:“全是祁连派正宗功夫啊,身手一流,厉害厉害。” 老妖狼道:“莫非伏魔和尚也到长白山了?!莫非刚才的两枝暗镖,也是他们发的?” 瘸腿狼道:“不是他们,还能是谁呢!” *** 错,刚才发镖的人,其实是,飞天侠盗丁飘蓬。 丁飘蓬偷偷藏匿在庭院西侧的树丛内,见白毛风及众魔围住了王小二,便要看看王小二的窘态,这小子说不定吓得就要尿裤子了,他发觉,这次王小二与平时大不同,他冒充起柳三哥来了,还真有些象样儿,起初,有些怯场,后来,胆子却越来越大了,大得连丁飘蓬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小子今儿吃了豹子胆啦,身旁还多了个黑脸小子,他叫黑脸小子啥来着,对了,手到病除南不倒。 黑脸小子与龙卷风对打时,虽然武功不济,却能顶得住龙卷风的凶猛进攻,其功夫也非泛泛之辈,显见得乃祁连派的高足,看来,祁连派的人也到长白山了。 丁飘蓬觉得今儿要救走王小二与黑脸小子,真有些搔头,不过,再搔头,也要救,让他见死不救,比要他命还难受。 他手中扣着飞镖,双眼紧盯着场中动静,随时准备出手,他最担心的,当然是王小二,这小子啥都不是,却到太岁头上动土来了,真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 当他第一枝飞镖出手后,竟惊喜地发现,王小二陡然一个回身出剑,将刀疤五爷鬼见愁给做了。 呀,这一招,伪装巧妙,转身出手,既快又准,没有名家调教,刻苦训练,断乎到不了如此火候。小子的剑法不错啊,两个月不见,长进不少,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良有以也。是何方高人,教了他这一招,怪不得胆子大了不少。 当时,鬼头鳄与**狼向他藏身之处扑来,他无心与两贼纠缠,脚尖一点,掠入密林。少顷,便将两贼摆脱,便又回到山神殿前,在东头树丛里藏匿,待机而动。 见龙卷风打得王小二手忙脚乱时,便又飞出了第二镖,龙卷风扔下王小二向他扑去,同时,白毛风也向他飞身掠来,丁飘蓬便又飞入丛林,兜个圈子,将两个魔头甩脱了,他轻功已入化境,要摆脱白毛风等人并非难事。 随即,丁飘蓬又回到山神殿,伏在檐下阴影里察看动静,正好见三位蒙面英雄为王小二解了围,他悬着的心才算落地了。 丁飘蓬从檐下窜出,展开轻功,穿林渡水,回到白河镇小客栈,推开门,却不见梅欢欢与南不倒,只有小狗阿汪,朝他亲切地叫了几声。 怎么啦?梅欢欢与南不倒,按时间推算,也该回到小客栈啦,她们会不会出事啦?! 这一惊,非同小可,丁飘蓬连头皮都发炸了。 梅欢欢与南不倒,该不会又落入魔窟了吧?! 2012/9/24【大家期盼已久的小说手机客户端上线啦!客户端支持离线阅读,无广告,上百万本小说免费看!字体和亮度调节、夜间模式、阅读进度记忆等多种强大功能。下载方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gegegengxin(按住三秒复制) 一百零三 迷路山林奇遇多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王小二靠在树上,道:“原来如此啊。哎,今儿,得亏来了三个蒙面人,救了你我,要没他们,咱俩今晚就悬啦。” 李珊瑚道:“何止悬啊,简直就是一个死。” 王小二道:“是啊,这三个蒙面人武功高强,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会不会是四海镖局的镖师,啊?” 李珊瑚道:“瞎说,难道你看不出?” 王小二道:“真看不出来。” 李珊瑚手指在他额头上一点,嗔道:“聪明起来,比鬼还精灵,笨起来,比猪还不如。” 王小二道:“难道你看出来了?” 李珊瑚道:“当然啦。全是祁连派的武功,为首的便是祁连山掌门,伏魔和尚李有忠。” 王小二责怪道:“哎呀,珊瑚,不,黑豆,你怎么不早说,李有忠就是我要找的人呀。” 李珊瑚道:“我说了有用么,掌门要是不想见你,你就见不着,掌门要是想见你,你就跑不脱。再说,当时,也没说话的机会呀。” 王小二道:“也是。可惜,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啦。李有忠认出你了吗?” 李珊瑚道:“当然认出来啦,哎,回祁连山肯定要挨罚啦。” 王小二道:“别怕,要罚就罚我。” 李珊瑚笑道:“你又不是祁连山的人,罚你干嘛呀。这事,跟你八杆子也打不着呀。” “我替你罚呀。” 李珊瑚道:“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要你替罚算啥呀。” 王小二道:“反正我要替你罚,我高兴。” 李珊瑚道:“你这个人真赖皮。” 王小二笑道:“嘻,你才知道啊,我就是个赖皮鬼,是个死乞白赖的牛皮糖,粘上谁,谁倒霉。” 就在他俩附近,有个声音笑道:“哈哈,罚,又不是好玩的事,一个人关在石屋里思过,伙食又寡淡无味,跟坐牢只差一口气,竟有人还想抢着受罚,真是蠢得可爱。” 王小二、李珊瑚大吃一惊,他俩骤然分开,呛啷啷,各自拔出长剑,厉声喝问:“谁?” 月光朦胧,从附近一棵美人松后,闪出一条大汉来,他身着灰色棉衣棉裤,戴着顶棉帽子,手上握着杆拂尘,单掌一竖,向他俩揖了一揖,道:“阿弥陀佛,别紧张,别紧张,老衲刚才在树下打坐,做晚课,只听得你俩在聊天,本不想听,却越听越有意思,就这么一直听了下去了,不好意思,却犯了窥探他人**之过,老衲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有点好玩,并无恶意,万勿见怪。” 王小二道:“今儿晚上,碰到的不是道士就是和尚,看来,全不是好东西,即便是好东西,好来也有限,说,贼秃,你可知罪么!” 和尚道:“老衲知罪,老衲知罪,大哥万勿动怒,恕老衲一时好奇心胜,听了一些不该听的话。” 王小二道:“和尚,我问你,你可是山神庙里的人?” 和尚道:“非也非也,老衲是要找山神庙里的人。” “找谁?” “找七杀手的二把手,神出鬼没龙卷风。” 王小二道:“找他干嘛?” 和尚道:“龙卷风扮成老衲的模样,暗算千变万化柳三哥,岂不是要嫁祸于老衲,陷老衲于不仁不义,万劫不复之深渊,老衲找他,是要他认错认罚,赔礼道歉,否则,就见他一次,揍他一次,决不宽饶。” 王小二道:“你竟敢找他算账!你吃了豹子胆啦!” 和尚道:“老衲胆子有点儿大。” 王小二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和尚道:“不好意思,江湖上人称‘净空发痴叫不醒’。” 王小二惊呼道:“哇,你就是净空发痴叫不醒啊,少林高僧,武林排行榜位居武功第二,仅次于柳三哥。” 叫不醒道:“你怎么知道老衲武功位居第二呢?难道就不能排在第一么!你莫非见过我与柳三哥比过武了么?没见过吧,既然没见过,你怎么能人云亦云,乱说一气呢!” 王小二对李珊瑚笑道:“喂,黑豆,你看,叫不醒还不服气呢,他怎么将武功看得这么重,说说还是个得道高僧呢,怎么那么看不开呀。” 叫不醒分辩道:“这跟和尚不和尚,看得开跟看不开,都没关系,武功高低是比出来的,又不是说出来的,北京讲武堂的几个书呆子,编了个天下武功排行榜,他们怎么编,莫非你们就怎么信么!” 王小二道:“讲武堂里的元老,都是德高望重的武林行家,不信他们,信谁呀,莫非信你叫不醒么!” 叫不醒道:“不说这个了,请问两位施主,可见过神出鬼没龙卷风么?” 王小二道:“何止见过,还动过手呢。” “龙卷风在哪?” “在黑风峡的山神庙。” “庙在哪?” “咱俩走迷路了,连客栈都回不去了,哪知道庙在哪呀。” 叫不醒道:“据山民说,黑风峡里山林茂密,岗峦绵延,峡谷连着峡谷,纵横交错,谷谷相似,峡峡相仿,全是一个面孔,进谷有一条大路,沿着大路进去就能找到山神庙,听说有时,白毛风的人,在那儿聚会,从大路进出峡谷是最好找的,若是一般人想走捷径,抄小路,十有**要迷路,一旦迷路,要想出去,那就难如登青天了,除非遇上好心的当地猎户与老把头,才能解围,外地游客与收山货的小贩,常因迷路,进去后就再也出不来了,成了虎狼的点心,连骨头都不剩一根。” 王小二惊道:“有这等事?” 叫不醒道:“当初,老衲也不信,以为山民想带路讹钱呢,便谢过山民,独自进峡,起初,老衲从大路进去,见山是寻常的山,峡谷是平常的峡谷,路呢,也是条普通的山路,也不是九曲十八弯的那种,便压根儿没把山民的话放在心上,自忖,若是从大路进去,容易被白毛风的人发觉,便挑了一条小路,认准进峡谷的方向,往山神庙摸进去,结果,糟了,果真迷路了,我在山林里已经转悠了三天了,也没找到山神庙,想出去重来,却总是出不去了,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大名鼎鼎的净空发痴叫不醒,不要竟在此地圆寂了。” 王小二听了,心凉了半截,道:“和尚,你别吓唬我们好不好,什么圆寂不圆寂的,没那么可怕吧!” 叫不醒嗔道:“老衲说的全是实情,施主若是不信,就自己试试吧。” 显见得叫不醒已是心存不悦,说罢,身形一晃,已在数丈开外,再一晃,便消失在密林中。 李珊瑚道:“啊,那可怎么办?” 王小二其实自己内心已是六神无主了,不过,在李珊瑚面前,却装得异常冷静,道:“珊瑚,有我小二在,你啥都不用怕。我小二命大福大造化大,只是武功有点小,不过脑袋瓜子绝对好使,人家做不倒的事,我小二常能做到,我相信,咱俩能出去。” 被王小二这么一吹,李珊瑚定心了不少。 王小二道:“不过,你得听我的,兄弟同心,利可断金,意思是,我俩只要同心同德,没有战胜不了的厄难。” 李珊瑚点点头,道:“听你的就听你的,不过,出了峡谷,我可不听你的啦。” 王小二道:“呀,你这叫有事有人,无事无人,过河拆桥,上梁拔梯啊。” 李珊瑚想想也是,笑道:“那你说怎么办?” 王小二道:“出了峡谷也得听我的。” 李珊瑚道:“行,不过,回到南京,我就不听你的啦。” 王小二不悦道:“回到南京再说嘛,再说,回不回得去还是个问题呢。” 李珊瑚大愕,道:“啊?” 2012/10/06】手机客户端正式上线了!百万免费小说的阅读神器!有离线缓存,精品推荐,更新提醒等功能,让您随时随地不浪费流量看小说!客户端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wanbenheji(按住三秒复制) 一百零四 胖子竹筒倒豆子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胖子道:“不敢不敢,打死小弟也不敢了。” 牛魔王道:“学乖一点,才能保命,懂么?” 胖子道:“大哥,我懂我懂,我真懂了。” 牛魔王道:“每天早起,你就要将‘香炉’擦洗干净,这活儿归你啦。” 胖子不明白,问:“香炉?” 牛魔王道:“真笨,就是马桶,打扫马桶。” 胖子道:“喔,知,知道了。” 牛魔王道:“在这个号子里,老子就是皇帝,一切都得听老子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听老子的人,都得死,明白吗?” 胖子血肉模糊的脸上,一双陷在肉褶里的眼睛,闪烁着瑟缩害怕的目光,道:“明白明白,大哥咋说咱咋整,小弟懂了,小弟真懂了。” 牛魔王将他的头在草席上重重一推,撒开抓着头发的手,站起来,道:“懂了就好。”手臂挥了一记漂亮的横拳,回到自己铺位上去了。 胖子躺在草席上喘息,管自擦抹着脸上的血污,他全身上下遍体鳞伤,挪动一下身子,就疼得不停地呻吟,渐渐地,他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个喊声吵醒了:“开饭喽,开饭喽……” 他睁开眼,见狱卒在打着饭菜,分发给监舍里的犯人,这个监舍有十六个犯人,狱卒打了十六份,一只蓝边大碗,盛着饭,上边有几片菜叶,还有一块薄薄的肥肉。 钱胖子已一天没吃饭了,见了饭菜,闻到了肉香,立时,饥肠辘辘,食指大动,连疼痛都忘了,他挣扎着起身,蹒跚到铁栅栏旁,要去取自己的那份饭菜。 牛魔王正在吃饭,见他过来,便放下碗筷,叱道:“咦,你过来干嘛?” 钱胖子道:“吃,吃饭呀。” 牛魔王道:“懂规矩么,你是刚从外面进来的,长着一身肥膘,能抗几天饿,号子里的弟兄们,呆的日子多了,肚里一点油水都没了,凡刚进号子的囚犯,都得饿两天,把你那份饭菜,分给号子里的弟兄们享用,在这两天中,你只能喝水,不能吃饭。” 钱胖子惊叹道:“啊?” 牛魔王一瞪眼,道:“怎么?不服?想不通了?” 钱胖子忍着饥饿,干笑道:“大哥,哪能呢,服,服了,通,通了,那,那就喝水吧。” 钱胖子眼看着牛魔王将自己的饭菜分成了几份,分给了几个囚犯,直馋得他狂吞口水。 尽管这只是一碗糙米饭,几叶虫蛀的菜叶,一片薄如蝉翼的猪肉,对钱胖子来说,无异于琼浆玉液,山珍海味啊。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钱胖子总算学乖了,只得端起碗来,舀水喝。 晚上,钱胖子睡在“香炉”旁,夜间,老有犯人起来解手,揭开“香炉盖”,撒尿拉屎,臭气逼人,把他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整整一宿,钱胖子紧闭着双眼,却根本就没睡着。 他想,老子造了哪辈子孽啊,要遭这份活罪!与其在这儿折磨至死,倒不如一刀毙命,来得痛快。 撑到第二天中午,钱胖子实在扛不住了,豁出去了,三哥,不是我钱胖子忘恩负义,实在是受不起这份活罪,不管瘦猴是不是杀手,也不管瘦猴是不是捕快,老子先出去了再说。 见狱卒从铁栅栏前经过,便高喊道:“当差的爷台,方便向上头传个话,就说钱富汉钱胖子,要见瘦猴。” 狱卒坏笑道:“好,老子这就去,早该学聪明点啦,少受多少罪。” 钱胖子真想破口大骂,临到头,却涎笑着道:“谢,谢啦。” 狱卒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行,我给你传话去。” 不一会儿,郎七带着两个捕快来到监舍,把胖子提走了。 按照瘦猴的安排,两个捕快,除去了钱胖子的枷锁,只留着脚镣,把钱胖子带到澡堂子里洗了个澡,又叫来大夫,给他全身伤口敷药包扎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衣裤,去京城醉仙楼尽兴享用了一顿美餐,酒足饭饱之后,才将他带到了刑部审讯。 瘦猴坐在钱胖子对面,他身前是张案桌,吴春明坐在他旁边,笔墨伺候,瘦猴身后站着郎七,钱胖子坐在距案桌七八尺开外一张铁椅上,铁椅上的铁链,将他锁定在铁椅上。 钱胖子吃得有点多了,坐在铁椅上,按摩着肚子,打着饱嗝儿。 瘦猴见胖子脸上贴着膏药,头上缠着绷带,噗哧一声乐了,道:“走路也不当心点,栽跟头了?” 钱胖子没好气地道:“是啊,托爷福,还好,没栽死。” 瘦猴道:“爷是捕快,不是杀手,现在信吗?” 钱胖子道:“信?这个世道,能让人信的人没几个了。” 瘦猴道:“你莫非没有信的人?” “有,只有一个。” “谁?” 钱胖子道:“千变万化柳三哥。” “还信谁?” “自己。” 瘦猴道:“你跟三哥有交往?” 钱胖子道:“岂止交往,咱俩是哥们。” “哥们?” 钱胖子颇为得意,道:“当然。要不是为了三哥,在下就不会去查办柳案的买凶者。” “你也在查办买凶者?” “是。” 瘦猴道:“有眉目吗?” “有一点,不过,不多。” 瘦猴道:“那就说说,这幅肖像与字的来历。”他用手指,敲敲桌上的两张发黄的纸。 于是,钱胖子便将琉璃厂宝林字画店的事说了个备细,字画店老板化名陆甘泉,是暗杀帮北京分舵舵主,江湖人称“死亡判官宫小路”,暗杀柳尚书一家的委托协议,就是宫小路与一个叫左奔的人签订的,据查,左奔与怡亲王的心腹管家管统丁有秘密来往。 这幅肖像就是宫小路,这幅字《朝发白帝城》,是宫小路的手笔。如今,宫小路大约隐藏在泉州。 钱胖子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倒了出来。他明白,不来点真料,瘦猴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自然,钱胖子并未供出秘密消息的来源:汤老九及汤老九的七弟--原宝林字画店的伙计袁金锁。 他怕瘦猴是怡亲王的杀手,会加害汤老九与袁金锁。这种断子绝孙的事,说啥也不能干。 直听得瘦猴等人一愣一愣的,如今,总算一步一步逼近了买凶杀人者。 瘦猴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秘密的?” 钱胖子胡编道:“我化了两三年的功夫,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瘦猴问:“提供消息的人是谁?” 钱胖子道:“卖消息的人鬼得很,怕有性命之忧,全是在深夜,将我蒙上眼睛,由中间人带到一个秘密地点,然后,我问他答,问完话,提供消息的人先行离场,之后,中间人才将我脸上的蒙脸黑布除去。” 瘦猴问:“你这么卖力的为柳三哥办事,图个啥?” 钱胖子道:“图啥?他是我的哥们,为了哥们,办这点事,算个啥!” 瘦猴疑惑地盯着钱胖子,没说一句话…… 2012/10/20(小说手机免费客户端正式上线!小说客户端是一款专为广大小说迷打造的专属阅读器,汇聚海量小说资源,分类精细,排版清晰,阅读效果极好!关注微信公众 ggyy12221(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一百零五 黑手夜叉封喉散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崔小玉大笑道:“哈哈,要不怎么说‘三百六十行,马屁第一行’啊。” 柳三哥的双腿,抽搐得越来越慢了,终至于一抽一抽的停止了。 崔小玉道:“老三,割了头,向老大请功去。” 王老三猫下腰,在柳三哥的鼻端一探,道:“没气了,完了,一切结束了,一世英名,灰飞烟灭。这就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四弟,听说柳三哥是个帅哥,你想看看他的真容么?” 崔小玉道:“不想,帅哥死了,也是一张死脸,没啥看头。想当初,老子年轻的时候,也是百里挑一的帅哥,姑娘见了,馋得直滴口水,柳三哥再帅,帅不过老子当年吧。” 王老三道:“那就比一比,看是你四弟帅,还是柳三哥帅。” 崔小玉道:“割了头再比嘛。” 王老三道:“割了头,就变形了,没法比了,那不公道,要么不比,要比就要公道。” 崔小玉道:“老三,你真变态,比就比,好象老子怕比似的,老子年轻时可是东北的宋玉,长白山的潘安啊,走到哪儿,娘儿们就乱到哪儿,害得多少男人戴绿帽子啊,哈哈。” 想起自己年轻时的风光,崔小玉十分陶醉。 王老三道:“你小子得记着哥的好处,帮你摆平了多少纠纷。” 崔小玉道:“谁让你是我哥呢,当哥的就得象当哥的样儿。” 王老三道:“瞧你这副小样儿,是老子前世欠你的吧,今世来还债。” 崔小玉涎笑道:“不错不错,就是就是。” 王老三一边说着话,一边弯腰伸手去抓柳三哥的衣领子,要把他提到炕上,就着马灯灯光,看个分明。 其实,比帅不帅还在其次,只不过是逗着四弟玩儿,一说别人帅哥,他就急了,说自己年轻时,是如何如何的精神,现在的年轻人,根本没法跟他当初比。当初帅,不假,不过,全过去了,如今,你撒泡尿照照,脸上是七沟八坎一面坡,蔫老头儿一个,得瑟个啥呀。 如今,最重要的是,王老三想鉴别一下,来人会不会真是柳三哥,怕搞错了,惹得大哥、二哥笑话。 尤其是要看看,他左肩头有没有伤口,若是没有,那就肯定是假的,赶紧抬到后院埋了,免得丢人现眼。 如今的年轻人,模仿柳三哥成风,有事没事,腰上挂一口宝剑,装着柳三哥的范儿,自称是昆仑三哥。这样的人不多,却各到各处总有几个,得防着点儿。 王老三的手指将要触碰到柳三哥衣领之际,柳三哥竟活过来了,冲他一笑,右掌在他胁下一拍,这一掌,迅快之极,根本让人反应不过来,好在柳三哥没有用足全力,怕崩开了肩头的伤口,只用了五成力道,砰,一声闷响,王老三整个人斜飞了出去,竟被拍出了一丈开外,王老三在空中变身卸力,一个千斤坠,方才落地,登登登,连退三步,直退到了门边,才算站稳脚跟,胸口尤自气血翻涌,烦恶之极,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若是三哥这一掌用足了力道,王老三安有命在。 三哥一个鱼跃,腾身而起,即刻,手中长剑在握。 直觉告诉三哥,酒中有鬼,他佯装着喝了一口,便口吐白沫,掩面倒下,其实,他把这一口毒酒,一半变成了白沫,一半吐在了袖口里,三哥演得极其逼真,难怪王老三与崔小玉看不出来了,还以为他着了道儿呢。 中了一掌的王老三,情急间,将手中的匕首向三哥掷去,三哥长剑一拨,当一声,匕首落地。 崔小玉大惊,向旁撤了一步,从炕头被子下抽出一把单刀,刀影一闪,卷向三哥颈项,三哥不敢硬接,闪身避过刀锋,向左侧撤了一步,长剑斜划,挑向崔小玉小腹,剑势之快,匪夷所思,惊得崔小玉,向后急掠。 王老三虽已受伤,却一咬牙,操起门边钢叉,暴喝一声,扎向三哥面门,三哥身影一花,向右侧闪避,长剑一撩,看似无心,其实有意,剑尖向王老三的手腕扫去,王老三也只有后撤。 王老三与崔小玉知三哥伤未痊愈,身体虚弱,当然轮番上阵,一味穷追猛打,招招真力火爆,逼着三哥硬接硬拼,无奈三哥巧妙穿插,哪肯硬接,时而还上两剑,将两人惊得一头冷汗,退避三舍。 三人在屋中,打斗不休,一时,三哥自然摆脱不了他俩,他俩却占尽了上风,王老三虽已受伤,伤得却不重,只是武功与平时不能同日而语罢了。 崔小玉道:“老三,哈哈,老大说,柳三哥流的血太多,大伤元气,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已不足惧,此话一点儿不假,咱哥儿俩,慢慢磨死他。” 王老三道:“对,四弟,千万留意门窗,别让他夺门而逃了,看看,柳三哥额头上,尽是虚汗,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时啦。” 柳三哥已被他俩逼在了墙角,却一脸淡定,神色自若,这不是装出来的,这是他一惯的风格,越是艰险越淡定,生死关口见风骨。 正因为他宁静淡定,才能出剑高古,妙招叠出,要不是他剑剑新奇,精妙绝伦,早已性命不保了。 要想让三哥倒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手握长剑,全神戒备,另一只手臂,抓着腰带,一动不动,关键是左肩伤口不要崩裂,只要伤口不破,他便能撑得下去,只要能撑得下去,就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这场生死之战,虽处劣势,他却不觉得一定会输,只要有一方,稍一不慎,刀剑之间,胜败生死之局,便会立时逆转,只要能撂倒了一个,另一个就不足惧了。 无论情势有多凶险,三哥从来没有失去过希望,他明白,生死较量之间,有时比拼的并不只是武功,更重要的是心态与毅力。 柳三哥一抹额头汗水,笑道:“‘黑手夜叉王老三’与‘九尾妖狐崔小玉’,原来没有死,幸会幸会。” 崔小玉道:“我们是假死,就是为了便于在暗中对付你。” 柳三哥道:“白毛风真是机关算尽,用心良苦啊。” 崔小玉道:“老大的后着还有不少呢,柳三哥,老子劝你当心点。” 柳三哥道:“有数有数,当然当然。” 王老三疑道:“柳三哥,莫非你看清了老子下毒的手法了?” 柳三哥笑道:“没有,谁也不可能看清‘黑手夜叉’的独门手法,只是,在下的鼻子特别灵,嗅出了一股死亡气息。” 崔小玉奇道:“你是说我的百毒封喉散有气味?” 柳三哥道:“那倒没有,是你俩客气得过火了,过火的事,内中必有蹊跷。” 崔小玉弹着刀口,道:“柳三哥,其实,老大对你并未苛求,只要你一句话,不与暗杀帮为敌,咱们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了,也可以将南不倒还给你,现在点头,还来得及。” 柳三哥讥道:“现在摇头,还来不来得及呢?” 王老三道:“四弟,别跟他罗嗦,他是吃了称铊,铁了心了,说啥都不好使。” 屋内三人打打谈谈,纠缠不休,却始终无法将柳三哥放倒,柳三哥也无法摆脱他俩。 突然,一声暴响,房门被一脚踹开了,从门口闯进四条汉子来,俱各手执兵刃,为首者是捕快--土地公公楚可用。 接着,又是一声暴响,窗户被撞飞了,窗口窜进四个人来,也是俱各手执兵刃,为首者是捕快―土地婆婆罗阿娟。 王老三见机得快,钢叉一挥,将炕桌上的马灯击灭了,屋内一片漆黑,他打声呼啸,与崔小玉一起,齐地向罗阿娟扑击,黑夜里,出手狠辣,招式猛恶,硬是被他俩冲开了一道口子,夺窗而逃。 楚可用、罗阿娟率众人追了一阵,没追上,返回屋中时,见桌上点着盏破了的马灯,灯下压着张纸,上书:可用、阿娟夫妇台鉴:大恩不言谢,相救之恩,永铭心间。今暗杀帮已逃往长白山天池,若贤伉俪为擒贼破案而来,三日后,请在长白山脚下白河镇相聚,共商剿贼良策。柳三哥顿首再拜某月某日。 原来,楚可用等人来到七龙潭镇,打探到七龙堂内的人行踪可疑,便在深夜带着捕快直奔七龙堂探查,正好撞上两贼斗三哥的一幕,他与妻子在窗外窃听良久,便闯了进去,本想生擒了王老三与崔小玉,却不料,两贼武功了得,竟被他俩侥幸跑了。 楚可用等人在庄园内搜索一遍,一无所获。楚可用问妻子:“是直接去白河镇,还是去延吉找霸王鞭崔大安?” 罗阿娟道:“咱俩带着弟兄们去长白山白河镇吧,别跟三哥拉得太远了,看来,三哥伤得不轻啊。” 楚可用道:“延吉这边怎么办?” 罗阿娟道:“写封信给霸王鞭,让他赶快带领众人去白河镇剿匪,派几个弟兄连夜去延吉送信,估计天亮就能送达。” 楚可用道:“好,就这么办。” 2012/11/03==本站小说追书神器上架啦!所有小说光速追更,让书迷不在煎熬等待,不错过任何精彩章节!书虫必备!关注公众微信号 zaixianxiaoshuo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本站阅读器! 一百零六 江山代有才人出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如见着不对劲,马上就走。” “我还用你教!” 李珊瑚拔出长剑,在头前走,低声念叨道:“人我不怕,就怕鬼。” 王小二道:“我正好跟你相反,鬼我不怕,就怕人。” 他俩到了洞厅口,便猫在石后,窥探洞内动静,从辽东鹤与梅欢欢打斗,到点倒梅欢欢,看了个备细。 王小二扯扯李珊瑚袖口,悄悄道:“珊瑚,走吧,听说一飞冲天辽东鹤武功一流,轻功天下第二,十分了得,咱可管不了,若打败了,咱俩连跑都跑不了。” 李珊瑚道:“看看再说。” “看啥看,莫非你要管?那黑小子是正是邪都没数,可不能瞎管。” “别烦,你要走你走。” 当梅欢欢喊“飘蓬救我”,辽东鹤要下毒手之际时,李珊瑚便窜了出去,王小二只得跟了出去,提醒道:“南不倒,老前辈可不怕你的南海剑法,不得无礼。” 王小二的“南海剑法”说得很响,“不得无礼”说得很轻。 李珊瑚明白,王小二要自己扮成南不倒,是提醒自己,要用南海剑法,这样,他又可以扮演柳三哥了,吓吓辽东鹤,不失为是个好办法,若论真实功夫,看来,咱俩的确不是辽东鹤的对手。 李珊瑚将使了一半的祁连功夫,中途硬是变成了南海剑法,喝道:“看剑。” 长剑一撩,一式“惊涛掠岸”,向辽东鹤膀子上卷去,辽东鹤的“极痛死穴”点穴法只得收回,向旁一仰身,人便飘到丈把开外的一块钟乳石上。 李珊瑚捏个南海剑诀,全神戒备,守在梅欢欢身旁。 王小二脚下一点,飘到李珊瑚跟前,嗔道:“不倒,怎可对辽东前辈如此无礼,辽东前辈可是成名英雄,看看,他老人家有多谦让,根本就不屑与你这种后辈晚生动手。” 接着,王小二转身面对辽东鹤道:“辽东前辈,多怪晚生柳三哥对南不倒管束欠严,得罪前辈之处,望前辈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辽东鹤眨眨眼,道:“咦,你是柳三哥。” 王小二道:“晚辈柳三哥给辽东鹤前辈请安。” 说着,王小二不卑不亢,彬彬有礼,抱拳一揖。王小二学柳三哥的范儿已熟门熟路,分寸拿捏得不偏不倚,恰到好处。 辽东鹤将信将疑,道:“你真是千变万化柳三哥?” 王小二微微一笑,道:“是,真是。不过,千变万化谈不上,七十二变还是能对付的,其实,全是些投机取巧的小聪明、小玩艺儿,跟前辈的一飞冲天根本就没法比,那可是真功夫啊。” 这几句话,说得辽东鹤心花怒放,不过,他依旧心存疑虑,道:“柳三哥,今儿的事,你来评断评断,那个倒在地上的黑小子,是你把兄弟丁飘蓬的朋友,前些天,老夫两个徒儿冒犯了他,他竟将老夫两个徒儿各割下一只耳朵,一共两只,今儿,叫老夫遇上了,老夫要讨还公道,要割下他两只耳朵,你说,老夫割错了没有?黑小子竟要与老夫拼命,并烂骂了老夫一通,老夫恼了,把他打翻在地,要取他性命,你说,这事儿是谁的错?” 梅欢欢道:“当然是你错,柳三哥,快帮我把这老头子打跑,最好,把他做了。” 王小二怒道:“闭嘴,你有完没完,要不是看在丁飘蓬面上,南不倒也不会出来揽这个活,我也懒得管你的事,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最好别说话,你一说话,事情就糟,这儿不是你说话的地儿,明白么,最好哑吧了,再不成,我叫南不倒用臭袜子把你的嘴堵上了,免得你再来挑事儿。” 梅欢欢知道厉害了,原来,柳三哥生起气来,脸色也不好看啊,若是柳三哥南不倒真生气走了,我被这老东西点了极痛死穴,那就惨了,她道:“好好好,柳三哥,我听你的不行吗,你叫我不说话,我就不说话。”她闭上眼,咬紧嘴,躺在地上,再不敢多嘴多舌。 心道:前不久,真南不倒被南海药仙劫走了,这个南不倒肯定是假货!这个世道,假货越来越多了,这个柳三哥呢,说不定也是假的,不是说柳三哥被做掉了吗?即便没被做掉,也肯定受伤了,怎么看不出一丁点儿有伤的样子呢?明明是一个鲜龙活跳的人呀,多半是假三哥。要真是假三哥,这人胆子也太大了,这趟混水,可不是好淌的,弄不好小命儿就没了,哎,看样子今儿个凶多吉少啊。 一旁的辽东鹤听得洋洋得意,坐在钟乳石上,跷着二郎腿,悠然自得。 王小二别过脸来,对辽东鹤道:“老前辈,你刚才问在下,是谁错了,是吗?” “是呀。” “当然是黑小子错啦,还两只耳朵,一只不多,一只不少,老前辈又没有占他便宜,莫非还是老前辈错了不成?!再说,师傅管徒弟的事,天经地义,说到天边也是理,本来嘛,黑小子应该割下自己的两只耳朵,放在果盆里,俯首帖耳把耳朵送到你府上去,免得你老人家动气,这才是道理呀,哪能直着脖子,跟你老人家争执不休,这不是让你老闹心嘛!真不懂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当今的年轻人,越来越不懂江湖规矩了,江湖乱,都是年轻人闹的。” 梅欢欢心道:这个柳三哥,竟是个黑白不分,颠倒是非的糊涂虫啊,他来救人,还是来拍马屁的呀,百分之百是个假三哥! 辽东鹤道:“好,三哥,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夫就不要黑小子的命啦,不过,两只耳朵还是要的,到时候,你见了丁飘蓬,也好有个交待。” 王小二道:“老前辈,要说交待嘛,确实不太好交待,黑小子的两只耳朵没了,而且,还是在晚辈面前没的,丁飘蓬窝气不说,江湖上一定以为,是晚辈不仗义,有偏心。” 辽东鹤奇道:“偏心?你偏心谁呀?该不会是偏心老夫吧?” 王小二道:“当然是偏心你呀。” “我?”辽东鹤一头雾水。 不用说辽东鹤一头雾水,就是李珊瑚与梅欢欢也是一头雾水。怎么整出个偏心来了! 王小二接着道:“不光是有偏心,还认为我有贪心。” 辽东鹤道:“贪心?你贪啥呀?” 王小二振振有词,道:“这还不明摆着的嘛,世人一定认为,我对老前辈没安好心。” 辽东鹤冷笑一声,道:“哼,不管你安了好心也好,没安好心也好,都没用,要老夫信任你,那是休想,老夫不信世间任何人!不错,你是天下第一大侠,老夫心生钦佩,却绝对不会盲目崇拜,你今天是大侠,不等于明天还是大侠,你在这件事上做得光明磊落,在另一件事,也许会卑鄙龌龊,老夫见得多了,人是会变的,包括自己在内,有时变得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老夫怎么还会轻易相信别人呢?!三哥,你说,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王小二拍手赞道:“当然有道理啦,老人家的话,是金玉良言,字字珠玑,个人崇拜,等于上当受骗,老人家的话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嘛,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也,晚辈如今‘闻君一夕言,胜读十年书’啊。可江湖上却不这么认为,一定认为是晚辈心存贪念,想骗取老前辈一飞冲天的轻功,才会拿兄弟手下的耳朵,去做交易,老前辈,你说,晚辈的话有没有道理?” “咦,还真有些道理。” “所以,黑小子的耳朵是割不得的,要割就割南不倒的耳朵吧,省得江湖物议不休。” 李珊瑚嗔道:“三哥,我才不愿意割耳朵呢,要割你割。” 王小二道:“老前辈,你看呢,索性割晚辈的耳朵吧,也好消消你老的气。” 辽东鹤搔搔头,道:“这,这,有点难为情啦,天下人会骂死老夫的,说柳大侠的耳朵,是我逼着割下来的,这千古骂名,老夫可背不起。” 王小二索性做得逼真些,拔出剑来,就要动手割自己的耳朵,他心道:若是老东西真要耳朵,老子就来个“钟馗画符”,与你拼了,我就不信二打一,真打不过你。 辽东鹤连连摆手,道:“算了算了,此事就此揭过,不然,显得我辽东鹤也太小家子气了,也算老夫给青年才俊柳三哥的一份见面礼吧,省得江湖上把两只耳朵说得乱七八糟、天花乱坠。柳大侠,快快把剑收起,耳朵的事,老夫从此不提,行吗?” 王小二将剑插入鞘中,拱手长揖,道:“多谢前辈大恩大德,晚辈三生有幸,没齿难忘。”并示意李珊瑚拍开梅欢欢的穴道。 梅欢欢从地上起来,捡起单刀,插入刀鞘,撅着嘴,心里暗自窃喜,心道:看来,这是个真的柳三哥呀,足智多谋,巧舌如簧,真会说啊,竟将老不死一颗顽固如铁的老心,说开窍了。除了柳三哥,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办得到! 王小二道:“黑小子,还不快向前辈道谢。” 梅欢欢板着脸,向辽东鹤抱拳一揖,嘴唇动了动,算是谢过了。 辽东鹤竟乐得哈哈大笑起来,内心的疑窦,烟消云散,他对王小二,一竖拇指,道:“真不愧为天下第一剑侠柳三哥啊,江湖传言不虚,侠义心肠,热血男儿,知书识礼,谈吐得体,老夫内心钦佩有加,真可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老夫老喽。” 说到末了,颇有些沉吟伤感,自叹弗如。 2012/11/15【大家期盼已久的小说手机客户端上线啦!客户端支持离线阅读,无广告,上百万本小说免费看!字体和亮度调节、夜间模式、阅读进度记忆等多种强大功能。下载方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gegegengxin(按住三秒复制) 一百零七 吉凶难卜解穴时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随后,南不倒也从屋里出来,她叫了一声“三哥”,便喜极而泣,跌跌撞撞扑进了三哥怀里。 柳三哥问:“是太爷救了你?” 南不倒道:“是,说来话长,你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 “还流血吗?” “封口了。咦,你不对劲啊,好象被点了穴道,谁点的?”柳三哥凑在南不倒耳边问,“是你太爷?” “哪能呢,是白毛风,白毛风说这是他的独门点穴法,叫‘冰冻雪封锁八脉’,世上无人能解。” 柳三哥吃了一惊,长白山的“冰冻雪封锁八脉”江湖早有传闻,据说当世无人能解,是长白老妖生前的得意之作,白毛风是长白老妖的传人,自然得其真传了,能否破解“锁八脉”,柳三哥心里没底。 南极翁道:“哎哟喂,怎么说个没完啦,有啥话,进屋说吧,有的是说话的时间,柳大侠,你该不会怕老夫害你吧?” 柳三哥笑道:“老前辈是慈悲心肠,济世救人,哪能呢。” 南极翁连连摆手,道:“老夫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老夫治病是为了赚钱,不是济世救人,可老夫也绝不会害人,要是没钱,不治便是了,决不敢害人。坏事不敢做,好事做不起,家里吃口重,赚钱最要紧,哈哈,进屋吧,进屋吧。” 他又对站在一旁的房东老汉道:“喂,房东,午饭做好了没有,做好了,就端上来吧。” 房东老汉道:“就来就来。”便进偏屋去催老伴做饭去了。 柳三哥向山坡上的同花顺子一招手,同花顺子赶着马车向农家院落奔来。 众人进了正屋东房,南极翁、柳三哥、南不倒各自在炕桌边盘腿而坐,南海仙女斟上茶来,其余众人则在屋里找个凳子坐下,一会儿,同花顺子将马车马匹安顿停当,也进屋了。 南极翁问:“他是谁?” 柳三哥道:“晚辈新近招的徒儿,姓童名顺子,顺子,快过去拜见南极前辈。” 顺子是个爽快人,“喔”了一声,走到南极翁身边,噗嗵一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道:“祝南极爷爷长命百岁。” 南极翁笑道:“老夫已经一百多岁了,这话不是废话嘛。” 同花顺子道:“我的意思是,祝南极爷爷能活八百岁,跟彭祖仙真活得一样长。” 南极翁大喜,道:“这娃儿口齿伶俐,嘴真甜,仙女,赏他三两银子,算是见面礼。” 南海仙女过来,掏出三两纹银,递给同花顺子,顺子看看柳三哥,不敢接,柳三哥道:“爷爷给赏钱,是看得起你,还不快快收下。” 同花顺子收下银子,道:“谢谢南极爷爷。”退到一边,跟觉悟道士坐在一张条凳上。 一会儿,房东夫妇端进馒头菜肴来,屋里众人便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气氛十分轻松活跃,唯独柳三哥强颜欢笑,连一个馒头也吃不下。 饭后,南不倒叙述了自己获救的经过。南极翁立即开门见山,道:“柳三哥,你听听,白毛风点了不倒的穴道,如一百天不解穴,就要瘫痪了,不倒说,你能解穴,这事儿,老夫就全仗你了。” 柳三哥道:“南极前辈,请放心,晚辈自当倾力而为。” 南极翁奇道:“咦,什么叫倾力而为,莫非你对解穴毫无把握?” 柳三哥笑道:“不是这个意思,晚辈是说,前辈怎么吩咐,晚辈就怎么干。” 南极翁一脸狐疑,道:“那,你就试试。” 柳三哥出溜下炕,让南不倒在炕上坐好了,运行昆仑九天混元真气,分别用昆仑派的三种顶尖解穴手法,为南不倒解穴,结果,均告失败。 南极翁道:“原来你也解不了穴,险一险,老夫上了你这个油头小光棍的当!看来,老夫还得带着不倒去找白毛风了。” 南不倒道:“太爷,我不去。” 南极翁道:“这由不得你。” 南不倒道:“白毛风是个贪得无厌的魔鬼,南家的银子会被她吸干的。” 银子是南极翁的最爱,南不倒以为能吓退他。 南极翁道:“银子重要还是人重要!再说,银子的事,老夫会与他讨价还价,做生意,白毛风不见得比老夫好。” 看来,南极翁是个多面人,见见钱眼开,唯利是图,固然是他性格的一面,其实,还有他的另一面。 南不倒道:“白毛风是个恶棍,他才不会跟你做生意呢,他那叫敲诈勒索。” 南极翁想想也是,一时语塞。 柳三哥拧紧眉头,在房中踱步,道:“前辈,这样吧,晚辈还有一个解穴法,便是将昆仑九天混元真气输入到不倒的任督二脉之中,昆仑九天混元真气,乃世间最阳刚和煦之气,世间任何阴寒之气都无法与其抗衡,自能将冰冻雪封的阴寒之气逼出体外,不倒身上八脉之锁,便能不解自开。” 南极翁问:“解穴后,不倒会怎样?” 柳三哥道:“不倒会当即恢复自身的武功与真力,并且,她在得到我的真气后,内力倍增,武功会比以前好许多。” 南极翁问:“你在输出昆仑九天混元真气后,你的内力还剩多少?” 柳三哥笑道:“大概只剩了一二成,须得一月后,方能恢复自身功力。” “你不后悔么?” “我高兴。” “你不想为家人报仇了?” “想,可以等一个月嘛,二十五年都过去了,也不在乎这一两个月了。” “好,好样的。”南极翁竖起了大拇指。 他又问:“输气解穴,要多长时间?” 柳三哥道:“这是个慢活,要两个时辰。在这两个时辰中,不得有任何干扰,否则,晚辈与不倒都会走火入魔,任督二脉纠结,奇筋八脉错乱,真气在体内乱窜,五脏六腑如同刀割,痛苦难熬,极叫皇天,活不过三天。即便是前辈你,也无法治好晚辈与不倒的怪病,只能看着咱俩命赴黄泉了。” 南极翁问:“能不能在行驰的车上输气解穴?” 柳三哥道:“不能,在移动颠簸的车上,无法输气解穴。” 南极翁道:“保证你俩在两个时辰不受任何干扰,老夫能做到。如果两个时辰后,不倒的穴道还是解不开,怎么办?” 柳三哥道:“听凭前辈区处,前辈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南极翁道:“不倒,听清了没有?你愿意按三哥说的做么?” 南不倒道:“我愿意。” 南极翁道:“如果三哥解不开穴道,你就得听太爷的了,不得任性枉为,自作主张。” 南不倒低声道:“是。” 南极翁怒道:“没听清,响一点!” 南不倒朗声道:“是。” 南极翁道:“大伙儿都听清楚了没有?要给柳三哥与不倒两个时辰的清静,在此期间,不得大声喧哗,不得有任何干扰。为了保证不出意外,大伙儿都听好了,西屋就归柳三哥与不倒输气解穴之用,任何人不得入内一步,违者,斩。西屋门口由童,童子鸡,不对,童顺子把守,西屋窗外,由仙女去看着,不得擅离一步。仙童昨夜值守,没睡觉,抓紧时间睡一觉,哪怕是一时半刻,也是好的,如有情况,老夫自会叫你起来。注意,意外随时有可能发生,白毛风等人,随时有可能出现在咱们面前,每个人不得麻痹大意,掉以轻心。每个人都得听老夫调停指挥,不得擅自行动。我宣布,现在,各就各位。” 众人均按南极翁的吩咐做了,仙女披上黑白相间的狐皮大衣,戴上貂皮帽子,佩剑出去了,同花顺子端张凳子在西屋门边坐下,仙童裹着羊皮袄,穿着鞋,还真的在炕头躺下了。 南极翁安排有序,指挥得当,深令柳三哥折服,难怪南海剑派名人辈出,长盛不衰了,这由南极翁的治家有道是分不开的。 他道:“多谢前辈关照。”随即,掺着南不倒的手,推门进入西屋。 南极翁出溜下炕,走到觉悟跟前,嘿嘿一笑,出指又点了他的穴道,这回不是“半边麻”了,干脆让他整个儿人都麻翻了,连哑穴也点上了,免得节外生枝。 咕咚一声,觉悟栽倒在地,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想道:反正两个时辰,睡一觉,也好。 2012/12/07++本站重要通知:你还在用网页版追小说吗?还在因为广告问题而烦恼吗?OUT了你,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一百零八 两个时辰两年长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不打了,不等于就走了,他要等援兵,这毕竟是在暗杀帮的地盘上啊,援兵随时有可能出现。 老妖狼从来不打平手的仗,那不是白白耗费体力嘛,只有笨蛋才干这种傻事。若打败了,他就跑,自从江湖上出了个柳三哥后,他没过过一天顺心的日子,逢打必输,逢输就跑,一跑就跑出经验来了,往往能全身而退,哎,你还别说,这可也是一门顶尖的学问啊;打赢了,嘿嘿,老子就绝不手软,赶尽杀绝,不留后患,以血腥凶狠,威慑江湖。 南海仙女笑道:“咦,老妖狼,怎么不走啦,老爷子可没留你吃晚饭,下雪啦,天快黑啦,你妈喊你吃饭啦。” 大色狼道:“仙女,就怪你长得太美啦,咱们见了你都迈不开腿,不想走啦。” 毒眼狼起哄道:“对啦,仙女,老子还想跟你滚床单呢,能走吗!” 南海仙女笑得气也喘不过来,道:“哎哟喂,快来呀,老娘等着你呢,小子,想死老娘了。” 南海仙童气得吹胡子瞪眼,向前迈了一步,想想不对,又退了回去。 老妖狼与瘸腿狼在交头接耳商议着啥,老妖狼道:“我派两人去找白帮主了,怎么还没来?” 瘸腿狼道:“帮主行踪飘忽,一时半刻,料难找到。” “军师,有点怪呀,你发觉没有?” “是啊,南极翁怎么不走呢?他早就该带着南不倒走人啦,这儿是咱们的地盘,多呆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南极翁不会不知道吧。他要走,咱还真拦不住呢。” “他死守着这屋,是为了啥?” “必有原因。” 老妖狼与瘸腿狼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一个究竟来。瘸腿狼道:“南不倒定在此屋中,没错吧?” 老妖狼一脸惘然,他还在想南极翁不走的原因。 谋财狼凑过来道:“没错,咱们是跟着庙后门的足迹追来的,足迹到了这院子,就没了,莫非南不倒还会飞了不成?!” 瘸腿狼道:“好,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雪花纷飞,院中横陈着的四具尸体,已被大雪复盖,鲜血凝结成的红色冰块,也已被大雪吞没,敌对的双方,全站在雪地里,叫骂已经停止,只是虎视眈眈地互相对峙着,你吃不了我,我也吃不了你,双方似乎都没招,双方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老妖狼想:我在等救兵,你们呢,也在等救兵么?谁呢?谁愿来救你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呢?! 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彪人马,共有八骑,从山坡上冲了下来,毒眼狼眼尖,高兴得跳起来,道:“咱们的人来啦,咱们的人来啦!” 南极翁暗暗心惊,心道:不好,刚过了一个时辰,暗杀帮的贼胚,便源源不断而来,这可如何是好,再撑一刻看看,要真不行,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只怨不倒、柳三哥命薄了,须怨不得老夫了。 老妖狼手搭个凉棚,定睛一看,打头的是白脸狼,身后跟着的两人是九妹**狼与鬼头鳄曹大元,其余五人是暗杀帮帮徒,转瞬间,八骑已到跟前,飞身下马,老妖狼将鬼头鳄等人叫到跟前,耳语了一番,一切指挥停当,手一挥,八条身形掠地而起,分头扑向南极翁等人。 大色狼与白脸狼,向南海仙童扑击; 谋财狼与**狼,向南海仙女扑击; 老妖狼、瘸腿狼、毒眼狼、鬼头鳄向南极翁扑击。其余五名帮徒分成两拨,在一边起哄助威,只想瞅个机会,破门窗而入。 南极翁已被老妖狼等四人围在垓心,落了下风,仙童、仙女各自被两只狼盯着打,也已处处被动。 如今,老妖狼要的已经不仅仅是南不倒了,他还要南极翁手中的那枝鹤杖,据说,鹤杖内藏着价值千万的银票,有了这一笔巨款,还愁有什么事办不成吗!称霸江湖,是他平生的宿愿。 今儿是个什么日子?真是千载难逢的佳期吉日啊!瑞雪兆丰年,何止是兆丰年啊,简直就是大丰年,丰年丰得金山银山堆满仓呀,哈哈,南极翁,认栽吧,这可是你自找的呀。 在四大高手的围攻下,南极翁着实有些吃紧,不过,他还不想走,不到最后关头,决不后撤。 南极翁既是医界巨擘,又是武林耆宿,虽与昆仑剑仙,天山鹏仙不能比肩而立,武功却也自有其独特精妙之处,此刻,他要带着徒弟走人,不是老妖狼等人能留得住的,他只是不想走而已,非到万不得已,决不丢下南不倒! 人才难得啊,他的孙子玄孙已多得数不清了,皆属庸常之辈,朽木不可雕也,如南不倒这般绝顶聪明的玄孙,只有一个,在他看来,也是举世之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医界翘楚。在他内心深处,已然承认,若论医术,确凿不及南不倒,不过,这只是内心深处的一个秘密,他是个极其要面子的顽固老人,哪怕到死的那一天,不管天下人怎么说,他都不会承认这个事实,都不会在口头上认败服输。对于这么一个宝贝玄孙,南极翁当然舍不得说走就走了。 不过,他又是一个世故、理智、贪财、狡猾、贪生怕死的老家伙,要真遇到生死关头,最重要的还是自保。 南海药仙南极翁一面挥杖与四人拼斗,守定正屋门斗,一面观察着东西窗口的鏖战,情况越来越不妙了,尤其是东窗口。 只见东窗下,谋财狼手中的剑,力大势沉,大开大合,**狼的刀,刁钻古怪,刀刀狠辣,他俩配合默契,一个专攻上盘,一个专攻下盘,南海仙女勉为其难,与之上下周旋,起初还能死守东窗口,渐渐的,便有些招架不住了,只得往一侧退了一步,谋财狼与**狼得理不让人,打得越发起劲了,上下夹攻,刀剑如电,南海仙女无奈,只得又退了一步,这一来,南海仙女已完全被挤出东窗。 谋财狼对在一旁的帮徒喊道:“弟兄们,南不倒就在屋里,快,破窗而入,抓住南不倒。” 南海仙女暗忖,屋里还有个柳三哥的徒儿呢,年纪是轻了点,既是三哥的徒儿,武功也不会差,这些帮徒若是进去,进一个死一个,其实,我东窗没守住,也没啥。 南极翁见了,却吃惊不小,童子鸡自己说,拜柳三哥为师还不到三天,一个学武不到三天的人,说到天边去,能好到哪里去,他内心暗叹一声,完了,不到聪明极顶,却福泽太薄,完了,完了,他已准备撤了,这个地方,是白毛风的地盘,贼党来了一拨又一拨,绝非久留之地。他的食指,已扣住了鹤杖中间的暗钮,只要一摁暗钮,便能即刻从鹤杖顶端射出十三枝绝命断魂钉,钉尖染毒,见血封喉。若是四人中有人能逃过断魂钉,接着,他将凝聚丹田真力,拍出一掌,叫“南海轰天雷”,一掌拍出,如雷轰顶,一丈开外的人,只要被掌风扫到,立时全身骨断筋裂,心脉破碎而亡。 嘿嘿,南极翁嘴角挂着一个可怖的狞笑,他已动了杀机,真想将这些贼胚尽数宰杀了,作为南不倒的陪葬,然后,带着徒弟,逃之夭夭。 南极翁一般轻易不用这两招绝招,一则,他信报应,做人得留有余地,不可杀生,不可做得太绝;再则,这两招秘而不宣,才能出奇制胜,若是被江湖上的盗贼得知,以后要再想凑效,那就难上加难了;三则,万一断魂钉只打倒了一两个人呢,他还是走不了,他的南海轰天雷,更是轻易不敢动用,这一掌积聚了全身所有的真气,却只有一掌之功,如“老虎打雄一回头”,一掌拍出,内力就减了一半,若是对方侥幸躲过呢,自己可真是死定了。 对南极翁来说,两招绝招,就象黄鼠狼的救命屁一样,是他的救命招数,不到自家性命濒临绝境,则不用。 当今江湖,波谲云诡,强中自有强中手,南极翁岂敢托大,他活得越长,胆子却越小了。 南极翁一边与四贼厮杀,一边偷窥东窗的动静。 盯着东窗口打斗的何止南极翁一个人啊,同花顺子一手握着宝剑,一手扶着窗框,眯缝着眼睛,从窗纸窟窿里往外看热闹,要不是南极翁给他下的死命令,守住通向西屋的门,他早就冲出去大打一场了,至于是生是死,却没有想得那么多,大凡胆子大的人,就是想得少的人。 拜柳三哥为师的三天中,同花顺子只学了几句昆仑剑派的心法口诀,一套基本步法,还有就是拔剑握剑出剑收剑的基本要领,都不熟,要熟慢慢来嘛,其中,三哥说的一句话,他记得最牢:出剑要快,收剑也要快,出剑快能致敌;收剑快能护身;收剑越快,出剑就越快;剑道之要,在一个“快”字。 当时,顺子见东窗口冲来两名手握单刀的东北大汉,急忙将身子往旁一闪,一名虬髯大汉一掌拍向窗棂,“砰叭”一声,窗棂拍得粉碎,木屑飞溅,窗纸破碎,大汉脚下一点,便鱼跃而起,顺子双手握剑,冷丁向他脖子上削去,呲溜一声,鲜血狂飙,来人杀猪也似惨叫一声,单刀落地,扑嗵一声,栽倒在窗台上,身子一个劲儿抽搐,末了,一个痉挛,便趴在窗台上不动了。 他身后的汉子,长着个刀条脸,却是个亡命之徒,提着单刀,不管死活,踏着同伴的尸体,就向窗里窜,同花顺子,早从怀里掏出石灰包来,对着他的眼睛撒去,自己却向后飞滑三步,石灰包正中来人额头,石灰飞散开来,迷住了对方的双眼,刀条脸跳进窗内,却睁不开眼,拼命用手背揉搓着双眼,嘴里被石灰呛着了,不停地咳嗽,同花顺子急地向前窜出三步,眼疾手快,出手又是一剑,正中刀条脸心脉,刀条脸一声惨叫,撒了手中单刀,痛得倒窜出窗台,手捂胸口,血水狂飙,倒在窗下,在地下打了几个滚,没了声息。 这么一来,另三名帮徒就傻眼了,剑光闪了两闪,两名弟兄便交待了,屋里必有高手,进去有死无生,且待看看再说,三名帮徒只是提着刀,在窗外一个劲儿的叫骂,没人再敢进去了。毕竟活着比死了,有点意思啊。 老妖狼等人当然也看见了,东窗空荡荡一个口子,窗棂破败,窗纸飘摇,窗台上死了一个,窗台下倒了一个,窗口白茫茫一片,跟飞舞的雪花混成一体,这白色粉末是啥玩意儿呢?是毒药呢?还是迷药?江湖郎中出身的南极翁,最会摆弄这些鬼玩意儿,没人能摆弄得过他,听说,连擅长使毒的四川唐门掌门,也曾向南极翁讨教过如何配制毒药的秘方。得,看看再说。 南极翁笑了,看不出来呀,这童子鸡还真有两下子,他摁着鹤杖暗钮的食指松开了,放弃了将这些盗贼尽数杀死的动机。 他信报应,上了岁数的人,往往多少都信点儿因果报应,年轻时一点都不信的主儿,到老了,看得多了,也由不得他不信。 2012/12/22【本站手机APP阅读器上线了!阅读器同时支持免费在线阅读、离线阅读,小说阅读爱好者的必备阅读神器。免费看小说,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zuopingshuji(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手机客户端! 一百零九 火烧茅屋人不在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鹤杖就是他的命根子,这比南不倒还重要,一个爱财如命的守财奴,怎么舍得丢掉鹤杖呢?” “也是呀。” 突然,白毛风眉头一皱,记上心来,道:“不好,南极翁自恃武功高强,也许他要下毒手了。” “下毒手?”老妖狼不懂。 白毛风并不理会老妖狼,对正在拼杀的帮徒们喊道:“弟兄们,当心点,南极翁这枝鹤杖,能射出十三枝绝命断魂钉来,钉尖染有剧毒,见血封喉,务必不可掉以轻心。” 王老三等人答道:“是,帮主,小的们自会留心。” 说是这么说,暗杀帮的人,毕竟心生忌惮,拼杀得已不如当初肆无忌惮了,这么一来,南极翁、丁飘蓬等人便大大缓了一口气。 南极翁哈哈大笑,道:“好你个白毛风,你也知道断魂钉的厉害了?” 白毛风道:“十七年前,在河西走廊的李家堡,漠北十三太保,为了夺得南极翁的鹤杖,发起了一次伏击,眼看南极翁与他的两个徒儿就要完蛋了,南极翁一摁鹤杖暗钮,突然射出十三枝绝命断魂钉来,当场九人中钉,七窍流血而亡,余下四名太保,三人死于他徒儿剑下,只有一人,见机得快,跑了。活着的那人,是十一太保,听说,他变得有些疯疯颠颠了,见了老头子,就以为是南极翁,撒腿就跑,从此,绝命断魂钉的威名,便在江湖传扬开来。” 南极翁道:“白毛风,知道厉害就好,你现在跑还来得及啊。” 白毛风哈哈大笑,道:“俗话说得好,没有金刚钻,别揽磁器活,这要怨漠北十三太保学艺不精了,也是命当该绝。南极翁,放明白点,老子不是十三太保,老子是长白山的白毛风,一直想试试你的损招儿,可惜没有机会,今儿个,老子运气好,总算等到那一天了。” 他将白色狐皮风氅领口的绳子解开了,肩头一晃,风氅滑落,身旁武士接过风氅,白毛风拔出单刀,正要冲向南极翁,只见九尾妖狐崔小玉从后院跑来,凑到白毛风身边,耳语道:“帮主,后院马厩有两辆马车,都有些象柳三哥的车,会不会,柳三哥也在屋内?” 白毛风道:“嗯,如今真有些真假难辨了,你看,前门也有两辆马车,象是柳三哥的四轮轻便马车呢,即便他真在屋里,也是个废物,这样吧,你去屋后点把火,索性把这屋给烧了,柳三哥与南不倒在屋内,就得乖乖儿出来。” 他指的这屋,就是南极翁等人守着的正屋。 崔小玉点点头,飞奔向后院。 老妖狼:“这位爷台是谁?” 白毛风道:“九尾妖狐崔小玉。” “他,他,他还活着?” 白毛风道:“当然。” 老妖狼问:“正与丁飘蓬捉对厮杀的那位爷台,好俊的身手,是谁呀。” 白毛风诡谲一笑,道:“黑手夜叉王老三。” 老妖狼道:“也活着,哈哈,太好了。” 白毛风一声长啸,人如秃鹫般飞起,直扑南极翁,待到南极翁想发射绝命断魂钉时,已是迟了,白毛风如一阵飓风,眨眼间,刮到南极翁跟前,单刀如雪片一般劈向南极翁,“虎啸龙吟追风刀”一旦发动,便一刀比一刀快,刀刀不离南极翁要害,南极翁只得展动身法,挥杖应战。 白毛风明白:断魂钉是从鹤杖顶端发射的,白毛风要的是,让南极翁无法将鹤杖顶端对着自己,因此,贴身近战,可保无虞,手头的刀,一刻也不能停息,只要稍稍慢了一慢,身上便会象筛子一样,多出十三个血窟窿来。 南极翁自然明白白毛风的用意,一时无法摆脱贴身近战,刀来杖去,均如电光石火,他也根本无暇摁下杖上的暗钮,即便摁下了,断魂钉也不可能射在贴身近战的白毛风身上,一个不小心,反倒会将自己人射翻了。 都说白毛风的刀头快,想不到竟有如此之快,这是南极翁始料未及的。 他俩聚精会神,厮杀成一团,周身被风雪兵器卷裹,常人简直无法分辨,哪一个是白毛风,哪一个是南极翁。 老妖狼随即扑向丁飘蓬,黑手夜叉王老三与老妖狼一搭一档,刀刀精湛,令丁飘蓬捉襟见肘,疲于应付。 众匪见帮主如此英勇,顿时,斗志雄起,又发起了一波猛攻,南极翁等人已岌岌可危。 突然,屋后火起,烈焰腾腾,火势极猛,即刻点燃了屋上的茅草,顿时,轰隆一声,大火蔓延,熊熊燃烧。 南极翁见火起,心中一急,鹤杖慢了一慢,白毛风瞅个破绽,顺手便是一着“雪中送刀命难逃”,向南极翁脖子上抹去,这一招,若是换了个常人,定是身首异处了,可南极翁毕竟是武林耆宿,疾地将头一低,从刀下绕了过去,右手握杖,左掌一挥,拍向白毛风心脉,这一掌叫“春风拂面”,名字起得稀松平常,却最是凶险,掌心凝聚着南极翁精湛的内力,足以开碑裂石,白毛风本就与其贴身近斗,至此已避无可避,知道南极翁内力超群,便急提丹田一口真气,胸前穿出一掌,与南极翁对了一掌,只听得“砰”一声巨响,南极翁退了两步,白毛风却连退五步,心头烦恶不堪,毕竟内力与南极翁相较,还差了一截子。 白毛风这一惊,惊出一头冷汗,完了,完了,这一下,南极翁能平端鹤杖,摁下暗钮,射出“绝命断魂钉”来了,看来,老子今朝是凶多吉少啦! 他信自己,也信自己手中的单刀,凭着在这把单刀上浸淫了数十载的功夫,他自信拨落七、八枝要命的钉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却绝对没有把握将十三枝断魂钉,俱各拨落在地,哪怕拨落了十二枝呢,只要有一枝钉子,划破了一点皮,老子也得七窍出血,当场暴毙。 白毛风自出道江湖以来,经历过无数次出生入死的恶战,也曾多次陷入绝境,却没有一次,能与今朝那样,让他心惊肉跳的感觉到了死神的临近,甚至嗅到了死亡的气息,那种令人恶心的腐朽的尸臭。 不过,他毕竟是白毛风,瞪着双眼,侧着身,猫着腰,提起单刀,盯着南极翁手中的鹤杖,要作最后的一搏,看看,老子能拨落几枝断魂钉,即便死,也要死个样子,给弟兄们瞧瞧。 只见南极翁大呼一声:“不倒,快出来!”,竟莫名其妙地丢下自己,窜进了西窗,大火在熊熊燃烧,南极翁在屋内挥动鹤杖,扑打烈焰,不时有燃烧着的椽子、木板,噼噼啪啪地掉下来,南极翁竟脚下一点,窜入了天花板。 屋内,同花顺子哭叫着,对着阁楼喊:“师父,不好啦,起火啦,快下来吧。” 浓烟卷来,他睁不开眼,边呛边喊,不肯离开西屋。 屋内弥漫着浓烟烈火,一条人影,握着剑,咳嗽着,从窗口掠出,脚尖刚一落地,便又飞身而起,掠上附近一棵大树,坐在树叉上,不停地咳嗽,他是王小二。 白毛风瞬间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不信,自己竟能如此轻易地在鬼门关外兜了个圈子。 他望着树上的王小二,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时,一骑飞驰而来,刚到院落外,便滚鞍下马,奔到南极翁跟前,急道:“帮主,霸王鞭与雪莲仙姑等二十余骑向此地奔来,怎么办?” “相距多远?” “大约五六里。” “撤。” 白毛风撮唇尖啸,众匪闻声,立时罢了打斗,纷纷跑到院外,跨上坐骑,呼啸一声,策马而去。 弄得丁飘蓬等人,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去追赶,转身忙着救火。 2013/01/05++本站重要通知:你还在用网页版追小说吗?还在因为广告问题而烦恼吗?OUT了你,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一百十 烟花美女可探营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南极翁道:“杏花,你真美。” 杏花苦笑道:“我命苦。” 南极翁指指腰上对称的两块皮炎,道:“你给我挠挠,痒。” 杏花道:“好。”她边挠边问:“轻重怎样?好不好?” 南极翁眯着眼,道:“再重点,好,好,就这样,这样最好。” 杏花道:“怎么得的,这病,是花心过头了吧,嘻嘻。” 南极翁道:“哪里呀,是爱得太专一得的病呢,人只知道,**要得花柳病,却不知道爱情专一,也会得要命的相思病。年轻时,被个臭女人耍了,害得我得了相思病,茶饭无心,辗转难眠,差点儿想寻短见,后来,人倒没死,撑过来了,脖子边却长出两块对称的皮炎来,奇痒难熬,就找郎中治病,过了几年,脖子边的皮炎是好了,却转到了腿弯,又治,过了若干年,腿弯的皮炎治好了,屁股两边又长出两块皮炎来,再治,过了好多年,又好了,腰两侧又长出两块对称的皮炎来,这么一来,就过了三四十年,才知道,这是不治之症,可不能再治了,再治,皮炎不知会转移到哪儿去呢,这下,我算是彻底认栽了。” 南极翁确实也找过治皮肤病的行家,不行,自己治,也不行,总是治不好,最后,他决定不治了,世上有许多治不好的病,皮炎就是其中之一,难受是难受,好在一时没有性命之忧,他算是死了心了。 他可不想暴露自己就是医界泰斗“南海药仙南极翁”,那会找来许多麻烦。年轻时只想出名,出人头地挣大钱,越是上了点年纪,胆子越小了,才懂得和光同尘,韬光养晦,才是保身全身的正道。 杏花道:“只要有钱,就能治好。” 南极翁道:“真的?谁能治好?你说。” 杏花道:“手到病除南不倒,她能治好。” 南极翁道:“唔,嗯,是吗,这……” 突然,他灵机一动,道:“还真说不定呢,不过,听说,南不倒的脾气古怪,你听说过没有?” 杏花道:“有能耐的人,脾气都怪。” 南极翁道:“野山参客栈来了大批客人,你知道吗?” 杏花道:“知道,当然知道,是四海镖局的人,男男女女,足有三十来个人,嘻嘻,还有几个尼姑呢,听说,都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是来找白毛风晦气的。” 南极翁道:“听说柳三哥与南不倒也在其中。” “真的?这一回,看样子,白毛风可要倒霉了。” 南极翁道:“谁倒霉咱可不感兴趣,要找到南不倒,治好我的皮炎,才是正事。听说,野山参客栈全由四海镖局的人管起来了,连客栈老板与店员都不让随便进出。” 杏花道:“是。不过,有一种人却是例外。” 南极翁奇道:“例外?哪一种人?” 杏花笑道:“象我这样的人,烟花女子。那些镖师、趟子手,年轻力壮,可打熬不起,又不能随意进出,到了晚上,就招我等女子去滚床单,累,全是些龙精虎猛的魁梧汉子,把人折腾个半死,哎哟,大哥呀,小女子命苦喔。” 南极翁哈哈大笑,缠在手上的链子,也呛啷呛啷地响个不停,突然,他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道:“杏花,求你个事。” “只要我能办的,只要你舍得花钱,小女子就会去干,说。” 南极翁道:“请你顺便打听一下,南不倒究竟在不在野山参客栈,若是在,住在客栈的哪个位置?我好去找她治病。” 杏花道:“就是告诉你,谅你也进不去。” 南极翁道:“进不进得去,跟你不相干,我自有办法。” 杏花道:“大哥是白毛风的人?” 南极翁道:“哪能呢,你看我象吗?” 杏花道:“听说,白毛风的人,有许多是看不出的,平时跟常人没有一点两样,动起手来,却绝对不含糊。” 南极翁道:“我不是,杏花,真不是。” 杏花道:“难道你也是来找白毛风算账的?” 南极翁道:“你看我都老成这个样了,能是武林高手吗?” 杏花道:“那可说不定,听说真正的武林高手是看不出的,飞天侠盗丁飘蓬厉害吧,瘦得象猴呢。” 南极翁道:“杏花,别打岔,我不是,我只想治好皮炎,这病痒起来,那个难受劲儿,没个说,想死的心都有。真的,要是你去野山参客栈,一定顺便打听打听,拜托啦。” 杏花笑道:“顺便?那可不是顺便能打听到的,要是件容易的事,大哥,不妨你自己去顺便打听打听。” 南极翁道:“嗨,杏花,别寻我老头子开心了,我能让你白跑一趟吗,放心,会付你辛苦费的呀。” “多少?” “二两银子。” 杏花脸一沉,道:“去去去,你当打发叫花子呀,得,钱你自个儿留着买棺材吧,老娘没兴趣。” 南极翁道:“好商量,好商量,五两,五两银子怎样,杏花?” 杏花涎笑道:“大哥,再加点,对你来说,放点儿血,不算啥呀,对住得起这客栈的阔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是不是?钱去了还会来,能花才能挣,人活着就要健健康康的,俗话说得好,活要活得顽,死要死得快,真是一点儿也不假。” 南极翁讨价还价道:“八两,就八两,这个价,总差不多了吧,小祖宗,算我求你啦。” 南极翁真有点儿肉痛,不过,要是南不倒真在野山参客栈,这个价值个儿。 杏花道:“预付四两,另四两,事成之后可不许赖呀。” “行,依你还不行嘛,不赖不赖,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杏花喜动颜色,笑靥如花,温顺如猫,放出手段,把个南极翁伺奉得欲仙欲死,大有飘飘然,遗世独立,羽化登仙之慨。 2013/01/31==手机小说免费阅读器上线咯!超百万小说免费随便看,智能书架管理,喜欢的小说永远不会丢失!致力于打造更好的阅读体验。快来关注微信公众帐号 xiaoshuokehuduan(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吧。 一百十一 语泄机密杀九台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两名刺客,几步跨到卧室门前,推开门,冲了进去,一股寒气扑进卧室,尽管唐九台正在欲仙欲死的要紧关头,却本能地觉得大难临头了,他的手飞快地向枕下伸去,枕下压着九把飞刀,飞刀是他的命根子,只要抓到飞刀,便有救,即便是柳三哥来了,也好歹能对付一阵子。岂料,喝了壮阳酒的他,手的准头与速度,都大打了折扣,结果,手伸偏了,竟插入到姑娘的Ru房下,抓了两把,没抓着刀,却抓了两把嫩肉,姑娘疼得尖叫起来,唐九台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抬头,两名刺客,各执一把弩机,正对着自己,他怒喝道:“什么人?” 刺客也不答话,朝他一笑,嗖嗖,两弩齐发,唐九台忙搂着姑娘在床上一滚,去挡毒箭,一枝毒箭射中了姑娘的后脑勺,另一枝毒箭射中了他的眉心,他俩只发出了两声闷哼“哎哟哇”,鲜血四溅,两条**的人体一阵痉挛,紧紧搂抱在一起,七孔流血,暴毙床上。 刺客也不停留,转身出了玉女轩,轻轻带上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在走廊上,一个上了年纪的龟奴,向他俩作个揖,道:“爷台,走好,下回再来哟。” 刺客笑笑道:“好说好说,下回一定来,一定来。” 因为唐九台在床上经常象叫春的猫一般穷折腾,所以,没人将玉女轩的这点儿动静当回事,直到第二天早上,日上三杆,女佣去整理房间时,才发觉这儿出人命了,一声惊叫,女佣昏死了过去,众人闻声赶来,发觉玉女轩死了三个人,三人身上均插着三枝毒箭,尸首早就僵硬了。 就在五台雾豹唐九台被刺的第二天,铁面神捕乔万全根据巫山潜龙巫灵杰的指认,带着传票,去拘捕唐九台,到了兵部,才知道唐九台昨日在怡红楼玉女轩遇害了,便赶到唐府,在确认了死者确系五台雾豹唐九台后,铁面神捕乔万全一脸凝重,在死者灵柩前鞠了三个躬,一声不吭地带着捕快,打道回主府。 乔万全想:二十五年前,兵部尚书吴楚雄,派心腹唐九台去宫小路处办事,当然是为了暗杀签约,吴楚雄要暗杀谁呢?是要暗杀柳仁宽?还是别人呢?线索到此中断,去问吴楚雄,他会矢口否认,把你当成一个疯子,乔万全不会去做这种自讨没趣的事。 莫非是吴楚雄怕祸及自身,派人将唐九台灭了?有这种可能,无奈没有一点证据,就算是,空口无凭,也真拿吴尚书没招呀。 是怡亲王得知此事后,把唐九台灭了?他跟吴楚雄争权夺利,面和心不和,这是公开的秘密,他不会去帮自己的对手吧?!不过,凭直觉,乔万全总觉得,唐九台的死与怡亲王不无关系。 柳仁宽谋杀案究竟是谁指使的呢?知情者又少了一个, 莫非该案真成了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团了?! 与乔万全相比,千里迢迢赶到泉州的瘦猴,结局也好不了多少。 泉州府尹见京城的捕快来了,不敢怠慢,指派精兵强将,协助瘦猴缉查化名陆甘泉的宫小路。 能找到宫小路的线索不多,唯一管点用的是:二十五年前宫小路的一张画像,与一幅他写的字迹《朝发白帝城》。 泉州捕头心里直打鼓,心想:二十五年前的画像?到了如今,那人也成了个小老头了,模样会变得大不相同,怎么找?嘴上却说:“猴哥,放心,咱们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看着那幅《朝发白帝城》心道:要是这个宫小路到了泉州不写字了,让哪儿核对笔迹去?根本就没法对。嘴上却客气道:“猴哥,有笔迹就好,人会变,笔迹一辈子不会变,咱们有对笔迹的专家,你老放心吧。” 死亡判官宫小路在北京化名宫小路,到了泉州,肯定也会用化名,在泉州,他叫啥呢,只有鬼知道了。 几个泉州捕快围着捕头议事,用闽南话叽哩咕噜说了一阵子,北京捕快根本听不懂,瘦猴问:“你们说啥呢?” 泉州捕头笑笑,用闽南官话道:“咱们的意思是,线索虽然不多,希望还是有的。” 其实,这只是一句安慰话,话是出口了,连泉州捕头自己都不信。 不过,泉州捕头还真有两刷子,过了五天,来回话了,说是在泉州西街,找到了宫小路的踪迹,在临近开元寺的西街,有个东兴客栈,曾有个客栈老板,名叫唐洛川,长相与画像上的宫小路相象,从年龄上来推算,也基本吻合,更重要的是,客栈上这块匾的四个字“东兴客栈”,据上了年纪的人说,也出自唐洛川之手,根据泉州笔迹专家推敲,与《朝发白帝城》上的字,乃出自同一人之手。 瘦猴大喜,郎七拍案而起,道:“快,拿人要紧。” 泉州捕头道:“慢,且听在下把话说完,唐洛川在八年前,因得风寒之疾而亡,葬在清凉山,唐洛川膝下无子,他老婆便将东兴客栈卖了,没过多久,就回福州婆家养老去了。” 瘦猴疑道:“他死了?” 捕头道:“死了。据老人说,死得确实蹊跷,前几天还好好的,看他在客栈忙着张罗生意,过了几天就死了,不过,这种事也难说。听说,当年他的丧事却办得十分隆重,做佛事就整整做了七七四十九天,他老婆哭得死去活来,把嗓子都哭哑了。” 瘦猴道:“他的坟墓找到没有?” 捕头道:“找到了,在清凉山的半山腰。” 瘦猴道:“去,去清凉山,叫上仵作,验尸。” 到了清凉山,破坟开棺,仵作验尸结果是:尸体已成了一具骸骨,不过,不是人的骸骨,而是一具猴的骸骨。 把个瘦猴气的,郎七背着人一直想笑,却又不敢。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个唐洛川根本就没死,八成是宫小路,他在八年前就溜了,溜到哪儿去了呢?只有天知道。 一个良民百姓,是不会大费周折去诈死的,只有心怀鬼胎的人,才会装死消失。 瘦猴、郎七、吴春明、钱胖子怏怏不乐,返回京城。 通过这件事,证明钱胖子提供的线索是有价值的,没说谎,因而,钱胖子得到了优待,允许他回粉厂胡同356号去居住,只是不许离开京城,须随时听候传唤。 钱胖子谢天谢地,道:“猴哥,谢天谢地,只是,只是……” 瘦猴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钱胖子道:“最好,最好能把金银还我。” 瘦猴道:“那不行,案破了就还你。” 钱胖子道:“要是破不了,就,就不还了?” 瘦猴道:“真破不了,也还你。” 钱胖子道:“爷台,我也在帮三哥查案子呢,行动三分财呀,没钱,办不了事啊,真的,爷台。” 瘦猴对吴道:“春明,先给他一根金条,花光了,再给,可不能多给。” 吴春明道:“是。” 郎七道:“猴哥,我瞅着这小子,心里就不踏实,要不,我跟他住在一起,免得让他跑了。” 郎七见钱胖子好酒,自己也是个嗜酒如命的人,总算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了,跟着钱胖子,酒钱算是有着落了,况且,钱胖子是个有钱人,跟他亲近亲近,也能落点儿好处。 瘦猴关照郎七道:“少喝点酒,切勿误事。” 郎七道:“好喽。” 钱胖子道:“有郎爷监督也好,免得你们疑神疑鬼的,只是……小人的住址,千万别给捅出去喔。” 瘦猴道:“哪能呢。” 钱胖子道:“尤其不能捅给乔万全。” 瘦猴眼睛骨碌碌一转,道:“知道了。你呀,疑心生暗鬼,其实,乔爷不是这种人” 钱胖子呐呐道:“隔山隔水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2013/02/13!!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一百十二 死里逃生金蝉子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尤一天。” “籍贯?” “山西吕梁。” “在家干啥?” 尤一天想了想,道:“种地。” 可不能说当过道士,这些当兵的知道我当过道士,又得拿我开涮了,还不知会问出啥奇怪的问题来呢。 “学过武功?” “是。” “哪儿学的?” “吕梁山玄虚观。” “师从何人?” “无言道长。” “无言?他是个哑吧?” 不知为啥,管统丁问的非常详细,一般情况,问话三言两语就了结了。 尤一天道:“不是,恩师话多,大概他知道自己话太多了,就取了个‘无言’的道号吧,不过,他话还是多。” 管统丁问:“你是俗家弟子?” “是。” “为什么要当兵?” 他想说,我想升官发财。觉得又不对,这话想可以,说不可以,没有一个读书人去考状元,说是为了升官发财的,都说,为了“治国平天下”。其实,都是为了升官发财。 那我就说,为了“保家卫国”,这话说得太大了,自己不好意思说假话,即便说了,百夫长也不会信,他道:“当兵神气,我喜欢当兵。” 管统丁道:“不对,当兵吃粮,图个肚尖圆,对吧?” 他小声哆哝道:“长官的眼睛利害,猜个正着,不过,长官,当个兵,要问得那么详细吗?” 管统丁一愣,道:“当然,军营无秘事,长官问啥,你就得事无巨细,如实回答,不得藏着掖着;而且,从今往后,你还得绝对服从长官的命令,叫你干啥就干啥,知道吗,这是军营的规矩,任何人都得遵守规矩,违者,轻则鞭打站笼,禁闭饿肚子,重则斩首,记住喽,尤一天!” 尤一天吓得一哆嗦,大声道:“记住了。” 心道:当兵的这碗饭,原来也不好吃啊,看来,天下没有好吃的饭啊。 从此,他成了百夫长管统丁手下的一名士兵。 巍巍祁连,莽莽黄沙,猎猎战旗,呜呜号角,他跟着管统丁驰骋在沙场上,与鞑靼的马队拼杀奋战,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也缔结下了同生共死的同袍情谊。 在一次戈壁滩与鞑靼的遭遇战中,鞑子势众,管统丁率众突围而逃,途中,尤一天的坐骑被鞑靼的利箭射穿了脖子,那马一声长嘶,直立起来,将他从马背上掀了下来,幸亏尤一天身手不凡,身在空中,一个翻腾,飘飘落地,那匹马挣扎着奔出几步,轰隆一声,倒下了,鞑靼的马队冲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面目狰狞,哈哈狂笑,长枪马刀,轮番对尤一天发起了冲杀,当时,他只有一个想法,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几个挥动马刀,催动坐骑的鞑子,嚎叫着向他冲来,根本就没将这个黑瘦的士兵,放在眼里,以为灭了这个倒运的小兵,不费吹灰之力,错了,当骑手一靠近尤一天,只见刀花起处,倒下的却是马上的骑手,尤一天的刀,干净利落,手起刀落,接连砍翻了五六个,毕竟,寡不敌众,鞑子的马队越来越多,将他围在垓心,鞑子愤怒了,嗷叫着“杀死这小子,把他剁成肉酱,为死难的乞乞答札,嘎儿奔突,成吉虎狼等弟兄,报仇呀!” 随着一波又一波发起的冲杀,尤一天手中的刀砍豁了口,虎口麻木,内力消耗殚尽,当他正准备引颈自刎之际,突然,呐喊声起,管统丁带着几十骑弟兄,硬是将鞑子的马队,撕开了一个口子,冲了进来,当管统丁冲到他身边时,尤一天傻笑着,连迈一步的力气都没了,管统丁一猫腰,将他挟了起来,横在马鞍上,挥动长戟,带着弟兄们,冲开一条血路,突围而去…… 事后,他跪在管统丁脚下,感恩零涕。 管统丁将他扶起,道:“你是我的兵,我怎能丢下你不管呢!小子,别婆婆妈妈的,记住,你是我的人,听话就行。” “是。” “叫你干啥就干啥,跟着我,决不让你吃亏。” “是,哥。” 从此,管统丁就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大哥,最可信的长官,叱咤沙漠的英雄,只要管统丁一句话,水里火里,他都会去。 一度,管统丁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甚至超越了无言道长。 若干年后,在嘉峪关外的疏勒河畔,怡亲王率军与鞑靼恰恰疙瘩可汗大战,不敌大败,恰恰疙瘩可汗穷追不舍,此时,管统丁已调任亲王卫士,为了让亲王逃生,他与亲王互换了衣服,骑着亲王的马,伪装成亲王,将恰恰疙瘩引向了歧途,最终被擒,恰恰疙瘩见抓到了一个冒牌货,大怒,扒光了管统丁的衣裤,吊在沙柳树上,将他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第二天,亲王带着大军赶来,打退了鞑靼,将只剩了一口气的管统丁抢了回来。 军中医师见了直摇头,道:“身上没有一处好皮肤,气若游丝,哎,没救了,实在没救了。” 此时,尤一天守在管统丁身边,哭喊道:“不,救救他,郎中,求求你,救救他。” 怡亲王看一眼尤一天,对郎中吼道:“救,不管怎么着,死马当作活马医,救活了,是你能耐,死了,是他命数,不怨你。” 郎中当然只有点头应允,郎中提供药物,而清洗伤口,敷药包扎,喂食汤药稀饭,清除大小便,就成了尤一天的活儿,最初的七天七夜,他未合过一次眼,小心伺候,精心护理,他不是用手在护理,而是用心在护理。 七天后,管统丁清醒了,他看着尤一天,脸上浮起一个苍白的笑容,道:“谢谢。” 尤一天乐得蹦了起来,喊道:“哥说话了,哥能说话喽。” 他喜冲冲地跑去,告诉郎中,道:“郎中,郎中,哥醒了,哥会说话了,谢谢你,你的药真灵啊。” 郎中叹道:“一天,说句实话,要没你,管统丁活不了。” 管统丁在尤一天的精心护理下,渐渐地康复了。于是,管统丁与尤一天这对哥们,就成了军中的传奇与佳话。 管统丁伤愈后,军中誉他为“铁血忠勇管统丁”,并擢升为怡亲王的卫队长,而尤一天,就成了管统丁的心腹亲信。 九年后,怡亲王回京,管统丁成了亲王府的总管,尤一天成了管统丁的跟班。 管统丁奉怡亲王之命,精心谋划,让尤一天化名左奔,与死亡判官宫小路签约,暗杀柳尚书一家。 管统丁绝口不提,幕后买凶者是怡亲王,左奔也只字不问,内中的原由,这是军中的规矩,即便已成了亲王府的一个跟班,军中规矩也不能变,他已经惯了。 不过,就是管统丁不提,左奔也明白,怡亲王才是幕后的真正主使,管统丁非常富有,可他的全部家当,也不会超过七、八万两银子,他哪来那么多银子去买凶呀,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 岂料事成之后,三万两银票的嘉奖赖了不说,竟还要杀人灭口,如若只杀自己,还可理解,还有口气可叹,为了怕事情败露,当权者杀人灭口是常有的事,岂料连自己的老婆与七个月的胎儿,也不肯放过,又搭上了两个老佣的性命,多么歹毒的蛇蝎心肠啊,简直禽兽不如! 这就是铁血忠勇管统丁干的好事!这就是我敬之若神的哥们、上司、英雄干的好事!尤一天对管统丁的仇恨,远远超过了,对老谋深算怡亲王的仇恨。 此仇不报不是爹娘养的!最后,他决定赌一把了,既然,凭一己之力报不了仇,那就去找帮手,与人联手,把怡亲王扳倒了,扳倒了怡亲王,才能将管统丁给灭了,这两个家伙,是一根绳子上的两个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柳三哥倏忽来去,没个找,江湖盛传,柳三哥在找幕后黑手。若是柳三哥要挖掘二十五年前的黑幕,他会去找谁呢?对了,一定会去找线人,北京城的线人之王是谁?是西城汤老九。据说,北京城的秘事,汤老九都知道个一二,没有汤老九破解不了的谜团,豁出去了,把老子知道的一切,统统捅给汤老九去。 不过,汤老九可不是那么好找的,他关系多,总在地下活动,听说汤老九在北京城有九九八十一处巢穴,为人多疑,不信任何人,行事诡秘,多单线联系,滑得象一条泥鳅,他捞情报是用来赚钱的,才不管是非对错呢,捅给他,弄不好把自己卖了,那就连命都没了。 除此之外,别无良策,管不了那么多了,捅出去,让罪恶大白于天下。若是事败,也是命该如此。 于是,他在暗中苦苦寻找汤老九,整整寻找了三年,总算有了一点名堂…… 2013/02/27--本站免费APP阅读器正式上线啦!热门小说免费全部任您看!支持离线下载功能,让读者无网阅读更轻松!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uanhuan11(按住三秒复制)安装手机阅读器! 一百十三 人怕出名猪怕壮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岂料这个老先生特别爽快,道:“成交。” 柱子肠子都悔青了,刚才,自己要报个二百两,料想这生意也能做成了,再要改口,却改不过来了。 余文章掏出一锭五两纹银,塞在柱子怀里,道:“这是定金,余下的银子,事成之后,一并付清。” 柱子道:“要是找不到咋办呀?” “怕啥呀小伙子,找不到,银子不用还了,你就留着花吧。” 柱子从头到脚打量着这个老先生,心道:看来,人真不可貌相啊,又碰上了个装穷的土财主,比金爷还阔气,他问: “先生贵姓?” 余文章道:“免贵姓章,立早章。” 柱子道:“章先生,章爷,谢啦,一有消息,我马上告诉爷。” 五天过去了,可柱子却再也灵不到西城汤老九的消息了,章先生天天来茶馆喝茶,也不问人找着了没有,章先生越不问,柱子越不好意思,他为章先生的茶杯续完水,就尴尬笑笑,离开了。 柱子寻思这么等下去,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找到西城汤老九啊。 上次,他告诉那个黑瘦的小老头金爷,西城汤老九可能去的一个地址:西直门灯儿胡同三十三号。 十天后,金爷来茶馆喝茶,笑着将沉甸甸的一封五十两纹银,塞进他怀里。 平时,金爷的脸绷得铁紧,看起来有点吓人,哪怕说书的把满堂客人全说乐了,也不见他脸上有个笑影,可那天金爷笑了,满脸的皱纹舒展开来,额上深深的抬头纹也不见了,想不到他的笑容竟异常灿烂,显得既可亲又可爱,柱子真想上前亲他两口,临走时,金爷只说了两个字:“谢啦。”说完,拍拍柱子的肩头,走了,从此,再没来过宝泉茶馆。 吓,真是个讲信用的人啊,如今,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讲信用的人不大有了,能赖则赖,要真赖不过去,那就耍无赖,还是个老赖。 看来,金爷根据我告诉他的地址,找到了汤老九。 西直门灯儿胡同三十三号,就一个地址,我赚了五十两银子,脑袋真不开窍,只要汤老九的那个联络人没搬家,我再把这个地址卖给章爷,说不定,还能赚个一百两银子呢,要是联络人搬家了,找不到汤老九,就算这笔生意泡汤了,也没啥大不了的呀,一念及此,他就兴冲冲地提着茶壶,向章爷的茶座走去。 章爷见他走来,道:“有消息了?” “咦,你怎么知道?” 章爷道:“看你高兴的样子,估摸着有消息了。” “章爷,啥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啊。” “哈哈,碰巧猜的,啥法眼不法眼呀。” 柱子俯身,悄悄道:“刚才,小的在楼上包厢伺候,听到两个生意人在聊天,偶而听到,他俩也在谈汤老九,……” 于是,柱子把十五天前听到地址的事,说成了刚才听到的,然后,将“西直门灯儿胡同三十三号”告诉了章爷。 章爷道:“老朽去核实一下,若找到了汤老九,还有九十五两银子,断乎少不了你。” 柱子点头哈腰道:“爷,不忙不忙,好说好说。” 柱子提着茶壶要走,章爷把他喊住了,道:“慢,小伙子,这地址我可买下了,若是再有人来找汤老九,你可不能提地址的事了。” 柱子道:“这个自然。” 章爷脸色一板,道:“若是提了,老夫就不客气了,老夫写一张两指宽的纸条,就能把你送进班房了,信不信?!” 柱子打了个寒噤,心里直打鼓,看来,章爷有些来头啊,弄不好是吃衙门饭的,以后,还是敬而远之为妙,忙道:“信,信信,章爷就放心吧,柱子哪敢啊。” 当晚,绍兴师爷余文章将地址告诉了乔万全,乔万全派管家将地址通给了猫头鹰胡大发。 胡大发将瘦猴找来,命其暗中密切关注西直门灯儿胡同三十三号,找到西城汤老九,把他带来,向他索要买凶杀柳的相关情报。 *** 夜晚,北京天坛粉厂胡同三百五十六号四合院内北屋,钱胖子与郎七正在喝酒,桌上杯盘狼藉,两人都有了几分醉意。 郎七道:“钱兄,算咱俩有缘分,有事尽管吱声,小弟水里火里,甘愿为钱兄卖命。” 钱胖子冷哼一声,道:“老哥可不敢当呀,你是捕头,我是嫌犯,咱可不敢跟你称兄道弟哟。” 郎七给钱胖子斟上酒,道:“钱兄见外啦,只要钱兄不跑,钱兄想干啥都行。” 钱胖子道:“此话当真?” “当真。” “我要出去一趟,你别跟着,行吗?” 郎七道:“只要钱兄答应不跑,你爱去哪去哪。” 钱胖子道:“我想去妓院,怎样?” 郎七笑道:“行呀,钱兄总不能把兄弟撂下,自个儿吃独食吧,相帮携带携带兄弟,也去尝尝腥。” 钱胖子道:“是不是,说到底,你是来监视我的。” 郎七道:“理是这么个理,可我总觉得,钱兄是无辜的,对钱兄大可不必盯得这么紧,给我这个差使,其实是个美差,看,每天啥事儿也没有,成天吃吃喝喝,尽花钱兄的银子,世上哪有这等美事。要换了几年前,小弟要想高攀钱兄,钱兄连看都不会看一眼,门儿都没有。谁都知道怡亲王府,有两个亲王最得宠的心腹,一个是铁血忠勇管统丁,分管亲王府所有内务;另一个,就是心腹特使钱富汉,分管亲王府外所有的外务。钱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钱有势有背景,谁惹得起呀,对不对。” 钱胖子道:“郎七,你只说对了光鲜的一面,却不知道光鲜的背后,有多黑多脏,更不知道,怡亲王有多难伺候,一个不当心,他便起了疑心,动了杀机,末了,老兄我,成了被追杀的目标,幸亏遇上了柳三哥,才活到了今天。” 郎七问:“怡亲王为啥要杀你?” 钱胖子把手一摊,编道:“大概老兄我知道的事太多了吧,我还真搞不清,老狐狸为何要杀我呢。” 郎七当然不信,道:“我就不信,象你这样的亲信,连怡亲王买凶杀柳的事,连一点儿都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呀,真没听说过,在亲王府你要谈论此事,那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找死啊,要知道,到处有亲王的耳目。亲王府外,到是有所耳闻,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作不了数。” 郎七道:“你跟老管家关系好吗?” “好。” 郎七问:“老管家莫非连片言只语都没提起过?” 钱胖子道:“还片言只语呢?简直连一个字都没提过!老管家的嘴紧着呢,他干的事,我不能过问;我干的事,他也不能过问,各自干好自己的事,不要多嘴多舌,这是亲王府的规矩,谁坏了规矩,轻则逐出门墙,重则人间蒸发。怡亲王还养着几个武功高强的杀手,由他本人亲自调度,专干些杀人灭口的勾当,前几个月,追杀我的就是这些杀手,至于这些人具体干了些啥,连老管家也不会知道。” 郎七道:“看来,亲王府内机关重重,不是人呆的地方呀。” 钱胖子道:“还好,老兄我干的是外场的活儿,在亲王府,一年只呆了一两个月,要在府内呆久了,不把人憋出病来才怪。兄弟,我问你,瘦猴会将抓住我的事,禀报乔万全吗?” 郎七道:“不会吧,猴哥可精了,他知道啥该说,啥不该说,你放心,他不会说。再说,乔爷与怡亲王也没多大关系呀,乔爷铁面无私,是出了名的,绝不会枉法徇情去庇护亲王,就是瘦猴禀报了你的事,乔爷也不会通给怡亲王。这个,小弟心中有数。” 钱胖子道:“呸,鬼才信。反正,老子豁出去了,哪一天,老子的命没了,就是乔万全使的坏水儿。” 郎七拍拍腰间的单刀,道:“哪能呢,有小弟在,谁敢动钱兄,我郎七就跟谁拼,就是乔爷,也休想动钱兄一根汗毛。” 郎七吹得兴起,便胡说开了,反正吹牛又不用负责任,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管他呢。 两人谈得投机,吃吃喝喝,贪杯的郎七,竟喝得酩酊大醉了…… 2013/03/13】手机客户端正式上线了!百万免费小说的阅读神器!有离线缓存,精品推荐,更新提醒等功能,让您随时随地不浪费流量看小说!客户端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wanbenheji(按住三秒复制) 一百十四 死劫难逃汤老九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屋顶,三名捕快,左胳膊上缠着白布条,一手提着孔明灯,一手握着刀剑,向钱胖子追去,口中喊道:“抓活的,别让汤老九跑喽。” 钱胖子寻思:说啥要抓活的汤老九,你当骗小孩子呀,老子才不信呢,乔万全巴不得汤老九死翘翘呢,汤老九死了,才能确保怡亲王平安无事。 钱胖子在屋顶兀自窜高伏低向北飞掠,这一路,既已目标暴露,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在屋瓦上飞掠时,只求快,不求轻巧无声,因而,脚下时不时发出瓦片踩碎的劈啪声,他身后,三名捕快越追越近,孔明灯的光亮,始终在他脊梁后晃悠,眼看跑不掉了,钱胖子决定拼个鱼死网破,能甩掉追赶的捕快最好,甩不掉,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老子不活了。 当钱胖子从屋脊跃落到一个阳台上时,便将身子一缩,藏匿在亭柱的暗影里,霎时,跑在最前头的一名捕快也从屋脊跳到阳台上,不见了逃犯,觉着古怪,便在漆黑的阳台上移步搜寻起来,趁捕快不备,钱胖子冷丁一刀捅出,那一刀叫“黄雀捕蝉”,最是迅快绝伦,是钱胖子自创的冷刀,往往一刀凑效,立时对方就把性命交待了,可这名捕快却颇有些功夫,听声辨器,身形的溜溜一转,单刀一挂,将钱胖子的刀撩在了一旁,此时,另两名捕快也已赶到,三人合力,一阵猛吹,将钱胖子逼在了阳台一角,三盏孔明灯将阳台照得如同白昼,钱胖子这才看清,刚才自己要捅的人,竟是捕快郎七。 郎七盯着蒙面人硕大的体形,也认了出来,噗哧一声乐了,道:“钱兄,原来是你呀,瞧你这副模样,谁认不出你呀,别装了,把蒙面布扯下,跟小弟走吧,跑啥跑,累不累。” 钱胖子见跑是没法跑了,看来,捕快不象是杀人灭口的样子,宽心不少,便气呼呼地扯下蒙面黑布,扔在阳台上,道:“老子明人不做暗事,大不了一个‘死’字,还怕了你不成,走一趟就走一趟。” 郎七道:“钱兄刚才这一刀,够阴损,小弟要是反应慢一拍,就挂了。” 钱胖子道:“黑灯瞎火的,没看清,老子不知道是你,对不起啦。” 郎七道:“算啦算啦,小弟可不是个小心眼儿的人,不过,钱兄你这一走,害得小弟好苦喔,扣了一个月的薪水,还写了三次检讨,其实,你根本不用跑,有小弟在,绝对亏待不了你,听小弟一句,把刀放下。” 钱胖子道:“放下就放下,有啥大不了的,砍头只当风吹帽,老子啥世面没见过。” 他把刀当啷一声,扔在阳台上,两只手向前一伸,道:“不放心就上枷锁。” 两名捕快眼疾手快,立时上前,呛啷啷一抖铁链,套在钱胖子脖子上,连同双臂,缠锁在一起,疼得钱胖子哇哇大叫:“轻点轻点,老子又不跑,哎哟哟,老子骨头要断了,锁那么紧干啥,郎七,你就不能管管。” 另两名捕快可没郎七好说话,踹了钱胖子两脚,骂道:“下次再跑,把你的脚筋挑了,叫你跑!要不看在郎哥面上,老子早就一刀结果了你。” 郎七道:“钱兄,弟兄们在房上追得你好苦哟,手脚重了点,也是有的,你就委屈一下吧。” 心里却骂道:“跑呀,跑不掉了吧,下次再跑,连老子都要跟你急。” 三名捕快推推掇掇,押着钱胖子走下阳台。 袁金锁往西头跑,汤老九往东头跑,他俩的轻功,堪称半斤八两,黄鱼水鲞,比钱胖子烂多了,脚下的瓦片踩得劈哩拍拉乱响,四合院里,街上、胡同里,百姓擎着灯笼,手里握着棍棒,齐声呐喊抓贼,还不时投掷瓦片,汤老九顾不了那么多,只是奋力向东飞奔。 三名捕快,左胳膊缠着白布条,一手提着孔明灯,一手握着刀剑铁尺,紧追不舍,口中喊道:“站住,再不站住,老子要放箭了。” 汤老九在屋脊上手脚并用,连跑带爬,看看捕快追得近了,心头大急,索性回身捡起瓦片,向捕快掷去,一名捕快一个不当心,头上着了瓦片,啊呀一声尖叫,哗啦哗啦滚下屋瓦,扑嗵一声,栽倒在地,另两名捕快,身形疾掠,一前一后,将汤老九围住了,一名捕快喝道:“站住,老实点。” 另一名捕快,在汤老九背后,冷丁一刀,向他腿肚子砍去,汤老九听得背后刀声响起,纵身一跃,又是一片屋瓦碎裂之声,掠到屋顶的一只烟囱旁,背靠烟囱,免去了腹背受敌之苦,拔刀与捕快打斗起来,两名捕快也不着急,只是围着汤老九,你一刀,我一剑,将他缠住,一心等着增援的捕快赶来,拿下此人。 汤老九看穿了捕快的用意,心头着急,几次欲突围而逃,无奈力不从心,被两名捕快死死缠住,此时,屋瓦上有五六个人,先先后后,向这边飞掠而来,左臂也缠着白布条,全是捕快,汤老九心都凉了,看来,今夜是走不脱了,与其被捉,受尽折磨而死,还不如自己来个了断,一念及此,长叹一声,便要横刀自刎。 岂料,当先赶来的捕快捷足先登,飞奔而至,将手中的刀掷出,当一声,爆出一串火花,将汤老九手中的刀砸飞了,一阵叮叮当当乱响,两把刀落在了屋瓦上。 还没等汤老九缓过神来,此人一式飞鸟投林,已掠到近前,掌影吞吐间,一名捕快胸口挨了一掌,啊哟一声惊叫,飞出丈把开外,扑嗵一声,从屋顶坠落;几乎同时,来人腾空而起,一式鸳鸯连环腿,将另一名捕快踢得七昏八素,在屋面上连翻几个跟头,趴在屋瓦上,不省了人事。 汤老九定睛一看,来人竟是铁匠紫脸大汉,大喜过望。 紫脸大汉也不言语,掏出一块白布在汤老九胳膊上一缠,扯下他脸上的蒙面黑布,道:“帮主,在下奉军师之命,在此接应,咱们走吧。” 他弯腰背起汤老九,竟如无物,在屋瓦上飞掠而去,远近屋脊上,尽是缠着白布条的捕快,见是自己人,便没放在心上,也不加盘问了,偶而有人问:“汤老九呢?” 紫脸大汉道:“抓住了,只是这位弟兄受了点伤,该收工啦。” 嘴上胡乱答道,脚下却如飞而去。 紫脸大汉背着汤老九突出重围,来到鼓楼东面的大饼胡同,此处十分安静,胡同里的风灯亮着,隐约可见拐角处的系马石上,拴着一匹马,紫脸大汉道:“头儿,到地头了,你上马跑吧,在下给你断后。”汤老九大喜,从紫脸大汉背上滑溜下来,向系马石快步走去。 突然,紫脸大汉发现,距自己七步开外,屋顶飞下一条黑影,左胳膊上也缠着白布条,分外惊悚,喝道:“什么人?” 来人冷冷答道:“捕快,你也是吧?” 紫脸大汉道:“是。” 来人道:“自己人就好。” 说着,突然,来人举起手里的弩机,扣动扳机,紫脸大汉身形疾变,挥掌连拍,拍落了三枝毒箭,第四枝毒箭却正中掌心,顿时,半身麻木,动弹不得,紫脸大汉连退三步,靠在墙边,喊道:“快跑……”话音未落,便脖子一僵,直挺挺倒地而亡。 汤老九回头见了,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去解系马石上的马缰,哆嗦的手指不听使唤,马缰却越解越紧了,怎么解得开呀,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条黑影,那人又瘦又黑,靠在墙边,吃吃发笑,一边举着毒弩瞄准自己,一边道:“汤老九,你是在解马缰,还是系马缰呀,我看你系的是死结,越系越紧啦。” 汤老九索性扔下马缰,道:“朋友,你是谁?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来人幽幽道:“行,你听说过湘西三步倒竹叶青吗?” 汤老九惊道:“你,你,你是竹叶青?!” 三步倒竹叶青道:“死在老子箭下的都是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算个人物,认命吧。” 这时,白脸曹操料理完铁匠,缓缓走来,道:“竹叶青,快,送他上路吧。” 汤老九道:“不,不不……” 竹叶青嘿嘿一笑,扣动毒弩扳机,噗,一箭射出,正中汤老九眉心,汤老九一阵痉挛,七窍流血,栽在马下。 白脸曹操与竹叶青身形一闪,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黑夜里。 络腮胡子袁金锁的轻功烂透了,他在屋顶向西飞奔,不知踩碎了多少屋瓦,屋面上始终有三名捕快紧追不舍,街上,胡同里,灯火通明,抓贼声四起,身上头上,中了百姓掷来的许多瓦片、石子,尤其是额头上,还挂了彩,鲜血直流,糊了眼睛,得不停地用手背去抹血,才能辨别方向,得亏他年轻力壮,还能挺得住。 三名捕快的轻功不赖,越追越近,袁金锁心上一急,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咕龙龙从屋顶滑了下去,他张开手脚,四处乱抓,却抓了个空,心道:“完了,完了,这下子,非得摔个半死不活,哎,听命吧。” 接着,身子滑到屋檐边,一空,向地下坠落,袁金锁咬紧牙关,屏住呼吸,双臂抱头,准备承受落地时的一记致命冲撞,这一下,弄不好,命就没了,若是命大,也得断几根骨头,不是肋骨就是脚骨,千万别腰椎骨断了,要真那样,还不如死了痛快,反正,从高空坠落,要想再跑,连门儿都没有,他的心里一团漆黑,大脑却一片空白。 忽地,觉得腰背间被人用双臂托住了,往下一沉后,有人将他放在地上,道:“金锁,跟我走。” 他睁开眼,见自己是在一个大户人家的宅院里,四处黑灯瞎火,眼前那人,隐约胳膊上也缠着白布条,他道:“你,你,你是捕快!” 那人道:“瞎扯啥呀,我是金蝉子。” 说着,金蝉子在他胳膊上也缠上白布条,扯下他脸上的蒙面黑布,道:“现在,你也是捕快,快,跟我跑。” 金蝉子的声音他听出来了,深沉坚定,不容抗拒。 这时,追赶的捕快在屋顶四处张望查问“人呢,飞贼呢?”金蝉子忙拉着他往假山后一钻,接着,袁金锁就跟着金蝉子拼命飞奔,钻胡同走小巷,爬树翻墙,撬锁开门,金蝉子的轻功相当了得,有他提携相助,高来高去,低来低去,袁金锁一路上便顺畅多了,偶而遇上了捕快,能蒙就蒙,蒙不过去,金蝉子武功了得,三下五除二,就把捕快放倒了,他俩突破重重关卡,冲出重围,来到一条冷僻的小巷,这儿停着辆驴车,金蝉子将袁金锁塞进车厢,解下自己胳膊上的白布条,扔在地上,跳上车座,唱着淫荡小曲,赶着驴车走了。 活象是一个快乐的车老板,在赶夜活,赚辛苦钱呢。 在豆浆胡同九号,金蝉子的秘巢内,袁金锁问:“你怎么找到北门斜街的?” 金蝉子道:“我始终盯着怡亲王的两个杀手呢。” “谁?” 金蝉子道:“一个是白脸曹操,另一个大约是三步倒竹叶青。” “啊,湘西的三步倒竹叶青?!” 金蝉子道:“正是,我见他们在北门斜街活动,又见有许多便衣捕快,知道这儿要出事了,所以,就在斜街的小客栈住下了,想看个究竟,直到今夜,才知道捕快是来抓汤老九的,捕快要抓活的,白脸曹操与竹叶青是要死的,看来,捕快与白脸曹操不是一路人啊。” 袁金锁道:“不是一路人!怎么会走到一起了呢?” 金蝉子道:“捕快中有内鬼。” 袁金锁道:“最大的内鬼就是乔万全!” 金蝉子道:“也许吧。” 袁金锁忧心忡忡道:“不知帮主能否逃过这一劫啊。” 金蝉子道:“难说,世上有许多事都很难说,谁也无法未卜先知,即便是诸葛亮,也有失算的时候。” 2012/04/13++本站重要通知:你还在用网页版追小说吗?还在因为广告问题而烦恼吗?OUT了你,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一百一十五 南极翁夜闹客栈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雪莲仙姑气呼呼地将剑插入鞘中,道:“算了,知错就好,不必多礼。” 南极翁道:“不知南不倒住在何处,万望仙姑告知。” 雪莲仙姑道:“老尼不问世事,怎知南不倒的住处,不过,即便老尼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刚才,你向南不倒说的话,真是俗气冲天,人家帅哥美女相好了,要你横加干涉干啥,这不是狗逮耗子,多管闲事嘛。” 那头,怨情尼姑边与南海仙女过招,边道:“如今,贫尼总算明白了,世上的许多良缘没了结果,有一半,是这些家长造的孽。” 这时,偏屋又窜出了忘情、恨情尼姑,齐声喝道“来人呀,拿贼呀。”便与南海仙童缠斗在一起。 雪莲仙姑喝道:“别闹了,都是自己人。” 立时,双方叱喝一声,齐地收招,往后撤了三步。 原来,东院是雪莲仙姑等女尼居住之处,客栈夜间巡逻都为男子汉,不便进院查看,故起先南极翁与怨情尼姑的对话,一时未被巡值人员发觉,直至动静大了,巡逻人员才闻声而来。 一时大院内呼喝声四起,脚步声、哨子声齐向东院奔去,霸王鞭崔大安夫妇带着趟子手,举着火把灯笼,手执兵器,率先冲了进去,将南极翁等三人围在庭中。 崔大安问:“南极仙翁,你老深更半夜来闹腾啥呀?” 南极翁道:“大安来了就好,老夫以为南不倒住在此院,是找南不倒来了。” 崔大安夫妇知道南极翁的心病,他俩相视一笑,崔大安道:“南不倒不住在此院呀。” “她住在哪?” 崔大安佯问夫人何桂花:“桂花,南不倒住在哪儿呀?” 何桂花诳道:“好象昨天就走了。” 南极翁问:“跟谁走了,” 何桂花道:“柳三哥呀。” 南极翁跺足道:“气死老夫了,看看,大安,现在的孩子,一丁点儿不听话,自己想干啥就干啥,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崔大安道:“跟三哥走,你还不放心?” 南极翁道:“当然啦,说起来就气,我跟柳三哥说啦,只要你当上了三十六条水道的总瓢把子,我就把南不倒嫁给你,可他就是不听。老龙头也愿意让位给他,可他硬是不干,说是太烦人了,硬是给辞了。大安,你说说,赚钱哪有不烦心的,连这点儿罪都受不了,要我将南不倒交给他,能放得了心吗?” 小尼姑怨情道:“钱钱钱,一天到晚光知道钱,真是个老财迷。” 南极翁对雪莲仙姑道:“仙姑,你得管管你的徒儿了,看看,连一点儿礼数都不懂,居然出口伤人了。” 雪莲仙姑笑笑,道:“怨情,得饶人处且饶人。” 怨情道:“是,仙姑。” 崔大安笑道:“南极仙翁,你就别操那份心啦,以在下之见,他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南极翁愤愤道:“呸我呸,一对个屁!” 崔大安道:“南极仙翁,咱们问问大伙儿,他俩般配不般配,好吗?” 崔大安话音刚落,站在庭院四周,擎着灯笼火把,握着刀剑的众人,齐声吼道:“般配。” 南极翁顿着鹤杖,喃喃道:“有理不在人多,有理更不在声高,反正,老夫觉得是月下老人打了个盹,把红绳子系错啦,般配个屁!” 众人哈哈哄笑,说啥的都有:“月下老人才不会错呢,你就死了那份心吧。”也有的说“真是个老财迷,钱越多,心越贪,永不知足。”“那么大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啊,儿孙自有儿孙福,管得太宽啦。”“他想让南不倒成为摇钱树呀。” 崔大安道:“好啦好啦,一场误会,大家回去休息吧,当值的可不能歇着,得多留个心眼儿。” 南极翁拱手向崔大安与雪莲仙姑拱了拱手,道:“叩扰。” 脚下一点,腾身飞起,带着两个徒儿,跃上屋脊,几个起落间,消失在夜色里。 时值一更,众人散去,崔大安与夫人回到后院正屋,躺在热烘烘的炕上,谈起南极翁,便捧腹大笑,直到梆子敲了二更,他俩才呼呼睡去。 野山参客栈的深夜闹剧,暗探自然报给了白毛风。 白毛风原定三更向客栈开刀,经南极翁这么一闹,客栈里的众人就会兴奋一阵子,一下子怕是难以入睡了,三更动手就显得早了点,白毛风将动手的时间改为三更三刻,兴奋一阵子后,人会更犯困,睡得会更死,老子动起手来就更稳便,看来,还真得谢谢南极翁啊。 他微笑着对属下道:“天赐良机,柳三哥合该命绝。” 老妖狼与瘸腿狼有些困惑,何以就合该命绝呢,即便到临动手之际,他们也不知白毛风葫芦里卖的是啥药。管他呢,跟着干就是了,除掉柳三哥,江湖就是咱们的啦。 龙卷风面色沉静,不动声色,他当然知道客栈的秘密,老大的绝招,这招能不能成,还真有些悬呢。 2013/05/17==手机小说免费阅读器上线咯!超百万小说免费随便看,智能书架管理,喜欢的小说永远不会丢失!致力于打造更好的阅读体验。快来关注微信公众帐号 xiaoshuokehuduan(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吧。 一百十六 阴招得逞擒三哥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南不倒却显得轻松自如,整理了一下衣饰,微笑道:“三哥,我先走一步了。” 三哥默默颔首,微笑道:“好走。” 此刻,他的笑显得非常苍白,内里却肝肠寸断,丹田呀丹田,发烫了没有?没有,依旧毫无动静,心冰冷,手脚冰冷,丹田就更冷。 丁飘蓬绷着脸,一手紧握着剑柄,双眼怒视着台阶上的恶魔们。 白毛风左手捻动着左颊上的那一撮白毛,一脸的得意骄矜,清了清嗓子,喝道:“人质交换,准备开始,第一轮交换的人质,请走出队列。” 白道出列的是南不倒,**的鬼头鳄曹阿元提着鬼头刀,将何桂花拖到了台阶下。 霸王鞭见了却道:“唉,桂花,你咋先走了呢,等等我呀。” 何桂花道:“哎,老是同进同出的,让小的们见了,笑话咱,我先走一步啦,你慢慢来嘛。” 霸王鞭道:“没我护着你,真不放心。” 何桂花道:“没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真是的。” 众魔听了,乐不可支,哈哈大笑;白道众人见了,只有叹息,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白毛风又高声喝道:“双方使者,请走出队列。” 白道出列的使者是来芳,暗杀帮出列的使者是龙卷风。 白毛风又喝道:“双方使者请走向交换人质。” 来芳走向何桂花,背起就走;龙卷风走向南不倒,点了不倒穴道,也扛在肩上就走。 第一轮人质交换,顺利结束。 何桂花道:“来芳,快将我手上的金镯子,脚上的金镯子都摘了,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披金戴银的,真俗气,快给我摘了。” 众人见了哭笑不得。 来芳道:“夫人,就摘就摘,马上,马上。” 说着,掏出怀里的“清神醒脑丸”,塞进何桂花嘴里,掌心内力一逼,将药丸逼入何桂花肚中,何桂花道:“哎呀,真苦,你给我吃的啥呀,活苦黄连。” 来芳道:“药,夫人,世上哪有不苦的药呀。” “我又没病,给我吃药干啥。”她眨巴着眼睛,立时脸上便显红润,散乱的瞳仁,逐渐明亮起来,看着身上的枷锁,喃喃道:“谁给我戴上了枷锁,快快,把我的枷锁打开。” 众人正在束手无策之际,同花顺子走到跟前,掏出一把万能钥匙,道:“夫人,别忙,我给你开锁。” 同花顺子在丹东虎山大牢里学的开锁技艺,又有用武之地了,略一拨弄,咔嚓一声,将锁头打开了,何桂花已恢复了神智,扫视了周遭一遍,便明白了一个大概,内心大急,从趟子手手中夺过一把剑,便要冲向台阶,夺回丈夫。被来芳一把抱住,道:“夫人,别急,正在交换人质,总镖头即刻便可安然无恙。” 这时,第二轮人质交换已开始了,白道出列的使者是江勇,**出列的使者,依旧是龙卷风,崔大安与柳三哥的交换也毫无悬念地结束了。 来芳如法炮制,让崔大安也服用了丸药,须臾间,崔大安也恢复了清醒,同花顺子打开了崔大安的枷锁,崔大安夺过趟子手手中的朴刀,便要上前拼杀。 来芳道:“且慢,总镖头,柳三哥已在白毛风手中,你若是一动手,柳三哥命就没了。” 崔大安还有些不明白,道:“怎么一回事?柳三哥怎么会在白毛风手中?!” 来芳将事情经过简要叙述了一遍,崔大安道:“你们怎能做出这种事来!即便我们夫妻二人死在白毛风手中,也不能用柳三哥与南不倒去替下咱俩,四海镖局的名声算是毁在你们手中了,四海镖局就是关门散伙,也绝不能干出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来!” 他内力已完全恢复,跺足长叹,一时却也无可奈何。 此时,龙卷风早已点了柳三哥的穴道,扛着他,走到了台阶上,将三哥掷在地上,为保险起见,白毛风亲手将三哥戴上了重镣,白毛风志得意满,一把抓住柳三哥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道:“江湖传说,柳三哥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有人说是个大麻子,有人说是个帅哥,今儿,就由不得你啦,本帮主要看看,柳三哥究竟长得是啥模样。” 柳三哥笑道:“我长得丑,怕把人吓坏了。” 白毛风并不答理他,三把两把扯下柳三哥脸上的胡须,用手掌擦去脸上的颜料,一张英俊年轻的脸,呈现在众人眼前,白毛风呐呐道:“咦,与柳尚书长得一模一样啊。” 略一愣怔间,他仰天大笑,道:“柳三哥呀柳三哥,你也有这一天呀。” 柳三哥道:“谁都不想有这一天,说真的,来得有点儿太快了。” 白毛风道:“害怕吧?” 柳三哥笑道:“只是有点儿意外,有点儿不甘,也有点儿后悔。” 白毛风笑道:“跟本帮主作对的人,决没有好下场,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喔,哈哈哈。” 柳三哥道:“你说啥呢,敢于与暗杀魔王白毛风叫阵拼杀,斗智斗勇,是我无尚的荣耀,虽九死而无悔,后悔的是将南不倒牵涉进来了,真可谓噬脐莫及呀。” 白毛风道:“死到临头还要嘴硬,可惜嘴硬不好使,如今,你是本帮主刀下待宰的羔羊,别看周围全是你的朋友,可惜一点儿也不管用,他们若敢轻举妄动,你与南不倒就会死的更快。” 丁飘蓬气得太阳穴上的青筋绽起,骂道:“白毛风,你若敢动一动三哥,老子这辈子跟你没完。” 崔大安睚眦俱裂,握着朴刀,踏上一步,吼道:“白毛风,老子跟你拼啦!” 雪莲仙姑手中长剑挽个剑花,道:“大伙儿,拼肩子上呀。” 说着,她带着门徒,便要挺剑而上。 一时,后院群情骚动,一场恶斗眼看难以避免,顿时,台阶上的众魔紧张起来。 突然,白毛风眼暴凶光,脸色一青,咣咣咣,甩手就给了柳三哥几记耳光,打得柳三哥满脸是血,顺手将柳三哥掷在地上,一脚踩在三哥胸上,拔出腰间单刀,架在三哥的脖子上,对众人喝道:“谁敢动一动,老子这就结果了柳三哥。” 柳三哥倒在台阶上,侧转头,看见身边鬼头鳄揪着南不倒的后衣领,一把贼亮的鬼头刀架在南不倒脖子上,只要他的刀稍稍一推,南不倒就会人头落地了,柳三哥大急,心在流血,竟忘了自己脖子上也架着把刀呢,扯着嗓子,喊道:“飘蓬,冷静,冷静,再冷静,你要一冲动,南不倒就没命了。” 白毛风的单刀紧贴着柳三哥的脖子,他拼命一喊,脖子颤动,刀口便划破了皮肤,鲜血殷殷渗流。 丁飘蓬见状,大惊失色,三哥的喊声,象一声惊雷,将他惊醒了,他咬紧牙关,硬是克制住内心的冲动,无可奈何地转过身,举剑张臂,颤声恳求众人道:“老少爷儿们,别动,千万别动,否则,三哥与南不倒全完了。” 崔大安气得一顿朴刀,以拳捶胸,退后三步,叹道:“嗨,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雪莲仙姑一声长叹,率门徒也后退三步,骂道:“呸,真不要脸,人渣!” 同花顺子干脆扔了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白毛风瞅着众人道:“没戏了吧,放明白一点,今儿个,谁的话都不好使,本帮主的话,才说了算数。” 他俯首对柳三哥道:“柳三哥,你认命了吗?” 柳三哥道:“命,是个奇妙的东西,谁都看不懂,有时认,有时不认。” “服输吗?” “我从小就不服输。” 白毛风道:“不服输也不行,我将你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不服输能行吗,嘿嘿。” 他提起刀,用刀尖指着柳三哥的鼻尖,道:“你就能干了一张嘴,其实,也没啥能耐,打败一个没啥能耐的人,本帮主觉得真没劲,得,咱们要带着柳三哥、南不倒走人了,警告各位,不要穷追不舍,否则,两个人质会死得更快。” 此时,已交五更,四周一团漆黑,后院灯火通明,突然,两道白光无声无息,如两道闪电,从天而降,直击白毛风…… 2013/06/01--本站免费APP阅读器正式上线啦!热门小说免费全部任您看!支持离线下载功能,让读者无网阅读更轻松!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uanhuan11(按住三秒复制)安装手机阅读器! 一百十七 胜败命数最难测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他俩大喝一声,奋力刀剑齐出,撞开一个空档,向院外飞掠而去,楚可用夫妇只是骂了几句脏话,也不发足追杀。 余下的暗杀帮帮徒,俱各是奸滑凶狠之徒,见众英豪心有旁鹜,便瞅个空儿,趁机抱头鼠窜,四散逃亡。 霎眼间,后院内全是白道英豪,还有,就是横陈在地的的尸首与伤者。 柳三哥张手拦着众人,不让众人进房追杀,嘴里喊道:“当心霹雳弹,不要靠近正房。” 天已大亮,后院正房的门敞开着,门洞里黑漆漆的,不见人踪,霹雳弹并没有爆炸。 后院众英豪远远地围聚在正房前,面面相觑,一时没了主意。丁飘蓬道:“我去看看。” 柳三哥道:“不行,要去我去。” 霸王鞭道:“我让趟子手去探探动静。” 柳三哥道:“不可,再等等。” 丁飘蓬道:“再不追,白毛风就跑没了。” 柳三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丁飘蓬讶异道:“庙在哪里呀?” 柳三哥道:“长白山。” 丁飘蓬急道:“偌大长白山,上哪儿找去!” 柳三哥道:“二黑能找到。” 正说着话,正房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房顶被掀了起来,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墙倒房塌,瓦砾乱飞,众人只得后撤,自然有人受伤了。接着,又是三声爆炸,炸得后院的山墙都塌了,后院成了一片火海,为防殃及民房,柳三哥与众英豪忙于救火,白毛风终于安然脱险了。 过了好久,大火扑灭。 火场里,霸王鞭崔大安夫妇带着趟子手在瓦砾堆里仔细翻寻,丁飘蓬问:“崔总镖头,你在找白脸狼的尸骨?” 霸王鞭道:“找他干啥,估计他点燃了霹雳弹的引线,便钻地道跑了,火场里不会有他的尸骨。” “那你找啥呀?” 霸王鞭尴尬一笑,道:“找鞭子,我的神鞭。” “鞭子?”丁飘蓬一时费解,稍后恍悟,他是在找他的称手兵器霸王鞭呢,他道:“那鞭子怕是烧成灰了。” 霸王鞭道:“不会,那鞭子是用千年铁木制作,刀剑不入,雷火不毁,是世间一大奇物。” “是嘛?”丁飘蓬半信半疑,去找了把铁锹,也在火场里拨拉着瓦砾,翻寻起来。 屋内地面已全被霹雳弹翻了个个,形成了一个大坑,柳三哥带着野山猫二黑,在火场里徘徊,显见得正房下面有地道,通过地道,白毛风将霸王鞭夫妇用迷香薰翻了,然后,进入室内,绑架了霸王鞭夫妇,白毛风等人撤走时,也是通过地道溜走的,最后,白脸狼用霹雳弹将正房连同地道全部炸毁,走得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痕迹。 要是循着地道找人,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隆冬季节,地冻三尺,找到了地道的出入口,须数天时间,那时人早就跑得没了踪影,是个刻舟求剑的笨办法。 柳三哥对二**:“二黑,你能嗅到白毛风的踪迹吗?能找到他吗?” 二黑的鼻子贴着火场的废墟嗅吸着,它在火场里,整整打了三个转,跑到柳三哥跟前,喵呜叫了一声,摇摇头。 柳三哥知道,现场霹雳弹的火药与浓重的烟味,已搅混了二黑的嗅觉,二黑一时无法找到白毛风。 一时找不到白毛风,不等于永远找不到,只要白毛风的踪迹一出现在二黑的附近,白毛风就没个跑。 柳三哥手一挥,对二**:“今儿咱们不找了,没关系。” 二黑受够了火场的烟薰,听三哥这么说,欢叫一声,一溜烟的窜上了美人松。 二黑上了美人松,美人松上却跳下来一个人,口里囔囔道:“谁说没关系呀,哎呀,美人松上看火烧,味道实在不大好,看看,老衲的棉袍被火星烧破了好几个洞呢,差点儿连眉毛都烧没了。” 美人松上下来的人正是净空发痴叫不醒,柳三哥深深一揖,道:“多谢法师救命之恩。” 叫不醒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三哥客气啦。” 柳三哥道:“在下以为法师走了呢,你还真在树上看呀。” 净空发痴叫不醒道:“这话差矣,看就是看,不看就是不看,怎么弄出个真看假看来了,柳施主此话差矣。” 柳三哥道:“你怎么不下来帮忙呀?” 叫不醒道:“阿弥陀佛,看看,这地上的鲜血尸体,还不够多么,我佛悲天悯人,慈悲为怀,老衲不敢参与人世纷争,杀生造孽,善哉善哉。” 看着院内恶战后的惨状,柳三哥默默无语。 趟子手正忙着翻检尸体,凡见着受伤未咽气的暗杀帮帮徒,便补上一刀,了结性命,并将帮徒尸体装上马车,足有三十一具之多,赶着马车,带着镐头,去郊外挖坑掩埋;凡自家负伤的弟兄,则忙上前救助包扎,抬到东院屋内将息,死亡弟兄的尸体,计十三具,均擦拭干净,用布袋装敛好,布袋上标上姓名,抬到前院空屋安放,准备运回各自的老家。 在场所有的人,无论是趟子手,还是捕快、水道刀客,都神色肃穆,心情沉重。 雪莲仙姑与弟子肃立一旁,双掌合什,口中高诵佛号,为死者超度,后院笼罩着一片悲悯哀伤之情。 突然,霸王鞭崔大安喊道:“鞭子找到了,鞭子找到了。”他用铁锹拨拉开瓦砾碎砖,一眼见到了躺在灰烬中的神鞭,喜不自胜,忙从地上捡起,大手在鞭杆上一撸,抹去灰烬,鞭杆竟毫发无损,黑亮如铁,就连牛皮鞭绳,也未被大火烧毁,大约爆炸一起,即被埋入砖瓦堆里,故鞭绳未毁于火。 霸王鞭扬起神鞭,在院中挥舞,叭叭叭连声,象是在放胜利的鞭炮,要将血腥与晦气俱各驱散。不过,这一仗付出的代价太大了,院中众人人却怎么也欢喜不起来,唯独雪莲仙姑等人念诵经文的声音,绵密而低沉,深深撞击着众人的心…… 2013/07/06==本站推出的一款免费小说阅读手机软件。为您提供丰富的小说资源,支持无网络阅读!为了节省手机流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shengwangll(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 一百十八 紫电清霜仙家剑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柳三哥这一招,专为白毛风打造,叫作“腾蛟起凤”,指东打西,剑走龙蛇,炉火纯青,仙来仙去,岂是白毛风能看得懂的?! 柳三哥等围成一圈,对白毛风等人发起一波又一波袭击,谋财狼的左臂被白虎的判官笔划开了一道血口;老妖狼的腿上挨了李有忠一刀,口子不深,却血流不止,跛了;崔小玉的背部挨了丁飘蓬一剑;瘸腿狼的屁股上被青龙甘良友削了一刀,成了红屁股阿三;受困五人俱各受伤,生的希望已然灭绝,死亡气息已扑面而来。 白毛风叹道:“多怪我太轻敌了,若当初听军师一言,留一后手,不致落到这步田地。” 军师瘸腿狼道:“帮主此言差矣,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能与帮主共赴黄泉,虽死犹生,乃我等此生一大幸事,夫复何言。” 老妖狼等齐呼:“共赴黄泉,虽死犹生。” 白毛风心内一热,一时热泪盈眶。 伏魔和尚李有忠愤愤道:“如此顽匪,死不悔改,若不殊灭,留在人间,祸患无穷。” 当柳三哥等人即将发起最后一波袭击之际,野山猫二黑“喵呜”一声尖叫,柳三哥不觉一愣,知道有变,他抬头四顾,不见有变,稍顷,崖壁上的怪石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呼声:“别让柳三哥跑啦!”接着,峡谷崖壁上飞落下数十条披着白披风的身影,为首的是鬼头鳄曹阿元,他带领**狼、大色狼、毒眼狼、白脸狼及三十三名铁杆杀手,赶来增援了。 曹阿元挥动鬼头刀带领众匪,奋力拼杀,冲开柳三哥等人的包围圈,内中五名铁杆杀手,背的背,扶的扶,将白毛风等受伤匪首抢了就走,往峡谷深处逃去,另有俩杀手,挟起龙卷风、王老三的尸体,也随之而去。曹阿元率领众匪断后,拼死与柳三哥等抗衡,铁杆杀手虽人多势众,凶悍之极,武功毕竟有限,当场被众英豪撂倒了五六个,天池大峡谷内一时鬼哭狼嚎,又一场惨烈的搏杀开场了。 原来,曹阿元见白毛风带领老妖狼等外出,听说是去截杀柳三哥,便觉此事有些悬,柳三哥伤重之际,奄奄一息之时,尚且奈何不了他,如今,刀伤痊愈,群英毕至,要想去截杀柳三哥,实在是有些自不量力了。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暗杀帮规矩森严,到处是耳目,若是被白毛风知道了,性命难保。 一早,白毛风带着数人,从白云峰的白云洞出发,及至日色过午尚未回洞,便觉事情多半不妙,若是白毛风等七人俱各遇难,自己想要报仇雪恨,扳倒老龙头,杀死柳三哥,只有等下辈子再来过了。 曹阿元说服**狼等,带领三十三名铁杆杀手,去接应白毛风。在暗杀帮内,曹阿元从未自作主张做过一次决定,他知道寄人篱下的人,该怎么循规蹈矩的做人,不可越雷池一步,否则便有杀身之祸。这一次,有所不同,虽是自作主张,却是为帮主安危着想,即便自己多虑了,白毛风并未遇到危殆,事后白毛风怪罪下来,最多也只是嘲笑自己庸人自扰而已,不见得有更严重的后果;相反,若是被自己猜个正着,能在白毛风危难之际救他一命,料想会改变白毛风等人对自己的看法,从而改变自己在暗杀帮中的地位,也好扬眉吐气地做人了。 当曹阿元带领众匪,循着白毛风等人的足迹来到天池大峡谷时,果然不出所料,白毛风等人已危在旦夕,于是,曹阿元等便潜行到两侧崖壁,发一声喊,冲向谷中,救了白毛风等人。 白毛风等确已逢凶化吉,可自己这帮人,却一脚踏进了万劫不复的死地。 柳三哥、丁飘蓬、李有忠等,武艺超群,神武非凡,转眼间,己方便损失惨重,惨叫声此起彼伏,铁杆杀手,接二连三地倒在刀剑之下,不过,没有下达撤退命令,铁杆杀手是不会后退的,都是些铁血忠心的亡命之徒,依旧前仆后继,不死不休,上前与柳三哥等人拼命搏杀。曹阿元一点人数,三十三名铁杆杀手,除了护送白毛风等人撤走的,转眼间只剩了十五个,曹阿元明白,如此打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也将成为刀下之鬼,料想白毛风等人,已经跑远了,再不趁早走人,怕是要走不脱了。 其实,就是当即走人,能否走脱,也极为难说,不仅己方的人武功不如对方,便连轻功也远不及对方,峡谷之中,只有进出两条路,若是两头被柳三哥等人封死,那可真成了瓮中之鳖了。 一念及此,他撮唇打个胡哨,喝道:“扯呼。” 带领众匪往峡谷深处逃窜,他的兔子腿再快,也没有飞天侠盗丁飘蓬的快,只见一条黑影当头掠过,在前方落地,当剑而立,两名不要命的杀手,一左一右,挥刀扑向丁飘蓬,丁飘蓬左一剑“云无心而出岫”,右一剑“鸟倦飞而知还”,两名杀手连呼两声,各自胸口中了一剑,倒毙在他脚下。 当头又有两条人影掠过,是南不倒与梅欢欢,落在丁飘蓬身侧,刀剑双绝,凌厉无匹,封住了众匪的去路,曹阿元叫苦不叠,看来做英雄没那么好做,救了别人的命,却要付出自己的命。 正在曹阿元心中叫苦不叠之际,天池大峡谷刮起了大烟泡。 长白山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是红日高照,白雪娇艳,一会儿,便天色晦暗,彤云四合,狂风怒号,大雪纷飞了,暴风挟着雪花,漫天狂舞,风雪呜呜嘶叫,在峡谷中发飙,如同狼群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令人心胆俱裂;雪花雪粉扑打着众人的面庞,令人隐隐生疼,刺骨的寒风,硬如刀子,钻进人的内衣,砭人肌肤,冻得人牙齿格格打颤,天色昏暗,白茫茫一片,三、四尺开外,景物莫辨,长白山的大烟泡,风狂雪猛,寒冷彻骨,搅得乾坤混沌,景物莫辨。众英豪一时有些手足茫然,便只有舞动刀剑,护住周身,而曹阿元等人则心中大喜,肩头一轻,强睁双眼,落荒而逃。 柳三哥在风中呼喊:“南不倒,在吗?” 南不倒道:“在,三哥,我没事。” “飘蓬、欢欢在吗?” 丁飘蓬牵着梅欢欢的手道:“在,我们都在。” “李帮主,你的人在吗?” 李有忠道:“在,我们都在。” 柳三哥对野山猫二**:“二黑,你在哪?” 二黑“喵呜”叫了一声,在他身边出现。 柳三哥喊道:“二黑呀,去找个避风的山洞,咱们歇一会儿。” 二黑在风雪中又叫了一声,象是在说“知道了。”于是,二黑带着柳三哥等人,在风雪中艰难跋涉,向峡谷深处行去。 峡谷向上沿伸,若是这么走下去,也许又要走到天池旁的山岭上去了,走了约摸一个来时辰,二黑将他们带到一处窝风的山崖下,那儿有个山洞,正好背风,山洞高畅,洞内石林奇丽,形态各异,洞顶有数处气孔,射入几缕光线,时而有飞雪通过气孔,飘飘洒洒飞入洞内,进洞后,转一个弯,顿觉风声小了不少,走不几步,便觉暖气拂面而来,洞中有一潭温泉,潭心骨朵朵冒着热气,三哥等人大喜,便在泉边岩石上席地而坐,休息片刻,掬泉而饮,竟甘冽可口,十分受用。 听着洞外怒吼的暴风雪,看看洞中时而飘洒的点点雪花,坐在温泉旁,越发显得安逸,三哥道:“真是个洞天福地。” 李有忠道:“真可惜,让白毛风给跑了。” 柳三哥道:“他跑不了。” “为什么?” “二黑能找到他。”柳三哥指指蹲在身边的野山猫。 “是嘛?那就快去找,不可让他有喘息的时机。” “不忙,等风雪小一点,咱们即刻上路。” 青龙道:“这叫啥洞?” 白虎道:“无名洞。” 南不倒眼尖,指着温泉旁一根钟乳石上的几个字道:“咦,这就是白云洞呀。” 钟乳石上影影绰绰刻着四个绿颜色的大字:“白云下洞”,漆色剥落,故不甚醒目。 李有忠兴奋得从地上跳起来,道:“走,咱们找白毛风去,想不到误打误撞,竟到了魔窟,白毛风不除,江湖永无宁日。” 突然,二黑“喵呜”一声惊叫,纵身向崖壁石缝中逃避,与此同时,弓箭声从洞中四个不同方位的怪石后,呼啸而起,四枝利箭,一箭射向南不倒,被柳三哥一记昆仑追风掌,将箭拍成两截,坠落在地;一箭射向梅欢欢,被丁飘蓬长剑拨落;一箭射向李有忠咽喉,李有忠面不改色,纹丝不动,举手一捻,食指拇指便捻住了箭头,一扬臂,咕咚一声,将暗箭扔进了温泉。三箭落空,一场虚惊,唯独一箭射中了目标,那就是二黑,当二黑纵身向崖壁石缝飞掠时,一箭洞穿了它的腹部,箭头从后腿穿出,二黑尖叫一声,从空中坠落,扑嗵一声,落在温泉里。 柳三哥、南不倒、梅欢欢扑向二黑。 温泉旁掠起四条身影,分别扑向洞中四个不同方位,四名箭手,弃弓便跑,哪还跑得了,丁飘蓬飞身而起,长剑一挥,结果了一名箭手;青龙甘良友手起刀落,第二名箭手倒下;白虎罗布泊判官笔一点,插入箭手后脑风府穴,第三名箭手惨叫而亡;第四名箭手只跑出两步,便被李有忠赶上,一刀背拍落在地,他揪起箭手领口,问:“白毛风在哪?” 箭手嘴角淌血,怒目而视,道:“自己去找。” 李有忠扇了他两记耳光,箭手心一横,咬舌而亡。 丁飘蓬等再不敢大意,便在洞周仔细搜索起来。 温泉旁,南不倒捧着血淋淋、**的二黑,将它放在一块岩石上,二黑紧闭双眼,气息奄奄,南不倒将一粒丹药,用内力送入二黑口中,柳三哥问:“不倒,二黑有救吗?” 南不倒道:“还有口气,有希望,只是得把箭先取出来,看,箭头发青,焠有剧毒,料想二黑服用了百毒辟后,毒是有解了,可箭伤太重,是死是活,要看它的运气了。” 柳三哥道:“不倒,想想办法,救活二黑。” 南不倒从怀中取出药包刀剪,面色如水,沉静之极,道:“三哥,请你走开,我会尽力的。” 梅欢欢道:“嫂子是手到病除的神医,三哥,你大可不必担忧。” 南不倒道:“手到病除是大伙儿给的雅号,其实,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做得到,今世不能,后世也不能啊。” 梅欢欢道:“再说猫有九条命,二黑死不了,三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三哥的脸上浮起了一个苍白的微笑,慢慢踱了开去…… 2013/08/17、++本站打造免费无错误无广告小说APP上线啦!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本站APP,各种网友经典书单推荐!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关注微信公众号 xhsjyd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一百十九 和尚保镖怪话多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傻大个道:“道不好走啊。” 白毛风道:“不好走的道才安全,绕开走。” 傻大个道:“是。” 他将车赶到了小道,天上依旧下着大雪,马车在小道的积雪上颠簸行进,两轮马车的两个轮子高及人胸,虽则积雪足有一尺多厚,行进却也无妨,只是速度慢了点,两匹马儿拉着马车,全身冒着热汗,鬃毛上挂着冰雪,却依旧奋力趟雪向前。 天色大亮,雪终于停了,云开日出,前面有一处白桦林,林边有两辆马车,一辆侧翻了,另一辆马车停在路旁,树上拴着四匹马,几个人围着侧翻的马车,正忙乎着呢。 傻大个道:“当家的,前面有两辆车,一辆车好象翻了。” 白毛风道:“有几个人?” “象是四个人。” “当心点,别惹事,快点儿离开,不要是四海镖局设下的暗桩吧。” “这个,小人有数。” 傻大个赶着马车,来到侧翻的马车旁,见雪地里插着一杆枪,这四个人,有一对中年男女,形似夫妻,身形矫健,带着两个后生,四人均各身佩刀剑,显见得是练家子。四人站在马车旁,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 中年汉子上前唱个喏,问道:“大哥,这附近可有修车的铺子?” 傻大个吆喝着把马车停下,道:“吓,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哪有啊。车坏啦?” 中年汉子指着路边的两辆车,道:“是啊,一辆车车轴断了,翻了,另一辆车,车轮烂了,也走不了啦,这可咋整。” 傻大个问:“这大冷的天,不在家待着,你们去哪儿呀?” 中年汉子道:“白河镇。” 傻大个笑道:“早就过啦,还白河镇呢。” 中年汉子道:“嗨,走岔道了?!这道儿真不好走,把马车都跑坏了。” 那婆娘一双眼睛,骨碌碌盯着傻大个看,道:“大哥,你也去白河镇吗?我们马车也不要了,跟着你的车走得了,免得再走冤枉路,真是的。” 傻大个忙道:“咱可不去白河镇。你们就往回走吧,到前面的松树林,有个岔路口,往左拐,去白河镇,往右拐,去黑河镇,咱可是要往右拐,走的不是一条道啊。” 中年汉子道:“大哥,你就给带个路吧,咱亏待不了你。”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散碎银子,就要往傻大个怀里塞,傻大个推拒道:“这个钱,咱可挣不了,咱爹犯病了,去黑河镇上找郎中看病呢,要没啥事,一准给带路了,况且给的银子又多,不去成傻子啦。对不起,去不了呀。” 说着,鞭杆儿一扬,吆喝着马儿,往前赶了。 原来,那对中年夫妻便是岳三溜夫妇,两个年轻后生则是欧阳文与欧阳武,他们被柳三哥甩掉后,生怕三哥有个闪失,便随后跟来了,先是到了延吉的四海镖局,一打听,知道柳三哥压根儿就没来过,霸王鞭已带着镖师去长白山寻仇了,岳三溜寻思,柳三哥肯定也去长白山了,于是,他们便又赶往了长白山,由于道路不熟,走岔了道,途中遇上傻大个,见他不肯带路,也没办法,只得收拾收拾行李,将马匹备上鞍子,四人骑上马,舍下马车,准备去白河镇找修车的工匠,将马车修好了再说。 傻大个赶着车离开白桦林,白毛风始终将车窗移开一条缝,倾听车外的动静,岳三溜与傻大个的对话,他都听清了,不过,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儿,问:“傻大个,刚才那几个小子,你看象是干啥的?” 傻大个道:“看来全是会家子,八成是来帮柳三哥寻仇的。” 白毛风道:“哼,算那几个小子运气,要是换在平时,老子早做了他们。” 一直在念经的叫不醒道:“还有,老衲想起来了,还要添一个附加条件。” 白毛风恼道:“你咋搞的,附加条件怎么那么多,真吃不消你呀,能不能一口气将附加条件全说完了,今天一个附加,明天一个附加,有完没完。” 叫不醒道:“老衲是想到一个说一个,是你要老衲当保镖的,又不是老衲自己讨上门来的,附加条件自然就稍微多了一点啦,稍微一多,你就不耐烦啦,施主的脾气有点儿差呀。真要觉得烦,你可以解聘呀,老衲求之不得呢。” 白毛风道:“得得得,说吧。” 叫不醒道:“在老衲当保镖期间,你可不能当着老衲的面杀人,若是杀人了,老衲这保镖就不当了。” 白毛风道:“我杀人管你屁事,跟当保镖有何关系?” 叫不醒道:“我为杀人者当保镖,那就是助纣为虐了,这可使不得,岂不坏了老衲清誉。” 白毛风瞪了他一眼,道:“行,行行,我答应还不行么,还弄出个啥清誉不清誉来了。” 前方的三岔路口,有一片黑压压的松林。 傻大个来到松林前的三岔口,正准备往黑河镇拐,白毛风道:“停。” 傻大个道:“帮主咋啦?” 白毛风道:“又叫错了。” 傻大个记起白毛风临行时关照过,要叫“爹”,不能叫帮主,免得被人识破的话,忙改口道:“小人该死,爹,咋啦?” 叫不醒看不惯了,嘀咕道:“你的破规矩真多,这儿又没人,叫声帮主,又坏不了你的事,还偏要手下叫爹,比和尚庙里的清规戒律还多。刚才还要老衲叫你爹,真不知道害臊,上辈子大概没做过爹,这辈子就想过过做爹的瘾,是吧,只听说过有‘酒瘾’‘烟瘾’‘色瘾’‘官瘾’,还没听说过有‘爹瘾’的呀,哈哈。” 白毛风不屑理他,白了叫不醒一眼,对傻大个道:“去白河镇。” “啊?爹,你刚才不是说要绕开白河镇吗?” 白毛风道:“我想起来了,镇上有事,办完了再走。” 傻大个道:“你在镇外树林里待着,儿子给你去办。” “不。” “爹,镇上全是刑部的捕快与四海镖局的趟子手,险哪。” “没事,就一会儿功夫,办完事就走。” 叫不醒道:“傻大个,你爹叫你去就去,怕啥,莫非老衲这个保镖是吃干饭的?!” 白毛风笑道:“这才象句人话,有天下第一高手当保镖,我怕啥。” 叫不醒道:“你是第一个称我为天下第一高手的人,老衲听了,却觉得味道有点儿不对劲。” “喔,啥味道?” “有点儿酸啦巴几的,好象在讽刺我。” 白毛风道:“说你第二,不高兴,说你第一,也不高兴,你这个和尚真难伺候。” 叫不醒叹口气,道:“老衲不想别人提这事,只想与柳三哥颠峰对决,对决之后,才能决出个一二来,不然,说啥也不中。” 白毛风道:“你这个贼秃呀,还真有股痴癫劲儿。” 叫不醒叹口气,不言语了。 白毛风当然知道白河镇形势险恶,捕快与趟子手都是些鬼精灵的角色,若是被他们嗅出味道来,不是闹着玩的,他本不准备去涉险。 不过,他想去白河镇的李家堡与妻子瑶瑶、儿子顺顺道个别,哪怕只是说上几句话,匆匆见上一面呢,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与他们亲近了,之后,也许,就再也见不着了。 对妻儿思念的渴望,不知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强烈了,终于,他改变了初衷,决定冒着生命危险,说什么也要去再见他们一面。 中午,来到了白河镇北的松树林里,白毛风跳下马车,叫不醒也跟着跳下。 白毛风道:“你跟着我干嘛,去车上等着。” 叫不醒道:“不,老衲如今是保镖,你到哪儿,老衲也跟到哪儿,若是你有个不测,江湖上便会传言,老衲其实是个脓包,啥本事也没有,根本就没尽到保镖的责职,岂不坏了老衲的名声?!放心吧,你的秘密,老衲绝不会向任何第三者泄漏。” 白毛风一个愣怔,道:“行,真拿你没招。” 他转身对傻大个道:“别离开这儿,我去去就来。” 傻大个道:“遵命,爹。” 白毛风瞪了他一眼,心道:“有这么说话的?!” 不及多说,他快步向松林外走去,叫不醒全神戒备,左右顾盼,紧随其后。 2013/09/07【大家期盼已久的小说手机客户端上线啦!客户端支持离线阅读,无广告,上百万本小说免费看!字体和亮度调节、夜间模式、阅读进度记忆等多种强大功能。下载方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gegegengxin(按住三秒复制) 一百二十一 四块石下斩恶魔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见丁飘蓬的剑向自己脖子撩来,他便挥刀挡搁,只见那剑,路数疾变,剑头一沉,没了踪影,白毛风知道不妙,俩人刀剑对阵,最忌不见了对方兵器,下一着,说不定那剑便会在你身子上咬一口,轻者受伤,重者丧命。 白毛风知道利害,飘身后掠,只听得豁啦啦一声响,右腿裤脚划开了一道口子,得亏他退得快,未伤及肌肤。 丁飘蓬冷笑一声,道:“这招叫‘采菊东篱下’,白毛风,咱们一人挨一刀,谁也不吃亏,” 白毛风咬紧牙关,冷哼一声,正要对丁飘蓬再下狠招,柳三哥与南不倒合骑着枣红马,飞奔而至,他俩双双从马上飞下,一前一后,圈住了白毛风。 柳三哥肩头一抖,光板子羊皮袄从肩头滑落,亮出长剑,只见他头戴狗皮帽,上着紧身羊皮短袄,下着青色皮裤,脚登鹿皮软靴,戴着鹿皮手套的手,在脸上一抹,白发白须,尽皆落地,一张年轻的脸,英气勃勃,剑眉一扬,目光炯炯,道:“各位,冤有头,债有主,白毛风就交给我吧,咱们俩的梁子,该由咱俩来了结。” 丁飘蓬、南不倒各执长剑,退后一步,堵住了进山的路,梅欢欢捡起单刀,站在丁飘蓬身旁。 白毛风哈哈狂笑道:“柳三哥,今儿总算露出了庐山真面目,跟令尊柳仁宽长得还真象,俗话说得好,十个大画家,不及一只卵啊。” 柳三哥怒叱道:“白毛风,你是自己了断,还是由在下来了断?” 白毛风道:“好大的口气,哼,柳三哥,今儿个你开心了吧?” 柳三哥道:“是。” “今年你二十五岁,这些年,你活着就是为了报仇?” “当然,连梦里都在念叨。” “你活得真累。” “此仇不报,枉为人子。一家十一口,俱遭屠戮,一代大侠,祁连刀神齐大业也惨遭你的毒手,血海深仇,铭记在心。白毛风,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认命吧。” 白毛风长刀横腰,道:“命?本帮主一向不信命!来吧,一拥而上,便能报仇雪恨,以多胜少,本是**勾当,看来,白道跟**也没啥区别,本帮主呢,临死前能找个垫背的,就决不手软,能找两个呢,就赚一个,当心点儿,娃儿们,来吧。” 丁飘蓬骂道:“三哥,莫中了这贼胚的鬼计,咱们一拥而上,乱刀砍死这贼胚得了,管它屁个白道**呢。” 白毛风大笑道:“还是飞天侠盗丁飘蓬爽快,没那么多顾忌。” 丁飘蓬道:“老子向来如此。” “你跟本帮主一个脾性。” “呸,老子只杀坏人,不杀好人。你只杀好人,不杀坏人,一样个屁!” 白毛风笑道:“不对,本帮主是职业杀手,杀人是为了赚钱,只要雇主出得起大价钱,本帮主不管好人坏人,都杀。” 柳三哥道:“飘蓬,少跟这魔头罗嗦,在下要让白毛风死得心服口服,为兄一人一剑,足以放倒他。” 白毛风冷笑道:“哈哈,柳三哥,这话说得早了点,本帮主向来不信武林排行榜,高手过招,要靠状态、经验,也要靠临场应变能力,甚至也要靠运气,柳三哥,别人怕你,本帮主还真不鸟你。若是咱俩单挑,谁死谁生,还真不好说呢。” 正在此时,叫不醒冲出李有忠等人的纠缠,飞奔而来,边跑边喊道:“柳三哥,有话好好说,看在老衲面上,先放白毛风一马,等老衲把保镖的差交了,你愿意咋整就咋整。” 他身影一花,手执拂尘,已插身站在柳三哥与白毛风之间,转瞬间,李有忠与青龙、白虎也已奔至,众人将叫不醒与白毛风团团围住,叫不醒与白毛风背靠背,与众人形成了对峙。 柳三哥笑道:“行呀,叫不醒,那你就交差吧,交差后,你走你的。” 叫不醒道:“此话差矣,待老衲将白毛风送到地头,差就交了,你爱干啥干啥。” “地头?地头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能说,这是保镖的职业道德。” 丁飘蓬骂道:“贼秃,别来歪缠。” 叫不醒委屈道:“丁大侠,不是老衲歪缠,事实确是如此。” 丁飘蓬跺足道:“叫不醒如今成了说不清了!急死人。” 白毛风道:“本帮主眼睛毒,向来不会看错人,本帮主雇的,是世间最棒的保镖。” 叫不醒急得骂道:“呸,白毛风,你害人害够了没有,你越说老衲好,江湖越说老衲坏,你越说老衲白,江湖越说老衲黑,非要把老衲的一世清名全毁了,你才开心是不是?你再乱说,老衲气头一上来,一跺脚,走个吊的了。” 丁飘蓬大乐道:“对,走,叫不醒,看看,白毛风多罗嗦,不跟他玩了,走了得了。” 叫不醒道:“其实,老衲说的是气话,走是不会走的,打死老衲也不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错也要错到底了,不能错上加错,又加一条不守信用,没有职业道德的罪名。” 柳三哥百思不得其解,道:“叫不醒,你为何自甘堕落,非做魔王的保镖不可呀?白毛风给了你多少好处呀?” 叫不醒道:“吓,好处?老衲是这种人么!亏你说得出口!说到头,都是你不好,害得老衲一个白璧无瑕的和尚,从此有了一个不小的污点。” 柳三哥奇道:“我害的?我几时害你啦?叫不醒,你这倒要说说清楚了,大伙儿都在,你话不能说半句呀,否则,大家对在下就有看法啦。” 叫不醒道:“我怕啥,说清楚就说清楚。要是你早答应跟老衲比了武,老衲就不会去找你了,结果,被白毛风用七杀天罡阵给围住了,那妖阵,确实邪乎,老衲困在阵中,有性命之忧,不是老衲怕死,是老衲怕死了,你要笑老衲。” 柳三哥越发奇了,道:“我笑你干啥?” 叫不醒道:“笑我怕比武比输了,为保面子,故意去闯七杀天罡阵寻死。其实是,老衲胆子小,功夫差,怕比武。老衲一气,就跟白毛风做了笔生意,白毛风撤了天罡阵,老衲就给他当保镖。待这票镖送到地头,老衲再来找你比武,你总没话说了吧。” 柳三哥与众人相视苦笑,连连摇头,谁还能有话说呢? 白毛风笑道:“叫不醒口才好,你们谁也说不过他。” 李有忠骂道:“魔头,死到临头,没你说话的地儿。” 丁飘蓬指着叫不醒,骂道:“叫不醒,你有病了。” “啥病?” “妄想症,要南不倒给你治一治了。” 南不倒道:“精神病,没法治。” 柳三哥道:“说句实话,叫不醒,其实在下的武功,不及你,刚才在下偷袭你,点你的穴道,却被你轻易化解了。” 叫不醒道:“武功好坏,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老衲说了算,一招两招间,不能决胜负,刚才,你进招,老衲拆招,一进一拆,进进拆拆,是常有的事,说明不了问题,柳三哥,你还嫩了点,想骗老衲,门儿都没有。” 丁飘蓬与李有忠早按捺不住了,丁飘蓬出剑,直挑白毛风心脉,李有忠挥刀,砍向白毛风下盘。 白毛风叫道:“是不是,白道与**没啥区别,急了,也会不要面子,以多胜少。” 丁飘蓬道:“谁说老子是白道,老子啥道也不是,叫没道。” 李有忠噗哧一声乐了,道:“你这种魔头,人人得而诛之,不用讲道上规矩。” 叫不醒急了,道:“各位英雄,手下留情,若是白毛风死了,老衲这个保镖的台可是塌光了。” 他一边叫,一边挥动拂尘,立时,飙风卷起,将二人的刀剑,俱各荡在了一旁。 丁飘蓬骂道:“说不得了,一并做了。” 挺剑与叫不醒斗作一团,李有忠怕丁飘蓬吃亏,挥刀而上,他俩一前一后,缠住叫不醒。 白毛风趁乱想溜,刚一移步,就被南不倒、李珊瑚、青龙、白虎的刀剑死死圈住,要想脱身,谈何容易。 柳三哥走上几步,道:“各位请了,待在下来摆平白毛风。” 南不倒等人俱各后退三尺,白毛风圆睁三角眼,切齿道:“来得好。”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招殃。 白毛风的风雪连环十三刀骤然发动,威猛无匹,所向披靡,柳三哥不退则进,剑气如虹,只听得丁丁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刀剑磕击出一串串火星,他俩的身影,已完全隐没在刀光剑影之中。 白毛风的长刀颇有讲究,由一名能工巧匠,用百炼精钢打制而成。看似普通,其实暗藏机括,刀背较厚,中空,内藏两枚见血封喉的毒针,刀柄护手盘一侧有个按钮,只要按动按钮,刀背前端便会打开封口,两枚毒针即刻无声射出,端的厉害。 铁匠将长刀打造完工后,便神秘消失,世间没人知道,白毛风的长刀藏着这个秘密。即便连亲信龙卷风及他视为命宝的娇妻,也不知道长刀的秘密。而按动暗钮,发射毒针的功夫,他已练得得心应手,百发百中,他将此招,命名为“阴阳无常索命针”,没人知道他有这一招,他也从未用过这一招,越是秘不示人,越是威力无穷。 刚才,他想将这两枚毒针奉送给丁飘蓬,如今,柳三哥送上门来了,那就让柳三哥消受吧。 在激斗中,他瞅准时机,正要按下暗钮之际,突然,柳三哥飞舞盘旋的青色剑影骤然消失,既而,一道紫电,在眼前一晃,瞬间化成一道耀眼的白光,从他脖子下一溜,白毛风感到脖根一凉,鲜血狂喷而出,全身真气瞬间消失,他拼命想按下护手盘侧的暗钮,手指竟一点都不听使唤了,眼睁睁看着柳三哥,手握宝剑,飘身后掠,剑尖带着一缕鲜血,缓缓滴落…… 白毛风到死都不明白,柳三哥的剑为何会变紫变白?前些天,龙卷风也是死在此招之下,难道柳三哥的剑也有古怪? 白毛风带着这两个疑问,轰然倒下,睁着双眼,象是在问:“这是怎么啦!” 柳三哥用来对付白毛风的剑,快到了极点,剑尖与空气剧烈摩擦,剑尖发烫,故剑弧看来如紫电一般,剑尖飞动,越来越快,剑尖烫到了极点,进而变成了一道白光,白如霜雪,故柳三哥将自创的这一招,名为“紫电清霜”。这种快,这种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柳三哥弯腰扯开白毛风左肩衣服,左肩剑伤,赫然在目,此人正是元凶白毛风。 他起身对李有忠、丁飘蓬、叫不醒喊道:“别打了,白毛风死啦。” 李有忠、丁飘蓬双双向后飞掠,叫不醒连连跺脚道:“哎,完了,完了,老衲的颜面丢光了,连做个保镖都做不相象,这天下第一武功的名头,没人能信了。” 丁飘蓬笑道:“谁说你是武功天下第一?武功天下第一的人,是我哥。” 柳三哥道:“瞎说,天下武功第一,当然是叫不醒。” 叫不醒道:“你在安慰老衲,还是取笑老衲?” 柳三哥道:“哪能呢,我说的是真心话。” 叫不醒道:“你说的话有用么?你看,第一回做保镖,就把雇主的命给丢了,这脸丢大了,没人信了,本想与你比武过招,如今,连想法都没啦,就算比赢了,江湖也不信,岂不是多此一举嘛;若是比输了,揶揄讥评之声,便会接踵而至,自讨没趣,把人羞死。如今,老衲已是万念皆绝,心如死灰,形同槁木,虽生犹死。阿弥陀佛。” 叫不醒将拂尘插在腰间,垂首合掌,对着白毛风的尸体念叨经文。既而,向各位团团一拜,道:“各位施主,保重,老衲就此告辞了。”言罢,大袖飘飘,向四块石山顶飞奔而去。 柳三哥喊道:“叫不醒,你去四块石干嘛?” 叫不醒道:“在山顶建个寺庙。” “什么寺庙?” “保镖庙。” 众人相视,轰然大笑。 2013/11/09、++本站打造免费无错误无广告小说APP上线啦!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本站APP,各种网友经典书单推荐!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关注微信公众号 xhsjyd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一百二十二 泪眼问天天不语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说罢,梅江山摇头叹息,潸然泪下。 梅欢欢脸色苍白,满面泪水,呐呐道:“怪不得,在四块石下,他震飞了我的单刀,却未曾杀我;怪不得,在农家院落,每与他交手,他总是退让三分;怪不得,在客栈里,我提刀喝斥,便吓退了几条身手敏捷的蒙脸大汉;怪不得,我觉得有些面熟,原来不是面熟,是说话的声音耳熟啊,……天啊,我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呀!我该怎么办呀,爸!” 梅江山长叹道:“唉,造化弄人,人生碰到的两难选择有很多,爸总能把它摆平,唯独此事,爸可真是没招啦,欢欢,你自己拿主意吧。” 梅欢欢满面泪容,跌跌撞撞走进暖阁,众人见了,吃惊不小,丁飘蓬起身,上前扶住梅欢欢,问:“怎么啦,欢欢?” 梅欢欢抱住丁飘蓬大哭,不肯放手,良久,猛地推开他,道:“飘蓬,你知道我是谁吗?” “谁?你是欢欢呀。”丁飘蓬讶异道。 梅欢欢狂笑道:“错,哈哈,我是白毛风的女儿,哈哈,我原来是暗杀魔王白毛风的女儿啊。” 众人大惊,错愕不已,梅江山缓缓走进暖阁,柳三哥问:“伯父,欢欢说的是真的吗?” 梅江山满脸沧桑,刹那间,象是老了十年,沉声道:“千真万确。欢欢是白毛风与爱妻黄小婉所生,老朽只是他的干爹。” 梅欢欢道:“飘蓬,遇上我,你一定觉得倒邪霉了吧?” 丁飘蓬道:“哪能呢。你是你,白毛风是白毛风,那不是一码事,遇上你,我丁飘蓬三生有幸。” 梅欢欢道:“也许,你开始讨厌我了吧?” 丁飘蓬道:“哪能呢,欢欢,我喜欢你,爱你~” 丁飘蓬面对着梅欢欢,大声吼道,这时,他眼中只有一个梅欢欢,众人会怎么看,梅江山会怎么看,他根本毫不介意。 梅欢欢却频频摇头,道:“不,不不,飘蓬,我是个魔女,不值得你爱,也不爱你,如今,我心里一片冰凉,一片黑暗,没了光明,没了爱,对你,我不知怎么搞的,再也爱不起来了,我只是想问问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再见了,飘蓬,从今往后,咱俩一刀两断,再也不要你面了,见到你,就见到了伤心,见到你,就见到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这是天意吗?这是天意啊!” 说罢,梅欢欢陡然转身,捂脸痛哭,冲进内屋,“砰”一声,内屋的门重重合上了。 丁飘蓬撕心裂肺地喊道:“欢欢~” …… *** 丁飘蓬伤心欲绝,感到累极了,成天在马车上躺着,眼 前老是晃悠着梅欢欢的倩影,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少天,把追踪捉拿白条子与黄金鱼的事也忘了,好在一路上有同花顺子赶车,有柳三哥、南不倒照顾,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进京了。 丁飘蓬感到真没劲,刚刚从失去小桃的悲痛中缓过神来,遇上了美丽开朗的梅欢欢,一度让他对生活再次萌发了希望与憧憬,却不料,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梅欢欢成了白毛风的女儿,一段美好姻缘就此断送,来得快,去得更快,莫非,老子命该如此,命中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原先,他不信命,这回,信了。 一想起欢欢,就心痛,简直连人都不想做了,一想起小桃,也心痛,也曾生了去死的心。 不过,两种心痛是不一样的,前者,痛得让人无话可说,无可奈何,简直是天意!后者,痛中带着仇恨与愤怒,害死小桃的是余文章,此仇不报,枉为男儿。 对了,得活着,为小桃报仇的事,还没办利索呢。 欢欢与小桃象是两道相思的闸门,得紧紧合上,不能去想了,一旦闸门稍一松动,相思的洪流便会狂泻直下,把自己整个儿淹没了,会觉得,活着又苦又累又揪心,也许真会引颈自刎呢。 跟三哥进京,一来可帮三哥查办柳案幕后买凶者,二来,也可设法找到绍兴师爷余文章,杀了这厮,为小桃报仇。 一念及此,丁飘蓬心定了不少,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2013/11/30】手机客户端正式上线了!百万免费小说的阅读神器!有离线缓存,精品推荐,更新提醒等功能,让您随时随地不浪费流量看小说!客户端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wanbenheji(按住三秒复制) 一百二十三 太上老君显神灵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李铁嘴望着乡巴佬的背影,若有所思。 其实,李铁嘴是绍兴师爷余文章易容所扮,刑部彻查万历戊戍年间汇通钱庄账目,毫无异常,可见当年怡亲王与汇通钱庄并未发生过金银来往。如今,听说了“鎏金翡翠玉麒麟”,于是,晃然醒悟,怡亲王由于手头紧,在万历丁酉年间,将镇宅之宝玉麒麟典当出去,筹措黑金,于是,在第二年的戊戍年间,实施了雇凶暗杀柳仁宽的计划,如此算来,事情便顺理成章了。至于,己亥年赎回玉麒麟,则是他瞎猜的。不料算命者竟大为叹服,这到奇了,算命者有些来头!他是谁?他为什么将鎏金翡翠玉麒麟与戊戍年杀柳案挂起钩来了?看来,他也在追踪买凶杀柳的罪魁祸首啊。 坐在邻桌的丁飘蓬虽仔细聆听,终因茶馆内声音噪杂,兼之,隔了个乡巴佬,听得不甚分明,只听得怡亲王与玉麒麟几个字,还有,便是算命者称李铁嘴为“神仙大爷”的几句话,他心道:看样子,算命者不像个“托”,李铁嘴既算得这么准,我何不也去算个命,问他绍兴师爷余文章今在何处,若在京城,趁早把他做了,也好为小桃报仇,了却了一桩心事,省得小桃哥哥在背后骂我没良心。 于是,丁飘蓬两步跨到到算命先生跟前,道:“李铁嘴,我也算个命。” 李铁嘴起身,要去收取挂在墙上的黄布招贴,准备收工了。他道:“不算了,要算明儿来。” 丁飘蓬的手在他肩头一按,一股大力自上而下压下,李铁嘴身不由己,咕咚一声,兀自坐回到了椅子上,他恼道:“人家不算不行吗?” 边说边打量眼前这个中年人,体态瘦削,肤色白净,颔下三绺微须,也没啥特别之处,看不出,竟是个武林高手。 李铁嘴自然认不出来人是丁飘蓬,只觉得,中年人眉宇间愁惨艾怨,日子过得极不如意。 丁飘蓬道:“不算当然不行。” “我就是不算,看你把我怎么办?” “你不算,就不让你走。” “算命还有强算的?” “今儿,就让你神仙爷爷见识见识。” “真不讲道理。” “不讲道理的事儿多着呢。” 李铁嘴道:“老朽算个命,价格不菲哟。” “这个好说。” “算准了纹银三两,算不准﹍﹍” “分文不取,对不对?” 李铁嘴道:“错,算不准,也是纹银三两。” “哪有这个道理!” 李铁嘴道:“老朽就是这个理儿,爱算不算,看着办。” 丁飘蓬“嘻”一声,笑了,这倔老头真有意思,大凡世间有些能耐的人,都倔,他道:“好好好,算老子着了你的道儿,跟老子一样的脾气!做钞票不着,算。” 李铁嘴道:“快点快点,家里等我买米做饭呢,算啥呀,老兄?” 丁飘蓬道:“算成败。” 李铁嘴道:“说个题目,一个字或一句话。” “绍兴师爷余文章。” “咦,﹍﹍”李铁嘴吃了一惊,这才过细打量起这位兄台来:四肢颀长,骨骼清奇,举止灵动,目光炯炯,抑郁寡欢,闷闷不乐状,据说,飞天侠盗丁飘蓬就是长了这么一付骨相,会不会来人就是丁飘蓬?!一念及此,恍然大悟,丁飘蓬找我报仇来了。 丁飘蓬见李铁嘴盯着自己看,道:“喂,神仙爷爷,你倒是说话呀,我是来算命的,不是让你呆看的,再说,老子又不是帅哥美女,看啥看!” 李铁嘴道:“看相算命,懂不懂,看了才能算,看仔细了,算得才能准,看走眼了,算不准,回头还得骂娘。” 丁飘蓬道:“也是。” 李铁嘴抓过丁飘蓬的左手,端详拿捏起来,手修长结实,虎口处肌腱凸起,手指手掌上肌肉隐隐,按之,富有弹性,显见得是一名训练有素的剑客,看来,来人确系丁飘蓬无疑了。 丁飘蓬道:“又看又捏,这算啥?” 李铁嘴笑道:“这叫摸骨看相,跟你说,你也不懂。老兄,我问你答,我不问,你就别说,问七问八,把我的心问乱了,算不准,别怪我哟。” 丁飘蓬道:“好好好,不问就不问,有啥了不起的,要摸就摸,要看就看,随便。” 李铁嘴道:“老兄,骨相清奇,仁厚多情,侠义心肠,嫉恶如仇,武艺高强,好打抱不平,智勇过人,名动江湖,是个一等一的传奇英雄。只是有点儿脾气古怪,行事独往独来,老兄天生的好命,不过,运程却不好,是竹节运,总是好一阵子,坏一阵子。” 丁飘蓬奇道:“神仙爷爷,慢慢慢,什么叫竹节运?在下从来没听说过。” 李铁嘴道:“吓,没听说过的事多着呢,你没听说的事,不等于就没有,真是的。你若态度谦虚,老朽就说给你听,你若态度傲慢,老朽就不告诉你。” 丁飘蓬笑笑,道:“在下洗耳恭听,求教神仙爷爷。” 李铁嘴道:“既如此,老朽就说给你听听,老兄的运程,如同竹节,中空通畅,是交好运的时光,可惜好景不长,过一阵子便有麻烦发生,如竹节梗阻,厄运临头,奈何老兄的命好命硬,任何凶险关卡,皆能冲破,冲过一个竹节困厄之后,便又会顺风顺水过上一段好日子,接着,又有一环竹节在前方等你,如此循环,时好时坏,没有穷尽。虽则有惊无险,却也让人奔忙抗争一辈子啊,哎,古人说得好,命好不如运好啊。” 丁飘蓬被李铁嘴说得脊梁骨发寒,确有些道理啊,自从失去小桃后,自己百无聊赖,如行尸走肉般活在世间;不久,邂逅了梅欢欢,从此,阴霾一扫而光,即便是在严酷寒冷的东北,依旧觉得春意盎然,阳光明媚,只要有欢欢相伴,生活就充满了无穷的乐趣,正当对未来充满梦想与憧憬之际,却不料,爆出了个该死的秘密:梅欢欢竟是白毛风的女儿!而我竟是导致她父亲被杀的关键人物,于是,一段良缘,就此破灭,从此恩断义绝,劳燕纷飞,自己如同从天堂坠入地狱,几不欲生。这不是竹节运是什么?! 他由衷感叹,道:“哎呀,神仙爷爷,你还说得真有几分道理。” “何止几分,根本就是。不过,你要记住,在你最糟糕的时候,也就是你的好运即将开始之际,好比是黎明前的黑暗,千万不可自暴自弃,下一段桃花运又在前方等着你呢。” 丁飘蓬恼道:“瞎说瞎说,老子不要桃花运,只想娶个好媳妇。” 李铁嘴道:“这可由不得你,不信,你试试。” 丁飘蓬一抹脸,道:“得,得得,不跟你说了。不过,你跑题了,我刚才说了啥,你会不会忘啦?” 李铁嘴道:“老朽若是忘了,怎么在江湖上混!还不被你等小人砸了牌子?!不管你要解开啥难题,都得从你这个人说起,懂不懂,否则,就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根本就没法推算。” 丁飘蓬搔搔头,道:“神仙爷爷说得也是。” 李铁嘴道:“你要找的绍兴师爷余文章,该人系京城捕快总堂摇羽毛扇的角色,是总捕头铁面神捕乔万全的得力臂助,余文章用美人计害得你九死一生,你喜欢的姑娘,为了救你,自己喝下了蚀骨**散,一命归阴,如今,你是来找余文章报仇的。不过,此人智计百出,极难对付,弄不好,老兄是要吃栽的。” 丁飘蓬冷哼一声,道:“此人乃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我用一根指头,就能要了他的命。” 李铁嘴道:“其实,智谋远胜于武力,兄弟,千万不可大意。” 丁飘蓬道:“这个自然,现在,余文章还在捕快总堂吗?” 李铁嘴道:“你晚了一步,数月前,余文章辞了捕快总堂的要职,云游天下去了。” “什么?他跑了?” 李铁嘴道:“对,他算定你会来找他麻烦。” 丁飘蓬问:“余文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在下也要将他找到,这辈子,跟他耗上了。” 丁飘蓬追问:“今天,他在哪儿?” 李铁嘴闭目掐算,口中念念有辞,道:“天黄黄,地黄黄,玉皇大帝在天上,天兵天将动刀枪,报应来时没商量;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显神灵,得与失,成与败,信口雌黄混口饭,李铁嘴,穷光蛋,点到天机莫见怪。” 蓦地睁开眼,道:“这个,﹍﹍有点儿难算,老兄。” 他撸起袖子,张开五指,脉息朝天,意思是要银子。 丁飘蓬气呼呼地将一锭三两重的纹银,塞在他手中,道:“难算才来求你,好算就自己算了,何必出这个冤枉铜钱。” 李铁嘴曲指一掐,道:“别乱别乱,来了来了,绍兴师爷余文章,今儿个在峨眉山金顶朝香拜佛呢。这可不好算,今儿个,太上老君格外开恩,才能灵光显现,直照峨眉山金顶啊,一般可真是算不出来的呀,看样子,你好象有点儿不太信?信不信由你了,老兄,老朽可要打道回府喽。” 说着,李铁嘴起身,摘下墙上的黄布招贴,夹在胁下,晃晃悠悠地走了。 看着李铁嘴的背影,丁飘蓬坐在椅子上,发呆了…… 可有一个人却没有被李铁嘴蒙住,他坐在李铁嘴右侧的茶桌旁,与李铁嘴背靠背,吃着茶食,喝着茶,面对说书人,好似听得津津有味。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金蝉子,他不善言词,却耳朵奇灵,坐得与李铁嘴又近,虽则,茶馆人声噪杂,李铁嘴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一字不漏地全听进去了。 他不信,靠念咒掐指能将别人的命算得这么准,他不更信,人间真会有神仙爷爷,却相信李铁嘴说的每一句话,句句有出处,句句有来头,决非胡诌乱编者所能杜撰的。 第一个算命人,不知是何来头?怎么会对怡亲王、玉麒麟的事竟能了如指掌?他为什么要知道玉麒麟的下落?莫非,他也在追查雇凶杀柳案?或者,他是线王袁金锁的下属,正在穷追苦寻,雇凶杀柳者的证据?看来,人不能干坏事,在江湖上混,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这话决非虚言。 第二个算命人,显见得是飞天侠盗丁飘蓬了,遇害的姑娘,就是月宫温泉客栈的小桃,据传,丁飘蓬跟随柳三哥去长白山找白毛风的晦气去了,如今在京城露脸,是不是说明,柳三哥大仇已报,并已回到了北京!太好了,报仇雪恨的最后时刻就要到了。金蝉子立时亢奋起来,不过,他表面装作若无其事,不动声色,吃他的茶食,听他的大书,时而,啪啪啪地随着大伙儿鼓掌,像煞在听书的样子。心道:跟着丁飘蓬,肯定能找到柳三哥,可丁飘蓬的江湖太老,若想不知不觉地跟到地头,简直没有可能,谁都恨跟踪自己的人,弄不好,被他一剑结果了性命,岂不冤死,不可,不可。找三哥的事,交给袁金锁得了,料定不出三天,便能找到柳三哥。 李铁嘴对捕快总堂、余文章的事,说得太头头是道了,不像是个算命先生,更像是一个察言观色,能言善辩的干练捕快。捕快中人才辈出,决不可小视了此辈中人。也许,这个算命先生是乔万全布置在茶馆的心腹坐探,捞取各方情报,以防应付不测。乔万全是怡亲王的亲信,岂能对怡亲王的事,坐视不管呢?!决不能让乔万全坏了倒怡大事。 一念及此,金蝉子付了茶资,杂在人丛中,缀在李铁嘴身后,悄悄跟了出去…… 201419++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一百二十四 夜半凄凄鬼啼哭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雇凶杀柳案破了没有?” “嗨,难哪。” 巫灵杰道:“难道不是吴楚雄?” 瘦猴道:“嘘,可不敢高声,传出去,那还得了,得用证据说话呀。” 巫灵杰揉着手腕子,道:“事情都过去二十五年啦,上哪儿找证据去,拉倒吧,此案算是石沉大海啦。” 说着,一摇一摆地走了。 瘦猴呐呐道:“就在大伙儿几乎绝望的当口,有人良心发现,自己招供了。” 巫灵杰转身,奇道:“谁?” 瘦猴道:“大太监焦公公。” “谁!焦公公?!” “有他的临终绝笔为证。” “我不信,不可能!” “经多位行家鉴定,临终绝笔确系焦公公笔迹。” 巫灵杰汪然涕下,道:“焦公公走了?” “没错,好在他死得很安详。” “死在哪儿?” “哪儿?巫爷不会不知道吧,西郊柴家村的柴家老宅呀,那宅子墙高宅深,真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呀。噢,对了,他在绝笔中写道:此案系吾一手操办,与他人无关,尤其与巫灵杰毫不相干。” 巫灵杰感动得涕泪纵横,叹道:“恩公,你这是怎么啦,是不是糊涂啦,你干过许多不该干的事,可这事,明明不是你干的呀,给谁顶包啊。” 瘦猴道:“你说这话就不中听了,好像咱们全是吃干饭似的,再过五天,皇上雇凶杀柳案的限期就到了,要不是有焦公公认罪服罪,刑部尚书与捕快总堂的头儿脑儿,都得卷铺盖走人了。话又得说回来了,要是你有真凭实据,就赶快拿出来,现在说不定还来得及呢。咱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对吧。你别把捕快都当成坏人了,哪有捕快不想把真凶捉拿归案的呢。” 巫灵杰道:“酷刑之下,何求不得。焦公公一定是在严刑拷打之下写的临终绝笔。” 瘦猴道:“起初,咱们也这么想,可经仵作验尸,全身肌肤,完好无损,系死于年老多病,心力衰竭,骤然离世。一个干了一辈子坏事的人,能死得如此安详,也真是有福啦。” 巫灵杰道:“他死时可有人在场?” “我们赶到时,柴家老宅,空无一人。” 巫灵杰道:“不会吧。是谁来送信的?” “一个黑瘦矮小的中年人,自称是兵部的差役。” 巫灵杰道:“怪了,焦公公与兵部向无瓜葛,况且,柴家老宅也没有黑瘦矮小的中年人。不对,不对劲,此事太蹊跷了,我要去老宅看看。” “要我陪你走一趟吗?要是你觉得不方便,我就不去了。” “有啥不方便的,一起去也好。” 瘦猴道:“柴家老宅的捕快早已撤了,如今,偌大一个宅院,不见一个人影,村民传言,那宅子阴气不散,雨雪之夜,常常听到有人啼哭不休呢。” 巫灵杰道:“尽瞎扯。” 瘦猴道:“不信,你问村民去。” 巫灵杰道:“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走,就不会出事。” 瘦猴道:“不能那么说,焦公公真要死了,你在也拉不回来,谁在也拉不回来。” 巫灵杰道:“你知道吗,焦公公根本就没病,他活得好好的,我不信,会说死就死。” 瘦猴道:“走吧,信不信都没用,反正人已死了,我们把他埋在了后院。” 于是,瘦猴手一招,要了一辆备用马车,叫上吴春明与郎七,四人上车,向京西驰去。 到了柴家老宅,一推开院门,便见院内通道,已被冰雪复盖,回廊庭院,到处是残枝败叶,院中房舍,门破窗斜,墙角屋檐下蛛网密结,北风卷着雪粉,在庭院里打转转,一派凄凉衰败景象。 不到一个月的光景,柴家老宅真成了一座狐鬼出没的宅院。 巫灵杰问:“公公的坟墓在后院?” 瘦猴道:“是。” 巫灵杰大步流星向后院走去,在后院柏树下,一座复盖着积雪的坟头茕茕孑立,坟前兀立着一块石碑,上刻:焦公公之墓。 巫灵杰扑嗵一声,跪在雪地里,纳头便拜,嚎啕大哭,良久方才起身,面对瘦猴,问道:“你确定送绝笔书的人是个黑瘦矮小的中年人?” 瘦猴道:“确定。” 巫灵杰道:“要真是得病死了,送绝笔书的人也不该是这个模样呀。” 瘦猴道:“什么模样?” 巫灵杰道:“我走后,还有三个忠于焦公公的下人,焦公对这三人一向不薄,一个是保镖,身材魁梧,武功了得,另两个也是太监,一个是厨师,胖子,烧得一手好菜,也颇有些功夫;另一个叫小李子,人是瘦一点,中等身材,长得又白又嫩,负责公公的日常起居。公公要真写了绝笔书,送书信的该是他们三人中的一人才是呀,却冒出了一个黑瘦矮小的中年人来,这事儿透着蹊跷,那中年人是谁呢?” 瘦猴道:“刑部画师根据门子的口述,将那个中年人的头像画了出来,我们怀疑,中年人是在逃杀人犯三步倒竹叶青所扮。” “啊。”巫灵杰双眼圆瞪,倒吸了一口冷气,道:“会不会是,是,这三人全都遇难了啊?”他像是在征询三位,一会儿看看瘦猴,一会儿看看吴春明、郎七。 瘦猴道:“是嘛?” 吴春明道:“有可能。” 郎七道:“人呢?尸体呢?别瞎猜呀。” 巫灵杰见坟旁有一把铁锹,便捡起铁锹,在雪地里拨拉开了,一心要找到三人的尸体,他全然不理会三人的反应,专心致志地在后院的灌木丛里仔细搜寻。 郎七道:“树倒猢狲散,我看是为了自保,管自跑了。” 巫灵杰道:“不会。至少,小李子不会,小李子是焦公公从小带大的,视他如己出,不会扔下焦公公的尸体不管的。” 吴春明道:“那就找找看。” 找遍了后院,一无所获。 来到前院,巫灵杰像一头猎犬,依旧仔细地搜寻着地面,院内的地皮,一寸一寸,几乎被他拨拉了个遍,没有。 于是,开始在院内的屋舍中查找,最后,在一个堆放杂物的库房中,他用扫帚扫去地面的灰尘垃圾,发觉了一些不易察觉的星星点点的黑色血迹,巫灵杰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绷着脸,将屋内的箩筐箱子、锄头镐把、锅儿缸罩,俱各搬出库房,一时,库房内尘灰飞扬,呛得他喘不过气来,瘦猴、吴春明也来帮忙了,立时,三人俱各蒙尘,蓬头垢面,显得狼狈不堪,郎七见了,虽老大不情愿,也只得上来伸把手,当巫灵杰与吴春明将一口沉重的木橱移开,用扫帚扫去地面的灰尘,血迹明显变得多了,而且,地面略微隆起,土色较新,显见得上面的灰尘是不久前,人为添加的。 巫灵杰道:“在这儿了。” 他找来一把锄头,小心地刨开浮土,向下挖了一尺许,便露出了一只人脚。 瘦猴道:“尸体找到了。当初,堪验现场时,把这儿给拉下了,哎,咋整的。” 巫灵杰瞪了他一眼,流着泪,不停地咳嗽着,小心翼翼地刨着地皮,郎七见了,道:“巫老爷子,你累了,我来我来。” 巫灵杰最看不惯郎七,胳膊肘儿一顶,道:“闪一边儿去。” 土坑挖开了,内中赫然枕籍着三具冻得梆梆硬的尸体,两具尸体全身**,一胖一瘦,肢体残缺,正是胖子与小李子,临死前像是受过零敲碎剐的毒刑;只有保镖,还身着衣裤,手中竟紧握着一把钢刀,面色乌黑,脸部痛苦扭曲,眉心插着一枝毒箭,直没至箭翎。 起出来的三具尸体,整齐摆放在库放正中。 巫灵杰跪在一旁,大声嚎哭,悲痛欲绝。 瘦猴道:“又是三条人命,加上唐九台,汤老九,紫脸铁匠,及早先的七十二命,竹叶青已背负七十八条人命,真是个嗜血恶魔啊。” 吴春明道:“所有的事情现在都已了然。为了将雇凶杀柳案,搅成一团乱麻,有人雇佣竹叶青将五台雾豹唐九台杀了,造成兵部尚书恐事情败露,杀人灭口的假象,转移捕快的破案视线;西城汤老九是线人之王,是个消息极为灵通的奇人,有人生怕汤老九已掌握了雇凶杀柳案的底细,便又派竹叶青将汤老九杀了灭口;见以上两计尤未见效,刑部依旧在四处挖掘杀柳案的幕后,接着,再生一计,派竹叶青去找焦公公,终于,竹叶青带人在柴家老宅找到了焦公公,当时,保镖发现了不速之客,便挥刀扑击,却被竹叶青一箭射中眉心,当即倒下,气绝身亡。随即,焦公公、厨师与小李子便被拿翻了。竹叶青等将三人押到了库房,他出示了一份事先拟好的临终绝笔,要焦公公亲笔誊写一份,焦公公起先不肯,便将厨师与小李子全身衣服扒光,当着他的面,用刀子零敲碎剐二人,逼迫焦公公就范,并扬言若不依从,不但厨师与小李子将痛苦不堪,求死不得,最终,他也将与他俩一样,受痛苦煎熬,求死不得。看,厨师的右手被砍掉了,左手五指也没了,耳朵被割下了一只,小李子左乳的皮肤被剥下了一片,右脚被砍掉了,当时,他俩浑身鲜血淋漓,嚎叫连天,焦公公吓得魂飞魄散,为了图个死得痛快,只得应允照办,竹叶青这才将二人杀了。咱们看见的那份‘临终绝笔’,便是焦公公被逼无奈时写下的。据说,湘西有一味毒药,叫‘断魂仙草’,吃了后,无病无痛,飘然仙举,写完绝笔,竹叶青便让焦公公服下‘断魂仙草’,一命归阴了。事发后,仵作验尸,焦公公的体表与善终之人一般无二,体内也无法找到残留的毒药,症状极似心力衰竭而亡,这就让临终绝笔有了说服力,好似焦公公良心发现,出自悔罪内疚,写下的临终遗言。” 瘦猴一竖拇指,道:“精当。” 郎七道:“嗨,小老弟真行呀,把我心里想的全说透了。” 不知何时,巫灵杰已不哭了,他道:“那竹叶青的幕后是谁呢?是兵部尚书吴楚雄么?” 吴春明道:“不管怎么说,怡亲王始终脱不了干系,那个名叫左奔,与死亡判官签约的人现在在哪儿?也许,是左奔指使竹叶青展开了最近的一轮暗杀,也许,根本就没有左奔这个人!一切只是钱胖子胡编烂造,搪塞爷们的。无疑,竹叶青的幕后与雇凶杀柳案是同一个人。” 巫灵杰道:“那会是谁呢?柳尚书忧国忧民,直言进谏,得罪的权奸,不是一个两个啊。” 瘦猴道:“动起来就好,动起来,就会露出尾巴,就怕凶手猫着不动啊。” 2014/02/06、作者为您推荐一款免费小说手机客户端,大量好看的小说下载离线阅读,大量小说免费任您看,切换字体,夜间模式功能齐全!下载方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leishidushi(按住三秒复制)安装小说客户端! 一百二十五 鎏金翡翠玉麒麟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雷伟慢腾腾地来到胡大发跟前,扫了柳三哥一眼,他当然明白,这个人有来头,身手非凡,刚才露了一手昆仑上乘轻功,有可能他就是柳三哥!老子曾多次栽在他手里,今儿,可得留神了。 雷伟走到哪,柳三哥就跟到哪,始终距雷伟只有数步之遥,雷伟大惊,紧握钢鞭,随时准备与柳三哥拼个你死我活。要真动起手来,众捕快总不至于会袖手旁观吧。 土地公公与土地婆婆相视一笑,他俩在长白山见过柳三哥,可这个柳三哥,又换了张面孔,若他不露这一手昆仑轻功,还真看他不出来,千变万化柳三哥的名头,言出有因啊。夫妻俩身形一晃,已掠到柳三哥身旁,土地公公笑道:“你好。” 柳三哥道:“大人好。” 雷伟心里一宽,看样子,楚可用夫妇来帮忙了,如今,咱们是三对一,老子就是不信,三对一还不能把你摆平喽。 土地公公心道:若柳三哥非要在此动手报仇,那可不行,说不得,到时候咱们仗着人多势众,一哄而上,也许,能把柳三哥打跑了。若是打不赢,四大金刚这个脸,可真丢大啦,还怎么再在京城混! 胡大发当众打开黄布包,鎏金翡翠玉麒麟显露在众人面前:只见一块绿白相间的翡翠云朵,玲珑剔透,光彩照人,云朵花纹用纯金镶嵌,金线构勒的云雷纹,曼妙飞逸,飘飘欲仙,云朵上站着一头绿白黄相间的翡翠麒麟,栩栩如生,顾盼自雄。众人见了,莫不称奇,啧啧赞叹。 瘦猴从怀中取出放大镜,递给胡大发,胡大发在麒麟左后腿根上看见了微雕文字,跟乔万全所说不同的是,还留有“沈万金题”四字。胡大发看毕,又用黄布包将玉麒麟包好,捧在手中,道:“大管家,本捕头答应你,不打搅怡亲王了,你跟我走一趟吧。” 管统丁道:“行,有胡捕头这句话,本管家这就跟你走。” 当啷一声,他将弯刀扔在了地上,又道:“不过,请把玉麒麟交还给我。” 胡大发叱道:“还,还你个头!” 他向瘦猴丢个眼色,瘦猴一声断喝,带着数名捕快一拥而上,将管统丁、怡亲王、保镖俱各拿下,怡亲王傻了眼,一时竟忘了自杀了。 管统丁嚷嚷道:“猫头鹰,你说话不算数,老子栽在你手里了,风水轮流转,六个月大,六个月小,你就不怕栽在老子手里!” 猫头鹰胡大发冷笑道:“怕?怕老子就不来了。” 管统丁道:“怡亲王有重病在身,不准加镣铐,他又跑不了,推着轮椅走吧,对皇亲国戚,不得粗暴无礼。” 捕快才不理会呢,将怡亲王按在轮椅上,全身搜了个遍,又用铁链把他紧紧缠在轮椅上。 怡亲王大着舌头,含混其词的喊道:“无法无天,想造反呀,本王是当今天子的皇叔,放明白一点,是不想活还是咋的啦,统统给本王退下!” 瘦猴道:“怡亲王,醒醒吧,皇上已将上方宝剑给了宋尚书,若一旦查实你是雇凶杀柳的案犯,宋尚书能先宰后奏,把你一剑给灭喽。” 怡亲王嚷嚷道:“胡说八道,你们是栽赃枉法,胡作非为。” 瘦猴道:“走着瞧吧,到底是谁胡作非为!” 猫头鹰连看都不看怡亲王、管统丁一眼,将玉麒麟往怀中一塞,吆喝道:“走,回总堂。” 众捕快押着怡亲王等人,大步流星,向地下室出口处走去。 这中间,金蝉子始终握刀站在一旁,他怒目斜睨,死死盯着管统丁,盯着管统丁脸颊上的那道刀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怡亲王、管统丁、玉麒麟的身上,没人会对一个上了年纪的捕快感兴趣。 金蝉子真想冲上去,给管统丁的脸上再来上一刀,不过,想起曾答应过柳三哥,今儿不能动刀子,不能给瘦猴惹麻烦,内心的冲动,硬是给压了下去。 管统丁起先没有发觉金蝉子,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胡大发、雷伟、玉麒麟、与那贴地飞掠的捕快身上,等到拿翻后,当他戴着镣铐,从金蝉子身旁经过时,无意间,瞥了一眼金蝉子,四目相对,即刻撞出了火花,管统丁认出了金蝉子,那双乌黑的眼睛,太熟悉了,那两道锋利如刀的目光,直插入他心中,由不得打了个寒噤,他嘴中嗫嚅道:“咦,尤一天?你来了!你也来了!” 金蝉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一眼像是在嘶吼:我要宰了你,我要报仇! 这只是发生在瞬间的事,随即,管统丁被两名大汉拖拽着,带离了地下室。 柳三哥拉着金蝉子的衣袖,随着众人,向室外走去, 在捕快乱哄哄的呼喝声与枷锁锵啷啷的磕碰声中,柳三哥用“腹语传声法”,对瘦猴道:“猴哥,今夜,我在白天会面的地点等你。” 瘦猴朝抬起头,朝他一笑,微微颔首。 *** 回到捕快总堂,猫头鹰胡大发将瘦猴叫到密室,问:“刚才好险呀,玉麒麟要是掉地上,碎了,这唯一的物证也就没了,得亏那个新来的捕快。” 瘦猴道:“头儿,别装了,那人是谁,你一定看出来了。” 胡大发讥道:“老子没你奸,看不出来。” 瘦猴道:“不会吧,头儿,他是柳三哥呀。” 胡大发道:“哼,你还真当只有你知道呀,告诉你吧,大凡在现场,长有两个眼睛的,都认出来啦。吓,看不出来,你小子挺有面子啊,原来,柳三哥是你哥们啊。” “哪儿话,头儿,说来话长啦。” “得,不跟你啰嗦这个,刚才,你小子怎么想了想,让雷伟去拿玉麒麟,这一招太险!” 瘦猴道:“当初,据巫山潜龙巫灵杰供述,曾在宫小路处见过五台雾豹唐九台,他怀疑兵部尚书是买凶幕后,唐九台是经办人,审讯巫灵杰时,只有你、我与雷伟在,在咱们准备对唐九台采取行动的前一天,唐九台却在怡红院**时,被三步倒竹叶青刺杀了,从此,在下就一直怀疑雷伟,事先将情报通给了怡亲王。” 胡大发道:“也有可能是老子,对不?” 瘦猴道:“不可能,头儿不是这种人。” 胡大发笑道:“哈哈,你小子也学会溜须拍马了。既是我们三人知道此事,也有可能你是内鬼呢。” 瘦猴道:“在下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呀。” 胡大发大笑道:“哈哈,这到也是。实话告诉你吧,你猜错啦。是乔总捕头与怡亲王聊天时,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谈及唐九台曾出现在宫小路的窝点里,怡亲王才动了杀机。” 瘦猴道:“莫非乔爷是内鬼?” 胡大发道:“你小子疑心病太重,成天疑神疑鬼的!” 瘦猴道:“能怪我吗,要怪就怪发生了一连串的怪事,自然而然就要东想西想啦。” 胡大发笑道:“扯淡,老子考考你,怡亲王为什么要除掉唐九台?” 瘦猴道:“以在下愚见,老狐狸怡亲王杀死唐九台的用意是,提示咱们:兵部尚书慌神了,为了灭口,才又买凶竹叶青,把知道内情的唐九台杀了,企图将我等办案的方向指向兵部尚书。” 胡大发道:“没错。” 瘦猴道:“不过,我等并未上怡亲王的圈套,为了尽快破案,决心找京城无所不知的线王西城汤老九了解情况,几经曲折,总算找到了汤老九的落脚窝点,此事也只有你、我与雷伟知道,把这个情报通给怡亲王的最大嫌疑人是雷伟,得到线报后,怡亲王慌神了,西城汤老九确是个人精,也许,他还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自己买凶杀柳的秘密呢,若是落在捕快手中,挖出了当年的黑幕,后果不堪设想啊。于是,便指使白脸曹操与三步倒竹叶青,暗中跟在咱们身后,寻找暗杀汤老九的机会,最终,阴谋得逞,汤老九死于竹叶青的毒箭之下,咱们又晚了一步。不过,这些都只是小人的猜测,雷伟是否是内鬼还很难说,今儿,咱们到亲王府找鎏金翡翠玉麒麟,玉麒麟的秘密,乔总捕头关了门,告诉了你、我与雷伟三个人,现在看来,乔总捕头是故意的,他也许有点吃不准,雷伟究竟是不是内鬼了?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连楚可用夫妇也未能得知此事呀。当时,你让我去取玉麒麟,我就推给他了,若他是线人,就会将玉麒麟失手摔碎,最多落个办事不力,拿他还真没办法;若他不是线人,知道事关重大,定会小心接手,不敢出个纰漏,我是想拿此事试他一试。” 胡大发道:“此棋太险,下不为例。” 瘦猴道:“有三哥在,不怕;没三哥在,打死我,也不敢啊。” 胡大发道:“前些天,乔总捕头曾特别关照,要我盯着雷伟。他暗中派人去泰安调查雷伟底细,雷伟本出身于贫苦农家,从小投在泰山派门下,艺成出山后,便在刑部当差,因冲锋在前,武功高强,曾多次立功,成了京城著名捕头。近年来,怡亲王与雷伟暗中来往密切,雷伟竟成了暴发户。他在老家泰安广置田地房产,且在济南、京城也有多处田园屋舍,单姨太太就有七房,可他表面上依旧十分低调,大大咧咧,不露山,不露水,直到最近查了,才知道,他已不是早先的雷伟了,若不是怡亲王出重金收买了他,他哪来那么多银子呀。” 瘦猴道:“哇塞,看不出来呀,雷伟真能吃闷食啊。” 猫头鹰道:“走,咱们审怡亲王去。” 瘦猴道:“不好,又要拉肚子了,头儿,我去去就来。” 猫头鹰恼道:“就你事儿多,得,我自个儿去,你给老子去郎中那儿抓药吧,别耽误了治病,明天,你要再拉肚子,我就扣你半个月的薪水。” “谢啦,老大。”瘦猴捧着肚子,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 2014/03/14==本站推出的一款免费小说阅读手机软件。为您提供丰富的小说资源,支持无网络阅读!为了节省手机流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shengwangll(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 一百二十六 左奔手刃管统丁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就是这道刀疤,二十五年前,在尤一天的眼中,是何等的荣耀啊,发亮的刀疤,展示着血染的风采,尽显边关英豪勇猛、无畏、保家卫国、舍生忘死的豪情壮志。据说,那道刀疤,是在边关战斗中,被一名鞑靼骑兵的马刀砍开的,当时,管统丁的的脸上,鲜血飞溅,脸皮绽开,露出了白花花的骨头,身子在马鞍上摇摇欲坠,鞑靼骑兵哈哈狂笑,这个百夫长完了,再补上一刀,就得挂了,正在得意之际,管统丁的长枪猝然出手,枪杆如毒蛇般电射而去,噗嗤一枪,刺穿了鞑靼骑兵的脖子,将他从坐骑上生生挑起,远远地抛了出去,……而如今,管统丁脸上的刀疤,看起来,却像一条丑陋油腻污秽僵死的小蛇,令人恶心憎恨,他游离不定的目光里,闪烁着惊愕、惶恐与惴惴不安,往日的雄风,连一丝一毫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同时,管统丁也看清了尤一天的脸,脸还是那张脸,只是多了些皱纹,人还是那个人,往日的弟兄,如今却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尤一天双眉紧蹙,因而,额头上那两道抬头纹就更深更扭曲了,那双乌黑有神的眼睛,充满了仇恨与篾视,那两道冰冷犀利的目光,如刀剑般锋利森寒,管统丁只看了尤一天一眼,便头一低,将目光移开了,他不敢正视尤一天的双眼,也无颜正视尤一天的目光,唉,心中有愧啊,怪只怪怡亲王做得太过了。 尤一天笑道:“心虚了吧,你一定非常奇怪,如此天衣无缝的机密,怎么会有人知道!” 管统丁怒道:“胡说八道!” 尤一天道:“管统丁,怡亲王藏在哪儿?只要你说真话,老子就放过你。” 管统丁扭着身子,撑红了脸,道:“若是,真有那么回事,若是,我真的知道怡亲王藏身之处,你说,我会告诉你吗?!我是怎样一个人,别人不知道,你不会不知道吧,我不是普普通通的管统丁,我是铁血忠勇管统丁!” 尤一天怒目圆睁,充满野性,道:“死到临头还嘴硬!看是你的嘴硬,还是老子的刀子硬,想死也不会让你好好死,老子要一刀一刀的碎割了你。” 尤一天松开抓住他头发的左手,一把捂住他的嘴,那手如铁钳一般强劲有力,右手握着匕首,在管统丁的膀子上,切下三条深深的口子,刀尖触及肩胛骨,发出隐约格格的声响,血流如注,疼得他一阵哆嗦,管统丁扭动着瑟瑟颤抖的身子,脚下的镣铐锵啷啷作响。 单身死囚牢房里,顿时,充满了浓烈的血腥气。 管统丁明白,这只是开局,接下来,尤一天会来更狠的,也许会在脸上,前胸,后背、下阴,屁股、腿上、脚上,用匕首刻下许多离奇古怪的花纹,这小子有股野性,野性一旦释放,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个往日弟兄的脾性,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他敢爱也敢恨,说得出做得到,管统丁已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咬紧牙关,挺到鲜血流尽的最后一刻。 奇怪的是,尤一天竟住手了。松开了捂住管统丁嘴巴的手,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带血的匕首,这一回,热乎乎地贴在他脖子上。如今,管统丁活像一只待宰的鸡,只要刀刃儿在他脖子上一拉,血一放,就挂了。 管统丁寻思:这就叫拷问,一会儿审讯,一会儿拷打折磨,通常总是如此。 他道:“怎么,才开始就住手了?” 尤一天沉声道:“突然,老子想起了一个人。” “谁?” “柳三哥。” “怎么啦?” “听说,柳三哥在东北四块石下与白毛风拼杀,最终,白毛风倒在了他剑下,白毛风的脖子上只有一道一寸来长的切口,鲜血狂飙而出,白毛风踉跄倒地,丁飘蓬对这个魔头恨之入骨,上去就要挥剑乱砍,却被柳三哥拦住了,道‘报仇是为了伸张正义,惩罚凶邪,不是为了泄愤解恨,人死万事休,万不可虐尸造孽,亵渎神灵。’事后,柳三哥还为白毛风挖了一个坟墓埋了,找来一块木板,亲自写下‘白毛风之墓’五字,将墓碑竖在他的坟前。偶然之间,老子想起了柳三哥,算你走运,要是碰巧忘了,老东西,你就倒八辈子邪霉喽。” “咦,你学好了?” “老子从来就不坏。” “你不想知道怡亲王藏在哪儿了?” “用这种方法,知道了也没劲,也许,这方法在你身上,还真不能生效呢。再说,柳三哥自有办法找到怡亲王,我急啥,怡亲王想跑,门儿都没有。” 管统丁道:“唉,一天,别扯了,来个痛快的,心窝里扎一刀,杀了我就走,此地不可久留啊。” 突然,牢房的铁门,哐当一声打开了,一片灯光像潮水似的涌进了牢房,顿时,单身死囚牢房灯火通明,冲进来四个人,当先二人正是土地公公楚可用与土地婆婆罗阿娟,另有两名捕快提着风灯,楚可用道:“想走?没那么容易吧。这又不是茶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尤一天暴喝道:“站住,再不站住,老子就要了管统丁的命。” 捕快们只得站住,楚可用道:“你是谁?” “老子叫尤一天,是雇凶杀柳案的经办人。” 楚可用道:“咦,这就怪了,你与管统丁是一路人呀,为何要加害于他?” “二十五前,当老子遵照管统丁的嘱咐,办完了事,将最后一笔尾款付给白毛风后,管统丁为了杀人灭口,独吞三万两白银的赏钱,将老子一家四口全放火烧死了,如今,老子是来讨还血债的。” “管统丁,这事当真?”罗阿娟问。 尤一天将嘴贴在他耳边,低声道:“老东西,只要你如实承认雇凶杀柳之事,老子就对替身的事保密。” 管统丁点点头。 尤一天厉声喝道:“说,老东西!” 楚可用与罗阿娟对看了一眼,这个尤一天在干嘛,他在与管统丁耳语些啥? 管统丁道:“当真。当初,经怡亲王授意,我派尤一天去与死亡判官宫小路签约,为了保密,尤一天用的化名‘左奔’,还是我给他取的呢。” 罗阿娟道:“尤一天说,你将他的家人放火烧死了?” 管统丁道:“不对,是怡亲王的保镖,毒蝎子孙光头与毒蜈蚣孙老二带人干的,我怎么说,尤一天都不信。” 尤一天道:“老子信你的话,差一点连命都丢了,还能再信你么!还要丢第二次命么!你说的话,老子统统不信。” 罗阿娟问:“怡亲王为什么要杀柳尚书?” 管统丁道:“柳尚书再三向皇上直谏,请求削减怡亲王兵权,否则,任其坐大,后患无穷。皇上采纳了谏言,之后,怡亲王兵权被削得所剩无几,于是,他萌发了杀机。” 尤一天道:“二十五年前,你奉怡亲王之命,去汇通钱庄,用玉麒麟作抵押,借贷了五十万两白银,作为雇凶杀柳的黑金,是不是?快说!” 管统丁欲言又止,道:“这个,这个,……” 尤一天又对管统丁耳语道:“不说,老子把替身的事捅出去啦。” 其实,管统丁并不在乎说出真相,只要怡亲王能平安无事,要他供出真相,就无所谓啦,不过,不能吐得太顺当了,吐得太顺当了,旁人反而会生疑。 罗阿娟道:“尤一天,你一会儿高声,一会儿耳语,唱的是哪出戏呀。” 尤一天道:“捕头,你不知道,姓管的有把柄在老子手里捏着呢,对这种人,就得耍耍手腕,不耍手腕子,他不会老实。” 罗阿娟问:“你耍的是哪一路手腕子?” 尤一天道:“得罪啦,无可奉告。” 楚可用道:“尤一天,你把匕首扔了,咱们有话好好说。” “不,决不。” “要是你把管统丁杀了,咱们少了一个证人,就没法给怡亲王定罪了,说到底,怡亲王才是你的最大仇人啊。” 尤一天道:“他死了,老子就是证人,怡亲王照样可以定罪。” 接着,尤一天冷丁大喝一声,道:“去死吧!”手中的匕首在管统丁的脖子上,使劲一拉,噗哧一声,切断了管统丁的颈动脉,管统丁一声惨叫,头一歪,颈部的鲜血狂飙而出,全身抽搐,倒在木床上,再也醒不来了。 尤一天脸上溅满了血,将匕首扔了,从床上跳下,抬起沾血的双手,任由楚可用等人将他铐了起来…… *** 尤一天将杀死管统丁的经过叙述得十分详尽,只是将捕快们抓到的怡亲王是替身这一节隐瞒了。 尤一天又将雇凶杀柳案的全部经过详细供述了一遍,并且,画押招供了。 猫头鹰胡大发等人听得毛骨悚然,惊心动魄。当夜,案子办得非常顺利,未曾动刑,便狗咬狗,一嘴毛,都咬了出来。根据猫头鹰多年的经验,有许多案子都是靠“狗咬狗”咬出来的,小到鸡鸣狗盗之徒,大到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莫不如此。狗若是互相不咬,还真拿他没招啊。 在限期破案的最后一天,连怡亲王也抗不住挨饿,承认自己是雇凶杀柳案的主谋,画押招供了,怡亲王的口供与尤一天的高度吻合,难道这还有假?!从刑部尚书、郎中到众捕快,这才算卸下了心头的巨石,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保住了头上的乌纱帽,也保住了饭碗,并赢得当今皇上的赞许与嘉奖。 怡亲王与尤一天均被刑部判处腰宰,打入死牢,待来年秋处斩。怡亲王与管统丁的全部家产均抄没入库,其妻妾子女,俱各发配青海充军。 汇通钱庄因牵涉在此案中,虽有立功表现,却终究难脱干系,罚款纹银五万两,以示警戒。 一桩沉冤终于昭雪,当今皇上龙颜大悦。并追封柳仁宽为忠烈公,谥文谔,大修其陵墓,并在陵墓左近,增建忠烈公庙,供百姓缅怀祭祀。旌扬表彰忠君爱国,冒死直谏,心怀社稷,忧国忧民之高风亮节。同时,祁连刀神齐大业的陵墓也进行了整修扩建,增设了石羊石马石俑,并在墓旁增建了一个刀神庙,以守护忠烈公陵园。 在旁人看来,不失为一个颇为圆满的结局,可对柳三哥来说,却依旧中心忉忉,寝食难安,怡亲王藏在哪儿呢?这是一个伤透脑筋的问题,要解开这个谜,看来并非易事啊。 2014/4/9、作者为您推荐一款免费小说手机客户端,大量好看的小说下载离线阅读,大量小说免费任您看,切换字体,夜间模式功能齐全!下载方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leishidushi(按住三秒复制)安装小说客户端! 一百二十七 众里寻他千百度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陪老娘来烧香,见过几回。” “你杀了他吗?” “不。” “谁杀了他?” “不知道。” “好汉贵姓?” “免贵姓巫。” “大名?”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号称巫山潜龙巫灵杰的便是。” “哇,是巫山潜龙巫爷!名动大江南北,在下钦佩之极,听说巫爷是天下第一孝子,今日得见,在下实感三生有幸。” 巫灵杰道:“恐怕接着就要开骂,是吧?” 柳三哥道:“岂敢,只是为巫爷深感可惜,怎么好端端一个孝子,明珠暗投,成了大奸大恶之徒焦公公的保镖了?” 巫灵杰道:“小子,跟你说不清。” 柳三哥道:“有啥说不清的,稍等,在下去把灯吹灭了,好好说道说道,免得被人看见。” 柳三哥过去,将桌上的灯吹灭了,方丈室内一团漆黑,他拉张椅子,坐在巫灵杰身旁,道:“巫爷,说嘛,话不说不明,在下洗耳恭听巫爷高论。” 巫灵杰道:“昏君在世时,性情暴虐,嗜酒**,死在他刀下鞭下的太监宫女,不计其数,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王公大臣尚且提心吊胆呢,更何况一个天天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呢,其艰险更是千倍万倍啊。焦公公为了活命,只得投其所好,委曲求全,以博得昏君欢喜,旁人只知道他得宠得势了,却不知他受了多少委曲,咽下了多少心酸血泪,旁人只知道恨焦公公,却不知道恨昏君,其实,一切的罪恶根源,皆来自于昏君,要是没有昏君的倒行逆施,就没有公公的倒行逆施。当今皇上,英武睿智,即便有一千个一万个焦公公,也没得用,太监要想干预朝政,以售其奸,比登天还难。我看,众人是真不明事理呢,还是假不明事理!是怕痛骂昏君,危及自身呢,还是骂骂焦公公,无关紧要,专拣软柿子捏呢,这算哪门子的事呀,简直狗屁不是!” 巫灵杰说到痛处,竟忘了身在何处,他那公鸭嗓音门,竟高了两度。 柳三哥道:“嘘,嘘嘘,轻声。” 巫灵杰这才压低声音道:“不说不气,越说越气,嗨。” 柳三哥道:“巫爷高论,石破天惊,不过,焦公公作的虐确实也不少,如诬陷前户部郎中的反诗案,多少无辜百姓,牵连入狱,瘐死狱中,弄得家破人亡啊。巫爷跟焦公公也跟得太紧啦。” 巫灵杰道:“焦公公是焦公公,我是我,他害人,我不害人,这笔账不能混在一起算。焦公公再坏,对我却恩重如山,公公以国士待我,我自当尽心竭力,效忠于他,虽肝脑涂地,死而无怨。今夜到紫云庵来,其实,也是为了替公公报仇。” “莫非随喜师太是谋害公公的凶手?” “那倒不是。谋害公公的主使是怡亲王,有人说,怡亲王抓住了,其实,据我所知,抓住的怡亲王是替身。” 其实,巫灵杰也是听瘦猴说的。 “噢,谁说的?” “这个不能告诉你。听说怡亲王就藏在北京城,捕快却不知道他藏在哪儿,我四处打听,知道怡亲王的夫人与紫云庵的随喜师太关系颇厚,会不会藏在此处呢?即便没有藏在尼庵,也许,随喜师太还真知道怡亲王的藏身之地呢。因而,今夜特地到尼庵来探个究竟,不料,蒙面客先到了一步,将随喜师太杀死灭口了,我估计蒙面客与怡亲王如今藏在同一个地方,于是,便暗中在后跟随,大约被其发觉了,竟让那厮仗着地形熟悉,甩脱了跟踪,唉,真他妈的不顺。” 巫灵杰长吁短叹,怪自己没用。 突然,巫灵杰道:“对了,我也要问问你了。” “在下籍籍无名,不问也罢。” “这有点不太公平吧,你问了我那么多,我答了那么多,末了,我连一个问题你都不答,太不仗义了吧,不,我要问。你叫什么名字?” 柳三哥起身,挥掌一拂,拍开了巫灵杰的穴道,他身形一晃,已掠到门边,拉开门栓,巫灵杰手脚有点麻,他滑动着手脚,道:“小子,跑啥跑?有种,咱俩挑个地方去过过招。” 柳三哥道:“不敢,巫爷的开碑掌太霸道,只须一掌,在下便栽了。” 说着,他手臂一挥,一个物件,斜刺里向他飞来,巫灵杰连变三种身法,却不料竟未避开,噗,一声轻响,已叩在头上,原来,是刚才柳三哥从自己头上摘去的帽子,巫灵杰心里大奇,其手法已达化境呀。 柳三哥身形又是一晃,已飞出门外,笑道:“嘻嘻,在下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那声音极轻,如同耳语,人已不见,声犹在耳,显见得内功精纯,其功力远在自己之上。 巫灵杰飞纵到门口,柳三哥已如一缕轻烟,消失在夜色里,把个巫灵杰骇得目瞪口呆,若真与来人动起手来,必死无疑。 *** 翌日深夜,柳三哥又去紫云庵探看,只见庵内尼姑,均跪在观音殿前,为随喜师太做功课,钟磬齐鸣,哀悼诵经。柳三哥趁着这个空档,去尼庵各处细细查看,是否有可疑之处,能藏匿怡亲王一伙?这一圈仔细堪查下来,毫无结果,天将破晓,只得怏怏而归。 也许,怡亲王已逃离京城?柳三哥也有些动摇了,只不过不说而已。尽管嘴上不说,心里难免有些闷闷不乐。 一天早上,东郊杨各庄的农家小院,又来了三辆马车,马车里载着欧阳原家人与老枪岳三溜夫妇,一下子,小院里六七个房间便住满了人,众人相聚,十分欢喜,小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柳三哥竟将心中的不快,忘了个一干二净。 四块石下,柳三哥手刃了白毛风后,急于进京寻仇,请岳三溜夫妇去找欧阳原,务必将欧阳原家人护送到北京东郊杨各庄相聚。 在依兰时,欧阳原曾谈起自己想回老家雁荡山隐居,他对平反当官已心灰意冷,只想做个寻常农家,读书躬耕,以了余生,柳三哥答应送欧阳原回雁荡山隐居,故约定在京郊见面。 岳三溜妻杨芳芳,做得一手好菜,当晚,为了庆祝久别重逢,便亲自下厨,置备了一桌佳肴,众人团聚,坐了满满一桌,席间,南不倒高声宣布,三步倒竹叶青毒箭的解药,她已破解,只要服了她的解药,七天内,竹叶青各种批次的毒箭,即便穿破了皮肉,中箭者也可确保安然无恙。众人欢呼雀跃,喜上加喜。席间,觥乔交错,交谈甚欢。欧阳原问起怡亲王的事,三哥将最近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欧阳原道:“贤侄,你刚才说,怡亲王与哪个尼姑庵有些关系?” 柳三哥道:“紫云庵。” 欧阳原沉吟道:“是嘛,是紫云庵吗?” “是。” “老夫怎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呢。” “伯父,不会吧,要没关系,随喜师太就不会死了,据巫灵杰说,杀随喜师太,是为了灭口,杀了随喜师太,怡亲王的线索就断了。” 欧阳原眉头紧锁,道:“不对,不对,还是不对,三年前的一天,老夫陪拙荆去尼姑庵烧香,那个尼姑庵叫啥来着?” 他转过脸,问身边的夫人,夫人道:“叫铁云庵。” 欧阳原道:“对,对对,就是铁云庵,不是紫云庵,那天,风沙大,老夫与拙荆刚穿过天王殿,便见一胖妇人迎面走来,他头蒙黑布,只露出两只眼睛,走得十分匆忙,不料一阵风刮过,竟将蒙脸的黑布吹开了,老夫看见了胖妇人的模样,吃惊不小,这哪儿是胖妇人呀,分明是权倾朝野的怡亲王嘛,他孤身一人,不带随从,到铁云庵干啥来了?铁云庵从来不许单身男子入内,他能进来,其中必有缘故,老夫装作啥也没看见,跟身边的拙刑聊起家常来了。怡亲王忙将黑布蒙住脸,快步离去。事后,拙荆还跟老夫争执呢,说一定是老夫看走眼了,怡亲王到哪儿不是前呼后拥的,岂能独自一人来尼姑庵呢。不过,老夫觉得还是像怡亲王,不会老夫看花眼了吧。” 欧阳夫人道:“你看错人,又不是第一次,多了去了,三哥,别听他的,人老了,不中用了呀。” 欧阳原自己也觉得没了把握,笑道:“看花眼的事,近些年来,确是多了,贤侄,聊作参考,不必十分当真。” 柳三哥没往心里去,打个哈哈,道:“抽个空,晚辈自会再去铁云庵看看,烦劳伯父相告。” 正说着话呢,院门敲响,同花顺子忙去开门,一会儿,一前一后,带进来两个人,一个是瘦猴,另一个是南城线王大富豪,他俩一进客厅,见灯火通明,一屋子的男女老少,围着圆桌吃喝,大富豪叫道:“柳三哥不像话,有好吃的也不叫一声弟兄,只管自己吃闷食,寒冬腊月,这么冷的天,弟兄们还为你的事,四处奔波呢,太不够意思啦。” 杨芳芳道:“这位大兄弟,辛苦啦,快入座喝两杯,三哥年轻,还不懂事呢,你就多担待一点啦。” 欧阳文,欧阳武忙让座,瘦猴、大富豪落座。 三哥为他俩斟上酒,道:“为柳家的冤案,连日来,两位尽心尽力,操劳奔波,在下铭记在心,没齿不忘,来,在下敬两位一杯。” 大富豪与瘦猴举杯一饮而尽,大富豪笑道:“三哥,刚才我是乱说,你可别当真了,今儿一高兴,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他又转过头,对瘦猴道:“猴哥,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瘦猴道:“我先说吧。三哥,事情是这样的,前两天你让我去调查一下紫云庵与铁云庵的背景,现将调查结果禀报如下:紫云庵于三百年前,由京城乐善好施的紫云师太创建,紫云师太活到九十九岁仙逝,其历代接掌主持方丈者,皆是德高望重的本庵老尼,一脉相承,香火氤氲,口碑较好,就是近日被人暗杀的随喜师太,也从未听说有甚劣迹,只是与怡亲王夫人过往较密,前些年,紫云庵失火,烧了藏经阁、法堂及东厢房的一些僧舍,听说,是怡亲王夫人捐款,为其重建修缮。他与怡亲王若有交集,想必也是因此而起。紫云庵与铁云庵因相距较近,随喜师太与铁云师太又同属空门,平时有些交往,不过,只是泛泛之交。 “铁云庵的背景却语焉不详,铁云师太为何方人氏,众说纷纭,有人说是陕西人、宁夏人,有人说是甘肃人、青海人、新疆人,其身世便是一个谜团。据说,二十年前,铁云师太云游到京城,点化了一个卖假药的不法商人,之后,不法商人幡然醒悟,一心向善,从此规规矩矩做人,踏踏实实经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兴旺发达,为感谢铁云师太的苦口婆心,商人慷慨解囊,捐献纹银八万两,为师太建造了一座尼庵,这就是现在的铁云庵。这个商人是谁?与铁云师太一样,始终是个谜,根本无可查考,当年承建尼庵的老板,在尼庵落成后的第二年,便得暴病死了,久经周折,捕头吴春明终于找到了当年建造尼庵的一个木匠,据木匠说,捐款建庵的商人,他也只见过一面,是个矮胖子,长着个酒糟鼻,四十余岁光景,独来独往,来去匆匆。捕头吴春明起了疑心,从年龄与长相推算,捐款建庵者极像怡亲王,他认为怡亲王与铁云师太决非泛泛之交,有可能就藏在铁云庵呢,在下觉得捕头的推理靠谱,看来,铁云庵与铁云师太真该好好推敲一番啊。” 柳三哥听了,心中大喜,刚才欧阳原说的话也得到了印证,这件事,他算是心中有底了,可他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大富豪真是个吃货,怪不得长得如此肥胖富态,刚与欧阳原干完杯,便又抓起一只鸡腿管自啃将起来。 瘦猴用臂肘顶了他一下,道:“大富豪,该你啦。” “该我怎么啦?猴哥你可别赖好人,老子有的是钱,可不该你钱呀。” “嗨,你不是要向三哥讨头功嘛,说呀,你搞到啥重要线报啦。” 大富豪放下啃了一半的鸡腿,用衣袖一抹嘴,一本正经、神神叨叨,压低嗓门,道:“对了,绝对耸人听闻的头号、绝密、独家、重要线报。” 丁飘蓬道:“长话短说,说。” 大富豪道:“两天前,妙香尼姑溜出庵来,与相好小李子幽会,她道‘铁云师太表面上一本正经,对我们管得可严啦,可自己也是个老不正经的,方丈室后,便是尼庵的院墙,开着一个边门,门后是个院落,成天锁着,钥匙只有她一个人有,从来不让任何人进去,铁尼师太说,那是块凶地,阴气太重,有牛鬼蛇神出没,怕我们进去,中了邪,把命丢了,所以不让进。一天,我在藏经阁一带洒扫庭除,见她走到边门前,鬼鬼祟祟,回头探看,却没看见我,这才开锁进院,进去后,又把院门从里栓上了,我好奇心起,就悄悄走到后院门前,附耳窃听,隐约听见铁云师太在与一个男人说话呢,却没听清说些啥,原来,她在后院养着个相好呢,你说,气不气人,叫我们要心如明镜台,一心向佛陀,自己却是骚气磅礴,偷鸡摸狗,在后院养着个小白脸呢,虚伪,讨厌!’之后,小李子就将此事作为线报卖给我了,我想,在后院与铁云师太对话的那人,要么真是她的汉子,要么就是怡亲王。” 柳三哥听了大喜,所有的线索都在此刻汇集到了一起,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铁云庵,不可能所有的线索都是巧合,他兴奋地与瘦猴交换了一个眼色,看来,怡亲王的末日就要临头了,…… 2014/5/15!!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一百二十八 亲王却在尼姑庵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柳三哥道:“不客气。” “你就是昨夜在紫云庵点我穴的人?” 柳三哥一笑。 “你是柳三哥吧。” 柳三哥道:“不才正是。” 巫灵杰道:“怡亲王、白脸曹操、竹叶青均在草堂里。得加小心。” 柳三哥道:“多谢关照。”他解下佩剑,递给巫灵杰,将蔡小虎的刀鞘佩在腰上,学着蔡小虎走路的模样,手提单刀,向草堂走去。 他告诫自己,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当心三步倒竹叶青,首先,要把竹叶青放倒了,然后,再跟怡亲王算账。竹叶青的连弩十三箭,箭箭要人命,十年前,少林高僧圆觉大师,武功通天彻地,却不小心死在他的毒箭之下。虽说,如今已服了南不倒的解药,竹叶青会不会用另一种毒性更烈更怪异的毒箭来替代呢?如果用了这种毒箭,南不倒的解药,还管用么?总之,最好别中了他的毒箭,连边都不要去沾一沾,这才是最安全的。 柳三哥暗暗告诫自己,却没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家,怕大家乱了阵脚。只是告诫南不倒、丁飘蓬,对竹叶青不可掉以轻心,千万小心。 紫云庵内,他们已查了个遍,一无所获; 今儿,要对铁云庵进行一番彻查。 南不倒扮成香客,丁飘蓬扮成仆人,从铁云庵的前门进入,装作烧香拜佛,留心查看;柳三哥则从铁云庵的后门掠后院,暗中探查;这样安排,也是出于对竹叶青危险的预估,他喜欢冒险,也习惯了冒险;这样安排,南不倒与丁飘蓬会相对安全一些。 事情还真巧了,他刚掠入铁云庵的后院,便见有人拖着巫灵杰的脚脖子,从草堂出来,往柏树下走去,于是,他上前解救了巫灵杰。 可当他进入草堂,一眼见到怡亲王时,即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却将竹叶青忘了个一干二净。 事实上,竹叶青也确实不见了,不是跑了,是躲在木榻下。 原来,竹叶青刚才在草堂门口张望时,瞥见柏树下,一个陌生人放倒了蔡小虎,他猜测那个陌生人就是柳三哥,对竹叶青来说,最惧惮的人,当然是柳三哥,他早想好了应对柳三哥的办法,要像对付圆觉大师一样,躲在暗处射暗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若是来明的,无异于自掘坟墓,他才不干呢。 当时,他一缩脑袋,退回草堂,柳三哥没有发现。竹叶青佯装镇静,对白脸曹操谎报无事,意在稳住怡亲王与白脸曹操,便于自己暗中行事,他走到木榻靠背后,像是摆弄着连弩,趁人不备,一头钻进了木榻之下,他原本想藏在木榻下方的正中,便于观察堂中发生的一切,却发觉,木榻下方正中好像有个红木箱子,上连木榻面板,下着地面,无法撼动。只有木榻下方两头有空间,可以藏身,好在他身材瘦小,藏身一头也绰绰有余,于是,他蜷缩在东头木榻之下,双眼瞪得溜圆,盯着草堂的大门,手里紧握连弩,食指轻扣扳机,随时准备击发。 一会儿,一个人倒在木榻旁,从衣着来看,那人是白脸曹操曹国友,看来,伤得不轻,口喷鲜血,喘着粗气,坐在地上,一时起不来了。 白脸曹操有些碍事,几乎挡住了他一半的视线。竹叶青只得稍稍挪了挪身子,好了,现在能看清柳三哥与巫灵杰了,柳三哥怒发冲冠,巫灵杰喜动颜色,这时发箭,应该是个良机,不过,还不够好,最好再乱一点,越乱越好,浑水摸鱼,才能逮个正着,再等等。 当柳三哥怒对怡亲王时,双方几乎都将三步倒竹叶青忘了个一干二净,连第三方巫山潜龙巫灵杰,也将他忘了,兀自陶醉在大难不死的欣喜之中。 巫灵杰道:“三哥,你苦大仇深,老夫就不跟你争了,怡亲王交给你处置,白脸曹操嘛,就让老夫来送他上路。” 怡亲王神情淡定,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重,卧蚕眉下目光淡定,带着些须毒辣讥嘲的意味,根本就无视他俩的存在,右手搭在靠背上雕刻的龙角上,左手摸着酒糟鼻子,笑道:“柳三哥,你知道本王为何要杀你全家吗?” 柳三哥恨声道:“说来听听。” 怡亲王道:“本王是要警示世人一个道理:直言贾祸。令尊大人的直谏是出了名的,谏得本王丢了兵权,对一个用贯了权势的人来说,一旦没了权柄,你知道是什么滋味么?简直生不如死。所以,本王要杀了你全家,一则可以解恨,另一则,告诫世人,千万不可效法,若要仿效,后果极惨。” 柳三哥怒视着主魔头,提着刀,缓缓向怡亲王走去。 怡亲王道:“来吧,本王带过兵打过仗,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不就是一条命嘛。” 巫灵杰道:“三哥,别一刀结果了他,得零敲碎剐了这恶魔,让他尝尝另一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柳三哥不作声,他不知道该不该听巫灵杰的。 巫灵杰又道:“要是你干不来这种活儿,就让老夫来干,让老夫来为大厨师与小李子,出这口恶气。” 忽见门前人影一闪,一条黑影窜入堂中,一道剑弧,疾向巫灵杰身后划落,巫灵杰吃了一惊,闪避不及,哗啦一声,袖口被剑尖划开了一条口子,幸喜未伤及肌肤。 巫灵杰定睛一看,见是长着个长下巴的老尼姑,老尼姑也不说话,只是步步紧逼,连施杀着,巫灵杰只得抖擞精神,挺剑相迎,觑个破绽,一式“一见钟情”,剑影一长,瞅准老尼的左袖,画出一道剑弧,也是哗啦一声,老尼的左袖也划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胳膊。 那老尼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长下巴翘得更高,手中长剑花样百出,剑锋破空之声嗤嗤不绝,招招皆是杀着。 巫灵杰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强打精神与其拼杀,口中喊道:“疯婆儿,真的疯了,你是谁呀,一上来就动手,弄得老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子是好男不与女斗,让你三分,你莫要客气当福气,折腾个没完没了,惹得老子火起,一剑将你劈作两截。” 柳三哥转身看着他俩,突然道:“铁云师太,住手,莫非你是怡亲王的亲信?” 铁云师太跳出战团,对巫灵杰道:“慢,咱们把话说清楚了再打。” 巫灵杰道:“老子看得非常清楚,你根本不是老狐狸的亲信,而是老狐狸的死党。” 铁云师太怒不可遏,道:“胡说八道,贫尼只是不许任何人在佛门清静之地,大开杀戒。” 说着,下巴一扬,又与巫灵杰厮杀起来。 这当儿,外面又飞进两条人影来,正是来接怡亲王的毒蜈蚣孙老二与铁塔太岁高镇江,他俩刀剑一亮,也不言语,直扑柳三哥,三哥沉着应战,高镇江身如铁塔,手握单刀,挥洒自如,大开大合,刀上真力充沛,神完气足,看来,来人真力与自己不相伯仲,刀路怪异,不可捉摸,跟他只过了十余招,柳三哥便知,今日遇到劲敌了;加之孙老二则从他背后发起进攻,出剑阴毒,剑走偏锋,时阴时阳,刁钻古怪,两人合璧,威力大增。 铁塔太岁高镇江是契丹力士,年约三十余岁,原名撒巴布耶,头上脸上毛发蓬松,高大魁伟,号称契丹雄狮,武功受阿斯哈图异人传授,内外兼修,乃契丹第一力士,三年前,怡亲王去乌兰布统狩猎,得知有此异人,便亲自登门,重金聘任其为贴身卫士,专用来对付柳三哥的,因在中土生活,其名字奥口,便给他取了个中国名字“高镇江”。如今看来,此人是用对了。 怡亲王坐在木榻上观战,喜动颜色,拍手鼓噪,道:“好,打得好,镇江,老二,你俩若放倒了柳三哥,本王另有重赏。” 这时,坐在木榻下的白脸曹操,调停气血,吞下了两粒跌打损伤丸,便要挣扎着起身参战,怡亲王按住他肩头,道:“国友,不忙,且坐着将息,看来高镇江的功夫,够柳三哥喝一壶的。老夫自有后着对付。” 白脸曹操不明白怡亲王的后着是啥,又不便问,即便问了,也不会告诉你,他道:“是啊,真不愧为契丹雄狮啊,王爷慧眼识英雄,大难当前,方显英雄本色。咦,竹叶青呢?上哪去了?” 此时,白脸曹操记起了竹叶青。若是有竹叶青在,那不是更好了呀。 怡亲王也记了起来,他探头四处看了看,叹口气,道:“是呀,这是本王对付柳三哥的第二张王牌呢,想必这小子见风头吃紧,溜了,呸,这小子真不是个男人。还好,有高镇江顶着呢。” 竹叶青在榻下听个分明,气得牙痒痒,老子不是男人?亏你想得出!莫非老子是**山,夹皮沟!操,老子几时怕过谁来,少林寺的圆觉大师都不怕,难道还怕个乳臭未干的柳三哥么,得,若放倒了柳三哥,就凭你说的这句话,老子也得多敲你些个银子。 气是气,眼睛依旧瞪得溜圆,紧盯着堂内的打斗,竭力平息着呼吸与心跳,只有淡定,射击才能精准,要紧关头,就不跟老东西计较啦。他的食指轻扣在扳机上,双眼始终在寻找最佳的射击机会,有时候,机会往往只有稍纵即逝的一刹那,抓住了,就赢了,错过了,也许会赔上一条命。 心道:老东西,到时候,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手条子有多毒,多阴,多管用,只知道硬打硬拼,那是匹夫之勇,不足为训。 这时候,就连柳三哥也将竹叶青忘了,刚才,是因为仇恨,让他忘了竹叶青,如今,是因为高镇江力大势沉的奇异刀路,让他来不及去想别的。 高镇江的每一刀,刀路怪异,匪夷所思,看着是劈向左臂的一刀,突然会变成劈向右腿了,有时,却又刀路一变,撩裆的刀口,眼前一花,削向了脖颈,而且,每一刀真气充沛,其内力源源不绝,越打越勇,原来是个武林奇才呀!柳三哥暗暗吃惊,当然不会去硬打硬接,只是一味游斗,找寻对方刀路的破绽。奇怪的是,对方的刀路竟看不出破绽,没有破绽的武功,柳三哥还是第一回遇见,纳闷极了。要是只与高镇江放对厮杀,尚能打个旗鼓相当,如今,偏偏又多了个孙老二从背后挥剑偷袭,那就更糟了,一时,柳三哥陷入了捉襟见肘的窘境。 怡亲王越看越高兴,呼道:“高镇江打得好,孙老二打得妙,一刀一剑,困死姓柳的。谁在柳三哥身上开上第一刀,本王就奖他十万两银子,开上第二刀奖励五万两,把柳三哥宰了,奖他三十万两。” 竹叶青趴在木榻下,记在心里,这可是你说的哟,老子要是放倒了柳三哥,又是三十万两雪花银哟,哈哈。老子就不在国内混了,跑到海外享清福去喽,朝庭不是在通缉老子吗,海外你管得着么,天高皇帝远,嘿嘿。 而在另一边恶斗的铁云师太与巫灵杰,也斗得难解难分,不分胜负。 巫灵杰骂道:“疯婆儿,老子是不想跟你计较,你倒步步起酒劲了,好好好,既如此,敬酒不吃,吃罚酒,须怨不得老子心狠手辣。” 其实,巫灵杰已施展浑身解数,却奈何不了铁云师太,师太一脸沉静,也不作声,翘着个倔强的长下巴,手中长剑,如龙蛇狂舞,进退攻防极有章法,巫灵杰要想速战速决,谈何容易,不倒在师太剑下,已是万幸喽。 突地,草堂门口,人影一花,窜进一个人来,柳三哥心道:不是南不倒,就是丁飘蓬,只要他俩来一个,胜败立见分晓。 柳三哥在剧斗中眼角一扫,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人不是别人,却是霹雳先锋雷伟。 只见雷伟手中钢鞭指着怡亲王,哈哈大笑道:“看来,早先抓住的怡亲王果然是替身,真亲王是藏在尼姑庵呢,这回没个跑了吧。” 柳三哥有些糊涂了,心道:咦,莫非雷捕头不是怡亲王的卧底?是我们搞错了?疑心生暗鬼,越看越像,也是常有的事呀。 怡亲王脸色剧变,心道:要糟,怕啥来啥,看来,雷伟要杀人灭口了。白脸曹操挣扎着要起来迎战,怡亲王左手紧按住他肩头,道:“国友,莫动,本王自有办法。” 白脸曹操的剑已掉草堂正中地上,他从怀中掏出唯一的武器–连弩,准备作最后一搏,这是竹叶青送给他的,也曾操练过一阵,只是射得时准时不准,后来就搁置了,如今,没了趁手兵器,手握连弩,聊胜于无,准备随时拼上一拼。 怡亲王面色铁青,俗语说得好,人心曲曲湾湾水,世事重重叠叠山,人心就像流水般时时变异,深藏弯曲,是最难测度的东西,谁也不敢拍胸脯说,自己不会看错人。不过,有时看错一个人的代价会十分惨重,会让你死得莫名其妙,噬脐莫及。 怡亲王的右手紧紧抓住了龙角,心道:哼,你当本王虾儿无血,是待宰的羔羊呀,那是大错特错喽,睁大眼睛看看吧,本王是“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不露峥嵘则已,一露峥嵘,则惊天地,泣鬼神,只要本王将龙角一扳,尔等鼠辈,就得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怡亲王嘴角漾着毒笑,脸上杀气蒸腾,卧蚕眉下,那对有些鼓突的眼睛,忽闪着邪气与杀气。 草堂里所有的人,都没去注意怡亲王的表情,草堂里所有的人,都在忙乎着眼前的打斗,极度的危险,即将悄悄降临,无论打斗的哪一方,也许都将异途同归,难逃一死…… 2014/06/17++本站重要通知:你还在用网页版追小说吗?还在因为广告问题而烦恼吗?OUT了你,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一百二十九 龙潭虎穴斩逆龙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白脸曹操与孙老二见了,大喜过望,白脸曹操一竖拇指,道:“王爷真乃神人,柳三哥与王爷作对,那是自寻死路。” 怡亲王脸上颇有得色。 只见洞内石壁上有两个暗钮,一个是红色的,一个是绿色的,怡亲王道:“进入后,若要关闭,可按绿色暗钮,木板与铁板会自动闭合,下次若要使用这个逃生通道,仍可照用无妨;若是此木榻机关暴露,下次将废弃此通道,可按红色暗钮,通道关闭后,铁板将自动锁死,木榻下的暗钮,也将失去作用,断难再次从外打开洞穴。” 白脸曹操道:“王爷天纵英武,思虑周密,常人岂能企及,想必东山再起,已为时不远。” 孙老二口中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心道:“白脸曹操真能溜须呀,马屁功夫无人能及。” 怡亲王道:“好了,本王要砍下柳三哥的人头,一泄心头之恨。” 在此期间,孙老二虽为逃生通道欣喜不已,偶尔也胡乱说上几句话,可眼睛却一直留意着躺在地上的柳三哥,柳三哥的剑术精奇,世上无人能及,柳三哥的装死功夫,同样也惟妙惟肖,难逢其匹,三步倒竹叶青总算道行老了,也着了他的道儿,不知如今是死是活?即便活着,一个招子算是废了。 其实,柳三哥真是冤死了,他是命大福大造化大,不是装死功夫好,所谓“其身可爱,盗贼之不足以死矣。” 不过,孙老二才不管这些呢,定是柳三哥见打不赢了,才用此下三滥的装死功夫,侥幸将竹叶青与高镇江,打的一伤一死,他心有余悸,提醒道:“王爷,小心柳三哥装死。” 怡亲王道:“这回不会了吧,如果真是装死,柳三哥见把兄弟丁飘蓬中刀死了,定会兔死狐悲,勃然大怒,从地上一跃而起,与我等拼命,你看,如今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面部毫无表情,这不是他这种人装得出来的。” 白脸曹操道:“王爷说得有理,不过,老二说得也对,这样吧,王爷,我去结果了他。” 怡亲王道:“不,我要柳三哥的头。” 孙老二一举断剑,道:“王爷,我去给你摘来。” 怡亲王道:“不行,我要亲手砍下他的脑袋,方能一消心头这口恶气。” 白脸曹操挡住怡亲王,道:“王爷万金之躯岂可轻易涉险,待在下将弩中毒箭全部射进柳三哥的身子,王爷方可靠近其人,到时候,任凭王爷区处。” 怡亲王想想也是,道:“也好,快,快射吧,射完了,宰了柳三哥,咱们就撤,本王真有点儿等不及了。” 白脸曹操举起连弩,瞄准柳三哥,接连扣动扳机,嗖嗖嗖,十三枝毒箭呼啸而出,柳三哥简直是危如累卵,可惜,白脸曹操的射击功夫本身就极烂,如今,面对大名鼎鼎的柳三哥,不免心中发怵,因而,准头比平时还要烂,虽只有三四丈远,十二枝毒箭,竟全部射偏了,有两枝箭,还真险,一枝射在柳三哥脖子边的水磨砖上,一枝插入柳三哥左胸旁的砖石缝里,只插了寸许,柳三哥的命就得丢了,总算还好,第十三枝毒箭,射中了柳三哥的左腿,鲜血如注,霎时,染红了一条裤腿,再看柳三哥,却依旧一动不动的躺着,插在大腿上的箭翎,也纹丝儿不动。 要知道,箭上的**,可是由其毒无比的湘西蛊毒炼制而成的哟,见血封喉,决无生理。 世上只要是人,没人能装死装到这个份上,柳三哥不是神仙,当然也不能。 怡亲王笑笑,不知是在夸他呢,还是在嘲笑他,对白脸曹操道:“好箭法。” 白脸曹操的脸“腾”地红了,道:“见笑,见笑,惭愧,惭愧。” 怡亲王夺过孙老二的断剑,大踏步地向柳三哥走去,身后跟着白脸曹操与孙老二,走到柳三哥身边,狠狠踹了他一脚,双手举起断剑,向柳三哥的脖子上砍去,这一剑,充满了戾气,凝聚着愤怒与仇恨,自己之所以落到如此境地,归根结底,是姓柳的坏了本王的好事,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咬牙切齿,举剑猛砍,要把积澱在胸中所有的怨毒之气,都随着这一剑,倾泻而出。 突然,他发觉柳三哥的眼睛一睁,啊,装死!怡亲王大吃一惊。 其实,柳三哥并未装死,并且,柳三哥也不屑于装死。 前一次倒地,他是在有意识的“疗伤复元接地气”,当“接地气”完成后,便一镖打跑了竹叶青,接着,一剑结果了高镇江。 后一次倒地,他是真的昏死了过去,当他躺在地下时,身体却在潜意识的“疗伤复元接地气”,大脑间残存的“接地气”口诀,自动启动,将大地温煦玄冥滋润厚重之气,经过任督二脉导入四肢百骸,在聚精会神之际,竟连腿上中了毒箭,也毫无知觉,况且,毒箭的解药他事先已服用,对他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当怡亲王的剑即将击落时,柳三哥的“接地气”神功已圆满完成。这一次,比前一次快,因为,“接地气”的关窍,在前一次已全部打通,故而,气道顺畅,运转圆满,行气一周,飒然通关。 柳三哥一睁眼,便见怡亲王举剑向他脖子上砍来,他疾地拆招挥剑,一式“碧渊腾蛟”,当一声,将怡亲王的断剑磕得飞出丈把开外,继而,剑弧一亮,倏忽吞吐,噗哧一声,剑尖切入怡亲王心脏,怡亲王胸口鲜血狂注,他双手紧捂胸口,拼着最后一口气,踉跄转身,对着身后的白脸曹操与孙老二呼道:“快跑啊,柳三哥装死,为,为我……报仇啊……” 接着,跪倒地上,往后爬动着,却已无力移动他肥硕的躯体,眨眼间,身下已是一滩血泊,终于,一头栽倒在血泊中,再也起不来了。 柳三哥在地上坐起,笑看着白脸曹操与孙老二,他左腿上依旧插着那枝见血封喉的毒箭,血还在流,因失血过多,柳三哥的脸色非常苍白,虽真气由地气补充,一时较为充盈,毕竟大不如前,明显感到真气从腿上的伤口处在悄然溃散,有可能会突然栽倒在地,他不知自己还能撑上几招?却笑道:“二位,如今是动手的好机会呀,在下一条腿瘸了,血也流得不老少了,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呆站着干啥,上吧。” 柳三哥说着从地上艰难起立,倒握剑把,以剑作杖,笑对着两名杀手,说真的,要真打起来,倒下的,多半会是自己。 不过,他深信,自己能带走一个垫背的,一起去见阎王老爷。 此时,毒蜈蚣孙老二手里握着把匕首,白脸曹操已从地上捡起一柄宝剑,他俩对望了一眼,白脸曹操道:“老二,怎样,上不上?” 孙老二道:“你又信柳三哥的话了?柳三哥又在装死呢,信不信由你,要是他腿不瘸,今儿,咱们想走也走不了。” 柳三哥道:“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柳三哥虽不是啥英雄好汉,却从来不会装死吓人,你可不许乱说呀,传到江湖上去,我这张脸往哪儿搁去呀。” 孙老二道:“哎哟喂,你还要脸啊,你不装死能打得过契丹力士吗?要不是你装死功夫好,要不是契丹力士麻痹大意,你早就死翘翘了。” 柳三哥笑道:“你说装死就装死。” “脸皮真厚。” 柳三哥涎笑道:“有时候,脸皮厚一点也有好处,心里安泰。走自己的路,让别人骂去吧。” 白脸曹操道:“老二,别跟姓柳的啰嗦,咱俩到底上不上?” 孙老二道:“刚才王爷说啥来着?” “让咱们快跑。” 这时,南不倒揉着眼睛,从地上坐起,喃喃道:“睡了个好觉,睡得真香啊。” 她总算从麻翻天的解药里醒了过来。孙老二一拉白脸曹操的胳膊道:“那就快跑吧,等南不倒全醒了,咱俩可真要死在草堂里啦。” 他俩身影一晃,掠到九龙木榻旁,一骨碌钻进地洞,一按洞内的红色暗钮,跑得无影无踪了。 醒来的南不倒真是忙坏了正。首先取出柳三哥腿上的毒箭,敷上药,扎上绷带;接着,又从丁飘蓬的胸口取出飞刀,清洗伤口,敷药包扎,将一粒昆仑山的“九天还魂药”,逼入其口中,总算将丁飘蓬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最麻烦的是巫山潜龙巫灵杰,腿上吃了一记飞刀,肚子上也吃了一记飞刀,若再低两寸,连命根子也没了,南不倒又要撕开他的裤子,又要解开他的裤带,才能动手术,取飞刀,好在她心灵手巧,难不倒她,救治到一半,巫灵杰醒了,见自己裤子被扒了,羞得满脸通红,说啥也不干了,南不倒火了,点了他的穴道,给他做手术,道:“死脑筋,不知在想些个啥,莫非你不要命了?!” 巫灵杰道:“要么,这事你别说出去。” 南不倒道:“有啥好说的,行,我不说。” 此时,丁飘蓬苏醒了,笑道:“你不说,我说。” 巫灵杰气得哇哇乱叫,眼角流泪,不知如何是好。 丁飘蓬见他急哭了,这才道:“哭啥哭,看在你天下第一孝的面上,不说就不说。” 巫灵破涕而笑,道:“那可是你说的,不许赖。” 2014/7/19、++本站打造免费无错误无广告小说APP上线啦!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本站APP,各种网友经典书单推荐!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关注微信公众号 xhsjyd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一百三十 三哥欢喜申屠悔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这是怎么回事?管统丁与无言道长是什么关系?与尤一天又是什么关系?当时,本观主有些糊涂了。 回到清福道观,管统丁在功德箱又留下了一封银子,这封银子足有一百两之多,乃本观建观以来,单笔最大的捐赠。 临走时,他再三叮咛,务必继续查找尤一天的亲属,三个月后,会再来吕梁山听结果。 翌年初春,管统丁又来找本观主了,遗憾的是,本观主还是没能找到尤一天的亲属。 沉吟有顷,管统丁道:我想花四万两银子,在鸡冠岭上造一个体面一点的道观,那银子是我兄弟尤一天拼了命挣来的,我不能动他一个子儿,既然,尤一天没有亲属,他生前曾跟我说起,在吕梁山上,当过几天道士,当时我并未留意,连他叫啥道号,都不知道,到了这儿,才知道他还真当过道士,那就用这笔钱,造个道观吧,也是他的道縁。道观的名称就叫“忆天道观”,以示我对兄弟在天之灵的挂念。道观的格局,悉数按道家规矩办,只是要保留一个侧院,建在向阳坡道上,取名玄虚宫,宫内园林由玄虚观与无言道长的坟墓,两部分组成,杂以青松翠柏,假山林泉,玄虚观须按旧时外貌恢复重建,玄虚观内部装饰所用的石材、木料,却务必质地考究,保暖防潮,原无言道长的坟墓,保持原貌,增设些石羊麒麟及供案供桌即可。每逢清明、冬至,若在下忙于俗务,不能前来祭拜,望道长代替在下在无言道长坟前祭拜一番。 于是,管统丁将“忆天道观”委托本观主筹建,先预支纹银一万两,之后,按道观营造进度,分批支付,道观建成后,由本观主任道观方丈。 当时,清福道观已破败不堪,本观主正愁十余道众,今后何处落脚安生呢,便应承了下来。 前后花了三年时间,忆天道观终于竣工了。 在开光的那一天,管统丁自然也来了。 那天晚间,在新落成的玄虚观内,他屏退保镖,关上门,与本观主开怀畅谈,看来,他是个性情中人,对兄弟尤一天的死,难以忘怀,如此重情重义的人,如今,已是绝无仅有、凤毛麟角了啊。 听到此处,金蝉子已如坐针毡,不禁问道:“建‘忆天道观’总共花了多少银子?” 传真道长道:“四万一千五百两银子。” 金蝉子“喔”了一声,无语了。心道:我事成后的犒赏是三万两银子,管统丁还贴了一万多两,看来,杀我并非是为了银子,是按江湖规矩在办事啊。事后,想必他心中有愧,故以建造“忆天道观”来救赎自己的罪过,求得灵魂的安宁。 哼,老子对你永不宽恕。活着,天天诅咒你快死快死,死了,则天天诅咒你在阎王爷的炼狱里活受罪,让你的灵魂,在地狱的炼炉里滋滋翻烤。 他心里这么念叨,心底的怨恨,却好像忽然不见了,就像丢掉了一把钥匙,再也打不开箱笼的锁头,找不到要找的怨毒仇恨了。 不,我要找,怎能因他花了点银两,便将血海深仇就此揭过呢。 传真道长道:“道友,你知道管统丁接着还说了些啥?” 金蝉子道:“不说也罢,贫道不想听。” 传真道长道:“道友不想听是道友的事,本观主却受人之托,必须得说。” 金蝉子“唔”了一声,这声“唔”,不知是表示同意呢,还是表示拒绝,是想听呢,还是真的不想听?要是不想听,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传真道长虽通周易八卦,却不是武林中人,他要走,根本就拦不住,不过,金蝉子毕竟没有走。 传真道长道:“管统丁道:我那弟兄有可能已死于非命,有可能还活着。” 金蝉子暗暗吃惊,道:“他是这么说的么?” 传真道长道:“是。管统丁接着说:如果他还活着,有一天,来到忆天道观,你务必告诉他三句话,请勿忘怀。” 金蝉子问:“三句话?” 传真道长道:“是。管统丁的第一句话是:我对不起兄弟尤一天,当初,真不该让他去办那件可怕的事,没成想,事情办成后,却招来了杀身之祸。我不是故意的,请相信,自从兄弟出事后,我的心一直在痛,那是一种不能也不可言说的锥心刺骨的疼痛。” 金蝉子心道:痛?哼,难道比我还痛?!一句好听的话,打动不了我,我的心已僵硬凝固。 他在心中努力寻找那把遗失的钥匙,要打开箱笼的锁,寻找回心底那份陈年累月的怨恨,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把钥匙了,当然更找不回那份沉甸甸的怨恨了,他的心已空了,一片茫然。嘴上却问:“管统丁的第二句话呢?” 传真道长道:“管统丁的第二句话是:兄弟如手足,当哥的绝不会干见利忘义、**不如的事。如果,在大祸降临的前夕,我灵到了杀人灭口的消息,请相信我,定会暗通情报,让尤一天远走高飞,逃出生天。即便招来杀身之祸,也在所不辞。可惜,我被蒙在鼓里了,真的,我是一无所知啊。” 金蝉子僵硬的心,不由得一软,莫非我真的冤枉他了?是我一匕首攮死了他呀。 他看看自己的手,那手上好像还沾着管统丁的鲜血,使劲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鲜血,好像总是擦不干净。金蝉子的脸上一片错愕,目瞪口呆。 传真道长的目光从金蝉子的脸上掠过,道:“喂,喂喂,道友,你没事吧?要真受不了,本观主就不说了。” 金蝉子道:“我,我,我没事……说,接着说,他的第三句话怎么说?” 传真道长道:“管统丁的第三句话是:他若来了,请告诉他,有人怀疑我兄弟还活着,务必让其隐姓埋名,远走高飞,除非,要害他的人死了,否则,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金蝉子心中一酸,泪水夺眶而出,他泪流满面,号啕大哭。 传真道长:“道友切莫悲哀,说得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呢?刚才,见你还一股怨气,如今,却是泪如雨下,悔不当初了,本观主真有点搞不懂了,本观主话还没说完呢。” 金蝉子以袖口抹去泪水,道:“莫非,管兄还有第四句话?” 传真道长道:“管统丁的第四句话,不是对你说的,而是对本观主说的。他叮嘱道:‘我到吕梁山鸡冠岭来找尤一天的事,没人知道,跟我来的保镖也一无所知,只知道我是来还愿的。若是有人问起尤一天的事,请道长务必矢口否认,更不能透露,尤一天曾在鸡冠岭玄虚道观当过道士,也不能透露,他的道号叫金蝉子,更不能透露,尤一天的左耳根有刺青的事,否则,我兄弟的命就危在旦夕了,切记切记,兄弟我拜托了。’说着,他骨碌碌从椅子上滑落,趴在地上,对着本观主,“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本观主忙去扶持,他却死活不肯起身,直到本观主答应保密,方才起从地上起来。” 一缕春风,在金蝉子的心头吹拂,心头残留的疑虑猜忌被吹得干干净净,阳光射进了他的心扉,心底充满了久违了的温暖与甘甜。不过,他的心,同时,悔恨也如一片乌云,从心底升起:我错怪了管兄,他没做过一丁点儿对不起我的事,我却杀了他,双手沾上了永远擦不去的血迹! 从此,他的内心蕴藏了一个交织的奇观:一半是春风与温暖,一半是乌云与悔恨。 悔恨自责如挥之不去的梦魇,开始缠绕着他的心,以前,他内心只有黑暗、愤怒与仇恨,这,当然苦不堪言;如今,他心中有阳光,也有春风,更多的却是悔恨。此生此心,已注定难逃悔恨自责的缠绕牵绊,比之前的痛苦更为难挨难熬。 从此,金蝉子便在玄虚宫隐居了下来,更改道号为“申屠悔”。 之后,玄虚宫无言道长坟旁又多了一个坟头,墓碑上刻着:仁兄管统丁之墓,落款是:申屠悔泣立。 守着恩师与兄长的坟茔,聊度此生,也许,内心的痛苦会好受一点,不过,那终究还是痛苦啊。 也许,孤独与痛苦,便是申屠悔的宿命,申屠悔认了。 与之相反的是柳三哥,自从柳三哥与南不倒来到南京后,命运之神对他俩就特别眷顾,喜事接踵而至,生活花好月圆。只要你想啥,就能成啥,柳三哥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了。 首先,老龙头说通了南海药仙南极翁,并以男方长辈的名义,馈赠给了南极翁六万两银子,作为聘礼,南极翁这才同意,将南不倒嫁给柳三哥了。接着,老龙头为柳三哥与南不倒置办了宅第;之后,老龙头挑了个吉日良辰,为他俩举办了婚礼。 婚礼喜庆而不张扬,场面不大,却足够奢华,参加婚礼的人,除了南极翁外,还有丁飘蓬、王小二夫妇,独独多了老龙头家族的人,妻妾儿孙满堂,把场子捧得分外红火。 从那天开始,柳三哥与南不倒过起了小俩口的日子,夫唱妇随,琴瑟调和,日子过得十分甜蜜。 柳三哥信守承诺,当起了三十六条水道的军师,取个名字叫“赵金山”,名字有点儿俗,看来,柳三哥也未能免俗啊。 王小二夫妇参加了婚礼,小二的夫人,自然是李珊瑚啦。 当初,在四块石下,柳三哥杀了白毛风。伏魔和尚李有忠与女儿李珊瑚俱各在场,王小二认出了李有忠就是自己南京顺风客栈的账房,名叫邓财宝,也明白了李珊瑚就是他女儿。便上去一把拉住李有忠的袖口,不肯放手,责备他是个骗子,骗得自己满世界找他,不像个祁连山的掌门,要丁飘蓬帮着评评理,大伙儿全乐了。 当时,李有忠笑道:“望陈掌柜见谅。” 王小二道:“不行,哪能轻易便宜了你。” 李有忠道:“那,你说怎么办?” 王小二呐呐道:“除非,﹍﹍除非你把女儿嫁给我,否则,﹍﹍” 在场所有的人都甚感意外,王小二竟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种话。 李有忠道:“你就这么求婚的呀?” 王小二道:“否则,我,我,﹍﹍就求婚。这还不行嘛!” 李珊瑚娇羞满面,躲在父亲身后,掩面跺脚,道:“真不要脸,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王小二道:“嗨,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啥好难为情的呀,况且,难为情还怕我呢。” 李有忠拊掌大笑,当场同意,王小二噗通跪下,给岳父大人请安。 他俩的婚事就这么定了。王小二怕夜长梦多,还硬说第二天是个吉利的日子,要在四块石下的香兰镇上,把婚事给办了。 李有忠是个不拘世俗,非常开通的人,一并依了他。 香兰镇上有个朝鲜族人办的酒馆,当地算是最体面的啦,可真没法跟六朝故都金陵的豪华酒楼相提并论,为了这件事,李珊瑚一直对他耿耿于怀,说他性子太急,是个火烧鬼,那么多日子都过来了,就不能再等几天,结婚是人生大事,怎能办得如此简单草率,跟南不倒的婚礼比,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根本没个比,这辈子,她算是亏大啦。 王小二占了便宜卖个乖,只是笑,不回嘴,心道:再过几天好是好,就怕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啦,人这个东西,难说啊,要是你变卦了,我找哪个要人去!真是的。 2014、08、09!!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一百三十一 三哥蒙冤走麦城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喔。”柳三哥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回身,将三两银子塞在王干娘手中,道:“这是你的薪水,快走吧,有大批人马要杀来了,免得吃了误伤。” 王干娘颤抖着手,将银子塞进怀里。 三哥道:“快走,走后门。” 前门的喊杀声越来越响,王干娘的脸“刷”地白了,将银子塞进怀里,从后门匆匆溜了。 柳三哥掠入后院,从马厩牵出一匹马,也来不及备鞍子,出了后门,飞身上马,脚跟一磕马腹,策马向夫子庙顺风客栈飞奔。 到了顺风客栈,滚身下马,跑到账房,问二掌柜李成功,南不倒来了没有?李成功道:“小人一早就在账房坐着了,没见她来过,啥事,三哥?” “唉,没来过算了,我找她有点事儿。” 李成功道:“我干爹在家呢,要不,我去问问他。” “不麻烦了。” 说完,匆匆走了。 李成功望着他的背影嘀咕道:“咦,这倒怪了,今儿三哥怎么啦,死人啦?真是的!额上黄汗淌淌滴,看他急的。嘻,他也有急的时候呀。” 三哥真是急了,出了客栈门,心想,南不倒多半是去找小龙头游秦淮河了,真该死,找的竟是冤家。他跃上马,便往秦淮河边赶,夫子庙旁的秦淮河游人如织,人头攒动,骑着马,根本跑不起来,三哥只得下马,口中连声道“借光”,牵着马儿,在人丛中挪动,直到离开了夫子庙的繁华地段,人才少了许多,他骑上马,沿着秦淮河边的路小跑起来,边跑边留心察看,河中可有小龙头的画舫。 小龙头的画舫,是老龙头在他十五岁生日那天,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画舫体量庞大,船舱高畅,是能工巧匠用上等柚木、楠木制成,金碧辉煌,美轮美奂,镏金的龙头,高高昂起,彩绘的船身,鲜艳夺目,秦淮河上像这样的画舫,不会超过三艘,柳三哥当然不会认错。 柳三哥思忖:顺子赶的车,车马不可能上画舫,对了,应该寄放在夫子庙附近的南码头了,南码头也属水道的地盘。如今,南码头上的水道伙计,估计不知道老龙头已暴死,我必须尽快把车马取出来,不然,要取出马车就难了,不倒将要临产了,容不得骑马颠簸,把她接上马车,才能尽快逃出南京。 转眼,三哥策马来到南码头,码头上的弟兄们见三哥来了,纷纷向他问好,三哥跳下马,与弟兄们打着招呼,即刻有人上来,接过三哥手上的缰绳,将马牵到一旁系马石上拴了。 账房老陈迎了过来,柳三哥问:“老陈,不倒来过没有?” 账房道:“来过,还将车马寄放在这儿呢,小龙头带着她与顺子,乘画舫游秦淮去了。” “是往东南方向去的吧?” “没错,要有事,我让伙计给你找去。” “不用,我有点急事,来取车马,一会儿不倒来了,烦你派个车,送她回敝府。” “好说好说。” “谢谢。”说着,柳三哥走进南码头大院,见车马就在柳荫下停着呢,大黑见他来了,便踢着蹄子,向他“咴咴”欢叫,三哥过去,拍拍大黑的脖子,二黑也从车座下的猫窝,伸出头来,向他叫了一声,算是打了个招呼,又缩回头去,睡它的懒觉。三哥解开拴在树上的缰绳,跳上车座,赶着马车,就往外走,此地不可久留,水道的追兵,随时随地会出现在眼前。 三哥赶着马车,冲出了大院,只见一位弟兄骑着一匹马,朝他奔来,手里擎着一只信封,边奔边喊:“军师,慢走,南不倒有封信,让你务必读了信后再走。” 三哥心道:这是怎么啦?南不倒有信?难道她被抓住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三哥的脸“刷”地白了,他一声吆喝“吁”,叫停了“大黑”。 送信的弟兄,奔到跟前,一勒马缰,滚身下马,将信封递给三哥,送信的人,三哥从未见过,二十来岁,像个白净瘦弱的书生,一脸的纯朴,正用手背擦着额头的汗呢,面对这样一个瘦弱纤细的白脸书生,没人会心生疑忌,加以防范。 柳三哥接过信封端详,上书:三哥亲启。 是南不倒的笔迹,这是怎么啦?写信干吗?天天在一起的,有什么事用得着写信吗?何况在这紧要关头,会不会有诈? 三哥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满腹疑云,上上下下打量着站在身旁的送信人,送信人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夫人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 送信人道:“是呀,大惊大喜。” “大惊大喜?”柳三哥如坠入五里雾中,一时懵了。 送信人决定不卖关子了,道:“夫人生啦,恭喜恭喜。” “啊,早产了?母子可好?” 送信人道:“母子平安,一切安好。” “在哪儿生了,带我去看看。”三哥喜动颜色。 “行,夫人再三关照,看完信,才能带你去。”送信人笑得天真无邪,有点儿坏。 “生了个男孩还是女孩?”三哥边问,边去拆信。 送信人卖个关子,道:“那我可不能告诉你,打开信封,你自然就知道了。” 三哥急忙撕开信封,抽出信纸,竟然是一张白纸,正在狐疑之际,鼻端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知道着了道儿,张嘴惊呼,却已发不出声来,他扫了一眼送信人,只见送信人从怀中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捅向自己的腹部…… 之后,三哥就失去了知觉。 2014/9/13++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一百三十二 翻书哪有翻脸快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南不倒厉声叱道:“慢,我有话要对顺子说。” 小龙头以为她要劝降同花顺子,便一摆手,道:“且慢。”众人止步。 南不倒问:“顺子,你救得了师娘么?” 顺子道:“救不了,也要救。” 南不倒凄然泪下,道:“那是死路一条,害得师娘也死路一条。” 小龙头笑道:“毕竟你师娘比你见多识广啊,要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同花顺子道:“呸,呸呸,老子不知道啥叫俊杰不俊杰,老子也不是啥好汉不好汉,老子就是好这一口,乐意吃眼前亏,越吃越开心,吃死了还省心,免得见了你们这帮狗崽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能把老子咋的!” 小龙头怒道:“你要做我的老子!” “老子是你爹,还兼你这不肖子孙的十八代老祖宗呢,你才明白啊,真够笨的,哈哈哈,天下人都知道。” 小龙头气得手哆嗦,道:“好,好好,这会儿你骂得痛快,就凭你这句话,呆会儿放倒了你,小爷定要割了你的舌头,去喂狼狗。” 南不倒道:“顺子,不得无礼。” 同花顺子道:“是,师娘。” 南不倒道:“顺子,师娘的话你听吗?” “听,说一句,听一句,说一万句,听一万句,没有二话,决不走样反悔。” 小龙头道:“笨蛋,师娘是要你放下屠刀,举手投降,明白吗?” 同花顺子瞪了他一眼,心里骂道:“明白个吊。” 南不倒道:“好,有这句话就好,记住师娘的话:顺子,快跑,去找三哥,把我救出去。” 小龙头大怒,吼道:“并肩子上,斩了这臭小子,不要让他跑了。” 众人发一声喊,刀剑齐上,要争头功,同花顺子一个愣怔,方才明白过来,他退后一步,一式“无边风月”,剑影腾飞,化作万千白刃,叮叮当当,一阵急响,卸去众人刀剑。 师娘的话必须听,对啊,只有叫来了师父,才能救出师娘,自己硬拼,乃匹夫之勇,于事无补,不足为训。 这么一想,头脑里的一根筋,才转过弯来,于是,脚下一点,掠出花楼,来到船头,低头一看,见画舫下有只小划子经过,正准备纵身跳下,小龙头舍下南不倒,赶到头前,刷刷刷,给了他三剑,小龙头的功夫师从白鹤,那三剑全是武当看门招式,三剑连环,一气呵成,叫作“一剑头,二剑脚,三剑阎王到。”最是干净利落,削得同花顺子一时手忙脚乱,差一点儿削断了脚踝,好在一式“无所不能”,勉强将小龙头的三剑化解了,人却被逼得离船头远了,正准备再次冲向船边,众保镖、水手哗啦啦齐上,将他围在中间,你一刀,我一剑,织成一片刀剑之网,将他牢牢困在垓心,同花顺子脚踏昆仑狐步,左支右拙,疲于应付,一时险象环生,哪里还脱得了身,看得南不倒花容失色,泪如雨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同花顺子依稀记得,怀里还有一包石灰粉呢,这是他流浪时,遇到强敌时的救命稻草,如今,自己已是名师之徒,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打法,实在是件极塌台的事,传到江湖上去,脸往哪儿搁呀?不过,在这生死存亡的要紧关头,为了逃生,顾不得了,若再迟疑片刻,也许,想用也用不成了,豁出去啦,老子逃生要紧,找师父,救师娘要紧,自己就是臭名昭著、脸面丢尽了,从此不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了,也值。 男子汉大丈夫生于世间,只要对得住天地良心,对得住父母师长,亲朋师友,即便死了,也死得心安理得,光明磊落。至于,生前死后的浮名面子,银钱得失,皆可忽略不计。 一念及此,同花顺子会心暗笑,且打且退,退向上风头,对于掷石灰包,同花顺子是个老道儿。 他左手探入怀中,右手轻飘飘削出一剑,“无精打采”,那一剑看似寻常,其实,最是凶险,乃昆仑剑仙巴老祖的得意之作,剑影飘忽,难以捉摸,眨眼间,剑尖挑向小龙头心脉,小龙头未敢轻敌,知道昆仑剑法精深奥妙之极,在打斗间,早有提防,急退两步,堪堪逃过凶险一剑,众保镖齐上,截住同花顺子,还不容小龙头松过一口气来,同花顺子从怀中取出石灰包,猝然,左臂一扬,向小龙头等人掷去,保镖以为是暗器,忙用单刀挡搁,噗托一声,石灰包破裂,风向正好对着小龙头等人,一时,灰随风势,纷飞飘扬,迷住了小龙头与几句保镖、水手的眼睛,小龙头等人擦着眼,咳嗽着、叫囔着,挥舞着刀剑,向后退去,刀剑不长眼睛,难免伤了自己人,一时,喔哟喔哟之声四起,幸好,小龙头人多势众,未迷眼的保镖、水手急忙上前救主拦截,顿时,围住同花顺子铁桶也似的包围圈,口子大开。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同花顺子大喜,身子一晃,掠到船头,见画舫下泊着许多船儿,争看船头双方恶斗的白戏,心中大喜,飞身跃过船舷,落在一艘小划子上,划船的渔夫慌了神,连声道:“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小人是个看热闹的,不干小人的事。” 同花顺子吼道:“快,把船划向岸边。” 渔夫忙扳桨划船,小划子贴着水皮,如箭似的向岸边飞驰,画舫上的保镖喝叱怒骂,纷纷投掷暗器:钢镖、飞刀、袖箭、金钱镖、铁蒺藜,一时暗器如雨,锐啸而至,却均被同花顺子挥舞长剑,拨落河中。 也有暗器误伤了看热闹的人,一时哭叫声四起。 将及岸,同花顺子飞身而起,掠上堤岸,消失在岸边的青纱帐里。 *** 三哥撕开信封,抽出信纸,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知道自己着了道儿,他扫了一眼送信人,只见送信人从怀中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捅向自己的腹部,三哥根本就动弹不了,即便拨动一下手指,都不可能,在知觉即将消失之际,他哑然失笑,世事真难逆料啊,想不到,自己竟会死在如此瘦弱的一个送信人手里,之后,他就没了知觉。 送信人的匕首刺出,在即将得手的瞬间,送信人嘴角露出一缕不可一世的讥笑,他笑天下人的无用,什么天下第一剑客,其实,根本就不堪一击;什么机智百变的柳三哥,其实,蠢得令人捧腹;什么千变万化柳三哥,老子让你变,怎么变都是变死!我等略施小计,柳三哥便成了刀下之鬼,哈哈。 匕首如电光石火般刺向柳三哥,从柳三哥的车座下,飞出一条黑影,又快又准,哇呜一声,咬住了送信人的手腕,送信人一声惨叫,手腕几乎被黑影咬断,手一松,匕首掉落在地,送信人另一只手,向黑影劈落,黑影口一松,已窜到地上,原来是一只黑猫,碧绿的双眼,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嘴里呜咽,发出低沉的咆哮声,似乎随时会发起第二波进攻。 野山猫二黑又一次救了三哥。 还没等送信人缓过神来,昆仑追风黑骏马,呜溜溜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向前狂奔,马车如一阵风般,从送信人身旁擦过,还好他闪避得快,否则,被马车撞了,不死,也得残疾。 送信人回过头来看黑猫,只见黑猫朝他吼了一声,窜进路边的灌木丛中,没了踪影。 马车车座上载坐着昏睡过去的柳三哥,那车座是柳三哥精心打造的,人一旦睡着了,车座靠背便会向后倾斜,车座踏板也会自动升起,这时车座就成了一张单人床,人躺在上面舒适自如,车座盖会自动弹出一块墨绿色油布,遮挡日光或雨水,两侧扶手也会弹出一根横杆,将人的躯体固定在车座上,不会因疾奔,把人从车座上掀下来。 马车飞奔,绝尘而去。 马车后,尘头滚滚,喊杀连天,追杀三哥的龙家十余骑保镖,骑着快马,紧追不舍。 一会儿,马车越去越远,又过了一会儿,马车已消失在远方,消失得几乎连车马扬起的尘埃都望不到了。 世上没有一匹马的奔跑,能快过黑骏马大黑了,世上更没有一匹马的脚程,能具有黑骏马大黑一般经久不歇的神奇耐力。 黑骏马大黑拉着马车,去哪儿了? 能逃出天罗地网吗? 难说,这江湖,本就充满了千奇百怪的变数。 2014/10/11++本站重要通知:你还在用网页版追小说吗?还在因为广告问题而烦恼吗?OUT了你,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一百三十三 魔丸酸蚀透骨香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他想起了一个新词“仙眼”,仙眼比魔眼要好听一点啊。说着,打开车门,跳上车,将一袋狗粮扔在柳三哥脚边,道:“肚子饿了,随便吃,老子免费。” 一把抓住柳三哥的头发,将一根狗链子,系在他脖子上,另一根,挂在车厢壁上的挂钩上,道:“这根链子,留给南不倒了。” 柳三哥这回笑不出来了,他的眼睛冷冷地盯着竹叶青,道:“你不怕昆仑剑客来找你的麻烦?” “怕,老子怕死了,哈哈,让昆仑剑客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竹叶青从车内伸出头来,招呼毒眼狼道:“走,老六,咱们去南京。” 毒眼狼道:“嗨,这黑骏马怪了,老子要把它掉个头,去南京,却死活不从,硬是把马屁股对着南京,真拧,它也不想想,如今,老子是它的老大啦,还跟老子对着干,不是找抽嘛。” “对,抽,抽它几鞭子,就老实了,棒子下面出孝子嘛。” 毒眼狼拉着缰绳,扬鞭在黑骏马屁股上狠抽了三下,叭叭叭,马屁股上立即抽出了三条血痕,黑骏马呜溜溜嘶叫着,转了个圈,又将马屁股,对准了南京。 接连如此,转了三圈,把坐在车上的竹叶青转得头都大了,他道:“老六,斩了这马,哥给你买匹好的。” 毒眼狼怎么舍得斩了这匹千里驹啊,他道:“等等,让兄弟再****它,马跟人一样,不**怎么行。” 竹叶青道:“看看,天都要黑了,这样吧,我押着柳三哥,带两名弟兄,坐自己的车,先走一步,你带两名弟兄,随后赶来吧。” 毒眼狼道:“也好,你可别跑得太快了。” 竹叶青道:“不会,等你,我可不会跑头前,抢头功去,这还是人么。” 毒眼狼道:“竹兄辛苦啦,老弟我,可真是太喜欢这匹马啦,鞭子抽在马身上,疼在我心里啊。” 竹叶青道:“太喜欢可不是好兆头,太喜欢一个人,迟早会被那个人坑了,不是坑在钱上,就是坑在心里,太喜欢一件事,一个物,一匹马,也是同一个道理。老子对一切的一切都看破了,对啥都不会太喜欢,谁也别想来坑爹。” 说着,竹叶青胁下夹着柳三哥,跳下马车,带着两名帮徒,上了一旁的另一辆马车,那辆马车,才是他们的备用马车。 一名帮徒赶车,鞭儿一挥,马车向南京方向徐徐驰去,竹叶青抛下毒眼狼,管自走了。 天黑了,月儿弯弯,清风徐来,马车徐徐行走,夜里,官道上车马稀少。 今儿,竹叶青心情特爽,车内本就存放着酒菜,于是,取出酒菜,与一名叫猩猩的帮徒,在车内喝起酒来,一时,车厢内洋溢着酒香肉香。 柳三哥头靠在车厢壁上,闭着眼,坐在地板上,**难忍,饥还好些,渴却更不好受,他睁开眼,道:“竹叶青,我要喝水。” 竹叶青道:“喝水?好,老子让你喝,停车停车,”他打开前车窗,对赶车的道:“黄胖,停车,柳狗要喝水。” 黄胖道:“柳狗是谁?” “操,柳狗还用问,当然是柳三狗啦。” 黄胖笑道:“柳三哥变成柳三狗啦,哈哈。” “操,你不乐意?” 黄胖忙道:“哪能呢,只要爷乐意,黄胖没有不乐意的。” “挺会说话的呀,那就好,停车,来,你也来一杯。”竹叶青把一杯酒递给他,黄胖接了,咕嘟一口,杯就干了。 竹叶青扯着铁链子,将柳三哥牵下了马车,柳三哥双手抓着脖子上的铁链子,踉踉跄跄地跟着走,气喘吁吁,跌倒了就爬起来,铁链子将他的脖子,勒出了血痕,锵啷锵啷乱响,竹叶青笑道:“哈哈,不遛不知道,一遛才知道,原来遛狗真好玩呢,怪不得,许多人都喜欢遛狗,遛着遛着,就成瘾了,老子的瘾头,比别人都大,一遛成瘾。” 他拉着铁链子,看着狼狈不堪的柳三哥,嘎嘎怪笑,他的笑,听起来像是在嚎啕大哭。 路左边有个池塘,他不去,偏偏进了右边的小树林,进了林子,树木稀疏,尽是杂草灌丛,星月皎洁,月光如水,将林子照得如同白昼,竹叶青找了个臭水坑,道:“喝吧,柳三狗,你只配喝这种水。” 臭水坑上漂着层污秽的绿藻,臭气冲鼻,柳三哥呐呐道:“脏。” “嫌脏?是嘛,那咱们就不喝,走,上车。”他扯扯柳三哥脖子上的铁链子,要走。 柳三哥实在口渴难忍,只得蹲下身去,用手撇去浮沤,掬了一握,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正要起身离去,小树林里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喔哟哟,谁那么刻极,让人喝脏水啊,喝脏水是要拉肚子的呀,太不讲卫生啦。” 少女的声音美妙动听,像是在唱歌,让人心旌飘摇,想入非非,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竹叶青淫心一荡,问:“姑娘,你在哪儿?” “我怕羞,藏着说话呢。” “能否让爷一睹芳容?”竹叶青也会说几句人话。 “其实,姑娘我只是声音好听,长相实在拿不出手,像歌手一样,歌唱得真好听,人长得太难看。” “姑娘谦虚了。”竹叶青转身四处察看,林下月光如霜,清风飒飒,却不见人踪。 少女道:“爷,你让牵着的狗喝脏水,就不怕臭吗?” 柳三哥道:“我是人,不是狗。” 没人理他。 竹叶青却道:“是狗喝脏水,我怕啥臭呀,姑娘真是的。” 少女道:“你跟他是不是呆在一个车厢里?” “是呀,怎么啦?” “狗喝了脏水,就会拉肚子,裤裆里全是屎,整个车厢臭气熏天,你受得了吗?你受得了,要是姑娘我,可真受不了这份洋罪。” 竹叶青一拍脑袋,道:“呀,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呀,你这么一说,还真提醒了我。” 少女道:“所以我说,你这个脑袋瓜子有问题呀,真不开窍,要姑娘我来给你开开窍了。” “那你就显身吧。” “不,我脸皮薄,怕生。”少女的声音,忽东忽西,在树木灌丛后飘逸,不可捉摸,可见轻功十分了得。 竹叶青已然明白,这个对手不可等闲视之,他俩对答间,声音却始终在竹叶青的背后响起,夜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你背后响起,总是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何况,是在小树林里。 竹叶青先是一荡,之后一呆,接着,惊出了一身冷汗,慌忙扔掉铁链子,腾出手来,向怀中伸去,要取连弩,少女道:“别动,动一动,你的命就没了。” 少女的声音依旧如珠玉般圆润动听,只是,那冷冰冰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森寒入骨的杀气,听到这种来自坟墓的声音,没人敢轻举妄动。 竹叶青的手僵住了,少女道:“竹叶青,把手乖乖举起来,抱头,跪下。” 竹叶青的心一阵哆嗦,少女竟知道自己的名字,她是谁?心里想着对付的招数,抱头跪下,竹叶青道:“请问,姑娘芳名?” 少女格格娇笑,如银铃般清脆悦耳,道:“姑娘?芳名?你的记性真差,这么差下去,人没老,心却老了,要得痴呆症的,猜猜嘛。” 竹叶青道:“猜不出,从小,我猜谜语就不行,十猜十一错。” “十猜十错,已够笨了,怎么会十一错?” “其中有个谜语猜错了两次。” “喔,你长得挺精明的,想不到会那么笨,这叫聪明脸孔呆肚肠,你妈把你的脸搭配错了。” “自从我一出生,我妈就去世了,不知她长得啥样。” “你妈长得与你正好相反,她是呆子脸孔,聪明肚肠,你外婆也把她的脸搭配错了,非常内秀啊,可惜寿命太短了,聪明的人,多数活不长。” “你认识我妈?” “当然,我还认识你爸呢。” “姑娘取笑了,不可能。” 正说着,帮徒猩猩走进了小树林,见竹叶青跪在地上,知道不妙,正要拔刀,突然,嘴一歪,七窍流血,倒地身亡,跟在他身后的黄胖见机得快,别转身子就跑,少女也不追赶。竹叶青面对这一幕,大吃一惊,心想,今儿个,老子算是碰上了冤家对头了,这个人,会是她吗?不可能吧? 少女笑道:“这回你该猜着了吧,老娘是谁?碰上老娘,你算是交大运啦。” 说着少女格格娇笑不止,吓得竹叶青,脸色刷白,浑身如筛糠般颤栗不止。 柳三哥双手抓着铁链子,站在一旁,他也没见着那个神秘的少女,更不知道少女是何方神圣?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事,是敌是友,是吉是凶?根本无法预判。 还是江湖上的那句老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看来,少女与竹叶青似曾相识啊,有时,相识还不如不相识呢,相识的冤家,比陌路人更难对付。 反正,少女对于竹叶青来说,至少不是福音,敌人的敌人,也许就是自己的朋友呢,柳三哥总算松了一口气﹍﹍ 2014/11/01++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一百三十四 无毒不解毒姥姥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他早已将刺杀柳三哥的密令,忘了个一干二净啦。 一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大汉,怎么哭起来像个老娘们儿呀,引得路人嗤之以鼻,掩口而笑。 *** 星月交辉,清风飒飒。 驴车与马车,还在乡间小道上辚辚行进,柳三哥悄悄移开一角车窗,仰望星空,忧心如焚,南不倒会不会被龙府的人逮住了?如今,龙府的人对我怒恨交加,若是南不倒落在他们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啊,一念及此,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车厢内一片漆黑,毒姥姥嗔道:“年纪轻轻叹什么气呀,这么叹下去,是要倒运的。” 柳三哥苦笑道:“吵醒了姥姥,不好意思,不过,晚辈不叹气,也没交好运呀。” 毒姥姥道:“啊,没交好运?亏你想得出来!碰上了我老太婆,算你交大运啦,你想想,没有我,谁给你吃好的喝好的呀,想想竹叶青,让你喝臭水吃狗粮当狗牵,你真该知足啦,不是交大运是啥呀,哈哈,至少,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柳三哥依旧仰望星空,苦笑道:“有几分道理。” 毒姥姥道:“你望着天,在数星星嘛?星星是数不清的,越数越糊涂。” 柳三哥道:“我想起唐朝诗人的两句诗:天階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我在看牵牛织女星。” 毒品姥姥道:“这两颗星,要在七夕的晚上,才看得见,你不是在看星,是在想南不倒。” “是啊。” “自己都朝不保夕了,还要想你老婆?” “听说,龙家的人已抓住她了,看来凶多吉少啊。” “听谁说的?” “竹叶青。” “那条狗的话,也能信么。” “但愿他是瞎说。” 毒姥姥道:“其实,你想也是白想,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俗话说得好,夫妻好比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只要南不倒能无恙,晚生死而无怨。” 毒姥姥啧啧道:“唉,巴郎只要有你一半的心,老太婆此生算是没白活了,可惜,他没有,他是个没心没肺,没屁没臭的人,走了,连话都没留一句,哪怕是一句骗骗老太婆的话呢,老太婆也有口气好叹了。俗语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放在巴郎与你身上,却正好反了,一个师父,一个徒弟,一个是无情郎,一个多情种,怎么会聚在一起的呢?怎么会有如此之大的差别呢!唉,气死老太婆了。” 柳三哥道:“对不起,姥姥,惹得你不开心了。” 毒姥姥道:“如今,老太婆的主意又变了。” “怎么啦?” 毒姥姥道:“我这颗心动了一动。” 柳三哥心中一喜,道:“姥姥,莫非你,你想放晚生一条生路了?” “想得到美,你把老太婆想得太好了,你要知道,我的外号叫什么?叫毒姥姥!我的心够毒、够硬、够冷、够狠,我的主意会变,可我的心不会变,记住了,万变不离其宗,我的毒心永不变。” “看来我是一厢情愿了。” 毒姥姥点亮了车厢壁上的灯,嘴角漾起一个诡笑,盯着柳三哥,道:“倒也未必,我可以给你一天时间,去救南不倒。” 柳三哥道:“一天?太少了,怕是救不过来。” “你想要几天?” “三天。” 毒姥姥一手支着下巴,道:“三天?是不是多了点……” “不多,姥姥,龙府深深深如海,龙家的人知道我要去救南不倒,肯定会将他藏在一个晚生不知道的地方,要找到南不倒,着实不易啊。” 毒姥姥道:“好,就给你三天。不过代价不菲啊。” “代价再不菲,晚生也要去。” 毒姥姥道:“老太婆会给你再下一味**,叫‘三天好’。” “‘三天好’?此话怎讲?” “这味药下了后,在三天中,你武功会恢复如旧,你必须在三天前,赶到我这儿,老太婆可以用解药,化解‘三天好’的全部毒副作用。否则,在第四天,你会武功全失,只会步行,连奔跑都丧失了,在临死前的十二个时辰里,会死得异常痛苦,骨肉一寸一寸腐烂,从脚趾开始,一直烂到心脏,方能算是死了。你想好了,要‘三天好’吗?现在不要,还来得及喔。” 柳三哥十分干脆,道:“要。” 柳三哥心道:今儿我是怎么啦,不到一天,中了五次**,从送信人的“家书香”,竹叶青的“四肢无力醒脑丸”到毒姥姥的“三个时辰”、“一个月”、“三天好”,竟中了五味奇毒,成了一个毒罐头了,倒也是人生的一次奇遇。 ……驴车、马车都停了下来,此时,东方泛白,天色微明,麻婆道:“姥姥,天要亮了,咱们在山上坟场歇了吧,此地山高林密,人迹罕至,正好打尖歇脚。” 毒姥姥道:“好。” 接着,她转过脸,对柳三哥道:“下车。” 柳三哥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此时,他武功尚未恢复,一不小心,栽了个跟头。 毒姥姥格格娇笑,飞下车去,道:“急啥呀,起来起来,认认坟场,不要到时候,找不着我了,毒性发作,死在荒郊野地喂狼,可怨不得老太婆哟。” 柳三哥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打量着荒山上的坟场,只见山坡上林木茂密,坟头垒垒,阴风飕飕,林涛沙沙,坟场口建着一个石牌坊,上刻着五个大字“白狐岭坟场”,一条土路,从石牌坊下通向坟地深处。 毒姥姥道:“你必须在第三天赶到此地服解药,否则,后果自负。” “要是晚生来了,姥姥不在呢?” “这倒也是,如情况有变,老太婆就得走人,总不能在这儿等死呀,这只能怪你运气不好了,怎样?要不要‘三天好’了?不要,还来得及呢。”说着,嘴角含着一丝讥嘲。 柳三哥朗声道:“要,当然要,晚生就是死了,也要感谢前辈,请前辈给晚生下药吧。” 毒姥姥道:“转过身去,双手抱头,向前走出三丈,记住,我下药后,你武功已恢复,应立即离开此地,不许回头,要是心生不轨,想耍花招,老太婆立马让你去见阎王。” 柳三哥道:“晚生不敢,晚生不会。” 柳三哥双手抱头,向前走出三丈,只听得背后“嗤”一声微响,立时,心头一热,全身真气流转,知道武功已恢复,不敢回头瞻望,道一声:“谢谢姥姥。”脚尖一点,一式飞鸟投林,消失在山林间。 2014/12/5、++本站打造免费无错误无广告小说APP上线啦!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本站APP,各种网友经典书单推荐!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关注微信公众号 xhsjyd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一百三十五 好戏连台船上演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龙长江道:“我爹跟你交好,你连这点儿忙都不肯帮啊。” 南极翁道:“老夫跟老龙头是忘年之交、莫逆之交、生死之交,咱俩那是啥关系,铁啦,对他的死,老夫悲痛之极,对此,表示诚挚的哀悼,对龙家的老小,表示真诚的慰问。可老龙头的有些儿孙,却全不顾老夫与老龙头的交情,翻脸不认人,将我家的南不倒给扣押了起来,告诉你,姓龙的,若是你敢动一动南不倒,南海派跟你没个完。” 龙长江道:“你说啥?谁扣押了南不倒?我们?你会不会搞错哟,药仙前辈。” 南极翁道,“喔哟哟,装得真像,老夫一直认为你忠厚老实,不料,说起假话来,连草稿都不用打,眼睛都不眨一眨,脸色一点儿也不红,还一套一套的,贼溜,你当老夫是三岁小孩子呀,好唬弄呀,是不是。你把南不倒关在这条船上了,老夫是来要人的。” 龙长江奇道:“没,没有呀,我们也在满世界找她呢,这船上没有南不倒。” 南极翁道:“找她?你们找她干啥?” 龙长江道:“干啥?!柳三哥杀了我爹的事,你总听说了吧?” 南极翁道:“听说了。不过,我看这事一定搞错了,柳三哥虽是我南家的女婿,可老夫怎么看他都不顺眼,没人比老夫更讨厌这个穷小子了,绝对不会袒护他,说句天地良心的公道话,说他杀了老龙头,绝对不靠谱。” 龙长江道:“靠谱,自有人证物证在,你不信也不行,本帮主也要找南不倒问问,柳三哥为啥要杀我爹。” 南极翁道:“装得还挺像的呀,别装了,再装也没用啦,我还知道,南不倒是被你儿子用迷药迷翻的,用的尽是下三滥的招术,不过,也难怪,要不,你们还真不能将南不倒咋的,喂,小龙头,说句良心话,是不是这么回事?” 小龙头脸一红,道:“没,没有,我……没有。” 南极翁道:“这小子,说谎脸会红,还好,还有救,可不能学你爹,说谎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像煞有介事,真真没得救了喔。如今,南不倒就关在这条船上,有种,让老夫进舱去搜一搜,怎样?” 龙长江道:“那可不行,龙家好歹也是江湖上一个有点儿名望的商号,这事传到江湖上去,说龙家的商船,有人想搜就搜,你叫龙某人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 南极翁道:“老夫知道你不敢。” 龙长江道:“不是不敢,是不能。药仙前辈,你是听谁说南不倒在我船上的?” “钱,听钱说的。” “钱?” 南极翁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情报,老夫是用十三根金条买来的,没个错。” “造谣!” “造不造谣,一搜就明白了。” 一个要进舱搜,一个不让,他俩纠缠不休。 前舱舱门口,灯火通明,剑拔弩张,说着说着,眼看又要打起来了。后舱,黑古龙东,没人会去留意。 趁这当儿,柳三哥早就拨开后舱舷窗钻了进去,走下底舱,点翻了两名女看守,打开南不倒的枷锁,将一柄女看守的剑递给南不倒,底舱内自有男子衣服,将南不倒易容成男保镖,他俩便悄悄从后舷窗钻了出去。 柳三哥要趁着夜色当即走人,南不倒道:“不行,看看再说嘛,亏得太爷来要人,你才有机会来救我,这儿是龙长江的地盘,要是太爷遇险了,咱们也好救他。”柳三哥道:“你掂着个大肚子,动起手来能行吗?”“行,放心吧,我胎盘正,胎气稳,奔跑纵跃,虽不如平时,倒也勉强凑合,况且,有你在身边呢。”柳三哥道:“那你得紧跟着我,不得乱来。”“这个自然。” 他俩扮成水道保镖,混在赶来的保镖中间,一起冲到舱口甲板上,簇拥着龙长江,面对着南极翁师徒。 怕打起来南极翁吃亏,南不倒趁人不注意,对着南极翁,举起右掌,右掌暴露在前几排保镖的脖子之间,南极翁应该能看到;一旁有柳三哥挡住了龙长江等人的视线,不至于被发觉;南不倒伸出五根手指,意思是:“五”是“我”的谐音;又伸出一根指头,点点自己的鼻子,意思是“是”;然后,拇指食指圈成一个“0”,“0”怎么摆都是“0”,是“不倒”的意思;这些动作连起来,意思是:我是南不倒。 亏她想得出呀。 她是告诉南极翁,我已逃出来了,你快跑吧,我的老祖宗。 也许,南极翁根本就没看见,也许,看见了,也没明白是啥意思,一个敌人的保镖,暗中给自己递送自创手语,要让南极翁明白,无异于读天书,难。 柳三哥见了,自然明白。他一拉南不倒袖口,用腹语传声法对她道:“不倒,别动,你忘啦,我能用腹语传声,跟太爷说话。” 是呀,南不倒抬头看看他,使个眼色,意思是“哎,还真忘啦,快说吧,让太爷找个台阶,快跑路。 “好。” 柳三哥又用腹语对南极翁道:“太爷,我用腹语跟你说话,你要装作没事人一样。” 南极翁听见,陡然一愣,眼睛一定。 龙长江奇道:“咦,药仙前辈,好好的,你怎么啦?” 南极翁旋即装作咳嗽起来,道:“还怎么啦呢,被你气的呗,要真被你气死了,南海弟兄们不会放过你。当年,老牛皋气死金兀术,天下百姓,欢欣鼓舞,今儿个,你要是演一出,龙长江气死南极翁,天下百姓,可不会放过你,扣押一个小名医还不够,竟然又气死了一个老名医,你是跟天下病人过不去,还是怎么的,真是个缺德玩意儿。”接着,便阿哼阿哼地咳嗽起来。 柳三哥知道他在装腔作势,便又用腹语道:“谢谢太爷来救不倒,晚辈趁乱,已将不倒救了出来,你老找个台阶下吧。” 南海仙女不知道就里,急了,将重剑插入鞘中,腾出一只手来,连连给南极翁敲背,怕老人家一个不小心,真的背过气去,年纪大的人,说走就走,这也是常有的事。 她边敲背,边道:“恩师,你可要想得开呀,不可窝火着急,吉人自有天相,不倒福气好,不会有事的,放心,不会有事的。” 南极翁一语双关,嗔道:“听见了,听见了,我耳朵又没聋,知道了,知道了,你早点儿说,好不好,这么一说,我心里就亮堂了,不倒从小福气就不错。” 龙长江与王算盘听了,面面相觑,有点儿莫名其妙,这个老头,有时说话,轻一句,重一句,要么极尽夸张之能事,要么乱说一通,乱用形容词,哎,也难怪呀,老啦,糊涂啦,我是活不到他那岁数啦,要真七老八十了,可能比他还不如呢。 同时,南海药仙南极翁见水道的人越来越多,知道今儿个讨不了好去,便停了咳嗽,道:“姓龙的,我劝你一句,可要记住啦,你对柳三哥怎样,老夫管不着,你要他横就横,要他直就直,老夫不跟你计较,当初,老夫也不肯把曾孙女嫁给柳三哥这个小光棍,是老龙头好说歹说,劝了三天三夜,老夫情面难却,才勉强点了头,这个,你不是不知道吧。不过,若是你们敢动一动南不倒一根汗毛,水道在南海这一带的生意,就甭想做了,而且,南海派将与水道决一死战,誓不善罢干休。老夫不想看到这种结果,料想,你也不愿看到这种结果吧,好了,不罗嗦了,你好自为之吧,余下的事,咱们等天亮了再理论。” 说罢,南极翁脚下一点,腾身而起,向岸上掠去,两个徒儿,也如两只大鸟,相随而去,众人要追,龙长江手一摆,道:“罢罢罢,看在家父面上,放这老头子一马,各位请回,天就要亮了,该干啥干啥,让这老东西搅的,觉都没法儿睡。” 众保镖齐声应承,有的打扫甲板,收敛同伴尸体,有的展动身形,离开了春风号,其中,就有柳三哥与南不倒。 龙长江等人进入底舱,这才傻了眼:南不倒不见了,地上躺着两名女看守,枷锁委弃在她们身旁,气得龙长江脸色刷白,吹胡子瞪眼,急忙返身冲上甲板,挥袖甩出一枝响箭,砰,夜空中一声炸响,迸发出一蓬银色的烟花,瞬间,烟花变幻成一只龙头,悬挂在星空中,经久不散,这是水道帮主发出的特级警报,凡见到警报的水道精英,必须及时赶到帮主身边,听候帮主调遣。 立时,哨笛声、呼喝声、奔跑声,杂沓四起,齐向春风号客船处汇聚而来。 龙长江站在船头,对赶来的帮众发号施令,从水面与陆地,展开对南不倒的全面追捕,他相信,南不倒并未走远,如能抓紧时机,也许,能抓到南不倒,毕竟,她是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呀。 帮助南不倒逃跑的人是谁呢?是柳三哥? 不是他,能是谁!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王算盘,没好气的道:“你说柳三哥死了,我看,还活着呢,活得鲜龙活跳呢。醉仙桃,我看是碎仙桃,粉渣末碎的碎!” 阴司鬼王算盘眨了眨死鱼眼睛,想说啥,又忍住了,其实,他已收到密报,如今柳三哥已落在竹叶青手里了,不过,之后发生的事,他却一概不知…… 2015/01/10!!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一百三十六 鲛鲨魔绳捆三哥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接着,他问孙老二:“施主怎么称呼?” 孙老二道:“我叫孙老二。” 阿哈法师道:“贫僧以为孙施主是白脸曹操呢,多谢孙施主实情相告,使兄弟之死,大白于天下,贫僧的俗家名字叫撒巴巴特,撒巴布耶是贫僧兄弟,半年前,一个叫白脸曹操的人捎来一封书信,说舍弟撒巴布耶被柳三哥杀了,埋在京城铁云庵后草堂的废院里,贫僧大费周章,找到草堂废院,将舍弟的遗体运回故乡阿斯哈图掩埋,按我契丹规矩,办完丧事,贫僧就到中土来找柳三哥了,贫僧要为舍弟讨回公道,难道不应该么?” 孙老二道:“应该,应该,太应该了,请和尚快快做了柳三哥。” 阿哈法师道:“这个不忙,贫僧虽是出家人,却也要遵守族规,要将柳三哥带到阿斯哈图石林,在族人面前,杀了他,祭祀兄弟。” 孙老二问:“你俩是亲兄弟?” 在他看来,二“撒”连一点点都不像啊。 阿哈法师道:“何止是亲兄弟,咱俩还是双胞胎呢,我是哥,他是弟。” 孙老二惊呆,双胞胎?! 世上的双胞胎,往往长得极像,旁人连谁是兄,谁是弟,都难以分辨,不免常常认错。 而二“撒”,长得却一点儿都不像。就个头论,兄弟撒巴布耶身材高大,如铁塔一般,当哥的却是中等身材;就相貌论,兄弟头颅巨大,面色赤红,毛发浓密蓬松,当哥的却圆头圆脑,面色蜡黄,毛发稀疏,连眉毛都长得稀稀拉拉,没几根,不要说不像双胞胎,简直连姑表兄弟也谈不上。 黄头毛与高兴也惊呆了,又是一个来讨还血债的人,这个人竟是个怪和尚,这个怪和尚的武功竟如此高强,要想从他手中抢回柳三哥,看来只有蛔虫朝下了。 三人愕立当堂,一时无语。 阿哈法师却开腔了,笑道:“孙施主一定以为贫僧是在打诳,其实,贫僧从不打诳,有一句说一句,是个实实在在的厚道人,都说贫僧兄弟俩不像双胞胎,像这类双胞胎世上少有,却也时而有之,其实,贫僧与撒巴布耶是千真万确的一对双胞胎,将我俩生下来的接生婆,如今还活在世上呢,连她也有些想不通。每提及此事,贫僧都须饶舌一番,佛祖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在,非世俗之人所能揣度的呀。” 孙老二道:“你是来为兄弟报仇的,我们也是,何不就此做了姓柳的,了却大家一桩心愿。” “不,我要带着柳三哥回乡,按族规,祭奠兄弟。” 孙老二等人面面相觑,无可奈何。 小龙头却发作了,怒喝道:“喂,姓孙的,你为什么要点我穴道?” 孙老二道:“我看你不大想杀柳三哥,怕你碍手碍脚,所以,点了你穴道。” 小龙头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阿哈法师却道:“咦,小东家,你不是说要杀柳三哥为爷爷报仇吗?怎么又不想杀了呢?怎么隔了一个晚上,就变卦了呢?你们中土人氏的心,就像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呀,未免变得也太快了,贫僧真被你搞糊涂了,小东家,你说,这是为什么?” 小龙头道:“从昨夜客船上发生的事来看,我觉得他不像杀我爷爷的人,我要留着他,把事情搞搞清楚。” 阿哈法师道:“他像不像杀你爷爷的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他杀了我兄弟,我要杀了他,血祭兄弟。” 阿哈法师说得毅然决然,要说动他,是不可能的,小龙头心道:要留下柳三哥,得想别的办法。 小龙头办法还没有想出来,阿哈法师却道:“小东家,你还有事吗?要没事,贫僧告辞啦。” 小龙头道:“当然有事啦,你怎么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呢,你当我们龙家是客栈呀,虽说你是个和尚,既进了龙家的门,投奔了龙家,就得守龙家的规矩呀,要么,你当初就别进来。” 阿哈法师道:“贫僧不敢违规,请小东家尽管吩咐。” 小龙头指指孙老二等三人,道:“那才象话嘛,请你把这三个坏蛋打跑了,两辆马车,我全要。” 阿哈法师道:“这个好办。” 他转身对孙老二等人,深深一揖,道:“各位施主,多有得罪,此地已没各位的事了,请便吧。否则的话,小东家的话,你们都听见了,东家发话,贫僧只有从命,吃一家,管一家嘛,贫僧也是没办法的事呀。” 说着右手扬了扬玉龙环,左手一翻,又多了一只玉龙环,作势欲掷的模样。 孙老二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走又不甘,不走又不是。那玉龙环的准头与力道,他们算是领教过了。动手,绝对没好果子吃。 黄头毛一跺脚,恨声道:“看啥看,走,走他娘的。” 三人别转身,几个起落,消失在芦苇丛里。 小龙头看了一眼阿哈法师一眼,将单刀插进刀鞘,双手胸前一叉,朝他一声冷笑。 阿哈法师问:“小东家笑啥?莫非贫僧又做了错事么?” 小龙头道:“你就想这么带着柳三哥走了?” 阿哈法师道:“不行么?” 小龙头道:“你倒好啦,捡了个落地道儿。” 阿哈法师一脸迷茫,对江南方言,一点儿也不懂,问:“小东家的话,贫僧不懂。” 小龙头道:“捡了个落地道儿的意思是,你捡了个便宜。” 阿哈法师道:“捡便宜不是很好么?捡了贵的东西,当然更好。” 小龙头恼道:“吓,你比我还会瞎扯。捡便宜可耻,知道吗?” “不知道,真不知道。”他搔搔头,愕然,中原人的想法,他还真不懂。 小龙头道:“比方说,我掉了金元宝,你捡着了,应该拾金不昧,还给主人,对不对?” “哦,那对。”他总算有些弄明白了。 “你却捡起来,塞进怀里,当着我的面,说这金元宝你要了,这跟抢,简直没啥区别呀。” 阿哈法师道:“你把柳三哥比做金元宝了?” “是呀。我比错了吗?” “当然错了,柳三哥是人,不是金元宝。他是我的仇人,我当然有权报仇雪恨。” 小龙头心道:这个和尚是个书呆子,死心眼儿,我一定要将他搅混,否则,柳三哥给他带到阿斯哈图去,就死定了。 刚才,听了柳三哥与黄头毛的一席对话,才知道,此事跟阴山一窝狼还大有瓜葛呢,而黄头毛向来与水道势不两立,孙老二又是怡亲王的旧人,全是人渣,弄不好,谋杀爷爷的凶手以及制造柳三哥冤案的阴谋,全是是阴山一窝狼那些人渣干的呢。 他越想越像,越想越怕,要是柳三哥死了,三十六条水道的末日,也就降临了。 三哥不是不能死,而是死不得,三哥死,水道败,而且会败得落花流水,惨不忍睹。 一念及此,他大彻大悟,想出了一个办法,对阿哈法师道:“听说,阿斯哈图的契丹人,全是大无畏的英雄好汉。” 阿哈法师脸一红,拱手道:“承蒙小东家夸奖,多谢。” 小龙头道:“我问你,柳三哥是谁抓住的?” “这个,不太清楚,是刚才那个孙老二?” 小龙头拍拍胸脯,道:“你搞搞清楚哟,法师大人,是我,是我小东家!在长江里,我冒着生命危险,把柳三哥灌了一肚子长江水,灌晕了他,才把他抓住的。你这么把他带走了,不是偷,就是抢,跟盗贼没啥大区别,哪像个出家人呀,说你捡了个落地道儿,捡了个便宜,是句客气话,你还把喷头当补食吃了,自以为得计,恬不知耻,振振有词,好像还是你有道理呢,真正气死我了。” 阿哈法师脸色一阵红,一阵黄,这回他听懂了,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道:“原来如此啊,小东家,那你说,此事该如何了断?” 小龙头道:“如何了断?非常简单,我把柳三哥带走,你回你的阿斯哈图,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俩互不相干,谁也不欠谁的。” “带走他,你想干啥?” “想把案子搞个水落石出呀,然后,嗯,杀了柳三哥。”他特别补上“杀了柳三哥”这句话,想跟阿哈法师套近乎。 阿哈法师却道:“小东家差矣,柳三哥这人,你是杀不得的哟,若要他死,由贫僧来操刀便可,这个恶人,还是贫僧来做合适,小东家大可不必与贫僧争抢。” 小龙头摸摸脑袋,叹道:“哎,我糊涂了,真糊涂了,噢,不对,会不会是法师糊涂了,你说些个啥呀。” 阿哈法师道:“其实,柳三哥是个响当当的大侠,名播大江南北,有口皆碑,虽说,在杀我兄弟这件事上,他以少胜多,干了件下流勾当,不过,瑕不掩瑜,还是个大侠呀,他以多胜少,杀我兄弟的那件事,没人知道呀,连我也是今儿才知道呢,靠孙老二去说,估计没人会信,因为,孙老二是怡亲王的亲信,怡亲王的名声又太臭,谁会信呢?我杀柳三哥,是为兄弟报仇,师出有名,虽冒天下之大不韪,或为世人所谅,亦未可知;你若杀他,万一爷爷不是他杀的呢?你就会像秦桧一样,背上万世骂名,那就惨啦。小东家呀,一个人被人在背后骂,是会骂死的,不是说,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吗?小东家,你年纪轻轻,使不得,使不得呀。” 看着法师一付悲天悯人的情状,小龙头真有些哭笑不得了,他拍拍脑袋,厘清了思路,道:“听你说起来,还是为了我好罗?” “可不是咋的。” 小龙头道:“谢谢噢,我可不领你这个情。你要带走柳三哥,也行,咱们到长江里去过招,你打得过我,就带走他,你打不过我,就空手回去。” 阿哈法师道:“贫僧水下功夫没练过,是只旱鸭子,能不能通融通融,小东家,咱们在陆地上过过招呢?” 小龙头道:“我跟你正好相反,我是只水鸭子,你怎么专拣软柿子捏呢?你要在陆地上过招也行,跟柳三哥过,打得过柳三哥,你带走他,我没意见,屁都不放一个,打不过,你就回你的老家去,不要再来烦我,听说,阿斯哈图的契丹人,全是硬汉,纯爷们,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呑,不吭一声。” 阿哈法师道:“那好,贫僧跟柳三哥过招,不知柳三哥肯不肯呢。” 小龙头道:“要是他不肯,就是虫蛋,那你带走他得了,我小东家也不再跟法师磨几了。” 柳三哥在马车内听得清清楚楚,高声道:“小龙头,我愿意跟法师过招。” 小龙头道:“听听,柳三哥愿意呢。” 他又转头朝马车里道:“你是想要我解开捆绑罗?” 柳三哥道:“是,这绳子真古怪,都箍到我肉里去了,再箍下去,皮肉破了,血就要飙出来了,就没法跟法师过招了。” 另一辆马车里,南不倒苏醒过来,听见三哥在说话,呼道:“三哥呀,你还活着吗?会不会,咱们在阴间会合了?” 柳三哥道:“不倒,我活着呢,你也活着呢,一会儿,咱们就能在阳间会面了。” 小龙头道:“三哥,你这话说得早了点,如今,我是阎罗大王,你俩能不能在阳间会面,是我说了算。要会面也行,你俩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柳三哥道:“什么条件?” 南不倒嚷嚷道:“三哥真是死脑筋,问啥问,先答应了他再说嘛。” 小龙头乐得哈哈大笑,一时只顾笑,说不出话来﹍﹍ 2015、02、12--本站免费APP阅读器正式上线啦!热门小说免费全部任您看!支持离线下载功能,让读者无网阅读更轻松!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uanhuan11(按住三秒复制)安装手机阅读器! 一百三十七 巧妙偷袭频得手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柳三哥坐到床边,低声道:“老婆,记住,在这儿,你不能叫我三哥了,该叫老公才是,我也不能叫你不倒了,只能叫老婆了。如今,水道与**的人,在各到各处找咱们啊,一不小心,传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南不倒道:“啊呀,好像刚才,我叫过你一声三哥吧,当时,林掌柜在场,不会出事吧。” 柳三哥道:“好像他没留意,以后注意就是了,看来,他不是个坏人。”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笃笃笃,有人敲门。 柳三哥问:“谁?” “林福康。” 柳三哥打开门,见林福康与夫人站在门口,林福康手中捧着个蓝布包袱,道:“恭喜恭喜,听接生婆说,曹客官喜得贵子,母子平安,平安就好,世上没有比平安再好的事了,对么?” 柳三哥道:“是。” 林掌柜将包袱递给柳三哥,道:“蓝布包袱里是一些婴儿衣裤与用品,请曹客官笑纳。” 柳三哥深深一揖,道:“多谢林掌柜夫妇百般操劳,此恩此德,在下没齿不忘。” 接着,又问:“多少银两?” 林福康道:“不是银子的事,咱们都是明白人,就不用绕弯子了。” 柳三哥抱着包袱,愣住了。 林福康笑道:“夫人坐月子的事,就由拙荆操持吧,她是过来人。”说着,他向老板娘丢个眼色,老板娘冲柳三哥一笑,从三哥手中取下包袱,管自进了屋。 林福康直视着三哥的双眼,道:“兹事重大,请曹客官借一步说话。” 也不等三哥作答,拉着三哥就走,来到后门旁的一间小屋,打开房门,将三哥摁坐在椅子上,返身关上门窗,拉上窗帘,点上蜡烛,与三哥隔桌相对而坐。 沉声道:“你是柳三哥?” 柳三哥面色淡然,道:“是。” “生孩子的是南不倒?” “没错。” 林掌柜道:“听说你跑了已有两三天了,该远走高飞才是啊,怎么越跑离南京越近了?” “掌柜的,你听说过‘灯下黑’的道理吗?” 林掌柜作色道:“我只知道灯下险,不知道灯下黑,而且,虽黑太险!不是个万全之策。” 柳三哥道:“在下要查明真相,不想一走了之,在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林掌柜道:“查明真相?谈何容易!” 柳三哥道:“我不能看着把兄老龙头,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你还在为他难受?省省吧,想想自己吧,命悬一线,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柳三哥道:“老龙头是我把兄,死得冤,我心如刀剜。” 林掌柜道:“他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柳三哥惊道:“林掌柜,你与他有过节?” “是。” 柳三哥奇道:“老龙头向以仁爱之心待人,江湖上口碑不错啊。” 林掌柜道:“好像是,可他,对我却实在有点儿刻薄。” 柳三哥道:“那你为啥救我?” “他是他,你是你,账,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地算呀。” 柳三哥问:“他死了,你高兴吧?” 林掌柜笑道:“不多,有一点儿,自己也觉得不厚道,是不是,我有点儿幸灾乐祸了?” 柳三哥道:“哎,世上的恩怨情仇,有时,真说不清啊。你跟老龙头是什么关系?” 林掌柜道:“老乡,发小,赤卵兄弟。” “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林掌柜道:“你没听说过的事,多着呢。想不想听听?” 柳三哥道:“想,真想,不过,我事儿太多,暂时没功夫听。” 林掌柜笑道:“是啊,反正今后有的是时间,老龙头的死,小老儿多少知道一点,咱爷儿俩,容待日后再叙。至于,你要为老龙头干什么,我管不着,你既呆在我的客栈,就得听我的。” 柳三哥道:“当然。” 林掌柜道:“你知不知道,水道的保镖、趟子手,在满世界找你呢?” “知道。” 林掌柜道:“三十六条水道的总瓢把子,劈波斩浪龙长江放出话来:若有人举报柳三哥与南不倒的下落,赏银五十万两。” “啊?” 林掌柜又道:“江宁府的知府与龙长江交情甚厚,如今也将通缉杀人犯柳三哥的告示,贴得满街都是,捕头、衙役、线人在四处搜捕你与南不倒,并放出话来,窝藏凶犯者与凶犯同罪。” 柳三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官府也来趟混水了。” 林掌柜道:“更有甚者,**上的人,调动道上所有的街头混混、包打听,赌棍、**、老烟鬼,私盐贩子,在各到各处找你呢,并放下狠话来,举报者赏银十万两,窝藏者,格杀勿论,灭门。听说,**的幕后是阴山一窝狼。我想不通的是,龙长江与老妖狼,怎么会配合得如此默契?难道龙长江与老妖狼已窜通一气,狼狈为奸了?” 柳三哥拧紧眉头,道:“不像,龙长江不是这种人。” 林掌柜道:“唉,三哥,你别把龙家的人想得太好了。” 柳三哥道:“是,在下自会小心。只是非常后悔,真不该将林掌柜拖下水啊。” 林掌柜笑道:“已经下水了,说这个晚啦,小老儿既干了,就豁出去了。连自己都想不通呢,一个掉下一片树叶,怕砸破头的人,怎么会干出这种泼天大胆,不要性命的活儿来。” 柳三哥动情道:“恩公之德,柳门世代铭记。” 林掌柜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没有金刚钻,不揽磁器活。小老儿没别的本事,小心谨慎,夹着尾巴做人的道理还是懂的,只要你不出后院一步,就能确保你一家,平平安安的度过一两个月。” 柳三哥道:“啊,不出后院一步?” 林掌柜道:“是啊,不能出后院,最好,连产房也别出来。后院墙高,与市井隔绝,客栈的几个伙计,全是小老儿的亲戚老乡,勤谨嘴紧,十分可靠,有小老儿夫妇鼎力护持,可确保你一家平安无事,也可确保小老儿家人平安无事。我一个小老百姓,折腾不起啊。” 柳三哥面有难色,道:“这,这……” 林掌柜道:“怎么?小老儿说得不对么?请大侠明示。” 柳三哥道:“不行,林掌柜,在下得出去。” 顿时,林掌柜惊慌失措,面色惨白,道:“啊?出去?你要出去!” 柳三哥走到窗前,撩开窗帘一角,见已是黄昏时分,他坐回到椅子上,对林掌柜道:“天快黑了,等天黑净了,我就走。” 林掌柜呆了一呆,黯然长叹,后悔当初真不该揽下这个活计,如今,看来连自己家人的性命,都已难保。 柳三哥道:“在下有要事在身,不得不走,不过,恩公放心,绝不会连累恩公家人。” 林掌柜道:“你老婆刚生下孩子,就要走,这也太说不过去啦。” 柳三哥叹道:“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在下不得不走。” 柳三哥无奈,便将与无毒不解毒姥姥三天之约的事,告诉了林掌柜。并道:“等一会儿,我去跟南不倒道别,告诉他,要去镇江,为朋友办一件急事,大约两三天后就回来。看来,两三天,我是回不来了,要是我一个月后没回来,请恩公务必在她满月后,将实情告诉她。并要她尽快带着儿子来宝,回南海去,以后再也不要重返中原了,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啊。不管我死在谁的手里,不管我是怎么死的,一定告诉她,不要复仇,也不要儿子复仇,我的最大心愿是:将我忘了,但愿她与儿子永远平安喜乐,再也见不到刀兵械斗,鲜血飞溅。” 说到此处,扑嗵一声,柳三哥跪下,咚咚咚,向林掌柜磕了三个响头,泣道:“不倒母子的安危,全仗恩公照应了。” 林掌柜手忙脚乱,将柳三哥扶起,口中道:“柳大侠,使不得,使不得,折煞我也。” 2015/03/18+本站官方手机最新阅读器APP上架了!每日更新新品海量小说内容,体积小省流量,无广告,查找小说更方便,快来关注微信公众号 jiakonglishi(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手机客户端】 一百三十八 仙人不跳小鬼跳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能听错吗,这点事都搞不清,怎么开店呀,丁哥真是的。” 丁飘蓬沉吟道:“对了,我这就去镇江。” 王小二道:“丁哥,你就不能多呆两天。” 丁飘蓬道:“紧急当口,耽误不得,我得去帮一把三哥。” 王小二嘟哝道:“你总是有事来了,没事不来。” 丁飘蓬道:“你有你的事,我有我的事,等事儿办完了,咱哥俩好好聚几天。” 王小二道:“你有办不完的事,没个消停的时候。” 丁飘蓬搔搔头,道:“好像也是。” “缺钱吗?” “不缺,我丁飘蓬从来不缺钱,没你多,却也够花。”丁飘蓬笑道,拱拱手,转身出了顺风客栈,赶着双轮马车,一溜小跑的往镇江赶路。 小狗阿汪,如今已长大了,四肢颀长,善于奔跑,时而跑在马车前,时而跟在马车后,累了,就跳上车,趴在车前的脚踏板上,歇一会儿。 看看离镇江近了,已是黄昏时分,一路上,三三两两的江湖汉子,骑着高头大马,匆匆往镇江赶,从面相看,一水的凶横角色。 丁飘蓬暗忖:看来阴山一窝狼,也知道三哥在镇江,如今倾巢而出,去找三哥的晦气去了。 难道,这消息是水道的人捅出去的?怎么不见水道的杀手呢?两彪人马合起来干,不是力量更大么? 丁飘蓬想:有时看来,他们是一伙的,有时看来,又不太像…… *** 南京郊外,紫金山下的环翠山庄是阴山一窝狼的巢穴。 在环翠山庄的养心斋,老娇狼正与军师瘸腿狼王济宁商议帮务,毒眼狼带着帮徒黄胖,匆匆进来,噗嗵一声,跪伏在地。 老妖狼与瘸腿狼对望一眼,知道不妙,老妖狼问:“怎么啦,竹叶青呢?柳三哥找着没有?杀了没有?” 毒眼狼跪在地上,噼噼啪啪,抽了自己一通耳光,嘴角抽出血来,方才歇手,将自己与竹叶青擒住柳三哥,之后又被一个女人将竹叶青与柳三哥截走的事,扼要说了一遍,老妖狼听了,气得脸色阵青阵白,骂道:“饭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为什么不将柳三哥宰了?” 毒眼狼道:“当时,柳三哥被人下了迷药,昏迷不醒,小弟大喜,正要宰了柳三哥,突然,竹叶青用毒弩顶着小弟后背,不让杀,他说,要把柳三哥当狗牵着,来见帮主,让柳三哥生不如死,帮主见了一定高兴。” 老妖狼道:“高兴个屁,本帮主千交待,万交待,跟你们说了多少遍,能杀就杀,柳三哥这小子命大,稍一耽搁,老母鸡变鸭。看看,还真让本帮主说着了,竹叶青如今连人都搭进去了。” 毒眼狼道:“当时,小弟若是不听竹叶青的,他就一箭把小弟做了。” 老妖狼道:“你怕姓竹的做你,就不怕本帮主做了你!违犯帮规,家法难容,来人哪,把这两个小子,推出去宰了。” 进来四名彪形大汉,不由分说,将毒眼狼与黄胖反剪双臂,往养心宰外拖拽。 坐在一旁的军师瘸腿狼王济宁,捻着颔下稀稀拉拉的几根黄须,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道:“且慢。” 四名大汉停止了拖拽,却依旧摁着他俩。 老妖狼白了瘸腿狼一眼,道:“怎么,军师要为他俩说情?” 瘸腿狼道:“帮主息怒,在下以为,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杀了他俩,于事无补,也非吉兆,不如让他俩戴罪立功,以观后效如何?” 老妖狼叹口气,道:“看在军师面上,将你俩项上人头暂且留着,这事儿没完,你俩照量着办吧,若今后再有违犯帮规之事发生,定当两罪并罚,决不宽宥。” 他朝四名彪形大汉挥挥手,大汉撒手退下。 瘸腿狼与黄胖返身,匍匐在地,向帮主、军师,磕头跪谢不杀之恩。 瘸腿狼问:“黄胖,竹叶青牵着柳三哥去小树林喝水,却不见出来,于是,你与猩猩走进树林子去找他俩,便见林中空地上,竹叶青抱头跪着,柳三哥手抓着脖子上的铁链,呆站在一旁,没看错吧?” 黄胖道:“没看错,昨夜月亮好,小树林内有一片草地,竹叶青就跪在草地上,柳三哥愕然,站在一旁,我跟在猩猩身后,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瘸腿狼又问:“一个姑娘在与竹叶青说话,对吗?” 黄胖道:“姑娘大约藏在林子里,跟竹叶青在对话。” “也就是说,你没见着姑娘?” “是。” 瘸腿狼笑道:“既然没见着,你怎么知道她是姑娘呢?也许是个老太婆呢?也许是个变着嗓音在学女人说话的汉子呢?” 黄胖道:“这,这个,就不好说了,听声音,又清脆又柔嫩,不像是装的,不过,那声音阴气太重,好像,好像﹍﹍” 瘸腿狼道:“好像啥呀?” 黄胖道:“好像是从坟墓里发出来的声音,当时月光极好,却不见人,一会儿声音在左,一会儿声音在右,挺吓人,会不会是僵尸作祟哟。” 瘸腿狼道:“后来呢?” 黄胖道:“小人正在古怪,只见走在前面的猩猩,人一抽,转过头来,拖着舌头,直愣愣地瞪了我一眼,嘴角流出一缕黑血,咕咚,栽倒了,在地上一抽一抽的死了,小人见状,知道不妙,撒腿就跑,回去叫救兵。” 毒眼狼接着道:“当时,我骑着马,带着两名弟兄,在前面开道,起先,咱们两伙人,一前一后,走得挺好的,走了一程,不见了后面的马车,知道不妙,忙勒转马头,往回赶,见黄胖没命奔来,就跟他合在一起,我问,马车呢?黄胖道,来不及上马车了,后面有僵尸追杀,吓得我魂都没了,还马车呢。于是,我们几个,拔出刀剑,赶忙返回小树林,林外的马车不见了,林子里,竹叶青与柳三哥也不见了。” 这是毒眼狼编的,当时,他在后面,竹叶青在前面,他若是不与昆仑追风黑骏马较劲,跟竹叶青一起走,也许,事情就不会发生了,至少,情况会好一点,当然,更有可能,他与竹叶青一起栽了。 毒眼狼事先与黄胖对好了口供,黄胖知道毒眼狼心狠手辣,哪敢违拗,怎么说,怎么应承,往后,还得仰仗毒兄罩着他呢。 老妖狼与瘸腿狼听了毒眼狼的话,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老妖狼道:“七弟,柳三哥的那匹黑马呢?” 毒眼狼吃了一惊,如若老大知道自己因黑骏马耽误了事儿,今儿,看来这个坎,迈不过去了。呐呐道:“黑骏马跑了。” 他想,刚才我没说真话,这回可没说假话家,接着道:“跑得可快了,没抓着。” 瘸腿狼笑道:“其实,老七应该跟竹叶青、柳三哥坐一个车才是啊,稍有不测,即下杀手,要是竹叶青碍手碍脚,就一堆儿料理了,先下手为强,杀他个措手不及,你说,对不对?” 老妖狼冷笑道:“老七见了那马,眼都直了,命都不要了,还管得了那么多,要不,就没人喊他‘马痴’了,哼,军师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想骗过老大、老二,看来没那么容易,瘸腿狼吓得,砰砰磕头,道:“小弟玩忽职守,误了‘围猎麋鹿’行动,罪该万死,请帮主治罪,小弟死而无怨。” 老妖狼道:“下次要再遇上黑骏马,怎么办?” 毒眼狼咬牙切齿道:“对着心窝,攮它一刀。” 老妖狼道:“这才对啦,在长白山,要没黑马救驾,柳三哥命早没了,柳三哥是咱的死敌,黑马也是咱的死敌,明白么?” 毒眼狼道:“明白。还有那只黑猫,全是咱们的死敌,全得死。” 老妖狼道:“到时候,我怕你又忘啦。” 毒眼狼道:“打死小弟也不敢了。” 瘸腿狼笑道:“老七啊,闲话少说,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柳三哥,你带十名弟兄,立即动身,去镇江搜寻柳三哥与那个古怪女人,我与帮主带领大队人马,随后就到,记住,能让竹叶青吓得抱头跪在地上的女人,定是个下毒祖师,千万当心,不可盲动,一有消息,远远跟着,马上派人前来禀报,只可斗智,不可斗勇。去吧,越快越好。” 毒眼狼连声应承,带着黄胖匆匆离开了养心斋。 老妖狼疑道:“这个奇怪的女人会是谁呢?” 瘸腿狼捻着黄须道:“恐怕是‘无毒不解毒姥姥’吧。” 老妖狼心里一寒,道:“啊,她来干吗?” 瘸腿狼道:“也许,她是冲着我们来的呀。” 2015/04/18++本站重要通知:你还在用网页版追小说吗?还在因为广告问题而烦恼吗?OUT了你,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一百三十九 蜂蛇伴着怨曲舞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然后带着虾兵蟹将,再打上来。软的用完了,就来硬的。” 老妖狼道:“姥姥见笑了,小人哪敢呀,一则,小人尽力了,只怪被俘的弟兄,寿数到了;另一则,对其他弟兄也好有个交待,不是我不尽力,是能力有限呀。姥姥,当个小头头,也不易啊,众人全看着你呢。” 毒姥姥微微一笑,道:“小头头?你还是个小头头!我操,你可是当今天下,第一大黑帮的帮主呀,跺一下脚,十八省的地皮,都会抖一抖哪。” 老妖狼道:“姥姥真会开玩笑。如若,姥姥若是气还没出够,求姥姥把六弟的毒解了吧。” “六弟?谁是你六弟?”毒姥姥问。 老妖狼指指叠在一堆的那四个弟兄,道:“最上头的那个,就是六弟。” 毒姥姥道:“喔,就是那个独眼龙啊。” “是,尽是些讨人厌的家伙。” 毒姥姥道:“为什么你一定要救毒眼龙?” 老妖狼道:“他救过我的命,这个债不还,我会愧疚一生。” 毒姥姥道:“看来你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呀。” “姥姥过奖了,我董迎欢名声太臭,却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毒姥姥道:“其他三个不要啦?” 老妖狼小心翼翼,道:“要是想要,怕姥姥怪我贪心,心生懊恼,一怒之下,索性一个都不给了。” 毒姥姥笑道:“你把老婆子当成啥啦,其实,老婆子挺好说话的,想要,就开口,不可扭扭捏捏,像大姑娘似的,不像个号令一方的老大啊。起来起来,总跪着,怪累的。” 老妖狼起身,道:“是,姥姥。” 毒姥姥举起右手,中指戴着粉红钻的铂金戒指,曲起中指,指甲修长,作海青色,嗤嗤连声,弹了四弹,听说,这是解毒指,无毒不解,十分灵验,江湖叫作“天堂指”。 只见毒眼狼,率先“喔哟”叫了一声,从叠着的人体上滑了下来,坐在地上,捂着胸口,轻呼道:“帮主,你也来啦。” 能说话了,老妖狼松了一口气,他嗔道:“我不来,谁来。尽是些酒囊饭袋,不会办事,惹姥姥生气。” 其余三人,也先后滚了下来,坐在地上捂腹捶腿,似好了许多,至少能在地上坐起了。 毒姥姥道:“老妖狼,这四人的毒我已解了,得有三天时间,可恢复如常,不必担忧。” 老妖狼忙对四人吼道:“还不赶紧谢姥姥不杀之恩。” 四人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各磕了三个响头,复又坐在地上喘气歇息。 九月十一日,卯时初,天色微明。 毒姥姥笑道:“你还想要啥?” 老妖狼搔搔头,笑道:“想要……” 话犹未了,突然,大樟树的密叶里,飞下一条人影来,扑向老妖狼,手中长剑一闪,向他脖根削去,老妖狼大惊失色,疾地向旁一纵,欻啦一声,剑尖将他领口划开一条口子,直划至胸前,老妖狼吓得魂飞魄散,以手捂胸,大叫一声“啊”,疾向旁窜出丈余。 他以为自己中剑了呢,吓得面无人色。 几乎与此同时,剑客落地,也惊叹一声“咦”。 “咦”是啥意思?是在感叹,这一剑怎么会走偏了出! 无毒不解毒姥姥哈哈大笑,道:“真巧,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真是冤家路窄啊。” 老妖狼缓过神来,拔出腰刀,面对剑客,道:“你是柳三哥?” 站在面前的柳三哥,易容成一个中年贩夫,以剑拄地,面露痛楚之色,摇摇晃晃,一付病秧秧的模样,笑道:“在下正是。” 老妖狼道:“都说你的剑非常厉害,看来,有时也会发加马儿疯,削偏了。” 柳三哥道:“是啊,其实,我经常会削偏,说我剑厉害,是朋友帮我吹的,可以吓唬吓唬胆小鬼。” 毒姥姥含笑看着这两个冤家,既不帮老妖狼,也不帮柳三哥,她喜欢看热闹,看他俩接下来,会怎么办? 如果,我面对巴郎,会怎么办呢?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咱俩是仇人么? 我真的下得了手么?下不了,也得下! 看看,他俩才是仇人呢,正宗的,自古正邪如冰炭,看来,有好戏看了。 毒姥姥喜欢看戏,更喜欢看白戏。 可惜,这白戏是看不成喽。 毒姥姥明白,柳三哥服下的“三天好”毒药已到期了,此时,他已动不了了,不定啥时候,会倒在地上痛苦抽搐,这时候,要杀柳三哥,真比杀只鸡还容易。 一道绚丽的阳光,从大樟树的密叶里射了进来,第二阵毒痛从脚底向头顶心袭来,柳三哥眼冒金星,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咬紧牙关,他只能以剑拄地,支撑身体平衡﹍﹍ 昨晚,林福康悄悄将他送出香兰客栈的后门,后门的树上系着一匹鞍鞯齐备的骏马。 柳三哥辞别林掌柜,解开缰绳,跃身上马,向镇江狂奔,路上见许多江湖客也在奔向镇江,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只能绕开大道,走乡间小路,因而迷了路,骏马在长途狂奔中,疲惫之极,倒地而亡,柳三哥遂展开轻功,向镇江白狐岭飞掠。 终于,几经曲折,在天晓时分,找到了毒姥姥,当他在树上发现老妖狼时,其实,第一阵毒痛已经发作,他咬紧牙关,凝聚力量,向老妖狼扑去,削出了他拼尽全力的一剑,哎,不行,偏了。 如今,面对老妖狼,第二阵毒痛向他袭来,这阵毒痛更猛更烈,已根本无法把持自己,头“嗡”地一声,眼冒金星,撒了长剑,栽倒地上,抽搐起来。 老妖狼哈哈大笑,道:“装死,又装死,你就装吧,没人会上你的当了,你当世人都是傻大呀,能老上你的当呀,你也太幼稚了一点吧,这一套太老啦,能不能来点儿新鲜的呀。” 老妖狼听竹叶青说起过,柳三哥草堂装死取胜的经过,因而,见他倒地抽搐,以为,又装死了。 其实,这时候一刀结果了柳三哥,从此,就去了一块心病。 要结果柳三哥确实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能不能结果柳三哥,还得看毒姥姥愿不原意呢。 毒姥姥在哈哈大笑声中,举起了左手,中指曲拢,指上戴着只猫眼绿的黄金戒指,海青色修长歪曲的指甲背紧抵着拇指指肚,作势欲射的模样。 地狱指已成势,嗤,区区一声,取人性命,就看姥姥愿不愿意啦。 老妖狼没看见。 他的眼里,只有柳三哥,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吧。况且,装死的柳三哥,非常可怕,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老妖狼的身后,神不知,鬼不觉,竟多了一个人,那是手擎毒弩的宫保,虽比老妖狼矮一个头,却身形敏捷,飘忽若鬼,只要毒姥姥一声令下,就会扣动扳机,将老妖狼的后背,平添十三个窟窿。 宫保喜欢上了竹叶青的毒弩,发觉能连发十三箭的毒弩真好用,一有空就玩,已玩得得心应手了。 此时,老妖狼浑然莫觉,眼里只有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的柳三哥,额上冷汗涔涔,手在地上乱抓,抓到一截树枝,横咬在嘴里,像是痛苦万状,咬牙苦撑的模样。 老妖狼嘴上虽说:“你装死装给谁看呀,没人信你。” 心下却道:好像不是装死呀,如果在草堂是装死的话,这次,不大像。 他先是退了两步,犹豫不决之下,又进了两步。 如今,柳三哥已近在咫尺,只要一刀,柳三哥就将一命归阴,从此,老子就能拿下三十六条水道,一统江湖,成为天下首富啦。 如今,美梦就在跟前,只要一刀,即能一片光明,再也不用逃到人迹罕至、阴森寒冷的阴山,去苟延残喘了。 一念及此,老妖狼胆一横,咬一牙,向前冲了一步,扬起弯刀,向地上的柳三哥砍去。 突听得毒姥姥厉声道:“住手,老妖狼!” 老妖狼这才记起,一旁还有个毒姥姥呢,一抬眼,见毒姥姥的水泡眼杀气腾腾,地狱指已弯曲,作势欲发状,地狱指上的猫眼绿宝石,在篝火映照下,眨着明明灭灭幽绿的寒光,如同深夜伏在草丛中饿狼的眼睛,随时准备向猎物发动致命的扑噬。 老妖狼的心别别一跳,瞬间像是停止了跳动,他举刀的手,僵在空中,就是借给他十个胆,也不敢劈下去了,呐呐道:“姥姥,你,干嘛,啊﹍﹍” 毒姥姥道:“你竟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老妖狼忙道:“晚辈岂敢。” 毒姥姥道:“把刀给我收起来。” “是。”老妖狼退回数步,锵,收刀入鞘,垂头丧气道:“明白了,是姥姥设局,要杀了晚辈。” “何以见得?” “柳三哥就是一味香甜的诱饵。” 毒姥姥哈哈大笑,道:“香甜的诱饵,哈哈,说得没错,不过,杀你用得着设局么?!哈哈,我毒姥姥最看不起的,就是搞阴谋诡计的人。” 老妖狼道:“姥姥把晚辈引到此地,柳三哥就是姥姥的刀斧手,可惜,柳三哥羊癫疯发作了,差一点点,晚辈就没命了。” 毒姥姥哈哈大笑,她一笑,一身的肥肉就如波浪般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翻滚起来,坐在她屁股下的竹椅,承受不了这几百斤重一堆肉的波动,格吱格吱乱响,像是要散架似的,却也真玄,没散。 老妖狼有些糊涂了,他不知接下来,是吉还是凶? 人生的成败吉凶,无人能够猜度,面对毒姥姥的喜怒无常、变化多端,老妖狼的后脊梁一阵阵发寒。 2015、05、09==手机小说免费阅读器上线咯!超百万小说免费随便看,智能书架管理,喜欢的小说永远不会丢失!致力于打造更好的阅读体验。快来关注微信公众帐号 xiaoshuokehuduan(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吧。 一百四十 世事百变难逆料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同花顺子道:“世上有神经正常的暴恐暴徒,兽性发作,挥刀屠杀毫不相干的路人,这种事,听说过没有?” 黄鼠狼道:“听说过,好像近来多起来了。” 同花顺子道:“这就是‘无缘无故的恨’。” 黄鼠狼张张嘴,憋了半天,道:“哥,我懂了,哥就是大爱……” 突然,黄鼠狼闭了嘴,满脸惊慌地站了起来,同花顺子抬起头,见一条大汉站在跟前,三十来岁,大高个儿,高过自己有一个头,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犀利的目光在自己与黄鼠狼身上转了一圈,踢了黄鼠狼一脚,骂道:“老子一个转身,人就不见了,躲到一旁,偷懒去了,不想混了,是不是?” 黄鼠狼脸吓得刷白,道:“哪敢呀,头儿。” 大汉指指同花顺子,道:“这小子是哪来的?” 黄鼠狼道:“不清楚,今儿刚到。” “告诉他规矩了没有?” “告诉了。” “那好,今晚叫他到土地庙来拜山。” “是。” 大汉问:“要到银钱了没?” “没,没要着。” 大汉一把拉过黄鼠狼,将他上下口袋掏了个遍,掏出十几个铜板,抓在手心里,递到黄鼠狼鼻子底下,恶狠狠道:“这是啥,会撒谎了,喔哟哟,真能耐了也,操,找揍。” 钩起右手中指,在黄鼠狼头上敲了一下,笃,黄鼠狼脑袋上起了一个栗子包,他一缩脖子,双手捂住脑袋,求饶道:“啊哟哇,痛死我了,老大,别打了,下次小的再也不敢了。” 大汉道:“下次再要撒谎,老子把你的逼嘴撕了。” 说着,大汉瞪了一眼同花顺子,道:“小子,学乖点,在我地盘上要饭,别忘了交份子钱。” 同花顺子道:“好说好说,晚上,小的就去拜山。” 大汉转身离去,手里掂着铜板,哼着**小调,晃晃悠悠的走了。 同花顺子嘴上应酬,内心怒火中烧,却没敢出手,如今,置身水道大院附近,生怕动静闹大了,惊动了水道的人,坏了寻找师父的大事。 同花顺子问黄鼠狼:“大个儿是谁?” 黄鼠狼道:“混世魔王。这块地皮上要饭的全属他管,每天得交份子钱,不交,则一顿暴打,打得人起不来。在水道大院附近的街面上,叫花子都怕他。” 同花顺子道:“他这么横,你不能换个地方?” “天下乌鸦一般黑,走到哪儿都一样。真找不着钱,魔王也能管饭,相比之下,还算好的呢。” 同花顺子道:“哼,好啥好,那叫拢络人心。” 黄鼠狼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叹道:“哎,老子晦气,今儿要来的铜板全没了,本来想请哥搓一顿,看来,中午得挨饿了。” 同花顺子道:“走,哥请你。” “你有钱?”黄鼠狼忘了刚才的事,也忘了头上的栗子包,一脸灿烂。 同花顺子拐过一条街,买了一只烤鸡,几个肉包子,一瓶果子酒,放在篮子里,来到江边柳树林,柳荫清幽,无人问津,哥儿俩席地而坐,大吃起来。 看着黄鼠狼脖子贼细,大口咬嚼,狼吞虎咽的模样,想起当初自己饥一顿,饱一顿的凄凉光景,由不得心里发酸。 哥儿俩吃得正高兴,柳荫里闪出一个人来,正是混世魔王,他大笑道:“哈哈,躲在这儿吃闷食呀,黄鼠狼,买好吃的钱是哪来的?” 黄鼠狼一摊手,道:“我可没钱了,哪敢打闷包呀,头儿刚才搜过了呀,不信,你再搜。” 同花顺子起身道:“钱是我的,魔王。” 混世魔王一愣,还没人敢当面这么称呼他的呢,如此没大没小,想造反呀,气得吹胡子瞪眼,道:“小子,你活腻啦。” 同花顺子双手抱胸,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怎么,想打架?” 黄鼠狼拼命拉拉同花顺子的衣角,要他少说两句,或者,赶紧逃命,同花顺子恼道:“别闹,扯我衣服干嘛,看哥怎么收拾他。” 噌一下,混世魔王火冒三丈,动了杀机,从怀中掏出匕首,二话不说,一匕首插向同花顺子心脉。 同花顺子一侧身,出手叼住来人腕子,反手一拧,咔嚓一声,混世魔王右腕脱臼,匕首掉落地上,同时起腿一踹,踩在他膝弯上,混世魔王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混世魔王也曾拜师学过艺,有些拳脚功夫,几曾受过如此折辱,以为少年只是侥幸得手,并不足惧。随即,从地上一跃而起,右臂不能动弹,不动就不动,好在还有左臂,单臂出拳,拳如雨点,杂以脚踢膝顶扫堂腿,气势猛恶,如饿虎扑食般攻向同花顺子。 只见同花顺子的身子在眼前晃动,却怎么也碰不着他衣角,正兀自惊疑间,对方手臂轻扬,一掌拍出,砰,正中混世魔王胸口,一股大力袭来,混世魔王大叫一声“啊呀”,收身不住,踉跄后退了六七步,咕咚一声,坐落在地,头晕目眩,眼冒金花,喉头一甜,一张嘴,哇,喷出一口鲜血来。 同花顺子上前,在他腿上踢了一脚,道:“孬种,不服,再打。” 混世魔王知道今儿个遇上了高手,再打下去,可能性命都没了,道:“服了,服了,不打了,不打了,望爷高抬贵手,饶了小人一回。” 同花顺子道:“你叫混世魔王是吗?” “见笑见笑,是讨饭的背后给小人取的外号。” “在你的地盘上要饭,还要缴份子钱?” “不敢,不敢,爷随便,若是爷想要这块地盘,小人这就抽身走人。若是爷觉着小人还有点用,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同花顺子哈哈大笑,道:“你搞错了,老子不是来砸场子的,谁稀罕你的地盘呀,这顿打,是你自找的,长个记性,以后可别太张狂了。” 混世魔王道:“记住了,从此,小人夹着尾巴做人,再不敢胡作非为了。” 同花顺子指指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黄鼠狼,道:“黄鼠狼是我老乡,他的份子钱,免了。” “免,免,爷咋说,咱咋办。” “还有,平时,你得罩着黄鼠狼,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老子找你算账。” 混世魔王道:“照,照办。” 同花顺子一把抓住混世魔王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混世魔王吃了一惊,以为同花顺子,又要动手打人了,道:“爷,别急呀,有话尽管吩咐,小人无不照办。” 同花顺子笑道:“怕啥怕,右腕疼吗?” 混世魔王站在一旁,道:“疼,动不了了。” 同花顺子抓起他右腕,双手略一搓合,只听得“格嘣”一声,混世魔王极叫起来:“哇,疼死人啦。” 同花顺子知道,脱臼的腕子已复位,道:“叫啥叫,娘娘腔,还疼么?” 混世魔王左手握着右腕,甩了甩,道:“咦,不疼了。” “看看,能动不?” 混世魔王弯弯右腕,喜道:“嗨,没事了,爷的功夫真神了,如今小人对爷佩服得五体投地,望爷长驻此地,成为本土地的叫花王。” 说着,纳头便拜,同花顺子忙将他扶起,道:“起来起来,你知道老子是谁?” 混世魔王道:“你是谁不重要,当个叫花子的老大,绰绰有余,总比四处流浪要好。” 黄鼠狼在一旁,手里拿着只鸡腿,竟忘了啃嚼,想不到顺风哥的功夫如此了得,为爹娘报仇一事,算是有着落了。 混世魔王见黄鼠狼呆站在一旁,恼道:“还不快来拜见新任老大。” 黄鼠狼一时手足无措,道:“这,这……” 同花顺子道:“魔王,别闹,老子不是要饭的,老子是水道的密探。” 混世魔王与黄鼠狼面面相觑,齐道:“啊,水道密探?” 黄鼠狼道:“怪不得武功高强。” “对,我这个密探,水道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只对龙长江负责,与龙长江单线联系。” 混世魔王道:“喔,探啥?咱们要饭的,穷得叮当响,可没啥好探的呀。” 同花顺子道:“吃饱了撑的呀,探你们干啥,是伪装成叫花子,避人耳目,找人。” 混世魔王道:“找谁?” 同花顺子道:“柳三哥。” 混世魔王道:“噢,柳三哥呀,今儿一早,水道的人放出话来啦,谁能提供柳三哥的藏身之处,抓到后,赏银五十万两。爷,有这事么?” 同花顺子一呆,其实,他现在才知道,龙长江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仗着有几个臭钱,乱来了,随即胡乱答道:“不错,有这事。” 混世魔王道:“清早刚放出话来,一会儿,便有六七个人去报案,说柳三哥藏在某某地方,描得活龙活现,结果,水道好手如临大敌,赶到那儿,将人摁翻在地,一审,全不是三哥,忙将人放了。要我说呀,想逮柳三哥,难。” 同花顺子道:“难是难,找还得找,二位得帮个忙。” 混世魔王道:“爷一句话,小的帮定了。不过,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同花顺子道:“说,直说。” 混世魔王道:“万一真逮着柳三哥了,爷,千万别忘了小人的赏银啊。” 同花顺子道:“只要老子有,你就有,老子没有,免谈。” 混世魔王道:“这个当然。” 黄鼠狼道:“哥,赏银我不要。我帮哥找柳三哥,哥帮我找大嘴巴,找着大嘴巴,哥要给小弟报仇。” 同花顺子道:“行。不过二位注意啦,此事要严守机密,甚至对水道的人,也不能透露丝毫消息,水道大院有奸细,一旦走漏风声,小心掉脑袋。记住,这些天,柳三哥肯定会去水道大院,你俩多盯着点,有关柳三哥的所有消息,我都要,哪怕是江湖传言,如发现柳三哥,不能惊动他,得悄悄盯着,并马上派人告诉我,抓柳三哥的活儿,水道自有安排,与你们不相干。我除了在水道大院附近溜达外,每晚,会去找你们碰头,你们在土地庙要留个人。” 混世魔王道:“遵命。” 黄鼠狼道:“每晚,我在土地庙等哥。” 同花顺子问:“土地庙在哪儿?” 黄鼠狼道:“就在柳树林南边,半里来路,我这就带哥去熟悉熟悉。” 2015/6/18、++本站打造免费无错误无广告小说APP上线啦!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本站APP,各种网友经典书单推荐!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关注微信公众号 xhsjyd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一百四十一 祸生肘腋因赌起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黄老板道:“万一,那对夫妇不是柳三哥与南不倒呢?” 阿四道:“我就只有卖老婆孩子,还你的债了。想必,水道的人,不会难为你。” 黄老板沉吟道:“难为是不会,面子却丢了,在江湖上混,面子可丢不起。为保险起见,老子晚上去香兰客栈,探探动静,你把香兰客栈,画个草图给我,前院、后院、前门、后门,一个都不能少。” 阿四给黄老板画了一张详图。 黄老板接过图,看了一遍,又问了几个问题,强自压抑着内心的兴奋,这才放他走,道:“行,你先回家吧,管住嘴,这事儿谁都不能说,老婆孩子也不能说。现在,全是老子的事啦,事成之后,你就等着分银子吧。” 阿四道:“祝黄老板一帆风顺,马到成功。” 三更,月黑星稀,黄老板换上夜行衣靠,背上插一柄单刀,腾身上了屋瓦,便往香兰客栈掠去。 按草图上画的,前院是正经客栈,他就不去了,径直掠进了后院。 后院北面一趟房,西头一趟房,黑咕隆咚,没一点灯光。中间是个宽绰的庭院,正中一株茂密的梧桐树,也栽着一些树篱花草。 黄老板藏在梧桐树的密叶中,一动不动,他知道柳三哥的厉害,要是弄出一点响动,这条命就交待了。 院中宁静安谧,只听得夜禽的啁啾声,待了许久,毫无动静,正准备离开,突听得,北屋响起了婴儿啼哭声,窗口黄了,亮起了灯光,一阵响动,听得一个老妇哄着婴儿,哼着催眠曲,又听得一年轻女人道:“来宝真会吵,刚睡了一会儿,又醒了。” 老妇道:“娃儿小,晓得啥,大约又尿床了,啊哟喂,真尿呀,裤子全湿啦。” 年轻女人道:“裤子尿布换了没多久,又得换,唉,把林师母折腾得够呛啊。”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能伺候姑娘,是老身三生有幸啊。” 没听到有男人声音,一听对话,多半那姑娘就是南不倒。黄老板窃喜不已。 也许,柳三哥出去了,屋里只剩了南不倒与伺候月子的林掌柜的老婆啦,黄老板胆子大了不少,一式平沙落雁,飘落在有灯光的窗下,用舌头舔开窗纸,向屋内张望。 只见南不倒坐在床上,林师母俯在婴儿床上,给婴儿擦身子换尿布,正忙着呢。 尽管南不倒在月子里,黄老板也不敢妄动,明白自己根本不是南不倒的对手。 只听得南不倒问:“林师母,三哥可有消息?” 林师母道:“没听说。” “怎么人一走,就没了消息呢?好歹,也该托人捎个口信呀。” 林师母道:“他朋友多,事儿就多,一时分不开身,也是有的。” 南不倒道:“有时想想,嫁给他真亏了,连生孩子都不来陪陪我,却又偏要嫁给他,像是前世欠他似的。” 林师母道:“许多事,是命里注定的哟,不倒,别想多啦。” 接下来,他们说些啥,黄老板已不想听啦,够啦,得走啦,万一柳三哥回来了,就走不了啦。 他勾偻着身子,蹑手蹑脚,贴着墙脚,走到后院一角,脚下一点,飞出了高墙。 *** 在南京,同花顺子去得最多的地方,是水道大院大门附近,他想,师父要想查明冤案真相,肯定会去水道,到了水道,当然要进水道大门,在这儿,找到师父的可能性最大。 也许,师父已从自己面前经过了多次,他易容术高明,没人认得出他。 师父眼尖,一定认出了我,只是不说罢了。 柳三哥有没有认出同花顺子,只有天知道。 其实,认出同花顺子的人还真有,不是别人,正是小龙头。 两天前,小龙头坐着雕花敞篷马车从水道大门出来,即刻有一群小要饭的,“哗”地围了上去,嚷嚷道:“小东家,行行好,给几个铜板,混口饭吃。” 这一带,小要饭的都知道,小龙头心好,常会接济他们,遇上他高兴,给得还不少。 今儿,天气好,连日来,柳三哥与南不倒杳无音信,看来,已平安无事了,所以,小龙头心情特别好。见一群衣衫褴褛的小讨饭,向他涌来,无数只脏兮兮的小手,擎着破碗,向他要饭,心一软,拉开马车内的抽屉,抓出一把散碎银子,抛给小叫花子。 小要饭的争先恐后去地上抢银子,破碗扔了,乒乒乓乓,碎了一地,有的还打了起来。 敞篷马车徐徐经过,小龙头俯在车栏上,哈哈大笑,道:“不许抢,不许打架,再打架,以后不给啦,” 几个打架的小叫花子,听小东家这么说,立即住了手,道:“小东家,咱们不打了。” 小龙头道:“银子捡多了的,匀一些,给捡少的,都是自家兄弟,不得欺负弱小。” 几个大一点的孩子,真听话,果然,将银子分了。 小龙头道:“对,做人得仗义,好样的。小伙子们,再见喽。” 他向小叫花子挥着手,一抬眼,见路对面廊檐下,兀自坐着个小要饭的,身边放着破篮子与打狗棒,对银子无动于衷,这哪是个要饭的呀,当自己目光转向小要饭时,他头一别,像是在看一旁卖水果的小贩做生意了。 咦,小要饭是谁? 小龙头目光犀利,仔细一瞧,笑了,脸上虽抹着锅灰,从侧面看,那头形、脖子、鼻子与耳廓,线条清晰,太熟悉了,不是同花顺子是谁! 小龙头对身旁的亲信司空青道:“看,路对顾的小叫花,看见了没?坐着的那个。” 司空青道:“看见了。” “一会儿下车,悄悄跟着小叫花,找到他的落脚点,千万别惊动他,回来后,向我禀报,此事绝密。” 司空青明白,绝密的意思是,小叫花子的一切,只能向小龙头禀报,不得透露给其他任何人,即便是他老子龙长江,也不行。 跟着小龙头,他算是摸透了,既好处,又不好处,只要你听话,绝不会亏待你;若是不听话,后果非常严重,轻则,赶出水道,重则,让你消失,可不是闹着玩的。 司空青暗中跟踪了一天,找到了小龙头的落脚点:土地庙与刀茅庙,回去向小龙头禀报了。 *** 紧盯着水道大门的,除了同花顺子外,还有另一个人呢,那就是黄鼠狼。 自从亲眼目睹同花顺子,三下两除二,放倒混世魔王后,他算信服了,顺风大哥原来是水道老大龙长江的密探呀,身怀绝技,端的厉害。如若找到了大嘴巴,大哥,完全能将大嘴巴做了。 报仇雪恨的事,没错,着落在顺风大哥身上了。 我得为大哥做件事,帮他找到柳三哥,尽管柳三哥是个大侠,为了报仇,可顾不得那么多了,不过,事成之后,我绝对不会要一丁点儿赏银,查找大侠柳三哥是罪,有罪的人是会有报应的,今生不报,来世报,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小叫花子是事出无奈,至于赏银,那钱脏,我一个子儿也能不要,就是当一辈子丐帮,老子也不要脏钱。 好人与坏人是仇敌,好人与好人,有时也是对头,这让他真想不通。 顺风大哥与柳三哥,都是好人,却成了势不两立的敌人。 哎,为了这事,黄鼠狼内心十分纠结。 纠结归纠结,血海深仇还是大于天。 顺风大哥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只要我为大哥找到柳三哥,大哥必定会为我找到大嘴巴,除非大嘴巴死了。对这一点,黄鼠狼深信不疑。 今儿一早,黄鼠狼就在水道大门旁转悠了,一双眼睛的溜溜乱转,留心进出水道的每一个人。 同花顺子怕水道的人认出他来,只能远远地盯着大门,不敢过于靠近。 黄鼠狼却不一样,没有顾忌,常常就在大门口张望,最多被看门的骂两句,他脸皮厚,骂归骂,来还归来,看门的急眼了,老子跑个吊的,老子一不偷,二不抢,怕个啥,看看不行啊,你一个看门狗,得瑟个啥呀,你还能把老子咋的啦。 看门的,还真拿他没招,谁能跟一个小叫花过不去呀,哎,没爹没娘,怪可怜的。 今儿一早,当黄鼠狼正走向水道大门之际,一辆黑色马车匆匆驰来,从他身边擦过,赶马车的汉子骂道:“小畜佬,滚开,活腻啦!” 黄鼠狼着实头皮一麻,吓得跳到一旁,嘟哝道:“你才活腻了呢,跑那么快干嘛,到阎王爷那儿报到去呀。” 黑马车跑到水道大门口,停住了,哗啦一声,车门拉开,一条大汉披着黑色斗篷,头戴黑色镶银边礼帽,帽檐儿压得低低的,盖住了大半张脸,从马车上跳下,头也不回地向水道大门走去。 江边风大,一阵风刮过,将大汉的黑礼帽吹走了,大汉伸手去抓,抓了个空,帽子落地,帽檐儿如车轮般,的溜溜在地上滚,一滚滚到黄鼠狼脚边,黄鼠狼忙捡起礼帽,向大汉走去,还了大汉礼帽,通常会给几个赏钱。 黄鼠狼将黑礼帽递给大汉,大汉从怀里掏出一把铜板,塞在黄鼠狼手中,道:“谢啦,小兄弟。” 黄鼠狼手捧铜板,怔住了,眼前的大汉,不就是大嘴巴吗?他找了整整六年的仇人啊,连梦里都在找呀。 左眼上方有块青记,暴牙,大嘴,没错,就是杀死家人的强盗,惊得黄鼠狼手一松,铜板叮叮咚咚,从指间滑落。 大嘴巴道:“怎么啦,嫌少?” 黄鼠狼还过神来,强自镇定,道:“多给点嘛,老板。” 大嘴巴哈哈一笑,又从怀里掏出一把铜板,塞在他手中,这次,黄鼠狼抓紧了,铜板没掉。 大嘴巴转身就走,看来,他有急事要办,没功夫搭理一个小叫花子。 黄鼠狼看着大嘴巴走向水道大院,与门房低声交谈,接着,门房一招手,一名保镖出来,陪着大嘴巴进了大院。 大嘴巴的黑马车停在大门旁,黄鼠狼在不远处盯着黑马车,待一会儿,大嘴巴要出来,肯定会坐这辆车回去,老子得跟着,找到他的住址。 报仇雪恨的机会终于来啦,谢谢老天。 对了,我得去租一辆马车,否则,大嘴巴出来,上了黑马车,跑起来,我可跟不上呀。 黄鼠狼口袋里有一两多银子,一两银子是同花顺子给的辛苦钱,还有几十个铜板,是要来的,他从来没有租过马车,不知租一辆车要多少钱?不知兜里的钱,够不够? 这些天,他的钱,不用孝敬混世魔王了,所以口袋里存得住钱。 黄鼠狼找到一辆破旧的双轮马车,租这种车,估计不会贵。 他对车老板道:“租车。” 车老板抱着鞭杆儿,坐在车座上打盹,听有人租车,睁开眼,见是个小叫花子,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黄鼠狼一番,以为听错了,道:“啥,你不是要钱,是租车?” “怎么,不行啊?” 车老板笑道:“行是行,得有钱。” 黄鼠狼从怀中掏出银子,在车老板眼前一亮,道:“看看,银子有,少不了你。” 车老板问:“去哪儿?” 黄鼠狼手向远处一指,道:“我让你跟着那辆黑车,它上哪儿,咱们也上哪儿,租你一天的车,多少钱?” 车老板见生意来了,又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不妨诈他一下,道:“那,不便宜,得一两银子哟。” 黄鼠狼爽快道:“一两就一两,不过,不能让黑车上的人发觉喽,得远远跟着。” 车老板后悔自己刚才价格报低了,却也难以改口,道:“这个行,不过,你跟踪他们干啥呀?” 黄鼠狼稚嫩的脸上,老气横秋,道:“叫你跟,你就跟,别东问西问了,老实告诉你,老子是水道老大龙长江的亲信密探,此事机密,严禁张扬,要是泄密,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车老板将信将疑,这小娃娃口气真大,说不准,真有些个来头,得小心点,一个赶车的,可得罪不起水道的人。 黄鼠狼跳进马车,放下帘子,用手挑开一条缝,死死盯着大嘴巴的黑马车。 又道:“车老板,把马车再往前靠一靠,勉得到时候拉下了,要是拉下了,老子可不付车钱哟。” 车老板道:“放心吧,我赶马车这行当,已干了二十来年,是靠这个吃的,找我,算你找对人喽,拉不下。” 2015/07/21++本站重要通知:你还在用网页版追小说吗?还在因为广告问题而烦恼吗?OUT了你,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一百四十二 **水刑苦相逼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不过,师父“辟谷”,避的只是谷物,除饮用清水外,也服食鲜果松子,何首乌黑芝麻之类食物,滋补身体,故能数月不食谷物,却步履轻健,鹤发童颜。 如今,我除了二十一颗米粒外,别无它物,不知此法,有用没用呢。 管他呢,死马当作活马医,有法总比无法强。 于是,三哥躺在地铺上,屏弃杂念,调匀气息,挨延时日。 还别说,“辟谷轻身昆仑心法”,真有点用呢,至少,三哥将一切杂念苦恼,抛向九霄云外,脉息减弱,呼吸平缓,体内消耗大减,自然就能多活些时日。 第一个七天过去了,**高大姐,手里抓着条白色丝帕,捂着鼻子,走进恶臭扑鼻的地牢,来看三哥,她问:“小李子,想通了没有?” 柳三哥道:“没通。” 高大姐没听见,道:“大声点,想通了没?” 柳三哥怒极,吼道:“不通。” 其实,他发出的声音极轻,声如蚊子低吟,微弱之极,这一回,好歹高大姐勉强听清了,她恶狠狠扔下一个诅咒:“还嘴硬,好哇,那就给老娘待在地牢里,去死吧。” 说完,丝帕紧捂鼻子,三脚并作两步,逃出了地牢。 第二个七天开始了,二十一粒米的稀粥也没了,只有清水。 柳三哥躺在地铺上,默念着“辟谷轻身昆仑心法”口诀,昏昏沉沉,不知是生是死,昆仑心法能不能保命,他不知道,不过,昆仑心法却让他忘却了饥饿与痛苦,这就够了,至少,能让他死得平静一点。 他明白,这一回,死神来了,他嗅到了死神的气息,听见了死神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 即将消失的灵魂,已感觉不到身边的恶臭与潮湿,也感觉不到身上虫豸的叮咬与蠕动,甚至,连饥饿啮啃灵魂的痛苦也已消失,不知过了多少天,恍惚中,他发觉,自己的灵魂,从躯壳中冉冉升起,飞入一碧如洗的蓝天,随着飘浮的白云,向南京蚕桑镇香兰客栈徐徐飘去。 终于,灵魂飘落在不倒居住的屋子窗口,见她正抱着儿子来宝哺乳,明媚的阳光照在不倒与儿子身上,不倒面容恬静,无比美丽,儿子一个劲儿吸吮着乳汁,发出啧啧的声响,柔和的小手,拉扯着不倒的衣襟,真美啊,一幅无比温馨美妙的母子哺乳画幅。 三哥想飞入屋子,跟不倒与儿子道个别,却怎么也飞不进去,就像一只隔着纱窗飞舞的蛾子,急得满头大汗,却又无可奈何,正在着急之际,突听得,哐当一声,地牢的铁门打开了,一道刺眼的灯光射了进来,保镖手里的灯笼发出白亮的光线,刺得三哥睁不开眼,美梦即刻破碎,三哥又回到了肮脏的地牢。 接着,**高大姐用白色丝帕,紧捂着鼻子,再次出现在地牢里,她穿着绣花鞋子,点着脚尖,拣干净处落脚,走近躺在地铺上的柳三哥,见他头发像鸡窝,乱糟糟的,胡髭拉渣,皮包骨头,已不成人样。 高大姐弯腰伸手,在三哥鼻端探了一探,道:“咦,还有气,这小子筋骨真好,还活着呢。” 柳三哥睁开眼,望着**,清澈的目光略带讥嘲,好似在说:怎样,你,奈何不了我,任何人,都奈何不了我。 **道:“如今,已是第十四天啦,小李子,想通了没有?” 柳三哥道:“没有。” 他只是动了动嘴唇,根本发不出声音,高大姐是从他歙动的嘴型,来读他的语意的。 知道他已铁了心,叹口气道:“算啦,一块好材料,白瞎啦。” 正想转身走人,心有不甘,会不会自己看走眼了呢?得,既来之,则安之,不能瞎猜,也许,李长根刚才是说“通了”呢?老娘得让他说话,听明白了再走。 于是,她劝道:“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吧,你再了得,也得有吃的,一顿没吃,饿得慌,两顿没吃,呼爹娘,三顿没吃,骂皇上,连饿三天不得了,揭杆造反打天下。不过,真要饿过头了,也就皮了,跟死人只差一口气啦。”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个瓶子,拔开塞子,将瓶嘴对着三哥的嘴,三哥以为又是迷药毒药之类的东西,怒目圆睁,紧咬牙关,死活不肯张嘴。 高大姐骂道:“人都快死了,还跟老娘犟,老娘让你犟!” 她用左手捏紧三哥的鼻子,三哥憋不住了,只得张嘴呼吸,嘴刚一张,高大姐右手的瓶子一晃,瓶里的浆液灌进了他口中,咕冬咕冬,连喝三口,却觉得无比清凉滑腻香甜,一股清凉的汁液直入腹中,空腹中即刻腾起一股暖意,发散开去。 高大姐骂道:“原来你也怕死啊,老娘当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光棍呢,要你喝,就得喝,老娘要你干,就得干,这又不是毒药,怕啥,是蜂皇浆与峨眉山灵芝等,调制成的‘还魂补阳瑶池液’,最能养身提神,是百花院的极品补药,知道不,喝了瑶池液,你才有力气说话。如今,已是十四天啦,老娘要你当鸭子,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想清楚了,来个干脆的,老娘没功夫跟你耗,给个明明白白的答复。” 已是十四天啦! 柳三哥心头一动,咦,我最后一次喝的迷药叫啥? 对了,是狐狸精的药水,叫:半月狐仙水。 也就是说,再过两天,就是十六天了,半月狐仙水就会自动失效,我的武功就能恢复如初了,行啊,骗骗这个老妖怪,暂且答应她再说,骗这种头寸,一点不罪过,等武功恢复了,再跟这个老妖怪算账。 当然,这不叫骗,叫策略。 柳三哥道:“答应。” 瑶池液确有神效,喝了,柳三哥竟能发声了,尽管声音轻微,比蚊子嗡嗡声只大了一点点,高大姐却听见了,心道:得亏没走,要不,三百两纹银就打水漂了。 高大姐乐了,道:“小子,大声点。” 柳三哥吸口气,使劲道:“我答应。” 第二次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又响了一点点,连身后的保镖,也听见了,道:“早答应,就不用遭罪了,何苦哟,真是个蜡烛。” 高大姐笑道:“是不是,老娘早就说过了,跟老娘对着干的人不是没有,有,最终,却都成了乖孩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行啊,小李子,老娘不跟你计较这个,只要好好干,入行不分先与后,如今,你就是老娘的人啦,只要跟着老娘走,道路越走越宽广,芝麻开花节节高,日子越过越红火。哎,啧啧,多帅的小伙子啊,真可怜,如今成了皮包骨头啦,来,再喝一口瑶池玉液,老娘包你三天后精神抖擞,红光满面,老虎都打得死了。” 高大姐又喂了柳三哥几口,他苍白的面颊,竟泛红了。 高大姐向身后招招手,道:“来人呀,把李有根抬出去,洗个澡,刮刮胡子,剪剪指甲,换一身干净衣裤,去后院找个僻静房间,好好伺候将养,请个郎中来,给他看看病,要有个三长两短,老娘跟你俩没完。” 进来两个三十来岁的龟奴,喏喏连声,一个抱上身,一个抱下身,抬起柳三哥,走到地牢外,将他轻轻放在担架上,抬着担架就走。 第十五天,后院房间,柳三哥坐在床上,喝下一碗皮蛋粥后,手脚感到有了暖意,他试着起床,在屋中走了几步,觉着有些头晕,忙扶着墙壁,走到床前躺下,看来,到了第十六天,因之前饿惨了,身体虚弱,即便“半月狐仙水”的药性解除了,是否能恢复功力,恐也难说。 第十六天,从床上醒来,柳三哥便试着一提丹田真气,便觉一股气流从丹田升起,他引领着真气,在任督二脉中,运行了一个周天,虽真气有了,却气劲不足,运行得也慢,要想恢复如初,恐怕还得等些天,这不关“半月狐仙水”的事,是饥饿所致,得慢慢调养,方可康复。 郎中叮嘱,刚恢复饮食的人,决不可暴饮暴食,须循序渐进,适量增加食量,方有益于健康,否则,恐要落下病根,成为废人。 中午,龟奴端来一碗鸡汤,一碗稠粥,柳三哥慢慢喝下,顿觉精神倍增,他在床上,又将体内真气,在周身运行了一周,这回,比前次显得流畅了些,运行得也快,颇有气劲,他下床散步,已能行走,头晕消失,恢复神速,虽真气还不能收发自如,却已是大有长进,心中暗暗欢喜。 柳三哥来到镜前,对着镜子,做了个微形易容,见脸上有些虫豸叮咬的疮痕,便在疮痕旁做了些红肿处理,脸形即刻变样,又将头发梳成时下纨绔子弟流行发型,这么一来,他的整张脸,跟通缉令上自己的画像就不像了,年纪看来只有十七八岁,越发年轻后生。 午后,高大姐来看了他一次,喜道:“小李子真会打扮,怎么打扮,怎么帅,几时,也让老娘尝个新鲜啊。” 说着捏手捏脚,动起手来。 柳三哥道:“急啥,人家病还没好哪,病好了,再说嘛。” 见柳三哥黑着脸,一脸不情不愿的模样,也不好说啥了,生怕逼急了,这小子又发起犟头脾气来,便搭讪了几句,转身要走。 柳三哥道:“大姐,我的宝剑呢?” 高大姐回头道:“宝剑?要这破剑干啥,过两天,老娘给你买把好剑。” 柳三哥道:“不行,那是爷爷的剑,我要留个记念。” 高大姐道:“喔哟哟,宝剑丢哪儿啦?我打煞个忘记,去找找看,龟奴不会拿去当废铜烂铁卖了吧,我这就去找,谁卖了,要谁的命。” 说着,匆匆离去。 高大姐前脚刚走,花公子后脚就到,他笑嘻嘻地坐在柳三哥床边,拉着他的手,十分关切,喜道:“一知道你还活着,我就抽身赶来了,人没事吧?” 他笑模悠儿的样,显得亲切体贴,可双眼里却依旧冰冷如铁,跟他的模样,一点儿也不般配。 柳三哥不知道,花公子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却道:“谢谢关心,还好。” 花公子打量着他的脸,道:“脸上的疮疤,怎么啦?” 柳三哥道:“地牢潮,虫子多,咬的。” 花公子打量着他的发型,道:“长根,你的头发这么一束,青巾一扎,就像变了个人样啊,看不出啊,原来竟是个易容高手啊。” 他冰冷如铁的瞳仁,怔怔地望着三哥,却依旧波澜不惊。 柳三哥道:“哪里啊,你去地牢待半个月试试,想不变样,也难。” 花公子打个哈哈,道:“要去你去,我才不敢去呢,好啦,人在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得走啦,还有个约会呢。” “跟富婆?” 花公子嘴一撇,道:“不是这些骚娘们,还能是谁。” 说罢,起身告辞了。 傍晚,柳三哥躺在床上将息,恍惚中,正要入睡,突听得哐当一声,房门踢开,冲进一彪人马来,锵啷啷声响,几个眼明手快的捕快,已将铁链套在三哥脖子上,咔嚓咔嚓连响,扣上锁头,瞬间,柳三哥已是枷锁在身,动弹不得。 几个如狼似虎的捕快,牵着铁链,架着三哥,往门外走,此时的三哥,虽枷锁在身,却艺高胆大,听任摆布,心道:如今,体力刚刚有所恢复,却也没把握摆平这些鹰爪孙们,不如养精蓄锐,过一刻,是一刻,看看是何来头,瞅准时机,突然发难,给鹰爪孙们一个迅猛反击,挣脱枷锁,远走高飞。 来到房门口,便见**高大姐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五六个保镖,高大姐走到为首的捕头前,道:“哟,袁捕头啊,啥风把你老吹来啦,今儿清早,喜鹊就在枝头喳喳乱叫,小女子知道必有贵客光临,原来,是袁捕头啊,稀客稀客,怎么,来也不打个招呼,搞个突然袭击,就要抓我的人呀,这也太不给面子啦。” 袁捕头抱拳恭手,道:“高大姐,不是在下不给面子,是公务在身,身不由己啊。” 高大姐道:“啥公务那么吓人呀,你带着这一帮子爷们,闯进百花院来,客人都吓得跑光啦,叫小女子怎么做生意啊,这不是砸小女子的饭碗么。” 袁捕头道:“有人举报,杀人逃犯柳三哥藏匿在贵院,咱们是奉命抓人来啦。” 高大姐指指柳三哥,道:“睁眼看仔细罗,他叫李长根,不叫柳三哥,跟城门头悬挂的通缉画像也不像啊,谁血口喷人,张口乱咬啊,袁捕头,举报者是谁呀?” 袁捕头道:“这个,在下还真不知道,只是奉杭州府尹之命,来贵院捉拿犯人。况且,就是知道了,也要为举报者保密,这是衙门规矩,大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高大姐道:“屁个规矩,袁捕头也会哄人啦。” 袁捕头道:“是不是柳三哥,到了衙门就清楚啦,要不是,在下亲自给大姐送回来。” 高大姐道:“有袁捕头这句话,小女子就放心啦,只是,到了衙门,请袁捕头多加关照,不得搞刑讯逼供,李长根肠胃不好,看着小女子薄面,做些稀饭面条,供其食用,不要从你那儿出来,就变成痨病鬼啦。” 袁捕头道:“这个在下有数,请大姐放心吧。” 高大姐从怀中掏出一封银子,约有二十两光景,大大方方,塞在袁捕头手中,道:“这点儿银两,喝酒不醉,吃饭不饱,是给你与弟兄们的茶水钱,不成敬意,请捕头笑纳。” 袁捕头将银子收入怀中,抱拳一揖,道:“多谢大姐。” 转身挥手,众捕快架着柳三哥,簇拥而去。 出了百花院大门,门口停着三辆马车,捕快将柳三哥架上一辆车。 车厢内,前排座坐着柳三哥,他的两边,各坐着两个魁梧捕快,一个牵着铁链,一个抓着三哥的膀子。 后排座坐着袁捕头与捕快黑皮,两排座位上的人,面对面坐着,不作一声。 黑皮是个人精,捕头的亲信,过了一会儿,他道:“听说,柳三哥有‘缩骨游蟮功’,是否给这小子锁骨下的皮肉开个孔,穿上铁链,免得让他跑了。” 柳三哥听了,心头一惊,看来,再不动手,要走就难了,他低头沉思,装着没听见,面不改色,暗运真气,随时准备发难…… 2015/08/18(小说手机免费客户端正式上线!小说客户端是一款专为广大小说迷打造的专属阅读器,汇聚海量小说资源,分类精细,排版清晰,阅读效果极好!关注微信公众 ggyy12221(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一百四十三 香兰客栈祸临门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林福康道:“我过两天再逃。” 儿子道:“你不逃,我也不逃,要逃大家一起逃。” 林福康急眼了,道:“扯淡,你是我儿子,就得听我的,你不是我儿子,也得听我的,无论你想不想听,都得听我的。‘父要子逃,子不得不逃’这个要求不高吧?行,算我求你了,就求你这么一次!” 儿子见父亲急了,道:“要求一点儿都不高,就是有点儿怪,生意做得好好的,一下子,要撒手走人了,换了谁,谁都想不通。” 林福康道:“我只要求你做一次想不通的事,以后决不会再有了,你能做到吗?” 儿子点点头道:“哎,能吧。” 临走时,林福康道:“两个月后的今天,我俩在杭州梅登高桥相会。” “行。” “要是我没去,我与你娘就已不在人世了,不用找我们,跑吧,改名易姓,跑得越远越好。” 儿子道:“爸,这是怎么啦?” “啥也别问,啥也别想,记住,杀死你爹娘的人,就是水道的贼胚!” 儿子眼里满是愕异惊惧,张了张嘴,啥也没说…… 第二天深夜,儿子关闭了酒馆,带着老婆与三个子女,雇了两辆马车,悄悄离开了夫子庙。 林福康算是了却了一块心病。 然后,他返回客栈,走进了后院,栓上院门,来到南不倒的房门前,轻轻敲了三下门,又敲了两下,这是他与老婆约好的暗号,房里老婆道:“福康,进来吧。” 林福康进入房间,见南不倒满脸红润,坐在椅子上,抱着儿子来宝,逗着玩呢,老婆在做针线,缝制着一双虎头童鞋。 林福康道:“不倒,你该歇着才是呀,还没满月呢。” 南不倒道:“其实,我三天后体力就恢复如初啦,我要帮着干点家务,林师母说啥也不肯,说是无论如何,要到满月了才行,真没办法,其实,我没那么娇惯呀,屋里的活,全是林师母干的,真不知该怎么谢你们呀。” 林福康道:“哪里哪里,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男女授受不清,为避嫌,半个月中,林福康这才是第三次进屋。 第一次与柳三哥一起,张罗着将南不倒安置在此房间;第二次,得知南不倒生了个大胖小子,进屋道喜;今儿是第三次,这次,是来报忧的,不知南不倒会如何应对。 见南不倒面色红润,神完气足的模样,林福康十分欣喜。 他道:“不倒,有一件不太好的事,不得不告诉你。” 林夫人道:“既然是不太好的事,最好别说,人家还在坐月子呢。” 南不倒道:“林掌柜,你说吧,没事。” 林福康道:“本来不该说的,事到临头,不说不行啦。” 来宝睡着了,南不倒将儿子轻轻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林夫人也觉着不妙了,停了手中活计,看着林掌柜。 林福康就将客栈门前有点子监视的事,细说了一遍,道:“三个门前,监视的点子是明的,相信客栈周围,还有许多暗桩,有多少,就不清楚啦。” 南不倒道:“水道的狗,嗅觉真灵啊。” 林夫人道:“是谁告的密呢?” 林福康道:“不清楚,这事暂且放一放,关键是怎么对付?” 南不倒从壁上摘下宝剑,佩在腰上,道:“天黑了,我打出去。” 她浑没当一回事,等到视线落在床上来宝身上,这才秀眉一蹙,愁上心头,道:“哎,来宝出世没几天,便要在刀剑下求生了,真难为他了。” 继而,面对林福康夫妇,道:“林掌柜,你们怎么办?” 林福康道:“我要护送你出去。” 林夫人道:“我也去,我可照看来宝。” 南不倒道:“太危险了,林掌柜林师母,你们别去了,我背着来宝,能冲出去。” 林福康道:“我俩不去,也许,死得更快,水道的人不会放过我们。” 南不倒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林掌柜与林师母。” 林福康道:“哪儿话,我乐意,自从接纳了你,我们夫妇俩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林夫人道:“对,为大侠夫妇而死,虽死犹欢。” 南不倒动容道:“大恩不言谢,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俩。林掌柜,你会武功吗?” 林福康道:“会一点,不多。” “林师母呢?” 林夫人指指老公,道:“跟他学的,也会一点儿。” 南不倒道:“那好,备好马车,带上家伙,天黑后,咱们一起冲出去。” *** 八哥虽在赌场干活,因手气太臭,却不敢赌,连想去试一试的念头,都不敢有,钱来得不易,每赌必输,那不是去送钱嘛,老子才没那么傻呢。 他是满堂彩赌场打杂的,今儿午后,八哥去后院书房,为赌场黄老板送点心,托盘里摆着一盅冰糖莲子白木耳,走到池沼旁,远远望见阿四满腹心事,低着头,从黄老板书房出来。 两人在池旁回廊上相遇,八哥道:“咦,阿四,你小子现在真行啊,跟黄老板熟络得像弟兄一样了,黄老板的书房也能直出直进了,哈,发了,别忘了拉兄弟一把哟。” 阿四笑笑道:“八哥,见笑了,发啥发呀,黄老板是债主,我是欠债的,来求黄老板发发善心,还债日期能否宽限几天。” 八哥道:“哟,阿四,又骗人啦,是不是,你欠的那几个钱,在黄老板眼里是小钱,他才懒得管呢,自有讨债的向你要,定是有了大生意,老板才会亲自顾问,你骗谁呀,骗人也不看看人头,我是谁呀,真是的。” 阿四笑笑道:“不信,就算了,我得赶紧筹钱去呢。” 说着,挨着八哥肩头,侧身而过,匆匆离去。 八哥骂道:“这小子,发了,连朋友也懒得搭理。” 穿过回廊,便是书房,走到门口,见书房的门虚掩着,听见黄老板与人在交谈,声音极轻,不过,八哥手气虽臭,耳朵却不臭,一般人,还真及他不来,听觉灵光之极。 书房内黄老板与人的对话,听得明明白白。 黄老板道:“今夜子时,你到镇西狗儿山下,将阿四做了。” “阿四?就是刚才来的那人!” 黄老板道:“对,认清了没?” “错不了。” 黄老板道:“那就好,活儿干得利索一点。” “小菜一碟,放心吧。” 八哥听了大惊失色,退后几步,在树下调停了呼吸,咳嗽两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再次走向书房,来到书房门口,轻叩了几下房门,房内黄老板道:“进来吧。” 八哥垂着头,将托盘放在书桌上,双手端着一盅冰糖莲子白木耳,在黄老板身旁的茶几上一放,道:“老爷,点心来了,请慢用。” 随即,伸手拿了托盘,暗中眼角一扫,见站在一旁的大汉,是山东保镖“光头”,光头姓甚名谁,八哥不知道,听说,他曾在绿林道上混过,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八哥垂着头,端着托盘,安祥地走出书房。 其实,他一点儿也不安祥,心儿怦怦乱跳,几乎要从口腔里,蹦出来了,走出书房,八哥才算长长松了一口气。 心道:活该阿四,赢了钱,就想吃独食了,也不想想是谁挑他发的财,死了活该。 过了一会儿,想想,这可不对,阿四虽不念旧情,要吃独食,确也做得太过分了,却也没干损人利己的事,罪不致死,况且,往日,弟兄们在一起小赌小闹时,赢了钱,多是他请的客。 做人要前半夜想想自己,后半夜想想别人,想到他坏的时候,也要想想他好的一面,想到自己对的时候,也要想想自己错的一面。不分青红皂白,一棍子将人打死了,那可不对。 阿四可以不念旧,我八哥不能不念旧。叫啥来着,对了,宁可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 不能学白脸曹操的熊样,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这不,祖祖辈辈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要是袖手旁观,看着阿四遭殃,我八哥会寝食不安,愧疚一辈子。 我八哥虽赖,却也有些个义侠肝胆,这事儿得管管。 天一黑,八哥悄悄找到阿四,将他拉到墙角,道:“今夜子时,你到狗儿山下干啥去?” 阿四惊道:“咦,你怎么知道的?” 八哥道:“嘘,轻一点,其实,老子是狗逮耗子,多管闲事,听老子一句,别去,去了就没命了。” 阿四道:“啊?不会吧。我,我是去拿银票,拿了就走。” 八哥冷笑道:“拿银票?半夜三更,去荒郊野外拿银票?要给你银票,在满堂彩不能给吗?偏要到一个人迹罕至之处,去给你发银票?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如今笨得连我八哥都不如了,真是入‘墓窟’了,醒醒吧,阿四。” 阿四呐呐道:“那张银票金额太大,怕旁人发觉了不好。” 八哥道:“多少?” 阿四道:“几十万。” 八哥冷笑道:“做梦吧你,就是因为这几十万,黄老板才派杀手去杀你呢。你当黄老板是啥好人呀,是好人不会去办赌场!” 阿四越想越有道理,道:“那,那,……我,我该怎么办?” 八哥道:“带着老婆孩子,快跑。” 阿四道:“如今,我身无分文,怎么跑得了!” 今儿,八哥刚发了饷银,情急间,倾其所有,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阿四,道:“多没有,我这里有五两银子,雇一辆马车,远走高飞吧,也算咱弟兄俩相识了一场。” 阿四接过银两,心头一热,噗嗵一声,在八哥脚前跪下,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 八哥手足无措,连连摆手,道:“别别别,别来这一套,快跑吧。” 2015/09/15++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一百四十四 脱身樊笼过三关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大门旁两位披甲握刀士兵,朝他俩看看,没说啥。 柳三哥大喜过望,连忙道:“喔。” 他刚刚一脚跨出侧门,便见呼啦啦一下子,门外上来一帮人,内中一人,将他一把推了进去,三哥脚后跟在门槛上一绊,一不小心,跌倒在地,索性赖在地上,喔哟喔哟乱叫,不肯起来。 推他的是一位捕头,长得魁梧黧黑,三十余岁,姓李名得胜,武功高强,干练机敏,是杭州六扇门子里的总捕头。 在杭州,凡跟他打过交道的**枭雄,即便一等一的奸滑凶残之徒,也难逃李得胜的火眼金睛,据说,盗贼克星李得胜的双眼端的厉害,那双因常年熬夜而布满血丝的眼睛,能洞察人的心灵,一旦被他盯上,盗贼便魂飞魄散,显出原形。作奸犯科之徒,还从未有人能从他眼前混得过去。 故而,江湖上给了他一个外号,叫“盗贼克星”。 李得胜看了柳三哥一眼,从他身旁,跨了进去,呼啦啦,跟在他身后,进来了六个魁伟捕快,最后一人,随手一带,把侧门合上,背靠门背,手握刀把,铁塔似的,一动不动站着。 盗贼克星李得胜从袖中抽出一纸文书,交给管事胖子道:“提嫌犯柳三哥。” 胖子看了看文书,收入怀中,道:“袁捕头在牢中给柳三哥锁骨穿铁链,怎么,李总捕头也来啦?” 李得胜道:“余太守怕出差池,派本捕头前来接应。” 胖子阿谀道:“毕竟是当官的,考虑的就是周全。” 李得胜的眼睛在柳三哥身上一扫,对胖子道:“胖子,这是怎么回事?他好像是管死牢的阿水呀,怎么,那么早要溜回家啦?” 胖子知道李总捕头是太守的红人,不敢得罪,小心赔笑道:“李总捕头,阿水犯病啦,要去买点药,就一会儿功夫。” 李得胜道:“不行,此事严重违反狱规!胖子,你连这都不懂,这管事的头儿是怎么当的!况且,今儿对付的是柳三哥,更得格外当心,在本人未提走柳三哥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大牢一步。” 胖子毕恭毕敬,垂手而立,喏喏连声,道:“是,李爷说得极是。” 柳三哥挣扎着从地上起来,他听说过盗贼克星李得胜这个名号,不敢大意,捂着胸口,道:“李总捕头,小人心脏病复发了,不吃药,不行啦。” 李得胜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他身上骨碌碌一转,如锥子一般锐利,直逼三哥双眼,此时,三哥若是定力稍差,心中发虚,瞳仁中只要流露出一丝胆怯、犹豫、瑟缩、慌乱的神情,后果将不堪设想。 奈何柳三哥定力极佳,眼神淡定,坦然面对,没有回避,也没有不满怨怼,只是一味惴惴不安,十分可怜的模样。 盗贼克星李得胜厉声喝道:“当班时,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岗,你不会不知道吧?” 柳三哥道:“小人知道。” 李得胜道:“这叫明知故犯!真要出了差池,小子,得掉脑袋瓜子哟。” 柳三哥道:“多谢李爷教诲,小人下回不敢了。” 李得胜道:“还去不去买药了?” 柳三哥低着头,有些不情不愿的呐呐道:“不去了。” 李得胜问:“袁捕头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柳三哥道:“那囚犯也不像柳三哥呀,又哭又嗷,不配合,铁链不太好穿。” 李得胜道:“越不好穿,越说明他是柳三哥,你倒好呀,却掉以轻心,擅离岗位,你饭碗不要啦!” 柳三哥身子一晃,坐倒在地,捂胸道:“小人实在病得难受,才跟袁捕头告个假,出来买药了,没别的意思呀,况且,就一小会儿。小人上有老,下有小,真要丢了饭碗,就得去要饭啦,求李爷高抬贵手,放过小人。” 李得胜一声冷笑,道:“呔,你不会就是柳三哥吧,也许,袁捕头等人,全被你摆平了吧。” 刷,一下子,六七个捕快身形一闪,将三哥团团围住,锵啷啷,单刀齐地出鞘,刀刃泛着白得发蓝的寒光,刀尖直指三哥,有一柄刀尖,几乎碰着三哥鼻尖了。 如若三哥身子骨健旺时,不要说六七个捕快,就是六七千个捕快,也奈何不了他,眨眼间,就能将这些捕快全打趴下喽。 刚才,在黑牢中,跟四个捕快贴靠格斗,将他两天来恢复的一点真气消耗殆尽,如今,身虚气亏,实在不济,就是对付一个捕快,估计也够呛。 不过,三哥胆大心细,极会演戏,可怜巴巴道:“既然李总捕头信不过小人,索性将小人也穿了锁骨,将柳三哥与小人一并带走吧,只要不出纰漏,不丢饭碗,小人吃点苦头也认啦。” 李总捕头的双眼死死盯着柳三哥,却盯不出个名堂来,转身对众人一摆手,笑道:“把刀收起来吧,小子吓傻啦,再吓,要尿裤子了。” 三哥忙用双手捂住裤裆,道:“没有,现在还没有。” 众捕快“哄”一声笑了,收刀入鞘。 李总捕头对三哥道:“你要买啥药?” 三哥道:“救心丸。” 李总捕头道:“我派个人给你去买吧。” 三哥道:“不行。” “怎么不行?” 三哥道:“我这心脏病,有点古怪,要吃一种特定牌子的救心丸,其它牌子的救心丸吃了,越吃越糟,弄了不好,吃死了。” 李总捕头道:“有这等事?啥牌子的救心丸?老子派人给你买去。” 三哥道:“药店里,不同牌号的救心丸,太多啦,有紫金、紫霞、紫云、紫气牌的,就差一个字,记也不好记,为啥他们都喜欢用一个‘紫’字呀?你说呢,李爷。” 李总捕头噗哧乐了,道:“那你去买,也要买错,也不行。” 三哥道:“不会,小人认得包装盒子的颜色与图案。” 李总捕头道:“那你把包装盒子上的颜色图案讲清楚,我派个人,给你去买。” 三哥道:“说来也怪,那颜色图案十分相似,不知谁在仿造谁,我说不清楚,却认得出。” 李总捕头道:“那你就在这儿待着吧,等老子把柳三哥带走,你再去买。” 三哥道:“得,即便李爷带走柳三哥,小人也不敢去啦。违反狱规的事不能干,免得饭碗丢了。” 李总捕头笑道:“哈哈,好,知道厉害就好。” 三哥道:“小人在地上躺一会儿可以吗?李爷,躺着好受一点,心脏病,要静躺。” 李总捕头道:“别躺在门口,躺一边儿去。” 柳三哥起来,蹒跚到一旁墙根的草地上,缓缓躺下,背刚着地,便觉着有一股柔和、温煦、滋润、浑厚的地气,从灵台穴排闼直入,汹汹涌涌经过中枢、命门二穴,直逼百会,在头顶盘旋一周,便顺着任督二脉,向四肢百骸缓缓流转,顿时四肢发热,头脑清明,浑身十分惬意好过。 想不到小车桥大牢内,地气竟如此蓬勃充沛,该不会是岳武穆在冥冥之中,伸手相助吧。 也许,这块草地上,便曾是关押岳武穆的牢房,英灵不死,浩气长存,今日晚生得以受用无穷吧。 柳三哥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屏蔽杂念,在地上默念“疗伤复元接地气”口诀,要抓紧时间,运行一个周天,也好设法,打出大牢去。 李总捕头对管事胖子道:“我去死牢看看,不知柳三哥锁骨穿上铁链没有。” 胖子道:“爷,要小人陪你去吗?” 李总捕头道:“不用,死牢本捕头常去,又不是不认识。” 走了几步,见地上躺着的王阿水一动不动了,吃了一惊,忙上前蹲下身,推了他一把,却没反应,一探口鼻,道:“气息是有的,像是昏过去了,看来真有病啊,要不派两个人抬着他,去看药房看郎中吧。” 管事胖子道:“使不得,使不得,听说心脏病人发病后,最忌搬动,也许,躺一会儿就好了呢,如搬动,恐要坏事。” 李总捕头觉得有理,起身道:“这样吧,本捕头留个捕快在这儿,若是他死了,也是命该如此;若是他醒了,就问他去不去买药了,若想去,就让捕快陪他去吧。告诉他,本官不会坏了他饭碗,免得他担惊受怕。” 管事胖子道:“李爷真乃菩萨心脏,必有好报。” 李总捕头道:“好了好了,别在背后骂娘,老子就三生有幸啦。” 李总捕头这才带着五名捕快,向死牢大步走去。 柳三哥“疗伤复元接地气”口诀,运行一个周天,只费了一会儿功夫,试着一提丹田真气,便觉真气虽气量不厚,却能在体内连绵流转了,对付几个捕快,看来问题不大,要是再运行一个“昆仑九天混元真气”,那就更有力了,不过,没时间了,得设法快走。 他坐起来,睁开眼,向周遭扫了一圈,不见了盗贼克星李得胜,知道已去死牢了。 快,快走!他缓缓起身,准备动手,一定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干净利索冲破最后一关,打出小车桥大牢去!开创两百年来,小车桥大牢第一越狱人。 管事胖子见他起来了,上前道:“阿水,吓老子一跳哇,老子以为你回老家了呢,得,乖乖,想不想去买药了?” 柳三哥道:“怎么不想?想!” 胖子道:“你不怕丢饭碗啦?” 柳三哥道:“想想还是保命要紧,命若丢了,饭碗有个屁用。” 胖子道:“你小子在李爷面前说一套,在老子面前又来另一套,真不是个东西。” 柳三哥笑道:“嘻嘻,说实话,李爷威光太足,见了他,心一慌,嘴上就乱说了。” 胖子道:“放心吧,李爷说啦,若是你醒了,想去买药,就让捕快陪你走一趟吧,也不敲你饭碗啦。” 柳三哥大喜,道:“真的?太好啦!见着李爷,替小人谢谢他。” 胖子道:“少罗嗦,买药去吧。” 柳三哥笑着对捕快道:“这位爷台,就烦劳你老,屈尊走一趟啦。” 捕快道:“客气啥呀,走吧。” 胖子再次打开大牢侧门,柳三哥与捕快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2015/10/22(小说手机免费客户端正式上线!小说客户端是一款专为广大小说迷打造的专属阅读器,汇聚海量小说资源,分类精细,排版清晰,阅读效果极好!关注微信公众 ggyy12221(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一百四十五 火烧魔窟大赌场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黄鼠狼道:“对,对对,就是他,现在,保镖离开了,他还在窗口,千万别让他跑了。” 同花顺子道:“别着急,哥给你作主。” 同花顺子带着黄鼠狼在人丛中挤轧,悄悄向大嘴巴的马车靠拢,惹得众人侧目而视,骂声连连,顾不上那么多了,骂就骂吧,只当耳旁风,没听见。 同花顺子问:“咦,老道呢?” 黄鼠狼道:“我刚才跟他说,车上人是大嘴巴,他点点头走开了,后来,我光顾着招呼哥了,一回头,不见了老道。” 大门斜对面,远远的停靠着许多马车,马车上的人,打开车窗,伸长脖子在看热闹,有些人,干脆站在马车顶上看。 渐行渐近,看见黑色马车旁,站着四名魁梧保镖,马车只开了半扇车窗,一个戴着黑色银边礼帽的人,帽檐低压,看不清面目,倚窗而坐,也许同花顺子靠近时引起的骚动,被他发觉了,轧出苗头不对,便把车窗一关,匿身车中,再不露面。 如今,想要赶车离开,会引起更大骚动,反成了众矢之的,不是个办法,不如猫着不动,看看再说。 原来,戴礼帽的正是赌场老板大嘴巴,刚才,他去香兰客栈巡视了一番,见离三更动手尚早,便准备回家歇息片刻,养足精神,到二更,再来接应水道的那些大爷们,生擒南不倒。 马车离开香兰客栈,走了一会儿,便见镇中火光冲天而起,那方位好像是满堂彩赌场,便命车夫赶快返回赌场,车夫加了几鞭,马车跑了起来,将近赌场时,便见赌场着火了,赌场外人山人海,人声鼎沸,镖头**子飞奔而来,拦住马车,上前禀报事情经过,道:“老大,柳三哥来了。” 大嘴巴道:“柳三哥?他来干嘛?” **子道:“来找你的,说是你在找他,所以,他也来找你了,还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呢。” 大嘴巴心头一惊,看来水道有人泄密了,柳三哥知道我告发了南不倒,是找老子算账来啦。 **子道:“哥,快走吧。” 大嘴巴摇摇头,心想:柳三哥又不认识老子,老子不走,赌场经营了五六载,颇费了一番心血,如今柳三哥在大厅纵火生事,无非是想逼自己出来,老子才不会上当呢。况且,赌场外人山人海,停着几十辆马车,自己深居简出,认识自己的人,没几个,柳三哥更不可能认识自己,只要老子不出头,柳三哥就找不着自己。 大嘴巴道:“看看再说。” 于是,大嘴巴带着**子等人,命车夫赶车上前,混迹在车马人丛之中,在赌场外偷觑,他想看看柳三哥怎么个折腾法? 眼看火光烛天,大厅屋顶开始坍塌,四堵烧得乌黑的断壁残垣,依然兀自耸立,自然心痛不已,大嘴巴心地歹毒,已命镖头**子,将赌场大门关了,若是柳三哥,放火放得兴起,一时忘了出来,被浓烟一熏,熏死了,那就天下太平啦。 **子遵嘱,悄悄挤到赌场大门左首的石雕貔貅前,手伸入貔貅口中,抓住貔貅的舌头,往上一扳,赌场大门就嘎嘎关闭了。 殊不知,柳三哥要那么容易死,就不是柳三哥啦。 柳三哥的命硬,怎么整,也整他不死。 火光映红了围观者的脸,轰隆轰隆房顶的坍塌声,震得地皮发颤,百姓见赌场烧毁了,兴高采烈,随着坍塌声,暴发出一阵一阵的欢呼声,心道:三哥呀,你早该来啦,这赌场不知败坏了多少良家子弟,毁了多少好人家呀。 突地,金蝉子出现在黑色马车前,一名保镖眼睛一瞪,道:“小老头,滚开,不得靠前。” 伸出蒲扇般的手,向金蝉子胸口推去,金蝉子刁住保镖手腕,一拧,咔嚓一声,保镖的腕子断了。 另两名保镖知道厉害,疾地拔刀,从两侧向金蝉子颈项劈落,刀声赫赫,端的狠辣。 周遭本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见突发殴斗,动了刀子,人群炸锅,乱成了马蜂窝,吓得尖叫着,四散奔蹿。 金蝉子身形一伏,从二人刀下蹿出,纵向车门,断腕保镖,断的是左腕,并不碍事,见来者势猛,上前一步,右手拔剑,嗖一声,削出一剑,一脉青光,直奔金蝉子心脉,一出手,便是要命招式,端的阴毒犀利,金蝉子大怒,微一侧身,刀影一圈,当一声,荡开来剑,欺近保镖,提一口真气,在对方胁下拍了一掌,保镖一声闷哼,偌大的个头,竟如飞絮一般,向一旁飞出,落在围观者身上,六七个围观者,被保镖一撞,纷纷跌倒,竟倒了一大片,顿时,惊呼叫骂号哭之声四起,有几个撞在马车上,砸得马车直晃悠,驾车的马儿,呜溜溜乱嘶,围观众人,从地上爬起,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只见保镖口喷鲜血,倒在地上,已不省人事。 躲在车内的大嘴巴,紧闭车门,不敢露面。 金蝉子纵身蹿到车前,欲开车门,却背后刀声骤紧,三道刀风,呜咽怒啸,逆袭而至。 无奈,金蝉子只得转身,与身后的保镖厮杀。 金蝉子面对的三个保镖,其中一人,便是镖头**子。 **子乃九宫山高足,是赌场二号人物,十年前,便跟着大嘴巴,在江湖上专做没本钱的买卖,是个武功高强,心狠手辣的角色。 他左一刀,右一刀,看似寻常,却变化多端,九宫刀法,时快时慢,时轻时重,刀刀绵密,滴水不漏,寻常中暗藏奇崛,飘忽间叠出怪招,极为凶险,加之两名保镖配合默契,一上一下,一进一退,缠着金蝉子,一时,竟成僵局。 若在平时遇到如此棘手的点子,金蝉子早就觑个破绽,冲出缠斗,逃之夭夭了。 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这是他生存的法则。 好在他轻功快捷,世上能追上他的人不多。 今儿,他心中有底,当然不会跑。 有丁飘蓬在,还用怕么! 丁飘蓬怎么还不出手呢?这事儿,拖不起,要办得麻利才是,时间一久,等水道的人闻风而至,要救走南不倒,那就难啦。 丁飘蓬迟迟不见出手,出手的却是同花顺子。 同花顺子已挤到近前,他出手,从来没那么多讲究,怎么管用,怎么来。 他背手握剑,混在围观人丛中,悄悄蹑到保镖身后,冷丁一剑,刺在保镖腿上,保镖吃痛,啊呀惊呼,腿一软,栽倒在地;另一名保镖大惊,正想后撤,金蝉子见机会来了,岂肯放过,瞅个空子,削出一刀,第二名保镖,腿上鲜血飞溅,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子大惊,头皮发炸,以为柳三哥来了,吓得面无人色,疾地一猫腰,脚下一滑,向后一撤,挥刀护住周身要穴,纵身飞入人丛,逃命去了。 金蝉子、同花顺子、黄鼠狼也不追赶,冲向马车,哗啦一声,同花顺子拉开右车门,见车内空无一人,马车另一侧的左车门未关严,留着一条缝隙,啊呀,不好,看来大嘴巴已从左车门溜走了。 黄鼠狼一骨碌钻进车内,打开左门,探头四处张望,在赌场火光映照下,见远处有个人,头戴黑色礼帽,身裹黑色斗篷,在人丛中,拥挤冲撞,往远处逃窜。 同花顺子叫道:“哥,你看,戴礼帽,披斗篷的那个人,就是大嘴巴。” 同花顺子道:“没看错吧?” “错不了。” 同花顺子、金蝉子脚下一点,如两头大鸟,先后飞出车去,金蝉子轻功端的快捷,后发先至,几个起落,已追到大嘴巴身后,出手点了大嘴巴后背要穴,大嘴巴闷哼一声,栽倒地上。 金蝉子对同花顺子道:“马车,要马车。” 同花顺子返身回掠,几个起落,落在大嘴巴马车的车座上,嘶声吆喝,甩响马鞭,硬是将驾着三匹高头大马的马车,从人丛中,赶了出去,看热闹的众人纷纷闪避挤轧,叫声骂声,杂沓而起。 马车赶到金蝉子身旁,金蝉子打开车门,提起大嘴巴,扔进车内,自己随之跳了进去,同花顺子正要离去,黄鼠狼这才匆匆赶来,叫道:“哥,还有我呢,别把我拉下呀。” 同花顺子吼道:“快一点,快一点,怎么跟老娘们儿似的,拖拖拉拉。” 黄鼠狼从人缝间挤了出来,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道:“来了来了,急啥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奔到马车前,连滚带爬,钻进了马车。 金蝉子把门一带,砰一声,车门关上了。 同花顺子长鞭一甩,叭,鞭声脆响,围观众人心头一惊,闪开一条道来,马车从人丛间的甬道冲了出去,向香兰客栈狂奔而去。 围观众人看不明白,这几个人是来干啥的?究竟谁是千变万化柳三哥?这驾马车要去哪儿呢? 有一点,他们十分明白,赌场烧掉了,对蚕桑镇百姓来说,除去了一块心病,这祸害良家子弟的魔窟,在熊熊大火中灰飞烟灭,总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赌场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火光将四周照耀得如同白昼…… 2015/11/28、++本站打造免费无错误无广告小说APP上线啦!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本站APP,各种网友经典书单推荐!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关注微信公众号 xhsjyd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一百四十六 三哥逃亡狗儿山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一杯道长道:“这小子,左手不放心右手,怕山人跑了不是。” 这才推开门,跟三哥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小王指指三哥,道:“咦,道长,你收了个徒弟?” 一杯道长道:“尽瞎说,他是山人道友,叫冲虚道长,道行不在山人之下。” 暮色苍茫,三人走下狗儿山,上了驴车,小王赶车,走了半个时辰,天已黑尽,方到了百花院。 百花院门前早已张灯结彩,此时,嫌早了点,生意还未开场呢。 刚跨进大门,便见**高大姐迎了上来,她满脸愁容,忧心忡忡,道:“一杯大仙,可把你盼来啦,眼睛都望穿啦,怎么走了那么长时间呀,狗儿山到菜市桥又不远,路上碰着盘查了吧?” 一杯道长道:“没有。” 高大姐见一杯道长身后的柳三哥,道:“哟,这位大仙是谁呀,奴家怎么没见过呀。” 柳三哥见了高大姐,双掌合什,微微一揖,算是打了招呼,他面如止水,波澜不惊,内心却恨得牙痒痒。 想起半个月的水刑折磨,心头杀机隐隐萌动,恨不得将此贱妇一掌毙了。 一杯道长是何等通透的人物,瞥了一眼三哥,自然明白三哥在想些啥,暗暗用肘部顶了一下他,意思是;沉往气,不可乱来。 接着,对高大姐介绍道:“这位是山人的道友,在青城山修行,别看他年轻,道行可在山人之上哟。” 高大姐道:“好,太好啦,仙山来仙人,这回奴家可有救啦,快快快,进客厅坐。” 客厅内灯烛明亮,众人落座,丫环上了香茗,高大姐将丫环保镖俱各屏退,关照道:“谢绝一切来访,客厅内不管发生何事,没有老娘招呼,谁也不准擅自进入。”众人喏喏连声,退了出去。 关上门,高大姐满脸愁容,忧心忉忉,道:“一杯大仙,近日来,奴家心惊肉跳,惶惶不可终日,左眼皮老是跳,夜里睡觉恶梦不断,奴家像是中了邪气,觉得大事不好,可能在世之日已为时无多了,请教大师可有祛妖禳灾之法?” 一杯道长看了三哥一眼,两人会心一笑。 道长道:“看你印堂发暗,面相三垂,真有些不大妙啊,大姐。” 高大姐吓得面色煞白,道:“啥叫‘面相三垂’?” 一杯道长掐指而算,闭目念叨,道:“面相三垂就是‘眉毛下垂’、‘眼角下垂’、‘嘴角下垂’,印堂发暗是‘杀’相,面相三垂是‘败’相,杀相与败相兼俱,不好,近日必有血光之灾。” 扑嗵一声,高大姐吓得跪在一杯道长脚下,呼道:“大仙救我。” 一杯道长道:“救你不难,首先你要说实话,近日来,你得罪了何方神圣?” 高大姐便将买了一个帅哥,要帅哥做鸭子,帅哥不从,便将他关在地牢上水刑,后又被捕快抓走,关入小车桥监狱的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道:“今儿,听说帅哥从小车桥越狱了,这可是三百年来小车桥越狱第一人呀,又说,那帅哥竟是柳三哥,奴家这才明白,近日来为何会心惊肉跳了,因为,奴家得罪了千变万化柳三哥,看来,奴家休矣,性命难保。望大仙救我,只要能救奴家度过大劫,大仙便是奴家的再生父母了,奴家定当重酬大仙,为大仙养老送终,决不食言。” 一杯道长掐指一算,道:“大事不好,大姐得罪的柳三哥,可不是寻常人物,那是上天派到下界的天喜无敌大剑仙,专做荡涤盗寇,救助众生,除暴安良,扶贫济困的九重天星宿。这可怎么得了,这单活儿,山人有点接不下来了。” 高大姐只管磕头,咚咚咚,头磕得山响。 柳三哥听了暗暗好笑,我竟成了“天喜无敌大剑仙”了,真滑稽。 一杯道长真会编故事。 高大姐道:“一杯大仙若是不肯救奴家,奴家就不起来了。” 一杯道长道:“别吵,让山人再算一算。” 说着,一杯道长口中念念有词,从怀中掏出一个印泥瓷瓶,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食指蘸上印泥,在高大姐额头正中画上平安符,转身拔出佩剑,从怀中掏出黄纸描红的符咒,在客厅中绕圈行走,边走边将符咒,在烛台上烧了,扔向空中,客厅中,一时烟雾缭绕,飘渺虚无,真有些腾云驾雾的感觉,伴着他嘴中念叨的经文,变幻出一种神出鬼没的梦幻境界,不知今夕为何夕。 半晌,一杯道长一剑横腰,缓缓道:“刚才,山人到太上老君那儿去了一趟,太上老君起先闭眼不答,绝口不谈此事,后来,看山人心诚,便招手将山人叫了过去,附着山人耳朵,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山人听了,连连点头。不过,禳灾之法,要说有也有;要说无也无,全看大姐你自己了。” 高大姐不解,道:“此话怎讲?” 道长道:“恶由心生,灾自恶起,有改恶从善之心,则能祛除阴霾,从此一心向善,上天方会福佑。否则,山人本领再大,也只能保你十天半月安生,不能保你一辈子平安无事。” 高大姐道:“从今往后,奴家再不敢做伤天害理之事,若口是心非,执迷不悟,定遭天打雷劈。” 一杯道长道:“好,很好,山人再作法试试。” 一杯道长挥舞长剑,又在厅中绕圈行走,边行边道:“三清天尊,昭靠诸神,八方神祗,禀命而至,天神地仙,纷至沓来,罪孽姓高,俗称大姐,畏罪知错,痛改前非,若日后本性难改,再造恶孽,众神明察,加倍责罚,天地有知,决不姑息,转扬大化,开济人天,上天有好生之德,且放她一条活路,望其自珍自爱,救赎罪过,好自为之,能修善果,神灵灵,鬼灵灵,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说罢,长剑脱手掷出,笃一声,剑尖插入客厅正中地板上,剑柄红绸子,兀自不停颤动。 一杯道长走到长剑旁,缓缓坐下,双掌合什,闭目念经,满脸通红,额头沁汗,视旁人为无物。 三哥看着一杯道长,有些不懂了,不知他是在作法事呢?还是在演戏?不过,无论是真是假,一杯道长将这法事做得绝对站庄严神圣,无可挑剔。 高大姐看得傻眼了。 突然,一杯道长高声问:“高大姐,你知罪么?” 高大姐道:“奴家罪孽深重。” 一杯道长道:“填平地牢,废除水刑,能做到么?” “奴家能。” 一杯道长道:“高大姐,你知罪么?” “奴家知罪。” 一杯道长道:“将所有逼良为娼者,发路费,遣返还乡,能做到么?” 高大姐咬咬牙,道:“奴家能,明天做可以么?” 一杯道长道:“天色已晚,明天也可。” 一杯道长这才起身,拍拍屁股,走到客座,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茶,突然,嗅了嗅鼻子,道:“不对啊。” 高大姐刚从地上起来,忙又跪倒在地,问:“大仙,啥不对呀?” 一杯道长道:“气味不对。” 高大姐道:“是不是烟雾气味?” 一杯道长道:“不,那是仙气。” 高大姐道:“啥气味不对?” 一杯道长道:“是狐骚气。” 高大姐道:“狐骚气,哪来的狐骚气?” 一杯道长道:“还不是一般的狐骚气,是妖气。” “啊,妖气?没有啊。” 一杯道长突然怒斥道:“大胆贱妇,莫非还想顽固不化,负隅顽抗么?” 高大姐道:“奴家不敢,请大仙指教。” 一杯道长道:“明明有妖狐来过,你却说没来过。” 高大姐道:“大仙说的妖狐,莫非指的是奴家?” 一杯道长道:“不。” 高大姐道:“那是谁呢?” 一杯道长道:“除了你知道,没人知道。” 高大姐跪在地上,一拍大腿,道:“对了,是老狐狸、狐狸精与花狐狸。” 一杯道长道:“对,三只狐狸,骚气太重,你的晦气就是他们带来的。” 高大姐道:“大仙真神了,奴家的晦气确实是他们带来的,柳三哥就是从他们手中买来的。” 其实,一杯道长是听三哥说的,就此借题发挥,旧事重提。 三哥想,接着,一杯道长必定会提到我的剑,一杯道长的故事编得不动声色,十分有趣。 一杯道长问:“三狐在哪儿,从实招来。” 高大姐道:“大仙,奴家确实不知,三狐行事诡秘,从不告诉奴家在哪儿落脚,不过,下次他们还会来,要再来,奴家立即告诉大仙。” 一杯道长道:“不可撒谎。” 高大姐道:“奴家怎敢在大仙面前撒谎,望大仙见谅。” 说着,一杯道长又拔剑烧符,做起法事来,说是在祓除邪辟,驱赶骚狐,弄得客厅神模鬼样,烟雾腾腾。 末了,一杯道长道:“狐骚尽除,横扫妖氛。大事结束,小事未了。” 高大姐道:“怎么,还有事?小事?” 一杯道长道:“柳三哥有一件爱物遗留在你这儿,没错吧?你要给弄丢了,他可轻饶不了你。” 高大姐道:“大仙也知道,三哥有件爱物在奴家这儿?” 一杯道长道:“山人是算出来的,不过,道行不到火候,还算不出爱物为何物,要真能算出具体东西,山人真成神仙了。是啥东西,你最清楚。” 高大姐道:“哎,啥事儿都瞒不过大仙啊,那是一把剑,一把老掉牙的旧剑。” 一杯道长道:“剑,旧剑!不管是烂剑、破剑还是旧剑,你都要小心保管,还给三哥,若是丢失,天喜无敌大剑仙可饶不了你,就是山人要保你,也保不了你呀。” 高大姐一下子瘫坐在地,嘤嘤啼哭起来,道:“这可怎么是好啊,那剑已被捕快看起来了,这跟奴家无关啊,柳三哥该找捕快才是呀,怎么怪到奴家头上来了呢。天地良心,不关奴家的事呀。” 一杯道长与柳三哥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就里。 2016/1/2==本站小说追书神器上架啦!所有小说光速追更,让书迷不在煎熬等待,不错过任何精彩章节!书虫必备!关注公众微信号 zaixianxiaoshuo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本站阅读器! 一百四十七 难卜暗门吉与凶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他的仙桃迷醉,香味百变,功效超强,活学活用,变化无常,融入生活,貌似寻常,投其所好,诱其上钩,让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仙桃迷醉一封信,就是一例,柳三哥机智过人,江湖道行总算老了,也难免吃栽,险些死在姚黎明手中,要是没有二黑的一咬,大黑的一跑,这天下第一剑就没啦。 姚黎明绝对不会乱用其技,有价值的活儿,才会干。 他曾在南京东南镖局当过花匠,不久,镖局总镖头死在后花园,身上无创伤,似得暴病而亡,怀中一张价值三万两银子的银票,却不翼而飞了。 姚黎明也曾在金陵大酒家当过跑堂,大酒家的掌柜叫金胖子,是个泼辣精明的妇人,据说,姚黎明与金胖子有一腿,一个月后,金胖子赤身**,死在自家床上,她珍藏珠宝银票的百宝箱百寻不着,离奇失踪。 还发生过两起富豪暴毙侵财大案,毫无例外,姚黎明都曾在富翁暴毙前后,在其府上当过差。捕快们也曾怀疑过姚黎明,不过,姚黎明手段高明,竟都有发案时不在现场的证人,捕快们没法将一个不在现场的人,认定为凶犯,除非世上真有分身术。 事后,姚黎明总能轻松过关。 江湖混沌时,十分混沌,清明时,无比清明。 凡在江湖上混过几天的人都认定,这些大案要案,就是姚黎明干的,不仅因为他出身于一个犯罪世家,血液里骚动着凶险的离奇古怪的冲动,更重要的是,他具有犯罪的潜能:文弱可欺的外表、迷药与武功。像他这样的人,要不动声色摆平一个人,然后,取走财物,溜之大吉,不要太容易哟。 因之,江湖上给了他一个外号,叫作“文弱书生要你命”。 尽管名头不响,云山雾罩,知之者,仅局限于南京城北的一角区块,却也入木三分。 要你命实在有点儿看不起他的父祖,那种小打小闹的生意,既下贱又缺德,生意太小,代价太大,根本就不屑一顾。 要你命还有一个绝活,却更是知者寥寥,那就是易容。他辗转多师,求师访友,虚心学习,各取所长,自创新法,推陈出新,三年后,易容术竟也出神入化,妙不可言。 有人说,他的易容术仅次于柳三哥,听后,姚黎明道:“岂敢岂敢,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怎敢与三哥比肩。”表面上,他总是这么自谦礼让,心里却极不服气,道:“哼,你懂啥呀,老子的易容术,与柳三哥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似弱实强,面善心奸,谁被他缠上,一只脚算是跨进棺材里了。 要你命并不是毛遂自荐,成为阴司鬼王算盘亲信的,他的伯乐,当仁不让是无所不知万事通。 得知有这么一个人后,王算盘跟着万事通,来到姚黎明府上,登门造访,重金聘用。 这么一来,文弱书生要你命摇身一变,成了水道军师王算盘的亲信了,能傍着天下首富这棵参天大树,要你命算是跟对了人,从此,捕快们再也不会为了金胖子及东南镖局的案子,来找自己问这问那了。 要你命明白,自己在军师心中非常重要,是一着暗棋,一把尖刀,一个不可多得的秘密杀手。不过,与无所不知万事通相比,却自叹勿如了。 万事通是军师王算盘的首要亲信,要你命至多只能排在其次。 身边能有一个明智、干练、精明、消息灵通的谋士,比刀、剑、迷香、毒药更有杀伤力。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此理自古而然,无庸謷言,放之四海而皆准。 万事通四十余岁,中等身材,额头微秃,圆脸淡眉,面色红润,双唇肥厚,说话慢条斯理,节奏舒缓,津津乐道美酒佳肴,看上去是一个喜欢美食的庸碌男子,当然也有点好色,酒色联文嘛,给人的印象,是一个胸无大志,贪图享乐的俗人。 若是你这么认为,那就大错特错了。 万事通最大的本事是会交朋友,更大的本事是,能跟讨厌自己,看不起自己的人交朋友,而且,还能没完没了、厚皮搭脸,滔滔不绝的穷摆乎呢,这几乎让看不起他的人,要看不起自己了。 只要你有用,他就会缠着你不放,骂他几句,损他几句,万事通会当补药吃,脾气好得惊人,你会看不起这种人,却也会忘了祸从口出的古训,你会讨厌他,却不会将危险人物与他画上等号。 错,大错特错,财破了,命丢了,却不知道栽在谁的手里,弄不好,还会对他千恩万谢呢。 万事通干起缺德事来,不露山,不露水,脸不红,心不跳,说话依旧慢条斯理,节奏舒缓,别有一功。 这到可与军师爷好有一拼,简直一个德性。 若是要让对手消失,万事通自有手下人为他把人摆平罗,这么一个角色,加上手下又豢养着七八个十来个奸细与杀手,还豢养着几十尾传递情报的信鸽,你说,这号人物,可不可怕?! 对南京城内城外,江湖典故,奇人异事,诸工百作,三教九流,皆有涉足,无所不通,无所不知,且手下有一班豢养的包打听,专门为其搜罗地下消息,故而情报可靠,足资利用,当然,王算盘十分器重。 王算盘将万事通倚为臂膀,倚为南京城的耳目,足不出户,便能知一城之事,又何乐而不为呢。 能让万事通俯首称臣,除了代价不菲外,还得有手腕,万事通还真不敢跟阴司鬼耍心眼,跟这位绍兴师爷耍心眼,心眼儿还真不够用,无异于玩儿命。 命是不能玩的,咱还真玩不过他。 大嘴巴来水道告密后的当天上午,阴司鬼王算盘离开水道大院,便去附近的汤源茶馆喝茶了。 阴司鬼王算盘爱喝茶,却未成癖,除了对权与钱成癖外,他对啥都不会有过多的兴趣。 汤源茶馆二楼有二十余间包厢,其中的乌毡帽阁,门面一般,内里精致,是阴司鬼常年包下的雅座,这是他与无所不知万事通碰头理事的密室。 乌毡帽阁四壁的隔音极好,他包下后,请工匠重新装修了一番,隔墙有耳这个成语,在这个包厢是不适用的,即便有十只耳朵,紧贴在墙上,也听不到乌毡帽阁内有人在聊天。 平时,王算盘不去乌毡帽阁,阁外挂着把锁,即便是茶馆老板,也无权进入,还得为其保守秘密。 乌毡帽阁的门锁,有两把钥匙,一把钥匙他带着,另一把钥匙归万事通。 极少有人知晓他与万事通的关系,柳三哥是王算盘日夜提防的人,当然不可能知道;水道总瓢把子龙长江,仅只知情报来自万事通,费用极贵,且极可靠,却不问情报是怎么来的。 一个日理万机的总瓢把子,哪有功夫去问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只要情报可靠管用就行。况且,问多了,便没人为你出死力办事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他的用人之道。 知道这层关系的人,仅有王算盘的贴身保镖绍兴佬,那是他的堂弟,是个天生守口如瓶的明白人。 绍兴佬明白,若是露了口风,就只有卷起铺盖,回绍兴乡下种田去了。 种田苦,挣不了几个钱,青黄不接时,还得吃糠咽菜,有时还挨饿。能不去种田,还是不去为好。 即便如此,绍兴佬到了茶馆,也只能在楼梯口的茶座上喝茶等候,没有传唤,严禁上楼。这是规矩,不懂规矩的人,没法在道上混,更当不了王算盘的贴身保镖。 王算盘在乌毡帽阁内坐定,刚品了两口茶,无所不知万事通便匆匆赶来了,随手将门关上,抱拳深深一揖,道:“军师,有何事要办,尽管吩咐。” 茶几上摆着两杯茶,还冒着袅袅热气,一杯是王算盘的,另一杯显然是万事通的。不过,没有王算盘的示意,万事通是不敢贸然落座的,直到王算盘朝着茶几旁的空座,抬了抬下巴,万事通方始走上前,一撩衣衫,恭恭敬敬坐下。 王算盘用修长手指上修长的指甲,捻着下巴下几绺焦黄的胡须,道:“我要你去查一下南郊的一个客栈。” “客栈?” 王算盘道:“南郊蚕桑镇香兰客栈,听说过么?” 万事通道:“未曾听说。” 王算盘冷笑道:“嘿嘿,无所不知万事通,看来是浪得虚名。” 万事通道:“可以去查嘛。” 王算盘苍白寡瘦的马脸一沉,道:“要多长时间?” “五个时辰。” 王算盘道:“你当是小脚老太婆走路啊,太慢,不行,要快。” 万事通面有难色,道:“那,那就四个时辰吧。” 王算盘道:“你当王某人是在跟你做生意,讨价还价呀,不行,最慢三个时辰。” 万事通道:“军师要查些啥?” 王算盘道:“王某人要客栈的简图,最重要是,要查明客栈内是否有夹墙、暗室、地道,入口在哪儿?出口在哪儿?有几个出入口?” 万事通沉吟道:“有点难。” 王算盘道:“不难,王某人要你干啥,你干得了,也得干,干不了,也得干。若是出了差子,你就惦量着办吧。” 说着,枯瘦的手掌在茶几上一拍,杯子一侧,茶水溢出了少许,起身就要往外走。 万事通忙起身拦住王算盘,陪笑道:“军师息怒,小人这就去办,这就去办,请军师放心,小人定在规定时间,将此事查个明白。” 之后,万事通匆匆离去,隔了片刻,王算盘整了整衣冠,也踱出了乌毡帽阁,并将包厢锁上。 三个时辰后,他俩又在乌毡帽阁碰头了。 万事通交出一张画得十分清晰的简图,并标出了暗门、夹墙、地道及通向镇北郊外的那个农家院落。 阴司鬼王算翻着那双白多黑少的死鱼眼睛,笑着问:“这图是你画的?” 阴司鬼的笑比哭还难看,而且,越看越阴,看得人脊梁骨发寒。 万事通忙移开目光,装着看图,道:“哪里哟,是班门怪才郑初一画的。” 王算盘奇道:“班门怪才为你画图?” 万事通道:“郑初一造的暗门,不找他,还能找谁呀。” 王算盘道:“听说,班门怪才心气极高,即便皇亲国戚都不肯屈就,他能为你画图?” 万事通叹口气道:“军师催得急,小人情急,打听到班门怪才郑初一曾在十年前,给客栈掌柜林福康翻建过客房,于是,想个法子把他骗到一个偏僻宅院,逼他供出了客栈的暗门地道。” 王算盘道:“听说他骨头极硬,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 万事通道:“军师爷,这话不对啊,班门怪才郑初一,是个软硬不吃的怪胎。当时,郑初一道,香兰客栈是老子的客户,你去打听打听,老子几时泄露过客户的秘密?!即便给再多的银子,也不干,要了老子的老命,决不干,这不是矫情,这是干咱们这行的规矩。小人道,郑初一,你是个明白人,我不要你的命,命没了,我找谁去!我只要你痛,只要你开口,不要你命,要杀你,太容易了,咔嚓一刀,一命归阴。熬得住痛,就不易喽,老爷子,要真熬不住,就吱一声,那不丢人,乖乖儿把香兰客栈的底细供出来,啥事儿没有,若是藏着掖着,你是给我好看,也是给自己难看,千万别做这种傻事儿。只要你和盘托出,我保证不会对外张扬,免得砸了你老饭碗。起初,郑初一执意不从,于是,四个弟兄扒光了他的衣裤,变着法子折磨他,折腾得他死去活来,呼天抢地,最后,终于打熬不住了,嚎叫道;我说我说,小祖宗,求求你们,快快住手,我全他妈的如实交待还不行么。我道:好,好,住手,全他妈的给老子住手。弟兄们将郑初一擦洗干净,敷上伤药,穿上衣裤,我递给郑初一笔和纸,于是,他低着头,流着泪,画了这张简图,并将暗门地道等交待得清清楚楚,这老爷子的记忆力真好,连暗门的密码都如实供述了。” 阴司鬼王算盘微笑着,仔细折叠好简图,收入怀中,向无所不知万事通一竖拇指,表示赞许,头也不回的走出阁去…… 2016/02/02==本站推出的一款免费小说阅读手机软件。为您提供丰富的小说资源,支持无网络阅读!为了节省手机流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shengwangll(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 一百四十八 三哥险取昆仑剑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柳三哥道:“好嘞。” 袁捕头又道:“来来来,弟兄们,以后可不兴不分场合瞎闹,别站着啦,过来趁热吃包子吧。” 众捕快见李总捕头光顾着吃,也没着恼,哗啦一下子,拥上来,拖动条凳,抓起筷子,坐着站着,围着八仙桌,吃那新鲜热乎的包子。 柳三哥心内大喜,机会来啦,趁众人一乱,烛影摇晃之际,从袖口取出些须蒙汗药,洒在桶内。 据一杯道长介绍,这款蒙汗药无色无味,是一个道友送他的,名为“击掌三下一滴倒”,该药性烈,却能推波助澜,放入鸡汤,汤汁更鲜,放入肉汤,肉汤更香,放入鱼汤,鱼汤更美,总之,能让人食指大开,越吃越想吃,要么你不入口,若是入口一滴,即便一等一的好汉,也必倒无疑,当然,倒下的时间,有的快些,有的慢些。 这款药,还有个奇妙之处,如下药的人击掌三下,掌声响过,药效暴发,如影随形,喝药者会同时倒下。 柳三哥听说过江湖上有一款迷药,叫“击掌三下一滴倒”,他以为仅是传说,付之一笑而已。 当时,柳三哥舀了九碗馄饨,递给袁捕头及众捕快,众人唏里哈啦吃了起来,均赞道:“这馄饨真鲜。” 柳三哥道:“是肚饥,不是馄饨鲜,有人问,啥最好吃?答:饥。” 有捕头道:“‘鸡’最好吃?不见得吧。” 柳三哥笑道:“不是‘鸡鸭’的‘鸡’,是‘饥饿’的‘饥’。肚子饿了,吃啥都好吃。” 捕头道:“有道理。” 袁捕头道:“听说,添加了罂粟壳熬的汁,做出来的馄饨就特别鲜。” 柳三哥道:“不会吧,湖州馄饨店是老字号,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讲究的是食材新鲜,味道就是不一般。” 众人中,只有总捕头李得胜吃的是干净的,一个人不怕,趁其不备,能有胜算,柳三哥说着话,眼睛却寻找着最佳时机,最好一招致敌,放倒李得胜,免得大耗元气。 李得胜道:“咦,别人都说鲜,我碗里的怎么不鲜,阿二,你小子捣啥鬼?” 柳三哥道:“不会吧,都是一个桶里的馄饨啊。” 袁捕头道:“李总,你吃我碗里的试试,赞,赞极。” 李得胜用调羹在袁捕头碗里舀了一个馄饨,往嘴里一送,细细一品,点头赞道:“好,好……” 柳三哥悬着的心放下了,只要一滴入口,必倒无疑。 这时,咕咚一声,一个捕头端着碗栽倒了,接着,砰叭咣当,袁捕头与三个捕快栽也倒了。 柳三哥瞥了一眼李得胜,只见他双眼迷糊,扶着桌,想站起来,其余几个捕快也已稀里糊涂,摇摇欲坠,像喝醉的模样。 柳三哥记起一杯道长的话,“击掌三下一滴倒”,这款迷药,灵异奇妙,只要你击掌三下,喝了药的人,哪怕只喝了一滴,也会同时倒下,不信,你试试。 对,试试再说嘛。 三哥哈哈大笑,击掌三下,道:“睡吧睡吧,各位大爷,梦见相好,又发大财,一觉睡到日三杆,太阳照到屁股眼。” 话音未落,却也古怪,果然,李得胜与四个捕快,齐地撒了碗,砰叭咣当,栽倒在地。 仓库内横七竖八,相互枕籍,躺了一地捕快,捕快身旁散落着破碎的碗筷、调羹、馄饨、包子,还有流淌的汤汁及打翻的条凳。 八仙桌上除了残剩的夜宵外,只有,马灯与昆仑剑依旧在原位摆着,纹丝儿未动。 没有一个剑客不珍爱自己的趁手兵器,昆仑剑可以说是三哥的第二生命,历尽劫波,久违了的宝剑终于物归原主,真像见到了同生共死的亲人,喜悦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三哥喜出望外,不免有几分忘形。 盗贼克星李得胜就倒在自己脚下,头枕在一个捕快的屁股上,闭着双眼,嘴角流着涎水,胸脯在一起一伏的发着酣声,一只脚搁在另一个捕快的胸口,另一只脚,却压在条凳下,睡得比死人还熟。 柳三哥朝他摆个鬼脸,抬腿从李得胜身上跨了过去,伸手去抓桌上的昆仑剑,指尖刚刚触及剑鞘,突然,膝下的犊鼻穴、足三里穴一麻,身子一软,半身麻木,咕咚,柳三哥瘫倒地上。 原来,李得胜是佯装迷倒,趁三哥不备,躺着出指,点了他穴道。 在正常情况下,即便三哥懵然无知,遭人偷袭,也休想让他中指倒下,当对方指尖气劲逼近穴位之际,三哥的“挪穴移位法”已练到化境,会即刻自行迅速移穴,即便点着肌肤,也是白点,毫无用处。 可如今,柳三哥元气亏损,真气薄弱,他的皮肤感知了危险,穴想移而气虚弱,位欲动却力不及,真所谓: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猝不及防间,正中要穴,轰然倒下。 一个鲤鱼打挺,盗贼克星李得胜从地上腾身而起,哈哈大笑道:“都说柳三哥机智百出,看来,也不过尔尔,小子,记住啦,姜还是老的辣,不,姜总是老的辣,越老越辣。” 柳三哥仰躺地上,苦笑道:“哥记住啦。” 李得胜火了,刷一下,拔出单刀,道:“哥?大胆!你竟敢称老子哥?!老子才是你哥,不,老子是你家大爷,懂吗!” 柳三哥道:“哥不懂。” 李得胜用刀尖指着他的鼻尖道:“老子知道你不懂,你在想,老子怎么吃了你的迷药,竟跟没事人一样,是不是?” 柳三哥道:“是呀,击掌三下一滴倒,其他人都倒了,你怎么不倒呢?哥真不懂。” 李得胜笑道:“哈哈,老子装着吃下,装着中招,手掩口鼻,偷偷吐掉,随着掌声,故意倒下,这回,你该懂了吧?你输就输在狂妄自大,乐极生悲啊。” 柳三哥笑道:“有道理,不过,你的装功也真好,佩服佩服,哥的装功总算好了,却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李得胜哈哈大笑道:“接着,老子要你没法佩服了。” 柳三哥道:“佩不佩服是哥的事,你想叫哥不佩服,还真不行呀。” 李得胜冷笑道:“一个死了的人,就没法佩服了,老子要你死。” 他慢腾腾地举起刀。 柳三哥道:“其实,抓个活的柳三哥回去,更光彩。” 李得胜道:“都说,柳三哥不仅武功好,运气更好,毒不死,迷不倒,饿不死,渴不死,火烧不化,水淹不灭,冰冻不僵,刀劈不死,天生一个大罗天仙金刚不坏之体,最后,总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死而复生,转危为安,绝地反击,大获全胜。老子还真有点儿信这个。” 柳三哥笑道:“承蒙夸奖,哥有点儿受宠若惊了。” 李得胜举着刀,道:“其实,哪有啥金刚不坏之体呀,败在你手里的人,都是心不够狠,下手不够快啊,老子不要光彩,不要面子,只要里子,只要实惠,一想到暴得二十五万两白银,谁都会从梦里笑醒的,哈哈,姓柳的,你活到头啦,去死吧!” 李得胜手臂疾挥,单刀呼啸直下,柳三哥仰躺着,开心的笑了,这回是真笑。 不知何时,一杯道长悄悄出现在李得胜身后,也许,真是得意忘形,乐极生悲之故,李得胜天生一只狗鼻子,关键时刻,却失灵了,一身酒气的一杯道长,到了他身后,竟未能察觉。 一杯道长以掌作刀,挥臂砍下,掌缘切在李得胜脖梗上,姓李的脖子一歪,咕咚倒下,单刀撒手落下,道长飞起一脚,将刀踢向空中,噗嗤一声,插在横梁上,刀把上的红绸子,一个劲儿在空中飞扬颤抖,煞是好看。 李得胜在地上昏死了过去,一杯道长拔出宝剑,就要结果他性命。 柳三哥道:“住手。” 一杯道长道:“怎么,他要你的命,你要山人住手?” 柳三哥道:“道长大概忘了他叫啥名字了。” 一杯道长道:“叫李得胜呀。” 柳三哥道:“又叫‘盗贼克星’。” 一杯道长道:“其实,他身上毛病不少。” 柳三哥道:“人的身上都有毛病,世上找不到没病的人。人才难得,留着他,可保一方平安。” 一杯道长收起剑,道:“哎,你这个人呀,气量大过头啦。换了山人,决不轻饶。” 说着,俯身拍开柳三哥穴道,三哥起身,走到八仙桌旁,抓起宝剑,右手握住剑把,刷一下,拔出昆仑剑,那剑颇具灵性,见了主人,剑身泛起一道青光,光耀照人,竟映得一室通明。 三哥收起剑,挑起夜宵担子,走出门去。 一杯道长问:“你挑担子干嘛?” 柳三哥道:“我要把担子放在阿二附近,捕快醒了,就能找到阿二了,见其点了穴道,倒在假山内,知道这事跟阿二无关。” 一杯道长道:“你想得真多,累不累。” 柳三哥道:“若是有人因此受牵连,在下会愧疚一辈子,那才叫真累。” 走到假山旁的小径,三哥将食盒放在小径上,扁担放在树篱前,木桶放在假山洞口,柳三哥脱下裤子,挂在内洞石笋上,脱下衣服盖在阿二身上,然后,才穿上夜行衣靠,捡起地上的剑,与昆仑宝剑一并插在背上,展开轻功,跟着一杯道长,往狗儿山飞掠而去…… 2016/02/20、作者为您推荐一款免费小说手机客户端,大量好看的小说下载离线阅读,大量小说免费任您看,切换字体,夜间模式功能齐全!下载方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leishidushi(按住三秒复制)安装小说客户端! 一百四十九 烟熏暗道命难保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此时,丁飘蓬早已转移到正房东头房屋阁楼上,火光映红了他脸,心中一乐,心道;这叫“花开一朵”,好戏才开头呢。 他提着半桶火油,如法炮制,在阁楼上一溜小跑,一路洒油,跑到东南角尽头山墙旁止步,估计下面是马厩,提脚接连几蹬,砰叭骨折,天花板蹬出一个洞来,提着油桶,跳到地上,料想动静大了,会惊动马厩旁的岗哨,一手已扣着两枚飞镖,四处一看,不见人影,免去许多麻烦,自然欢喜。 原本马厩旁确有两个岗哨,现在,全去救火了,别说人了,连鬼影都没一个。 而丁飘蓬落脚的地方,正好在马槽旁,马厩里自然有股马骚气,柱子上挂着盏昏黄的马灯,槽里拴着三匹骏马,噗嗤噗嗤喷着鼻息,见了他,扑闪着眼睛,看了几眼,又低下头,管自咀嚼槽里的马料。 丁飘蓬心下大喜,拍拍马脖子,马嘴馋,只顾吃,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丁飘蓬看看油桶,剩油不多,却也够用了,忙从一旁抱来一些柴禾,扎了三束,在油桶里浸了浸,将三束柴禾,扎在马尾巴上,返身掠上马厩阁楼,火折子一晃,点燃天花板上油污,火花跳起,沿着他洒下的油迹,吱拉吱拉,烧了起来,即刻变成一条火龙,呼啦啦,向正房扑去,此时,火龙还细,火势不旺,只是一路阴烧,一时,屋外的人,看不出着火了。 丁飘蓬心道:这是老子的第二朵花,叫“花开两朵”,好事成双,这回算是凑齐了。 丁飘蓬跳下阁楼,解下缰绳,将三匹马牵在手中,走出马厩。 庭院内西头大火冲天,一片通明,众人正在齐心合力救火,或在烟火中寻找纵火者;东头虽也亮了,与西头比,就显得暗多了,众人连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也有人见了,见个保镖,牵着三匹马,自然是自家人,没功夫去管。 丁飘蓬喃喃道:“老子再来个‘三花烂漫’,姓龙的,这叫“锦上添花”,让你闹腾闹腾。” 丁飘蓬割断马缰,点燃马尾上的柴禾,火头一窜,三匹健驹,咴咴惊叫,扬蹄发力,向西头火光烛天处,狂奔而去,这时,众人大惊,见三匹火马,如从天降,气势汹汹,狂奔而至,忙不叠四散躲避,顿时,保镖们扔了盆桶,拔出刀剑,去砍三马,那马神勇非凡,专拣人多火旺处冲撞,几名保镖,躲避不及,撞翻在地,毕竟是天下第一帮,片刻功夫,众人已镇定自若,布开阵势,追杀三马,其中一匹马,被黄鹤削断双足,在地上打滚哀号,其状甚惨,黄鹤心有不忍,长叹一声,脱手掷出宝剑,嗖一声,宝剑扎进马胸,直没至柄,剑尖洞穿心脏,鲜血喷溅,顿时,那马在地上抽了几下,出了一口长气,没了动静。 另两匹马,尾上也已着火,疼痛难熬,腾空而起,冲出人群,纵入池塘,在池中挣扎遨游,马尾上的火,才总算熄灭。 众人收起刀剑,心刚放下,便见正房东头屋顶,火光又起,一条火龙,从屋顶冲出,哗啦哗啦,屋瓦坠落之声大起,火头上房,其实是没得救了,天干物燥,风火相生,越烧越旺,屋塌墙倒,已在所难免。 龙长江也不救火了,将保镖分成三队,在后院搜索纵火者,却一无所获。 纵火者是谁呢?莫非是柳三哥?不太像。 此时,丁飘蓬早已趁乱,纵出封火墙,展开轻功,向镇北农家院飞掠。 丁飘蓬心急如焚,要快,烟熏地道,人会熏死的,不知地道里的人,是死是活? *** 逼窄潮湿的暗道,仅容两人侧身而过,同花顺子提着一盏孔明灯,手握长剑,走在最前头,南不倒紧跟在他身后,他俩身后便是林夫人,抱着来宝,来宝出奇的乖巧,睁着墨黑的双眼,不吵不闹,林夫人身后是黄鼠狼,林掌柜与金蝉子押阵。 众人心头窃喜,总算逃离了阴山一窝狼的追杀,暗道内,只闻脚步声,没有叫嚣声与刀剑相逼,显得十分安祥,想到再过一会儿,便能逃离蚕桑镇,逃离危险,众人自然满心欢喜。 少顷,身后一缕烟飘进暗道,金蝉子道:“怎么会有烟?” 林掌柜也道:“会不会是孔明灯的烟。” 金蝉子道:“不对,孔明灯在前,烟是从身后来的。” 林掌柜喃喃道:“莫非一窝狼破解了暗门密码?不可能呀。” 这时,来宝咳嗽起来,烟浓了,所有人都发觉了,叫道:“不好,暗门打开了,有人在暗门口熏烟,想熏死咱们。” 南不倒道:“大伙儿别慌,咱们快跑,出口没事,咱们赶快从出口冲出去。” 说话间,烟雾浓了,众人咳嗽着,跌跌撞撞向前跑,来宝哭了,哭了几声,哭声没了,剧烈咳嗽起来,南不倒听了,心如刀铰。 刚跑了几步,前头暗道也有烟雾飘来,往前越跑,烟雾越浓,看来,镇北农家院暗道出口,也被人打开了,也对着暗道,熏起了浓烟,这是怎么搞的? 众人想问林掌柜,却已无法说话。 林掌柜也在问自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阴山一窝狼找到了班门怪才郑初一,撬开了他的嘴。 上帝啊,救救我们,我死了没啥,救救南不倒母子,千变万化柳三哥至今没有音信,也许已经没了,手到病除南不倒不能再没了,她还要在江湖驱除病魔,救人度世,柳三哥的骨血不能没了,英雄的后人,若干年后,也许,又会奇迹般崛起,江湖需要一个嫉恶如仇的武功超人,为百姓伸张正义,为天地弘扬正气。 上帝啊,救救南不倒,救救柳来宝。 林掌柜在暗道上坐下,心里念叨着,手划十字,向上帝祈求。 突然想起,还有第三个出口,他挣扎着起立,摸索着去找,只走了两步,一头栽倒,昏死了过去。 众人也已神智昏迷,咳嗽声一片,咳得口角出血,七荤八素,在暗道里,瘫坐下来,跑是没用的,越跑越死,况且,腿如灌了铅,根本挪不动了,胸口有种窒息的感觉,眼睛被烟雾刺得直流眼泪,索性将眼睛闭上,坐着等死。 南不倒回头,刚要问“来宝怎么了?”只说了半个“来”字,便呛了一口浓烟,咳得死去活来, 金蝉子心道:早知如此,还不如打出去呢,拼个你死我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死得轰轰烈烈,威武雄壮,如今前后烟雾夹击,死得悄无声息,不明不白,唉,这林掌柜咋整的,不提了,等死吧。 烟雾弥漫的暗道内,七人横七竖八地倒下了,咳嗽声渐稀,俱已昏迷,在人弥留之际,幻觉却如一个颠三倒四的梦,乱七八糟地在七人眼前展开了。 烟好像没了,见到的竟是自己最想见的或最不想见的人: 南不倒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碧绿的草原上,阳光明媚,蓝天白云,人呢?来宝呢?三哥呢?她一骨碌起身,便见远处一个人向她飞奔而来?定睛一看,是太爷南海药仙南极翁,南极翁喊道:“兔崽子,往哪儿跑,快,跟太爷回南海去,跟着柳三哥有啥好,命都差点儿丢了。”南不倒拔腿就逃,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我不去。”她拼命跑,怎么搞的,两条腿就是不听使唤,根本跑不快,南极翁越追越近,一伸手,点了她穴道,南不倒身子一晃,踉跄欲倒,南极翁伸手将她扶住,仰头哈哈大笑,道:“兔崽子,看你往哪儿跑,跑呀,再跑试试,看你跑不跑得出老佛爷的手掌心。”南不倒拼命喊:“我不回去,死也不去。”南极翁头一摇,竟立马变成了柳三哥,三哥一手抱着儿子来宝,一手抱着南不倒,笑得合不拢嘴,南不倒手指在他额头上一点,嗔道:“咦,死鬼,这种玩笑,你也开呀,以后再开,老娘跟你没完。”三哥不说话,只是朝她笑,南不倒心道;咦,我怎么会用“老娘”这个词?我才十七岁呢,即便生了孩子,还是个姑娘,再加个“们”字,就变成“老娘们”了,既俗又粗,不行,以后不许动粗口。之后,三哥抱着儿子,南不倒挽着三哥的胳膊,说笑着,把“老娘”这事,忘个干净,他俩在青翠碧绿的草原上徜徉…… 同花顺子梦见,自已慢了一慢,最后一个逃出暗道,镇外月光凄迷,田畴起伏,他在乡间小路上奔跑,师娘还有金蝉子,他们去哪了?隐约发觉,前面有几个身影在飞奔,他拼命发力追赶,看看近了,见跟前那人正是金蝉子,便在他肩后一拍,道:“没人追,跑那么快干啥?”噗哧一声,金蝉子乐了,回身向他胸口拍了一掌,同花顺子躲避不及,拍倒在地,一个鲤鱼打挺,腾身而起,道:“你疯啦,自己人打自己人呀!”先前跑的几人,忽地散开,将他团团围住,呛啷啷,拔出刀剑,朝他乱砍,同花顺子定睛一看,大惊失色,哪里是金蝉子呀,分明是吸血鬼、阴谋鬼与抽筋鬼,鼓起勇气,拔剑顽抗,终因寡不敌众,多处负伤,眼看死到临头,难以脱身了,习惯成自然,左手向怀中一探,摸到了救命宝宝——石灰包,心头大喜,边打边变换身位,移身到顺风处,掏出石灰包,掷向众鬼,石灰飞撒,迷了三鬼眼睛,一时众鬼尖叫,捂眼后撤,同花顺子砍倒一个,扭头就跑…… 林掌柜跟在南不倒身后,冲出暗道出口,南不倒的无字十三剑真个厉害,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竟将水道的虾兵蟹将,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之后,他逃到杭州隐居下来,一天,他与夫人在清河坊逛街,冤家路窄,对面对,遇见了老龙头,不是说他死了吗?原来是假的!不知他闷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如今江湖上,假消息太多,弄得人眼花缭乱,晕头转向。林掌柜别过头去,装作没看见,老龙头一把抓住他衣襟,道:“别走呀,我有话跟你说。”林掌柜道:“我跟你没天谈。”老龙头道:“我知道你恨我,不过,毕竟我俩是老乡呀。”林掌柜道:“哼,老乡!老乡见老乡,背后捅一枪。”老龙头道:“想不到过了二十年,你还恨我,真会记仇啊。”林掌柜道:“过了二十年,啥都忘了,哪有恨啊,我这人,记性差,上了点岁数,记性更坏,常忘事,把东西藏过头了,到处找,找了半天,发觉那东西在手心里攥着呢。”林夫人插嘴道:“老龙头,二十年前,你做得太过分了。”老龙头不理她,只对林掌柜道:“如今,我被人害死了,你一定很开心。”林掌柜道:“说实话,有一点儿,原来,你没死啊,死了变活,活了又死,不知你唱的哪一出?”老龙头叹道:“我确已死了,今儿,向阎王爷请了一天假,出来办点事。”林掌柜道:“这种假,一般人是请不出的,大概行贿了吧?”老龙头打个哈哈,道:“世路难行钱作马,愁城易破酒为军。阎王爷两袖清风,小鬼却十分难缠,不花钱,他请假条给你压着,不递上去,阎王就没法批,阎王爷办事讲究,必须一级一级按顺序来,从来不越级处理公务,好是好,有点儿太死。”林掌柜道:“你这叫多此一举,死了就死了嘛,怎么又请假出来?这银子花得有点冤。”老龙头叹道:“唉,我的子孙没能耐,放心不下,出来看看,左看右看,看出个道道来,福康啊,若干年后,水道要倒灶,让你笑话啦。”林掌柜道:“哟,原来你不糊涂啊。”老龙头道:“天下首富的名号,难道是糊涂得来的?!还好,有个人能救水道。”林掌柜道:“谁?”老龙头道:“你。”林掌柜大笑,挣开他抓住衣襟的手,道:“你高抬我啦,我有几斤几两,难道你还不清楚!”老龙头道:“我说你能救,就能救,你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除了你,还真没人能救水道。”林掌柜道:“老龙头,说真的,我没那么大能耐,就是有,你想,我会去救水道吗?今儿,你尽说好听的哄我,麻油夹头浇,有用么?老实告诉你,水道崩塌的那一天,幸灾乐祸或许会从心底油然而生呢,想不这样,也做不到。”老龙头道:“这个自然,二十年前,我做得有点儿过分,换了我,也记恨。不过,你定会去救柳三哥。”林掌柜道:“救他怎么啦?跟水道没关系。”老龙头笑了,笑得既惫赖又狡黠,道:“救他就是救水道,他好,我也好,水道更好,柳三哥是我兄弟,不会看着水道倒灶关门。”林掌柜恼道:“他救不救是他的事,跟我没关系,你走吧,我要回家吃饭啦。”林夫人道:“我们走,别理老龙头,跟他有啥好多说的。”老龙头道:“今儿,我请假出来,也想把结下的梁子,解解开,冤仇宜解不宜结,许多事,还是说开了的好。”林掌柜道:“你想结就结,你想解就解,世上没这种好事!陈年旧事,提它作甚,我根本没往心里去,老龙头,说句良心话,我从未诅咒过你,也从未诅咒过水道,我还未阴暗龌龊到那种程度,这梁子已消解于无形,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啦。”老龙头道:“消解于无形?未必吧,你会祝福水道,祝福我吗?”林掌柜道:“你想疯了,说句老实话:不会,永远不会!”老龙头道:“这样吧,我俩结下的梁子,让阎王爷去评评理,好吗?”林掌柜道:“你要去你去,我不去。”老龙头道:“阎王爷让我来请你的,不去不行。”林掌柜恼道:“去就去,莫非我怕了你不成!”林夫人道:“掌柜的,别去,到阎王爷那儿报到,就回不了家啦,别中了老龙头的阴谋诡计。”林掌柜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男人间的事,女人别多嘴。”林夫人气得抹着眼泪走了,老龙头拉着林掌柜的袖口,拽着他去见阎王,街上的人,见天下首富与人吵架,蜂拥而来,争相看热闹,竟跟着他俩去十殿阎罗,林掌柜想,阎王殿又不是天堂,怎么去的人那么多…… 金蝉子的梦有点怪,发觉自己轻功已达化境,竟冲破烟雾,从暗道口飞了出去,只要张开双臂,便能在夜空星月间穿梭飞翔,空气清新,沁人心脾,极速飞翔的感觉真好,俄顷,发觉身后一个人,不即不离地跟着自己在飞,一飞飞到了京城天坛,两人双双落地,那人始终与他相距丈把远近,夜色朦胧,看不分明,金蝉子问:“你想干啥?”那人道:“你飞你的,我飞我的,我又没碰你,问那么多干啥。”金蝉子觉得,那人说话的声音好熟,名字到了喉咙口,就是报不出来,他道:“我知道你是谁了,只是一时报不出名字罢了。”那人道:“我也知道你是谁了,只是不想报出你的名号罢了。”金蝉子道:“既如此,你就别老跟着我,像个跟屁虫似的,我上天,你也上天,我落地,你也落地,好嘞,老子要去茅坑拉屎了,活臭倒龙,你也去么!”那人道:“去,怎么不去,我不跟着你,谁跟着你呀。”金蝉子想破头,也想不起那人叫啥,怎么看,也看不清那人的脸,噗哧一声,那人笑了,道:“你当我不知道啊,你叫尤一天,曾化名左奔,原名金蝉子,对吧。”听得金蝉子心惊肉跳,世上没人能同时报出他的三个名字,这个人,却报出来了,直到此刻,金蝉子恍然大悟,道:“你,你,你是亲王府的总管管统丁!哥,好想你,兄弟错杀你了,那个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啥都别说了,一命抵一命,把兄弟这条命拿去吧。”扑嗵一声,金蝉子跪下,嚎啕大哭起来,哭够了,抬起头,见管统丁只是嘿嘿地笑,不说话,那笑声没有欢喜,也没有伤心,没有憎恨,也没有宽恕,没有不屑,也没有讥嘲,不知他在笑啥,总之,笑声十分各异,显见得不是来自这个世界,听得金蝉子脊梁骨一阵阵发寒,他拔出单刀,倒捏刀尖,将刀柄递了过去,道:“哥,你别这么笑,瘆得慌,来个痛快的,再过二十年,兄弟还跟你。”管统丁不接刀,咣当一声,金蝉子将刀扔在地上,伸长脖子,只等挨斩,人头落地,恩怨了结,内疚与悔恨对心灵无休止的啮啃,比死亡更可怕!不知何时,笑声没了,再抬头,已不见人踪,人呢!人呢?月明星稀,乌鹊南飞,金蝉子发疯似的天上地上,像一只掉队的孤雁,飞上飞下,呱呱哀号,四处寻找,呼道:“哥,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呀!”却终究没找着。唉,有些人走了,就永远找不着了…… 黄鼠狼睁开眼,见自己躺在土地庙的供桌上,坐起来,伸个懒腰,打个呵欠,喔哟,原来,刚才在暗道里熏得死去活来,不过是个梦,老子命大福大造化大,毫发未损,啥事儿没有。大嘴巴算是找着了,摇身一变,成了满堂彩赌场的老板,得找他算账去。于是,黄鼠狼来到蚕桑镇赌场门口晃悠,见大门旁贴着张告示,招聘打杂的,就进赌场应聘去了,大嘴巴躺在安乐椅上闭目养神,只瞥了他一眼,又闭眼道:“其实,也没啥活,轻巧,无非是跑腿打杂,端茶送水的杂活,管吃管住,每月还发饷十个铜板,老子亏大啦,喂,小子,干不干?”黄鼠狼想也没想,头点得像鸡啄米,道:“干,大爷。”心道:就是老子给你发饷,也干。机会来了,只要能接近大嘴巴,叫老子干啥都行。为父母、家人、船上水手报仇雪恨,老子啥都干。一天下午,他去给大嘴巴送点心,手端托盘,托盘上一只青花盖碗里,盛着热乎乎的燕窝,趁人不备,他在碗里下了砒霜。到了书房,没有保镖,没有丫环,大嘴巴躺在安乐椅上打盹,黄鼠狼将托盘放在茶几上,大嘴巴闭着眼道:“来啦?”黄鼠狼心扑嗵扑嗵乱跳,道:“点心来了,请老爷慢用。”大嘴巴道:“老子凉一凉再吃,你走吧。”黄鼠狼道:“老爷,厨子知道老爷喜欢凉食,已凉好了,再凉,就变味了,现在吃,正是时候。”他真想看着大嘴巴死,旁边没有保镖,也没有丫环,死后,老子再给他几攮子,这才解恨呢。霍地,大嘴巴从椅上坐起,怒道:“老子还用你小子教训!老子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滚,给老子滚出去!”黄鼠狼吓了一跳,以为要东窗事发,忙道:“是,小人多嘴,该死,小人这就滚。”突地,大嘴巴睁开眼,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胆子也太小啦,老子声音一高,就吓得面无人色,没用的东西。”黄鼠狼作拱打揖,向房外退去,道:“是,小人胆小如鼠,一无是处,难得老爷收容,才混了个人模狗样。”大嘴巴的目光,的溜溜在他身上一转,面色一变,喝道:“站住!”黄鼠狼只得站住,大嘴巴道:“你给老子滚过来!”黄鼠狼战战兢兢,走到他跟前,大嘴巴指指茶几上的燕窝,道:“你把燕窝吃了。”黄鼠狼惊得魂飞魄散,道:“这,这,怎么,怎么行呀,那么贵的燕窝,小人无福消受。”大嘴巴目光如炬,洞若观火,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道:“老子叫你吃就吃,吃。”黄鼠狼道:“吃了,只怕小人要折阳寿。”大嘴巴道:“莫非你在燕窝里下了毒?不敢吃啦?”他一手抓住黄鼠狼的脖梗,拖到身前,一手端起碗,就往黄鼠狼嘴里灌,汁水粘稠,撒在两人的手上衣上,黄鼠狼嚷嚷道:“我吃,我吃。”却摆着头,咬紧牙关,滴水未入,大嘴巴端碗的手与黄鼠狼的头,挡住了大嘴巴向下的视线,黄鼠狼左臂向上一抬,索性遮个严实,右手一沉,探入怀中,拔出牛耳尖刀,拼尽吃奶的力气,从下朝上,和身而上,尖刀扎进大嘴巴心窝,生怕刀子扎欠了,扎不死这个牛胚,用肋骨紧紧顶住刀把,只听得,噗嗤一声,鲜血四溅,喷了他一脸,他与大嘴巴一同倒在安乐椅上,砰叭骨嚓,盖碗碎了,安乐椅压塌了,大嘴巴瞪大牛眼,盯着黄鼠狼,一声惨叫,双手猛地一推,将黄鼠狼四脚朝天,推出窗外,扑嗵一声,落在草坪上,幸好,未伤着筋骨,奇怪的是,这其间,书房内外竟无一个闲杂人等。黄鼠狼起身,再次进入书房,见大嘴巴倒在的血泊中,胸口尖刀直没至柄,刀柄四周,咕朵咕朵,依旧鲜血喷涌,口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一会儿,便连出的气也没了,血海深仇,一朝得报,寤寐以求,今日成真,别提黄鼠狼有多高兴啦,心花怒放,手舞足蹈,竟忘了自己身陷狼窝,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两说呢…… 林夫人的梦非常恬淡,她是个贤惠安分的女人,梦见回到了宁波老家,家人团聚,围桌而食,都说自己做的菜美味,只有掌柜的含笑不言,喝着酒,举筷夹菜,他就这付德性,跟着他一辈子,非常吝啬,金口难开,从未当面赞过自己一句,不过,看得出来,目光里洋溢着抑制不住的赞许与欢喜,这就足够了。有人说,人生最深的滋味是淡,林夫人觉得,此话出自菩提,充满禅机…… 来宝还小,不识人生滋味,魂飞暗道,四处碰壁,茫茫然,不知所措…… 暗道内七条性命,已命悬一线,气若游丝。 水道的人,也够狠的,在暗道的进口与出口同时点火熏烟,要把暗道内南不倒母子及众人熏死在地底。 幸好,丁飘蓬一把火,将暗道进口烧得墙倒屋塌,洞口深埋在栋梁屋瓦之下,暗道进口堵塞,烟火不入,一时难以扒开。 暗道出口也在衣橱内,龙黄河按王算盘说的,打开暗道出口,指挥众人,还在点火熏烟,其实,暗道内已浓烟充塞,再也进不去了,反向外冒烟,房内烟火缭绕,烧火的与扇风送烟的保镖,熏得眼睛流泪,不停咳嗽。 龙黄河性烈如火,对杀父仇人柳三哥恨之入骨,站在门口,将屋内保镖撤下,再替换上几个保镖,继续烧火熏烟,生怕熏不死暗道内的人,据说柳三哥也来了,来了最好,全去死吧,你对老子不仁,就休怪老子对你不义…… 2016/03/19--本站免费APP阅读器正式上线啦!热门小说免费全部任您看!支持离线下载功能,让读者无网阅读更轻松!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uanhuan11(按住三秒复制)安装手机阅读器! 一百五十 暗道内外乱头忙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至此,众人已将班门怪才郑初一称之为“郑老爷子”,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林掌柜提醒道:“不倒,此处不可久留,咱们快走。” 南不倒道:“是往出口走吗?” 林掌柜道:“不,出口情况不明,显见得不是柳三哥,最保险,还是从井口出去。” 郑初一道:“林掌柜,你还记得暗道拐弯处的三级台阶么?” 林掌柜道:“依稀记得。” 郑初一道:“哎,你记性真差,还不如一个老头子,你记得台阶下有一道暗门么?” “噢,对了,有。” “那是通向井口的暗门,还记得密码么?” “记得。” 郑初一道:“林掌柜,烦劳你去将暗门关了,关上门,就太平了,水道的贼胚,即便进来了,一时找不着咱们,你们爱问啥问啥吧。” 林掌柜接过南不倒手上的孔明灯,匆匆离去。 此时,南不倒点亮松明,让顺子擎着,跟金蝉子一起脱下郑初一身上的外衣外裤,铺在地上,让郑初一平躺其上,郑初一惊道:“你们干啥?杀一个人,用不着那么费事。” 南不倒道:“我给老爷子治伤。” 郑初一苦笑道:“是嘛,哎,不用了,老夫料想已离死期不远,不用治了。” 同花顺子道:“你说啥呀,谁在给你治伤,知道吗?是我师娘,手到病除南不倒耶!” 郑初一苦笑摇头,自言自语道:“水道的打手,边百般拷打,边请郎中给老夫療伤,生怕老夫死了,在半昏迷状态中,郎中曾跟打手说,老夫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随时有死的可能,最多,活不过七天。老夫心道,七天太长,立马死掉,那就谢天谢地啦,却偏偏不死,拖到今儿。” 南不倒并不理会,取出刀剪,将郑初一的内衣内裤剪碎,小心揭下衣片,伤口与布片,有些已粘在一起,郑初一痛得叫起来,南不倒出指点了他痛穴,立时,停止了叫喊,只见被扒光的郑初一,前胸、后背、屁股、大腿、臂膀,无一寸完肤,血淋嗒滴,如同剥皮老鼠一般,伤口已在溃疡化脓,恶臭难闻,有些是烤灼伤,有些是鞭打伤,有些是尖刀划的,有些是钢针刺的,奇式怪样,不一而足,众人见了多把眼睛闭上,不敢开看。 唯独南不倒,目不旁视,双手灵巧,用药水为其清洗伤口,涂抹药膏,并用洁净纱布,包扎伤口,一会儿,疗伤结束。 金蝉子与同花顺子为其穿上衣裤,南不倒拍开郑初一的痛穴。 郑初一问:“痛穴拍开了?” 南不倒道:“对。” 郑初一道:“大约过一会儿又要痛,是不是?” 南不倒道:“不会,我的药既治伤,又镇痛,而且,不用换药。” 郑初一道:“说真话,伤会好吗?” 南不倒道:“会好,不过,得有耐心,大约得等一段时间了。” “要三个月?” “不用。” “一个月?” “也不用。” “多久?” “七天。我没法做到手到病除,那是好事者吹的。三天结痂,七天脱痂,脱痂时有点痒,别搔破伤口,脱痂后,除了烤灼伤,疤痕无法完全消除外,其余伤口,不留疤痕。不好意思,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郑初一奇道:“啊,真乃天仙下凡,医界圣手啊。” 南不倒道:“见笑见笑。请问老爷子,井口与香兰客栈有多远?” “不远,约两三里地。” 南不倒道:“按理说,你身上的伤口,每走一步,都会痛彻心肺,你是怎么过来的?” 郑初一道:“还好,我只是想,要快,若晚到一步,暗道内的人全会熏死了,这么一想,就不痛了。” 正说着,林掌柜回来了,道:“通向井口的暗门关上了,哎,记性不好,还折腾了一阵子,哎,咱们走吧。” 金蝉子道:“整个蚕桑镇,如今,里里外外,已布满了密探,有水道的、阴山一窝狼的、还有坐地户赌场的,只要一动,就会被发觉,其实,外面并不安全。” 众人觉得此话有理,一时沉吟不语。 林掌柜开口道:“总不能老在暗道内待着吧,若是龙长江等人,冲进暗道,见人没了,肯定会猜到,暗道内必定另有藏身之处,便会过细挖掘寻找,我们藏在此处,迟早会被找到。” 林掌柜的话也有道理,众人无语。 同花顺子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许多事,其实都是说不定的,反正我听师娘的,师娘说咋办,我就咋办。” 南不倒沉吟道:“走,趁着天黑,能悄悄溜走,最好,走不了,就打出去。”…… *** 暗道出口的屋里,阿哈法师手举玉龙环,双眼圆睁,盯着皮蛋黄的一举一动,道:“快脱,不要死样怪气,磨磨蹭蹭,一味挨延时光,没人看你,只有贫僧要看。” 皮蛋黄涎着笑脸,摇着头,开始脱衣,衣裤头巾,扔在脚下,全身几乎****,只剩了一条短裤,道:“法师,内裤要不要脱?” 阿哈法师道:“转过身去。” 皮蛋黄原地转了一圈,见阿哈法师还有些犹豫不决,便道:“法师,我看索性把内裤脱掉把,省得你心里不踏实,反正,我又不是一把手、二把手,也不是江湖成名立万的英雄人物,面皮不看重,看重也没用,为了混口饭吃,啥活儿都得干,怎么样,我脱啦?” 说着,双手抓着内裤的松紧裤带,就要往下扒。 阿哈法师吼道:“停,贫僧岂是以捉弄他人为乐的低俗小人,叫你停就停,你越想脱,贫僧越不要你脱,你越不想脱,贫僧越要你脱,贫僧天生是个倔脾气,不倔还好,倔起来,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再不停,贫僧可要动粗了。” 皮蛋黄道:“停,我停我停,别动别动,法师一动,小人的心,就别别乱跳。” 阿哈法师道:“你不是要探视小东家吗,呆站着干嘛?” 皮蛋黄道:“没法师发令,小人不敢靠近小东家。” 阿哈法师哈哈一笑,道:“看来,你是个老实人。” 皮蛋黄边向小龙头走去,边喃喃道:“有人说,老实是无用的别名,看来,小人是个无用的人。” 阿哈法师道:“不对,老实是福,老实人不吃亏。” 皮蛋黄顾不得答话,俯身伸手,去小龙头鼻孔处摸了摸,阿哈法师道:“喔哟,你当小东家死啦,没事,活得好好的呢。” 小龙头知道大事不好,不知如何应对,一时无语。 皮蛋黄索性蹲在小龙头身旁,抓起小龙头手腕,搭起脉来,搭完左手,又搭右手。 阿哈法师道:“哟,看不出,你还是个郎中呀。” 皮蛋黄道:“惭愧惭愧,略通一二,……” 话犹未了,突地,皮蛋黄拦腰抓起小龙头,就往外蹿,刚才还动作迟缓,呀呀呜呜,一拳打不出三个屁来,想不到,不动则已,动如脱兔,端的功夫了得。 皮蛋黄再快,也快不过阿哈法师,阿哈法师冷哼一声,喝道:“哪里跑。” 身形略晃,已截住了皮蛋黄去路。 这么一来,三人位置大变,皮蛋黄后背对着暗道出口,阿哈法师后背对着屋门,中间夹着个小龙头,法师后背空门大开,此乃武林大忌。 好在阿哈法师艺高人胆大,并不在意,急切间,举起玉龙环就向皮蛋黄臂上砸去。 此招,早在皮蛋黄意料之中,不慌不忙,身形一侧,举起小龙头,迎将上去,小龙头极叫他:“法师,当心,我命休也。” 阿哈法师在玉龙环上浸淫了数十年,收发自如,无比精确,就是小龙头不叫,也不会将环砸向他,忙手臂一扬,玉龙环向右侧荡开,左手骈指若剑,向皮蛋黄左胁下戳去,皮蛋黄又是身形一侧,举起小龙头,挡将上去,阿哈法师只得半路收手。 皮蛋黄明白,这么下去,自己过不了三招,三招之后,必倒无疑,向屋外极叫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一蹿两招,只在瞬息之间。 当阿哈法师玉龙环击出时,龙黄河急得头皮火星子直冒,须发倒竖,环眼圆睁,皮蛋黄胆大包天,竟敢拿小龙头金玉之身去一博成败,总怪老子平时待他太好,来人客气当福气,根本没将老子的话当一回事,好哇,事后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岂料,阿哈法师中途变招,玉龙环并没砸向小龙头,有惊无险,龙黄河心念电转:难道劫持人质之事,确如皮蛋黄所言,是他俩窜通好的? 当阿哈法师第二招先发后收时,龙黄河看得明明白白,大喜过望,******,还真被皮蛋黄猜中了,原来劫持人质只是一出双簧戏,当即一声断喝:“冲!” 冲进屋内,抢下人质,在刚才皮蛋黄与阿哈法师歪缠时,龙黄河已在屋外布置停当。 令下身动,黄衣卫可不是吃素的。 龙黄河身先士卒,冲进门去,挥动朴刀,向法师后背一刀斩落,不怕死、死不怕、怕不死同时跟进,从两侧挥刀夹攻,上中下,三刀并发,刀声霍霍,威风凛凛,呼喝叱咤,声震屋瓦。 龙象、雪豹从窗口飞入,身在空中,剑光如电,疾点法师两侧太阳穴。 阿哈法师无奈,只得丢下皮蛋黄,身形疾变,纵跃腾挪,避开来招,双臂一圈,各执一环,叮叮当当,与六大高手过招。 以六敌一,且在屋内,空间狭小,阿哈法师无暇使出“五龙腾飞”绝招,只得挥舞双环,左支右绌,疲于应付,显见得险情叠现,已成困兽犹斗状。 皮蛋黄胁下挟着小龙头,变动身位,向门口挪移,奈何打斗激烈,刀光剑影,他挪动得并不利索。 刀剑不长眼,可得小心点,一不小心,在自己身上划一刀事小,若是在小龙头脖子上划一刀,那就完****蛋了,追究起责任来,根子在老子身上,这干系可担待不起,眼看成功在即,却死在龙黄河手里,死了,连要鬼都要打自己嘴巴,那真个成了冤大头啦。 身在动,动得慢,忽地,轰隆一声,自己头上天花板上,掉下一个人来,一时木屑灰尘,四处飞扬,嘴巴发干,迷眼呛鼻,众人一时喷嚏乱打,乱了陈法,怕伤了自家人,众人纷纷护住周身,后撤一步。 天上掉落一个人,是敌是友难辨认,法师小龙演双簧,眼睛一眨假变真。 瞬间,龙黄河一头雾水,阿哈法师也一头雾水,笑里藏刀皮蛋黄更是一头雾水。 突然,皮蛋黄腰间一麻,知道穴道被制,着了道儿,搂着小龙头腰的手,动弹不得,一条强有力的臂膀,像是一道铁箍,将他与小龙头箍得紧紧的,紧到几乎透不过气来,一把雪亮的匕首,紧贴小龙头脖根,因刃口锋利,小龙头的脖子鲜血渗流,皮蛋黄耳根旁听得一声怒吼:“住手,再打,老子将他俩全斩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速之客是谁? 这是屋中所有的人,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是柳三哥么?他真的出现了!、++本站打造免费无错误无广告小说APP上线啦!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本站APP,各种网友经典书单推荐!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关注微信公众号 xhsjyd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一百五十一 铁头蓝背蟹壳青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为首的正是盗贼克星李得胜,他脖梗贴着张膏药,脖子有点歪,看来昨晚一杯道长的“手刀”下得颇重,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李得胜目露凶光,对所有斗室内的人,一个一个,过细察看一遍,之后,走到黑炭跟前,拍了一下捕快架刀的手,捕快收刀,退后一步,他朝黑炭冷笑道:“搞啥名堂?黑炭,老子叫了半天门不开,莫非斗室里藏着柳三哥?” 黑炭低三下四,胁肩诌笑,道:“爷,哪儿话,给小人十个胆,也不敢窝藏柳三哥呀。” 看来,黑炭既有刚强血性的一面,又有世故圆滑的一面,不过,若一味刚强,也没法在江湖上混。 见李得胜脖梗贴着膏药,道:“爷,脖子上怎么啦,抓贼受伤啦?” 李得胜道:“哼,能伤着老子的贼,还在他爹腿肚子里待着呢。昨夜老子睡觉,睡得死,落枕了,脖子的筋又酸又疼,板得铁铁实。” 边说边摸摸脖子,余恨未消。 昨晚,在百花院仓库,九名捕快被迷药迷翻,自己被人偷袭打晕,昆仑剑丢了,柳三哥跑了,这是件奇耻大辱的事,若传出去,丢人丢大了,把杭州捕快的脸,都丢尽了。 他吩咐属下,包括送夜宵的龟奴,严守机密,绝不外传,即便是父母妻子,也不得透露片言只语,否则,老子让你人间蒸发。 李爷是个说得出,做得出的人,没人敢跟李爷玩儿虚的,更没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 李得胜醒来,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咬牙切齿,恼恨之极,看来,柳三哥不是一个人,至少是两个人,甚至还不止,那个在自己脖子上,切了一掌的人,会是谁呢? 事先,自己隐约闻到一股酒味,那气味有点熟,柳三哥故意用小笼包子的香气,把酒气给冲跑了。 为什么“熟”?在哪儿闻到过? 那气味非常特殊,除了浓重的陈年酒味,还有汗味,有人身上的老人味,还有啥呢?对了,还有浓浓的香烛的气味。 那会是谁呢? 突然,他头脑中灵光乍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那是狗儿山的一杯道长! 转而一想,又有点拿不稳:不对吧,一个八十来岁的老道士,能一掌就把老子拍昏吗? 再说,问过地保了,一杯道长根本不会武功。 不过,那气味确实就是老道的,谁也不能把这些气味占全了,只有他全。 老谋深算的老道,平时以不会武功,隐居在狗儿山上,弄不好,是个江洋大盗呢。 会不会武功,地保知道个屁! 莫非,那个冲虚道长就是柳三哥所扮? 哎,老子几次三番被柳三哥耍了,还号称盗贼克星呢,完全被盗贼给克了呀。 柳三哥是盗贼么? 据袁捕头说,在柳三哥逃离死囚牢房前,还不忘为黑皮包扎伤臂。 这么个人,像是个利欲薰心,为了篡权谋位,而杀死老龙头的凶犯吗!不太像。 昨晚,柳三哥为什么不杀老子? 他是个明白人,杀了老子,就少了一个对手,要混出杭州城,会容易得多呀。 得,不管柳三哥是个怎样的人,老子这口恶气,说啥也得出,这口恶气不出,会得绝症,会死翘翘。 于是,今儿一早,他暗中调动人马,在枝投巷、炭桥、狗儿山布满了便衣捕快,只要一杯道长与柳三哥一出现,便立即拿下。 还带着人,上了狗儿山,庙里一切如旧,庙后的三间厢房,俱各铁将军把门,看来,有事外出了。 于是,他将两对男女捕快,扮成香客,在庙里蹲守。 李得胜深信,柳三哥还在杭州城内,而且,身子虚弱,武功大不如前,正是捉拿他的最佳时机。 一切布置停当,又想起了与柳三哥有染的黑炭,要是柳三哥在杭州有第三个同伙,这第三个,就是黑炭。虽然,黑炭那儿,已布满了便衣弟兄,在这当口,还得去看看。 枝投巷距岳王路不远,于是,晃晃悠悠,他到了岳王路名蟀堂。 找黑炭,当然是为了抓柳三哥。 老子得敲打敲打他,说不定,还真能有所收获呢。 黑炭这个人,见了老子低头哈腰,笑容可掬,眼神深处,却丝毫没有笑意,谁知道他对老子是怕呢还是恨呢?这是个捉摸不透的人物,凡捉摸不透的人,都是危险人物。 在名蟀堂,黑炭见李得胜脖子上贴着膏药,便满脸堆笑,道:“听说,属虎人的手,在落枕人的脖子上捏几把,好得快,小人正好属虎,给李爷捏几把,如何?” 其实,黑炭是属牛的,信口胡说讨近乎。 李得胜道:“你小子尽瞎说,老子记得你是属牛的,怎么今天属虎啦?” 黑炭尴尬一笑,道:“小人是牛尾虎头,也可以说属牛,也可以说属虎。” 李得胜道:“哪怕你属虎也不行,让你捏几把,明儿老子就更疼了,连床都起不来了,你小子懂啥,就懂几个虫儿,除此之外,一窍不通。” 黑炭只是嘿嘿的笑,想想也是。 李得胜眼睛一瞪,道:“三天前,柳三哥从小车桥越狱的事听说了吧?” “听说了,听说了,据说,跟小人一起关在死囚牢房的的那个李长根,就是千变万化柳三哥呢,不知是真是假?” 李得胜道:“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呀。” 黑炭道:“哪能呢。” 李得胜道:“你跟他无亲无故,为什么临走时送他银子?是不是为其潜逃,提供盘缠?” 黑炭连连摆手,道:“岂敢,岂敢,小人以为捕快抓错人了,一个文弱后生,怎能是杀人逃犯呀,再说,小人关在死囚牢房没几天,就抓进来三个柳三哥,结果全错,全放了,小人以为李长根也错了,却偏偏没错。给银子的事,是狱卒王阿水咬出来的吧?” 李得胜道:“没错。” 黑炭道:“阿水私纵要犯,怕掉脑袋,为了推卸责任,把小人推出去顶罪,冤枉啊,爷,你老可是包青天投胎的青天大老爷呀,可要明察秋毫,秉公断案,黑炭我,是个老老实实的守法良民,小人见李长根面色苍白,一付可怜相,临出狱时,确实给了他些散碎银子,原想为子孙积德,做些善事,哪知为好跌一交,冤死啦。” 李得胜打个哈哈,道:“你是胆子越来越大啦,叫了半天门,却不开。” 黑炭指指果盆里的赌资,道:“还不是为了打蛐蛐儿赌钱,人家是三冬靠一春,小人是三冬靠一秋啊,要紧关头,多有得罪,万勿见怪。” 李得胜道:“蛐蛐儿呢?” 黑炭指指乌砂蛐蛐盆儿,道:“在盆里斗呢。” 这才发觉,不知何时,盆里的蛐蛐儿不叫了。 “谁赢了?” 黑炭道:“结果还未出来,爷来了。” “打开看看。” 黑炭移开盆盖,盖上圆网罩。 只见乌砂盆里,白头翁躺在盆底边上,左侧的两只脚,一条腿全掉了,脖梗咬开了个开子,渗出黄色黏液来,头差一点从躯体分离,乌龙牙半开半合,一动不动,已气绝身亡,铁头蓝背蟹壳青,嘴里啃着白头翁的大腿,见盆口光亮,以为又要斗了,便停了啃咬,起翅鸣叫,触须飞扬,叫声宏亮,隐隐作金属声。 李得胜道:“哇,一个虫儿赢了,一个虫儿死了,赢的在啃死的腿,够狠的呀,赢的虫儿,就是你说的铁头蓝背蟹壳青吧,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 “见笑了,正是。” 李得胜看一眼果盆里的赌资,拿起猫儿眼戒指,在手指上套了套,道:“这一下,你小子赚了个盆满钵满,日子过得比老子滋润多啦。” 黑炭道:“托李爷的福嘛,李爷喜欢猫儿眼,就拿去。” 李得胜除下戒指,扔进果盆,道:“你把老子当成啥啦,老子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黑炭道:“那是那是。” 一旁的大块头急了,哆哝道:“黑炭哥,俺的蛐蛐儿咋的啦?” 黑炭道:“死啦。” 大块头带着哭音,道:“啊,不会吧,求各位大爷开恩,让俺看看好吗?” 黑炭道:“李爷,你就让他看看吧,否则,他斗输了虫儿,又输了银子,怎么会心服,弄不好,回山东后,到处去‘放野火’,说杭州人在刨他的‘黄瓜儿’。” 李得胜对看押大块头的捕快,手一摆,道:“撒手。” 捕快收刀入鞘,揪着大块头衣领的手,同时松开。 大块头整整衣冠,走到近前,探头一看,白头翁果然死了,竟落下两行泪水,呜咽起来,擦着鼻涕眼泪,道:“黑炭哥,别把俺的白头翁扔了,还有它的腿,它的脚,待一会儿,俺要带着它,回山东宁津。” 黑炭道:“行,别伤心,本人送你一口红木精制的虫儿棺材,便于路上携带。” 黑炭感激涕零,道:“谢啦,黑炭哥,你的蛐蛐是宁津出的吗?” 黑炭道:“不,是杭州出的,杭州七堡苎麻地里,一年仅出一两只极品好虫,其余,均无甚特别,就看谁能捉住它了。杭州七堡的虫儿,自古以来,名扬杭嘉湖,声震苏松常,远播宁镇扬。而宁津的虫儿,是后来者居上,好虫极多,却不见得有极品好虫。” 大块头竖起拇指,道:“绝对绝品,正经不赖,俺服。” 李得胜骂道:“都是一些怪胎,见过痴的,还真没见过这么痴的,没出息的东西!” 又对大块头吼道:“婆婆妈妈,有完没完!” 大块头吓得一哆嗦,道:“完,完,俺完了。”退回原位。 李得胜对黑炭道:“你跟老子出去一趟,有话说,其余的人,全老老实实待着,听候处理。” 柳三哥看着他俩出去,不知李得胜葫芦里卖的是啥药……、++本站打造免费无错误无广告小说APP上线啦!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本站APP,各种网友经典书单推荐!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关注微信公众号 xhsjyd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一百五十二 名蟀堂前风波起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因心里哆嗦,说话就不利索,断断续续,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差一点要断气的样子。 李得胜道:“慢,既来之,则安之,稍安勿躁。” “劈脑”摸不透李得胜葫芦里卖的啥药,道:“是,听爷的。” 他转身双臂抱胸,嘴角挂着一缕冷笑,看着烂拖鞋在街心撒泼嚎啕,既不喝斥,也不阻止,只是一味看白戏。 烂拖鞋边哭边瞟了一眼李得胜,以为姓李的拿她没办法了,闹得就更起劲,当街打滚,呼天抢地,哭嚎道:“可怜屈死的癞蛤蟆呀,你死得好惨哟,死后还背了个敲诈勒索,强抢硬夺,杀人未遂,死有余辜的恶名,这口气,叫老娘怎么咽得下啊,老娘拖儿带女,上有老,下有小,孤苦伶仃,哀告无门,没法活啦,癞蛤蟆,你把老娘也带走吧,大不了死了双眼一闭,拳头捏紧,一了百了,也比活着受气受罪,好过多啦,苍天呀,求求你,睁睁眼吧,黑炭心狠手辣,杀人像杀鸡呀,哎哟妈呀,乾坤朗朗,天理何在,青天白日,王法何在呀,老娘不活啦,豁出一条老命,也要为癞蛤蟆讨回公道,黑炭呀黑炭,有种就出来,把老娘也做了,老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让你全家死尽死绝,把你拖进十八层地狱,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烂拖鞋的两个儿子,只有七八岁光景,跟在她身后,哭得稀里哗啦,此外,身旁还有雇来哭丧的四五个妇人,拖着长长的哭腔,跟着起哄嚎哭,那哭阵气势汹汹,此起彼伏,见李得胜没了下文,雇来做丧事的吹打手,胆气一壮,唢呐锣鼓声再次响起,街上看热闹的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把岳王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看了一会儿,李得胜向“劈脑”一招手,“劈脑”忙凑过去,低头哈腰道:“尽管吩咐,爷。” 李得胜道:“是你把烂拖鞋带走呢,还是老子把她带走?” “劈脑”道:“爷,息怒,这事交给小人。” 李得胜道:“你的话管用么?” “劈脑”道:“管用。爷,癞蛤蟆死后,如今,小人成了老大。” 李得胜道:“老子今儿心情好,给你捡个便宜,若是胆敢怙恶不悛,再次到名蟀堂寻衅滋事,你试试,老子不找别人,就找你。” “劈脑”道:“爷是看得起小人,啥也别说了,忠不忠,看行动,小人再也不敢了。” “劈脑”走到烂拖鞋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烂拖鞋即刻闭嘴不哭了,提起袖口,抹一把眼泪鼻涕,一骨碌从地上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拉着两个儿子就走,那四五个帮哭的妇人,见苗头不对,同时止哭,那帮操持唢呐鼓钹的乐师,见风使舵,也停了吹打。 “劈脑”一声吆喝:“回家。” 自己领头,捞起杠棒上了肩,青海湖等人赶忙效法,抬起棺材,带着一帮喽罗与吹鼓手,灰溜溜的走了。 众百姓见了,无不拍手称快,起着哄,将“劈脑”等人哄走了。 李得胜走进名蟀堂,黑炭迎上去,道:“辛苦,爷。” 李得胜一屁股坐在刚才的椅子上,突然,一拍额头,道:“咦,那个苏州佬呢?” 黑炭道:“走了。” “怎么走的?” “没见着。” 李得胜问手下捕快,道:“苏州佬是怎么走的,谁见了?说话呀,全哑巴啦!” 捕快们面面相觑,呐呐道:“光顾着对付‘劈脑’等人了,哪去注意他呀。” 李得胜问桂花袍等人:“你们见了没?” 三枪儿与阔板牙摇摇头,桂花袍道:“好像贴着墙根,朝南走了?” 李得胜道:“再想想,是朝南走了吗?乱说,是要坐牢的。” 桂花袍见李得胜当真了,忙改口道:“好像不是,小人记错了。” 李得胜道:“你小子吃错药啦,一会儿说朝南,一会儿说不是,说话不动动脑子。” 桂花袍道:“小人脑子里全是蛐蛐儿,其它的事,老是搞错,小人的话不算数,就当小人没说。” 捕快哄一下,全乐了。 李得胜气得跺脚,道:“哎,那苏州佬定是柳三哥。” 黑炭道:“不会吧,哪有那么多柳三哥。” 李得胜道:“一般人即便要溜,也不会溜得神不知,鬼不觉,不是他,能是谁!” 没人会去驳斥总捕头李得胜的话,免得挨骂;众捕快嘴上不说,心里却道:哎,李总捕头是抓柳三哥抓疯啦。 霍地,李得胜起身,一个箭步,蹿到斗室内,巡视一周,连个鬼影子也没有,八仙桌上,乌黑的蛐蛐盆里,传出瞿瞿瞿,蟹壳青孤傲寂寞的鸣叫声,偌大一间斗室内,空无一人。 他这才怏怏不乐地走出斗室,捕快们见了,暗暗摇头:这不,举止怪异,奇出怪样,真的,抓三哥抓疯了。 黑炭道:“李爷,晚上,小人在天香楼摆一桌,请请各位爷台。” 李得胜道:“不行,没空,改日再说。” 李得胜手一挥,对众捕快道:“走,去狗儿山。” *** 送走李得胜与大块头等人后,名蟀堂的伙计忙着打扫店堂,黑炭坐在椅子上歇口气,今儿的事来得突兀,幸亏有总捕头李得胜出头,才算逃过一劫,正在暗自庆幸之际,突听得耳边有人道:“黑炭哥,喔,黑哥,我是柳三哥,我在用腹语跟你说话,别人听不到,请不要露出惊疑神态,免得旁人猜忌,听清楚了吗?听清楚,就点一下头,我在街对面茶馆的二楼看着你。” 街对面确有个青藤茶馆,二楼那一长溜的窗全开着,不知三哥坐在哪个窗口。 声音非常清晰,黑炭微微点了一下头。 果然,店堂里的伙计,全在忙着拖地抹桌,根本没听到三哥的话。 三哥的腹语传声法,在江湖上早有传闻,黑炭当然知道,故而,并不十分惊异。 只是对三哥称他为“黑哥”,觉得有几分发笑,是老子人黑?还是心黑?到时候见着他,要当面问个清楚。 柳三哥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想求黑哥帮个忙,帮我逃出杭州城。行,就点个头,不行,就摇头。” 黑炭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一时拿不定主意。 三哥道:“黑哥,我知道你门路广,朋友多,你能帮上忙,却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是不是,如今不便表态,要面谈再说?如果是,请点头。” 黑炭依旧半晌无反应,似在沉思,却面无表情。 三哥道:“在下有急事,急于离开杭州,如可以商量,就点个头,如不能,你就摇头或拒绝答复,在下只能作罢,另谋出路了。” 黑炭终于点了个头。 三哥道:“多谢。黑哥,你不要老对着青藤茶馆二楼看了,我已不在茶馆了。如今,名蟀堂周围布满了便衣,你一定在想,到时候,我俩怎么见面呢?不忙,一会儿,伙计们打扫完店堂,就关店门吧,我在名蟀堂楼上等你。” 黑炭心道:“柳三哥,你小子能耐呀,明明在老子店里二楼藏着,却说是在青藤茶馆。” 他转身朝柜台后的楼梯望了一眼,恍惚间,楼上似有人影一闪。 便吆喝道:“伙计们,今儿早点关门吧,大家也辛苦了,明儿休息一天,后天再开张,后天早晨,买点鞭炮来,好好放一通,冲冲霉气。” 众伙计齐声应承,上了排门,黑炭道:“你们走吧,老子还要盘盘货。” 桂花袍道:“老板,我帮你盘吧。” 黑炭道:“老子要静一静,理理思路,今后怎么应对‘劈脑’这帮人渣,这不是你帮得了的,走吧桂花袍,谢啦。” 他把桂花袍推了出去,合上店门,插上门栓。 背靠在门后,望着黑幽幽的楼梯口,问自己:你怎么了?又不欠柳三哥啥,为什么要答应与他见面?莫非,还嫌自己麻烦不够多么! 刚才,若是李得胜不在,自己这只脚,眼看就要踏进鬼门关了。 真是的,打开门管自走吧,既不举报他,也不帮助他,已经够意思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去管这档子鸟事,你家还要不要了?!江湖上的事,你管得了么! 一念及此,他“霍”地转身,手摸上了门栓…… 2016/07/02(小说手机免费客户端正式上线!小说客户端是一款专为广大小说迷打造的专属阅读器,汇聚海量小说资源,分类精细,排版清晰,阅读效果极好!关注微信公众 ggyy12221(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一百五十三 江湖吊诡人心险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接着,就听到趿着鞋,踢哒踢哒走出来的脚步声。 咿呀一声,门开了,门口出现的老二,四五十岁,两鬓斑白,身着一件打补丁的黑衫,看来这个农夫,日子也并不好过,见姑娘扶着老大,便问:“老大,这是谁家的姑娘呀?” 老人道:“姑娘救了小老儿一命,又送到这儿,好人哪,不是天仙,就是狐仙。” 老二对南不倒拱手一揖,道:“多谢姑娘相救。” 南不倒道:“不谢不谢,快把你哥扶进屋去,他已站不稳了,当心啊……” 南不倒话未说完,目光落在老二抱拳的手背上,那手背黝黑,看不出异常,指甲却修得齐整,指甲盖光洁红润,不好,这哪儿是双农夫的手! 农家老二有诈! 南不倒脚尖一点,便要向后飞掠,晚了,鼻端一股幽香,微微滑过,膝盖一软,人便软软栽倒在地。 那老二,正是文弱书生要你命所扮,他趁抱拳一揖之际,袍袖轻轻一带,一式“仙桃迷醉袖飘香”,不着痕迹,悄然施为,南不倒吃栽倒下,自不必说,连带着一旁的“老大”,也瘫倒在地。 一旁的黄狗对着他猩猩狂吠,要你命恼起,长袖一甩,迷香飙出,黄狗脑袋一歪,熏翻了,趴在地上不动了。 文弱书生要你命,大喜过望,哈哈,老子发财啦,总算逮着你了,手到病除南不倒! 二十五万两白银到手啦,有时,发财竟那么容易,怪不得,世上有那么多的富翁,原来,对有些人来说,发财一点也不难。 其实,在要你命打开门的瞬间,即刻认出了南不倒,只是故弄玄虚,虚与应对而已。 要你命将南不倒与老大相继拖进屋,关上门,屋里有人,两夫妻与三个小孩,早就被他迷翻了,呼呼大睡,酣声雷动。 此时,这个农家,成了要你命的家,关上门,要你命心想,看来这果园里,还有南不倒的人,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麻烦缠身。 越是在胜券在握之际,越是要小心谨慎,他扒着门缝,就着月光,察看门外动静…… 文弱书生要你命怎么会在西山果园出现呢? 事情要从蒙面人在香兰客栈放火说起。 那一把火,闹得客栈后院房倒屋塌,文弱书生要你命跟众人一起救火,并在后院搜捕纵火者,却一无所获。 忙乱中,他记起了班门怪才郑初一,这老东西在哪儿?别趁乱跑了,他也不找纵火者了,********找郑初一,郑初一乘坐的马车停在后院一个僻静角落,看管他的保镖不在马车旁,大约去救火了,打开马车的门,郑初一也不在,莫非这小子真的跑了?他跑到后门,见看管后门的保镖倒在地上,后脑勺被人击了一棍,打得昏倒在地,旁边地上,扔着一根沾血的木棍,一推后门,咿呀一声,门应手而开。 打翻守门保镖的,不会是蒙面客,蒙面客武功高强,高来高去,用不着打翻保镖的,从后门出去,定是没有轻功的人干的,这个人,除了班门怪才郑初一,不会有别人。 不能让他跑了,要你命冲出后门,后门前,有两条小巷交叉,共有四个出口,他探头在四个出口张了张,不见人影,便展开轻功,冲到各出口尽头,去探望,三个出口的尽头都不见人影,当他最后冲到西头小巷的出口时,见远处一个人影,在西山果园一闪,没了踪影,要你命奋力飞奔,奔到果园跟前,只见果树蓊郁,成排成片,枝繁叶茂,夜风萧萧,哪有人啊,连鬼影子都见不着。 会不会自己看错了? 不会,他相信自己的目力,目光所及,无可遁形。 在果园内找了一圈,没找着。 偌大一个果园,这么找,不是个办法,得去叫几个人来一起找,于是,他出了果园,边走边想,郑初一去果园干吗?是为了逃命?还是别有所图? 郑初一招供的地道进出口,难道只有两个?会不会有第三个出口呢?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会不会第三个出口就在果园,他是要去救地道里的人呢? 对郑初一来说,供出地道进出口,比死还难受,听说,起初他苦熬毒刑,抵死不吐,最后,实在打熬不过,才供出了两个进出口。 对郑初一来说,这是违背良心与行规的极其羞辱、不可饶恕的罪过!他进果园,是想去救出南不倒与林掌柜,赎清罪过么? 一个有良知的人,完全有可能这么去;要他不做,良心难安。 要你命边想边走,来到农家茅舍跟前,见茅舍檐下,有个老叫花子在睡觉,呼噜打得山响,突然,心生一计,改变了初衷,这头号大功,可不能让大伙儿来插一手,免得到时候,论功行赏,到手的赏银,就所剩无几了。 他蹿到老叫花跟前,在他腰上点了一指,点得老叫花动动弹不得,这时,黄狗跑来,对他汪汪吠叫,叫花子惊醒了,要你命捡起一块石子,掷在黄狗头上,黄狗吃痛,叫了一声,掉转屁股跑了。 老叫花苦笑道:“朋友,小老儿是个要饭的,割割无肉,吃吃无血,你点翻了小老儿,何苦来着?” 要你命也不说话,从怀里掏出一粒丸药,塞进老叫花嘴里,掌心扣在他嘴上,真气一逼,将丸药逼进老叫花肚里。 老叫花叫道:“喂,朋友,这是啥药?你搞啥子名堂哟?” 要你命道:“叫‘狼毒断肠一日丸’。” 老叫花纳闷道:“不懂,啥叫‘狼毒断肠一日丸’?” 要你命道:“意思是,毒药性烈,如我不给你解药,过了一天,你就得死。” 老叫花道:“小老儿越发糊涂了,我跟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要害死小老儿何苦来着?” 要你命道:“只要你给我办一件事,我就给你解药。” “办啥事?” 要你命道:“我媳妇跟人跑了,想把媳妇找回来,听说,媳妇跟小白脸就藏在果园里,果园里有暗道,我找了几天没找着,只要你帮我找回媳妇,带她到这个茅舍门前,我就给你十两银子,如找着小白脸,给五两银子。” 老叫花道:“吓,你都找不着,小老儿怎找得着。” 要你命道:“告诉你一个窍门,就能找着。” “啥窍门?” 要你命道:“我媳妇与小白脸,虽爱做这种偷偷摸摸不要脸的事,却心地善良,喜欢帮助人。” 老叫花道:“咦,他俩都有助人为乐的好习惯,却又是苟且乱搞的狗男女,这是真的吗?” 要你命道:“我也想不通,却偏偏是真的,他俩有坏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我真拿他俩没办法。” 老叫花道:“要是我,媳妇给我戴了绿帽子,就休了她,你爱干啥干啥,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要你命道:“哎,还别说,老子戴了一顶滴滴绿的绿帽子,在蚕桑镇上,都有名啦。” “那好,休了她。” 要你命道:“休了她,家里三个孩子谁来带?你带啊。” 老叫花道:“你年纪轻轻,有三个孩子啦?” “犯法吗,不行啊!” 老叫花道:“天生天化,怎么不行。我是说,你真会生,不过,三个孩子不一定是你生的。” 要你命道:“还真有点难说。” 老叫花道:“有可能是小白脸生的。” 要你命道:“那时,小白脸还没搬来,他俩还不相识,总不可能隔空生娃吧,孩子决不可能是小白脸生的。得,说这些没意思,我是说,他俩乐于助人的好习惯,跟爱喝酒抽烟一样,想改也未必改得了。” 老叫花道:“这怎么能跟喝酒抽烟连在一起,既是好习惯,何必去改。被你一搅,小老儿越发迷糊了,再跟你说下去,小老儿说不定会疯掉。来干脆的,你要小老儿怎么干!” 于是,要你命就编了一个雌老虎儿媳虐待公公的故事,让老叫花扮演公公,在果园内啼哭唠叨,上吊自尽,引媳妇与小白脸出来,并要他扮演老大,自己扮老二,骗媳妇与小白脸到老二的茅舍门前,接下来,就没老叫花的事了。 老叫花听得发呆,道:“好,小老儿依你,事后,若是你媳妇与小白脸睡着了,没听见啼哭,不出面,咋办?” 要你命道:“也不能让你白干,到天亮,你到茅舍来,给你解药与二两银子,咋样?” 老叫花又道:“若是小老儿将你媳妇与小白脸都骗到了门前,咋办?” “那就,给白银十五两,还有一粒解药。” 老叫花道:“这可是你说的哟。” 要你命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若是连小白脸的爹娘兄弟也能骗到门前,则每人按五两银子计,来一个算一个。” 老叫花叫道:“哇噻,这单生意漂亮!” 要你命拍开他穴道,霍地,老叫花从地上站起,伸出右手歪曲的小指,举到要你命面前,要你命道:“你这是干嘛?” 老叫花道:“咱俩以‘打勾勾’发誓为约定。打不打?” 要你命乐道:“哈,那是儿童玩的游戏呀,咱俩是成人,不合适。” 老叫花道:“管他儿童不儿童,打就干,不打不干。” 要你命苦笑道:“打就打,谁怕谁呀。” 他俩互勾小指,发誓道:“金钩银钩,赖赖乌龟,说话不算话,一辈子倒邪霉。” 最终,冤枉鬼叫,南不倒还真被老叫花骗到茅舍门前,迷翻了。 2016/8/5++本站重要通知:你还在用网页版追小说吗?还在因为广告问题而烦恼吗?OUT了你,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一百五十四 驼背和尚十八贱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桂花袍道:“给谁易容?老板,你要易容吗?” 黑炭道:“不是我,是你。” 桂花袍道:“好好的,易容干吗?我不易。” 黑炭恼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老子要你帮个忙,就那么难!想当初,你只有十来岁,饿得像瘦猴,爹死了,插着草标,要卖身葬父,老子帮你葬了父,没要你一个铜板,之后,收留了你娘俩,如今长大啦,结婚成家,儿女成双,翅膀硬啦,犟头倔脑,不听话啦。” 桂花袍道:“没有,没有,小人哪敢忘了老板救命之恩啊。” 黑炭道:“那你烦个屁啊。” 桂花袍道:“老板要小人易容,是要帮这个和尚的忙吗?” “不是。” 桂花袍道:“若老板要小人易容,是为了你自己,小人就干,否则,小人不干。” 黑炭道:“那才差不多,你易容,是为我。” 桂花袍道:“既然老板要小人帮忙,一句话,小人拼死吃河豚,这个忙,帮定了。” 黑炭道:“这才是人说的话,有点良心,算老子没看走眼。得,十八法师,给桂花袍易容吧。” 于是,柳三哥在桂花袍脸上忙活了一阵子,没过多久,易容完毕。 易容后,桂花袍与通缉令上柳三哥的真实面容活脱活像,桂花袍端着镜子照了照,吓得一哆嗦,手一松,砰叭,镜子掉地下,碎了,问黑炭道:“哎哟,老板,我的脸跟柳三哥一模一样了,那怎么行啊,被官府抓住,要掉脑袋呀。” 黑炭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要我掉脑袋,你?” “你脑袋掉了,谁帮老子看店呀,掉不了,老子在一旁,罩着你。” 桂花袍道:“啥忙我都帮,这个忙,没法帮呀。我死了,娘谁管!老婆儿子谁管!” 黑炭道:“我管,况且,包你死不了,我会保你出来。” 桂花袍道:“这么出去,弄不好就被逮走了,即便不死,也脱成皮。” 黑炭道:“我刚从小车桥出来,你看,皮脱了没有?” 桂花袍道:“你是你,我是我,那不是一回事,跟你比,那是以地比天,像我这种小不拉子,死个半打,没人过问。” 黑炭道:“有我罩着,就死不了。你不信?” 桂花袍道:“信是信,怕还是怕。你要我去顶替柳三哥,有啥好处呢?天哪,这是为什么?” 黑炭道:“别问为什么,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我也没让你去顶替柳三哥,只是让你顶个两三天,你就一口咬定不是柳三哥嘛,再说,捕快的眼睛又尖又毒,仔细看,能看出你不是柳三哥。到时,我会出面作证,你是名蟀堂的伙计桂花袍。包你三天后,毫发无损,从小车桥出来,不过,坐几天班房,看来是难免的。” 桂花袍道:“坐几天班房我不怕,怕的是一辈子坐班房。” 黑炭道:“当然,不能让你白干,出来后,赏你三千两银子。” 桂花袍眼睛一亮,道:“真的?” 黑炭道:“我几时骗过你?只要你嘴紧,今儿咱俩说的话,就当没说过,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和尚知,谁也不能知,明白吗?连你老婆那儿也不能说。” 桂花袍一拍大腿,喜道:“行,不说。我干,即使为老板而死,也是死得其所。况且,你说的,三天后,小人能从小车桥出来,还有,三千两赏银,没错吧,老板?” 他还真有点不放心,要把这些事,敲敲实。 黑炭道:“错不了,小子。今晚,你就住在店里吧,明儿,咱俩一起出城。” 桂花袍想想,还是有点惴惴不安,呐呐道:“老板,小人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明白,你让小人扮成柳三哥,对你有啥好处呢?弄不好,连你也要连坐呀。” 黑炭道:“当时,人家把你当成柳三哥,事后,就知道弄错啦,把你放出来,老子连坐个屁啊。” 桂花袍道:“那我就吃苦头啦,弄不好,被捕快当场砍死,没得做人啦。” 黑炭道:“老子官场的路道极足,上上下下,人缘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啥好怕的。有我在,保你死不了,在牢里,也不受罪。” 桂花袍道:“老板,千万别把小人卖啦。” 黑炭道:“要卖早就卖啦,卖别人犯法,卖你还卖得你心服口服,不犯法,何必非得等到你翅膀硬了,才卖呀?说话不动动脑筋。” 桂花袍道:“行,只要你罩着小人,小人就干,不然,小人真不敢。” 黑炭道:“放心吧,我不罩着你,谁罩着你。” 桂花袍道:“不是小人不放心,是小人在为老板着想,老板,小人再多说一句,你琢磨琢磨,这么做,会不会给老板你带来麻烦哟。” 黑炭道:“这孩子,前怕狼后怕虎,捏捏放放,还拿不定主意呢。告诉你吧,这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事后,江湖便会流言四起,盛传黑炭跟柳三哥交情极笃,曾一度是狱友,出狱后,柳三哥还在黑炭的名蟀堂当过伙计,逃避官府追捕,流言四声,真中有假,假中有真,一传十,十传百,传得面目全非,真伪莫辨了,这么一来,传到‘劈脑’这帮人耳朵里,就知道厉害了,以后再不敢来名蟀堂挑衅滋事了。见了老子还得点头哈腰,告诉你吧,老子此举,只是想用千变万化柳三哥的名头,压压地头蛇而已。” 桂花袍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喔哟喂,原来如此呀,高,老板你早说呀,这招真高,这回小人总算彻底弄懂了,定把柳三哥演得像真的一样。” 桂花袍指着柳三哥问:“老板,这个法师叫啥呀?易容术绝对高明,弄不好,柳三哥的易容术也不及他呢。” 柳三哥笑笑,不说话。 黑炭哈哈一笑,道:“和尚的法号叫‘十八’,当今江湖第一易容高手,柳三哥的易容术摆在他那儿,还相差十万八千里呢。” “‘十八’啥意思?” 黑炭道:“管它呢,和尚的法号,谁搞得清,你问老子,老子问哪个去。闲话少说,今晚你就跟老子住在店里吧,明儿一早,跟老子去城外走一趟,啥也别问,问也不会告诉你,得,睡吧。这孩子真罗嗦,有点受不了。” 柳三哥告辞,黑炭跟三哥走到另一房间,耳语了一阵,约定明日在清波门碰头的时间。 那晚,柳三哥借着夜色,从名蟀堂后窗跳下,在背街小巷绕了一圈,回到司马渡巷。 如今,清波门城楼内,柳三哥的僧袍脱了一半,城官曲大兴拧着眉头盯着他弓起的脊背,正想走近前,仔细察看,就在此时,前方盘查的一名捕快,快步跑到曲大兴身边,附在他耳边,只说了两句话,曲大兴便“霍”地起立,满脸兴奋,已无暇顾及驼背和尚,道:“十八,走吧,没你的事了。” 说完,就跟着捕快去一边盘查另一个嫌疑人,这个人跟通缉令上的柳三哥太像了,他就是易容后的桂花袍。 柳三哥一把披上僧衣,挎上包袱,快步向城外走去,刚走出清波门,只听得曲大兴在喊:“关门关门,关上城门。” 随即,身后的城门便轰隆隆关上了。 柳三哥疾步踏上护城河上的吊桥,对身边人道;“快跑吧,一会儿吊桥吊起来,就出不了城啦。”众人想想也是,边喊边跑,柳三哥虽步履蹒跚,跑得却不慢,一歪一斜地,夹杂在众人之中,却又不敢跑得过快,生怕节外生枝,当他刚刚跑到吊桥尽头,跳到护城河彼岸时,身后的吊桥,果然嘎嘎作声,往上缓缓吊起,跑得慢的,滑了回去,虽出了城楼,却过不了护城河,也是白搭,还栽了个鼻青脸肿,自认晦气。 出了城的,坐在城河旁的柳树下,相对哈哈大笑,幸灾乐祸。 城河旁的官道上停着辆破旧驴车,车座上坐着个老和尚,捏着根鞭杆,看着柳三哥,咧嘴笑呢,那老和尚是一杯道长所扮,已先于柳三哥出了城。 三哥跳上驴车,钻进车厢,驴车得得,在官道上小跑起来。 ……城楼内,三个捕快、十来个士兵刀枪齐出,将桂花袍围在中间,面对亮晃晃的刀枪,九江桂花袍确有几分彪悍,竟面不变色,分辩道:“我不是柳三哥,是名蟀堂的伙计,你们看仔细喽,像是有几分像,仔细看,就不像了。”他站在那里,指手画脚,一会儿指指通缉画像,一会儿,指指自己面孔,捕快兵卒,只是鼓噪,举着刀枪,不敢靠近。 站在人群外的黑炭,这时挤了进去,分辩道:“他确是我的伙计,各位爷台,高抬贵手,别搞错啦。” 曲大兴与黑炭交情颇洽,这回却不买账了,道:“闪开,是不是柳三哥,到了衙门,就明白了。” 黑炭道:“行行行,求各位爷,千万别伤了他,小人让他去衙门走一趟。” 他黑着脸,对桂花袍吼道:“小子,你不要命啦,双手抱头,跪下,跟爷们走一趟。” 桂花袍这才抱着脑袋,扑嗵跪下。 曲大兴总算给个面子,吼道:“不反抗,就别伤他,把嫌犯铐起来,带回衙门去。” 如狼似虎的捕快士兵,收起刀枪,一拥而上,将桂花袍扑倒在地,七手八脚,套上枷锁,抬着他,跳上马车,往府衙绝尘而去。 桂花袍还在喊:“搞搞清楚哟,我是清清白白的桂花袍,不是柳三哥呀,青天白日,凭啥乱抓人呀,有王法没有,抓错啦,我要去告你们,到江东巡抚那儿告你们……” 捕快听得火起,在他嘴里塞个麻核,桂花袍这才叫不出声了。 20160820--本站免费APP阅读器正式上线啦!热门小说免费全部任您看!支持离线下载功能,让读者无网阅读更轻松!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uanhuan11(按住三秒复制)安装手机阅读器! 一百五十五 装聋卖傻黄脸婆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我可不行,一说话,肯定露馅。千万不能说话,要问得紧了,就装哑巴。 对,装聋卖傻。南海仙女虽是个聪明剔透的人物,如今,我变成了黄脸婆,谅她也认不出,嘻嘻,这么说起来,还得谢谢那个小老头呢,真有两下子,易容易得连南家的人也认不出了,哈哈,有两下子。 转而一想,我呸,谢个屁,哪天让我碰着,有他好看的。 来了,别胡思乱想啦,记住,不发音,不说话,装聋卖傻度,蒙混过关。 主意抱定,南不倒便眨眨眼睛,直愣愣看着南海药仙,像是脑袋瓜子有点搭线的那种人,那种眼神。 跟着千变万化柳三哥久了,南不倒的“装功”,耳濡目染,无形之中,得益非浅。 南海药仙南极翁走到跟前,和颜悦色道:“老乡,你别怕,我们是好人,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南不倒的眼神装得十分到位,怯生生,呆鼓鼓地瞪着南海药仙,像是听不懂的样子。 南极翁叫她别怕,倒是提醒了她,她索性装作害怕起来,眼神慌乱,双手捧脸,手指微微发抖。 南极翁道:“你听懂老朽的话没有?没别的意思,只是问你几个问题。” 南海仙女道:“乡下人听不懂你的话,你的官话,带着南海口音,要听懂你的话,确实有点难。” 南极翁不悦道:“你别乱好不好,我自能设法问出个头绪来。” 南海仙女忙闭嘴,尽管她常有独到见解,毕竟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徒弟,这点规矩,她是懂的。 南极翁又问:“老乡,你听懂我的话没有?” 南不倒指指嘴,摇摇头,那就够了呗,嗨,还偏生又点点头,指指耳朵。不知她想说啥?搞得南极翁一头雾水。 不要说南极翁搞不懂,就连南不倒自己也搞不懂,自己做的每个动作,其实,都是乱动作,她要的就是个“乱”字,让太爷去乱想乱猜乱思量。 是听不懂呢?还是耳朵背,或者,根本就没听见? 南极翁耐下心来,又问:“老乡,你能说话吗?能说话,就大胆一点,想啥说啥,说错了没关系,老朽决不怪你,即便顶撞了老朽,是老朽叫你说的,那就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决不打击报复,或恶语相加,这一点,你足可放一百二十个心。老朽南极翁是怎样一个人,江湖上的人都知道。” 南不倒用手指指嘴,摇摇头,意思是说,我是哑巴。 南极翁道:“老乡,我明白啦,你是哑巴,不能说话,对吧?那没关系,我问一句,你要么点一下头,要么摇一下头,好不好?不能既点头,又摇头,还摆乎手势,老朽不懂哑语,你再摆乎,也是白摆,搞得老朽,糊哩糊涂,不知所YN极翁不说还好,一说,又给南不倒提了个醒,对,我就跟太爷瞎胡搞,又点头,又摇头,让他哭笑不得,方能唬弄过去。 南极翁问:“老乡,给你下药小老头,是你的相好,对吧?” 南不倒点点头,南极翁道:“仙女,快来快来,黄脸婆点头啦,这下你可输了。” 南海仙女道:“师父,你再看呀,她点过头后,现在又摇头呢,是你输了吧。” 南极翁一看,果然,黄脸婆在摇头呢。他道:“起先,她是点头的,后来才摇头,对吧?咱俩通光,打个平手。再来过。” 南极翁对南不倒又道:“老乡,你耳朵没聋吧?” 南不倒点点头,却用手指指嘴,又竖起了大拇指。 南极翁道:“耳朵没聋就好,你的嘴,是好的吗?好个屁,一个字都不会说,还竖大拇指呢,谁信!其它的事,我不管,别扯在一起,好不好?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别急,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不能答一扯二,这么扯开去,要乱,就是牛头裤扯破,也扯不清呀。我再问你,下药的小老头是你相好吗?” 南不倒眼睛呆鼓鼓地望着南极翁,又点头,又摆手。 南极翁对南海仙女道:“仙女,你输啦,你看,黄脸婆点头啦,这回她没摇头。” 南海仙女道:“那她摆手是啥意思?” 南极翁道:“摆手可以不算。” 南海仙女道:“怎么能不算呢?摆手的意思是说:他‘不是’我的相好’。” 南极翁道:“不对,黄脸婆是说‘再见’。” 南海仙女道:“跟谁再见?” 南极翁道:“当然是我们啦。这两个动作连起来的意思是‘下药的小老头是我的相好,好啦,朋友再见。’” 南海仙女道:“那再来一遍试试。如果她还是这两个动作,算我输。” 南极翁有点不放心,道:“如果,她动作变了,怎么办?” 南海仙女道:“那咱俩就通光,打成平手。” 南极翁是个童心十足的老翁,道:“来就来,大不了通光而已。” 南极翁对黄脸婆道:“老乡,你别嫌烦,好不好,同样的问题,我再问最后一遍,你最好用刚才这两个动作回答,不必多做,也不能少做,否则,莫怪老朽要问个不休了。问得你心烦意乱,问得老朽气急败坏,那就不爽了,对不对?” 南不倒只是傻笑,不置可否。 南极翁咳嗽两声,清清嗓子,一字一句,问:“老乡,下药的人是你相好吗?” 南不倒实在憋不住了,“格格格”怪笑起来,这笑声,起先是真的,她实在熬不住了,接着,怕拆穿西洋镜,便开始邪笑起来,而且,越笑越邪,笑声邪极,眼神更邪,笑得南极翁南海仙女面面相觑,直起鸡皮疙瘩。 南极翁大喝一声,道:“不准笑!” 南不倒吓了一跳,笑声戛然而止,眼神左顾右盼,游离不定,连连摇头,连连摆手。 南极翁道:“老乡,你这是啥意思?” 南海仙女道:“她的意思是:下药的小老头‘不是’我相好,好啦,朋友‘再见’。” 南极翁道:“你在学我说话。” 南海仙女道:“不好意思,师父的说法极有道理,徒儿不才,只能如此套用,不知套得对不对?” 南极翁道:“好,算你有道理,咱俩通光,不输不赢,打个平手,老朽再问过。” 南海仙女道:“师父,她是个弱智,且又聋又哑,这个东道咱就不赌了,好不好?” 南极翁道:“不好,要赌就赌到底,哪能半途而废呢,我年轻求学时,要是半途而废,哪能有如今这等旷世之才,医遍天下无敌手,金银财宝滚滚来,老朽最看不起的是半途而废、一曝十寒的人。” 师父的牛筋脾气发作了,南海仙女真服了,道:“师父,徒弟认赌服输,行不行?” 南极翁道:“也不行,传出去,世人要说老朽欺侮徒弟。” 南海仙女道:“师父,过些天,咱俩找个头脑清楚,神智正常的人,赌个东道好不好?这个人,不好赌,即便你赢了,赢得也冤枉鬼叫,我输了,输得也冤枉鬼叫,冤枉鬼叫的输赢,能算真输真赢吗?当然不能,还不如不赌呢。” 南极翁道:“咦,这话有点道理,老朽下次一定要赢得你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南海仙女道:“师父高见,咱们快走吧,那逃走的小子,不是等闲之辈,说不定去叫人了,不是怕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要省心,快走为上,若想打架,咱们就等他。” 南极翁点头道:“老朽向来不喜欢动武,南家系书香门弟,钟鸣鼎食人家,讲究的是礼乐诗书,耕读传家,能不打架,最好不打,走,还是找南不倒要紧,对,走人,找南不倒去,不知不倒如今是吉是凶,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姑娘啊。” 听得南不倒心头一酸,眼睛一潮。 南极翁拄着乌木鹤杖,头也不回的走出茅舍。 听到门外车马声响,南海仙童一声吆喝,车轮辘辘,渐行渐远。 南不倒一骨碌从地上起来,想看看自己的面容,见土墙上挂着一块破镜子,便走到跟前照了照,哇,真丑,两鬓斑白,满脸皱纹,眉毛倒挂,吊眼斜嘴,她真想扯掉人皮面具,洗一洗,返回本来面目,转而一想,如今有了这付尊容,便如同换了一个人,只要不遇到那个给我易容的贼胚,便可畅行江湖,确保平安,罢罢罢,先留着这付尊容再说。 自己的剑与衣服在哪儿呢?估摸在屋里,土墙边靠着口破衣橱,打开衣橱,找到了剑与衣服,将剑佩在腰间,找块破布,将衣服扎个包袱,背在肩上。 快,先回西山果园水井看看去,不知林掌柜他们还在不在,来宝饿了,该喂奶啦,也许,他们还在等我呢。 见窗口用破被子遮着,一张床上的三个娃娃,在床上没盖被子,吹灭油灯,除下被子,盖在娃娃身上,打开门,闪了出去。 2016/09/07、++本站打造免费无错误无广告小说APP上线啦!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本站APP,各种网友经典书单推荐!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关注微信公众号 xhsjyd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一百五十六 东海牢举骑大鲸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赵老大道:“还分人,哪两种?” 骑大鲸道:“一种是病入膏肓的痨病鬼儿,另一种是饥寒交迫的贫苦百姓,这两种人,即便曾经骂过打过坑过骗过偷过抢过老夫,事到临头,老夫也难以下手,只有摇头作罢了。” 赵老大道:“哼,明明不肯吃亏,报复心极重,却还自吹自擂,往自个儿脸上贴金,脸皮真厚。其实,再贴金也没用,你只不过是个老奸巨滑、装逼卖傻的水道奸细。” 骑大鲸道:“老夫不是奸细,老夫在水道只认识两个人,一个是帮主老龙头,一个是徒儿小龙头,水道其他人,从没见过老夫,今夜,奇巧老夫在蚕桑镇有个约会,却碰巧救了徒儿。” 赵老大道:“奇巧碰巧?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巧妙巧计巧言,加上你这个巧舌如簧的老骗子,一不小心,大爷们才着了你道儿,你的话,谁信谁遭殃。” 骑大鲸道:“跟这种犟头倔脑的人说话真累,小龙你告诉他。” 马车还在道上跑,丁飘蓬依旧紧缀其后,一时想不出救赵老大的法子。 小龙头道:“赵老大,事情是这样的,幼时,我在海边玩水,师父见我顽皮,就把我抱到船上,收我为徒了。当天,水道出动几十艘船只,在海上搜寻,深夜,爷爷在船上正着急的当儿,突然,海中哗啦啦一声,冒出一朵大水花,一头巨鲸浮出水面,巨鲸背上站着条黑影,黑影对爷爷呼道:老龙头,别找了,我是东海牢举骑大鲸,已收小龙为徒,你孙子乃可造之材,荒废了,怪可惜的,五年后,小龙艺成,自当奉还,放心吧。说罢,咕冬一声,海面忽然陷落,漩涡乱转,巨鲸载着师父钻入水中,不见了。说到底,连爷爷也没看清,只是看了个大概。” 赵老大道:“你小子啥本事没有,就会胡编烂造,你怎么不说,巨鲸驾着五彩祥云飞走了呢?当心啊,小龙头,乱嚼舌头,舌头嚼碎。” 小龙头道:“不跟你说了,跟你这种人真没天谈。” 骑大鲸道:“赵老大,连我徒儿都发火啦,好哇,你就作死吧,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赵老大见王阿五还绕着马车兜圈子,叫道:“阿五,你咋还不走,走吧,天快亮啦。” 东方天边已泛起一带红霞,土路上已有起早拾粪的农户了。 王阿五也不答话,手臂一扬,三枚飞镖,咻咻连声,向骑大鲸身上锐啸而去,骑大鲸鞭儿一扬,鞭梢怒啸,当空一扫,噼噼啪啪,飞镖俱各扫落在地。 马车飞奔,王阿五还在追着马车,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不舍不弃,近不敢,弃不甘啊。 倏然,骑大鲸一个转身,昏花老眼,突地,精光暴射,伸手夺过小龙头手上匕首,小龙头叫道:“师父不要。”阿哈法师也是一呆,正要伸手阻拦,骑大鲸手法奇快,小龙头、阿哈法师没拦住,只见匕首寒光一闪,啊,赵老大一声惨叫,脖子上开了一道口子,鲜血迸流,丁飘蓬忙向骑大鲸又发出三枚飞镖,想要救人,却哪里救得了,骑大鲸连看也不看,轻摇鞭杆,飞镖又被鞭梢扫落,赵老大脖子上的鲜血在马车上渗流,奇了,赵老大竟没死,那一声惨叫,只是本能反应,看来,这一刀,并不致命。 骑大鲸将匕首扔进道旁灌木丛里,笑道:“说你赵老大胆子大,其实,也不过尔尔,小龙,揭掉夜叉面具,老夫倒要看看他长啥熊样。” 小龙头也想看,道:“好,不过,师父别杀他,赵老大是为了救柳三哥、南不倒才劫持了徒儿,是个好人。” 赵老大骂道:“**秧子,真会装逼,假惺惺装好人,姓龙的全是烂种,没个好。” 小龙头恼道:“岂有此理,不知好歹!” 骑大鲸道:“徒儿,看看,你还帮他说话呢,其实,最该恨他的人,该是你呀。” 小龙头叹口气,不作声,冷丁,扯掉赵老大脸上的夜叉面具,扔在地上,只见一张饱经风霜的紫棠色方脸上,胡髭拉渣,浓眉倒竖,虎目圆睁,目光炯炯,威棱四射,骑大鲸回头看了一眼,道:“从相上看,赵老大并非蝇营鼠窃之辈。” 赵老大朝天“呸”了一声,骂道:“你才是蝇营鼠窃之辈呢。” 吐沫却落在自己脸上,小龙头乐得哈哈大笑,道:“夜叉,你不是自作自受嘛。” 他用袖口抹去赵老大脸上的吐沫。 骑大鲸道:“小龙,他在你脖子上划了一道三寸三分长的口子,我也要在他脖子上划一道相同的口子,决不能吃亏了,你量量看,划得是否一样长短,若是短了,老夫,再补上一刀。” 小龙头还真的用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口子竟一般长短,道:“师父,你老划得真准啊,划的口子,跟他划我的,一样长,太准啦。” 骑大鲸道:“不仅长度一样,就连深度也一样,不信,你再量。” 小龙头道:“这个徒儿没法量,不过,从流血多少来看,也差不多。” 小龙头取出金创药,为赵老大脖子上的伤口抹上药膏,骑大鲸道:“哎,徒儿,你自己不敷药,却为伤你的夜叉敷药,敷反啦,是不是吓出病来啦?” 小龙头道:“哪儿呀,师父,徒儿没病,伤口已结痂,不流血了,药可以后敷。” 说着,抓着药,往自己脖子抹了一把。 骑大鲸道:“老夫对你真有点担忧呀。” 小龙头道:“担忧啥?” 骑大鲸道:“怕你以后学柳三哥、丁飘蓬的样,也去当英雄啊。这年头,英雄不好当啊。” 阿哈法师盘腿坐在马车上,双手合什,道:“当英雄好,见义勇为,声张正义,除暴安良,扶贫济困,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骑大鲸道:“其实,老夫也十分钦佩英雄,只是老夫年轻时吃的苦太多,决不肯再去吃苦受罪了,看看,柳三哥的结局,做了那么多好事,为水道立下汗马功劳,却被水道一味追杀,连他的妻儿也不肯放过,看得老夫,凉透了心,老夫更不愿去当啥劳什子英雄好汉啦,倒反觉得自己做得对极了,这个世道,老夫奉行的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决不忍气吞声,忍耐让步,谁让老夫吃亏吃苦,老夫必定要让谁也吃亏吃苦,不多不少,如数奉还,若要不回公道,心里就堵得慌,要回来了,就特开心,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了,行,老夫觉得这是个好习惯,挺开心,活到这把年纪,诸事皆看淡了,只要开心就好。” 赵老大道:“开心个屁,小心眼儿,不像爷们。” 骑大鲸用鞭杆儿在赵老大腰上一杵,道:“好哇,骂得痛快,小心啊,有你受的。” 王阿五心有不甘,还在马车旁跟着跑。 骑大鲸道:“喂,头套,你跟着马车干啥?再不走,天大亮了,这块地皮上,全是水道的人,要走就麻烦啦。” 王阿五装作没听见,却对小龙头道:“小龙头,把赵老大放了,赵老大要有个三长两短,爷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 小龙头道:“头套,这我可作不了主,我想放,师父不点头,也没用,放不放赵老大,师父说了算,你可不能乱算账。” 骑大鲸道:“要放赵老大,其实,最容易不过。” 王阿五奇道:“此话怎讲?” 骑大鲸道:“你若答应老夫三个条件,老夫破天荒,吃一次亏,开个例,立马放人。” “咦,哪三个条件?” 骑大鲸道:“第一,摘下你的头套,老夫要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总不能稀哩糊涂的答应一个戴着头套的人吧,老夫再糊涂,也不能糊涂到这个份上。” “行,第二呢?” 骑大鲸道:“其次,你对老夫恶语相加,发起过两次攻击,又发了六枚飞镖,本来,按老夫的脾气,必要讨回公道,奈何你跑得太快,看来,老夫这辈子是追不上啦,公道有点难讨,谅你是条敢说敢当的硬汉,老夫虽不愿当英雄,却向来对英雄另眼相看,就不跟你一般计较啦,不过,今儿你必须当面赔礼道歉,老夫姑且放你一马算啦。” 王阿五道:“这个,也,也可,骑大鲸,你的条件真多,最后一个啥条件?” 骑大鲸道:“最后,要一句真话,你是不是飞天侠盗丁飘蓬?” 马车在跑,王阿五也在跑,天已蒙蒙亮。 为了救飞天夜叉赵老大,再大的委屈,也只有往肚里咽了,王阿五摘下头套,塞进怀中,露出了本来面目,一张瘦削英挺的脸,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一对黑亮而略带忧伤的眼睛,双唇紧绷,嘴角撅起,在在呈现着桀骜不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羁个性。 骑大鲸眼睛一亮,赞道:“哇,好帅。” 王阿五收起长剑,身在空中,抱拳弯腰,向骑大鲸深深鞠了一躬,缓缓道:“适才晚辈多有冒犯,望前辈恕罪。”话音一落,凌空的双脚才款款落地。 骑大鲸竖起拇指,道:“啧啧,看看,在空中还能鞠躬说话,这轻功,竟如飞仙一般,只有天下第一飞人,才做得到啊,你不是丁飘蓬,还能是谁呀!” 丁飘蓬落地,道:“请各位对在下的真实身份保密,免得连累他人,拜托了。” 骑大鲸道:“行,谁也不准乱说,谁乱说,老夫对谁不客气。” 小龙头道:“我保密。” 阿哈法师道:“我没听见。” 骑大鲸道:“还有你呢,赵老大。” 赵老大道:“丁大侠是俺的救命恩人,丁大侠怎么说,老子怎么办。” 丁飘蓬道:“晚辈正是飞天侠盗丁飘蓬。” 骑大鲸还真是说到做到,二话不说,在车座上,侧过身来,手掌一拂,并未接触赵老大的身体,掌上真气,已拍开了穴道,他抓起赵老大的腰带,就像抓起一团棉絮,轻轻一扬,偌大个儿的赵老大,竟如纸鸢一般,飞向丁飘蓬,丁飘蓬忙伸手去接,赵老大身上暗藏着骑大鲸的一股暗劲,丁飘蓬双手刚托着赵老大身子,猝不及防,暗劲发力,丁飘蓬被撞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地,栽了个四脚朝天,赵老大则翻了个跟头,摔了个嘴啃泥,他俩羞得满脸通红,从地上坐起,丁飘蓬骂道:“骑大鲸,老不正经的,说话不算话。” 赵老大吐着嘴里的泥,骂道:“呸,呸呸,他娘的,老子栽得不轻。” 铃铛哗哗,蹄声得得,马车兀自向远处飞奔。 骑大鲸道:“不好意思,老夫不肯吃亏的脾气,一下子改不过来呀,请丁大侠多多包涵。” 远处传来骑大鲸、小龙头、阿哈法师爽朗的笑声。 身后一里外,灯火通明,龙黄河的马队在远处尾随,黎明朦胧,看不分明,前方发生的一切,懵然无知。 丁飘蓬、赵老大好在只是手上肘上擦破了点皮,并未伤着筋骨,无甚大碍,他俩骂骂咧咧,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见道旁是片玉米地,一头钻进青纱帐,玉米枝叶哗啦啦一阵乱摆,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忽地,青纱帐里甩出一枝响箭,直飞空中,叭一声,高空炸出一长溜红绿黄蓝白的璀璨焰火,瞬间,将朦胧四野,照得雪亮…… 2016/10/20!!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一百五十七 鬼魅果园撒黑网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夜,西山果园旁的茅舍内。 南不倒一骨碌从地上起来,想看看自己的脸,不知易容后,究竟有多丑? 见土墙上挂着一块破镜子,便走到跟前照了照,只见两鬓斑白,满脸皱纹,眉毛倒挂,吊眼斜嘴,哇,这是自己吗?她张嘴惊叹,露出牙齿,只见满嘴黄牙,令人作呕,看来,连她一向引以为豪的满嘴贝齿,易容者也做了手脚,真想扯掉人皮面具,洗漱一番,返回本来面目,转而一想,如今有了这付尊容,便如同换了一个人,只要不遇到那个给我易容的贼胚,便可畅行江湖,确保平安,罢罢罢,先留着这付尊容再说。 谁给我易的容?想必是开门的那个“农家老二”,他是谁?是哪条道上的人? 管他呢,哪条道上的人都在找,找到自己,报给龙长江,就能发大财,世上不找的人也有,除了瘫在床上的病人,抱在怀里的婴儿,还有,就是疯的傻的,还有……想这事真没劲。 如今,重要的是,我离开井中众人已有许久,多久呢?也说不清,井中众人不知还在不在?来宝饿了,该喂奶啦,林掌柜他们如还在,一定等得快疯了。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回到西山果园井中,去找林掌柜,找来宝。 南不倒在旧衣橱中找到剑与衣服,找块破布,将衣服扎个包袱,后又觉着不对,万一遇上搜查,见包袱内的衣裤,尽是绫罗绸缎,且做工精致,恐难混得过去,于是,解开包袱,将自己的衣裤悉数取出,挑了几件农妇的衣裤,扎个包袱,斜挎肩上,剑佩腰间,打开门,探头张了张,闪了出去。 南不倒奔进果园,下到井内,却早已人去井空,众人去哪儿啦?来宝怎么啦?这一急非同小可。 南不倒飞出井口,在果园内蹿高伏低,四处搜寻,奈何果园太大,树影幢幢,人踪阒寂,连鬼影都不见一个,急得她头皮直心冒冷汗。 会不会出事? 怕的是众人已被水道悉数擒获,龙长江正在气头上,后果不堪设想:若金蝉子已将众人安全接走,来宝有林掌柜夫妇在,自会设法养育,料想可保无虞。 凉风浸衣,夜色沉沉,星月依稀,远山如鬼,如今,我该去哪儿?正在进退维谷之际,忽听得附近有衣袂带风之声,知道有人来了,也许是金蝉子与顺子来找自己了,正想招呼,转而一想,也许不是呢,凡事须加小心,刚才,栽在一个叫“农家老二”的手中,便是失之粗心,慢了一慢,如今,自己已落单,更不能有半点闪失,否则,死了都不知是咋死的,那不成了屈死鬼啦,到了阎王爷那儿,怎么交待。 如若,三哥、来宝有个三长两短,报仇雪恨的担子,就落在我肩上啦,我南不倒千万不能倒下,定要向龙长江讨回公道。 龙长江,咱俩走着瞧,我南不倒不仅医道高明,能手到病除,而且,剑道也照样高明,能剑到人除,这个人,平常看上去倒也厚道,想不到竟是个心狠手辣的魔头。 西山果园除了成排的桃树外,间或也长着几株杂树,如香樟树、梧桐树,椿树,正好身边有株香樟,南不倒脚下一点,掠上树,屏息凝神,藏身密叶。 三条人影,身着短打衣裤,俱各背插单刀,飞掠而至,在南不倒藏身的树下站住了。 只听得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道:“刚才,水道大队人马在此地搜索,看来柳三哥、南不倒藏在果园里呢。” 南不倒心道:无疑是农家老二将自己在果园的事,报给了龙长江,看来,老二是水道的奸细呀。 树下传来男人喑哑的声音:“好像你啥都知道呀。” 女人道:“老娘的情报,一向极准。” 男人道:“狐狸精不准,哪个还能准。” 看来,女的叫狐狸精。 狐狸精恼道:“老狐狸,你怎么啦,说话真呛,这些天,老娘可没得罪过你,却一个劲儿不说人话,狗嘴喷屎,活臭活臭。” 看来,男的叫老狐狸。 老狐狸道:“狐狸精,你这个人真难弄,说你好,也不是,说你坏,也不是,只要老子一开口,你就恼,是不是想改换门庭啦,若要改换门庭,老子还真不稀罕。” 狐狸精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呀,走,小花,咱们走。” 老狐狸道:“老子故意这么一激,正中你下怀,是吧?料到你早想跟花狐狸走了,老牛吃嫩草,馋坏了吧,哈哈。” 狐狸精道:“是又怎样,老娘是想跟花狐狸过了,至少,不用受气。” 听得一个小伙子道:“你俩要吵尽管吵,不要牵到我身上,好不好,三不接头的事,无缘无故,牵我的头皮,跟着你俩,不办正事,尽受没来由的闲气,得,我走了,免得你俩吵。” 看来,小伙子叫花狐狸,南不到听得有些莫名其妙。 霍地,老狐狸拔出单刀,道:“花狐狸,你敢走,试试,你前脚走,老子就劈你前脚,后脚走,老子就劈你后脚。” 狐狸精道:“你劈呀,你劈呀,老娘让你劈,咱俩的事,跟花狐狸无关,你要劈,劈老娘,你不劈,不是人。” 边说,边伸长脖子,往老狐狸身前凑,老狐狸举着刀,往后退,狐狸精上去,左右开弓,噼啪两下,甩了老狐狸两记耳光。 老狐狸忙往后闪开,道:“狐狸精,你真打得下手啊,咱俩吵归吵,老夫老妻的,只准动嘴,不准动手。” 狐狸精道:“跟你这种人,不配动嘴,只配动手,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真不知天高地厚了,世上的贱骨头,多是打出来的,不打骨头发痒,打了长记性,你若再敢胡说八道,老娘还打,说一回,打一回,打得你晕头转向,找不到北,不信,试试。” 老狐狸道:“得,老子不开口总可以了吧,好男不与女斗。” 花狐狸道:“干娘,我还是走吧。” 狐狸精道:“你路远迢迢从杭州来,说有一件要事相告,说吧,跟这个老东西,犯不着动气,他的话,只当放屁,有老娘在,他不敢碰你一根汗毛,办正经事要紧,说,啥事?” 花狐狸道:“我估计,柳三哥不在蚕桑镇,这儿,最多只有南不倒。” 南不倒在树上听了,吃了一惊,花狐狸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看来,有些来头。 狐狸精奇道:“咦,为什么?” 花狐狸道:“柳三哥在杭州。” 南不倒心道:咦,三哥在杭州干啥? 狐狸精道:“抓住了没有?” 花狐狸道:“抓住了。” 南不倒大吃一惊,心道:不会吧。 南不倒真想跳下树去,拿翻花狐狸,问个来龙去脉,不行,若让他跑了,三哥的事没弄明白,一张扬,那就更糟,先听听下文再说。 老狐狸也道:“老子插一句,杭州朋友飞鸽传书,告诉我,柳三哥的确抓住了,关在小车桥。” 南不倒听了,有点不太信,杭州的捕快,能抓住柳三哥?大概,又抓错人了吧,杭州的捕快老抓错人,也不怕丢面子,她心里这么想,狐狸精却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狐狸精道:“不会吧,杭州捕快那么牛?能抓住柳三哥!” 花狐狸道:“不仅杭州捕快抓住了柳三哥,曾经,柳三哥还落在你俩手里呢。” 老狐狸道:“这小鬼尽瞎说,疯了,一定疯了。” 狐狸精道:“你还说得出口,小花被你吓坏了,要真吓出神经病来,老娘跟你没活,动不动吃醋,动不动拔刀恐吓,人家小伙子哪见过这阵势,你没事吧?小花,有干娘给你撑腰,别怕这老东西。” 花狐狸道:“我没疯,让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老狐狸道:“狐狸精,你又心疼了,是不是?这小鬼疯了,跟我急,没一丁点道理,你当他是个老实人呀,这小子在道上混得变人精了,啥世面没经过,城府深着呢,啥事都藏在心里,你看得透吗?老子可看不透,老子谁的心都能看透,就他的看不透。狐狸精,你可得防着点,小心被这小子卖了,还帮他数钱呢。” 狐狸精道:“数就数,管你屁事,老娘乐意。” 老狐狸道:“老话说得好‘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听不听是你的事,到时候,别说老子没关照过你。” 狐狸精道:“你有完没完,老娘不打,骨头发痒,是不是?闭上你的狗嘴。” 花狐狸笑道:“哈哈,你俩真有意思,好得来形影不离,却吵得来不可开交,这日子不知是咋过的。” 老狐狸道:“你小子嫉妒是么,想中间插一杠子,来个谋财害命,打家劫舍是么?” 花狐狸道:“干娘,你看,干爹又跟我抬杠了。” 南不倒听了,哭笑不得,世间居然有这样的人家,真是活见鬼啦。 狐狸精用肘顶了一下老狐狸,道:“闭嘴,要不,滚一边儿去。” 老狐狸道:“行,闭嘴就闭嘴,一边儿老子才不去呢,免得便宜了你俩。” 花狐狸对狐狸精道:“干娘,还记不记得,在白狐岭上,有个叫李长根的帅哥,自称是阴山一窝狼的人,你给他喝了‘半月狐仙水’的迷药,后来,卖给杭州百花院的老鸨高大姐了。” 狐狸精道:“有啊,姓高的真不仗义,一个小鲜肉,只给了三百两银子。” 花狐狸道:“你知不知道,这个叫李长根的人,就是柳三哥。” 老狐狸对着狐狸精叫道:“哎哟,真要死啊,当时,老子看他像通缉令上的画像,你却硬说不是,柳三哥病怏怏的模样,是毒姥姥给他下的药,药劲未消吧,你还跟老子翻了脸呢,是不是,这叫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啊,我草,一票好端端的大生意,黄啦,哎哟喂。” 狐狸精不理他,却对花狐狸道:“不会吧,到今儿,我也不信。” 花狐狸道:“就是,李长根就是柳三哥,在百花院,柳三哥死活不肯当鸭子,鸨母就将他关进了百花院的水牢,差点死在水牢里,半个月后,打熬不过,松了口,过了不几天,身子骨还未复原,杭州捕快就把柳三哥从百花院抓走了,关进了小车桥监狱,大约有人去举报了吧。” 老狐狸道:“举报者是谁?” 花狐狸道:“不知道。” 老狐狸嘿嘿冷笑几声,道:“这个举报的人,一定是你,不会是别人。” 花狐狸道:“此话从何说起?” 老狐狸道:“当时,老子要杀柳三哥,你在一旁看热闹,其实,你已经认出他是柳三哥。” 狐狸精道:“不会吧,小花为啥不说呢?” 老狐狸道:“说了,他最多只能分三分之一的银子,也许,还不到这个数,不如自己独吞呢,这叫闷声不响发大财,懂不懂!” 狐狸精道:“小花,你不会吧?” 花狐狸也不着急,淡淡道:“干爹总是意想天开,自说自话,爱说啥说啥吧,干娘,你也信!” 狐狸精向地上啐了一口,道:“去去去,老东西,老娘才不信呢,没个正经,一天到晚乱嚼舌,小心长口角疮。” 老狐狸道:“爱信不信,小心上了这个小拐子的当。” 狐狸精道:“滚一边儿去。” 她对花狐狸道:“小花,说真的,我不信,杭州捕快能将柳三哥抓走!他身子骨再虚,也抓不走他。听说,杭州捕快抓获过七八个柳三哥呢,全抓错了,李长根怎么就一定抓对了呢,我犯迷糊。” 老狐狸听得一愣,觉得颇有道理,不作声了,免得被狐狸精抢白几句。 南不倒心道:狐狸精说得有道理,对呀,凭三哥的本事,对付十个八个捕快,根本就不在话下。 花狐狸道:“如今的柳三哥,已大不如前啦,据说,他在镇江白狐岭,吃尽了苦头,先后有三四个人给他下过毒,其中,有毒姥姥与竹叶青,最后,毒姥姥不知怎么一想,却说他是个光明磊落,重情重义的大侠,又给他解了毒,大约毒是解了,身子骨还未复原,还好,干娘适时给他下了‘半月狐仙水’的药,使他手足绵软无力,要不,在白狐岭,咱三个,就没命啦,到了杭州,柳三哥在百花院水牢饿了半个月,饿得皮包骨头,差一点饿死,故武功大打折扣,当捕快来抓他时,真就束手就擒了。据杭州坊巷传说,柳三哥是上午关进小车桥死囚牢的,下午,就有捕快来提他过堂,大约,柳三哥轧出苗头不对,拼尽全力,将几名捕快,全摆平了,累得脸色煞白,躺在地上喘粗气,却也怪,躺了一会儿,便面色平和,恢复了体力,起来扮成狱卒,混出了小车桥。都说,他出来是出来了,武功已大打折扣,当时,只要再多带一个捕快,柳三哥就没个跑,料想一时半会儿,元气难以恢复,如今,正是抓捕的最好时机。” 南不倒听了,暗暗伤心。 狐狸精有些半信半疑,道:“真有此事?” 花狐狸却道:“杭州小车桥,墙高牢坚,牢头禁子,个个精明如鬼,看管森严,三百年来,无一人越狱,结果他进去不到一天,就越狱成功了。你说,除了柳三哥,还能是谁?!” 南不倒听了,心中一宽,越狱成功就好,不知他如今在哪儿? 狐狸精道:“若越狱成功是真的,这个李长根,就的的确确是柳三哥了。小花,会不会是市井传闻有误哟?” 花狐狸道:“不会,绝对不会,如今,整个杭州城的捕快兵丁都抓狂了,日夜不歇,巡逻盘查,增设关卡,戒备森严,各到各处,贴满了柳三哥的通缉令,说是,柳三哥就在城内,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你说,这会是传闻有误吗?” 南不倒听了,心又悬起了,看来,三哥是吉凶难卜啊。 老狐狸道:“听听,这回小花说得没错了吧,当初,老子认定他是柳三哥,你偏说不是,后悔了吧,把一个价值二十五万两白银的财神爷,用三百两银子,卖给了百花院的老鸨,说出去,被人笑死,哎,你总算精怪了,跟老子算起账来,算到骨子里去,这一回,却大大失算了,根据老子的经验,越是精的人,要么不错,错起来就大错,真是个倒背钱笼啊。” 狐狸精道:“还说得出口呢,说到底,都怪你,当时,你只要口气再硬一点,老娘也就信了,就怨你,没主见,老娘一顶,就软了,没用的东西。” 老狐狸叫道:“喔哟哟,这么说起来,还是老子不好喽,老子要是口气硬,你早跟老子分手了,当时,老子想留住你,哪敢硬呀,只有软一点,算啦,这事不提不气,越提越气。” 花狐狸道:“这事,干爹是对的,干娘,你就让干爹数落几句吧,憋在心里,把人肠子都悔青啦。” 老狐狸道:“听听,小花都这么说了,老子的话,你当放屁,小花的话,总没错吧,你一向把小花的话,当成圣子口,句句是真理,一句顶一万句,老子的话,一万句不顶一句,呸,半句都不顶,哎,做人做到这个地步,想想买块豆腐撞死得嘞。狐狸精,错就错啦,别硬撑啦。” 狐狸精气恼道:“老娘就喜欢硬撑,咋的,看不惯是吗,看不惯也得看,你就是这个命。” 老狐狸道:“哎,一点不讲道理,跟你真没天谈。” 狐狸精道:“没天谈就别谈,滚一边儿去。” 老狐狸一跺脚,走开几步,不放心,又走回来了。 狐狸精对花狐狸道:“你到南京找干娘干嘛?” 花狐狸道:“我算看透啦,杭州的捕快,全是饭桶,正儿八经,办不了事,平时欺负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倒挺有一套。” 老狐狸道:“你还是老实人呀,你要是,普天之下,就没坏人啦。” 狐狸精道:“别打岔,听小花想说些啥?” 花狐狸凑在狐狸精耳边悄声道:“咱们到杭州去,若运气好,说不定能捉到柳三哥,如今,凭咱三人之力,想个办法,拿翻柳三哥没问题。我把话说在前头,如事情办成,挣到手的银子,得三人平摊。” 狐狸精道:“行。” 老狐狸叫道:“喂,喂喂,大声点,老子反对说悄悄话,老子一向反对说悄悄话。” 花狐狸又凑在老狐狸耳边,把刚才的话,重说一遍,南不倒侧耳细听,啥也没听着。 老狐狸道:“你说的就这几句话吗?” “是呀。” 老狐狸道:“你不要在我老婆面前说一套,在我面前又来另一套,老子最看不惯阴一套,阳一套的人。” 花狐狸道:“干爹就是疑心病太重。” 老狐狸道:“不是老子疑心病重,是你的花枪太多,这儿又没人,说这种话,用得着鬼鬼祟祟么?” 花狐狸道:“小心没大错。” 看来,这三人是黑道上的人贩子,且对三哥下过迷药,得把这三人做了,免得祸害良善,南不倒正欲飞身而下,突听得一声断喝:“什么人?” 南不倒一惊,来者是谁?莫非我被发觉了?正怔忡间,星月朦胧,依稀看见,附近果树后,闪出四人,身着夜行衣靠,手执奇形兵器:弩、弯刀、铁箫、九节钢鞭,将老狐狸等人团团围住。 倏忽间,老狐狸等疾地变换身法,拔刀转身,各自背靠背,面对劲敌,看来,这些个狐狸,也不是好吃路子。 老狐狸道:“好说,好说,请问各位是哪山的绺子?” 一人戴着顶草帽,帽檐儿压得低低的,手举弩机,道:“阴山。” 夜里又没太阳,戴草帽干啥?这人有点神经兮兮。 来人正是三步倒竹叶青,戴草帽是为了遮掩右脸上烙下的那个“狗”字。 竹叶青原先的弩,被宫保夺走了,他花了半个月功夫,又做了一把连弩。 前些时,因无视帮主号令,未当即杀死柳三哥,导致柳三哥死里逃生,罪莫大矣,本应斩立决,念其被柳三哥,废了一眼一指,苦大仇深,又经帮中弟兄跪求,老妖狼免其一死,将其在地牢关了半个月,手中的连弩,就是他在地牢精心研制的。 竹叶青是个饕餮之徒,平日里,饫甘餍肥,是个吃货,人虽精瘦骨搭,胃口奇大,吃煞不胖。到了地牢,就由不得他了,地牢有地牢的规矩,一日三餐,全是大馇子,菜除了青菜萝卜,就是咸菜,无一点一滴肉星,将胃里的油水刮个精光,胃疼,还泛酸水。半个月后,从地牢出来,瘦得皮包骨头,还落了个胃病。 竹叶青将地牢所受的罪,一并记在柳三哥账上,若是日后落在老子手里,定将如数奉还。 要竹叶青立即杀了柳三哥,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断难做到,若是落在老子手里,定要在一个时辰中,变着法儿,将柳三哥慢慢折磨至死,一定要让他知道,世上“一日三秋”之叹,还算好过的,更有“一时三秋”之长,那才叫真煎熬,只有如此,方能一解老子心头之恨。 他认为要人死,太容易啦,那不便宜了姓柳的啦,却不知道,要柳三哥死,正经不是件容易的事。 和他一起来的三人是:大色狼、毒眼狼、白脸狼,闻讯南不倒在西山果园出现,老妖狼即刻派了四名杀手,赶赴现场。 老狐狸道:“哈哈,大约各位也是来找柳三哥、南不倒的吧?” 竹叶青道:“你算老几?我们来找谁,管你屁事,老子倒要问问,你们是干啥的?” 老狐狸道:“不好意思,全世界都在找,我们不瞒你说,夹在中间,也来凑个热闹,若运气好,找到柳三哥、南不倒,报给水道,或许能发一票大财呢,哈哈。” 竹叶青道:“若运气不好呢,命就丢了,在老子看来,你等三人,更像是柳三哥的同党呢,听说,今儿柳三哥的同党,也来了不老少。” 老狐狸道:“朋友,别误会,千万别误会,若是挡了各位发财的道,在下这就走人。” 突然,大色狼横插一杠,叫道:“哟,这儿还有一位美女呢。” 星月迷离,奈何大色狼眼尖,一眼就瞄上了狐狸精那张白生生的瓜子脸,只要是美女,他眼睛就特别尖。 接着,大色狼又道:“哈哈,这哪是柳三哥的同党啊,是南不倒与同党想逃离果园吧,别跑啦,这西山果园,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哈哈,这一下,总算找着了,看来情报可靠,南不倒确在西山果园呢。冤家路窄,咱们又碰上了,呔,咱俩还真有缘啊。” 听大色狼这么一说,四人不禁齐地后退一步,南不倒是一块难啃的骨头,看来,今儿一场恶战,已在所难免,谁能“啃”谁,正经难说。 南不倒心道:这些贼胚,哪来的情报?莫非是农家老二给的?老二到底是水道的探子呢,还是阴山一窝狼的探子呀?或者,是个靠情报赚钱的双面密探? 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 老狐狸笑道:“哈哈,别开玩笑,那是我老婆,都三十好几的人啦,啥南不倒啊,看走眼啦。” 大色狼惊道:“你,你,你是柳三哥?” 此时,四人身形,的溜溜疾转,从合围之势,变成并肩子一排的队形,要真是柳三哥,咱们四个,今儿可大大不妙,十有**要挂啦,大色狼丢个眼色给众人,怕其他三人不明白,还咳了一声。 其余三人全是老搭档,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白脸狼掌心一翻,手中便多了一枚烟雾霹雳弹,这是他逃跑时的拿手好戏,随时准备烟雾弹出手,逃之夭夭,以往颇有效果,这次难说,离柳三哥太近啦。 老狐狸忍俊不禁,噗哧一声,乐了,道:“别怕,在下不是柳三哥,瞧,在下多老成这个样了,哪像呀。” 大色狼道:“柳三哥是易容高手,易成一个小老头,是熟门熟路,小菜一碟。” 四人情不自禁,又后撤一步,四人全是亡命之徒,不是怕死,是白白送命,心有不甘,况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得看谁笑到最后。 看得树上的南不倒直想笑,却硬是咬着嘴唇,忍住了,若我跟这些人渣动手,七人一旦联手,有些麻烦,况且,左近皆是水道与阴山的人,人渣会越打越多,不好玩。 而两伙人渣,对打起来,那是再不好过的事,这种白戏,看起来最过瘾。 夜里,星月朦胧,不甚分明,这白戏看起来有些糊,是唯一的缺憾。 此时,狐狸精看大色狼,看得也不甚分明,他是阴山一窝狼的老五么?有几分像,却不敢认,等大色狼接连说了几句话,听出声音来了,决定跟他开个玩笑,索性上前两步,提刀指着大色狼,唬道:“明人不做暗事,本人就是手到病除南不倒,咋的,想打架?” 大色狼知道南不倒是用剑的,见其手握单刀,奇道:“咦,南不倒怎么用刀了?” 三步倒竹叶青道:“这叫兵不厌诈,柳三哥啥办法都想得出,一点不奇怪。” 武林中人,常用趁手兵器,一旦与劲敌搏击,便能威力倍增,更换兵器,乃武林大忌。 老狐狸见如此阵势,也跟着起哄,横刀上前,道:“不光南不倒用刀了,在下柳某人也用刀了,连脸都变了,剑变刀,算个逑啊。” 柳三哥有个徒弟叫同花顺子,江湖人都知道。 花狐狸心道:这几人的路子真吃不准,讨厌,索性来个吓退司马懿得了,抢上两步,站到头前,吐个刀势,吓唬道:“师父师娘,让徒弟来教训教训这些鼠辈吧,尽是些墨守成规,脑袋瓜子不开窍的东西,让他们尝尝,昆仑刀法的利害。” 老狐狸最好花狐狸在打斗中丢命,用他人之手,拔掉这根眼中刺,忙伸手一拦狐狸精,道:“徒儿,上,有师父给你压阵,别怕。” 心道;要真动起手来,老子才不出手呢,小子,你死期到啦。 大色狼大惊失色,老妖狼有令,要智斗,不要武斗,凡遇上柳三哥,能逃则逃,不能逃就拼,不过,得立即派人报信,千万不要缠斗送死。 心道:看这阵势,今儿只有武斗,无法智斗了,老子的命要挂了,能撑多久是多久吧,得有个人去禀报帮主,赶快派人前来,前来干啥呢?救命?命是救不了啦,捉柳?柳三哥早走得没影啦,呔,人都快没命了,管这么多干啥!他沉声道:“竹叶青,快去报告帮主,咱们跟柳三哥撞上了,快撤,我等掩护你!” 竹叶青沉声道:“要去你去,老子才不去呢,老子找的就是柳三哥,谁死谁活,难说,大不了挂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说是这么说,握着弩机的手,却有一点不听使唤,微微发抖,左手食指紧扣扳机,却不像是自己的手指,觉着发虚,左眼瞄着弩机上的准星,可着劲儿,对准柳三哥,准星却老是上下左右的跳,说真的,心里发毛,动作失态,射出去的毒箭,能撂倒柳三哥吗? 他告诫自己:你只有扣一下扳机的机会,柳三哥决不会给你第二下,生与死就在这一下哟,越是这么关照自己小心,心跳越快,气喘越粗,这可是射击之大忌哟。 他觉得,发虚的左指,射出去的毒箭,多半会射空,想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击发,故而,蓄势未发。 黄汗从他额头滴落,甚至,从他扣着扳机的左指滴落。 大色狼见竹叶青这么回绝自己,一点不知好歹,恼道:“草,真没劲,老子的话不好使。” 毒眼狼心道:竹叶青真不给老五面子,叫你去就去呗,生死关头,一点叫不应,得听帮主的,回去报信,千万不可错过机会啊,他道:“得,五哥,那小弟就先走一步啦。” 大色狼道:“好,毕竟自家兄弟,就是不一样。” 毒眼狼一个铁板桥,向后纵出,几个起落,没了影子。 南不倒在树上见了,暗暗欢喜,打吧,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打得两败俱伤,我来捡便宜。 此时,阴山四人,变成了三人,在大色狼心中,三对三,必死无疑,阴山三人,豁出去啦,目露凶光,弓着身子,又退后一步。 当时,花狐狸冒充同花顺子,是想吓退阴山狼。说是这么说,却没了下文,他明知这些个人,全是身怀绝技的好手,要真动起手,绝对讨不了好去,正在进退两难之际,狐狸精出头了,她深知老狐狸的鬼心眼儿,将花狐狸往身后一拽,道:“想死还不容易啊,长江无盖,跳江去吧。” 一场火药味极浓的拼杀,瞬间冷场。阴山狼在杀头挨时辰,能挨一刻是一刻,或许有救;狐狸精这边也在杀头挨时辰,能不动手,最好别动手,免得缺胳膊断腿。 南不倒不爽了,看来,打不起来呀。 此时,大色狼双眼直勾勾盯着狐狸精,握着九节钢鞭,上前跨出一步,白脸狼急了,拉一下他衣角,道:“五哥,你怎么啦,她是南不倒呀,哎,又花了,醒醒吧。” 狐狸精实在憋不住了,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双目秋波盈盈,面若桃花,道:“不知老五是假痴不颠呢,还是贵人多忘事,连老朋友姑苏狐狸精都忘啦,想当初,咱俩还在姑苏松鹤楼,喝过一回花酒呢,席间相谈甚欢,你忘啦,当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海枯石烂心不变啊,除却巫山不是云啊,真不是个东西啊,岂料,一个转身,只隔了年把儿,便将老娘忘了个干干净净,看来,男人的话,全是骗人的鬼话。” 大色狼听狐狸精这么一说,腰一拧,将手中的九节钢鞭,即刻缠在腰间,摊开双手,叫道:“哎哟喂,脑子进水了,进水了,老子看着也像,却又不敢认,真该死,怎么把姑苏大美人狐狸精给忘啦,可以忘了西施,忘了貂蝉,忘了天下所有的美女,也不该忘了狐狸精啊,他妈的,全是千变万化柳三哥给闹的,搞得人人疑神疑鬼,神经兮兮,谁也不信谁,谁也不认谁啦,连相好都不敢认啦,老子还真犯迷糊啦,是听声音听出来的呢,要不,还真不敢认,弟兄们,错不了,收起家伙,别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跟自家人过不去啦。” 双方哈哈一笑,连声感慨,各自收起刀兵。 大色狼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握着狐狸精的手不放,摩挲揉搓,恨不得一把抱进怀里,道:“想死老子啦。” 听声气,浓情蜜意,发自肺腑,明眼人一看,就知他俩有一腿。 狐狸精甩开手,道:“老五,没个正经,我老公在边上呢,不准胡来,朋友归朋友,嘴上说说可以,要动动真格的,老娘可不答应,咱俩可没那些污七八糟的事儿。” 显见得这话,她是说给老狐狸听的。 大色狼瞥一眼老狐狸,见他脸色铁青,心道:草,老子恨不得一钢鞭鞭死你。碍着狐狸精的面,又不便,把手一摊,打个哈哈道:“朋友嘛,别想得太多啦。” 不知是说给众人听呢,还是说给老狐狸听。 狐狸精怕再待下去,惹出事端,对大色狼道:“老五,小女子还有点私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啦。” 大色狼道:“这么快就走?” 狐狸精道:“若有缘,千里来相聚,若无缘,眼前也白搭啊。” 大色狼道:“去哪儿?” “南京。” “走,咱们也得走啦,免得帮主着急。” 两伙人,各自心怀鬼胎,展开轻功,结伴离开果园。 *** 樟树下,恢复了宁静,只听得夜袅孤独的哀鸣,紧一声,慢一声的在果园回荡,南不倒见人已走尽,飞身下树,心想,我该回到水井旁,找个隐蔽之处藏身,去等金蝉子与顺子,他俩找不到我,定会再去井中找,说不定能碰上。 刚才,大色狼与狐狸精这两拨人,都未提起过金蝉子等人,大约,他们是安全的,得亏金蝉子熟悉地形,办事老到,是个道儿极老的老炮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正如老狐狸所说,全世界都在找我与三哥,如今,黑黝黝的西山果园,已成了水道、阴山一窝狼、各路黑道人物一遍又一遍摸排爬梳的重点,我得格外当心。 她猫着腰,贴着树阴,向水井摸索前行,看看到了那片杂草丛生的洼地,钻进茅草蓬,找了三遍,却不见了水井,看来,此处洼地并非是水井所在地,西山果园太大啦,南不倒坐在草丛中,仔细辨别方向,星月朦胧,无法辨认东西南北,走,再去找找,她一门心思回忆着水井周围的景物,专拣树阴黑暗处行走,可果园内,跟水井周围景物相像的地方实在太多啦,找了一个又一个,个个都没有。 洼地倒是挺多,水井却一个也没有,南不倒傻了,她站在一棵榉树下,不知该往哪儿走?突然,哗啦一声,树上洒下一张网,将她罩在网里,正要拔剑砍网,只拔出两寸,那网豁啦一声,收紧了,将她头脚倒挂,凌空吊起,在空中晃悠,整个人,被网绳紧紧包裹了起来,网绳勒得脸面手脚生疼,越是发劲挣扎,网绳勒得越紧,根本无法动弹,哎,早知如此,真不该离开水井啊,完了,中招了。 忽地,从一旁果树下闪出两条人影来,一人高瘦,一人微胖,微胖者哈哈大笑,道:“哇,白哥真行,网到了一条大鱼。” 高瘦者手里抓着网绳,道:“那算个啥,老子从小就在渤海打渔,用过各种各样的网,打过各种各样的鱼,凡触网者,皆莫可遁逃,后来,老子集各网所长,织成了这张网,取个名字,叫‘海’罗地网,既可在海里打渔,也可在陆地‘打人’,嘿嘿,海陆全打。” 微胖者道:“白哥,这网绳又轻又软又细又韧,刀割不断,火烧不燃,是啥玩意儿?” 高瘦者道:“此网用百年巨蟒的筋与千年古藤的藤萝编织而成,在盐水中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又在冰窖中冷冻七七四十九天,再在阳光下暴晒七七四十九天,然后,请长白山天保寺四十九个和尚,念金刚经七七四十九天,这才大功告成。因既能在海中打渔,又能在陆地网人,取个名儿叫‘海罗地网’,携带轻便,十分管用,是老子竭尽平生心血,编织而成的奇门兵器。” 微胖者竖起拇指,道:“白哥真行。” 两人走出树荫,来到星月下,南不倒见微胖者,满脸蜡黄,面如金纸,背负弓箭,高瘦者面白如纸,形同僵尸,腰佩长剑,由不得倒抽一口冷气,心中突突一跳,吓了一跳。 原来微胖者是黄金鱼,高瘦者名叫白条子,他俩奉老妖狼之命,也到西山果园蹲坑守候来了,若有情况,即刻禀报,不得惊动南不倒。 草,把咱俩当成站岗放哨的料啦,混到这步田地,真他妈的没劲。 黄金鱼与白条子总觉得寄人篱下,被老大呼来喝去,冷落差遣,心有不甘,就在果园内安了一张网,若能网到南不倒,定有重奖,并且,还会在聚义厅,为咱爷俩,摆上两把交椅呢,这心思有是有,只是姑妄一试,也没抱太大希望,听说,这儿来了许多来历不明的南不倒同伙,若能网到同伙,也可建树一功,在帮中或能让人高看一头,却不知还真网到了一条“鱼”,不知此鱼,是大鱼还是虾米?网是网到了,却没想到。 一个一直走背运的人,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鸿运临头,咸鱼翻身呢! 南不倒胆儿大,一会儿就见惯不怕了,叫道:“喂,朋友,你们把我网起来干啥,我是个叫花婆,割割无肉,吃吃无血,快,把老婆子放下去,好不好,拜托啦。” 白条子道:“叫花婆不去集镇乞讨,跑到果园干啥来了?再说,桃子全摘完了,又没吃的,不会是南不倒吧,扮成个丑婆娘,忽悠谁呀,也不看看人头,老子是个好忽悠的料么。” 白条子只是瞎咋呼,说是这么说,根本没往心里去,南不倒听了,心里又是突突一跳,不过她胆儿大,道:“朋友,你想发财想得过分了吧,发财哪有那么好发的,随便用网网个叫花婆,二十五万就到手啦,传出去,被人笑死。” 黄金鱼也道:“没见过叫花婆腰间佩剑的,你即使不是南不倒,也是南不倒的同伙。” 黄金鱼只是跟着瞎咋呼,别说,有时一咋呼,还真把胆儿小的吓趴下了。 白条子更来劲了,锵一声,拔出长剑,指着南不倒的鼻尖,厉声喝道:“老老实实,彻底交待,你是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到果园干啥来啦?!若胡编烂造,老子一剑捅死你。” 南不倒道:“行,行行,朋友,别光火,老婆子毫不保留,如数交待,若有半句谎话,听凭区处。老婆子是安徽阜阳人,属阜阳丐帮帮徒,会点儿三脚猫功夫,行走江湖,带把破剑,用来防身,到江南,是要饭来了,前天才到蚕桑镇,听人说,南不倒在西山果园一带露头啦,江湖上的人,全往西山果园跑,刚才,在果园路口,还遇到水道的一帮人呢,进了果园,见阴山一窝狼的一伙人,与几条江湖汉子在吵架,吵得真凶,拔刀子啦,看模样要动手,老婆子怕吃误伤,忙爬上树藏起来,结果,两头吵着吵着,认出是熟人,和好了,走了才刚一会儿,都是来找南不倒的,都想要得个二十五万两白银呢,人为财死,鸟为食忙嘛,要说不想,那是假的,是人都想,老婆子也存着这心,找南不倒来了,找到南不倒,报信给水道,钱就找到啦。老婆子找了一辈子钱,没找着,运气这玩意儿,不好说,若让老婆子碰上啦,这辈子就吃香的喝辣的,财大气粗,扬眉吐气啦。嘿嘿,这不,钱没找着,却被二位当作南不倒,打进网里去啦,望二位大爷,看在丐帮面上,放老婆子一马。” 南不倒说着说着,连自己都感到奇怪,原来,我不仅医术高明,口才也不错啊,竟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瞎摆呼呢。 白条子道:“有完没完?” 南不倒道:“完了。爷让老婆子彻底交待,老婆子怎敢藏着掖着呀,就把心里想的全吐出来啦,朋友,行个方便,放了老婆子吧。” 黄金鱼道:“除了刚才说的,你在果园内还见过啥?” 南不倒道:“天地良心,老婆子将见过的,全如数交待了,其它,啥也没见着。” 白条子瞪了她一眼,懒得跟她罗嗦,与黄金鱼轻声合计起来。 白条子道:“你看丑婆娘是啥路数?” 黄金鱼道:“丐帮弟子,啥套路也没有,白哥,怎样,这丑婆娘虾儿无血,是放还是杀?” 白条子道:“网到了鱼,要么卖了,要么宰了吃,还能干啥。” 黄金鱼道:“一个老婆子,也卖不动呀。” 白条子目露凶光,斩钉截铁道:“那就做掉。” 黄金鱼道:“会不会是南不倒的同伙?” 白条子道:“那就把她带回窝里去。” 黄金鱼道:“怕只怕,带回窝里,一审,确是个叫花婆,非但讨不了好,还落得众人讥笑,阴山一窝狼的老三,号称谋财狼的,对咱俩看不顺眼,就像前世冤家,喷出来的话,句句闹心。” 白条子道:“哼,别欺人太甚,老子总有一天,要跟他来个了断。” 黄金鱼道:“白哥,你就忍了吧,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呀。” 白条子道:“金鱼,听你的,不去窝里啦,叫花婆就地宰了,免得到窝里,反受窝囊气。” 他俩管自交谈,语声极轻,因夜静,南不倒却听得分明,她的心又是突突一跳,使出全身的劲,想要挣脱罗网,奈何网绳极其结实,根本无济于事,吊在空中的渔网,一个劲儿来回晃悠,网绳勒得她手脚又疼又麻。 白条子道:“生有时日死有期,老婆子,挣扎无用,白费力气,认命吧,你的寿数到了。” 南不倒长叹一声,心道:来宝吉凶不明,三哥祸福难测,想不到我南不倒今日竟死于两个无名鼠辈之手,死后尸体往草丛中一扔,就此了结,从此,南不倒之死,就成了江湖迷案,哎,一家三口,均遭劫难,上帝啊,求求你,我死了没啥,但愿来宝与三哥能否极泰来,保佑他俩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三星高照,一生平安。 白条子手中网绳一松,咕冬一声,南不倒头下脚上,倒栽在地,刹时头昏脑胀,眼冒金星,白条子倒握剑柄,臂膀一提,长剑剑尖朝南不倒当胸扎下…… 2016/11/2219岁女子直播平台直播自慰曝光!关注微信公众号:meinvpai1(长按三秒复制)在线观看! 一百五十八 黄金鱼与白条子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白条子倒握剑柄,臂膀一提,长剑剑尖朝南不倒当胸扎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黄金鱼一伸手,扣住白条子手腕,道:“且慢,白哥。” 白条子道:“又咋的啦?” 黄金鱼脸上挂笑,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道:“白哥,不能杀。” 白条子大惑不解,道:“你小子,肠子弯弯绕,一会儿一个主意,不知在想啥,杀个把人,又不是头一回,怎么碰着个叫花婆,就不能杀啦?” 黄金鱼道:“今儿,就是碰着柳三哥,也不能杀。” 白条子伸手在他额上一摸,道:“咦,没发烧呀,怎么就说起胡话来啦?” 黄金鱼道:“说出来怕白哥笑话。” 白条子道:“莫非你跟叫花婆有一腿?” “嗨,哪能呢,白哥也太小瞧兄弟啦。” 白条子道:“你这小子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干出这种事来,不奇怪。” 黄金鱼道:“小弟即便再不按常理出牌,人品再掉价,趣味再古怪,也不会跟一个又丑又脏又穷又老的叫花婆,来一腿呀。” 白条子道:“难道叫花婆跟你沾亲带故?” “嗨,八杆子打不着。” 白条子道:“那你说,为啥不能杀?” 黄金鱼道:“今儿一早,喜鹊一个劲儿的喳喳,小弟心里嘀咕,叫啥叫,老子昨晚搓麻还输了几两银子呢,瞎叫个啥,你猜,小弟交啥运啦?” “啥运?莫非是桃花运!” 黄金鱼道:“不对,桃花运最近一直不好。” “捡了个金元宝?” “也不对,比这个要大。” “你倒说呀,老子猜不着,不猜啦。” 黄金鱼笑模悠儿道:“道上弟兄捎来一个口信,说我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 白条子道:“好哇,恭喜啦,你小子倒好,闷在心里,也不言语一声,请客请客,真该喝两杯庆贺庆贺啊,不过,这跟杀个叫花婆,是两码事呀。” 黄金鱼道:“今儿是个大喜的日子,杀人不吉利,小弟想为儿子积个德,求哥放这叫花婆一马。” 白条子道:“嘿,你小子也信这个啦?说起来,也算是道上的老人了,这条道上混的,不该信这个。” 黄金鱼道:“不知咋的,长了几岁年纪,经的事多了,渐渐就有点信了,莫非白哥一点都不信?!” 白条子道:“你长年纪,莫非老子就不长!老子比你还大两岁呢,经的事,跟旁人没法比,跟你比,绰绰有余,咋就压根儿不信呢!” 黄金鱼道:“白哥,不是小弟说你,凡世上的事,不可全信,不可不信,全信不对,不信也不对。世上有没有鬼?一般人没见过,都不信。小弟起初也不信,后来,见过一回,就信了。” 白条子笑道:“见啥啦?说说。” “你可不能说出去,这种事,乱说,鬼会找上门来的。” 白条子道:“行,哥不说。” 黄金鱼压低语音,道:“小弟见过一回鬼梳头,把头拿下来,放在桌子上梳弄,完了,又放回脖子上去,吓得小弟尿裤子,哗哗的,别不信,真有啊。劝白哥一句,晚上别贴着墙根走路,更别对着墙脚吐痰,若撞在鬼身上,痰吐在鬼脚上,有你受的。” 白条子噗哧一声乐了,哈哈大笑,道:“扯啥呢扯,说你两个字,扯蛋,说你三个字:瞎扯蛋。” 黄金鱼依旧扣着白条子的手腕,道:“信不信由哥,小弟就求哥一次,别杀这叫花婆。” 白条子道:“草,便宜了叫花婆,不过,老子要翻一下她包袱,看看带了些啥,就知道叫花婆的底细了,兴许还有黄货呢。快,放手,手劲儿还挺大的呀,弄疼老子啦。” 黄金鱼忙撒手,道:“哟,对不起,白哥,这个,这个,不会吧,一个叫花婆能有黄货?!” 白条子道:“你还别说,真有叫花子要饭发财的呢,越老越穷越可怜,越能博得大伙儿同情,施舍就越多,人在城里要饭,几年下来,积攒下上万两银子,回老家盖楼房,娶二房三房的叫花子,还真有。” 黄金鱼道:“我不信,要不,咱哥俩也要饭去。” 白条子道:“哎,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丢不起脸啊。” 白条子边说,边收起长剑,弯腰点了南不倒穴道,收拾起渔网,打开南不倒的包袱,包袱里除了几件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裤,不名一文,气得扔在地上,踩两脚,拍拍手上尘土,转身就走。 南不倒刚才头下脚上,倒栽在地,栽得七荤八素,如今醒来,睁开双眼,见朦胧星月下,两条黑影,比肩而去,以为是奈何桥的接引鬼使,叫道:“喂,别走呀,请问两位使者,我到了哪儿啦?” 白条子与黄金鱼回过身来,相对一乐,黄金鱼道:“你说是哪儿?” 南不倒道:“这儿离奈何桥还有多远?” 黄金鱼噗哧一笑,道:“不远啦,拣直走,就到。” 南不倒道:“别走得太快呀,等等我好吗?我不认得路啊。” 南不倒想爬起来,却一点也动不了,像是被人点了穴道,莫非阴间的鬼也会点穴! 白条子道:“这死婆子,在说啥呀,你不认得,莫非老子就认得?!这条路,谁都得去,谁都不认得,不用问,走着走着,就到了,你问老子,老子问谁去呀。” 南不倒道:“你俩不是管这个的吗?怎会不认得!” “管啥?” “管接引灵魂的黄泉使者嘛。” 白条子呸了一口,道:“管你娘个逼,你才是黄泉使者呢。” 南不倒道:“是不是阴间也有使银子打点方便的规矩?我身边没带钱呀,这可咋办?” 黄金鱼笑道:“哈,天下乌鸦一般黑,阴间阳间一个样,没钱可不行,咋办?想办法去。” 南不倒道:“银子我家有的是,要多少,有多少,能不能欠一欠,日后再补,行不?” 黄金鱼道:“喔哟哟,还真有吹牛不怕穿帮的呢,老子要白银三万两。” 南不倒脱口道:“行呀,小意思。” 这对南不倒来说,还真是一笔何足道哉的小钱,只不过是她给富豪出诊一次的价,多数情况,不止这个数。 白条子眼睛一转,向她走近几步,问:“你家是干啥的?” 南不倒道:“不好意思,是,是行,行……” 南不倒说到这儿,一愣,不能说是行医的,那可要露馅,虽说是在阴间,弄不好,阴间也有一窝狼的人呢,阴阳一沟通,联起手来,怕是要吃亏,能不暴露身份,还是不暴露稳当,便结巴道:“是,是,是行……” 白条子厉声问:“是行医,对不?!” 南不倒道:“这是哪跟哪呀,老婆子字不识一个,咋行医呀,医行我,才差不多呢,是,是行走城乡,沿街要饭的。” 黄金鱼乐道:“这臭婆娘胆儿真大,穷成这个熊样,还敢吹,说我家银子有的是,你做梦吧你,一句话,老子认现钱,没现钱不干。” 南不倒道:“能不能先拍开我的穴道,我好自己去找奈何桥。” 白条子道:“不行,没现钱,不解穴。” 黄金鱼上前,一拉白条子胳膊,道:“白哥,看你顶真的,眼也斜了,这婆娘邪气,再跟这疯婆娘罗嗦,咱俩要疯,走,找个地方,喝酒去,小弟请客。” 他俩哈哈一乐,身子晃得几晃,消失在暗夜里。 南不倒定定神,见自己躺在果园里,昏迷中,隐约听其中一人说过,生了个儿子,不能杀人的话,也许,俩位恶煞,心血来潮,大发善心,故而,逃过一劫。 据说,鬼是没有脚的,看看自己的脚再说,她躺的地方,有些倾斜,虽动不了,头下脚上,见着脚了。好哇,看来我没死,只是穴道点住了,便试着用三哥教的解穴法,运气解穴,片刻,穴道解开,从地上一跃而起,收拾起地上的衣裤、长剑,装束完毕,展开轻功,向果园深处飞掠,去找果园中有暗道的那口水井,她相信金蝉子等人会去水井那儿找自己。 这回,她学乖了,再也不敢贴着树下奔跑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专拣果树的阴影里下脚。 天色微明,南不倒好不容易,在洼地的茅草蓬里,找到了水井,心里一阵高兴,想下井去看看,探头朝井内一瞅,却不见了井壁的铁梯,井内蛛网密布,可见,近来根本没人进出过,哎,显见得,此井并非是那口有暗道的井,也许,洼地草丛中的水井还有许多,一旦弄错,要想找到,不是件易事啊。 西山果园,又大又邪乎,向西望去,是一带乱山,来宝在哪儿?金蝉子他们在哪儿呢?南不倒坐在井口上,一时想不出个办法来。 好像听顺子说,附近有个刀茅庙,这庙的名字真古怪,金蝉子是个古怪的人,只有这么古怪的庙,才会修炼出这么个古怪的道士,好像刀茅庙也在蚕桑镇的西边,莫非是在果园尽头的那一带乱山里? 一个西山果园已经够乱了,去乱山找怪庙,想必更难,金蝉子好在路熟,带着众人跑得无影无踪,得,再难也得找,来宝一定饿坏了,得赶紧去喂奶呀。 南不倒起身,向着果园西边的山里走去。 她提气踮脚,行走得悄然无声,果园里,隔不多远,便有些行踪诡秘的人伏着,横眉竖目,瞪着贼眼,全是些练家子,看来果园内的明桩暗哨,还真不少,整个西山果园已在控制之中,这些人,是白道还是黑道呢?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不是好道,全是来逮自己的。 亏得南不倒处处谨慎,武功了得,在果园中绕来绕去,直到午间,方才安然绕出果园,进入山林。 山中树木茂盛,南不倒不敢掉以轻心,专拣荒僻无路处下脚,手足并用,在林莽中悄然穿行,边行边看,却不见有村舍庙宇,也不见有江湖汉子,她稍稍心安了些,心是安了,肚却饥了,饥肠辘辘,难受之极,只得摘些野果野菜充饥。 山风乍起,林涛阵阵,林涛声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人语声,南不倒循声,悄悄靠近,但愿能找到山中人家,讨口饭吃,讨口水喝,怎么开口呢,实在有些难为情,转而一想,人家又不认识我,如今,我是个叫花婆,要饭才是我本分,有啥难为情的,只要饱了就好。 靠近了,见林中树下坐着两条汉子,正是夜间逮着自己的那两人,真所谓冤家路窄,又碰上了。 这回,透过树枝间隙,将这两个怪物,看得清清楚楚,一个脸黄似金,微胖,背着弓箭,自称为弟,另一个面白如纸,高瘦,腰间佩剑,大约就是“白哥”了。 黄脸人道:“白哥,听说刚才南海药仙的马车,在蚕桑镇郊外,被水道的人截住了,硬说车上藏着南不倒,龙长江要搜,南极翁不让,眼看要打起来,奇巧霸王鞭崔大安夫妇从此经过,经霸王鞭调停,南极翁说,要搜行,得打个赌,双方压上五万两银子的银票作赌注,交给霸王鞭崔大安,由崔大安作中人,龙长江可派一人上马车搜查,搜不出南不倒,银票就归南极翁,若搜出了南不倒,银票就归龙长江,并可将南不倒带回水道查问柳三哥下落,无论输赢,双方既已约定,便不得反悔,更不能无事生非,纠缠不清。于是,水道方派武当弟子玄武上马车搜查,玄武查了一通,未查出南不倒来,龙长江输了五万两银子,南极翁带了银票,骂骂咧咧的跟着崔大安走了。你说,龙长江晦气不?白白丢了五万两银子。” 白脸人道:“那算个啥,对龙长江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黄脸人道:“也是噢,其实,对南极翁来说,也只是个小数目,听说,他手中鹤杖里,藏着巨额银票,富可敌国,他妈的,跟他们一比,咱哥儿俩,真跟要饭的差不多。” 白脸人道:“比要饭的还不如!比啥比,人比人比死人,货比货只能扔,你小子安命吧,省得搔心。” 黄脸人道:“唉,在果园值守了一夜,一个清早,想消停会儿,喝杯酒都不行,又被头儿支到山里蹲坑来了。” 白脸人道:“在老妖狼手下做人,真没劲,老子真想一走了之,难不成看在赵公元帅孔方兄的面上,算啦。” 黄脸人道:“可不是咋的,要不是给的钱还行,打死老子也不干。” 白脸人道:“昨晚,上峰指令,柳三哥、南不倒及他们的同伙来了,让咱俩去果园蹲守,今儿,一个老早,却又指令说,南不倒扮成一个又穷又丑的老太婆,就在方圆二十里之内活动。让咱俩去山里蹲坑,一经发现,马上向帮主禀报。妈的,发个指令,也像老太婆撒尿,滴滴嗒嗒,一点不利索,靠,你就不能一口气把指令全说啦,连发号施令都不会,还想号令江湖,一统天下呢,依老子看,那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黄脸人道:“嘘,白哥,小心祸从口出。” 白脸人想想也是,伸长脖子,四下探看一番,噤声了。 南不倒听了,吃了一惊:也许,那个农家老二以为太爷将我救走了,逃走后,就去禀报龙长江,龙长江带着马队,追上了太爷,岂料,太爷在农家茅舍内没认出我来,管自走了,龙长江搜查了马车,自然没搜出人来。农家老二带着人,又到农家茅舍去找我,没找着,却找到了我的衣裤,知道我没卸装,索性变成丑婆娘,混迹江湖,偷偷跑啦,于是,他把这个情报又卖给了阴山一窝狼。 这个农家老二不简单哪,黑白两道通吃,两边都有他的人,看来,老龙头之死,跟这个老二脱不了干系。 黄脸人接着又道:“今早,接到头儿指令,小弟一愣,心想,昨夜,白哥‘海罗地网’打着的那个叫花婆,会不会就是南不倒哟。” 白脸人瞪他一眼,道:“别说啦,这话要传出去,老弟脖子上的吃饭家伙就得掉,老子也跟着倒霉,咱们已去树下看过了,丑婆娘早就跑没影啦,再说,要还在,真是南不倒,咱俩不是她对手,一个也跑不了。都怨你,要是老子将她杀了,这回听说是个丑婆娘,返回去,洗巴洗巴她的脸,兴许还真是呢。要不是,也心定,不后悔了。” 黄脸人道:“如果人头不在了呢?” 白脸人道:“你小子真会抬杠,跑开一会儿,怎会不在!” 黄脸人道:“白哥,那可不好说,要真是南不倒,那颗人头比黄金打的还值钱呢,背不住有人捷足先登,抢先一步,捡去领赏了;再说,果园里人迹罕至,也有可能,被野狗狐狸叼走了,上哪儿找去!” 白脸人道:“你小子真败兴,啥本事没有,就会瞎扯,说到头,这事就败在你手里。” 黄脸人道:“能怪我吗?” “嘿,不怪你怪谁,莫非怪老子!” 黄脸人道:“当然不能怪白哥,要怪,就怪我老婆,生小子就生呗,天下生小子的媳妇多着呢,又不是光你一个,千里迢迢,带个口信来干嘛,累不累,再说,这个口信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南不倒落网的那天来,人们光知道负负得正的道理,却不知道正正也能得负,这下可好,好事跟好事撞上了,把财运硬给撞跑啦,草,我那老婆是个败家娘们,老子回去,休了她。” 白脸人道:“你小子还当真了,如果叫花婆不是南不倒呢,你岂非是既破家,又败财了,阿龙阿龙,两头脱空,那就亏大啦。” 黄脸人道:“咦,白哥说的在理。其实,小弟心里气不过,只是说说而已,见了老婆,心一软,可能会变。” 白脸人道:“别说啦,再说下去,肠子悔青了不算,说不定还悔蓝了呢,时青时蓝,肠子要断,既来之,则安之,既失之,亦安之,宠辱不惊,荣枯皆忘,坦然面对,心若死灰。人的命,一会儿一变,心不能变,要跟着变,太受伤,伤着心了,人死得快。” 黄脸人道:“哟,看不出呀,白哥,你真成仙啦,小弟修炼不到如此境界。” 白脸人道:“修炼不成,也得修,莫非去死啊?!许多事,即便去死一百回,也成不了。命里没有莫强求,懂吗?” 黄脸人道:“懂是懂,心不甘啊,发财机会,十分难得,许多人,几十辈子也碰不上一回,如今,玉皇大帝可怜咱哥儿俩,给了一次机会,一生一次,一次一生,却一念之差,失之交臂,这口气,哥咽得下,弟无论如何咽不下。” 南不倒听得清清楚楚,知道那张网叫“海罗地网”,夜里,自己险些死在网里,她想上去教训教训他俩,却又不敢靠近,生怕树上张着网呢,那网绳是暗绿色的,跟树皮树叶的颜色差不多,网张树上,很难发觉,况且,要没有黄脸汉起了善心,我早已死于非命了,说起来,还欠他一条命呢,算啦。 啥时候,得把黄脸汉的债给还了,管他是谁呢,欠债还钱,欠命还命,天经地义,欠了不还,不是滋味。 得,不提了,江湖上的债,能还不能还,还得看机缘,不是你想还,就能还的,也不是你想赖账,就赖得了的。 南不倒这么想着,悄悄后退,想绕道走人。 正在此时,听得白脸人悄声道:“嘘,闭嘴,兴许南不倒来了呢。” 南不倒听得分明,头皮一炸,对这张怪网,她算领教了,正经有点怕,心道;莫非,我被发觉了?走人!脚下一点,人如燕子一般,向一旁,斜斜飞出,身法轻盈,穿枝拂叶,风过无迹,悄无声息,刹那间,已在两丈开外,看看身上并无网绳,总算松了一口气,正在愕然,只听得附近“啊呀”一声惊呼,白脸人呼道:“逮着了,兔崽子,看你往哪儿跑。” 南不倒大惊,再看自己身上,并无“海罗地网”,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响,黄脸人在附近喊道:“白哥真行,跟着哥,就能发财,这网不是打鱼的,是打黄金的呀,网里果然兜着个人啊。” 白脸人叹口气,道:“哎,不是叫花婆,是个愣头青呀。” 黄脸人道:“定是南不倒的同伙,看,还佩着剑呢,值钱,跑了条大鱼,逮着条小鱼,总比空手回去好。” 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啥玩意儿,我是要饭的,两位大哥,我不是南不倒同伙,是个要饭的,快,快把我放啦。” 是顺子的声音,顺子中招了,南不倒悄悄靠近。 黄脸人笑道:“咋整的,咱俩尽碰着要饭的啦。” 白脸人道:“要不怎么说,要饭的有钱呢。” 顺子道:“你俩咋就不信呢?” 白脸人道:“见过要饭的带着打狗棒的,没见过要饭的带着宝剑的。” 黄脸人笑道:“他会说是防身用的,白哥。” 顺子道:“要咋说,你俩才信呀。” 白脸人道:“咋说都不信,这回老子学乖啦,夜里,南不倒说是阜阳丐帮的,这回,你是哪的呀?” 顺子道:“我,我不是阜阳的,我是东北三棵树的。” 南不倒已经靠近,躲在树后一张,见一株大树上,悬挂着渔网,同花顺子兜在网里,身悬半空,拼命挣扎,那网越收越紧,最终,像裹粽子似的,将顺子裹得动弹不得。 顺子道:“两位大哥,行行好,把我放了吧。” 白脸人左手拽着网绳,道:“听口音就知道你是东北的,小兔崽子,干啥来啦?” 顺子道:“要饭嘛。听大哥口音,也是东北人呀,哥是哪的?” 白脸人道:“咱俩挨得近,绥化。” 顺子道:“是嘛,那就好,乡里乡音的,听着就亲,老乡见老乡,……” 黄脸人接着道:“背后扎一枪。” 顺子道:“不能吧,这还能算个人么,即便不帮忙,也不能乱扎枪呀。” 黄脸人道:“是嘛,乡里乡亲的,满嘴跑谎话,见一个骗一个,骗死人,不偿命呀。” 顺子道:“黄哥,哪能呢。” 黄脸人道:“咦,你咋叫我黄哥呢?” 顺子道:“那位大哥脸白,该叫白哥,你脸黄,我想该叫黄哥。” 黄脸人道:“你就不能叫金哥,金哥才好听呢。” 顺子道:“也行,那就叫金哥吧,请金哥高抬贵手,放了兄弟吧。” 黄脸人道:“这事白哥说了算,金哥是跟班的,求金哥,基本没用。” 顺子道:“白哥,行行好,放了兄弟。” 白脸人问:“你到南京干啥来啦?” 顺子道:“找柳三哥、南不倒呀。” 白脸人道:“找到了,报给水道,好发财吧?” 顺子道:“咦,大哥咋知道的。” 白脸人道:“都这么说,昨晚碰到南不倒,也这么说。骗得老子心一乱,就把她放了,老子吃一堑,长一智,这回不能上当啦,不管是阜阳的,还是三棵树的,老子的心,不乱啦。” 黄脸人道:“白哥,不跟这小子罗嗦,杀了他,咱俩领赏去。这回,得利索点。” 顺子道:“南不倒被你俩抓住啦?” 白脸人道:“怎么,心疼啦?” 顺子道:“骗人,我才不信,一个正常的人,既抓住啦,就不会放,兄弟要是抓住了,就带她去见龙长江,要关要放,是姓龙的事,兄弟只是脉息朝天,要银子,哈哈。” 白脸人道:“你竟敢说老子不正常?!” 顺子道:“白哥,你听岔啦,我的意思是,白哥根本就没抓住南不倒,象白哥这样一等一的能人,说把南不倒放了,没人能信。” 白脸人朝顺子瞪一眼,道:“别装啦,同花顺子,你不就是柳三哥的徒儿嘛,瞒得过别人,瞒不过老子的法眼,老子早盯上你啦,嘿嘿,想不到吧,今儿栽在老子网里啦,即便是柳三哥,落在网里,照样死路一条。” 说话的功夫,南不倒已移步到白条子身后的灌丛。 黄脸人道:“白哥,宰了他,交差去。” “嗖”一声,从怀里掏出匕首,就要动手。 “急啥急,性急吃不了热豆腐。” “咦,怎么,白哥心软啦?” 白脸人道:“人要积点德,这可是你说的呀。” 顺子道:“对,积德延年,可不能动不动就杀人呀,杀人者,必被杀。” 黄脸人道:“呸,这回老子算是明白啦,可不能有妇人之仁,昨夜,小弟仁了一仁,财神爷跑啦,白哥,你可不能重蹈覆辙呀。这样吧,你下不了手,小弟来。” 白脸人道:“你当老子被你一劝,就变菩萨啦?做梦吧,老子白条子还是白条子,露一手你看看。” 黄脸人道:“行,下手吧。” 白脸人道:“不,老子要活的,抓个活的,带到窝里去,亮一亮咱哥俩的身手,让众人看看,咱爷俩是啥能耐!这回,赏银多少还在其次,从此,咱爷俩,在帮中就扬眉吐气啦。你一窝狼有本事,也露两手呀,别光说不练,仗着人多,穷**得瑟,谁不会呀。” 黄脸人收起匕首,一竖拇指,赞道:“得劲儿,哥说得太得劲了,小弟的脑袋瓜缺一根筋,咋就没想到呢,我草。” 白脸人道:“你还嫩点,好好学吧。” 说着,白脸人一松手中网绳,同花顺子“啊哟”一声尖叫,头下脚上,栽在地上,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在地上挣扎,白脸人弯腰伸指,去点同花顺子穴道,晚啦,南不倒从灌丛后蹿出,身形如风,手法精妙,刹那间,已将黄脸人、白脸人俱各点翻在地。 白脸人抬头一看,来人是叫花婆,惊呼道:“啊,不好,南不倒。” 黄脸人也认了出来,叹道:“完啦,白哥,这下,咱俩全完啦。” 白脸人斥道:“叫啥叫,听天由命。” 南不倒拔出宝剑,向白脸人跨出一步。 黄脸人叫道:“南不倒,住手!” 南不倒道:“再叫,点你哑穴。” 黄脸人道:“我不叫,有话说,行不?” 南不倒道:“快说。” 黄脸人道:“昨夜,是我哥饶你一死,你不能杀他。” 南不倒道:“不对,姓白的要杀我,你劝他别杀,我才逃过一命。” 黄脸人道:“你知道就好,其实,不管怎么说,饶你一死的是白哥,剑在他手上,他若是不听,扎下去,你就死,白哥良心发现,没扎,所以,是他救了你一命。你是大侠,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南不倒道:“欠命还命,反正我只欠一命,今儿你俩只能一死一活,我听你的,你挑吧,谁死谁活?” 顺子清醒了,听声音是师娘,看模样又不是,道:“啊,你是师娘?真的?天啊,咋变成这付模样啦!” 南不倒笑道:“我易容啦。” 那一笑,丑得同花顺子一哆嗦,忙将双眼闭上,道:“师娘,把他俩全做了,全是一窝狼的人嘛。” 南不倒不答理顺子,对黄脸人道:“姓黄的,你挑吧。” 黄脸人道:“我挑不好,怎么挑也挑不好,换了谁,也没法挑。” 南不倒道:“那就别挑了,让姓白的见鬼去吧。” 南不倒向白脸人举起宝剑,将砍未砍之际,黄脸人道:“慢,南大侠,我挑好了。” 南不倒问:“谁死?” “我。” “再问你最后一遍,谁?” “我!我去死。” 南不倒奇道:“为什么?” 黄脸人道:“这祸水,全是我劝出来的,要是我不劝,你死了,今儿白哥就不会死,你杀了白哥,其实是我害的,我不多事,白哥不仅不会死,还能升官发财。我若是苟且偷生活着,这辈子,内心愧疚交加,永无宁日,得,还是死了省心,早死早省心,早死早投胎。” 说着,面颊上挂下两行泪水来,道:“求南大侠稍息片刻,小人临终前,有几句话要向白哥交待。” 南不倒听了,心中一酸,看来,这姓黄的,还有点良心啊,想不到阴山一窝狼内,还有这样的人呀。 黄脸人道:“白哥,小弟死后,家人子女就有烦白哥关照啦,白哥的大恩大德,小弟只有来世图报了。” 白脸人骂道:“黄金鱼,别怪老子临终前还骂你,你他妈的尽瞎扯,要死还是老子合适,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子过惯了光棍日子,吃光用光,不叫冤枉,活在世上,无牵无挂,哪有心思去管你家琐事,得,南不倒,给老子来个痛快的,一剑毙命,别拖泥带水的,让老子活受罪。” 南不倒道:“行。” 说完,白脸人闭上眼,伸长脖子等死。 黄脸人道:“白哥,别呀,那就算啦,我家的事,你就别管啦,小弟死了不怨你,南大侠,你就下手吧,朝我心口来一剑。” 南不倒道:“啥?” 说完,也闭上眼,伸长脖子,一心等死。 南不倒下不了手,却掉头问同花顺子:“顺子,来宝好吗?” 同花顺子道:“好,有林掌柜夫妇照顾,好着呢。” 南不倒一颗悬着的心落地了。 同花顺子道:“师娘,别犹豫,杀一个是一个,两个人渣留在世上,终究是个祸害。” 南不倒像是没听见,收剑入鞘,笑对黄金鱼、白条子道:“去死又不是请客吃饭,客气个啥,你俩商量好了,告诉一声,我等着呢。” 黄脸人道:“商量好了,我死。” 白脸人道:“当初,是我想杀你的,跟黄金鱼无关,当然是我白条子去死。” 南不倒道:“咦,黄金鱼、白条子?这是你俩的姓名,还是绰号?” 黄金鱼道:“姓名。” 南不倒道:“名字真怪。” 白条子道:“名怪人不怪。” 南不倒道:“不对,人比名还怪,又不是去发财,连死都要争。” 之后,南不倒再不搭理他俩,只是弯腰,为同花顺子解渔网,同花顺子从地上一跃而起,摸着头上磕起的疙瘩,道:“师娘,你心软,我来吧,把他俩全宰罗。” 白条子道:“老乡,快点,别婆婆妈妈,像个娘们。” 黄金鱼笑道:“我早就说了,老乡见老乡,背后扎一枪,如今是,老乡恨老乡,当胸插一剑,也好,省得咱哥俩争得口干舌燥了。” 同花顺子大怒,拔出长剑,就要开杀,南不倒脸一沉,喝道:“住手,这事跟你无关,要杀要留,我自有主张。” 同花顺子见师娘动气了,喏喏连声,只得退下,心中有气,抡起剑,砍地上的渔网,砍了一通,拿在手上看看,细细的网绳,竟连一点剑痕也不留,心中一奇,蹲在地上摆弄起来。 南不倒对黄金鱼、白条子道:“得,我不想杀你俩了,过一个时辰,穴道会自行解开,记住,别干坏事,要干坏事,迟早会死于非命。” 黄金鱼道:“啊,真的?” 同花顺子手里拿着渔网,团作一团,握在手里,比一个馒头略大一点,道:“我师娘慈悲心肠,一言九鼎,遇上她,算你俩走运,哪天若遇上我,你俩就该下地狱啦。” 黄金鱼道:“多谢南大侠,多谢小侠。” 同花顺子道:“哟,姓黄的嘴还挺甜的呀。”他踢一脚白条子,骂道:“你小子花岗岩脑袋啊,怙恶不悛,怎么连个谢字都没有。” 白条子道:“大恩不言谢。” 同花顺子道:“白条子套路还挺多啊,行,能耐。” 他手里拿着渔网,问:“这渔网又轻又软又结实,刀枪不入,是啥玩意儿织的?” 白条子道:“采天地之精华,聚日月之灵气,编织而成。” 同花顺子道:“嘿,说你胖,还喘起来了,这渔网叫啥名字?” 白条子道:“叫‘海罗地网’。” 同花顺子道:“啥,海罗地网?怪名字,好好的‘天罗地网’不叫,偏叫‘海罗地网’。” 白条子道:“这网海陆全打,所以叫‘海罗地网’。” 同花顺子道:“那就干脆叫‘海陆全打网’,多顺口,简称‘全打网’。” 黄金鱼道:“咦,小侠这名字起得好,‘全打网’,这名儿既响亮又好记。” 白条子道:“好个屁,把咱俩全打了。” 同花顺子大乐,道:“哈哈,从今儿开始,这网就叫‘全打网’,留个纪念,姓白的,爷喜欢‘全打网’,告你一声,没收啦。” 白条子道:“想不到,白道也会抢,再说,你又不会用,网在你手里,只是一团乱麻。” 同花顺子道:“不会可以学嘛,谁天生就会呀。” 白条子冷哼一声,道:“那你就去好好学吧。” 同花顺子道:“你得教。” 白条子道:“不教,夺人所好,还想人教,门儿没有,要么,把老子杀啦,要么,把网还老子。” 同花顺子踢他一脚,道:“狗东西,还一口一个老子呢,到这地步,还嘴硬,师娘说不杀你,徒儿不敢下手,你不教,老子就把你打成残废,给你留口气,看你教不教。” 白条子叫道:“喂,喂喂,南不倒,该管管你徒儿啦,强抢强夺,强凶霸道,哪有那样求师的,简直就是强盗。” 同花顺子道:“跟你学的呀,爷学好样,贼费劲,学坏样,一学就会。” 南不倒装作没听见,没看见,背过身去,吃吃暗笑。 同花顺子见状,知师娘默许,就更来劲了,道:“这样求师,算是客气的啦,狠的还在后头呢,把你的四肢全踹断了,才是求师的正道呢,看你今后怎么害人。” 说着,一脚一脚使劲踹,白条子咬紧牙关,不吭一声,这么踹下去,人得废了。 黄金鱼看不过去了,道:“白哥,你就教教他吧,网丢了,以后再织一张嘛,踹成残疾,今后就没法在江湖上混啦,白哥。” 白条子想想也是,死不可怕,就怕半死不活的活着,日子没法混!这小子损,啥事儿都干得出来,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能折在这小子手里,便改口道:“我教我教,呔,教还不行么!” 同花顺子道:“早说呀,跟你好好商量,不听,偏要惹得爷火起,动起拳脚来,不是找揍嘛,贱骨头。” 同花顺子缴了白条子的剑,拍开他穴道,白条子起身,接过渔网教起来,同花顺子边看边记,末了,按白条子说的,自己又在树上张网试了试,拿白条子当试验,果然十分管用,落网的白条子头脚倒挂,在半空晃悠,渔绳勒得白条子哇哇乱叫,同花顺子见了,哈哈大笑,一松手中网绳,扑嗵一声,白条子头下脚上栽了下来,疼得在地上打滚,同花顺子这才算出了一口恶气,道:“这叫一报还一报。” 白条子困在网里,道:“行了吧,该把咱俩放了吧。” 同花顺子道:“急啥。”顺手点了白条子穴道,解开渔网,收进怀里,白条子道:“还点穴呀,有完没完!” 同花顺子道:“你当教了教,就不点啦,该点还得点,一个小时后,穴道自行解开,急啥。” 白条子躺在地上,叹口气,再不言语,跟这小子,没天谈。 老子今儿算是亏大啦,挨骂挨揍又丢网,传出去,没脸见人啦。 南不倒对黄金鱼、白条子道:“刚才,暗中听你俩闲谈,对阴山一窝狼颇为不满,不知想不想跟我干?” 黄金鱼与白条子一愣,对视良久,白条子使个眼色,黄金鱼明白,意思是可以谈谈,便道:“这个……有啥好处?” 南不倒道:“钱给得多。” 黄金鱼问:“多少?” 南不倒道:“月饷翻番。” 黄金鱼道:“我在阴山一窝狼,月饷是一千两银子,也就是说,为你做卧底,月饷就是两千两罗?” 其实,他的月饷是八百两,故意报高了。 南不倒想也没想,道:“没错。” 黄金鱼心中一喜,道:“要我俩干啥?” 南不倒道:“要情报。” 黄金鱼目光向四周一扫,道:“我怕。” 南不倒明白,他是怕林中有耳,便对同花顺子道:“去四周看着点。” 顺子点点头,闪入林中,去周遭巡查察看。 南不倒道:“别怕,说吧。” 黄金鱼道:“我听白哥的,白哥干,我干,白哥不干,我也不干。” 白条子道:“嗨,我去死,你也跟着去死呀,这话说的。” 黄金鱼道:“小弟资质鲁钝,道行浅,混江湖正经不行,没哥指点,迟早要栽。” 白条子想了想,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干!” 黄金鱼道:“得,我也干。不过,你说要情报,不知要啥情报?” 南不倒道:“一窝狼与水道之间在互通情报,帮我找到通情报的人。” 黄金鱼道:“哎,这有点难,一窝狼行事诡秘,单线联系,咱俩只是皮外卵子,跑龙套的,情报不一定能搞到啊。” 南不倒道:“只要尽力就行,搞不到月饷两千,搞到这个情报,每人加发白银一万两。” 白条子道:“行,咱们尽力办吧,办不办得了,真不敢打保票,到时可别怨我俩。” 南不倒道:“不怨。” 黄金鱼道:“从今儿起,我与白哥,就是你南大侠的人啦。” 南不倒笑道:“放心吧,月饷从今儿起记发。我不会对你俩有过高要求,不过,你俩得严格按规矩办事。” 黄金鱼问:“规矩?啥规矩。” 南不倒道:“按道上规矩办,办好自己的事,与自己无关的事,概不过问,让你俩知道的事,牢记心中,不该知道的事,不闻不问,不得刺探打听我的行踪。” 黄金鱼道:“这个当然,都是道上的人,这些板上钉钉的规矩,在哪帮哪派都一样,只是,咱们怎么传送情报?怎么领饷?怎么接头呀?” 南不倒道:“我会派人去找你俩,你俩不能找我,以免暴露行藏。一时接不上头,月饷会在下次一并补发。” 白条子道:“其它倒没啥,只怕情报会过时。” 南不倒道:“为安全计,过时也别找,一找,你俩凶多吉少。” 白条子道:“遇上危急时,咱俩怎么求救?” 南不倒道:“按规矩办,不会有危急,若遇上危急,定是你俩自找的,只有一个办法:自救。只要你俩自己不出纰漏,不喝酒,严守机密,对其他任何人,即便是父母妻儿,也绝口不提咱们之间的事,怎么可能有危急?!。” 黄金鱼道:“南大侠,如今我们是一家子啦,把我俩的穴道拍开吧。” 南不倒道:“忙啥,还有半个时辰,就自行解穴了。” 黄金鱼道:“哎,说到头,还是信不过咱俩啊。” 南不倒道:“信任得有个过程,哪能说信就信呢。对啦,我的话就是规矩,你俩必须严格照办,若做不到,现在不干,还来得及。” 白条子道:“得,按南大侠的办,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接着,双方窃窃私语,交待了相关事项与接头方法。 之后,南不倒与同花顺子,一前一后,消失在山林中。 2016/12/1519岁女子直播平台直播自慰曝光!关注微信公众号:meinvpai1(长按三秒复制)在线观看! 一百五十九 酒楼大仙显神威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驴车得得,在官道上跑了起来,如今,三哥逃出清波门,松了口气,倚在靠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吁,一声吆喝,驴车停下,一杯道长道:“三哥,到地头了。” 三哥听得一杯道长招呼,撩开帘子一看,见驴车停在长堤上,长堤紧挨着钱塘江,天高云淡,满目波光,岸边有个庙,三哥问:“这是哪儿?” 一杯道长道:“这儿已是杭城东南郊,这个庙叫三郎庙,庙里有个道友,贫道想在庙里小住几日,避避风头,三哥可沿着长堤向东走,行约五里许,有条北去的古道,叫稻香路,可左拐向北,绕过杭城,径奔南京,料想此去已无大碍,贫道告辞了。” 说着,将鞭子递给三哥,跳下驴车,就此别过。 三哥赶着驴车,遵嘱而行,路上行人车马稀少,果然相安无事。 稻香路是条乡间小路,两旁除了田畴农舍,就是树林竹园,偶尔遇上几个人,也是人情怡然的农夫村妇,野老牧童,一望而知,皆是良善人家。 三哥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车行约三个时辰,见路旁有片青翠竹林,秋风送爽,丽日高照,黄莺啁啾,环境清幽,便将驴车赶入竹林,内有一方池塘,池塘边上青草绵延,野花缤纷,景色分外清丽,直如世外桃源一般,心下窃喜,便将驴子卸下,牵到池塘边上饮水吃草,之后将驴子拴在竹子上,自己躺在竹阴草地上,做起“疗伤复元接地气”的功课来,双眼紧闭,意聚丹田,心中默念“接地气”口诀,吸收混元玄冥温煦深厚之地气,只觉一股春风从丹田蠢动,于是,心无旁骛,打通任督二脉,将这股温厚的地气,导入四肢百骸,只觉得心中甜甜的,说不出的受用,他将地气在四肢百骸循环一个周天,神清气爽,从草地上缓缓坐起,睁开眼,见丈把开外,有个中年胖大和尚,腆着个大肚,身着灰色僧衣,赤脚盘腿,坐在草地上,肩上斜挎着一只干瘪的青布包袱,手中捻着串棕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慈眉善目,笑眯眯的盯着自己。 三哥由不得吃了一惊,不知此人是敌是友? 和尚打个哈哈,道:“和尚见和尚,咧嘴笑哈哈。” 三哥合什一拜,道:“皆是同道人,缘来喜相逢。” 和尚道:“贫僧知道你在想啥。” 三哥道:“未必吧,除非你是神仙。” 和尚道:“贫僧不是神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和尚。” 三哥笑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在想啥!” 和尚道:“贫僧猜猜看,好吗?” “好。” 和尚道:“猜对了,你跟贫僧走一趟,猜错了,贫僧跟你走一趟,好不好?” 三哥一愣,道:“一点都不好,小僧不想跟高僧走,也不想高僧跟小僧走,小僧自由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有啥不好,算了,不用猜了。” 和尚道:“得,随便猜猜,可以吗?” 三哥道:“这个可以。” 和尚道:“你在想,贫僧是敌还是友,对不对?” 三哥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和尚道:“贫僧知道,你吃了一惊,心里说,怎么猜得那么准!嘴上却死不承认。” 三哥苦笑,道:“高僧猜得真准,小僧认了。” 和尚道:“咦,想不到你是个诚实的人,调了贫僧,说啥也不认,看你拿我怎么办。” 三哥道:“小僧一说谎,脸先红了,心就别别乱跳,心里堵得慌,故不敢说谎。” 和尚道:“你刚才在干啥?” 三哥道:“困了,睡觉。” 和尚道:“不对,说谎了,你头顶三花蒸腾,面色冲淡平和,五气朝元,鼻息绵长,别人看不出,贫僧却看得出,这哪里是睡觉呀,分明是传说中绝传已久的上乘修炼功夫,叫做‘疗伤复元接地气’神功,创始人是昆仑剑仙巴老祖。不知贫僧说得对不对?” 三哥呐呐道:“唔,嗯,是么……” 和尚笑道:“唔,嗯,是么,是啥意思呀?我再猜猜看,‘唔’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的?‘嗯’的意思是:说得真准啊;‘是么’的意思是:对又怎样?不对又怎样?你说你的,我装聋卖傻,不置可否,看你拿我怎么办。不知贫僧索解得对不对?” 三哥噗哧一声,乐了,道:“高僧年轻时,大约是个教书先生吧,识文断字,别有新意,让小僧认账也难,赖账也难,不知如何应对了。” 和尚道:“你这个僧友有些仙气呀,怎么知道贫僧年轻时,当过私塾先生呢?贫僧这个私塾先生正经有些能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三坟八索、四书五经,无不精通,门下还出过一个状元、几十个进士呢,一时门庭若市,四邻八乡人家,皆将子弟送到我处学馆求学,门槛多踏破了,小小学馆,哪容得下如此之多的门生弟子,成日价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烦死人了,贫僧是收也不好,不收也不好,折腾得够呛。” 三哥道:“人气真旺,那可发财了。” 和尚道:“发财当然好,麻烦却不少,烦死人啦。” 三哥道:“后来怎么出家啦?” 和尚道:“贫僧年轻时是个书蠹头,最爱静夜读奇书,哪管春夏与秋冬,这么一来,书也读不成了,看看应付不过来,就干脆来个看破红尘,割净尘缘,逃进佛门求个清净自在。” 三哥问:“请问,高僧在何处出家?” “少林寺。” 三哥道:“咦……” 和尚问:“咦是啥意思?是贫僧不该去少林寺么?” 三哥道:“你是个读书人,少林寺乃武学渊薮,文武异途,各具千秋,好像有点不对路子呀。” 和尚道:“读书人就不能习武么?贫僧既喜欢读书,又喜欢习武,内外兼修,文武并举,既可自保,也可度人,岂非天大好事耶,修炼至今,贫僧在江湖上,也颇有些个小名气呢。” 三哥知道这个和尚不简单,观其相貌,并无恶意,见日色偏西,便道:“好,好极,高僧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加之身怀绝世武功,小僧钦佩之极,只是天色不早了,小僧就此别过。” 说着,三哥起身,合掌一拜,就要走人。 和尚也起身,道:“且慢。” 三哥道:“不知高僧有何指教?” 和尚道:“你怎么不问问贫僧是谁,就要走呢?” 三哥道:“萍水相逢,擦肩而过,匆匆来去,各不相干,何必问这问那,多生事端耶,况且,名乃实之宾,不问也罢。” 和尚把佛珠套在脖子上,双手一伸,拦住去路,道:“不行,你必须问了贫僧再走,不问不能走。” 三哥道:“小僧不想知道高僧的法号,不行么?” 和尚道:“当然不行。” 三哥见和尚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免恼道:“高僧此举跟绿林强盗如出一辙,小僧偏不问,看你怎地!” 和尚道:“那你就别想走,咱俩就这么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三哥道:“刚才高僧还谈吐彬彬有礼,转眼间,却像变了一个人,变得跟强盗一般,小僧真看走眼啦。” 和尚道:“你莫慌,贫僧既不是绿林大盗,也不是六扇门子里的鹰犬,贫僧是为了一桩悬案来找你的,所以,务必要把事情说说清楚,既然要说清楚,就必须要搞清楚贫僧的法号身份,否则,此事没法说清楚。” 三哥道:“小僧听不懂高僧的话。” 和尚道:“听不听得懂,僧友心里最清楚,有些事,说透了反为不美,贫僧就不捅破窗户纸了。” 三哥被和尚歪缠不过,叹口气,道:“高僧定要小僧动问法号么?” “当然。” 三哥道:“既如此,小僧就唐突了,请高僧莫怪小僧多事。” “不怪不怪,怪了才怪。” 三哥道:“请问高僧法号?” 和尚笑道:“这就对啦,阿弥陀佛,贫僧是少林寺护法,法号:赤脚大仙,想必你有所耳闻吧。” 啊,赤脚大仙?三哥早有耳闻,听说,少林寺的赤脚大仙一年四季不穿鞋子,双脚却光润如玉,即便踩在坚冰炭火刀刃玻璃之上,也毫发无损,且轻功极佳,行走如飞;赤脚大仙不仅以一双赤脚,名扬天下,同时,他的双掌,也十分了得,有开碑裂石之功,江湖号称降龙伏虎金刚掌,故行走江湖,从不携带戒刀禅杖,大袖飘飘,来去自如。 三哥看看他的手脚,确如传闻所言,红润白皙,光洁如玉。 京城讲武堂在发布当今武林高手排行榜时,其中有五人因行事低调,深藏不露,武功莫测高深,故无法点评排序,未列入榜单之中,赤脚大仙就是其中之一。 三哥心生敬意,双掌合什,必恭必敬拜了三拜,道:“大仙之名如雷贯耳,小僧不胜敬仰之至,今日得以相逢,幸如何之,本应洗耳聆听大仙教诲,奈何今有要事缠身,分身无术,只得就此别过,以待日后,再去大仙莲花宝座下,聆听大道。” 赤脚大仙道:“承蒙错爱,僧友多礼了。请问,僧友在哪儿出家?” 三哥道:“峨眉山万年寺。” “怎么称呼?” 三哥道:“小僧形容丑陋,背驼眼斜嘴儿歪,主持赐小僧一个雅号,叫‘十八贱’,人丑名也丑,万勿见笑。” 赤脚大仙道:“不对,你不叫‘十八贱’,咦,这回说谎啦,怎么就脸不变色心不跳了呢?原来,你说谎说惯了,故不害臊,脸皮实厚,不动声色,这可不好,刚才,贫僧看错人了。” 三哥不置可否,道:“小僧的毛病不少,请大仙恕罪。” 赤脚大仙道:“能行‘疗伤复元接地气’神功者,除了昆仑剑仙巴老祖外,就只有他的高足柳三哥了,贫僧再笨,呆猜猜也猜着了,你说,贫僧猜得对不对?” 三哥道:“大仙以为这么一吓,就将小僧吓懵了,不对,柳三哥是柳三哥,十八贱是十八贱,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大仙这回真正猜错了。小僧不懂啥叫‘接地气’神功,只是打个盹解乏而已,信不信由你。” 赤脚大仙哈哈大笑,双目清澄,明亮如镜,看着三哥,道:“对千变万化柳三哥来说,要变成一个奇丑无比的十八贱,只是小菜一碟,你骗得了众人,骗不了贫僧。贫僧虽是个书蠹头,却不是个书呆子,头脑一向冷静清醒,洞察世事,绝不是个固执偏颇犯傻幻想的书蛀虫,要想骗过贫僧,着实不好骗。” 三哥打肿脸充胖子,笑道:“行了,该问的全问了,该说的也全说了,小僧告辞了。” 赤脚大仙,又是双手一伸,挡住去路,道:“不行,不说真话不能走。” 三哥道:“大仙刚才是说,必须问了法号才能走,小僧问了,却又说,不说真话不能走了,若说了真话,不知又有啥说法了?” 赤脚大仙大笑道:“哈哈,这话说得好,若说了真话,还有一句话呢,叫‘说说清楚才能走’。” 三哥道:“只要大仙认为小僧没说清楚,还是走不了。” 赤脚大仙道:“对。多半说不清楚,还是走不了,得跟贫僧去少林寺走一趟。” 三哥奇道:“想不到大仙竟如此霸道。” 赤脚大仙道:“贫僧是少林护法,若触犯少林法规,贫僧便要将触犯者绳之以法,以儆效尤,不霸道一点,寺中法规,还有人遵奉么。” 三哥恼道:“大仙以为拦得住小僧么?” 赤脚大仙道:“若僧友身体无恙,此事难说,今僧友面色苍白,气血两亏,听说,曾在半月之中,受过无尽折磨,一时体内真气难以恢复,看来,杭城捕快所言非虚,若动起手来,拦住僧友,谅必并不吃力,虽则,有些像趁火打劫的意思,不过,有便宜可捡,贫僧不会贪图名声,轻易放过。” 三哥冷嘲道:“别想得太美啦,其实,世上想当然的事极少,出人意料之事太多。真动起手来,谁胜谁负,正经难说。江湖上的人说,平时,我的运气不咋的,如今,更是晦气落沉沉,若动起手来,运气却一直不错,自己也觉着古怪,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大仙怎么看。” 说着,三哥僧衣一撩,右手已握住腰间剑柄。 赤脚大仙笑道:“好像江湖上确有这么一说,贫僧却不大相信,贫僧讲究的是真功夫,功夫不济,运气再好,动起手来,也是白搭。看样子,说是说不动你了,那咱俩就切磋切磋吧,不过,贫僧一望而知,僧友面色苍白,气血两亏,真力实在不济,僧友,不,三哥,请先进招吧。” 说着,笑模悠儿,向后跨了一步,双掌一翻,上下两掌当胸合抱,如抱圆弧,瞬息之间,已将周身要穴,守护得滴水不漏,襟怀幽深,暗藏杀着,的是名家风范。 柳三哥道:“大仙是前辈,晚辈怎能占这个便宜,还是请大仙先出招吧。” 赤脚大仙道:“咦,咱俩好像是在请客吃饭,不是在切磋比武呀,如此客气起来,这武就莫法比了。” 柳三哥讥道:“不必客气,说到底,大仙无非是为了二十五万两赏银而来,爱财之心,人皆有之,别装啦,当今江湖,漂亮话鬼才信,动手吧,赏银得否,还得功夫上见真章呢。” 赤脚大仙道:“僧友差矣,贫僧视富贵如浮云,此行肩负少林使命,也为主持江湖公道。” 柳三哥道:“哈哈,公道?大仙乃追捕柳三哥滚滚大潮中的一员而已,必欲置三哥于死地而后快,江湖沸腾,甚嚣尘上,黑道白道官道,如今再加上僧道,各方加盟,群起而攻之,世人皆言可杀,杀之且有重赏,有何公道可言!不料众人落空,大仙独得,打个不伦不类的比喻,叫作‘瞎猫逮着死老鼠’,大仙撞大运啦。” 赤脚大仙道:“错,不是贫僧交大运,而是贫僧的头脑好使。杭城捕快兵勇,料定你急于返回南京,要去见怀孕生子的南不倒,故在通向北面的城关码头,布重兵设卡拦截。贫僧以为,柳三哥是个聪明人,不会去自投罗网,绕道城东的稻香路,迂回北上要安全得多,故贫僧在此恭候多时了,若是你不做‘接地气’神功,也许,贫僧还真认不出来,让你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呢,你却偏偏做功了,合该让贫僧逮着,不要想不通,这是劫数,劫数到了,该还的总要还,逃是逃不过去的,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柳三哥,赖是赖不过门的。” 事已至此,三哥道:“对,在下正是千变万化柳三哥,赤脚大仙,你看着看着办吧。” 赤脚大仙道:“好,承认就好。” 三哥道:“大仙既不是为财而来,莫非是为老龙头伸张正义来了?” 赤脚大仙道:“否。不知你是假痴不颠呢,还是故作镇静,贫僧从不染指俗世纷争,是为了另一桩案子。” 三哥一头雾水,道:“另一桩案子?大仙,直说吧,你越是旁敲侧击,在下就越是稀哩糊涂。” 赤脚大仙道:“你真想听?” 三哥道:“当然。” 赤脚大仙点点头,撤了双掌,一撩僧衣,席地而坐,道:“说来话长,坐下谈,如何?” 三哥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 赤脚大仙叹口气,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今年夏末,少林寺两位年轻僧侣,到黑龙江四块石保镖寺去拜见师父净空法师。” 三哥笑道:“江湖人称净空发痴叫不醒,对吧,哈,此人有趣之极。” 赤脚大仙叹道:“唉,再也有趣不了啦。” 三哥道:“此话怎讲?” 赤脚大仙道:“死啦。” 三哥大愕,道:“啊,会不会搞错哟。” 赤脚大仙朝他上上下下看了看,道:“你真的不知道?” 三哥道:“从未耳闻,今儿才第一次听说。” 赤脚大仙道:“不是死于病,而是死于他杀。” 三哥道:“这就奇了,能有人杀得了他!” 赤脚大仙道:“奇的事还在后头呢。两位僧侣来到四块石山顶,找到了保镖寺,寺庙简陋狭小,是土坯盖的芭房,人迹罕至,僧侣推开柴门,进入大雄宝殿,佛祖神像画在一幅黄布上,挂在墙上,叫不醒却趴在地上,拂尘扔在一旁,早已气绝身亡。因寺在山顶,山上冰雪常年不化,所以,尸体保存完好,宛如生前一般,只是脖子左侧,有一道寸许长的剑口,身下是一滩干涸的血泊,血是从左颈伤口喷溅而出,侧墙上,有喷溅状血迹,此外,身体其它部位,均无损伤,从尸表尸斑及僵硬程度推断,叫不醒遇难已有年把了,能一剑切断叫不醒脖颈静脉,送他去西天的人,当今武林,只有寥寥数人。” 柳三哥惊道:“莫非大仙怀疑是在下杀了叫不醒?” 赤脚大仙道:“你是数人之一,当然脱不了干系,不过,世事难测,难下断论。只是叫不醒左脖子上一寸许的剑口,让人自然而然想到了你,这是天下第一剑的绝招:一剑飘红。其实,现场还有一件事,也隐隐约约指向了你。” 三哥道:“啊,不会吧。” 赤脚大仙道:“当时,两位僧侣俯身细看,见叫不醒趴在地上,食指插入土中,不知要干啥,定睛一看,原来,他在弥留之际,用食指在地上,写了一个字。” 柳三哥问:“啥字?” 赤脚大仙道:“寺庙简陋,大雄宝殿内的地为土坪,叫不醒的食指插入土中,在他头顶右上方地面上,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木’字。” 柳三哥道:“那是啥意思?” 赤脚大仙道:“有人推测,在叫不醒弥留之际,他是想写下杀手的名字。” 柳三哥道:“这跟我没关系了吧?” 赤脚大仙道:“有一种说法,叫不醒是想写一个‘柳’字,写了一半,死了,没写成。这个‘柳’字,指的就是柳三哥,跟‘一剑飘红’相映成趣,因此,有人推断,杀手是柳三哥。” 柳三哥道:“牵强附会,大仙也信?” 赤脚大仙道:“不是信,是存疑。” 三哥道:“不,那是嫁祸于人,若在下杀了叫不醒,会留下那么多指向自己的证据吗!除非脑子被驴踢了。” 赤脚大仙道:“此事诸多蹊跷。当时,一位僧人留在寺中,保护现场,另一位僧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历时半月,赶回少林寺,向主持禀报此事,主持为慎重起见,命贫僧与僧人再去现场检察一番,贫僧也日夜兼程赶到了保镖寺,亲眼见到了地上的那个字,没错,是个‘木’字。不过,决定来找你的不是贫僧,而是少林寺方丈与四大长老,他们认为,你具有杀死叫不醒的重大嫌疑,命贫僧务必将你找到,请到少林寺,说说清楚。” 三哥道:“啊,天哪,怎么无头无脑的冤案会接踵而来,一案未了,一案又至,在下真有些瞠目结舌,茫然不知所措了。” 赤脚大仙道:“这叫‘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顶头风’,人走霉运时,常有之事,想开点,走吧,三哥,要真动起手来,实在有失你我斯文。” 三哥道:“事情总说得清楚的,少林寺乃慈悲清明之地,相信主持不会妄断是非,若在平时,在下会即刻跟着大仙去少林,可如今,在下实在分身无术,不能去,决不能去。” 赤脚大仙道:“是不是南不倒要生孩子了?” 三哥道:“已经生了。” “生了个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赤脚大仙道:“恭喜恭喜,三哥喜得贵子,可喜可贺。” 柳三哥道:“多谢。如今南不倒母子藏身南京,龙长江倾一帮之力,四处追杀她俩,你说,我能跟大仙走吗?” 赤脚大仙叹口气,道:“哎,这样吧,咱俩去南京,将南不倒与令郎安置好了,旋即去少林如何?” 柳三哥道:“在下务必要将家人安置到一个万全之地,方能与大仙同赴少林,其间,可能时日颇多,大费周章,大仙等得起么?” 赤脚大仙道:“等不起也得等,我佛以慈悲为本,方便为门,救人倒悬,脱离苦海,乃少林僧侣本分。” 三哥心头一宽,道:“多谢大仙慈悲心肠,在下感恩不尽。” 三哥起身要走,赤脚大仙随即也起身,道:“不过,从今日始,贫僧要一步不离地跟着三哥,切莫厌憎。” 三哥道:“哎呀,哪是厌憎大仙呀,只怕大仙跟着在下会有麻烦,如今,在下已成黑白两道追杀目标,跟在下有些个瓜葛之人,皆不问情由,均在追杀之列,若大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在下又将背上第三桩杀人疑案啦,人在走霉运时,想啥啥不来,不想啥啥来,看看,净空发痴叫不醒的事,就是个例子,无空白脑,相隔万里,三不接头,不由分说,就扣在头上了,这种疑案,分量太重,在下着实担待不起。” 赤脚大仙道:“贫僧不怕麻烦,真要出事,与三哥一概无关,要不要贫僧写张字条给你,免得到时候,你有口难辩。” 三哥道:“既如此,大仙真要跟着在下,字条还是要的,到酒家用餐时,向店家借来纸笔,写张条子给在下作凭证,到时候,也好有个说头。” “可以。” 三哥道:“为保大仙平安,若在下被人发现追杀,不管何等危险境地,大仙万不可插手干预,以免吃了误伤,到头来,若在下无事,大仙却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赤脚大仙道:“这个,这个,贫僧有些难以做到了。” 三哥道:“既做不到,大仙就不要跟着在下,可确保大仙万无一失。” 赤脚大仙道:“你当我这么无用么?” 三哥笑道:“动起手来,在下的运气出奇的好,连在下都有些受宠若惊了,不信,还真不行。大仙的功夫好极,运气未必就好。” 赤脚大仙道:“唔,真有此事?” 三哥道:“大仙答应,就跟着在下,不答应就别跟,在下家事一了,定到少林寺去报到。” 赤脚大仙道:“既如此,贫僧答应便了。你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别在黄泉下责怪贫僧。” 三哥道:“不怪不怪,若是在下挂了,如此罪孽深重之人,合该如此,怎能埋怨大仙。” “行,贫僧决不插手三哥之事,做到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可否?” 三哥道:“这可是在下与大仙签订的口头契约,双方应身体力行,不得违约反悔。” 赤脚大仙笑道:“哈哈,和尚也签订契约了,江湖真好玩。” 三哥道:“我俩同行,若遇上关卡捕快盘查,小僧必称大仙为师傅,小僧为徒弟,法号‘十八贱’,以便应对。” 赤脚大仙哈哈一笑,道:“十八贱说得极是,贫僧有数了。不过,如徒弟遇到麻烦,贫僧却坐视不管,别人问起来,怎么应对呀?” 三哥道:“有啥不好应对的,就说,十八贱是昨天刚收在门下的徒弟,不知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要知道,决不收留。” 赤脚大仙大笑道:“哈哈,原来,柳三哥说谎一套又一套,头头是道,功夫好极。” 三哥道:“这不叫说谎。” “莫非叫说真话?” “也不叫真话。” “那叫啥?” 三哥道:“这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鬼能说真话么?” “哈哈,确实不能。哎呀,不对了。” 三哥道:“咋又不对啦?” 赤脚大仙道:“那你刚才骗我的话,是‘见鬼说鬼话’喽?” 三哥道:“初次相逢,不明底细,能说真话么?” 赤脚大仙道:“不能。” 三哥道:“况且,真话是不能随便说的,轻则麻烦缠身,重则惹祸丧生。” 大仙道:“没那么严重吧。” 三哥道:“就像泄露了天机,天必定会收你一样,说破了别人的要害机关,人必定会要你性命。若要保身,还是不说为妥,故江湖云:沉默是金。” 大仙默然,点头道:“贫僧无言以对。不过,若全是假话,这江湖就一点也不有趣了。” 三哥大笑道:“可以说实话。” 大仙道:“实话与真话区别何在?” 三哥道:“实话只说实事,真话是将实事说得入木三分,原形毕露了。简言之,实话浅,真话深,深得可怕。” 大仙笑道:“三哥之言,极富禅意,真乃至理名言。咦,好像三哥是师傅,贫僧竟成了徒弟。” 三哥起立,道:“见笑见笑,不敢不敢,大仙,请上车。” 三哥套上驴车,赤脚大仙脚尖一点,偌大一个胖子,竟如浮云一般,撩开车帘,无声无息,飘入车内。 暮霭四起,红日西沉。 柳三哥赶着驴车,出了竹林,在稻香路上趱奔。 天黑时分,到了三堡镇,镇上人烟稠密,店铺林立,赤脚大仙在车里叫道:“十八贱,贫僧饿了,肚子咕咕乱叫,找一家酒店,打尖了再走。” 三哥道:“大仙吃荤的还是素的?” 赤脚大仙道:“吃荤的,最好再来两壶酒,酒痨虫爬到喉咙口了,不喝难受。” 三哥笑道:“和尚偷荤,让人见了啧有烦言,诸多不便。” 赤脚大仙道:“管他呢,又不要他付酒钱,有他屁事,我吃我的,他说他的,两便,顾不了那么多,若你怕人说,你吃素的吧。” 三哥道:“我倒没啥,你是少林护法呀,怎么带头违禁?” 赤脚大仙道:“在少林寺,大家都吃素食,也见不着荤腥,眼不见为净,心也死了,贫僧吃素的吃得也自在,饭量还出奇的好,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一闻到酒香肉香,便食指大动,馋涎欲滴,一颗心七上八下,乱套了,想熬也熬不住,再吃素的,我傻啊。” 三哥笑道:“行,那就吃荤的吧。” 来到一家叫做“酒仙楼”酒家门口,店铺豪华,华灯初上,酒香肉香扑鼻而来,赤脚大仙叫道:“十八贱,就挑这家酒店吧,气派。”说着,掀开车帘,性急忙慌跳下车,三脚并作两步,进了酒家,三哥将驴车拴在酒家旁,随后跟了进去。 为避人耳目,谨慎起见,三哥想要个包间,问店小二:“有包厢吗?” 店小二道:“楼上包厢全满了,只有一楼大厅还有空桌,若再迟片刻,恐怕连一楼也满座喽。” 赤脚大仙道:“十八贱,怕啥,一楼就一楼,还省了包间费,有啥不好。” 酒仙楼大厅里,有十余张酒桌,大半酒桌,食客占了,正吃喝得热闹,喝酒划拳,喧嚣四起,其实,也没人注意进来两个和尚,即便有人见了,和尚偷荤,也是人之常情,杭人见得多了,习以为常,不以为意。 三哥挑了一角僻静座头,背靠墙壁,从这儿望出去,大厅一览无余,且左右两桌无食客,无闲杂人等打扰,较为称便。 赤脚大仙叫来店小二,要了两壶绍兴陈年花雕黄酒,一盆西湖醋鱼,一斤卤牛肉,一大碗东坡肉,一碟油籴花生,一盆醋拌黄瓜。 赤脚大仙向三哥打个招呼,向杯里倒上酒,也不客套,说声“请。”便管自吃喝起来,一会儿功夫,风卷残云,西湖醋鱼、东坡肉便告罄了,又招呼店小二道:“小二,西湖醋鱼与东坡肉再各来一份,快点。”店小二连声应承,一会儿,便将菜肴端了上来。 赤脚大仙食量奇大,边吃边道:“这菜烧得入味,妙,妙极,贫僧大快朵颐。” 一会儿,大厅内顾客盈门,座无虚席,人声喧腾,觥筹交错,闹猛之极。 此时,三哥身旁的两桌也坐满了吃客。 左桌像是小贩聚会,喝酒行令,吵吵囔囔,喝得兴高采烈。 右桌像是家宴,上横头坐着个白发苍苍的长者,年轻男女,吃喝文气,礼数周到,十分融洽。 酒仙楼乃杭城东郊颇有名气的酒楼,西湖醋鱼与东坡肉,为该酒楼招牌菜,故而食客颇伙,生意兴隆。 难怪赤脚大仙赞声不绝了,见三哥紧锁眉头,不动筷子,问道:“怎么,此菜不合口味么?那你再点两个喜欢的菜。” 三哥道:“还好,只是没有胃口。” 赤脚大仙道:“怎能说‘还好’,此菜本应天上有,今日你我得尝此美味,实乃三生有幸啊。” 三哥呐呐道:“味同嚼蜡。” 赤脚大仙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哎,十八贱啊十八贱,你心事太重啦,忧心如焚,魂牵梦萦,怎一个‘愁’字了得,自然食之不甘,难以下咽了,人是铁,饭是钢,贫僧见你只夹了两筷菜,喝了一口酒,便在一旁打呆果儿了,如此心境,最伤身体,不吃点下去,身体难以康复,望十八贱,为亲人计,好自为之,努力加餐,爱惜身体,该喝喝,该吃吃,身子骨养得棒棒的,到了南京,方能排难解纷,化险为夷啊。” 三哥道:“大仙所言极是,小僧感激之至。”便又勉力夹了两筷菜下肚。 赤脚大仙道:“这就对了。” 两壶绍兴花雕酒,三哥连一杯都未喝完,几乎全是赤脚大仙喝的,三哥见酒将尽,道:“再来一壶,如何?” 赤脚大仙道:“晚上还要赶路,不喝了。” 赤脚大仙酒量奇大,这点酒对他来说只是毛毛雨而已,刚才,他头脑清醒,并未喝醉,附耳对三哥所言,声音极轻,料想邻桌即便侧耳倾听,也休想听清片言只语。 人只知隔墙有耳,却不知隔座也有耳。 人是千差万别的,偏偏就有这么一种人,耳朵特别尖,能在嘈杂的人声中,将他的话,听个一清二楚。 这种人,多出于六扇门子里的鹰犬,天生异禀,加之历练有素,偏能在喧闹嘈杂声中,将赤脚大仙所言听得一清二楚。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盗贼克星李得胜,江湖上单知道李得胜有双火眼金睛,这双招子太毒,被他盯上的盗贼,休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滑过去。却没人知道,他还有一对特别尖的耳朵,能在嘈杂人声中窃听他人细语。 李得胜扮作白发苍苍的长者,就坐在三哥右边那张桌上。 他料定三哥不会去闯重兵把守的卡子,便带着便衣捕快,在三堡镇上设个卡子,留心来往人员,他估摸,若是柳三哥逃出杭城,有可能会走这条道。今儿,弟兄们在道口,扮作各式人等,守了一天,毫无收获,晚间,便到酒仙楼去喝酒。 冷丁,听得邻桌胖大和尚这么说,吃了一惊,李得胜朝“十八贱”瞟了一眼,妈的,他去南京排啥难,解啥纷呀?这不是在跟柳三哥说话嘛,柳三哥扮成驼背和尚啦?怎么看都不像呀,是老子的火眼金睛看走眼了么?神啦!这小子,易容术确已出神入化,若胖和尚不说话,还真认他不出呀。 巧了,咱俩又碰上啦,这叫冤家路窄么?不对,应该叫灯蛾扑火,自取灭亡啊,哈哈,三哥,看你往哪儿跑! 胖和尚是一杯道长所扮么?不可能,那老头瘦骨骨的,不像,胖和尚是真胖,那个双下巴,肥嘟嘟的,还有那双肥嘟嘟的又大又白的手,靠易容术是无论如何扮不出不来的,别说柳三哥扮不出,就是柳大哥也扮不出,怎么办?管他呢,一堆儿拿下,要真拿错了,再放人,没啥大不了的。 盗贼克星李得胜咳嗽一声,目光一扫,跟同桌弟兄们打个招呼,左手拇指向邻桌一翘,意谓:准备动手,拿人。皆是配合默契多年的捕快,自然明白,各人虽则还在说笑吃喝,却已暗中将手探入怀中,去摸家伙。 殊不知,柳三哥右边那桌貌似小贩的吃客,也是李得胜手下的捕快,接着,李得胜向对顾捕快头目丢个眼色,向柳三哥那桌,微一呶嘴,捕快头目起立举杯,佯装对同桌好友道:“今日相聚,盛情难却,在下领情了,这杯酒祝各位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其实意谓:头儿,我有数了。捕快头目的右手拇指在酒杯下向邻桌一翘,丢个眼色,意谓:准备拿人。 同桌捕快皆是人精,无不会意。众人起立致谢,突然,两个酒醉小贩争执扭打起来,一时桌翻凳飞,杯盘狼藉,三哥道:“大仙,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三哥心在南不倒身上,恍惚间,似觉蹊跷,只是留意两个扭打的小贩,却未顾及另一桌的吃客。 话音未了,火眼金睛李得胜一个箭步窜到柳三哥身后,左手紧揪衣领,右手将一柄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喝道:“不许动,动一动,要你命。” 即刻,呛啷啷,两名捕快将镣铐铁链铐住三哥臂膀。 三哥一愣,此时武功再高,也不好使,动作再快,哪有刀子快,稍稍一动,脖子就会开一道口子,鲜血狂喷,倒地而亡。 多怪自己,牵挂家人,心生旁鹜,方使贼人乘隙得逞。若在平时,匕首根本就近不了身,倒下的定是偷袭者。 三哥道:“不动,不动,有话好好说。” 李得胜道:“哼,有你说话的时候。” 三哥端坐椅上,静待其变。 只觉着脖子上刀子冰凉,便没了下文,当即松了一口气,若贼人一招得手,二话不说,一刀抹了脖子,那就正经没戏了。看样子,不像阴山一窝狼的作派,也不像水道的作派。一窝狼的狠,水道的快,那在江湖上都是有名的。 三哥问:“你是谁?” “李得胜。” “啊?你也易容!” 李得胜冷嘲道:“不行吗,跟你学的呀。” 三哥道:“真行。” 对了,怪不得听声音耳熟呢,原来是火眼金睛李得胜啊。 三哥笑了,笑李得胜失算了,得手后,却未下手,呵呵,之后的事,谁胜谁负就不好说啦。 李得胜道:“笑啥,有你哭的时候。” 几乎同时,一声暴喝,小贩们如饿狼扑食般扑向赤脚大仙,有抱腿抱腰勒脖子的,也有掰臂扣腕掐腰子的,更有镣铐铁链锁脖子的,赤脚大仙却手举酒杯,囔囔道:“干啥干啥?且等贫僧喝了这杯再说嘛。” 边囔边喝酒,浑不当一回事,捕快恼了,咣当一声,掀翻餐桌,桌上杯盘佳肴,四散狼籍,蜂拥而上,去夺他手中杯子,却夺不下来,一捕快急了,举起镣铐,砸向酒杯,咣当一声,酒杯砸得粉渣末碎,赤脚大仙那只肥手,竟毫发无损,场中混乱,一时无人察觉,又扑上几条大汉,团团揪住大仙,六七条汉子,如蚂蚁嗡鲞头一般,要将大仙扑翻,大仙却稳坐椅上,撼之不动,那椅子咯吱咯吱乱叫,像要散架模样。 酒楼大厅内的吃客,见有人打架,呼叱暴喝,亮出刀剑,弄不好要出人命,胆小的怕吃误伤,呼儿唤女,夺门而逃,胆大的,则站在门口看白戏,若苗头不对,拔脚再逃未迟。 此时,脖子上的锁链勒得大仙有些气急,大仙恼了,双臂一发力,挣脱捕快,腾出手来,抓紧脖颈锁链,使劲一掰,猛喝一声:“开。”格嘣哗啦,一连声响,锁链断成两截,两旁抓肩擒臂的两名捕快,受其臂力一带,如纸鸢般倒飞出去,一人撞在墙上,昏倒在地,另一人撞在一张餐桌上,将餐桌撞得稀巴烂,众捕快一时傻眼,看热闹的人,却齐地一声喝彩:“哇,赞极。” 杭谚“赞”为“好”意。 近在跟前的李得胜见了,目瞪口呆,“咦”了一声。 机会来了,三哥等着了,在打斗时,幸运之神总站在他一边,看来这真不是吹的。 眨眼间,三哥以“缩骨游蟮功”从镣铐中脱出一只手,反手在李得胜腰上点了两指,李得胜又“咦”了一声,却已僵立当堂,动弹不得,握匕首的手,像是别人的,根本不听使唤了,难动分毫,他想叫人,却叫不出声,而铐住三哥双手的两名捕快,当发觉镣铐中只有三哥一只手时,刚要咋呼,已经晚了,两捕快胸腹各中一指,也如泥塑木雕一般,侍立两旁,口不能言。 其余的捕快已悉数扑向赤脚大仙,那一头扭打得分外激烈,吸引了所有围观者的目光。 三哥从镣铐中滑出另一只手,掰开李得胜揪住衣领的手指,一低头,绕开匕首,弯腰从李得胜臂下钻出,对李得胜道:“谢谢捕头不杀之恩。”气得李得胜直瞪眼睛,却又无可奈何。 三哥趁乱疾步向门口走去,李得胜竭力运气冲穴,却哪里冲得开,也许三哥内力不济,点穴时,未将哑穴完全锁闭,李得胜气劲一逼,冲开哑穴,发声大喊道:“抓住他,抓住柳三哥,别让柳三哥跑啦!” 他手握匕首,却丝毫不能动弹,脸对着正在打斗的赤脚大仙嘶声喊叫,人们以为他喊的柳三哥就是赤脚大仙,连捕快也错以为,赤脚大仙是柳三哥,怪不得这个赤脚和尚功夫如此了得,将筷子指粗的铁链一扯就断,若不是柳三哥才怪呢,不过,柳三哥的易容术也太匪夷所思了,竟能扮成一个胖大和尚啦,这叫人怎么认呀,就是他老婆南不倒来了,也认错。 围观的看客齐声叫唤:“哇,柳三哥扮成胖和尚啦,胖和尚就是柳三哥呀!”也有人交头接耳道:“三哥成仙了,那一身肥膘是怎么弄的?是猪膘贴上去的呢,还是自己吹气吹的?贴膘太麻烦,是人没法弄,除非是仙。”有人道:“当然是仙啦,柳三哥就是活神仙,要不,怎么就整不死呢?换做你,弄不好,栽个跟斗,嘎嘣死了。”“去去去,上来就喷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才嘎嘣死呢。” 柳三哥装作慌张,小跑到门口围观者之中,朝大厅张了一张,转身就走,众人已将驼背眼斜嘴儿歪的僧人丢一边啦,没人在意。 其间,楼上包厢内的吃客,自然也惊动了,多数吃客怕事,夺门逃跑了,其中有五六个人,夹在门口人丛中观望,酒楼老板与几个伙计在门口嘶叫:“别打啦,别打啦,要出人命啦”,叫得凶,却不敢上前劝,生怕刀剑不长眼,砍在自己身上,又心疼桌椅板凳砸烂了,这可亏大啦。 门口围观者,目光全集中在赤脚大仙与捕快的打斗上,打斗越来越火爆,对多数围观者来说,是平生头一遭亲眼目睹这种场景,简直太刺激太带劲啦,谁还记得驼背僧人啊。 此时,勒大仙脖子的捕快,吃了一记大仙的肘撞,撞翻在地,断了三根肋骨,小子是个愣头青,忍着剧痛,咬紧牙关,一骨碌跃起,急眼了,拔出单刀,向大仙的后脖根砍去,大仙左手抓起抱腿捕快,扔出两丈开外,右手抓起抱腰捕快,也脱手飞出,忽觉脑后生风,知有偷袭者,哈哈一笑,右掌向后脑一撩,掌缘与刀刃相磕,当,一声清响,火花直冒,捕快虎口一麻,刀柄脱手飞出,咻一声,刀尖插进房梁,刀柄上的红绸子,一个劲儿在空中颤悠。 哇,赞极! 这和尚的手,莫非是精钢打制,竟能刀枪不入呀。至此,众人惊耸,目瞪口呆。 赤脚大仙袍袖飘飘,腆着个大肚,旁若无人,大步向门口走去,七八名捕快拔出刀剑铁尺,暴喝一声,鼓勇而上,赤脚大仙,面带微笑,游斗其间,袍袖挥舞,拳掌精妙,脚踢钢刀,刀口卷刃,手抓利剑,剑身弯折,手脚**,刀枪不入,竟如精钢打造一般,好在大仙手下留情,只将捕快们打得纷纷趴下,却也无性命之忧。 酒楼大厅桌倾椅翻,杯盘狼藉,菜肴汁水洒得满地,十余名捕快躺在地上呻吟,另有六七名捕快,握着刀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也不敢上前。 火眼金睛李得胜毕竟见多识广,喊道:“他不是柳三哥,柳三哥是个驼背和尚,搞错啦,他是少林寺的赤脚大仙,让他走,快去抓驼背和尚。” 众人这才记起驼背和尚,对呀,人呢,去哪儿啦? 赤脚大仙大袖飘飘向门口走去,众人知其厉害,无论是捕快还是围观者,忙向两旁让出一条道来,再也没人敢去找碴了。 这时,柳三哥逃出了酒楼,来到驴车旁,正在解拴在树上的驴绳,赤脚大仙脚下一点,飞到跟前,道:“你定想趁乱甩了贫僧吧?” 三哥道:“哪里,小僧在等师傅。” 大仙道:“要是师傅再不来,大约你就走了。” “岂敢岂敢。” 大仙道:“要想甩脱贫僧,有点难。” 三哥只是一笑。 李得胜的穴道,已被捕快拍开,带着五名负伤的捕快,手执兵器,冲出酒楼,大喊道:“驼背和尚就是柳三哥,别让他跑了!” 柳三哥懒懒一笑,将驴绳丢给赤脚大仙,撩开僧袍,右手握住了剑柄…… 2017、02、09公告:笔趣阁APP安卓,苹果专用版,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一百六十 灯一黑羽化登仙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柳三哥懒懒一笑,将驴绳丢给赤脚大仙,撩开僧袍,右手握住了剑柄。 李得胜率五名捕快,手执兵器飞纵而至,将赤脚大仙与三哥团团围住。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除了街两头站得远远的围观者,还有街两旁的店铺,店主以防意外,上了排门,带着家人与亲朋好友,在楼上窗口看热闹,酒仙楼门口,本就挂着两只大红灯笼,照得通红一片,加之街两旁窗口,有好事者用竹杆在楼上挑起三盏灯笼,伸向街心,五灯齐亮,将酒楼门前照得如同白昼,纤毫毕现,众人竞相争看,议论纷纷,只听得一叠声的“柳三哥”、“柳三哥”,有人惊叫道:“哎呀,柳三哥太丑啦。”也有人道:“你懂不懂,那是易容,不懂不要乱说。”“他又不是你爹,是杀人犯,你帮得太牢啦。”“你才是杀人犯呢,柳三哥是大侠。” 捕快与柳三哥没打起来,围观者却急眼啦。 两名捕快扬着刀,对周遭众人吼道:“闭嘴,谁再瞎嚷嚷,老子砍死谁。” 见捕快急眼了,众人哪有不怕的,刹时,街上鸦雀无声。 酒仙楼又跑出六七个身上挂彩,一瘸一拐,手持单刀铁尺的捕快,将赤脚大仙与柳三哥围在垓心。 李得胜碍于赤脚大仙在场,不敢贸然动手,他已派人去叫后援了,只是一味拖延时间,对三哥道:“别装啦,柳三哥,该露真容啦,骗得了众人,骗不了爷。” 三哥一笑,左手在背上一拍,背就不驼了,身材挺拔,气宇轩昂,只是脸上依旧眼斜嘴歪。 李得胜伸手在脸上一抹,也将白色假发假须扯下,扔在地上。 李得胜道:“脸,还有你的脸,让大伙儿看看吧。” 三哥道:“对不起,在下面相猥琐,不必了。咦,你也易容啦?” “怎么,不行呀,莫非还得你批呀。” 柳三哥道:“岂敢岂敢,易得真地道,在下看走眼啦,上了你圈套。” 李得胜道:“哼,知道就好,如今的江湖啊,易容成瘾啦,都是你害的。老婆认不得老公,阿爸认不得儿子,乱套啦。” 柳三哥笑道“李总言重了。” 李得胜问:“你跟赤脚大仙什么关系?” 三哥道:“旅途寂寞,不期而遇,都是出家人,都喜欢偷腥喝酒,就在一起喝一杯嘛。” 李得胜道:“也就是说,你跟赤脚大仙没有任何关系喽!” 三哥道:“八杆子打不着。” 李得胜松了一口气,对赤脚大仙:“在下是杭州府总捕头李得胜,如今奉命捉拿杀人凶犯柳三哥,赤脚大仙,你走吧,别搅进来。” 赤脚大仙道:“贫僧可没搅进来,是你们硬将贫僧搅进来的呀,贫僧想说说清楚,也不让,不由分说,一顿臭打。” 好像大仙吃了亏似的,愤愤不平。 李得胜道:“谁让你跟柳三哥在一起呀,以为你们是一伙呢,以后得长个心眼儿啦,别跟身份不明者厮混。” 赤脚大仙装傻,道:“我没跟柳三哥在一起,是跟十八贱在一起呀。” “谁是十八贱?” 赤脚大仙指指三哥道:“不是他,还有谁呀。” 李得胜道:“嗨,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啊,都说大仙是个明白人,原来糊涂透顶啦,这个十八贱,就是柳三哥,他易容啦。” 赤脚大仙一装到底,道:“咦,真的?他说是峨眉山万年寺的和尚,十八贱的法号,还是主持给他取的呀。” 李得胜道:“不知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不信你问他。” 赤脚大仙真问:“十八贱,你说对不对?” 柳三哥道:“对不起,是小僧胡编的。” 赤脚大仙跺脚道:“你这厮,骗老实人可不作兴。” 柳三哥道:“在下该死。” 赤脚大仙道:“唉,原来你是名扬天下,臭名昭著,人人皆言可杀,杀而不死的柳三哥呀。” 瞧着赤脚大仙一惊一诈的模样,柳三哥笑道:“正是。” 赤脚大仙跺脚道:“哎呀,柳三哥,你害得贫僧好苦哟,贫僧险一险要去坐班房啦。” 柳三哥道:“怕啥呀,没人能抓得住你。” 赤脚大仙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万一抓住了呢,那就生不如死啦,贫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铁链加身坐班房。” 李得胜道:“赤脚大仙,你走吧。” 赤脚大仙连声答道:“我走我走,这是非之地,走得越快越好。” 赤脚大仙边整理驴绳,边道:“十八贱,伏法吧,你唯一的出路是束手就擒,痛改前非,贫僧对杀人犯深恶痛极,恕不相救。” 捕快让出一条道来,赤脚大仙牵着驴车,走出圈子,走出丈把开外,又站住了,回头对李得胜道:“看看总可以吧,李总捕头?” 李得胜道:“没啥好看的,要看就看吧,不得胡言乱语,更不得插手搅局。” 赤脚大仙道:“哪能呢,贫僧是个方外之人,江湖纠纷从不染指。” 赤脚大仙跳上驴车,盘腿而坐,静观其变。 赤脚大仙答应不插手,李得胜胆儿就大啦,不过,如今柳三哥虽气血两亏,毕竟是天下第一剑,也不可掉以轻心,他是个办事求稳的人,估计袁捕头等人也快赶到了,人多势众,力争一举拿下。 柳三哥问:“李总捕头,刚才,你将匕首架在在下脖子上,只要一抹,人就没了,如今,却又要费一番周折,后悔了吧?” 李得胜道:“听说,在小车桥死囚牢房,你将袁捕头等人全摆平喽,却未加伤害,还为受伤的黑皮,包扎伤口,故本捕头,不忍下手。” 其实,在百花院仓库,自己也被柳三哥点翻过,结果,毫发未损,这才是未下杀着的根本动因,怕说出口丢面子,故将此事隐去,只说小车桥的事,他想,柳三哥不会听不懂。 说到头,李得胜还真不是那种贪图功名利禄,寡廉鲜耻,一味昧着良心下黑手的主儿。 柳三哥道:“李总,真有记性。” 李得胜接着道:“嘿,你把本捕头看扁喽,本捕头是人,不是兽,即便因此让你跑啦,也决不后悔。” 柳三哥道:“既如此,何不高抬贵手,让在下走人呢,好人做到底嘛。” 李得胜道:“本捕头吃的是官饷,办的是官差,既奉命捉拿杀人凶手,就定要将凶犯擒获,送交衙门法办,岂能冒犯王法,放纵凶犯。况且,如今的你,已是网中之鱼,相信今儿你断难逃脱。” 这时,街东头一彪人马,喝叱连连,推掇着围观者,冲了过来,那是袁捕头闻讯,带着十余名捕快增援来了。 李得胜面有得色,笑道:“柳三哥呀柳三哥,你栽定啦。” 面子嘛,谁都喜欢不是,柳三哥当然也瞥见了增援的捕快,心中一惊,头皮一炸,面上却坦然自若,强作镇定,淡淡一笑,锵一声,长剑出鞘,道:“未必。” 摆出一付无所畏惧,目空一切的模样,说是这么说,心道:按如今的体力,看这阵势,若真动起手来,十有**讨不了好去,既打不赢,就得赶紧走,三十六计,走为上,今夜星月皆无,本是走的大好时机,奈何眼前灯光雪亮,要想走,估计有点难,加之,体内真气不足,即便展开轻功,落荒而逃,也不能像往日般风驰电掣而去,捕快中轻功佳者,料想决计摆脱不了,管它呢,走一步,看一步,总比被捕快围着打强,跑跑打打,打打跑跑,变数就多,或许能有生路,一念及此,咧嘴一乐,正欲脚尖一点,掠上屋檐,突听得叭叭连声,酒楼门前的两盏灯笼与看客竹杆上的三盏灯笼,眨眼间,被暗器全部击中熄灭,瞬间,酒楼门前漆黑一团,柳三哥大喜过望,身影一闪,消失在黑夜里。 有人喊道:“柳三哥,柳三哥,发柳叶镖打灯,跑啦。” 一块到嘴的肥肉,眼睁睁没了,急得捕快们大呼:“抓住柳三哥,别让他跑啦!” 若逮住柳三哥,老少爷们都能分到赏银,李总捕头虽规矩森严,平时,吃相难看,分起赏银来却绝对公平慷慨,没得说。怪只怪柳三哥太过奸滑,老是到手了,又让他跑了,刚一现身,又闪人,这都让捕快们猴急疯了,说句实在话,至今,捕快们对能不能抓获柳三哥,心里真没底,这柳三哥也太不靠谱啦,不是吊人胃口么,啥玩意儿。 要么就藏着,别露头露脸,爷们也死心,要么现身了,就干脆跟爷们走一趟,免得爷们一颗心,七上八下,没个消停。 灯一黑,围观众人蛔虫朝下,扫兴之极,囔囔道:“怎么啦,怎么啦,黑古龙东,啥也看不见啦,唉,柳三哥顺水大吉喽,回家洗洗睡吧。”边说边赶紧摸黑回家了,一则是漆黑皮灯笼,啥也见不着了,再则,黑灯瞎火的,双方打起来,吃个误伤,缺胳膊断腿的,找谁说理索赔去,赶紧走吧,走晚了,后悔来不及啦。 刚才,酒楼门前光亮耀眼,如同白昼,刹那间,昏天黑地,常人的眼睛根本适应不了,啥也看不见,唯独火眼金睛李得胜是个例外,眼睛眨巴两下,即刻尖利管用,不过,还是慢了一慢,定睛一看,柳三哥站着的位置,空了!连人影子也没得一个! 只见屋瓦上人影一闪,稍纵即逝。 李得胜大喝一声:“往哪儿跑!” 脚下一点,掠上屋脊,环顾周遭,屋瓦连绵起伏,人家窗口,星火点点,却人踪皆无,接着,袁捕头与七八名捕快也掠上屋瓦,李得胜喊道:“弟兄们,分头去追,姓柳的内力有限,谅他也跑不远。” 众弟兄展开轻功,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头去追。 追了一阵子,袁捕头与众弟兄空手而归,纷纷从屋脊掠下,聚在酒仙楼门前。 最后一个从屋上落下的是李得胜,他黑着脸,骂道:“草,又让姓柳的跑啦。” 人间蒸发的事,江湖上不是没有,有!而瞬间在你面前人间蒸发的事,即便连江湖老炮儿,也没听说过。 除非是神仙,山鬼,狐大仙,或者是土行孙,脚一跺,地遁了。 这是怎么啦?柳三哥成了柳三仙了么!李得胜大惑不解。 此时,酒仙楼门前的捕快们早已点亮了火把、风灯、孔明灯,灯光历乱,人声嘈嘈,袁捕头站在李得胜身旁,也是一脸的狐疑郁闷。 柳三哥说没就没,连影子也没见着,附近停着的驴车也空了,犟驴踢着后蹄,一对驴眼扑愣扑愣地瞅着众人,一付不耐烦的模样,车座上的赤脚大仙呢?咦,也不见了,柳三哥为了逃命,走得急,你是为哪般呀,李得胜问:“赤脚大仙去哪啦?” 众捕快面面相觑,无人应答,没人顾得上大仙,更没人见大仙去哪啦,在李得胜窝火的时候,不是指名道姓,没人敢接话,在他气头上,答得不对,要挨喷,让人下不了台,不如不答。 李得胜道:“怎么,全聋啦,谁见赤脚大仙啦?” 依旧无人应答,李得胜火了,脸憋得通红,正要发作,袁捕头道:“别问了,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李得胜朝袁捕头瞪一眼,没说话,对袁捕头他还给点面子。 袁捕头武艺高强,是鹰爪门的高足,对他忠心耿耿,别看他长着一张胡子拉渣的粗糙的黑脸,每逢节骨眼上,眼睛一眨,一个点子,还非常管用,这让他刮目相看。 李得胜喃喃自语道:“莫非柳三哥真的发柳叶镖打灭了灯?” 袁捕头道:“不可能,柳叶镖能将灯头削落,却不能将灯火瞬间扑灭,总该看见散落的火星灯苗吧,却啥也没见着,肯定不是柳叶镖,刚才,除了听得叭叭声外,还有“叮咛冬咙”暗器落地的声响,应该是铁弹、铁蒺黎之类的东西,而且,暗器上真气包裹,击落灯头的同时,真气力道霸悍,扑灭了灯火。” 李得胜点点头,又喃喃道:“这份手上活儿,端的精准霸气,干净利落,如今柳三哥气血两亏,哪来那么大劲儿?” 袁捕头道:“显见得不是柳三哥干的。” 李得胜道:“对,决非柳三哥所干。” 他从一名捕快手中夺过孔明灯,来到酒楼门前,在台阶下,找到两枚铁弹,又举着孔明灯,对着两盏大红灯笼照了照,果然纸糊灯笼上各有两个贯穿的圆孔,铁弹穿入灯笼,击落灯头,扑灭灯火,又从另一头穿出,击在墙上,跌落地面,墙上还留下铁弹一个深坑,若是铁弹击在脑壳上,安有命在,看来,袁捕头的推断确有道理。 袁捕头跟在他身旁,道:“只听说柳三哥柳叶镖发的赞极,没听说过柳三哥发铁弹也同样赞极,就算是他吧,如今,病怏怏的他,体内也决不能有如此强悍的真气。” 李得胜道:“那么,谁是发弹者?” 袁捕头有些拿捏不定,道:“会不会是赤脚大仙!有点像他,这和尚武功超绝,真气激荡,发弹击灯,能瞬间将灯火扑灭。” 李得胜一拍脑袋,道:“对,就是他,赤脚大仙发弹射灯,柳三哥闻声即飞,两者配合默契,如影随形,还说互不相识,萍水相逢呢,这胖和尚在撒谎。” 李得胜提着孔明灯,走到驴车跟前,撩开车帘看了看,车里空空荡荡,一无长物,他是个细心的人,提着孔明灯,弯腰要去车下查看。 袁捕头道:“李总,赤脚大仙早跑啦,他块头忒大,车下没法藏。” 忽地,房上有人道:“谁在背后说贫僧坏话呀,怪不得贫僧耳朵一直发烫呢。” 人影一闪,赤脚大仙从房上飞下,这两三百斤重的块头,落在驴车车座上,车儿纹丝不动,竟连一点颠颤也没有。 李得胜吃了一惊,丢了孔明灯,急地掠开,锵,拔出长剑,叱道:“什么人!” 赤脚大仙道:“我,贫僧,赤脚大仙呀,别慌别慌。” 众捕快刀剑出鞘,虎视眈眈,将他团团围住。 赤脚大仙大笑道:“哈哈,又想动粗,是不是?” 李得胜喝道:“刚才的铁弹是你发的么?” 赤脚大仙道:“哈哈,又弄错了,是不是?怎么杭州捕快老是弄错呢,捕快弄错案子可不是耍的,就算上头有人,不加责罚,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头等大事呀,伤阴隲,遭报应啊,当捕快错不得呀,千万错不得,到头来,即便你逃过一劫,不遭报应,子孙也必遭报应,那不冤死人啦,人家啥坏事没干,你干了,子孙买单,沾子孙便宜,好意思么。” 袁捕头道:“喊啥喊,问你呢,和尚,是你发弹打灭了灯笼,放跑了柳三哥吧?” 赤脚大仙道:“贫僧哪来那么好功夫。” 李得胜道:“不是你,能是谁!” 赤脚大仙道:“不知你们有否听说过一个人。” “谁?” 赤脚大仙道:“武当山的神弹子雷公道长。” 李得胜看看袁捕头,袁捕头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是武当的护法道长,剑术极精,铁弹打得更精。” 赤脚大仙道:“这就对喽,这位黑脸包公见多识广,不愧为捕快精英啊,神弹子双手刹那间能发三十六铁弹,百发百中,右手发弹,径直取人要穴,左手发弹,邪门喽,中途会变卦,明明是朝脸打来,临到人面前三尺许,忽地一拐,击向人脚踝,最难闪避,今儿打灯的人,当今天下,不是他,还能是谁。” 李得胜问:“你看见了,怎么不早说?” 赤脚大仙道:“他在暗处,贫僧在明处,他能见到贫僧,贫僧没法见到他。贫僧没看见,只是猜的,当今天下,能在瞬间将五盏灯全部打灭,只此一人,别无分号。” 李得胜道:“口说无凭,和尚,你有何凭据?” 要让李得胜信,就得出示凭据,无凭无据,你即便说得天花乱坠,他只是姑妄听之,就是不信。 赤脚大仙道:“功夫在那里摆着呢,明摆着的事嘛。况且,他右手发的铁弹是圆形的,左手发的铁弹是椭圆形的,双手闲不住,爱同时发弹,常说,只有如此发弹,才会有快感,阿弥陀佛,发弹也能有快感,一个出家人,怎么尽用些男女狎昵时的词汇呀,真臊死人啦,这雷公道长,平时看着道貌岸然,一本正经,其实,心里不知在想些啥,也许,啥都想呢,真逗。” 李得胜对众捕快喝道:“别像树桩似的呆站着,快,给老子去地上找找铁弹,看看,是否真有两种铁弹。” 一会儿,一个捕快举着铁弹,叫道:“李总,小人找到一颗椭圆弹。”另一个捕快也叫道:“李总,小人找到两颗椭圆铁弹。”还有一个捕快道:“没了,小人在地上找遍了,啥弹也没找着。” 赤脚大仙道:“这三颗是神弹子左手打的,还有两颗呢,五盏灯该是五颗铁弹呀。” 几个捕快弯着腰,提着灯,还在找,李得胜手一甩,叮咚声响,将两颗圆弹扔在地上,道:“别找了,在这儿呢。” 赤脚大仙道:“跟你说还不信,还说瞎扯,这回信了吧,这叫不见棺材不落泪,早知如此,贫僧就不多嘴了。” 李得胜道:“刚才你去哪儿了?” 赤脚大仙道:“贫僧去追柳三哥啦。” “追着没?” “贫僧见前方二人,手掺着手,起伏飞奔,用的是武当羽化登仙轻功术,飘飘欲仙,疾如闪电,估计柳三哥已被雷公道长点了穴道,无可奈何,只得随势飞奔,贫僧则用少林凭虚御风术紧追,奈何人太胖了,快者有限,追了一阵子,越追越远,追丢了,只得铩羽而归。” 袁捕头道:“柳三哥既被神弹子点了穴,怎么还跑得那么快?” 赤脚大仙道:“这你就不懂了,他将三哥上身的穴位点住了,动弹不了,下身的穴位没点,依旧跟没事人一样,况且,神弹子掺着三哥的手,将羽化登仙真气,注一半在三哥腿上,所以,看起来是两人在跑,其实,是神弹子一人在做功,故跑得飞快。” 李得胜讥道:“你肯那么卖力,为衙门去追柳三哥?!” 赤脚大仙嘿嘿一笑道:“贫僧没那么爱管闲事,贫僧是奉少林主持之命,押解柳三哥到少林寺会审,不料,却让柳三哥跑喽,贫僧忧心忡忡,不知怎么回去交差呢。” 李得胜道:“咦,此事当真?柳三哥又犯案啦?” “柳三哥有刺杀净空法师叫不醒的嫌疑。” 李得胜奇道:“位列天下武功第二的净空发痴叫不醒,被柳三哥杀死了?” 赤脚大仙道:“现在说此话,为时尚早,只能说,叫不醒遇刺身亡,柳三哥有重大作案嫌疑。” 李得胜道:“为了独霸武功天下第一的交椅,清除最具竞争力的对手,这种可能性不能排除。” 赤脚大仙道:“只能说是有可能,有嫌疑,不能说柳三哥就是凶手。” 袁捕头道:“你既是押解员,他跑了,怎么还为他说话?” 赤脚大仙道:“贫僧想想,跑有跑的道理,那么多捕快来抓他,如今,他身体虚弱,当然打不过,弄不好,命就丢,不跑,等着送死啊,换了谁,都会跑,除非他是二愣子。” 袁捕头道:“咦,这和尚,嫌犯跑了,还为他说话,看你怎么回少林交差去。” 赤脚大仙跺足道:“捕头说得也是,唉,这姓柳的害死贫僧喽。” 李得胜道:“你刚才说他叫十八贱,不知他是柳三哥,原来是在骗人呀。” 赤脚大仙大笑道:“对不起,开个玩笑嘛。” 李得胜道:“和尚也说谎呀。” 赤脚大仙道:“老是一本正经,真没劲,李总,何必死揪着芝麻小事不放呀。” 李得胜道:“这可不是闹着玩,赤脚大仙,这叫隐瞒实情,包庇犯人,妨碍公务,阻挠执法。” 赤脚大仙手一摊,道:“这么说起来,贫僧的罪还不小哪,李总,你老看着办吧。” 赤脚大仙心道:看来免不了又要打架啦。 李得胜却道:“谅你是初犯,又是个方外之人,本官就不跟你计较啦。” 赤脚大仙心道:不是吧,你是想打起来占不了便宜,所以,就不打啦。嘴上却道:“多谢李总宽宏大量,放贫僧一马。” 李得胜道:“看来你不是个老实和尚。” 赤脚大仙道:“贫僧从未自称过老实,说实在的,有时还挺会耍小聪明。” 李得胜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该对你当心点。” 赤脚大仙道:“对人都该当心点,一个不当心,就受骗,往往你最信的人,坑得你最狠,不信,你试试。” 李得胜道:“你信不信柳三哥?” 赤脚大仙叹口气道:“贫僧原先以为他是个大侠,再不济,也不会耍滑头,没想不到,竟是个油煎枇杷核儿,寻常筷子,根本就夹不住,一不当心,溜得无影无踪,害得贫僧回不了少林寺啦。” 李得胜话题一转,道:“你说是武当神弹子救了柳三哥?” 赤脚大仙道:“没错。” 李得胜道:“我这就不懂了,柳三哥拍死了白鹤,跟武当结下了梁子,神弹子雷公道长为何还要去救柳三哥呢?” 赤脚大仙道:“听说,白鹤是柳三哥误杀所致,雷公道长是武当山护法,也许,他是奉了张真人张三丰之命,押解柳三哥到武当会审呢,虽说是自卫误杀,你柳三哥再怎么着,人死了,赔礼道歉,总应该吧,说是‘会审’,其实,是要你服个软,给个面子,在当今江湖上,武当派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正派,这么一来,颜面上就过得去了,若柳三哥被你杭州捕快抓走了,或者杀死了,武当怎么去要回面子!神弹子雷公道长怎么向张真人交差!” 李得胜道:“你的意思是神弹子也是押解大员?” 赤脚大仙道:“差不离。” “神弹子抢走了你的生意?” 赤脚大仙一脸懊恼,道:“可不是咋的,按理说咱俩私交甚厚,神弹子却趁人不备,把柳三哥抢走了,你说,人这个东西,还能信么!” 李得胜道:“你能拿他怎么办?” 赤脚大仙道:“怎么办,当然去武当山找神弹子理论呀,总得给个说法吧,要不成,找张真人张三丰说理去,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办事讲究个先来后到,总得排个队吧,买个烧鸡,也得排个队吧,怎能抹下脸孔不认人,耍小聪明,趁人不备,抢先插队呢,神弹子这事办得太不让路啦,贫僧倒要看看他如何面对故友。” 李得胜道:“你要去武当?” “是,你去不去?” “我去干啥?” 赤脚大仙道:“你不是在追捕柳三哥嘛,你要去,定规能抓到柳三哥,若不去,就白瞎啦。” “不去。” “为啥?” 李得胜道:“过几天,他武功恢复了,我若去,反被他抓走了。” 赤脚大仙笑道:“哈,此话有理。你不去,贫僧自己去,非得押送他到少林寺不可,否则,没法向主持交待。李总,你还有事么?贫僧就此告辞了。” 他坐在车上,向李得胜合什一拜,李得胜道:“走吧走吧,没你的事啦。” 呼啦一下,捕快们让出一条道来。 赤脚大仙操起鞭杆儿,轻轻一甩,叭,一声脆响,驴儿仰头嘶叫一声,撒开蹄子,一溜小跑的走了。 夜深人静,街上的围观者早已散了,酒仙楼门口,只剩了几十名捕快。 袁捕头将李得胜拉到一旁,悄声道:“头儿,我有一事,向你禀报。” “说嘛。” 袁捕头道:“今夜,酒仙楼发生的事,捕快跟我说了,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头。” 李得胜道:“唔,怎么不对头?” “我们。” “我们怎么啦?” 袁捕头道:“我们在抓好人。” 李得胜道:“好人?柳三哥是个好人!” 袁捕头道:“对,从小车桥死囚牢房,柳三哥点翻了我与弟兄们,又为黑皮包扎伤口,到今儿,他在酒楼内将你点翻,却未加伤害,我们多次多人,落在他手中,却始终毫发未损,我想,他不会是杀害老龙头的凶手,龙长江一定搞错了。” 李得胜沉吟道:“咱们是当差的,你说咋办?” 袁捕头道:“虚与委蛇,阳奉阴违。” 李得胜嗔道:“你小子胆子真大,不怕老子砸碎你饭碗?” 袁捕头道:“不怕,因为,你是盗贼的克星,不是捕快的克星。” 李得胜叹口气,道:“唉,其实,老子心里也纠结,怎么看,柳三哥也不像是个丧心病狂的歹徒,又不能说,今儿,你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看来,有这个想法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呀。” 袁捕头道:“李总猜对了,有此想法的弟兄,不敢在你面前直说而已。” 李得胜点点头,忽地,对大伙儿喊道:“干站着干嘛,喝西北风呀,收工。” 捕快们刀剑入鞘,排着队,举着火把灯笼,掺扶着受伤的弟兄,离开了酒仙楼。 *** 夜,月儿悄悄从云缝里探出半个脸来,秋风飒飒,虫声唧唧,赤脚大仙赶着驴车,出了三堡镇,来到一处竹林,见四野无人,将驴车停下,在车座把手上拍了三下,道:“三哥,累不累,该出来啦。” 驴车下有人吃吃一笑,身影一晃,三哥已站在驴车旁,道:“啥都瞒不过你。” 赤脚大仙道:“当灯一黑,贫僧即刻上房找你,没找着,既没有,就不在房上,能在哪儿呢,贫僧想,最好的藏身之处,便是驴车下。” 三哥道:“大仙聪明过人,当时,在下钻进驴车下,双手紧扣驴车前横梁,双脚勾在后横梁上,身子紧贴车底,侥幸躲过捕快追杀。” 赤脚大仙道:“其实,还有一人,差一点瞒不过去。” “谁?” 赤脚大仙道:“盗贼克星李得胜,当李总捕头提灯要向驴车下照一照时,贫僧赶紧露面打岔,方才为你解了围呢。” 柳三哥道:“多谢大仙关照。” 赤脚大仙道:“应该的,应该的,如今,贫僧是双重身份,既是押解员,又是私家保镖,不敢有丝毫马虎。” 柳三哥道:“刚才你说,打灭五盏灯的,是神弹子雷公道长?” “当然。” 柳三哥道:“人呢?” 赤脚大仙道:“人家武功高强,真人不露相,还在左近盯着咱俩呢,噢,不对,盯着你呢,他是来找你算账的。” 柳三哥道:“看来,在下与武当结下的梁子,是没法化解了。” 赤脚大仙道:“这个倒不会,武当山乃道家仙乡,不会蛮不讲理,不过,到武当山展旗峰的遇真草庐去磕拜张三丰是免不了啦,也得赔礼道歉一番。” 柳三哥道:“其实,在下是自卫,又有何礼可赔,何歉可道呀,实在有些想不通。” 赤脚大仙道:“白鹤之死,毕竟与你相关,说几句软话,不伤脾胃,何必闹得面红耳赤,大家面子上都难堪呢。” 柳三哥叹道:“唉,大仙此言有理。” 正说着,身后传来骤急的马蹄声,赤脚大仙道:“想必神弹子雷公道长追来了。” 柳三哥道:“大仙,在下还是躲一躲为妙,免得多费口舌。” 赤脚大仙道:“上车吧,有贫僧在,雷公道长不至于会上车搜查。” 柳三哥点点头,钻进驴车。 一骑飞奔而至,骑手身着驿站服饰,到了驴车旁,慢了下来,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大仙与驴车,又策马绕驴车一圈,赤脚大仙问:“你找谁,有事么?” 骑手道:“找错人了。” 挥鞭在马屁股上打了一鞭,双腿一夹,策马飞驰而去。 赤脚大仙喃喃道:“贫僧还以为是雷公道长来啦。” 柳三哥问:“来者是谁?” 赤脚大仙道:“驿站急使。” 柳三哥道:“不对,驿站急使,即便情况再紧急,走的也是官道,不会走便道土路。” 赤脚大仙道:“莫非是水道的探子,乔装改扮,闻讯前来打探?” 柳三哥道:“有可能,也有可能是阴山的探子。经过酒仙楼那么一闹,大仙,人们都知道,你与在下是一伙的。” 赤脚大仙道:“不会吧,贫僧已向捕快解释过了,贫僧是少林寺外派的押解大员。” 柳三哥道:“唉呀,有些事,你越解释,旁人越不信,还不如不解释呢。众人以为,有你押解大员在,柳三哥就在。” 赤脚大仙道:“那倒确实。” 柳三哥道:“大仙,我看咱俩不能在一起啦,要是咱俩在一起,谁也走不了。” “你想自个儿走?” “消失在江湖,让找的人抓瞎。” “那贫僧怎么向主持交差?” 柳三哥道:“相信我,在下一旦安顿好妻儿,马上就去少林寺。” “不是贫僧不相信你,是贫僧独自回少林寺很没面子。” 柳三哥道:“请大仙在南京江北浦口等我,在下尽快把事办妥,与你同去少林,如何?” 赤脚大仙道:“行,贫僧在浦口福缘寺等你,不过,你得答应贫僧一件事。” “什么事?” 赤脚大仙道:“如今,你自忖真气已恢复了几成?” “四成。” “你有把握能活着到南京吗?” 柳三哥笑笑道:“若与人过招,在下运气一直不错。” “运气跟晦气一样,不会总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谁也拦不住。若你有个好歹,贫僧交不了差事小,见死不救事大,你真气恢复到几成,有把握混到南京?” 柳三哥道:“七成。” “得过多少天,真气能恢复到七成?” “得五六天?六七天?”其实,三哥自己也没把握。 “七成真气够用吗?” “足够,这些天,在下摸索出了一种新式剑法。” “什么剑法?” 柳三哥道:“四两拨千斤剑法,能用最小的内力,与顶尖高山过招,不能说会赢,却可确保无虞。” 赤脚大仙道:“贫僧给你三成真气如何?” 柳三哥道:“不行,那你怎么办?如今,你成了招风大树,大家都在找你找我,若遇上了阴山狼,内力不济,性命难保。” 赤脚大仙道:“那你就休想走,贫僧断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柳三哥道:“唉,你给我一成真气吧。” “不行,三成。” “三成太多,两成吧,两成足够。” 俩人讨价还价,最后,赤脚大仙拗不过柳三哥,答应只给两成真气。他俩下了驴车,将驴子拴在竹杆上,进入竹林,找一块隐蔽的草地,盘腿坐下,赤脚大仙一掌按在三哥命门穴上,一股温煦澎湃浑厚精纯的真气,进入任督二脉,散入四肢百骸,三哥顿觉体内真气流转,丹田微微发热,精气神为之一振。 正在此时,便道上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蹄声越来越近,三哥道:“大仙,有情况。” 赤脚大仙道:“稍安勿躁,两成真气还未输完,天蹋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慌啥。” 大仙依旧做功输气,当两成真气输毕,马队已到跟前,众人手执火把,叱咤呼喝,灯光隐约透进竹林,听动静,足有数十骑,骑者纷纷下马,蹄声脚步声杂沓一片,鼓噪道:“驴车是空的,人呢,赤脚大仙呢?” 有人道:“刚才还在呢,就一会儿,能去哪儿呀?” “会不会吓跑啦。” “不会吧,这和尚功夫不赖呀。” 一人叱道:“搜。” 一声令下,众人手执火把兵器,向竹林内摸了进来。 直到此时,赤脚大仙才输完两成真气,慢条斯理起身,对三哥悄声道:“你走吧。” 事急,不遑多谢,三哥点点头,身形一晃,没入竹林深处,他没走,躲在隐蔽处,察看动静,如今,赤脚大仙少了两成真气,武功便打折扣,若有个缓急,自己也好出手相助。 此时,有人呼道:“和尚在这儿呢。” 赤脚大仙脖子上搭着条腰带,双手提着裤子,起身道:“贫僧又没犯着各位施主,想出个恭,都出不安生。” 呼啦一下,竹林内闯进二三十条猛恶汉子,为首者正是身材高大,面白无须的老妖狼董迎欢。 原来,老妖狼的情报网密布大江南北,长城内外。 当探子急报,柳三哥在杭州露头,老妖狼即刻向杭州派出了大批密探,蜂拥而至的密探,分布在杭州的城乡要道,并且,不断传来密报,有的来自信鸽,有的来自快马,消息越来越离奇详尽,当老妖狼接到第一个密报时,便已坐不住了,接到第二个密报时,已茶饭无心,当接到第三个密报时,他断定情报可靠,决非江湖谣传,旋即召集众高手,跃上快马,星夜赶往杭州,至于,蚕桑镇出现的南不倒,就撒手不管啦,一个女流,能有多大能耐,留给水道去忙乎吧,只要能除掉柳三哥这个心腹大患,老子就能一统江湖,柳三哥才是让老子搔头的对手呀,江湖上,能与老子抗衡的就这么一个丑小子,老子不信扳不倒他! 听说,如今,柳三哥受毒药与饥饿折磨后,气血两亏,武功大不如前,正是要他命的最佳时机,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啦。 机会难得,稍纵即逝,断不可误了战机,报仇雪恨的时候到啦! 白毛风白老爷子,我的老祖宗啊,你可得在阴间使个绊子啊,最好让姓柳的小子羊癫疯发作,一不小心绊倒在地,老子好割了他头,到你坟头,给你老人家去祭灵庆功啊。 至此,柳三哥的一举一动已尽在老妖狼的把控之中。刚才,在酒仙楼的事,早有密探报禀报上来了,听说,柳三哥是武当雷公道长救的,武当雷公道长又是来押解柳三哥的,这话令人难以置信,既要押解,何来相救?柳三哥一死,过节一了百了,武当去了一块心病,岂非皆大欢喜之事? 在酒仙楼现场,却没人见过雷公道长,说是雷公道长掺着柳三哥的手,羽化登仙了,雷公道长怎会去救一个与武当有过节的人?听说,白鹤是雷公道长的爱徒,雷公道长恨还恨不过来呢,怎会去救他! 老妖狼更不信人会登仙,听说张三丰寿命长,再长也只有四百多岁,也不能算是登仙,你雷公道长一个后辈小子,凭啥就能登仙了?况且,还带着一个跟武当有过节的柳三哥登仙,那不是瞎扯嘛,登仙剑仙,登他妈的鸟仙。 据说,这些话统统出自少林寺赤脚大仙之口,神弹子雷公道长,压根儿没一个人见过,能信么!那帮蠢捕快居然根据捡到的五枚铁弹,信以为真了。不会是赤脚大仙布下的局么?江湖上有许多五花八门的局,一不当心,坠入局中,把人搞得七荤八素,如坠五里雾中,到时候脑袋掉了,多不知是咋掉的。 对于空穴来风之事,老妖狼从来不信,他只信真人实事,而赤脚大仙曾跟柳三哥在一起把酒言欢,那却是实实在在的事,赤脚大仙真是押解柳三哥的押解大员么,不太像,捕快信了,老子不信,反正,柳三哥是灯一黑,人没了,灯一黑,能做许多文章,能布许多局,说不定是这个和尚搞的鬼呢,这事,须好好盘问一番,不知能否从他口中套出一点真话来,要真不肯不说,咱们人多势众,就来硬的,多说你降龙伏虎金刚掌厉害,再厉害,也没咱人多势众厉害,况且,咱们的人,个个是身经百战的练家子,谁怕谁呀。 众人冲入竹林,围着赤脚大仙,谋财狼喝道:“和尚,你在干啥?” 赤脚大仙道:“出恭。” 谋财狼听不懂,叱道:“什么叫出恭?” “出大恭。” 谋财狼更不懂,恼道:“什么叫出大恭?” 赤脚大仙叹了一声,道:“拉屎。” 谋财狼道:“拉屎就拉屎呗,还来个出恭,又来个出大恭,他妈的,还有出小恭呢。” 赤脚大仙道:“你还别说,真有出小恭,那是小便,不好意思,贫僧说惯了。” 这时,众盗举着火把兵刃,将赤脚大仙团团围住,老妖狼不作一声,双臂抱胸,目光阴阴地盯着赤脚大仙胖嘟嘟的脸。 谋财狼举着火把,在地上一照,问:“说是拉屎,屎呢?” 赤脚大仙摘下脖子上的腰带系上,道:“贫僧有便秘的毛病,刚才有点内急,就进竹林拉屎来了,刚一蹲下,各位来啦,鼓噪喧哗,一慌,缩了回去,又不想拉了,唉,真作孽,拉一泡屎都拉不安生。” 谋财狼道:“是在跟柳三哥商量对策吧?” 赤脚大仙道:“贫僧也在找他呢,这回找着了,决不轻饶,让他尝尝贫僧的金刚掌再说。” 谋财狼道:“老子问你,柳三哥去哪儿啦?” “南京呀,怎么啦,你们也找他?” 谋财狼道:“你咋知道的那么清楚?” 赤脚大仙道:“他的事,贫僧最清楚,如今,柳三哥心里只有远在南京的妻儿,妻儿是他的命宝,他答应安顿好妻儿后,便跟贫僧去少林受审。” 老妖狼开口道:“你信他的话么?” 赤脚大仙道:“信?我去,上当一回头,再信,脑袋被驴踢啦。贫僧算是看透了,这个年头啊,没人说真话,柳三哥看着是个知书达理的人物,待人接物文质彬彬,言谈举止,合情合理,却不料是个大骗子,看看,在三堡镇,灯一黑,他就溜,溜得比兔子还快,连招呼也不打一个,说没就没。” 老妖狼问:“你打算找不找他啦?” 赤脚大仙道:“找,怎么不找,这小子没个跑,肯定去南京啦,南不倒与儿子在哪儿,他就去哪儿。只要找到南不倒,就能找到柳三哥,他怎么跑,也休想跑出贫僧的手掌心。” 老妖狼道:“姓柳的滑头,我看你要逮住他,难呐。” 赤脚大仙道:“这回逮着他,就不跟他客气喽,贫僧绝不留情,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废了他武功再说。你跑呀,贫僧倒要看看你怎么个跑法。” 老妖狼道:“过几天,他武功恢复了,不知是谁废谁的武功呢。” 赤脚大仙道:“别慌,相信贫僧的眼光,柳三哥没半个月,武功恢复不了。” 老妖狼道:“当真?” 赤脚大仙道:“柳三哥面容憔悴,白里透青,眼圈发黑,瘦骨嶙峋,身体虚弱之极,有可能会落下终身病根,多半武功永远难以复原,退一万步说,若侥幸复原,至少也得半个月,这半个月中,还得好好调理静养,不可殚精竭虑,奔波劳碌,可能么,依贫僧看,根本就不可能,多少人在找他,多少人在要他的命,柳三哥这回是活到头啦,阿弥陀佛。” 老妖狼听了一喜,听到柳三哥武功不能复原,当然是件高兴之极的事,不过,喜归喜,却一点也不信,听说柳三哥有“疗伤复原接地气”神功,只要在地上躺一会儿,便能元气大长,若是在地上躺个一天一夜呢,岂不成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金甲力士了嘛,那还了得,咱们更没戏了。 当今之计是,我帮须一鼓作气,穷追猛打,让他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不让他有一刻消停的时间,更不能让他有在地上躺的功夫,他跑到哪,咱们追到哪,让他疲惫困顿,食宿失序,饥寒交迫,四处奔命,唯有如此,才能让他落下终身病根,永无复原之望,不管他乔装改扮花样百出,也不管他神机妙算变化多端,即便百次中,咱们九十九次打空了,只要有一次打中了,柳三哥就将一命归阴,呜呼哀哉了。 老妖狼若有所思,呐呐道:“打,紧追着打,不能让他躺下,不能让他躺地上养精蓄锐,……” 突地,听得一声断喝:“讨打。” 接着,锐啸声骤起,一枚暗器向他面门飞去,老妖狼知道厉害,弯刀一式,举火烧天,去搁挡暗器,却不料那暗器堪堪临近,却倏忽一变,向他膝盖击去,幸亏身旁的鬼头鳄曹阿元,眼明手快,刀头一拍,将暗器拍落在地。 又听得“啊呀”一声,另一枚暗器,击中老妖狼身旁保镖眉心,鲜血四溅,保镖一个踉跄,倒地身亡。 保镖的血,溅了老妖狼一脸,老妖狼大喝一声:“抓刺客。” 众人茫然四顾,却不见人踪。 竹林外,传来一阵哈哈大笑,一人呼道:“别找啦,山人神弹子在这儿呢。”嗓门粗犷,豪迈不羁,紧接着,蹄声得得,飞奔而去,老妖狼等人飞出林外,只见看守马匹的帮徒,已被神弹子点翻在地,神弹子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五步倒竹叶青在竹林中找到两枚铁弹,一枚是圆铁弹,一枚是椭圆铁弹。 老妖狼对赤脚大仙道:“看来神弹子雷公道长在暗中盯着你?” 赤脚大仙道:“吃不准,也许是盯着你,谁被他盯上,谁就有麻烦。” 老妖狼道:“看来柳三哥在他手中?” “八成是。” 老妖狼道:“本帮主与其素不相识,没有过节,他怎么与本帮主过不去?” 赤脚大仙道:“这个人脾气古怪,没人能捉摸得透,你问贫僧,贫僧问谁去。” 老妖狼道:“莫非你算啦?” 赤脚大仙道:“怎么能算,到武当山找张真人去,向张真人要柳三哥去,他不讲理,张三丰张真人总不能不讲理吧,你去吗?” 老妖狼道:“算啦,要去你去,本帮主不便去。” 赤脚大仙无精打采,跳上驴车,摇着鞭,赶着车,施施而去。 一百六十一 邮传信使南不倒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同花顺子带着南不倒,在山林里行走。 同花顺子道:“师娘,我带你去见来宝。” 南不倒问:“远不远?” 同花顺子道:“有点远。” 南不倒问:“那地方叫啥?” 同花顺子道:“金蝉子说,叫九十九洞天福地。” 南不倒问:“你们是怎么找到洞天福地的?” 同花顺子道:“现找哪来得及啊,当时情况紧急,西山果园离香兰客栈不远,得赶紧走人,否则,怕是难以脱身了。金蝉子对这一带,相当熟悉,他说,半年前他到了刀茅庙,常在附近转悠,一则,熟悉地形,二则,想找个藏身之处,以备不时之需。一天,他翻过两道山梁,到了大慈山,见半山腰有个水潭,环境幽静,想在水潭旁盖一个茅屋,若有个缓急,也好暂且栖身,正这么想时,见一头梅花鹿从密林中窜出,屁股上中了一箭,血流涔涔,在数丈外站停了,向他顾盼张望,“呦呦”叫了一嗓子,声音痛楚哀怨,金蝉子怜悯之心油然而生,快步赶了过去,梅花鹿却又怕了,转身飞奔而去,跑到山崖旁,一个踉跄,栽倒了,又挣扎站起,回首朝他“呦呦”哀鸣,接着,仓惶逃窜,金蝉子心道:若是梅花鹿屁股上的箭不拔出,伤口发炎溃疡,终究是个死,我得救它,因而,尾随其后,紧追不舍,梅花鹿拼命逃窜,绕过山崖,在草丛间一闪,不见了,金蝉子大奇,便钻进一人多高的草丛搜索,循着点点滴滴的血迹,总算找到了梅花鹿,只见它疲惫之极,躺在草丛中,身下一滩血,神情绝望地望着金蝉子,全身瑟缩,胆颤心惊,金蝉子上前,拔出匕首,为梅花鹿取出屁股上的利箭,又将金创药敷在伤口上,撕碎衣襟,为梅花鹿包扎停当,起身要走,梅花鹿挣扎起立,咬着他袖口,不让走,将他往身后拽,金蝉子不知其意,就跟着梅花鹿走,一会儿,来到山崖下,见草丛中有一个山洞,梅花鹿进洞,又探出头来,向他呦呦呼唤,意思是,邀他进洞,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金蝉子跟着梅花鹿,钻进了这个毫不起眼的山洞,进洞后,初未奇,渐行渐宽,拐过两个弯后,眼前一亮,大喜过望,洞中有一个大厅,厅壁有个‘天窗’,照得大厅一片光亮,见洞内的钟乳石千姿百态,争奇斗艳,漂亮极了,而且,洞内冬暖夏凉,空气清新,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厅旁毗连着三个石室,大厅边上有山泉流淌,洞两侧有两条天然通道,一条通向山顶,一条通向后山,这个洞是再好不过的藏身之地,进退自如,也免得在水潭旁盖屋费事了,他把洞取个名,叫九十九洞天福地。名字好是好,我嫌他长,就说该叫‘鹿洞’,金蝉子笑了笑,点点头。后来,梅花鹿的箭伤好了,每逢他到鹿洞,就用竹哨吹起百灵鸟的鸣叫声,两长一短,过不一会儿,梅花鹿便会神奇的在他身边出现,与他相伴,鹿洞距刀茅庙二十来里路,明里他是刀茅庙的道士,暗里又有一个鹿洞,他在鹿洞住过些时日,洞内的日常用品,米面油盐,一应俱全。当我等从暗道井口出来,不见了你,找了一圈,没找着,过了一会儿,便听到有人马向果园赶来,金蝉子怕出事,忙带着我等,离开果园,翻山越岭,到了鹿洞,一路上,其它人倒还好,只是苦了班门怪才郑初一,他岁数大,身上有伤,走不动,没办法,我与金蝉子轮换背着他,赶了二三十里山路,将他背到福洞,之后,金蝉子又独自返回庙中,怕来宝饿着,找个瓶,灌满牛奶,还有蔬菜猪肉,一并用布扎个包袱,挎在肩上,趁天色昏黑,展开轻功,专拣冷僻小路,返回鹿洞,回到洞中,天已蒙蒙亮,这一夜,可把他折腾坏了,我说,道长你息一会儿,我找师娘去。他关照我凡事要当心,如到傍晚,还找不着,就赶紧回洞,晚间咱俩再去找,我点点头走了,我还真不信了,水道的那些灰孙子还能逮着咱,想不到一不小心,却落在‘全打网’里了,要没有师娘,小命就丢了。” 南不倒道:“江湖上陷阱太多,还真得处处加小心。” 同花顺子道:“是。” 南不倒道:“亏得金蝉子啊,九十九洞天福地,这名儿起得吉祥,鹿洞,这名儿更好,看不出,顺子还真有文才呀。” 同花顺子道:“嗨,我有啥文才呀,随口一叫,恰巧叫对啦,哈哈,名儿好,路可不好走哟。” 山里的路,确实不好走,这哪叫路呀,坎坷不平,布满荆棘,有时根本就没路,说是兽径鸟道,才差不多。 南不倒问:“顺子,会不会走错哟,你只走过一回,就能认道啦?” 同花顺子道:“哪能呢,师娘,我在每个拐弯处的树杆上都刻有记号,别人看不出,我看得出,我是顺着记号在走,错不了。” “哦。”南不倒想,顺子不简单,粗中有细啊。 南不倒随着同花顺子进入山林,山深林密,翻过一道山梁,又见一座高山,那就是大慈山啦,山峰陡峭,爬到半山腰,进入密林,虽白天,林中十分昏暗,时而见山泉蜿蜒流淌,流水潺潺,时而传来鹧鸪一声又一声孤独的哀鸣,不知为什么,南不倒听到鹧鸪啼叫,就觉得凄凉,就要想柳三哥与来宝,想到三哥当今的处境,肝脏寸断,几不欲生,她强迫自己切断联想,方能勉强撑得下去。 在山坡上行不多时,忽地眼前一亮,便见有一洼水潭,水潭不大,约两三亩地光景,潭水碧清,清澈见底,南不倒在潭水中洗尽了脸上发上的的油彩伪装,在潭水中照了照,只见秀发如黛,面若桃花,已还原本来面目,将头发扎成马尾巴,甩在背后,方始起身跟随同花顺子,又向密林深处行进,少顷,见前方山崖峥嵘突兀,崖上藤萝缠绕,灌丛密布,大约,那就是当初梅花鹿出现的地方,绕过山崖,行走移时,同花顺子披开茂草,便见崖壁上一洞窈然,洞口矮小,弯腰而入,渐行渐宽,转过两个弯,便见一个高畅的洞厅,高高洞壁上方,斜伸着一道深邃的洞口,洞口上似有些须藤萝飘拂,透进一道斜阳来,将洞内照得十分光亮,只见大厅内,钟乳石奇形怪状,琳琅满目,阳光所及,色彩斑烂,赏心悦目,真如到了东海龙王的水晶洞一般,光束投射在洞厅正中的石坪上,坪上有石桌石凳,围着石桌,坐着一圈人,石桌旁有个石灶,生着火,灶台上放着一把水壶,正烧水呢,一条小溪绕着石坪潺潺流淌,一头梅花鹿在小溪旁踱步饮水。 洞壁上方的洞口,是洞厅天造地设的天窗。 石坪上坐着的赫然是:林掌柜夫妇、金蝉子、黄鼠狼、班门怪才郑初一,众人正喝着茶,怡然自得地闲坐聊天,林夫人手中抱着来宝,逗着玩呢,南不倒见了,百感交集,心中一热,跟众人打个招呼,跑了过去,从林夫人手中接过来宝,紧紧抱在怀中,一时哽噎,热泪盈眶,众人相聚,自然欢喜,不免劝慰一番。 林夫人扯一下南不倒袖口,道:“一旁有石室,正好喂奶,来宝想吃奶呢。” 南不倒跟随林夫人来到洞厅旁的石室,喂完奶,来宝睁着黝黑的双眼,朝他咧嘴甜笑,顿时,南不倒心头愁绪,一扫而空。 南不倒抱着来宝,与林夫人来到众人身旁坐下。 天色渐暗,石桌上点上蜡烛,林掌柜夫妇忙着淘米洗菜,为众人准备晚餐。 金蝉子道:“明儿晚间,我还得去庙里背些吃的来。” 郑初一道:“这一来一回,多少里路?” “四五十里。” 郑初一道:“路不好走啊。” 金蝉子道:“惯了,没事。” “若遇上刮风下雨怎办?天长日久,不是个事啊。” 金蝉子道:“下刀子也得去,不能饿着老少爷儿们。” 黄鼠狼道:“我帮爷爷去背米。” 金蝉子道:“不行,你还小,没轻功,又不熟悉路,如今,山下全是水道与阴山一窝狼的爪牙,若被发觉,命就丢了。” 黄鼠狼道:“我可以学。” 金蝉子道:“再聪明,也没那么快。” 同花顺子道:“我跟道长换着去。” 金蝉子道:“也不行,你不熟悉路,晚上黑灯瞎火的,说不定就迷路了。” 同花顺子道:“那我跟你去,总行了吧?” “那行。” 班门怪才郑初一道:“鹿洞好是好,就是要运送食物太麻烦,而且,每来回一次,就有一次风险,不是个事呀。” 同花顺子道:“那你说咋办?” 郑初一道:“老夫在南京花牌楼有一处安全宅邸,宅邸四周,是高高的封火墙,中有楼房六七间,并杂以亭台假山,池塘花榭,除前门偏门后门外,更有暗道穿过花牌楼街,通向吴越街的另一处私宅,这两处私宅除老夫一人外,无人知晓,即便连老婆儿子,老夫都未曾透过口风,若秘密泄露,宅邸就不安全了。花牌楼与吴越街的私宅,绝对隐秘可靠,老夫是用来备不时之需的,想不到还真派上了用场。不知各位是否有意,到花牌楼去避避风头?” 同花顺子道:“啊,真的,去,怎么不去,住在闹市,就方便多啦。” 金蝉子道:“老爷子,你能确保花牌楼的宅子,除你之外,无人知晓么?” 郑初一道:“当然,否则怎么住人!老夫虽上了点年纪,却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花牌楼多达官贵人与富商巨贾的私宅,这些宅院住人的时候不多,却没人敢去搅扰打探,放心吧,我的宅院绝对安全。” 金蝉子道:“好,不过,最近不能动,如今蚕桑镇及通向南京的大道小路,都有水道与阴山一窝狼安插的密探,咱们那么一大家子,最近要过去,太难,过一段时日,等风头过去了,密探撤了,咱们就搬到花牌楼去。” 郑初一道:“好。” 南不倒道:“多谢老爷子,我总算放心了。” 郑初一道:“谢啥呀,要谢得谢你呀,要没你,我这条老命算是完啦,如今,身上的伤一天比一天好,手到病除南不倒,一点都不假啊。” 南不倒问:“老爷子,你花牌楼的宅院多少号?” 郑初一道:“花牌楼三十八号。” 南不倒问:“林师母,来宝牛奶要吃吗?” 林夫人道:“要吃,来宝不挑食,再说,饿急了,吃起来也香。” 南不倒叹口气,道:“今儿晚,我要去杭州。” “啊?”众人齐道。 林夫人道:“来宝还没满月,你怎能走人?” 南不倒叹口气,将西山果园偷听到的花狐狸的话,复述一遍:从柳三哥被毒姥姥等人下毒解毒放人,到卖入杭州百花院,关入水牢,饿得皮包骨头,几乎饿死,后有告密者向杭州府尹举报,这个自称李长根的人就是柳三哥,官府将其擒获,关入小车桥大狱,却又侥幸脱逃的经过,从头到尾,叙述一遍,说完了,方觉心头轻松不少,众人自然劝解一番,却也半信半疑。 同花顺子道:“不会吧,师娘,也许只是好事者编的。” 南不倒道:“我越听越觉得是真的,没人能编出这么离奇的故事。花狐狸说,三哥如今气血两亏,武功大打折扣,在死囚牢房,他摆平了来提审他的四五个捕快后,却累得面白如纸,摇摇欲坠,躺倒在地上,像死过去一般,过了一会儿,从地上起来,面色却又恢复如常了,三哥这是在做‘疗伤复元接地气’神功,知道他有此功的人,世上没有几人,好事者是断乎编不出来的。” 同花顺子道:“咦,真有此功,疗伤复元接地气?” 南不倒道:“你也不知道吧,有,三哥能运此奇功。” 南不倒道:“如今,三哥虽已越狱,却气血两亏,身无分文,杭州府尹设置重重关卡,调派精兵强将,严密盘查,三哥的通缉令贴得满城皆是,据说,三哥如今,尚困在城内,是生是死,不得而知。花狐狸是来找老狐狸夫妇,邀他俩去杭州抓捕三哥的,二十五万两白银,谁都想要啊。” 同花顺子道:“师娘,我去杭州救师父。” 南不倒道:“你去能行么?不,不行!” 金蝉子道:“我与顺子一起去。” 南不倒道:“道长不能走,你走了,这儿的事不好办,蚕桑镇附近以及大慈山的路,除了你,没人熟,况且,无论是水道还是一窝狼的人,都不知你的底细,这儿的事,里里外外,全仰仗道长了。” 金蝉子道:“应该的,这是我欠柳家的债,这笔债,这辈子是还不清啦。” 听得众人一头雾水,同花顺子道:“这个也不能去,那个也不能去,总不能看着师父在杭州挨刀吧。” 南不倒道:“我去。” “你?”众人齐道,意思是来宝怎么办,你舍得吗? 南不倒道:“来宝有林掌柜夫妇悉心照料,我有啥不放心呢,对外,道长足智多谋,应付裕如,比我能耐多啦,请各位务必听从道长指挥,严守秘密,不得擅自行动。” 众人齐道:“是。” 黄鼠狼道:“你们都有用,就我没用,唉,我真操蛋。” 金蝉子道:“别急,用你的时候多着呢,别到时候耍奸偷懒,就行了。” 黄鼠狼道:“爷爷怎么说,我怎么干,哪敢偷懒呀。” 金蝉子摸摸他的脑袋,道:“好,那就好。” 林掌柜道:“不倒,你走吧,只要我夫妻俩在,来宝就在,你啥时候走?” 南不倒道:“今晚。” “怎么走?” 南不倒道:“大黑不是在刀茅庙吗?” 金蝉子道:“大黑是谁?” 同花顺子道:“是我藏在庙里的昆仑追风黑骏马。” 金蝉子恍然道:“喔,在,在庙后的牛棚里。” 南不倒问:“顺子,马车内的药物与银票还在吗?” 同花顺子道:“我发现马车时,药物全在,只是撒得满车都是,大概是车颠的,我把药物全规整好了,银票藏在车厢夹层里,没人发现,毫发无损。” 南不倒道:“好,我想深夜去刀茅庙一趟,取走黑骏马,连夜骑马直奔杭州,大黑脚程奇快,估计明儿凌晨能赶到杭州。” 同花顺子道:“师娘,这么走,有点儿难。” 金蝉子道:“岂止有点儿难啊,从南京到镇江的官道上,近日单官府就设了三四个卡口,日夜有捕快兵勇值守,至于,水道与一窝狼设置的暗桩,更是无法估算,若是一旦发现有人硬闯关卡,必然会群起而攻之,要想冲关过卡,悬,真悬,听贫道一句,此法不可取。” 南不倒断然道:“不行,再悬再险,我也得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说些啥。 金蝉子道:“办法总会有的,大伙儿想想办法,怎么去杭州稳当些。” 南不倒生怕金蝉子变卦,道:“走,我们去庙里。” 同花顺子道:“现在去不妥,也许到不了庙里,就出事了,要想走得快,反而走慢了,不是说深夜去吗,要去也得深夜去。” 金蝉子道:“别着急,深夜,我与顺子陪你去,我们也好再去背些牛奶食物。” 南不倒道:“好,那就再等等。” 同花顺子道:“大伙儿核计核计,看有啥办法,师娘能迅速安全的赶到杭州。” 金蝉子紧锁浓眉,额上的抬头纹,深陷扭曲,摆弄着手指关节,发出“格崩格崩”的声响,他苦思冥想,一时却想不出个好办法。 此刻,石坪上坐着的人全不吱声了,只有梅花鹿在石坪周围绕圈转悠,奇怪地探看着众人,发出嗒嗒的蹄声。 突然,南不倒问:“庙里还有谁?” 金蝉子道:“一个小道士,哑巴,今年十三岁。” “叫啥?” 金蝉子道:“叫‘棋童’,棋下得好,人也勤快。” “可靠吗?” 金蝉子道:“绝对可靠,是我徒儿,放心吧。况且,他根本不知道我在干啥。” 南不倒又问同花顺子:“易容的工具带来了吗?” “在石室。” “有男人的衣裤吗?” “多着呢,有好几套。” “带我去看看。” 同花顺子带南不倒去石室,一会儿,当南不倒从石室出来时,已成一个闯荡江湖的后生:唇上留着两撇八字胡须,头戴遮阳黑色布帽,帽檐儿压着眉眼,身着青衫,腰佩长剑,脚登鹿皮软靴,好一个英俊潇洒,放浪形骸的青皮后生,众人见了,无不暗暗称奇。 金蝉子道:“不倒,如今道上凶险,你路又不熟,怎么走?” 南不倒道:“请道长将我带到通向杭州的官道上,趁着夜深人静,我骑着快马,出其不意,冲出去。” 金蝉子道:“若是不骑马,贫道从小路将你悄悄送到镇江,从镇江再到杭州,会安全些。” 南不倒道:“那样,我每夜展开轻功飞奔,到杭州要三四天吧?” “差不多。” 南不倒道:“不行,三哥危急,我必须连夜赶到杭州。请道长将我送到官道上,之后的事,就要碰运气啦,有时候,除了碰运气,别无良策,也许,事情并未像想象的那么糟。” 金蝉子摇摇头,道:“悬,真悬。” 同花顺子道:“要是邮传信使就好啦,能骑着快马畅行无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金蝉子一拍大腿,道:“对,扮成邮传信使,去镇江驿站投递火急文书。” 同花顺子道:“这么一说,道长还当真了,我可没有信使的号服。” 南不倒道:“道长,能想想办法么?” 金蝉子嘴里蹦出一个字:“能。” 南不倒道:“哪儿有?” 金蝉子道:“驿站。” 南不倒问:“驿站肯借么?” 金蝉子道:“没人敢借。” 南不倒道:“那怎么办?” 金蝉子道:“偷。” 同花顺子道:“难哪,驿站我可没进去过,听说,里边房间挺多,并有兵丁值夜守卫,戒备森严,信使住在哪个房间不知道,莫非一个一个房间去摸?若稍有动静,就被守卫发觉,怎么个偷法?” 金蝉子道:“驿站我熟,以前常去。” 同花顺子道:“你当过官?” “是。”金蝉子总是惜话如金,话不多,管用。 同花顺子问:“附近有驿站吗?” 金蝉子道:“有,距蚕桑镇十里,有个金龟镇驿站。” 同花顺子道:“若是邮传信使和衣而睡怎办?” 金蝉子道:“没人喜欢和衣而睡。” 同花顺子道:“那是,不过人喝醉了,常有,我喝醉了就是这个毛病,不仅和衣而睡,还穿着鞋袜,呼呼大睡呢,睡得还真香,就是第二天起来,脑袋疼。” 金蝉子道:“那,就‘点’。” 南不倒茫然,问道:“啥叫‘点’?我不懂,道长的话,真听不懂。” 同花顺子笑道:“点穴的点,点翻了,再扒,是不是,道长?” 道长一点都不笑,点点头。 南不倒道:“扒,扒衣服的扒?” 金蝉子道:“对。” 南不倒道:“好是好,就是有点像强盗了。” 同花顺子道:“借来用用而已,只是点穴,又不伤人,既不要命,也不要钱,世上没这样的强盗,师娘,救师父要紧。” 南不倒道:“到了杭州,我再把信使的这套行头,还给杭州驿站得了。” 金蝉子道:“不行,扔进下水道,或者烧掉。” 同花顺子道:“师娘,道长说得有理,不能留下丝毫痕迹,要去无踪,来无影,让人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样,你到了杭州,才能在暗中施展手脚。” 南不倒点点头,道:“唉,看来只有如此了。” 夜深,金蝉子将南不倒带到刀茅庙,让她在庙里厢房待着,小道士棋童烧完水,泡上茶,管自睡了。 金蝉子与同花顺子身着夜行衣靠,去盗邮传信使衣裤。约过了个把时辰,两人返回庙中,金蝉子肩上多了个包袱,打开包袱,是一整套邮传信使服饰: 黑帽黄缨,红色镶边;号服为黑色衣裤,黄色镶边,衣衫钮扣均为亮闪闪的铜扣,衣襟左胸部,绣着一匹腾飞的黄色骏马,马脚下绣着四个黄色小字:飞马传书,号衣背后,绣着红色“火急”二字;一条紫色云雷纹棉布腰带;一双擦得黑亮的牛皮软底软靴,鞋帮外侧,各用黄色油漆写有两字,右鞋外侧为“单骑”,左鞋外侧为“快马”,配以黄色鞋带;还有一块铜制鹰牌信使符节。整套行头,色彩鲜亮,十分耀眼。 南不倒匆忙穿上,衣裤略显宽松,挂上佩剑,走了几步,举手投足间,精神抖擞,活脱脱一个单骑邮传小伙模样。 同花顺子又将一只信使夜行风灯递给南不倒,道:“师娘,还得带着这盏风灯呢,这样,邮传信使的行头就全啦。” 南不倒接过风灯瞧瞧,风灯铜制,玻璃风罩,罩外有铜丝网眼围护,以防磕碰破碎,上有把手,系黄绳,绳端一铜钩,不用时,可钩在腰带上,底座刻有凸起阳文:皇恩浩荡,邮传天下。 金蝉子道:“此灯可用可不用,不过必须带着,以示身份。” 南不倒点点头,笑了,有了这套行头,料想路上会方便许多。 金蝉子又从怀中取出一封牛皮纸糊的信函,上有“绝密急函”四字,信封口盖有火漆印,递在南不倒手中,道:“这就是你要送的急函。” 南不倒收入怀中,嘀咕道:“一个送信的,还有那么多讲究。” 金蝉子道:“各行各业都有讲究。” 南不倒道:“信使讲究个啥?” 金蝉子道:“讲究个‘快’字,如今,你可快马飞奔了。” 南不倒道:“好,好极。” 突然,金蝉子对南不倒道:“现在你是谁?” 南不倒一愣,接口令还算不错,道:“在下是金龟镇驿站邮传信使。” 金蝉子问:“叫啥名字?” 南不倒瞠目结舌道:“啊,这个,这个,……” 金蝉子道:“你叫王大发。” 南不倒笑道:“哈,我,我叫王大发。” 金蝉子道:“不准笑,重来,叫啥名字?” 南不倒朗声道:“我叫王大发。” 接着,金蝉子道:“真的王大发已点翻在床,估计要三个时辰,才能起身喊叫。” 南不倒道:“叫吧,三个时辰,我已在百里之外。” 金蝉子绷着脸,又问:“去镇江干啥?” 南不倒亮出鹰牌符节,道:“十万火急,无可奉告。” 金蝉子道:“对,就这么应对,神情越镇定,越能唬人,驿站三十里为一站,官道上竖有路牌,标明本驿站的名称与方位,以及下一站的驿站名,一路上务必留意官道路牌,牢记在心,到时要镇静自若,应答如流。如今,你是金龟镇驿站的信使,去镇江驿站送急函,你的符节都是真的,不怕查验,过了镇江呢,那你就是镇江驿站的信使了,下一个驿站,大约是上沙驿站,去上沙送急函,以此类推,不过,去上沙驿站的符节不是鹰牌,是啥贫道也不知道,符节一站一牌,保密,互不通用,如进上沙驿站查验,就穿帮啦,好在关卡上的捕快兵勇,不识符节真假,大可高枕无忧,估计此去,会顺畅得多,却也不可麻痹大意,如遇意外,可想法应对,捕快兵勇都不通邮传规矩,到时可编着故事唬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来硬的,不是来硬的不管用,来硬的耽误事啊,若要快,须讨巧。” 金蝉子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想不到金蝉子也有长篇大论的时候,事关紧要,他不得不打破惯例,多说几句。 南不倒道:“谨遵叮咛,多谢道长。” 金蝉子道:“不客气。” 同花顺子道:“道长,你真行,啥都精通。” 金蝉子道:“贫道以前常住驿站,边关的一些驿站,也在贫道的保护范围之内,故跟驿站站长关系颇厚,偶尔相聚,无话不谈,耳濡目染,长了点见识,故略知一二,想不到,今儿侥幸派上了用场,世上没有啥都精通的人啊,除非是神仙。” 南不倒微微一笑,将换下的衣裤靴子,扎个包袱,斜挎肩上,将风灯挂在腰间,牵着黑骏马,跟在金蝉子身后,出了刀茅庙。 今夜,有风无月,疏星点点,就着星光,沿着乡间小路,三人一马,摸黑走了一程,途中明哨暗桩不少,幸好未被发现,到了金龟镇官道旁,金蝉子道:“不倒,我们就不送了,祝你一路顺风,平安抵杭。” 南不倒热泪盈眶,抱拳拱手,也不客套,飞身上马,手攥缰绳,双腿一夹马腹,大黑呜溜溜一声长嘶,四蹄翻花,冲上官道,如一道黑色闪电,风驰电掣,向杭州飙飞。 从金龟镇到镇江,由水道龙长江出资,打通关节,恳请官府设了三个关卡,关卡上除了捕快兵勇外,也有当地民团,因水道与官府交厚,每个关卡上安插有水道保镖,南不倒陡然见了,暗暗吃惊,手心捏一把汗,这一点,刚才自己没料到,老谋深算的金蝉子也没料到,嘿,还真奇了,偏偏均顺利通关了。 不过,若遇上心细的水道保镖,背不住要出乱子。 南不倒心想,水道保镖认不出邮传信使是我所扮,这付扮相,无可挑剔,几可乱真,却担忧保镖认出大黑来,这些保镖,南不倒觉着面熟,却叫不出姓名,保镖进进出出,常跟大黑照面,大黑的毛色几乎通体漆黑,却有一个标志,双眼后眼角,各有一道细细上扬的黄色毛发,紧连马耳根,毛发不长,毛茸细密,似有若无,据说,这叫飞毛,凡千里马,不论是何种毛色,大多有这么一道黄色飞毛,虽不显眼,毕竟是个独特标志,若知道关卡上有水道的人,说啥也得将这道飞毛染成黑色再上路,却也古怪,这些个保镖,偏偏视而不见,竟认不出骏马大黑来。也许,一则是深夜,人困眼乏,看走眼了;二则是,关卡上张贴着柳三哥、南不倒的通缉画像,甚至还有马车、马匹、野山猫二黑的画像,柳三哥、南不倒胆子再大,也不会带着马,往关卡上硬闯呀,那不找死嘛,所以,如今,人与马真的来了,压根儿就没人往这上头想一想,况且,柳三哥虽是易容高手,却从未扮过邮传信使,扮啥都有可能,扮邮传信使作甚,是闲着蛋疼,还是哪根神经占线了!故而,南不倒连马都未下,举着鹰牌符节,在捕快面前一晃,道:“金龟镇信使,去镇江府邮传急函。”捕快兵丁扫他一眼,推开官道上的鹿角路障,挥挥手,不耐烦道:“走吧走吧,深更半夜,送啥送,不能等天亮了再送嘛,就他娘的驿站事儿多,急,急个卵。” 南不倒粗着嗓门嘀咕道:“长官,当官的让送,咱不送行么,要说个‘不’字,就立马开了你,丢了饭碗,全家喝西北风啊。” 过是过了,心里别别乱跳,生怕节外生枝,延误了到杭时间。 人在马上,马如飞龙,坐在其上,两耳呼呼生风,却并不颠簸,大黑奋力飞奔,已快到了极致,可南不倒依旧觉得慢,时不时掏出马鞭,在大黑屁股上轻轻抽上两鞭,她恨不得眨眼间就到杭州呢。 出了镇江,果然宽松多了,大约距南京远了,镇江近日无柳三哥夫妇任何信息,故官方并未在此设卡。 从镇江到上沙的三十里,官道上一个关卡未设,若每个驿站间,都设两三个关卡,即便关关通畅,也得三四天才能到杭,哎哟妈呀,连黄花菜多凉啦,三哥要有个三长两短,到了也等于白搭,我南不倒活着还有啥意思?不过,若我南不倒死了,来宝怎么办?总不能不管不顾,图个省事,一走了之吧!唉,再难,也得咬紧牙关活着,至少得把来宝抚养成人了,顺便把仇给报了,再去三哥那儿报到。 正这么想呢,转过一个弯,却见不远处的上沙路牌下,设有一个关卡,南不倒吃了一惊。 官道上横陈着一长溜鹿角路障,架上挑着两盏风灯,照得关卡一片通明,寻常鹿角齐胸高,这道鹿角特别,竟有一人多高,五名捕快兵勇团丁,抱着刀枪,坐在鹿角底座横杠上,或聊天或打盹,路旁有个帐篷,大约,众多捕快兵勇团丁在帐篷里歇息,如有情况,会一拥而出。 官道一旁是池塘,一旁是小河,若想跑,大黑要么向前越过鹿角,要么往后跑,没有第三种选择。 一人多高的鹿角,大黑越得过么?南不倒心中真没底,只知道大黑跑得快,不知道大黑跳不跳得高? 而驿站,就在鹿角后的池塘旁,驿站大院门前,挑着盏大红风灯,照亮了大门上四个黑漆大字:上沙驿站。 金蝉子关照过,若是进了上沙驿站,金龟镇的信使符节就会穿帮,南不倒心想,真要逼我进上沙驿站,那就只有动手了,唉,看来免不了要耽误点时间。 这么想着,她一勒马缰,大黑放缓了奔跑,慢慢向驿站靠拢,大约嗒嗒的马蹄声,惊动了关卡上的守卫,五名守卫拔刀起立,为首者喝道:“什么人?” 南不倒一如既往,在马上,掏出鹰牌符节,挥一挥,朗声道:“镇江府邮传信使,去上沙驿站递送急函。” 为首者竟是长江七鳄之一的老二,尖嘴鳄应摸彩,其人身着兵勇官服,尖嘴猴腮,精瘦骨嗒,漆黑浓眉下,长着一对三角眼,黑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乱转,转的全是邪点子,光知道关卡中有水道的人,原来还有一窝狼的人呀,哎呀,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呀,一窝狼还买了个带兵的官儿,安插在关卡上,如今,一窝狼为了对付三哥,与水道合穿一条裤子啦。 尖嘴鳄应摸彩道:“下马下马,你当信使牛呀,信使也得接受检查。” 南不倒不吱声,跳下马,牵着大黑,将鹰牌符节递给应摸彩,应摸彩翻来覆去,看着这块铜牌,盯着南不倒,冷笑道:“小子,不会是假的吧?” 南不倒笑道:“爷,假冒这球有鸟用,不能吃,不能喝,不能当钱使,给娃玩,还扎手。” 尖嘴鳄板着脸,道:“哼,有鸟用你小子最清楚。” 啪一声,他将鹰牌符节拍在南不倒手中,道:“谁要给谁去,得,把急函拿出来瞅瞅。” 南不倒知道,别看他是个人精,其实对驿站邮传无知之极,收起鹰牌符节,从怀中取出盖着火印的牛皮纸信封,双手递了过去,道:“爷,查验归查验,可千万不能拆封呀。” 尖嘴鳄应摸彩道:“你当老子是呆的?!” 南不倒道:“小人只是提个醒,当官的哪能呆呀。” 应摸彩道:“只要上头有人,呆子也能当官。” 南不倒道:“也是。可长官不是,长官一脸的聪明相。” 应摸彩道:“哟,你小子挺会说话啊,话说的越好,人越不是个东西。” 南不倒被他一唬,噎住了,干脆不作声。 应摸彩将信封接在手中,掉头翻身的看,只见信封上四个大字“绝密急函”,这个,他明白厉害,皇家密函是拆不得的,却明知故问,道:“老子拆了,又咋的?” 南不倒连连摆手,道:“这可是皇家机密呀,爷,国家机密,关乎国运根基,贸然拆封,满门抄斩啊,还连带小人,人头落地,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尖嘴鳄当然不敢轻易造次,只不过闹着玩而已,道:“得,你当老子疯啦,逗你玩呢,喏,还你。” 尖嘴鳄将急函还给南不倒,不倒收入怀中,在与尖嘴鳄对答间,南不倒飘了一眼其余四人,一人为捕快,两人为兵勇,另一人是水道保镖。 他觉着保镖面熟,却不知其人姓甚名谁,如今,她有一种预感,心里隐隐担忧的事,也许,将要发生。 那保镖三十来岁,胖乎乎的圆脸,眼睛细细的,只有两条缝,像老是睡不醒的模样,看来,是个好脾气好对付的哥们,见了骏马大黑,先是一愣,后走到大黑跟前,上上下下端详,盯着大黑的马脸发呆,哎呀,要出事,人不可貌相,其实,胖子一点也不好对付呀。 别看他眼睛细,眼神儿特别利。 南不倒在对付应摸彩期间,偷偷又瞟了胖子一眼,这边只是虚惊一场,那边却要出事,怎办? 金蝉子曾道"若要快,须讨巧",这个巧,有点难讨,向谁讨,只有自己,突然,她脑中电光一闪,计上心头,最近,三哥研磨出了一种癫痫点穴技法,能将人点翻在地,如突发癫痫状,倒地抽搐,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却无性命之忧,此点穴法,可在众人不备时,若无其事,巧妙施为,分步进行,补充点穴,使征兆由初发到巅峰,分层推进,使被点者,在一刻钟内无法说话,可控制事态,抽身事外。 当时,南不倒不解,有用么? 三哥道:当然有用,有些人一旦说话,事态就无法控制,为了平息事端,用此法最为妥帖,免得大动干戈。 三哥说有用,那就学吧,南不倒一半也因为好玩才学,她不信会碰到这种场合,如今,哎,还真碰上啦。 当时,应摸彩道:“走吧,小子。” “谢啦。”南不倒道,此时,胖子转过头来,正要发话,南不倒牵着缰绳,向胖子身前踏出一步,身子正好挡着应摸彩与众人视线,身位靠近胖子背后,她一手抓着缰绳,另一手倒抓鞭杆,真气贯注鞭头,在胖子髋部环跳穴上一点,胖子膝头一软,哎哟一声,一膝跪地,接着,南不倒不动声色,左手撒开缰绳,弯腰去扶,边道:“哥,咋的啦?”胖子满脸惊怖,仰头望道:“你,你……”还未等他发出第三个声音,左指在胖子背后的筋缩、神道、心俞、哑门四穴,急速划过,面儿上去扶人,其实是点穴,演得惟妙惟肖,胖子神迷心乱,一阵痉挛,口吐白沫,瘫倒在地,一阵一阵抽搐起来,再也说不了话,南不倒大喜,却装作惊惶失色,道:“咋的啦,哥,哎呀,不好啦,这位大哥羊癫疯发作啦。” 尖嘴鳄应摸彩附身道:“咦,好好的,咋就抽啦?” 南不倒道:“羊癫疯这病,说抽就抽,没人说得准。” 两个兵勇,抢步上前,将南不倒拨拉开,一人跪地,抱起胖子,一人掐胖子人中,喊道:“瞌充鬼,醒醒呀,别抽过去呀。” 原来,胖子的绰号叫瞌充鬼。 另一人道:“掐重点,不能让他睡过去,过去了,就醒不来啦。” 掐的人道:“多掐出血来啦,再重,掐进肉里去啦。” 两人一起叫:“瞌充鬼,醒一醒,瞌充鬼,醒一醒。” 帐篷里的人,以为外面打起来了,发一声喊,冲出七八个人来,手握兵器,嚷嚷道:“咋的啦,柳三哥来啦?” 应摸彩道:“柳三哥没来,瞌充鬼倒地啦。” 众人将刀剑插入鞘中,围作一堆,喊:“瞌充鬼,醒醒。” 南不倒捡起缰绳,对应摸彩道:“长官,我得走啦,迟到了,驿站站长要扣月饷。” 应摸彩一把抢过缰绳,道:“不行,你不能走。” “为什么?” 应摸彩道:“瞌充鬼好好的,怎么一走到你身边就倒地啦?” 南不倒道:“啥?你问我,我问谁去呀,长官。” 应摸彩道:“老子瞧你这付小样儿,就来气,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几个捕快兵勇听应摸彩这么说,呼啦一下上来,拔出刀剑,将南不倒围在中间。 南不倒道:“各位哥们,天地良心,我可没碰瞌充鬼,他发羊癫疯,还亏我及时扶一把,要没扶,栽在地上,说不定,颅底骨折,连命也没啦。” 应摸彩道:“喔哟哟,这么说起来,老子还得谢谢你啦。” 南不倒道:“这可不敢当,长官,小的哪敢居功自傲呀,可也不能吃哑巴亏。” 一个水道保镖道:“我跟瞌充鬼是发小,瞌充鬼从来没发过羊癫疯。” 南不倒道:“发羊癫疯又不是光彩的事,也许,他在家里发,你没见着。” 水道保镖道:“我跟他是隔壁邻居,就隔了层薄薄的板壁,隔壁放个屁,也听得一清二楚,他发羊癫疯,哪能瞒得住。” 南不倒道:“也许,他今儿是头一次发作呢,发病嘛,总有个头一次。” 保镖道:“那也太巧啦,也许是你不小心撞了他,正好撞的位置不好,把羊癫疯撞出来了。” 南不倒道:“没听说过,撞的位置不好,能撞出羊癫疯来。” 保镖道:“这事难说。” 南不倒道:“再说,我没撞,真的没撞,连衣角也没沾着,不信,你问问在埸的这几位爷们。” 在埸的人道:“我们没留意。” 保镖道:“他们没留意,不等于你没撞。” 南不倒心道:一刻钟快到了,如此瞎掰,不是个事,等瞌充鬼醒了,不知会说些啥,得赶紧走。 她道:“长官,这样吧,我先去上沙驿站把急件交付了,如误事,追究起来,于你我面子上都难看,小的是坐地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头我再过来听凭区处,可好?” 应摸彩想想也是,道:“老子可不知你是坐地户还是外来户,这样吧,老子带几个弟兄,跟你去驿站,你交割完信函,再跟老子出来,若瞌充鬼醒了,啥事儿没有,若瞌充鬼死了,事儿就大了,是公了还是私了,得按水道的意思办。” 南不倒见瞌充鬼抽搐得慢了,一抽一抽,间隔时间比刚才长了,估计要醒,忙道:“行,按长官说的办,走,咱们去驿站。” 南不倒去抓大黑的缰绳,道:“长官,该放心了吧,你老辛苦了,马我来牵吧。” 啪一声,应摸彩拍开南不倒的手,道:“慌啥,到了驿站还你。” 南不倒嘟哝道:“牢牢精骨手,捏卵子过桥,桥下张网,生怕那话儿掉了。” 应摸彩听不懂,恼道:“小子,是在咒我死吧。” 南不倒道:“小人哪敢呀,小人是说,牢牢精骨手,爱牵你就牵。” 应摸彩冷笑道:“谅你也不敢。” 南不倒心道:我才不怕你呢,一会儿,叫你刀头见血,知道点厉害。嘴上却道:“是嘛。” 应摸彩对兵勇,高声道:“弟兄们,打开鹿角,放行。” 鹿角下装着轮子,两个兵勇,轱辘轱辘,将沉重的鹿角推开一道口子。 这时,掐瞌充鬼人中的兵勇道:“咦,瞌充鬼不抽了。” 另一个道:“哈,睁眼了。” 瞌充鬼猛然推开扶持他的兵勇,嚯地,从地上坐起,指着南不倒叫道:“抓住他,他是柳三哥。” 此时,南不倒身前是两名捕快,身后是牵着马的应摸彩,四人一马刚刚走出打开的鹿角,应摸彩反应奇快,右手牵着缰绳,左手一翻,多了一柄匕首,一声不吭,咬牙切齿,向南不倒的后背,狠狠扎落,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南不倒却好似浑然无觉,即便连瞌充鬼的叫声,似乎也没听到,依旧低着头,想着心事,走自己的路…… 你懂我也懂! 一百六十二 不倒义救野鸳鸯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尖嘴鳄应摸彩是个人精,凡人精,天生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预感。 不知为啥,应摸彩瞧这信使,总觉着不顺眼,预感告诉他,来人有些不对劲,他一根筷子挑藕,专挑眼子,却挑来挑去,竟挑不出一丝一毫破绽来,根据经验,他明白,预感有时也出错,尽管如此,却自始至终,对信使心存戒备。 在江湖上混,多一个心眼儿,总是好的,当瞌充鬼一喊,来人是柳三哥时,应摸彩反应奇快,声响手起,左手一翻,多了一柄匕首,一声不吭,咬牙切齿,冷不丁儿,向南不倒的后背,狠狠扎落。 他是个左撇子,左手的牛耳尖刀,使得滚瓜烂熟,准、狠、刁、快,刀刀不落空,这招叫“一招挑心”,自创、阴毒、出其不意,多少成名立万的江湖好佬,吃了这招,从此就再也起不来了,倒在这柄牛耳尖刀下的人,已有二十九人,若加上今儿这个柳三哥,正好凑个三十的整数,嘿嘿,柳三哥呀柳三哥,你也有今朝呀。 想当初,长江七鳄为武汉分舵的掌门人,是何等的光鲜威风,三年前,暮春三月的一天,七鳄将老龙头骗到九江浔阳楼喝酒,酒非好酒,暗藏杀机,长江七鳄蓄谋已久,要做掉老龙头,夺下三十六条水道总舵的宝座,今儿机会来了,席间,谈笑晏晏间,突然,七鳄亮出底牌,翻脸逼宫,老龙头勃然大怒,双方大打出手,终因寡不敌众,老龙头折了两名保镖,身中七刀,被逼在浔阳楼一角,气息奄奄之际,身影一闪,竟冒出了个后生,其人单人独剑,剑气纵横,将长江七鳄打下了浔阳楼头,生生救了老龙头一命。这个后生,就是千变万化柳三哥。之后,老龙头率众反扑,武汉分舵易主,长江七鳄,五鳄被诛,家产抄没,妻离子散,只剩了老大鬼头鳄曹阿元与自己,从此两人隐姓埋名,形单影只,提心吊胆,四处逃亡,惶惶不可终日。 五鳄是老龙头带人杀的,这笔账,却该算在柳三哥头上!若没有柳三哥多管闲事,哪来老龙头的秋后算账。 尖嘴鳄应摸彩心心念念的仇人是千变万化柳三哥,当瞌充鬼喊信使是柳三哥时,立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杀气从应摸彩心头,“噌”地蹿起,他左手的匕首,饱含着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狠狠扎了下去。 其余的捕快兵勇保镖,动得就没那么快了,先是吃了一惊,似乎有些茫然,有些迟疑,手握钢刀,顿了一顿,南不倒的反应,似乎比他们还不如,看模样,好像连瞌充鬼的叫声,也没听到,依旧低着头,想着心事,走自己的路,让你去喊吧。 众人听说,如今,柳三哥气血两亏,武功大不如前,大约,人死期到了,就会摆出一股死相,所以,本不该死的人,才会死。 错,南不倒耳清目明,气沉丹田,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却又抱元守一,不惊不乍。 她目视前方,盯着驿站,似乎急于要去送信交差,她的耳朵,却如狡兔般竖着,捕捉聆听身边每一个细微的响动,甚至连身边每个人呼吸的轻重缓急,都听得一清二楚,其实,她此刻正处于临战搏杀前的最佳状态。 当背后的匕首,刺破空气,挟着一股暴戾之气,袭向后背,刀尖将及未及之际,倏然,南不倒身形一晃,已躲过匕首,应摸彩一击刺空,招式用老了,无法变招,收势不及,向前一个踉跄,他右手却依旧抓着马缰不放,眨眼间,南不倒向右跨出一步,窜到应摸彩右侧,右手立掌为刀,向应摸彩握缰绳的小臂骤然切落,干净利索,顺势而为,掌缘真气凝聚,咔嚓一声,应摸彩右腕骨折,手臂挂落,撒开手中缰绳,南不倒伸手一捞,抓在掌中,左腿一式无影腿,脚尖踢向应摸彩心脉,亏得应摸彩见机得快,避开飞腿,一个就地十八滚,捧着断臂,滚了开去。 南不倒在骏马臀上拍了一掌,喝道:“快跑。” 大黑纵身一跃,将马前两名兵勇撞倒在地,南不倒手握缰绳,飞身而起,飘然落在马鞍上,那马呜溜溜一声长嘶,蹄声哒哒,如风驰电掣般消失在黑夜中。 应摸彩从地上起来,捧着断臂,对兵勇道:“快,派人通知上沙驻军、捕快,调派骑兵,捉拿逃犯柳三哥。” “是。”一名兵勇飞跑着去上沙营盘搬兵。 应摸彩对另一名兵勇道:“快,放信鸽通知前方丹徒驿站,在官道上设置鹿角,配置弓箭手,见深夜独骑狂奔者,待到近前,不问情由,乱箭射死。” “遵命。”另一名兵勇跑进上沙驿站,去放信鸽。 应摸彩对水道保镖道:“快去通知贵帮兄弟,在南下小路关卡上,见深夜独骑狂奔者,乱箭射死。” 保镖道:“这合适么?” 水道毕竟不是黑道,在道上混,有讲究。 应摸彩道:“丫的,到了跟前,他不死,你死,这才合适,是吗?!完犊子!” 保镖一拍脑袋,道:“嘿,爷说的是。”转身飞奔上沙镇,去放信鸽。 应摸彩对身边一兵勇,咬耳低语,那兵勇是一窝狼的人,连连点头,即刻转身,去镇上一窝狼窝点报信。 一阵忙活后,应摸彩松了口气,抬眼看见身旁的瞌充鬼,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他娘的,你小子的羊癫疯,好发不发,偏偏在要紧关头发,要是你不发病,叫得早一点,柳三哥就没个跑。” 瞌充鬼惊讶道:“啥,刚才我发羊癫疯了?” 应摸彩骂道:“你问问大伙儿,发了没有,还嘴犟,再犟,撕了你的逼嘴。” 有保镖道:“哥,发了,发的可凶啦,还以为你要走了呢,你摸摸,嘴上人中,都掐出血来啦,死掐不醒。” 瞌充鬼摸摸人中,手上黏乎乎,沾了一手血,看了看,道:“咦,真发啦!哎呀,肯定是柳三哥做了手脚,我先是腿一麻,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后来脑袋瓜子‘嗡’一下,就啥也不知道了。” 应摸彩问:“你咋知道他是柳三哥呢?” 瞌充鬼道:“我爱马,对马有点研究,那马叫大黑,眼角上各有一道黄色毛发,叫飞毛,只有千里马才有,马是昆仑追风黑骏马,人就是千变万化柳三哥。” 应摸彩道:“不一定,柳三哥个子高挑,刚才那信使,是中等身材,柳三哥易容术再高,也不能改变身高吧!” 瞌充鬼一愣,道:“咦,长官言之有理,会不会是他徒弟同花顺子?” 应摸彩道:“不可能,同花顺子那点功夫,不可能一招折了老子一臂。” “那会是谁呢?” 应摸彩呐呐道:“大概是南不倒,或者是丁飘蓬。” 瞌充鬼叹口气,道:“长官,说啥也没用啦,不过,若是鹿角不打开,动起手来,我看咱这一帮人,有点悬。” “悬,悬个屁!” 瞌充鬼道:“除了同花顺子,咱们能拿翻,若碰上南不倒或者丁飘蓬,咱们全得挂。” 应摸彩正想破口大骂,转而一想,确是这么个理,摇摇头,不作声了。 瞌充鬼道:“长官,你的手臂伤得不轻,啥也别管啦,快治伤去吧。” 应摸彩这才记起,手里捧着断臂呢,看了看,腕上的一截白骨,已刺破皮肉,露出骨尖来,伤口红肿,鲜血渗流,惊道:“哇,他娘的,你不说,没啥,一说,还真疼,一下一下,扎心疼。” 几个兵勇忙上前,扶着应摸彩,去镇上找郎中治伤。 *** 南不倒心急如焚,跃马狂奔,在上沙驿站耽搁了好一阵子,得把耽搁的时间追回来,若在道上再遇上一两个路障,今晚能不能到杭州,就不好说啦。 如今三哥病病歪歪,面对强敌环伺,险不可测,我赶到他身边越快,他就越安全。 官道宽阔平坦,便于策马狂奔,若无阻碍,今夜大黑定能赶到杭州;若是走小路,歪曲崎岖,大黑无法肆意飞奔,并且,如今已惊动了一窝狼与水道的人,若在小路上设置路障或陷阱,那比走官道更险,弄不好,人与马都得挂。 南不倒决定走官道,官道的凶险是明的,小路的凶险是暗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南不倒明白,上沙驿站的守军,会飞鸽传书给下一个丹徒驿站,大黑跑得再快,也没信鸽飞得快,丹徒驿站接到书信,定会通知地方守军,在官道上设置鹿角,配置弓箭手,要过路障有点难,相信自己能过得了,却保不住大黑会不会中箭,大黑一旦中箭,我今夜就到不了杭州,只有,人与马都安然,才能如愿以偿。 唯一的希望,就是信鸽带给丹徒驿站的信掉了。不过,这种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 南不倒运气特别好,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还真让她碰上啦。 三十里路,大黑盏茶时分,就飞驰了过去,当南不倒骑着快马,掠过官道上丹徒驿站路牌时,竟然空无一人,她一颗心儿别别乱跳,有喜有惊。 喜的是:也许,信鸽的书信,丹徒驿站还真没收到,飞在空中的信鸽,会不会突然想起了相好,趁着夜色去会相好了呢?人有开小差的时候,信鸽难免也会有,再说,信鸽也有七情六欲,到时候去相好窝里聚聚,也是鸽之常情。 惊的是:会不会是个阴谋?那些兵勇,在官道上挖个坑,等着我去跳呢?也许,在路旁的树林子里埋伏着弓箭手,待我靠近,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或者,在暗簇簇的路上,佈一张网绳极细的网,像“全打网”般,当我疾驰而过时,“全打网”从天而降,将我连人带马,一网打尽哟? 一念及此,南不倒就不敢走官道啦,路边有一道水沟,沟旁是成熟待割的苞米地,她策马越过水沟,跳到苞米地里,顺着苞米地垄沟,跑了约两里来地,道不好走,马只能碎步慢跑,苞米叶子噼噼啪啪打在马上身上,贼硌人,根本跑不利索,抬眼看看官道,道上阒无一人,也不像有伏兵,慎重起见,再跑了里把路,重新回到官道上,策马飞奔而去。 一路上,竟再没遇上一道关卡,天蒙蒙亮,南不倒顺利抵达南庄兜,下一站便是杭州武林门。 啊杭州,到了,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顺利得简直让南不倒不敢置信,她看看路牌上写着的黑漆大字:南庄兜驿站,下一站杭州驿站。 跳下马,伸手在路牌的柱子上拍了两掌,拍得手掌隐隐生疼,才信,没做梦,真到了。 其实,当晚兵勇放的信鸽,没去会相好,它将信如期带到了丹徒驿站,只是丹徒驿站接收信鸽的小哥出了点差子,那晚,朋友成婚,多喝了两杯,深夜当值,人就蔫啦,眼皮发涩,上眼皮与下眼皮好得来撑不开,就趴在桌上打个盹吧,打个盹会精神点,不料,这一打盹,却睡得像死猪,嘴角流涎,呼噜山响,信鸽到了小哥窗口,咕噜咕噜穷叫唤,没叫醒,叫了一阵子,乏了,也恼了,管自钻进鸽窝,去睡了。因此,这官道上,当夜河清海晏,一路太平。 天蒙蒙亮,南庄兜的官道旁是成片的树林子,南不倒进入树林,拣个林木茂密所在,将大黑拴在树上,脱下邮传信使这套行头,胡乱团作一团,扔进灌丛,从包袱中取出衣裤鞋帽,穿戴整齐,林内空气清新,秋虫唧唧,南不倒伸个懒腰,忽听得树林里,隐约传来呼叫声:“救命啊,救命啊。” 南不倒一愣,怎么办?救不救? 如今,我自顾不暇,三哥命悬一线,是生是死不得而知,正等着我去救呢,有些事,沾上了,想甩脱就难啦,这事儿,能不插手,最好别插手。 “救命啊,救命啊。”是个女人的呼声,声音凄厉,揪人心肺。 一条汉子喝道:“闭嘴!再叫,两个一堆儿做了。” 女人道:“我不叫,我不叫,求求你,放过我俩。” 哟,两条人命,不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不救,会内疚一辈子。救完人,马上就走,也不在乎一时半刻了,再说,有福不忙,无福再忙也是白搭。这么一想,南不倒身形一晃,悄然掠向呼救处的林子。 林子里,有条小路,路旁荒地停着一辆驴车,小路旁拴着两匹马,两条行凶汉子,一人是毒眼狼老六,脚下踩着一名后生胸脯,手中的单刀,指着后生鼻尖,那后生脸色刷白,瑟瑟发抖,已吓得魂不附体;另一人满脸络腮胡须,揪着一个姑娘衣领,贴靠在驴车上,一柄尖刀架在姑娘脖子上,那姑娘睁着双大眼睛,苦苦哀求,看那姑娘,面色黑红,却有几分面熟。 看来,两名杀手均是阴山一窝狼的人。 姑娘会是谁呢?穿着粗布衣衫,村姑打扮,南不倒怎么想,也记不起来,也许,曾给她看过病吧。 那后生,也有几分面善,唇上留着些胡须,只是记不起是谁了。南不倒看过的病人太多,要一一记起,记性再好,也难。 络腮胡问:“想死想活?” 村姑道:“想活。” 络腮胡道:“想活就说真话,爷最恨撒谎。” 村姑连连点头,道:“好,我说,说真话。” “若有一句假话,就做了你。” 村姑道:“若说了真话,求爷放了我俩。” 络腮胡道:“你自顾不暇,还想管姘头?” 村姑道:“若爷要杀他,求爷把我俩全杀啦。” 络腮胡须道:“哇,老子今儿才知道情为何物了。如果,老子今儿只杀一人,你俩谁愿去死?” 村姑想也不想,抢答道:“我。” 南不倒伏在草丛中,听了,情为之一动。 络腮胡笑道:“老六,问问小白脸,看他怎么说。” 毒眼狼用刀面儿,拍拍后生脸颊,问:“喂,小子,老子问你,你俩只能一个活着,愿死愿活?” 后生结巴道:“我,我,没法说。” 毒眼狼扬起单刀,作势欲砍,道:“既然你愿死,老子就成全你。” 后生道:“慢,别砍,我,我愿活。” 络腮胡哈哈大笑,对村姑道:“听听,负心郎说些啥?” 村姑道:“他胆儿小,吓糊涂了。” 络腮胡道:“心碎了吧。” 村姑叹口气,悠悠啼泣,道:“回头想想,还是老龙头好啊,若是换了老龙头,定会为我去死,他是条汉子。可我,却为了救这个冤家,按爷的吩咐,用骨淘空春药,害死了老龙头,我真贱,是个贱女人。” 啊,南不倒倒吸了口冷气,是村姑害死了老龙头?怎么可能!村姑根本就近不了老龙头的身,看来,又像是真的。 南不倒在草木灌丛的掩饰下,悄悄向络腮胡靠近。 络腮胡道:“骨淘空这味药,乃无色无味的晶体,每天只须喝些须,便会上瘾,是九尾妖狐崔小玉根据古方研制而成,老龙头喝了约有半年,终于精骨淘空,去见阎王啦,嘿,临终还抬举柳三哥背个黑锅,这倒是没想到的,求之不得啊,好,一箭双雕,好极。” 村姑道:“别忘了,若没有我,就不会有今儿的局面,看在小贱女这份功劳上,爷,你也得放了我俩。” 络腮胡道:“如今,柳三哥成了杀死老龙头的凶犯,好好的,你跑啥?你该待在水道,为本帮通风报信才是,未经本帮同意,不得离开水道,这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葛姣姣,好好的,为啥要私奔?” 南不倒这才明白:原来,村姑是老龙头七姨太葛姣姣所扮,葛姣姣肤色白净细嫩,吹弹得破,平时,珠翠满头,身着绫罗绸缎,宛如凌波仙子,如今易了容,面色黑红,荆钗布裙,整个儿成了个村姑,也难怪南不倒一时难以辨认了。 那络腮胡是谁所扮呢?南不倒记性好,听络腮胡说话声音,也熟,只是记不起是谁了,肯定曾谋过一面,江湖上,见的人多了,只要见过一面,对方不易容,南不倒总能记起个大概来。 显见得葛姣姣易容了,不过,易得还是不到家,故觉着面熟;弄不好,后生也是易容后的熟人;这个络腮胡易容是到家了,可说话的声音没变,南不倒坚信,此人至少曾见过一面。 世上易容到家的,只有三哥,三哥能改变长相模样,也能改变说话的方言与语音,甚至,能将对象的习惯动作、口头禅,模仿得维妙维肖,故要认出三哥的本来面目,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要说旁人,面对易容后的三哥,即便连南不倒也会认错。 世上只有一人,能凭语音识别功能,认出三哥来,那就是京城捕头瘦猴侯小朋。 看来,在这起追杀案中,毒眼狼老六,只是个帮手,络腮胡才是主角,扮得根本认不出本来面目,阴山一窝狼的几个头头,南不倒几乎个个见过,也许,络腮胡是新近加入阴山的黑帮大佬。 面对络腮胡的咄咄逼问,葛姣姣道:“水道不能待了。” “为什么?” “有人怀疑我投毒杀了老龙头。” “不可能!谁?” 葛姣姣道:“小龙头龙东海。” “就那个小不点儿?” 葛姣姣道:“是,鬼精鬼精的,水道那帮人,就数他精。” 络腮胡道:“他问你啥了?” 葛姣姣道:“半月前,小龙头来看我,劝我说,爷爷去世了,要我节哀顺变,还给我送了些时鲜水果,问爷爷平时爱吃些啥,临终前几天,有啥异样,最近,都用了哪些滋补身子的汤药,从哪儿进的货,是谁去购买的,谁煎的药,问得那叫个细。我耐着性子,一一回复了。你说,这哪像是在看望安慰我,简直跟审问差不多,好像老龙头的死,是我害的。” “这小子疑心病十足,问就问吧,好歹有柳三哥在前头给你顶包呢,怕啥,你跑啥呀?” 葛姣姣道:“爷,听我说,别急呀。一天,我有事外出,小龙头进入我房间,里里外外翻查了一遍,凡翻动过的物件均按原样复位,粗看,还真看不出有人翻动过了,还好,我多留了个心眼,在每个抽屉箱笼内,物件第一层的左上角,沾上寸把长的一根头发丝,回房一检查,头发丝没了,知道有人动过了,就问丫环,丫环死活不肯说,后来我急眼了,动了家法,丫环打熬不过,招供说,‘是小龙头在我房里翻查了一遍,临走时,关照我不准说,如说了,要找个又聋又哑的老头,将我卖了。’听了丫环的招供,我想,若再待下去,凶多吉少,这才跑啦。” 络腮胡道:“药的事,你对谁说过?” “我,我没,……” 络腮胡厉声问:“说,对谁说过?” 突然,葛姣姣话锋一转道:“我只对一个人说过。” “啊,对谁?快说!”络腮胡须急红了眼。 葛姣姣道:“我,我只对军师王算盘说过。” “啊,你不想活啦!你说了‘骨淘空’?” 葛姣姣道:“哪能呢,我只是说,老龙头在临死前的一天,曾对我说,觉得近来头晕气短,怀疑吃的食物里有猫腻。” “你为啥要这么说?觉得还不够乱是吧!” 葛姣姣道:“因为,小龙头心里觉得食物里有猫腻,我索性把他想的说了出来,‘骨淘空’的药,只字未提。” 络腮胡道:“阴司鬼王算盘怎么说?” 葛姣姣道:“王算盘问,七姨太,此话你可曾对别人说过?我说,没有。王算盘道,那就好,我会派人暗中侦查,千万记住,不可对任何人提及此事,若张扬开去,真有人在食物中下毒,那人一跑,就不好查啦;若无人下毒,也免得人人自危,得罪好人。水道这碗饭不好端啊,皇亲国戚,盘根错节,稍有不慎,一语不当,就会惹祸上身。” 络腮胡骂道:“王算盘还说些啥?” “就这些。” 络腮胡道:“你这一跑,人家就会将投毒怀疑到你头上,你这是咎由自取,懂不懂?” 葛姣姣道:“不跑,别人也用怪怪的眼神看我,跑不跑,是一回事。” 络腮胡道:“当初,老子是怎么跟你说的?” 葛姣姣道:“此事绝密,不可外泄。” 络腮胡道:“你为什么透露口风?” 葛姣姣道:“我没透露口风,爷交办的事,只字未提。下人中已有人在悄悄议论,想必王算盘有所耳闻,如今,王算盘是龙长江的红人,我干脆先跟他说破此事,或许还能推个一清二白。” 络腮胡咬牙切齿,挥舞匕首,恨声道:“得,葛姣姣,如今,你麻烦缠身,已成无用废物,老子送你上路吧。” 葛姣姣吓得面色刷白,道:“不,爷,不不……” 络腮胡握着尖刀的手背青筋一绽,向葛姣姣脖子上切落,忽听得背后有人道:“别动,动一动,要你命。” 络腮胡觉着脊梁骨一凉,猝然,背后已顶着一柄剑尖,剑尖刺破衣裳,切破皮肤,一道冰凉的血,从脊梁骨的凹沟里,凉嗖嗖流下,流到腰带处,向两旁渗流,剑尖一动不动顶着后脊梁,一股冰凉的杀气,瞬间扩散,直透心底。 只要背后偷袭者腕子轻轻一送,老子就一命归阴啦。 络腮胡扬起的手臂,握着匕首,在空中一动不动,如冰冻般僵硬。 南不倒道:“扔下匕首。” 络腮胡手一张,嗖,匕首落下,噗,插入土中。 一旁的毒眼狼见了,抛下后生,转身欲救络腮胡。 南不倒冷冷道:“毒眼狼,别动,动一动,络腮胡就挂了。” 毒眼狼握着单刀,呆立一旁,怎么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啦,身边平白无故,多了个八字胡小子出来,八字胡的剑,紧顶在络腮胡背后,络腮胡命悬一线。 南不倒喝道:“络腮胡,松手,放了葛姣姣。” 络腮胡无可奈何,慢慢将手从葛姣姣的领口松开,抽回,气得手指微微颤抖,贴在裤缝旁。 南不倒又喝道:“毒眼狼,看啥看,扔刀。” 毒眼狼心有不甘,怎肯轻易缴械,愣站着没动。 络腮胡急了,道:“老六,扔刀!” 毒眼狼右眼喷火,左眼装着颗玻璃球,却没一丝活气,眼角的一条刀疤,一直延伸到下巴,歪曲的刀疤撑得发紫,牙齿咬得格崩响,恨得牙痒痒,被逼无奈,“咣”一声,扔了单刀。 忽地,他身后的后生,骨碌碌,从地上爬起,呲溜一下,钻进树林,灌丛草木一阵悉悉索索声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人顾得上他,其实,那小子是死是活,此刻已无足轻重。 葛姣姣见有机可趁,贴着驴车,偷偷往车头移动,移到车座旁,双手抓着车座扶手,就想上车走人,第一次,踮脚要上,没上去,第二次,还没踮脚,南不倒急眼了,葛姣姣是重要证人,不能走,她撇下络腮胡,一个箭步窜到葛姣姣身后,在她腰上点了一指,嘤咛一声,葛姣姣滑落在驴车旁。 眨眼间,局势骤变,攻守异势。 毒眼狼捞起单刀,就地一滚,一式海底捞月,削向南不倒脚踝;络腮胡拔刀腾空,一式苍鹰搏兔,刀风怒啸,向南不倒头顶狠狠斫下;一个攻的是下三路,另一个攻的是上三路,南不倒陡然转身,也不闪避,长剑上下呑吐,一式“无独有偶”,叮叮两响,将二人的绝地反扑,顷刻化解。 旋即剑头一挑,一式“无中生有”,嗤一声,剑头挑向毒眼狼心脉,毒眼狼忙后退闪避,咻一声,剑尖堪堪从他前襟划过,毒眼狼暗暗吃惊;剑弧一灭,青芒又起,南不倒长剑一变,一式“无可理喻”,疾削络腮胡脖子,络腮胡身法疾变,又是,咻一声,剑风在络腮胡脖子旁扫过,隐隐作疼,络腮胡心头鹿撞:点子手头硬,看来,咱俩对付这个八字胡,有些吃力。 八字胡出剑之迅捷奇幻,神出鬼没,令人胆颤心惊。 络腮胡与毒眼狼心有不甘,打叠起十二分精神,与八字胡过招拆招,却总是险情叠起,弄得手忙脚乱。 八字胡护在葛姣姣身旁,不离左右,若不顾忌葛姣姣生死,放开手脚与咱俩过招,看来,今儿咱俩想走出这片林子,有点难。 即便如此,每次过招拆招,都险乎其险,譬如一脚踏在阳间,一脚踏在阴间,稍一不慎,弄不好,两只脚就都踏进阴曹地府去啦。 那是昆仑“无字十三剑”啊,柳三哥的无字十三剑,招数太深,没人能拆解,莫非八字胡是柳三哥?! 不是说他气血两亏,武功大不如前么?怎么依旧如此了得! 嗨,江湖传言,不可不信,不可全信。 有时准,有时压根儿不准,有时事出有因,极尽渲染夸张之能事,有时胡编烂造,造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云,岂能盲目听信,人云我信乎! 在江湖上混,还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靠得牢,何况,有时虽是“眼见”,一个眼花六花,猫拖酱瓜,也有看错的时候呢,更何况“耳听”呢,那就更不靠谱。 得,要走趁早,再不走,恐怕悔之晚矣。 络腮胡向毒眼狼丢个眼色,猝然,俩人齐地向南不倒攻出两招,腾身而起,飘落在小路旁拴着的马背上,挥刀斩断马缰,刀面儿在马臀上一拍,那马吃痛,长声惊嘶,撒开蹄子飞奔而去,转眼间,俩人消失在林子里。 南不倒也不追赶,将葛姣姣抱进驴车,将车赶到拴大黑的树下,解开缰绳,系在驴车后的挂钩上,正欲将车赶出树林,灌木丛中闪出后生来,道:“好汉,请留步。” 南不倒道:“怎么,找死啊,不怕哥杀了你!” 后生道:“多谢好汉救命之恩。” 南不倒道:“说句实话,起初真是舍己救人,如今,哥是另有所图。” 后生道:“好嘛,以公带私,也是人之常情。” 南不倒道:“恐怕,没那么简单吧,哥正想找你呢,你却自找上门啦,好哇。” 后生道:“我真要躲,好汉不一定找得着。” 南不倒道:“如今,要找你的人不只哥一个,你逃得过哥,恐怕,也难逃水道与一窝狼的追杀。” 后生道:“这话说对了,所以,还是到你身边踏实一点。” 南不倒道:“哥是个靠不住的人,连自己都拿捏不定,高兴起来会救人,懊恼起来要杀人,当心点。” 后生道:“我会看相,好汉不是这号人。” “哥是怎样的人?” 后生道:“话说得越吊的人,人品却不吊。” 南不倒道:“啥叫‘吊’?” 后生道:“吊儿郎当的‘吊’,话说得越吊儿郎当,浮而不实的人,人越靠谱。况且,好汉眉宇间有团和煦之气,不像杀人不眨眼的武丧鬼。” 南不倒道:“听说过没有,江湖上有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呢。” 后生道:“听说过呀,可好汉始终板着脸,说话凶巴巴的,没一丝笑,如是虎,也是只猛虎,不是笑虎!” 南不倒道:“哼,你小子听会说话呀,让人听了火不起来。万一看错呢,一个走眼,会丢命哟。” 后生道:“丢就丢呗,生有何欢,死有何惧,男子汉大丈夫,何苦戚戚于生死间,看不透,看不开呢。” 南不倒噗哧一声,乐了,道:“哟,这是你说的话么?” 后生道:“不是我说的,难道是活鬼说的!” 葛姣姣在车里道:“别听他的,他是个活说活赖的人。” 后生道:“姣姣,你怎么啦,红口白牙,可不能信口开河,乱说一通。” 葛姣姣又道:“他还是个跌得倒,爬得起的人。” 后生道:“多谢夸奖,跌倒爬不起,要么是脚骨断了,要么是中风了,我两样都不是,当然爬得起,爬起有啥不好,可以照顾你呀。” 葛姣姣道:“哦,谢谢,你照顾得我心都碎了,离我远点,越远越好。” 后生道:“我是贱骨头,你不要我照顾,我偏要照顾,你要我照顾,我还得考虑考虑呢。” 葛姣姣叹口气,道:“真是个赖皮鬼。” 后生道:“我赖皮,又不是一天两天,你今儿才晓得啊,真是的,我家不光我赖皮,祖孙三代都赖。” 葛姣姣噗哧一声乐了,叹道:“不光赖,脸皮还厚。” 后生道:“厚点好,脸皮薄了,容易想不通,若是一旦大脑有根筋绊牢,一个想不通,就要跳楼上吊,那不亏死啦。” 南不倒脸一板,对后生吼道:“得,油腔滑调,胡言乱语,小子,闭上你的臭嘴。” 后生道:“是,小人闭嘴。” 南不倒又道:“刚才,毒眼狼让你选择,两人选一,谁死谁活,你咋就选活呢?” 后生道:“没有吧,我是选死呀。” 南不倒道:“你是选活。” 后生一本正经道:“没有,我选死,你一定听错了。” 南不倒被他肯定的口气弄得有点蒙,是我听错了吗? 葛姣姣道:“明明是选‘活’,转个身,就不认账,他就是这号人,别跟他费话,大侠,咱们走吧。” 后生道:“真的我选‘活’了吗?” 南不倒道:“青天白日,我赖你干嘛!” 后生狠狠一跺脚,道:“哎,也许,当时毒眼狼一吼,我一吓,昏头了,心里选死,嘴上却选活了,姣姣,你可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人说错话总是有的,谁能保证一辈子不说错话呀,你也有说错话的时候,在要紧关头,说错话,更是难免,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呀。” 南不倒又好气,又好笑,能不往心里去么!这号人,还是头一回见,南不倒问:“你叫什么名字?” 后生道:“我叫卢善保。” 啊,金陵歌童卢善保,名扬大江南北,那清亮悠扬的歌喉,也曾让南不倒听得如痴如醉,当初,卢善保与葛姣姣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歌舞搭档,是秦淮河快活林画舫上最著名的歌童舞女,要包下快活林画舫,一亲芳泽,不光是钱的事,还得是在南京跺一下脚,地皮颤三颤的人物才行。 老龙头就是在快活林画舫歌舞宴上,看中了葛姣姣,为其痴迷颠倒,不惜巨资,将她弄到手的。 听说,葛姣姣与卢善保是青梅竹马的一对,葛姣姣成了老龙头的如夫人,卢善保为之病了三个月,险些丢命呢。 南不倒道:“卢善保,你歌唱得好,人品却不咋的。” 卢善保道:“人哪能啥都好呀,人品一般吧,能做到一般般,可以啦。” 南不倒怕络腮胡、毒眼狼去搬救兵,不敢耽搁,对卢善保道:“得,闲话少说,你赶车,我让你去哪儿,就去哪儿。” 葛姣姣道:“不要,不要,我不愿再见到卢善保。” 没人答理她,如今,她说话不算数啦,自从老龙头死了,她的话就不算话啦,连贴身丫环也装聋作哑,拿她的话当放屁呢。 卢善保麻利的跳上车座,操起鞭杆儿,问南不倒:“大侠,去哪儿?” 南不倒解开车后挂钩上大黑的缰绳,跃上马鞍,道:“杭州,快,出树林,小跑着上官道。” “是。” 南不倒道:“若耍滑头,小心脑袋。” 卢善保道:“放心,没人会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驴车颠颠簸簸,穿出树林,上了官道,一溜小跑,向杭州奔去,南不倒紧随其旁,不即不离,留心车前车后。 到了杭州武林门,南不倒也不进城,沿着乡间土路,专拣人烟稀少处,向东南绕行,约行两个时辰,来到杭州望江门外,断定身后确无车马跟踪,南不倒命停车,跳进驴车,拍开葛姣姣穴道,道:“别怕,我只问一件事,只要你说真话,过后,愿去哪去哪。”葛卢二人,愣怔对望,连连点头。 在郊外,南不倒拣个僻静村坊,包下一家小客栈,名为福德客栈,已近中午,三人各怀心事,在福德客栈内,草草用了中餐。 餐后,南不倒吩咐客栈店伙,旅途劳顿,午后小憩,无招呼,不得进房打搅,便带着卢善保与葛姣姣进了客房,栓上门,上二楼客房。 进房后,关门上栓,将窗开条缝,向外张一张,见四野皆是村舍田畴,鸡犬之声相闻,无闲杂可疑人员,方转过身来,拉张椅子坐下,床沿上坐着卢善保与葛姣姣,正盯着他看,刚要开口,卢善保却抢先道:“请问,大侠可是丁飘蓬丁大侠?” 他不懂武术,看不懂剑术套路,想到哪里,问到哪里。 南不倒板着脸,顺水推舟,道:“哥是丁飘蓬,不是什么大侠,也不是柳三哥,别把哥想得太好。” 卢善保道:“是,都说大侠的脾气比较暴。” 南不倒沉声道:“知道就好,哥没功夫,跟你俩掰扯,哥问啥,就答啥,明白么?” 卢善保答:“明白。” 南不倒脸色一肃,道:“若有半句虚妄不实之词,休怪哥翻脸不认人。” 卢善保道:“是。” 葛姣姣小心翼翼的瞅着南不倒,揣测着南不倒的用意。 南不倒问:“那个络腮胡是谁?” 葛姣姣道:“不知道,只知道他是阴山一窝狼的头目,当面我叫他爷,背地里,叫他络腮胡。” 南不倒手握剑柄,喝道:“说,老龙头是怎么死的?” 卢善保与葛姣姣一个激凌,以为死期到了,扑嗵一声跪下,磕头道:“小的该死,大侠饶命。” 南不倒沉声喝道:“起来,奸夫**,哥最看不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贱人。” 卢善保扶着葛姣姣起身,依旧坐在床沿上。 南不倒道:“哥忙得很,弄得哥发火,说不定要手痒杀人,谁先说,快!” 柳三哥生死未明,南不倒要进城寻夫,自然有些心急难耐,无奈此事关乎洗雪冤案,故耐着性子,要将来龙去脉,弄个明白。 葛姣姣道:“贱妾先说。” “好。” 葛姣姣道:“半年前的下午,贱妾在夫子庙丹桂戏院听戏,忽跑来一个小厮,对贱妾低声道‘娘娘,不好了,你妹子病危,人在庆安客栈,要见你最后一面。’自从老龙头娶我后,我跟卢善保约定,从此各人好自为之,断绝来往,最好不再见面,真有紧急事情,就以‘妹子病危’为暗号,约个时间地点见个面,咱俩已久未通音讯,今突然来找,必有急事,贱妾带着丫环,匆忙乘轿赶往庆安客栈。 “到了客栈店堂,一衣着光鲜店伙,上前打躬施礼,低声道‘娘娘,令妹关照,因病重,性情烦恶,只想见娘娘,不愿见外人,请随伺丫环在店堂等候片刻,万望准允。’即便店伙不说,丫环也不能带入房内,见店伙如此说,正中贱妾下怀,贱妾顺水推舟,命丫环在店堂等候,两名丫环虽觉不妥,见庆安客栈金碧辉煌,店堂内,保镖店伙齐全,又不是肮脏小客栈,料想可保无虞,便应允了。 “店伙带着贱妾,进入客栈后苑,此苑池石玲珑,回廊通幽,别有一番景致,几经曲折,进入一别园,园内翠竹环绕,石径两旁,鲜花明媚,中有一幢精舍,店伙指指精舍道‘到了,娘娘请便,小的在外恭候。’揖了一揖,退了出去,笔直地站在别园门口。 “咿呀一声,贱妾推开房门,突然,门内一只手,将贱妾一把拖了进去,正欲叫喊,另一只手,捂住贱妾的嘴,哐一声,门合上,搂着贱妾的人喝道‘闭嘴,敢喊,攘死你。’贱妾动弹不得,那人喝道‘睁开眼看看吧,这是最后一眼,你相好快死了。’啊?贱妾睁开眼,见房内地毯上,一个面相狰狞的独眼龙,手握皮鞭,脚下踩着卢善保,卢善保光着上身,身上全鞭痕,鲜血淋漓,喘着粗气,扭头看着我,有气无力道‘姣姣救救我,姣姣救我……’贱妾大吃一惊,知道遇上劫匪了,想说话,又不能说。 “搂着我的人道‘只有你能救他,老子松开手,只准低声说话,不准喊叫,放明白点,要喊,就一堆儿结果你俩。’贱妾点点头,那人松开手。贱妾道‘不就是要钱么,放了他,要多少?’那人将贱妾推到卢善保跟前,冷哼一声道‘草,老子不要钱。’回头一看,是个高大的络腮胡,贱妾诧异道‘不要钱,要啥?’络腮胡道‘要你办件事。’‘啥事?’‘爷这儿有瓶春药,无色无味,每天只要你在老龙头饮用的茶盏内,放个两三粒,老龙头便会金枪不倒,更骚更猛。’贱妾问‘大约,过不了几天,就得死吧?’络腮胡道‘不会,卖相会更好,脸色红润,精神抖擞,旁人见了,以为他返老还童了呢。’贱妾料想,决无好结果,便道‘这个恐怕干不了。’络腮胡骂道‘贱逼玩意儿,听仔细喽,若不干,你俩今儿都得死,死后连尸骨都没地儿找。’‘啊!’贱妾吓得瘫坐在地,络腮胡道‘其实,你根本不用怕,此药极妙,名为‘骨淘空’,每日服用些须,也须四五个月,老龙头才会去见阎王,没人查得出是你做了手脚。实话告诉你,老子是阴山一窝狼的人,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若不干,老子先让老六,在你面前,将卢善保杀了。’ “独眼龙扔下鞭子,拔出一柄牛耳尖刀,就要杀卢善保,卢善保道‘姣姣救救我,姣姣救我。’听得贱妾心也碎了,贱妾闭上眼,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络腮胡道‘再问你一声,干还是不干?’贱妾道‘干,我干。’心下暗道:先答应下来,等回到水道大院,就将此事告诉老龙头,让他来对付这些个歹徒。络腮胡像是看透了贱妾的心思,冷笑一声,道‘好,不过,老子警告你,别想唬弄老子,水道里有我们的人,若回到水道,你反戈一击,向老龙头告密,我们的人,会立即将消息送出来,真要那样,嘿嘿,葛姣姣,你可要倒邪霉啦,苏州府吴县荷花村是你的老家吧,你父母及兄弟姐妹侄儿外孙,一家二十一口,一个也甭想活啦,对,还有你的相好卢善保,共计二十二人,全得死于非命。’贱妾听了,激凌凌打了一个寒噤。络腮胡道‘听清了没有?’我道‘听,听,听清了。’络腮胡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白色瓷瓶,‘骨淘空’春药装在瓷瓶内,拔开瓶塞,从瓶里倒出些须粉末在手心内,粉末为晶体,活像盐粒,通透晶莹,络腮胡道‘每日只需将两三粒晶体冲泡在茶水或汤药中即可,入水即化,无色无味,无迹可寻,服用后,老龙头会胃口大开,面色红润,春情骚动,一发而不可收,对你更是恩爱有加,不过,此药性猛,不可多用,老龙头会在四五个月后,无疾而终,别怕,死后无七窍流血,面黑唇紫等中毒症状,绝不会牵连到你。明白不?’贱妾道‘明白。’络腮胡将手心粉末又倒入瓷瓶中,盖上塞子,将瓷瓶塞在贱妾手中,用古怪的眼神瞅着贱妾,搓搓手,道‘你先走,放心吧,卢善保不会有事啦。’” 南不倒道:“于是你就按络腮胡说的办了?” 葛姣姣道:“贱妾还能怎么办?为家人,也为卢善保,只能这么办啊,贱妾对不起老龙头,从那一天起,贱妾便活在恐惧中,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夜夜恶梦颠倒,心惊肉跳。” 南不倒道:“柳三哥时运不佳,为你顶了包,你运气真啊。” 葛姣姣道:“哎,三哥是个好人,有时,也想将真相向龙长江和盘托出,不管他信不信,心里会好受点。不过,临到他跟前,思前想后,却又没了勇气。” 南不倒道:“即便你说了,龙长江是个刚愎自用的人,也不会全信,可能还会认定,是你与柳三哥沆瀣一气,蓄谋已久的罪恶阴谋,柳三哥丧尽天良,勾引帮主如夫人,用‘骨淘空’春药,合谋杀死龙帮主,企图夺权篡位,一统水道天下。哈哈,这么一来,江湖大哗,此案变成了奸夫**谋杀帮主案,江湖上的人,最喜欢聊的,就是这种情欲纠葛导致的桃色凶案。” 葛姣姣“啊”了一声,泪流满面,只是嘤嘤涕泣,卢善保在一旁,掏出手绢,边劝说,边为其拭泪。 葛姣姣叹道:“贱妾不知该如何是好,贱妾还是死了干净呀。” 南不倒道:“若是龙长江知道了底细,葛姣姣,他会抽你筋,扒你皮啊。” 葛姣姣“啊”了一声,舌挢难下。 南不倒道:“还好,他并不知道,不过,你一跑,嫌疑就陡然上升,也许,你或多或少知道些老龙头之死的秘密,水道的密探,会满世界找你,让你开口说出真相。” 葛姣姣道:“贱妾不跑,小龙头也会满世界找贱妾的证据。” 南不倒道:“你一跑,阴山一窝狼急眼啦,一窝狼的眼线,会找遍江湖的角角落落,他们找你,是要做掉你,这是让你闭口的最佳选择。” 葛姣姣泫然涕泣,道:“水道是要贱妾开口,一窝狼是要贱妾闭口,贱妾是开口也死,闭口也死,既然横竖是个死,得,贱妾就跟着丁大侠去水道总舵自首吧,将来龙去脉,索性说个清清楚楚。” 南不倒道:“那你会死得更惨,龙长江本事没有,心底却藏着一股灭绝人性的野性,他怎么让你死,哥可说不好。” 南不倒从椅上起身,转身向门口走去,葛姣姣道:“丁大侠,你去哪儿?” 南不倒转身道:“哥去哪儿,你管不着。” 葛姣姣道:“那是。可贱妾是证人呀,你不要啦?” 南不倒道:“算啦,证人一做,人就没啦,哥的心一软,这证,不作也罢。对付龙长江,哥有的是办法,也不差一个证人啦,你俩改名易姓,远走高飞吧。” 葛姣姣与卢善保,双双跪下,趴在地上,磕着响头。 南不倒早已不耐,转身出门,咚咚,咚咚,楼梯上传来她跑下楼的脚步声…… 20170504 一百六十三 你做初一哥十五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柳三哥与赤脚大仙分手后,没往北走。 现今,江湖风传我已逃出杭州,水道与一窝狼定会一窝蜂,拥向城北,杭城北去的大道小路,肯定布满了官府、水道、一窝狼的明卡暗哨,硬闯行不通。 官府已知我不在杭州城中,城门检查定会松弛废弃,进出城会容易得多,如今,待在杭州,比待在其它地方,要安全。 去杭州待一天,养养神再说。 清晨,一个头发蓬松,胡子拉渣的江湖汉子,风尘仆仆,走进杭州庆春门。 果然,城关检查,形同虚设,捕快士卒围在一处,大谈昨晚三堡酒仙楼之事,这些天,操着南腔北调,进进出出的江湖汉子太多了,看得人眼睛起茧,疲了,没人会对一个落薄江湖汉多看一眼。 司马渡巷七十三号,是一杯道长的密屋,今儿,成了三哥的密屋,清晨巷内人少,三哥打开门锁,闪入屋内。 三哥上楼,疲惫之极,连日来折腾得够呛,加之昨夜一宿未眠,进入密屋,心里一宽,在床上躺下,头一落枕,便呼呼大睡起来,睡梦中,忽听有人在耳边道:“南京到了,醒醒。” 怎么,那么快?迷糊中,三哥觉得有些不对劲。 睁开眼,见眼前一人,一膝撑在床头,俯身面对自己,左手揪着自己衣领,右手握着尖刀,刀面儿紧贴着脖子,狞笑道:“哼哼,柳三哥,你活到头了。” 脖子上贴着尖刀,可不是闹着玩的。 冰凉的刀面儿,压着脖子,有点透不过气来,三哥定睛一瞅,握刀者正是盗贼克星李得胜,李得胜身旁,站着袁捕头,紧绷黑脸,怒目金刚,肩上斜挎包袱,手握单刀,刀尖顶着自己肚子,一声不吭,瞧着自己。 三哥先是一惊,随即冷静下来,笑道:“总算要死了,哥竟也有死在刀下的一天,好,好极。” 李得胜怒道:“柳三哥,别装,装啥破麻袋,死到临头,还乐,干脆送你到极乐世界去乐个够!” 三哥道:“多谢,哥活腻了,成天在刀光剑影中混,不是个滋味,不信,你来试试,能换个活法,最好不过。” 李得胜冷笑道:“哼哼,若是你想想老婆孩子,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这话还真灵,三哥一听到老婆孩子这几个字,身不由已颤了颤,面色一惨,叹口气,道:“哎,听命吧。” 李得胜道:“有遗言,就快说,老子会把遗言带给南不倒。” 三哥道:“有,不能说。” “为什么?怕见光?!” 三哥道:“哪能呢,哥的秘密不怕光,遗言就免了吧,哥怕不倒杀了你。” 李得胜道:“看来,你的心不坏。” 三哥道:“不能说好,却也不坏,死了一个就够了,何必再添上一条命。” 李得胜道:“添上对头的命,该高兴才是。” 三哥道:“哪高兴得起来呀,对头犯浑杀了在下,又搭上一条命,水就更浑,仇冤纠葛,到了阴间,也无法厘清,怎么能高兴!” 李得胜道:“你是在讥我犯浑,滥杀无辜。” 柳三哥道:“爱听不听,是你的事,还有,在下再进一言,李总,别去要二十五万两赏银,杀了我后,就走人,或者,悄悄找个地儿埋了,从此,严守秘密,绝口不提此事。若是走漏风声,你会死得很惨,你家人也会死得很惨。” 李得胜道:“大胆柳三哥,竟敢恫吓李某人。” 三哥道:“没有,真没有。” 李得胜道:“南不倒的心会那么恨?连老子的家人也不放过!” 三哥道:“不倒未必会,可飞天侠盗丁飘蓬未必不会,他火气大,脾气一上来,啥都敢干,这个,我想你不会不知道。我徒儿同花顺子,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没我这块腌菜石头压着,这小子阴的阳的硬的软的,不按套路出牌,啥损招都敢使,哎,死了,也不让人省心啊。” 李得胜道:“好,为让你省心,老子就悄悄做掉你。” 突然,三哥噗哧一声,乐了。 李得胜道:“厚皮贼脸,命都快没了,还笑得出来。” 嘻嘻,嘻嘻,三哥依旧笑,笑得天真烂漫,眼角也沁出泪花,不过,不敢纵声大笑,毕竟脖子上压着刀呢,大声笑,脖子要开口。 李得胜叹道:“哎,想不到天下第一剑客柳三哥,也就这么点胆量,一吓,吓疯了。” 话是这么说,尖刀刀面儿只是压着脖根,刀刃儿却没贴着肉皮拉口子。 笑声戛然而止,三哥道:“杀手要做掉一个人,一般会闷声不响,一刀解决问题,即便有话,也不会超过三句。跟一个要死的人说话,有劲么!李总捕头,你说的话何止三句啊,突然,在下明白,此刻,你根本就不会下死手,只是装模作样,吓唬吓唬在下而已,可惜,在下不吃这一套。” 李得胜一愣,做个鬼脸,收起尖刀,袁捕头也收刀入鞘,他俩打个哈哈,各自拉张椅子坐下,柳三哥起身,坐在床边。 李得胜道:“你猜对了。” 柳三哥道:“在下纳闷了,两位捕头是怎么找到在下的?” 李得胜道:“你当捕快都是酒囊饭袋,世上只有你才最聪明,是么?” 柳三哥道:“岂敢岂敢。” 李得胜道:“李某人还知道,这屋是一杯道长的。” 柳三哥不置可否,道:“唔。” 李得胜也不刨根问底,接着道:“本捕头料定,今日你有可能进杭城暂避风头,便精选了十余名跟踪密探,分别安置在东面的艮山门、庆春门、清泰门等,命密探留心单独进城人员,无论男女,必须尾随跟踪,跟到该人进入目的地后,即刻返回,向本捕头禀报。城门开了约一个来时辰,便有密探来报,有个从庆春门进城的江湖汉子,来到司马渡巷七十三号,向周遭窥探一番后,打开门锁,进入屋内,根据密探陈述,本捕头料定,那个江湖汉子就是你。” 柳三哥道:“李总捕头神机妙算,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李得胜道:“知道就好。” 柳三哥又问:“得手后,怎么没下死手?” 李得胜道:“袁捕头老袁是李某人的铁哥们,老袁说,你是好人,不是凶手。掂量掂量他的话,确有道理。李某人对罪犯从不心慈手软,却也从不敢冤枉一个无辜的人,人在做,天在看,别人信不信不知道,我信。” 柳三哥赞道:“杭州地面有两位捕头罩着,百姓多福啊。” 李得胜道:“李某人的父亲也是捕快,在追捕太湖大盗时,为其所算,身中七刀,遇害身亡,当时,我十二岁,望着父亲血肉模糊的遗体,我想,长大后一定要当一名好捕快,务必要找到太湖大盗,为父报仇,为民除害。” “太湖大盗找到没有?” 李得胜道:“没有,一晃近二十年了,竟杳无音信,也许死啦。从此,李某人就跟盗贼较上劲了,死罪死料理,活罪活受罪,谁也别想犯了案,拍拍屁股走人,每抓到一个盗贼,像是为父亲出了一口气,若是,盗贼侥幸跑了,就像亏欠父亲似的,心里堵得慌。” 柳三哥道:“所以,江湖上给了你一个‘盗贼克星’的外号,有时,江湖看起来很浑,不过,说到头,江湖是公正的。” 袁捕头道:“江湖有时真看不清,听说,阴山一窝狼也在找你麻烦。” 柳三哥道:“在下总觉得老龙头被害案与一窝狼有关。” 袁捕头道:“为什么?” 柳三哥道:“当在下逃脱水道追杀后,一窝狼就出现了,江湖上还多出了许多陌生的杀手,配合默契,丝丝入扣,从种种迹象来看,水道与一窝狼联手了。” 袁捕头道:“是嘛,有探子密报,这些天,杭州确有一窝狼活动踪迹,从今儿清晨起,呼啦一下,一窝狼走了个一干二净,据说,在北去南京的各条道上,出现了成群结队的江湖汉子。” 李得胜道:“柳三哥,那可全是冲着你来的呀。” 柳三哥道:“是呀,咱们是老对头,在下是老妖狼心里的一根刺,他总想拔,有时差点儿拔掉了,却总拔不掉,哈哈,够他受。” 李得胜道:“逃不是个事。” 柳三哥道:“哈,不是逃,是躲猫猫,真逗。” 李得胜道:“你南京不去啦?” “去,怎么不去。” “一路上山高水险,豺狼遍地,能不能到得了南京,不好说呀。” 柳三哥道:“没事,在下运气好,过得去。” “运气好,怎么背黑锅啦?” 柳三哥道:“那是运气打了个盹,如今,醒了,又回来啦。” 袁捕头道:“多说柳三哥是个乐天派,看来确实如此。” 李得胜道:“行,今儿你好好歇着,明儿李某人与老袁亲自送你一程。” 袁捕头解下肩上包袱,道:“这是一套捕快的号服,三哥可扮成捕快,免得麻烦。” 柳三哥大喜过望,接过包袱,深深一揖,道:“有二位贵人相助,在下三生有幸,谢啦,不过,最好现在就走。” 李得胜道:“你不睡啦?” 柳三哥道:“睡够了,心系妻儿,能早一刻到最好。” 李得胜道:“一个心系妻儿的男人,定是好男人。” 柳三哥道:“不一定,听说暗杀魔王白毛风,对妻儿恩爱有加,白毛风是好男人么!” 李得胜道:“李某人真搞不懂,一个疼爱妻儿的男人,对别人的妻儿怎么就没有一丁点怜悯之心?怎么就能下得了手!” 柳三哥道:“几乎所有的魔王都是这个禀性,自己家人是个宝,别个的家人全是草,心毒手黑,随心所欲,杀人如麻,无恶不作。” 袁捕头道:“这就是人与魔的区别。” 李得胜道:“哎,不扯啦,三哥,你先换上捕快号服,在屋里待着,李某人去准备一下车马,即刻来接你。” 柳三哥频频点头,拱手致谢。 ……半个时辰后,十余骑捕快,簇拥着一辆马车,出了杭州武林门,前呼后拥向北飞奔,沿途关卡捕快,见袁捕头骑着快马,在前领队,李总捕头,在马车内靠窗坐着,自然毫无二话,点头哈腰,一路放行。 傍晚,车马来到杭州府与湖州府交界处,车马停下,车内,李得胜对柳三哥悄声道:“恕不远送,出了杭州府,料想已无大碍,祝你好运。” 柳三哥道:“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 李得胜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不必客气,李某人有一事相托,三哥得便,留意一下太湖大盗大嘴巴的下落。” 柳三哥道:“大嘴巴?” 李得胜道:“那是太湖大盗的外号,大嘴、暴牙、左额有块青记,好找,却偏偏没找到。” 柳三哥道:“只要人没死,早晚能找着。” 李得胜递给三哥一块黑色虎头翡翠,拴着根红丝绳,三哥道:“这是啥?” 李得胜道:“黑虎翡翠,主避邪祛鬼,送给你,讨个吉利。” “多谢。”黑虎翡翠细腻通透,虎头雕刻得刚烈威猛,栩栩如生,握在手中,顿觉温婉滑腻之至,三哥将黑虎翡翠挂上脖子,塞进怀中。 李得胜道:“黑虎翡翠是南京捕头麻雀的爱物,是他送给我的,麻雀是外号,姓马名成功,为人仁义,通权达变,对南京黑道了如指掌,是南京六扇门子里的一把硬手,欠我一个人情,若你用得着他时,可带着这块黑虎翡翠去见他,说是我兄弟,麻雀定会鼎力相助。” 柳三哥心中一热,将翡翠收入怀中,道:“承蒙李总关爱,在下没齿难忘。” 袁捕头牵着快马来到马车前,柳三哥从车内跳下,袁捕头将马缰塞在三哥手中,看也不看一眼,拉开车门,跳上车。 李得胜在车窗内喝道:“巡查结束,未见柳三哥逃亡踪迹,弟兄们,辛苦啦,原路返回。” 众人一阵呼喝,掉转车马,向南飞奔而去,唯独柳三哥牵着马,走进路旁树林,当他从树林出来,已换了一身江湖汉子打扮,跳上马鞍,催动坐骑,向北风驰电掣,绝尘而去。 *** 深夜,柳三哥到宜兴郊外,那马奔跑得大汗淋漓,任你挥鞭驱策,也只能小跑向前,若再跑下去,必死无疑,三哥无奈,只得跳下马,想找个客栈歇息一晚,待明儿再赶路。 前不巴村,后不巴店,好不容易,在镇上找到一家客栈,门前点着盏灯笼,灯笼上写着“安康客栈”四字,夜风萧萧,灯笼左右晃动,光影在门上斑驳陆离,客栈的门,半开半掩,客栈内悄没声响,咿呀一声,柳三哥推门而入,客堂颇大,柜台上点着盏油灯,一个年轻店伙伏在柜台上打盹,大约听到脚步声了,头也不抬,问:“住店吗?” 柳三哥道:“是。” “几个人呀?” “一个。” 店伙伸个懒腰,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睡眼,道:“正好有个单身房间,要是两人,就住不下了。” 柳三哥道:“其实,两个人也能住。” 店伙这才正眼打量起来客,道:“客官,你知道啥叫单间么?” “怎么啦?” 店伙道:“单间只有一张一肩宽的单人床,两个人怎么睡,叠起来啊?!” “挤挤嘛。” 店伙笑道:“要是你老婆,也能挤,反正女人不占地方。” 柳三哥道:“哈,小伙挺逗的,其实,我是一个人,还有一匹马。” 店伙道:“马呢?” “拴在门前系马桩上。” 店伙道:“行,客官,跟我来,一会儿,小人会将马牵到马厩去饮水喂料,放心吧,咱们这儿民风淳厚,没小偷。” 三哥跟着店伙走进客栈,客栈门面不大,里面却不小,一个大院,中间一条鹅卵石铺成的通道,两旁是一幢幢客房,隔不多远,挂着一盏风灯,夜里在通道走,能依稀看个分明,三哥问:“小哥,莫非这些客房全满了?” 店伙道:“你当小人骗你呀,满啦,一拨一拨的客人,全是江湖客,风尘仆仆,板着个脸,也不多话,来了就要吃要喝,也不讨价还价,掌柜的乐的合不拢嘴,伙计们累的快趴下啦,才刚忙完回家呢。” 三哥问:“今儿个,生意咋那么好?” 店伙道:“不知江湖客穷忙个啥。” 三哥道:“抓柳三哥呗。” 店伙道:“啥,抓柳三哥?柳三哥没抓他,就不错啦。想必客官也是这一路的吧?” “是。” 店伙道:“小人看客官好说话,就多说两句,避远点,免得吃误伤。” 三哥道:“头儿让咱去哪,就得去哪,没办法。” 店伙道:“头儿让你去死,就去死呀,学聪明点,教你一招,可保平安。” “啥招?” “阳奉阴违。” 三哥道:“不太好吧。” 店伙道:“比吃刀子好。” 三哥道:“哈,也是。” 路旁树后,闪出一条彪形大汉,豹额虬髯,双眼一瞪,手握沉甸甸的鱼叉,呯,在地上一顿,地皮直颤悠,对店伙低声喝道:“胡说八道,闭嘴!” 其人正是龙长江的贴身保镖,浪里鲨李广大,他猫在树后,是个暗桩,听得有人帮柳三哥说话,火不打一处来。 店伙见了,吓一大跳,道:“爷,小人说着玩呢。” “找死啊,饭能乱吃,话能乱说么?世上乱说话的人,死老了,知道不!” 店伙道:“爷,知道知道,以后小人不敢了。” 李广大上上下下打量着柳三哥,满腹狐疑,问:“深更半夜,干啥来了?” 三哥道:“住店呀。” 李广大打量三哥,没打量出个名堂来,相反,三哥到是一眼认出了他,李广大是龙长江的保镖,不言而喻,他身后的那幢楼房,必定住着龙长江,通向楼房的甬道旁竖着块木牌,写着三字“安泰楼”。 安泰楼是安康客栈最体面的一幢楼,两层,画栋雕梁,整修一新,周遭竹木环绕,颇具园亭风范。 李广大道:“怎么深更半夜才住店?” 三哥道:“前不巴村,后不着店,赶路赶的。” 看来,江湖上的人,为了巨额赏银,全疯了。 李广大别过头,对店伙道:“小子,你得搞搞清楚,别是个人,就往店里带。” 店伙陪笑道:“是,是,小人有数,好人坏人,虽不能打包票,看一眼,一般还能轧出个苗头来。” 心下却道:他不住店,来寻死啊,这话问的,在你眼里,别人全是坏人,全世界就他妈数你是个大好人,依老子看,你才不是啥好鸟呢,草。 “刚才还说客满了,怎么还往里进人!” 店伙道:“还剩最后一个单间,这单间太简陋,一般人见了要骂娘。” “全是你的话。” 店伙道:“小的见客官疲惫不堪,心一软,就把单间给他了。” 李广大低声喝道:“得,闭住你的臭嘴,滚,滚远点。” 店伙点头哈腰,道:“是,小人滚,小人闭嘴,免得爷见了动气。” 心道:谁愿理你哟,呸,满嘴喷粪,今晚碰上活鬼了。 店伙头也不回,扯一把三哥袖口,往院里走。 大院后门边,有幢歪歪斜斜的平房,那幢房也竖着块木牌,上写三个字:歪楼。 歪楼内有条走廊,两旁分隔成十余个房间,幽长的走廊中间,只挂着一盏灯笼,灯光昏黄,十分昏暗,进入廊中,两旁房间传出此起彼伏的齁声与梦呓声,有的关着门,有的开着门,走廊里充斥着汗臭脚臭与狐骚臭,店伙捂着鼻子,走到走廊尽头,,打开单间的门,进入房内,点亮一盏油灯,只见房内,放着一张单人床与被褥枕头,别无它物,床头有扇小窗,屋内空间狭窄,只容一人行走,转个身都得留点神,不然就会碰头磕脑。 店伙说的没错,一般客人,见了这房会骂娘,不过三哥不会,对在江湖底层混饭吃的苦哈哈,三哥特别好说话,三哥道:“总算找到一张床啦,谢谢小伙。” 店伙被李广大骂蔫了,没了说话兴头,从单间出来,走到门口,对三哥道:“不客气,客官,这就是单间。” 三哥道:“嗨,小哥,不高兴啦。” 店伙道:“无缘无故挨喷,即便是泥菩萨也有土气,能不气么,跟这票货,没天谈。” 这票货,当然指的是李广大。 三哥道:“别往心里去,当他放屁就是了。” 店伙咒道:“朝老子发飙算啥能耐,你有能耐,朝柳三哥发飙去,愿他明早一出门,就撞上柳三哥,给他个‘一剑飘红’,看他还飙不飙。” 柳三哥的“一剑飘红”,天下人全知道。 三哥笑道:“嘻,小哥,你咒得有点过。” 店伙道:“过?他过我才过,自找的。” 店伙嘴里嘟都囔囔骂骂咧咧,捂着鼻子,走了。 柳三哥关上门,躺在床上,气沉丹田,假寐片刻,约到三更时分,从包袱内取出头套套上,剑插背上,悄悄开窗,脚尖一点,从窗口飘了出去。 龙长江闻讯我在杭州,带着人马,去杭州找我,今晚碰个正着,他找我,我也找他呢,咱俩的账,该算一算啦,南不倒母子平安否,一问即知,也省得成日价忧心忡忡,寝食难安了。 如今,三哥武功只有六成功力,要想靠近龙长江,谈何容易,既然三哥决定去会一会龙长江,当然会有办法,世人只知三哥武功好,殊不知,三哥的办法,比武功更好。 夜色沉沉,人影一闪,三哥靠近安泰楼。 安泰楼下环绕着一带竹子与树木,楼门口挑着盏风灯,三哥潜行到楼下,见有棵高大香樟树,枝繁叶茂,脚尖一点,上了树梢,藏身密叶间,察看动静,夜色迷蒙,只听得虫声唧唧,时不时有夜禽啼鸣,三哥双眼在四周搜索,没找着李广大,他将手中的一枚石子,向安泰楼墙角掷去,咕咚一声响,却不见有人出来,周遭依旧夜色沉沉,虫唱鸟啼。 莫非李广大打盹了?没听到石子的声响? 不会吧,李广大是老江湖,多半知道那是一枚探路石,他沉住气,假装没听到,要看看投掷石子的人在哪儿呢。 柳三哥从来不敢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尤其是今夜,龙长江身边好手云集,自己的功夫已大打折扣,稍一不慎,便会直着进去,横着出来,三哥贴在树上,纹丝儿不动。 李广大也没动,谁也没发现谁,过了一会儿,四周依旧夜色深沉,悄无动静。 你耗得起,哥可耗不起,再耗下去,天若放亮,哥就更没戏。 三哥正想掠到楼后,另辟蹊径,忽听得“咿呀”一声响,安泰楼的门打开,楼内走出一条大汉来,三十来岁,虎背熊腰,面如锅底,满脸赤须,低声呼道:“李爷,你在哪?” 那人也是龙长江的保镖,江湖人称龙卷风王天威,一柄单刀使得泼风也似,十分了得。 “咋的?”香樟树旁竹丛里,传出李广大的声音。 好险,幸亏没动,若动一动,要炸锅。 王天威道:“外面露重,在下年轻,跟爷换一下。” 李广大提着鱼叉,从竹林里出来,走到王天威跟前耳语几句,王天威频频点头,李广大进屋。 王天威手按单刀,站在楼门口,一动不动,如一尊石像一般。 看来,要想人不知,鬼不觉从楼门口进去,是不可能了。三哥脚下一点,身如轻风,在树梢竹林间穿行,飞掠到楼后,想必楼后也有保镖,三哥在竹丛树篱间寻找,果然,有一保镖,坐在树下打盹呢,柳三哥上前,索性点翻了他,扒下保镖衣帽,扎一个包,系在背上。 一般来说,二楼安全些,龙长江应该住在二楼,二楼朝北有两个窗口。 三哥掠上二楼一个窗口,用蜥蜴贴壁轻功,粘在墙上,耳贴窗缝,聆听屋内声响,屋内传出轻微呼噜声;不对,龙长江熟睡时,呼噜声如拉风箱一般,显见得这屋,住的不是龙长江,也许是武当门徒玄武、雪豹之类。 悄无声息,三哥掠到另一个窗口,如法炮制,耳贴窗缝,这时,听到了龙长江的呼噜声,此起彼伏,风箱拉得十分起劲,柳三哥用匕首,轻轻别开窗户,人如游鱼一般,滑进窗内,转身将窗户悄悄合上。 房间宽畅,陈设颇为讲究,雕花大床上,白色纱帐内,龙长江拥被而卧,睡得正香,床头挂着一把佩剑,床前烛台上点着盏夜灯,红色灯罩,将灯光晕成一片柔和的淡红色,弥散在房内,床尾椅子上放着他的衣裤。 柳三哥是从北窗进入的,房间东面还有一扇窗户,半开半掩,用来接纳新鲜空气,三哥过去,将窗户关上,插上窗销,又蹑到房门前,将门栓上。 这才来到床前,撩开纱帐,出指点了龙长江哑穴,不料龙长江反应灵敏,霍地,翻身坐起,虽不能呼喊,呼,一掌拍向三哥面门,三哥头一晃,避过来掌,在他腋下又点了一指,龙长江仰面倒下,三哥伸手在他背上托了一把,将龙长江无声无息放倒床上,尽管如此,龙长江身高体重,坐起时,咯咯吱吱,床上响动声颇大,门口保镖浪里鲨李广大听见,发觉不太对头,问:“怎么啦?老大。” 柳三哥学着龙长江说话腔调,打个呵欠,道:“广大,没事,做了个梦,正跟柳三哥交手呢。” 李广大道:“哎,老大,别想得太多,保重身体要紧,若有事,吱个声,门口有广大在,大可高枕无忧。” 三哥道:“哎,有你在,本舵主就放心啦,只要楼外没事,楼内就不会有事,凡事你要盯紧点,新保镖嫩着呢,得好好敲打敲打他们。” 李广大道:“是,老大。” 柳三哥学人说话已到炉火纯青的程度,那腔调语气,跟龙长江说话一模一样,一般人根本无法分辨真伪。 也许,世上只有一人能辨认出是谁在说话,那就是京城捕快,大名鼎鼎的瘦猴侯小朋。 李广大不是瘦猴,当然以为,是龙老大在说话呢,打死他也不信,跟他隔门交谈者会是柳三哥。 世上学人说话,学得像模像样的还真有,能学得更柳三哥那样一般无二,足可乱真的人,真没有。 李广大想起,刚才在户外似乎听到有异响,越想越觉得惴惴不安,放心不下,便离开房门,下楼去了。 柳三哥坐在床边,透过红色灯光,盯着龙长江,只见龙长江脸胀得发紫,须发戟张,怒目而视,嘴唇歙动,想说话,又说不出。 柳三哥道:“龙长江,是龙就给哥盘着,是虎就给哥卧着,哥有事要问,如果,你同意轻声说话,不喊叫,哥就拍开你哑穴,如答应,眨一下眼睛,如不答应,眨两下眼睛,免得吃眼前亏。” 此时,柳三哥对龙长江的称谓变了,老龙头没死前,三哥在人前,按水道规矩,称他为“总舵主”,从不敢以“你”相称,自称则为“在下”。 如今,情势陡变,故称谓自然就变了,称他为“你”了,而且,自我称谓也变,成了不知高低、油腔滑调的“哥”了。 龙长江愕然,眨了一下眼睛,三哥拍开他哑穴。 龙长江倒也遵守约定,也不喊叫,鼻孔里“哼”了一声,讥道:“我知道你是柳三哥,戴面罩有屁用。” “哥的敌人太多,除了水道,还有一窝狼,对你没用,对别人却有用。” “做人做得太恶,冤家自然就多。” 三哥道:“军师是恶人,总舵主好者也有限,咱俩彼此彼此,别大哥笑二哥了。” 龙长江叹道:“哎,本舵主一时糊涂,徒慕虚名,铸成大错,噬脐莫及。” 三哥笑道:“喔哟,几天不见,居然出口成章了,哥不由得肃然起敬起来,听得有点汗毛淋淋,全身发冷。” 龙长江对三哥的称谓也变了,老龙头在世时,在人前,他称三哥为“军师”,私下称其为“柳叔”、“叔”,因三哥与老龙头是兄弟,即便龙长江比三哥大六七岁,辈份摆在那里呢,也只能屈居侄辈,称三哥为“柳叔”、“叔”,在情在理。 如今变了,称柳三哥为“你”,已是客气之至,只差没有破口大骂了。 龙长江道:“得,少啰嗦,你有话,就快问,” 三哥道:“哥的妻儿在你手中么?” 这是三哥与龙长江会面的中心,若不是为了这个问题,三哥懒得去见这个不可理喻,一根筋的总舵主。 “没。” “真没有还是假没有?” 龙长江恼道:“本舵主几时说过谎!” 三哥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地了,确实,龙长江从不说谎,这是一根筋的优点。 人的优点与缺点,与生俱来,几乎难以更改,所以,有三岁看到老的老话。 三哥问:“你不是在找她们么?” “没找到,跑啦。”龙长江愤愤然。 “去哪儿了?” “大约在南京。” “你怎么知道在南京?” 龙长江道:“我有可靠情报。” “情报来自黑衣卫?” “你管那么多干嘛。” “听说,黑衣卫挺能耐。”事变前,三哥是军师,而阴司鬼王算盘只是龙长江的管家,只要三哥在,王算盘就永远当不了军师。作为军师爷,对黑衣卫当然有所耳闻,既然,龙长江讳莫如深,三哥就不便顾问。 “不能耐,我要他干啥,钱没地方花,还是怎么的。” 三哥道:“听说,有个无所不知万事通,情报大概来自万事通吧。” 三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不知道还有一个无籍籍之名的“文弱书生要你命”呢,三哥差一点死在那个“要你命”手中。 龙长江道:“无可奉告。” “既然情报可靠,怎么会没找到?” 龙长江道:“南不倒太狡猾。” 三哥心下一喜,他就怕不倒率性而为,如今的局势,只有够“狡猾”,才能活下去,好,“狡猾”就好,能活下去,就好,越“狡猾”越好。 三哥脸上却不动声色,道:“你是南京的坐地户,在南京都找不着,别处更没法找,南不倒能去哪儿呢?” 龙长江道:“本舵主也深感奇怪,能去哪呢!你问我,我问谁去。也许,她早已远走高飞啦。” “此话当真?” “也许,还在南京,说不好。” 三哥道:“看来无所不知万事通,也是‘万宝全书缺只角’,要紧关头,傻眼了。” 龙长江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找到南不倒,是迟早的事。” 三哥一字一顿,道:“龙长江,哥警告你,你做初一,哥做十五,谁也别怪谁不仁不义,若敢动一动哥妻儿一根汗毛,哥要你的命!” 三哥急眼了,语声颇高。 龙长江斩钉截铁,道:“哼,本舵主不是吓大的,要杀要剐,听便,只要本舵主还有一口气,就决不放过你,也决不放过你妻儿。” 当三哥听到“决不放过你妻儿”时,不由得勃然大怒,想起近日,所受的磨难煎熬与九死一生的遭际,归根结底,拜龙长江所赐,顿时,双眼腾起一股狂野的杀气,呼一下,立手为掌,手指微微颤抖,意欲一掌将其拍死。 龙长江毫无惧色,直视着他杀气腾腾的目光,道:“哼,柳三哥,别装啦,下手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啦。从刚才一见到你,本舵主就没打算活着出去,哼,不就是一个死嘛,我龙某人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你又不是不知道。” 龙长江是条硬汉,脖子一梗,嘴角一撇,那神态,酷似乃父老龙头发怒时的模样。 一想到老龙头,往日对自己器重关爱的情景,便历历如在目前,三哥不由得心头一软,轻喟一声,擎起的手,缓缓放下。 “咦,改变主意了?”这倒是龙长江没想到的,若是柳三哥知道,自己在香兰客栈,烟熏暗道内南不倒母子的举措,恐怕这一掌,是逃不过门了。 三哥道:“算啦,犯不着跟你这种一根筋的弱智计较,提醒你一句,别让杀父仇人逍遥法外。” 龙长江道:“逍遥法外的是你。” 三哥道:“听说过没有,江湖上有一味‘骨淘空春药’?” “不妨说来听听。” 三哥道:“骨淘空春药系无色无味粉末,入水即化,食用后,面色红润,春情蓬勃,久之,骨髓淘空,稍一触碰,即骨骼断裂,脏器破碎,死后无面色发黑,七窍流血等中毒症状。” 龙长江道:“你的意思是,家父食用了骨淘空,不小心,你碰了一下家父胸部,导致家父胸骨塌陷,心脉破碎而亡?” 三哥道:“不,是龙兄捂胸喊疼,我上前按摩,岂料手指刚一触及胸部,便隐约听得一声闷响,当即,龙兄一声惨叫,骨塌心碎,当场身亡。” 龙长江道:“看来,本舵主是冤枉你喽?” 三哥道:“当时,奇巧被书童、丫环撞见,终成千古奇冤。” 龙长江冷笑道:“哼,骨淘空春药你是听谁说的?” 三哥道:“拙内南不倒。” 龙长江道:“听说,骨淘空春药江湖传说已久,其实,世上并无此药,用传说来搪塞,有人信么?!” 说是这么说,嘴上死不服输,想起近日葛姣姣的离奇失踪,龙长江虎躯微微一颤,这事与葛姣姣有关么?要是无关,为什么要跑!她到底怕的啥? 三哥道:“南不倒说,这味春药,黑道药师一直在苦苦研制,看来,如今已研制成功。” 龙长江嘴上却道:“江湖人都知道,世上第一用药高手,乃是手到病除南不倒。若真有人能配成此药,非南不倒莫属。” 三哥骂道:“放屁!” 龙长江不依不饶,道:“你不说,我还没想到,你一说,倒提醒了我,对了,老婆配药,老公用药,配合默契,毒死家父,那就顺理成章了。” 三哥苦笑道:“哈,黄狗咒青天,越咒越新鲜,你若要一条道上跑到黑,没人能拦得住你,可惜,龙兄的三十六条水道,将败在他无能犬子之手啊。” 说罢,出指点了龙长江哑穴,龙长江直瞪双眼,想发作,却又发作不了,只能直挺挺躺在床上发呆。 三哥心道:跟这个不转弯的榆树疙瘩脑袋,多说无益,直如对牛弹琴,牛不入耳,水道兴也好,败也好,任由它去,要我喉长气短干啥。一念及此,转身就走。 三哥蹑到北窗口,正欲开窗,忽听得门外浪里鲨李广大在敲门,道:“老大,有弟兄来报,宜兴镇上发现柳三哥。” 柳三哥一愣,这是怎么啦?看来,水道探子的情报真不靠谱,他停住脚,打个哈欠,以龙长江的口吻,装作半睡半醒的腔调,提高嗓门,道:“唔,大约又认错人了。” 李广大道:“未必,老大,你说咋办?” 柳三哥道:“本舵主听得耳朵多起茧了,东边说,发现柳三哥,西边也说,发现柳三哥,你方唱罢他登场,狗血故事轮番上,世上哪来那么多柳三哥!这样吧,广大,你派几个弟兄,去暗中查看一下,要真是柳三哥,咱们再上。” 李广大道:“头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若真是姓柳的,让他溜了,悔之莫及啊。” 柳三哥道:“这样吧,派龙象、雪豹带一帮弟兄去看看,如今姓柳的武功已大不如前,若是他,就拿下,若拿错了人,给些银子,放行,别搞得百姓怨声载道,把水道的牌子砸喽。” 李广大道:“我也去,行么?” “不行,本舵主在哪,你就跟到哪。” 李广大道:“是,在下这就去办。” 楼门口响起李广大离去的脚步声。 其实,龙象、雪豹、王天威就在李广大身边,众人蹑手蹑脚,退到楼下。 原来,李广大刚才下楼巡查,发现老大的东窗关闭了,心里“格登”一下,这是怎么啦? 别看浪里鲨李广大长得五大三粗,咋咋呼呼,其实,却粗中有细,有两刷子,要不,这个贴身保镖,也轮不到他身上。 向来,老大睡觉,嫌房中气闷,总爱将窗户留条缝,半开半掩,透透新鲜空气,即便是隆冬腊月,概莫能外,只是留的缝有大有小而已。这可不妥,为安全计,李广大曾据理力争,要老大将窗户关闭,却皆被坚拒,说多了,曾遭老大严词训斥,今儿又不冷,前不久还开着条缝呢,一个转身,怎么关窗了?联想到刚才,在楼外听到的那声石子异响,李广大心中直犯嘀咕,会不会出事了? 他偷偷上楼,轻轻一推房门,刚才,房门还开着,如今,却关得铁铁实,今夜的古怪事儿特别多,可不是好兆头,他将耳朵贴在门缝上,想偷听房内的动静,奈何门太厚实,房内声响,一些儿听不出,忽地,隐约听到两句话:“哥要你的命”,还有“放屁”,这是怎么啦? 谁在说狠话?因为声音太轻,听不出是谁的口音。 “哥”?会不会是柳三哥! “放屁”?是谁在骂谁呀?李广大心中一惊,将耳朵紧紧贴在门缝上,之后,就啥也听不到了。 他瘆得慌,背上直冒冷汗,悄悄离开房门,下楼叫来龙卷风王天威,俩人进入隔壁龙象、雪豹的房间,李广大将心里疑虑,和盘托出,当即,龙象、雪豹就要强攻进屋,救帮主要紧,李广大道,若真有人劫持帮主,我等贸然闯入,帮主死得就更快。 龙卷风王天威道:“老帮主的死,总舵主‘吃’在心里,有可能总舵主在说梦话呢,是人,睡熟了,总有说梦话的时候,我等贸然行动,反遭总舵主责骂,日后,也勉不了为帮中弟兄耻笑。” 想想,王天威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李广大等人一合计,便上楼演了“宜兴发现柳三哥”这一出戏,发觉老大没事呀,还对答如流呢。 从楼上下来后,李广大跟众人再次商量,都觉得说话的是龙长江,怎么听,也听不出异样来。 李广大道,听说柳三哥学人说话,学得活龙活现,十分逼真,虽没见过,却不可不防,会不会是柳三哥在学老大说话呢? 众人道,哪能呢,学人说话,说得像的不是没见过,再怎么着,也不会到一模一样的程度,大伙儿又不是死人,全是在江湖上混的人精,耳朵尖得贼拉棒,会听不出一点点异样来! 李广大想想也是,他还是不放心,又道,会不会柳三哥用刀顶着总舵主,总舵主为活命,只得按柳三哥的意思办,他要咋说就咋说呢? 江湖诡谲,啥怪事都有,李广大这么一说,众人就不好开口了。 总舵主关窗关门的事儿,确实透着异样,谁都不敢拍胸脯说绝无可能。 为万全计,按浪里鲨李广大的意思,众人分头行动,带领弟兄,将门窗出口,封得严严实实,听从李广大号令,随时准备应对突变事态。 当王天威下楼去召集弟兄时,才发觉,树下有弟兄被点翻了,还被扒了保镖号服,要号服干嘛?无非是想扮成水道保镖呗,千变万化柳三哥,就好这一口,喜欢易容改扮成各式人物,浑水摸鱼。 看来,房内的人,十有八九是柳三哥。 此刻,众人明白,柳三哥寻仇来了,如今,总舵主在房内,凶多吉少,是死是活,得由千变万化柳三哥说了算,若总舵主还活着,就还有一线希望,千万不能弄巧成拙,将柳三哥逼急喽。 安康楼下,召集到位的保镖,乌央乌央,黑压压一片,足有百把号人,这百把号人,是水道的精英,全都是练家子,行动迅速,行走悄没声息,也不言语,众人一声不吭,齐集楼下,目光炯炯,全集中在李广大身上。 龙卷风王天威道:“李爷,听你的,怎么办,你老拿主意吧,你指向哪,弟兄们就打向哪。” 李广大沉着脸,跟龙象、雪豹、王天威耳语了一通,各人带着自己的弟兄,将安泰楼,上下左右,楼门窗口,围得铁桶也似,只等浪里鲨李广大一声号令,弟兄们便会一齐动手。 若是总舵主被杀,柳三哥,嘿嘿,这回你没个跑! 20170610 一百六十四 三哥房内巧设局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三哥蹑到窗口,聆听户外动静,户外一片死寂,连虫声与夜鸟的啁啾声都没了,静得让人发怵,天还没亮,虫与鸟不会齐地闭口噤声,这是怎么了? 三哥的感觉十分敏锐,不好,情况有变。 能让虫与鸟闭口噤声的,只有人,是大批悄没声息集结的人群,单从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也会吓得虫与鸟,赶紧闭嘴。 记得第一次与李广大隔门交谈,颇为正常,李广大听到房内异响,问一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第二次与李广大隔门交谈,总觉得有些不对路子,李广大说,宜兴镇上发现柳三哥,话里好像带着刺,那根刺要刺谁呢? 当然,不会去刺龙长江,那根刺要刺的是我,是柳三哥! 还有,李广大说话太流利了,好像每一句话,都是深思熟虑,事先编好的,否则,不会那么顺畅流利。 他想干啥?只有一种可能:起疑心了,他在投石问路呢。 疑心不是一点点,话越流利,疑心病越重。于是,他召集了随行的所有保镖,在楼外挖个坑,等哥去跳呢。 在召集保镖时,安泰楼后被点穴的保镖,自然东窗事发。 三哥离开窗口,向龙长江走去,他拧眉苦思,我该如何应对? 见三哥拧眉苦思,对龙长江来说,当然是件高兴的事,但愿他的眉毛永远舒展不开,心里的结,永久无解,那才大吉大利,天下太平呢。 忽地,三哥笑了,虽戴着面具,看得出,瞳仁里迸发出狡黠得意的神色,眼角的笑纹,将内心的快乐,宣泄无遗。 哈,哥没那么傻,睁着眼往坑里跳,对,哥也挖个坑,看看,往坑里跳的会是谁! 龙长江见了,心想:这小子的套路又杂又怪,不知想出了啥损点子? 忽地,见三哥目光一变,腾起杀机,“刷”一下,从腰间拔出匕首,几步,就跨到龙长江床前,龙长江是条汉子,躺在床上,满脸的鄙夷不屑,目光里似在说:来吧,不就是死嘛,姓柳的,本舵主若眨一眨眼睛,“龙”字倒写! 柳三哥目光冰冷,瞪了龙长江最后一眼,龙长江还真是条硬汉,果真,目不交睫,盯着柳三哥的双眼,视匕首为无物。 可惜,姓龙的只有勇敢与强硬,缺少智慧与变通,难当三十六条水道大任。 该说的话,都已说尽,不该说的,也多说了几句,此时此刻,已恩断情绝,无话可说,柳三哥一声不吭,举起匕首,扎了下去…… *** 楼外无声,房内也无声,这让李广大觉得不寒而栗,周身直起鸡皮疙瘩,老大怎么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十有八九,挂了。 倾水道之力,兴师动众剿杀柳三哥及其家人,搞得姓柳的家人离散,四处逃亡,即便柳三哥脾气再好,只要老大落在他手中,用脚后跟想想,也只有一种结果:死。 越想越觉得不对头,若是这么对峙下去,等到天亮,龙长江真死了,即便抓住柳三哥,也是功不抵过,到时候,龙黄河追究起来,怎么交待?! 弟兄们好交待,到时候会说,咱们听李老大的,李老大不让动,咱们哪敢乱动。 这岂不是姑息纵奸么?! 弟兄们的话没错,没人会责怪他们。 水道规矩森严,一切得听头儿指挥,头儿叫上,就得上,即便是火海刀山,硬着头皮,也得上;头儿叫停,就得停,即便前面堆着金银财宝,也决不敢越雷池一步。若是违令,轻者,家法伺候,逐出门庭,重者,脑壳搬家。 家规森严,铁律如刀,谁浮尔不当正经,谁挨斩。 水道之所以成为天下第一大帮,由来有自,在在渗透着老龙头苦心孤诣,惨淡经营的智慧与心血。 如今总舵主被关在房内,军师阴司鬼王算盘,在蚕桑镇追捕南不倒,不在此地。 此时此刻,在这儿,老子是老大,对总舵主的安危负全责。 弟兄们全盯着自己呢,绝不能无所作为,装熊卖傻。 对,是死是活,老子总得动起来,不能一味求稳,把总舵主给“稳”死喽。 弟兄们在等着老子的号令呢,老子一破门,大伙儿会同时冲入房间。 即便总舵主真挂了,说起来,老子已竭尽棉薄之力了,不是没拼没打没卖命,是姓柳的手条子太毒太辣太快,拼死卖命没得用,你龙家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浪里鲨李广大,越想越憋不住了,对,得行动,动起来,怎么说,怎么有理,不动,没个说道,任你舌绽莲花,也是贪生怕死,见死不救。 终于,李广大对着总舵主的房门,扯着嗓门,喊道:“柳三哥,听好喽,麻袋破啦,别装啦,装也没用,老子知道你在房里呢。” 房内静悄悄,无人应答。 李广大的大手,砰砰砰,拍着房门,又喊:“柳三哥,你被包围了,楼上楼下,门窗屋顶全是老子的人,即便变个蚊子,也飞不走啦,你死了这条心吧。” 房内依旧寂寂无声,像是没人的样子。 李广大再喊:“只要你答应不伤害龙帮主,有啥要求,尽管说,我李广大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亲自把你送到镇外,怎么样?李广大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言出如山,绝不食言。……你好歹说话呀,……得,想想也好,想好了,吭一声,老子竖起耳朵听着呢。” 李广大还真耐着火药性子等,过了一会儿,房内还是无声无息。 李广大急怒攻心,骂道:“柳三哥,你这**秧子,做缩头乌龟啦,别给脸不要脸,老子报一二三,报到三时,再不开门,老子就带着弟兄破门而入了,到时候,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没给你机会哟。” 李广大果然拖着长腔,喊:“一,二,三。” 柳三哥没应答,龙长江也没应答。 李广大怒发冲冠,豹眼环睁,退后三步,猛地冲向房门,狠狠踹出一脚,那一脚,颇具开碑裂石之功,轰隆一声巨响,房门碎裂倒塌,李广大提着鱼叉,怒吼一声,率先冲入房内,七八名弟兄,手执刀剑风灯,跟着冲进:与此同时,北窗东窗也被击得粉碎,砰叭骨嘞,倒在地上,一时,房内木屑四溅,尘灰飞扬,窗口飞进几条人影,他们是龙象、雪豹,各带着两名弟兄。 一进房,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众人大惊失色,倒抽了一口冷气,完了,总舵主挂了! 众人冲向雕花大床,只见床头红灯依旧,白色纱帐向两旁撩开,挂在帐钩上,纱帐上血迹斑斑,床上总舵主蒙被而卧,一动不动,枕上露出一截乱发,总舵主那柄剑把上镶着红宝石的长剑,插在带血的被子上,剑把的丝穗上,剑身上均沾着血迹,血滴凝固在刃口上,随时有可能滑落,绣花丝绸被面上、被单上,也沾着点点滴滴的血迹,啊,天哪,总舵主竟死于自己的剑下! 众人见了,先是一愣,随即向四周一瞥,见空无一人,屋内颇大,空空荡荡,能藏人的地方几乎没有。 东墙边并摆放着两个一人多高的衣柜,若是藏人,除了衣柜内,就是雕花大床下了,其它,屋内无藏身之处。 两名保镖,冲到衣柜前,打开柜门,用刀剑向衣柜内捅了数下,毫无反应,索性扯下衣柜内的睡衣、毛毯、被服,扔在地上,柜内空空如也。 柳三哥在哪儿? 天花板上? 几名保镖,举着风灯,瞪着眼睛,检查了每一块天花板,这些保镖练就了一双天生的贼眼,要想骗过他们的贼眼,没门儿。 结果是,每一块天花板都严丝合缝,无人为动过的痕迹,天花板上不可能藏着人。 除了床下,屋内不会再有第三个藏人的地方。 李广大做个手势,众人将雕花大床团团围住,李广大喝道:“小心床下。” 全是练家子,众人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床上与床下,不知该怎么办,龙象从保镖手中夺过风灯,朝床下一照,见有两只脚,惊道:“柳三哥在床下。” 边叫边挥剑向床下撩去,李广大道:“慢,听我号令行事。” 龙象急忙收剑。 李广大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抢救及时,说不定还有救呢。 屋内血腥味浓烈,是因门窗紧闭所致,从现场看,其实,出血量并不多,全是血迹,没有血泊,说不定老大还有救。 救人要紧,杀柳为次。 况且,柳三哥猫在床下,已被我等团团围住,如今他武功大不如前,再给他跑了,真就冤枉鬼叫了,老子不信你会插翅飞了,那么些武功高强的汉子,还摆不平你一个人! 冤有头,债有主,血债要用血来还!这是江湖亘古不变的铁律。 李广大绷着脸,也不言语,不能让床下的柳三哥知道,老子要干啥,他对两名保镖做个手势,让保镖上床去抬龙长江,两名保镖自然会意,身手敏捷,将刀剑在地板上一插,脚下一点,飞身上床,一人掠上床头,一人掠上床尾,被子上插着的剑,没人敢拔,怕剑一拔,鲜血狂标而出,恐怕人就不好救了,那剑最好是由郎中去拔,郎中拔剑,知道怎么用药止血,老子拔剑,不知药咋个用法。若是郎中拔剑,人还是死了,那是郎中的事,水道该咋的咋的,怪不到老子身上。 床头保镖一把掀开被头,只见枕上只有一团乱发,几处血迹,根本就没人头,床尾保镖掀开被尾,只见被下也不见有脚,只是用另一条被子,团成人的形状,哈,原来,被子上的剑,是插在两床被子上呀。床头保镖还真心细如发,弯腰伸手,在团成人形的被子上,从头到脚摁了一遍,确认被中没裹着人体,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抓住剑柄,一把拔起,双臂一摊,对众人做个怪相,俩保镖从床上飞身跃下。 围着雕花大床的众人,看得全傻眼了,一度呆若木鸡。 李广大有些发懵:龙长江在哪儿呢?床上、帐子上的血是真的,不是假的,再说,想在总舵主房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搞到假血,譬如鸡血鸭血,根本连想都不要想。 人们只知道真品贵,赝品便宜,此时此地,赝品绝对比真品更难得更金贵。 那么,血是谁的呢? 总不至于是柳三哥的吧! 床下莫非是龙长江!不是柳三哥! 龙长江的尸体是在床下?! 床下地板上只有点点滴滴的血迹,没有血泊。会不会龙长江没死呢? 那柳三哥藏在哪呢?也许,姓柳的早走了,唉,老子还跟他隔门喊话呢,那不是扯犊子嘛。 刚才,幸好龙象的长剑没有出手,要出手了,龙长江那真就死翘翘了。 一不小心,死在自己人手里,这种事,传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的,真要这样,今后,水道怎么在江湖上混! 李广大指了指四个保镖,嘴向左一呶,做个抬床的手势,李广大的手语,保镖们全明白,四个保镖同时伸手抓住床的四角,齐地用力,那床凌空而起,四人举床,向左侧跨出数步,将床扔在一旁。 赫然可见,床下直挺挺躺着的正是总舵主,劈波斩浪龙长江,他直愣愣地瞪视着大伙儿,光着左膀,臂膀上血迹斑斑,奇怪的是,臂上伤口却缠着白布,这伤口是谁缠的呀?除了柳三哥,还能是谁!你既要杀总舵主,何苦又给他缠伤口呢?对了,大约他是借用总舵主的血,布置一个暗杀现场,吓唬爷们,唉,还真被他唬懵圈了。 总舵主的头发被剪,只剩了稀稀拉拉的几簇短发,剪得乱七八糟,活像阎王手下的夜叉,十分狰狞可怖,柳三哥真能搞,想得出来,剪下的头发摆在枕头上,还露出一截来,暗杀现场,布置得活龙活现,亏他想得出来,见了这场面,爷们心都凉了,谁能识破只是个恶作剧呀,有你这么玩的吗,柳三哥呀柳三哥,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呀。 这更像个恶少干的恶作剧,哪像个成年人干的事呀! 也许,在逃亡的日子里,柳三哥吃尽了苦头,心里窝火,放总舵主的血,只是败败心火,出出窝囊气吧。 只见龙长江脸胀得通红,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看着众人,一脸的愤懑怨怼,却说不出话来。 瞬间,所有人都呆住了,怎么会这样! 李广大见了,心里大喜,却又不能喜动颜色,怕老大见了动怒,还得装出惊骇、愤怒、心疼、难受的模样,唉,也真难为他了。 哈,老大活着,活着就好,活着比啥都好,看来,柳三哥没杀老大,老子只是虚惊一场,在内心深处,他还真想当面谢谢那个千变万化柳三哥呢,只是不敢说出口而已。 看来,姓柳的心,不太黑。 李广大急忙上前,拍开总舵主穴道,将总舵主从地上扶起,早有保镖端来椅子,扶龙长江坐下,一名保镖摘下自己的头巾,扎在龙长江头上,总算掩盖住了被剪得参差不齐的乱发。 李广大道:“老大,在下失职,致使主上遭此折辱,在下听凭处置。” 龙长江道:“啥也别说了,今日之事,不能怪你,也不能怪众人,多怪姓柳的太狡猾,他伪造了杀人现场后,将本舵主塞在床下,之后就消失了。这种事,只有他想得出,稀奇古怪,匪夷所思,啥玩意儿。” 李广大道:“是嘛,我在窗口,门口,屋顶都安排了人手,今儿个,他跑不了!” 直到此时,窗口与门口依旧各站着一名保镖,屋顶的龙卷风王天威,依旧带着弟兄伏在屋瓦上,寸步不离。 龙长江叹口气,道:“姓柳的早走了,定是在你安排人手之前溜的,他总是快你我一步啊,得,不提此事了。” 李广大问:“老大,柳三哥是否穿着保镖号服,进的屋?” 龙长江道:“没有呀,他戴着黑色头套,一身夜行衣靠,不知他是怎么进来的。” “你怎么知道他是柳三哥呢?” 龙长江道:“你当本舵主是死人啊,看他的眼睛、身材,听他说话的声音,说话的内容,不是他,还能是谁!” 李广大道:“喔,也是。” 龙长江对屋内弟兄道:“弟兄们,辛苦了,今日之事,不得向外人提及,甚至,不得对此屋之外的弟兄们提及,严守机密,谨记在心,免得走漏风声,有损水道尊严,若有人胆敢无视帮规,泄露此事,本舵主定将严惩不贷,决不姑息。” 屋内弟兄齐声道:“是。” 其实,柳三哥不是早走了,是走了不一会儿。 当时,柳三哥用匕首在龙长江臂上划了一刀,用一块布,蘸着龙长江的血,伪造了杀人现场,之后,取出金创药为龙长江敷上伤口,包扎停当,对龙长江道:“记住,你有两个劲敌,一个是阴山一窝狼,另一个是我。” 言罢,将龙长江塞入床下。 然后,三哥摘下面具,穿上保镖的号服,三哥对龙长江的保镖还是颇有印象的,不能说,个个面熟,却也多半面熟。 若是易容成一个陌生人,弄不好要坏事。如今,楼下守夜保镖号服被扒,已被发现,李广大一定关照过,柳三哥可能易容成保镖,混杂在水道之中,若见陌生面孔,即刻拿下,拿错了,不怪你,拿对了,重奖。 柳三哥权衡再三,决定将自己易容成保镖“陆二”。 保镖陆二这个人,武功不俗,敢打敢拼,却头脑迟钝,不太管用,是个“二货”,尽管非常“二”,却还自以为聪明过人,在他眼里,所有的保镖,或多或少都有些“二”,就数他不“二”,别人看不起他,他更看不起别人,所以,没有朋友,惹人讨厌,易容成陆二,即便奇巧撞上该人,多半也能唬弄过门。 易容毕,柳三哥脚尖一点,掠上东墙边并排放着的两个衣柜之上,将身体平伏在衣柜里侧,若是冲进屋的人,不跳起来,瞅一眼衣柜上方,是看不见衣柜上藏着人的。况且,众人见雕花大床上,龙长江被杀,早已方寸大乱,全部注意力会集中在血迹斑斑的雕花大床上,无论与总舵主亲的,还是疏的,受过恩惠的,还是挨过罚的,心怀感激的,还是心存芥蒂的,都会对总舵主的生死,极度关注。 没人会关注衣柜上是否藏着个人。 此时,哥可趁乱,从衣柜上下来,抽身走人;若是被发现,衣柜距东窗较近,哥也可脚尖在墙上一点,从东窗强行蹿出,从衣柜顶到窗口,斜刺穿出,只须瞬间即可,料想无人拦得住。 果然,如三哥预想的机会来了。 当众人围着雕花大床,浪里鲨李广大与众人正一筹莫展之际,三哥从衣柜上悄悄滑下,向门口走去,此时,屋内之人,全眼瞪着雕花大床,背对三哥。 不过,房门口却有所不同。 毕竟是历练有素的水道弟兄,即便在此极度危难之际,窗口门口依旧有保镖握着刀剑,站得笔挺,人不离岗,全神守卫。 三哥抬眼一瞅,守门的保镖不是别人,正是陆二。 自己扮的是陆二,守门奇巧就是他,看来,有麻烦了。 三哥向门口走去,陆二侧身站着,刚才还看着门外,如今眼珠子骨碌一转,正好盯上自己,神态颇为诧异,若再退,陆二发觉有异,开口一叫,那真就麻烦大了。 三哥强作坦然,走到陆二跟前,道:“陆兄,辛苦了。” 陆二右手握刀,左手一拦,挡着门,道:“别客气,都一样,咦,我咋觉着哥面熟呢。” 三哥笑道:“常在一起,想不熟都难。” 陆二道:“你干啥去?” 三哥道:“帮主挂了,李头儿让我去买口棺材。” “黑灯瞎火的,上哪儿去买棺材?” “头儿吩咐下来,就得办,找呗。” 陆二道:“咦,我发觉你像我。” 三哥道:“陆兄,别开玩笑,买迟了,你当得起么。” 陆二道:“慢,我怎么越看越觉着你像我呢。” 三哥道:“草,啥档口,还开这种玩笑,误了事,算你的呀。” 陆二放下左手,三哥一侧身,出了门,陆二道:“没开玩笑,不是你像我,就是我像你,要不,找个人看看。” 三哥道:“要看行,得过两天。” 陆二道:“过两天就过两天,。” 陆二赶上两步,一把抓住三哥臂膀,三哥一愣,正要动手,陆二却道:“我虽是独子,堂兄表弟却忒多,说不定咱俩沾亲带故呢,得闲咱俩好好唠唠。” 三哥道:“那还真不好说呢,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行,得闲再唠。” 陆二这才放手,三哥摆脱了陆二,心头一宽,向楼下走去,安泰楼下大门口,站着两名保镖,保镖把三哥当成了陆二,见陆二出去,都知此人胡话三千,没有理数,懒得跟他啰嗦,任其大摇大摆出了大门。 三哥出了门,见小楼下黑压压的全是刀剑出鞘的保镖,个个默不作声,精神抖擞,眼神闪烁,严阵以待,将整个安泰楼围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了一个口子,那就是通向小楼的甬道,三哥大踏步地向甬道走去,没人搭理他,一个惹人讨厌的角色,谁搭理,谁受累,受累不说,还受气,看来易容成陆二是易对喽,三哥正在自鸣得意之际,忽地,空中落下一个人来,三哥心头一惊,向后退了一步,定睛一瞅,来人正是龙卷风王天威,三哥心里一紧,脸上却波澜不惊。 原来,王天威带着数人,在屋顶把守,见楼内悄无动静,心内煎急,却又不敢擅自离岗,见楼内出来一人,便从屋顶飞身而下,想问问楼内情况,见是陆二,便问:“陆二,你去哪里?” 三哥道:“奉李头儿命,去买棺材。” 王天威道:“总舵主没了?” 三哥低头,装作伤心道:“哎,挂了。” 王天威问:“怎么没的?” “一剑飘红。” 王天威道:“柳三哥抓住没?” 三哥道:“根本没见着。” 王天威道:“看来,柳三哥得手后,就走了。” 三哥道:“是嘛,他待着等死啊,早走了。” 王天威一跺脚,一阵风似的向安泰楼奔去。 甬道两旁全是保镖,柳三哥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赶,估摸事情随时有可能穿帮,又不能奔跑,怕露出破绽,刚走出甬道,突听得背后众人鼓噪:“抓住柳三哥,别让他跑喽,他不是陆二,陆二就是柳三哥。” 众保镖难免一愣,柳三哥早有准备,脚尖一点,飞身而起,向客栈外掠去。 也扯着嗓子喊:“抓住柳三哥,别让柳三哥跑喽。” 近处的保镖,四处探头查看柳三哥与陆二,却不见人踪。 两个起落,柳三哥已掠出安康客栈大院。 原来,当柳三哥离开龙长江卧室时,只隔了一会儿,人们发现龙长江没死,只是受了点伤,流了点血,龙长江关照弟兄们要严守秘密时,陆二自然也听见了,忙跑到浪里鲨李广大身边,悄声道:“李头儿,棺材不用买啦。” 李广大恼道:“真是个二货,找死!滚一边儿去。” 换了别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退到一边儿去了,可他是陆二,不知轻重,也不知进退,依旧道:“头儿,你不是派人去买棺材啦?” 李广大正待发作,忽地灵光乍现,问:“谁?谁派人去买棺材啦?” 陆二道:“对了,那人道,老大挂了,你派他去买口棺材。” 李广大道:“人呢?” “刚走,不是生人,面熟,长得跟我相像。” 李广大恍然大悟,喊道:“龙象、雪豹,柳三哥刚走,他易容成陆二模样,说是去买棺材,快,快去追。” 陆二道:“易容成小人?不会吧,小人只是说相像。” 本来,他的话,众人就懒得搭理,事关紧急,更没人理会他说些啥。 李广大因龙长江有伤在身,不便离开,与七八名弟兄,守在龙长江身旁。 龙象雪豹带着几名弟兄,往楼下飞奔,却与龙卷风王天威撞个满怀,龙象问:“见着陆二没有?” 王天威道:“见着了,说是总舵主挂了,去买棺材了。” 龙象道:“那是假陆二,他是柳三哥!” “啊!”王天威傻眼了。 于是,龙象、雪豹、王天威鼓噪着,带着弟兄们,呼啸而出。 *** 柳三哥蹿出客栈,扒下保镖号服,团成一团,扔进垃圾箱,绕个圈子,奔到客栈后的歪楼,飞进窗口,随手关上窗户,一抹脸,抹去了陆二模样,又变回成一个落薄江湖的中年汉子,将黑色头套塞在枕下,整整衣衫,和衣而睡,只听得客栈内外人声杂沓,奔跑声,喝叱声四起,一叠声的叫喊:“抓住柳三哥,别让他跑啦。” 三哥这个回笼觉是没法睡了,歪楼内,那些个跑江湖的,即便睡得再死,也都吵醒了,骂着娘,披件外衣,纷纷跑出歪楼,去看热闹,三哥跟着跑了出去,要看看热闹,众人聚集在歪楼门口,足有三十来人,男多女少,高矮胖瘦,参差不齐,也有拖家带口的,其中一个四五十岁的高大汉子,紫棠色方脸,胡髭拉渣,看着面熟,却一时记不起姓名来,三哥也就没往心里去。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人说,“是水道的保镖在闹夜吧,想抓三哥,想疯了,做梦做的。”也有人说,“听说三哥现在不行了,身体败了,武功大不如前,弄不好,真能抓着。”“哼,说得轻巧,不信,你去试试,叫你有去无回。”“我要是知道三哥在哪儿就好了,向水道报个信,就能坐得二十五万两白银,谁还他娘的,像狗似的在江湖上饱一顿饥一顿的混啊。”“要真那样,说不定哪天,你就脑袋开瓢,去见阎王喽,至少丁飘蓬、同花顺子、南不倒不会放过你。”“照你这么说,老子还是低头哈腰,伺候老板,做个吃糠咽菜、数米计薪的穷屌丝好喽。”“不是好,是实在,至少还能无忧无虑,以尽天年。” 众人凑在一块儿,插科打诨瞎嚷嚷。 一彪人马手执刀剑火把,飞奔而至,呼啦一下散开,将众人团团围住,为首者正是龙卷风王天威,其人满脸赤须,面如锅底,一刀横腰,吼道:“谁见过柳三哥?” 没人回答,谁都不愿惹事上身,这个赤发黑脸大汉,形如恶鬼,穷凶霸道,被他缠上,弄不好会脱层皮,反正,这儿有那么多人呢,能不招惹他,最好别惹。 三哥混杂其中,保持沉默。 沉默是金,沉默更是“求生自保”的不二法门,人这一生,活着是最重要的,该沉默时,千万别开口。 王天威怒道:“咋的啦,全哑巴啦,爷见他往这儿跑了,不会没人见着吧,也许,柳三哥就在你们中间,爷不信,各位全是柳三哥的同党,爷也不信,各位全是柳三哥的粉丝,如若举报属实,爷这儿有赏啊。” 一个老头问:“赏多少?” 王天威道:“最多廿五万,最少十两银子,现银。” 老头道:“刚才,小老儿见一人跃墙而出,不过,不知是不是柳三哥,也许是小偷呢,怕说错了,不敢说。” 王天威问:“说都说了,还不敢说呢,好,能说就好,那人的衣服是啥颜色?” “这个,这个,没看清。” 王天威指指身旁保镖,道:“你想想看,那人衣服的颜色,跟他一样么?” 老头道:“黑灯瞎火的,好像穿的是这种黑色上衣。” 王天威道:“行,大爷,赏你十两银子,若抓到柳三哥,还要赏你廿五万两呢。” 老头道:“小老儿福薄,廿五万两银子,连想也没想过,若抓不到柳三哥呢,银子要还吗?” 王天威道:“大爷,我是水道的人,不缺这点银子,抓不到,这银子不用还,你老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吧。” “嘻嘻,敢情好。” 王天威随即一招手,身旁保镖掏出十两银子,递给老头,老头高兴得千恩万谢,将银子纳入怀中。 接着,王天威又是一挥手,五名保镖举着火把,几个起落,掠出客栈后墙,去追柳三哥了。 王天威也不言语,打个手势,指指歪楼,还是手一挥,又有五名保镖,提着孔明灯,冲进楼内。 几个客人想回歪楼,被保镖挡住了,王天威道:“别慌,保镖进楼搜查,完事后,自然会让各位走人。” 天已蒙蒙亮,晨雾在四野弥漫,白茫茫一片。 王天威道:“各位别怕,爷是水道,又不是强盗,就是卖相难看点,又不会吃人,看看,大爷这十两银子挣得轻松吧,不过,爷总觉得,柳三哥有可能就混在你们中间,挣钱的机会来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要觉着谁可疑,就大胆检举,别怕,有爷给你们撑腰呢,检举错了,没关系,如今,柳三哥不行啦,没啥可怕的,爷是专门来找柳三哥晦气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检举,在江湖上混,讲究个和气生财,说人坏话,捅刀子,使绊子,最为人所不齿,今后怎么在江湖上混呀。 王天威提着单刀,围着众人打转转,瞪着一对铜铃似的眼睛,目光炯炯,一个一个地端详着这群衣衫不整的江湖人,极像是一头猛虎,在挑拣下口的美食,看得人后脊梁发瘆。 其实,他是在认人与数人,最后,柳三哥没认出来,人数却点清了,歪楼住客共计三十一人,六女二十六男。 王天威边看边说:“安康客栈大院有七个小楼,其中六个水道包了,只有歪楼住的不是水道的人,今晚柳三哥干了件极不上品的活儿,得手后就溜了,爷估计他是住店的客人,有可能就在你们中间,说吧,看着谁可疑,就说谁,弄不好廿五万大奖不费吹灰之力,就到手了。说错了没关系,说对了,得大奖啊。” 众人缄口不语。 冷丁,长着紫棠色方脸的高个儿汉子放了一句话:“柳三哥干了啥,说说嘛。” 王天威道:“哟,原来有人能说话呀,看来各位不是哑巴呀。” 紫棠脸又道:“嗨,别吊胃口啦,大伙儿都爱听。” 众人嚷嚷道:“是嘛,干多干了,还有不能说的,真是的。” 也有人道:“对,爱听,故事讲了个开头,就不讲了,憋得慌。” 王天威道:“爷让各位说,各位装聋作哑,一言不发,各位让爷说,爷恼了,不高兴说。总之,爷断定柳三哥就窝在你们这伙人中,对客栈了如指掌,才能干那偷鸡摸狗的活儿。” 正说着,五个保镖从歪楼出来,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个黑色头套,一个蓝色包袱,正是柳三哥的物件,交在王天威手中,并耳语了一阵,旋即退在一旁,王天威将单刀入鞘,打开包袱看了看,面露喜色,提搂着头套,道:“果不其然,柳三哥就在你们三十一个人中间,这个头套与包袱,就是柳三哥的,包袱里除了些散碎银子,尽是些易容道具,假发假须,剪子镊子,颜料面具,好好的人,带这些干啥,除了千变万化柳三哥,还能是谁呀,柳三哥呀柳三哥,是好汉就别藏头露尾啦,老王我劝你现身吧,说句实在话,今儿个,你没个跑,要跑了,老王我的头你就拿去当夜壶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讶异,又不作声了。 王天威扬眉瞪眼,吼道:“歪楼走廊尽头,右手那个小房间,是谁住的?说!” 那个头套与包袱就是从那个单身房间搜出来的。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是不开口。 王天威恼了,气得脸黑中带紫了,道:“好,你们不说是嘛,看来全是柳三哥的粉丝,你们不说,自然有人会说,去几个弟兄,把昨儿当值的店伙全给爷找来,爷就不信认不出你来。” 五个保镖飞奔着去大堂,一会儿,保镖押着四个店伙,来到歪楼前,其中三个,已年届中年,半夜接待三哥的那个店伙最年轻,年轻店伙见了柳三哥,不由得一愣,把头一低,看着脚尖,心里别别乱跳。 王天威道:“你们哥儿四个看准喽,谁是住在歪楼走廊尽头右手单间的客人?” 四人对着众人,这个瞄瞄,那个瞅瞅,嘴里这个那个的唠叨,却没人指认。 其实,年轻店伙一眼就认准了是那个落薄江湖汉,他是柳三哥么?听说柳三哥精于易容术,变啥像啥,说不定真是。 要真是,老子可就发财喽,廿五万两白银哟,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花。听说,水道总瓢把子龙长江,一言九鼎,言出如山,不会赖账,这银子是手拿把掐啦。 可柳三哥是我钦佩的当代英雄,若是出卖了他,会内疚一辈子,听爷爷说,人在做,天在看,作孽是要遭报应的,我这叫作孽么?检举英雄,当然是作孽!难道是做好事?笑话!卑鄙肮脏的小人,才靠检举他人,升官发财呢。 作孽真会遭报应么? 有些人说,那是迷信,没有的事。 老爸说,这种事不可不信,不可全信,姑妄听之,姑妄信之。老爸是啥意思?纯粹扯犊子,说的话,等于没说。 爷爷却说,会,肯定会,年轻时我也不信,看得多了,就信,年轻人往往不信,岁数大的人往往多信,那是看多了的缘故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可真是毫厘不爽。记住啦,小把戏,不会有错,作孽必遭恶报,行善吉祥安康。不能半信,定要全信,信才知敬,敬方能行啊。 爷爷既然这么千叮咛万嘱咐,我就暂且听他一句。 年轻店伙正这么想时,王天威向他大吼一声,道:“喂,问你呢,小鬼。” 年轻店伙吓了一跳,道:“啥,问啥?” 王天威道:“你小子有病没有?” “没,没病呀。” “魂掉了没有?” “在,在呀,没掉。” 王天威道:“今儿个,咋的啦,老子遇上鬼啦,碰到的人,不是聋的,就是哑,要么就是丢了魂的,问你,谁住在歪楼走廊尽头,右手那个小房间?” 年轻店伙道:“我们叫小单间。” “对,就是那个小单间,其他人都说不知道,说你是值夜班的,也许是你接的客。” 年轻店伙对着三位中年同行叫屈道:“各位大哥哟,不知道就不知道呗,怎么就可劲儿往小弟身上推呢,哥,这可不作兴哟,做人要厚道,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不作兴扯着小弟往火坑里跳嘛,哥儿们就忍心看着小弟遭罪么。” 三位同行道:“哎呀,阿弟,我们只是随便说说,也没说定是你接的客。” 原来年轻店伙叫阿弟。 阿弟道:“这事能随便说说么,随便乱说,信口开河,说得痛快,死得也痛快,死在嘴上的人老啦,有时,说的人死,有时,被说的人死,这种事见得多啦,饭能随便吃,话不能随便说。还好是水道,若是落在阴山一窝狼手里,不问青红皂白,手起刀落,人就没啦,小弟跟谁喊冤去呀,哥……” 阿弟记起了浪里鲨李广大的话,便略加点化,活学活用,教训起三个哥们来,那几个傻哥,被他抢白得脸一阵青,一阵白,不知说啥好。 王天威对阿弟吼道:“嘿,今儿的人咋的啦,不爱说的,牙关紧咬,滴水不漏,爱说的,滔滔不绝,乱七八糟,爷只问你,谁是住那小单间的?只说有用的,不说旁的。” “这个这个,大爷,这个~”年轻店伙已退到无路可退的地步,看看王天威,看看柳三哥,只见王天威怒发冲冠,而三哥呢,却淡淡一笑,意思是,想说就说,阿弟,没关系。 三哥全看在眼里,知道阿弟在装疯卖傻,其实,他心里雪亮,却不知该如何搪塞是好,觉得阿弟年纪轻轻,也真难为他了,竟不免为阿弟着急起来。 此时,阿弟明白,人群中的落薄汉子,面对刀光剑影,强敌环视,竟还能笑得那么自然,那么坦荡,不是千变万化柳三哥,还能是谁呀!大约三哥确实身体虚弱,才一味的虚与委蛇,要不,早就打他娘的啦,给这锅底脸一记‘一剑飘红’,就省事多了,我,我该帮帮三哥才是,可怎么帮呢? 爷爷,你说怎么帮! 阿弟又想起了爷爷,要做个好人,有时不是那么好做的,爷爷总有道理,爷爷说,那叫“从善如登”,登山容易吗?贼**累,哎,不仅累,还贼**难!一不小心,脚下呲溜一滑,就栽进万丈深渊去了。 不过,做好事的人,看看险,却不会呲溜下去,做好事没错,做吧。 此时,三哥脸上淡定从容,却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手抚剑把,须臾不离,随时准备突然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然后,赶紧走人。 阿弟正在这个那个的时分,突然,大个儿道:“啥也别说了,阿弟,你忘了吧,在下就是住在小单间的客人。” “你,是你!”王天威与阿弟异口同声道。 虽是同声,却是异义。 阿弟的意思是:你,是你! 会不会搞错哟,大个儿,明明不是你,何必硬出头,搞不好,水道就把你当柳三哥斩喽!这可不是我作孽,是你自找的,不关我的事。你说是你,定有你的道理,我就依了你,到了阴间,可别来找我算账,要找就找水道去,如今的水道简直疯了,像狗似的,逮着谁咬谁,张牙舞爪,耀武扬威,再这么下去,就跟阴山一窝狼一般儿黑了,还混充白道呢,白个**道! 王天威的意思是:你,是你! 哎哟,我的妈呀,是不是老子判断有误呀?紫棠色面皮,也许是颜料涂的,那么大个儿,怎么弄呀?柳三哥再能耐,也不能把自己的个儿变得那么高,胸板变得那么阔,那么厚实,蒲扇似的两双大手,不像是橡胶手,这些都是易容术无法解决的难题。得,难说,姓柳的歪歪点子多着呢,往往能障人耳目,蒙混过关,否则,江湖上就不会将“千变万化”这个绰号赏给他喽,老子得好好敲打敲打他。 王天威厉声喝道:“拿下!” 即刻,几个如狼似虎的保镖扑了上去,锵一声,大个儿拔出单刀,一式“秋风扫落叶”,在周遭画个刀圈,刀声呼啸,势大力沉,锵啷啷一叠声响,保镖的刀剑跟大个儿一磕碰,便知其人身手颇为不俗。 大个儿怒吼道:“想死的就上。” 歪楼众客人见动刀枪了,惊叫一声,齐地向四散逃开,生怕吃误伤,保镖也不顾众人了,均各拔出刀剑,将大个儿团团围住。 大个儿那粗犷的嗓音,勾起了三哥的记忆,他是丹东虎山关的赵军爷啊,没错是他,赵军爷到江南,显见得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也许,是闻讯救我来了,哎,真难为他了。 三哥随众人退到一旁,握剑把的手背青筋绽露,见赵军爷要吃亏,急眼了,不动手则罢,若动手,说不得,只有出手了。 三哥不出手,一则是,大敌当前,当养精蓄锐,好去救南不倒母子;二则是,怕伤了水道弟兄,刀剑不长眼,动起手,就没了轻重,难免会有伤亡,三哥不忍心看见好人打好人。 大个儿确实是赵军爷。 前些时,赵军爷戴着夜叉面具,自称“飞天夜叉赵老大”,在南京蚕桑镇,为救南不倒,还劫持过小龙头呢。自从跟丁飘蓬分手后,听说三哥在杭州遇险,便星夜赶往杭州,不期在宜兴碰上了。 看来,碰是碰上了,人却认不出。 赵军爷不信邪,见黑脸赤发大汉要拿他,火气腾地窜了上来,凭啥平白无故就要拿人,你算什么东西,什么阵仗老子没见过,还怕你几个保镖了不成,若真个干起仗来,即便死了,老子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看来,三哥确在其中,爷只是一时认他不出而已,认不出也该帮个忙,或许帮对了,或许是瞎帮,总之,不会帮倒忙吧。 若真打起来,三哥在场,见我吃了亏,定会出手相助,老子怕个吊。 若三哥不在场,老子杀开一条血路,赶紧跑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撤,好汉不吃眼前亏。 王天威此时提搂着包袱与头套,对歪楼众人已不管不顾,见保镖将大个儿团团围住,便道:“停。” 众保镖便没冲上去拿人。 王天威道:“喂,大个儿,你带着头套与易容工具干啥?” 赵军爷道:“行走江湖,以备不时之需。” “你是干啥的?” 赵军爷道:“老子是找柳三哥的。” “你是柳三哥的朋友?” 赵军爷编个故事,道:“啥朋友!找他赚大钱呀,全是冲着你们水道廿五万两赏银来的,想不到银子没捞着,却成了柳三哥第二,早知如此,老子才不干呢,傻呀,想不到没栽在柳三哥手里,却栽在水道挖的坑里。” 王天威道:“你是说爷冤枉了你?” 赵军爷道:“江湖传闻,水道如今急眼了,不分青红皂白,逮着谁整谁,已不是老龙头在时,赏罚分明的光景喽,看来,还真是如此啊。大伙儿都瞧见了,水道的悬赏不可信,谁信谁遭殃。” 王天威道:“胡说八道!” 住在歪楼的房客,起先嚷嚷着要回住处,如今,却又不走了,站在远处观望,三哥夹杂其中。 忽地,人丛中一个矮个子对王天威道:“爷,俺知道大个儿住在哪儿,说了,有奖么?” 王天威喜道:“有奖,说!” “多少?” “十两银子。” 矮个子道:“太少,算啦。” “二十两。” 矮个子道:“不行,五十。” 王天威道:“成交。” 矮个子脉息朝天,伸手要现钱。 王天威对身旁保镖一招手,保镖还真掏出五十两银子,交在矮个子手中。 大个儿骂道:“矮鬼,想发财想疯啦,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跟老子一样,到时候性命难保。” 矮个子把银子塞进怀中,叫道:“大个儿在撒谎,他没有住在走廊最里间,他是住在俺隔壁,在走廊中间的房间。” 王天威道:“大个儿,你还有何话可说!” 大个儿道:“矮鬼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起先,大爷是住在矮鬼隔壁,晚上,矮鬼睡着了酣声如雷,大爷被他吵得合不上眼睛,就要求换房,后来,店伙就给大爷换到走廊尽头的右间房了。” 矮个子睡觉确实酣声如雷,他道:“啊?真有此事?俺睡觉,酣声是大,老婆都不敢跟俺睡一个房间,睡着后的事,俺还真不知道了。” 说是这么说,手捂怀中,银子却不想还了。 大个儿道:“知道就好。” 这时,众保镖只是围着大个儿,只等着王天威发话了,是将他拿下呢,还是算了? 王天威问:“喂,大个儿,店伙都在此,你看看,是哪个店伙给你换的房?” 大个儿佯装瞅瞅,道:“这些人长得都差不多,大爷记不起是谁了。” 王天威又对店伙道:“各位,看仔细喽,是谁给大个儿换了房?” 阿弟心道:得,大个儿为柳三哥挑担子,我也做一回好人,为大个儿挑挑担子吧,说到底,其实,是为柳三哥挑担子呀。爷爷说,好人必有好报,不知他的话灵不灵?试试再说。灵,以后好事接着做,不灵,以后做好事得掂量掂量了。 阿弟瞥一眼站在一旁的柳三哥,柳三哥微微一笑,看来,三哥是心知肚明的,他的意思是,你看着办,怎么说都行,三哥的一笑,含意丰富,坦荡大度,常人没有如此度量,此人必是千变万化柳三哥无疑。 行,你知道就好,就怕吃力不讨好,为好跌一跤啊。 阿弟对王天威道:“唔,长官,是小人深夜给大个儿换的房。” 他不知道怎么称呼王天威好,那就叫他长官吧,反正叫长官,不会不高兴吧。 其实,中国人都有当官的情结,当官的好处实在太大了,想不到,王天威内心还真高兴了一把,嗔道:“小子,你早说嘛。” 旋即,王天威手一挥,对保镖们喊道:“别管大个儿了,其他歪楼的房客一个也别放过,估摸柳三哥就在他们中间。” 他将手中的头套与包袱扔给赵军爷,返身指挥众人,去围堵众房客,众房客有的钻进歪楼跑了,有的站着没动,费好大劲,将众人从歪楼赶出来,王天威亲自清点人数,点了三遍,都是三十人,少了一个。 那个少了的人,必定是柳三哥,王天威急眼了,吼道:“追,分两路追,柳三哥跑不远。” 天已亮,一会儿,晨雾越来越浓稠,白茫茫一片,浓得化都化不开,要是此时再点人数,根本就点不成啦。 五步之内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十步外,却啥也见不着了。这种大雾弥天的景象,在宜兴并不多见。 柳三哥跑了,这可怎么追?! 若让姓柳的跑啦,老王我的头,莫非真要摘去当夜壶不成!看来,满口的饭好吃,满口的话难说啊,今后,说话真得留有余地啊。 草,连天都在帮他,龙卷风王天威心中叫苦不叠。 2017/07/22 一百六十五 飞天侠盗游西湖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一百六十五飞天侠盗游西湖 凡初到杭州的人,都急于想去西湖逛逛。 丁飘蓬没有,他是来救三哥的,哪有心思玩耍。 一到杭州,入住清泰客栈后,便想出去灵灵市面,寻找三哥。带着黄狗阿汪,刚出客栈,便有个头发半白的小老头迎了上来,额头微秃,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一看就是个人精,小老头道:“客官是去西湖玩么?坐小老儿的驴车去,最悠闲自在。” 丁飘蓬道:“行,不过,不去西湖。” 小老头道:“去哪儿都行,找着我,算你找对人啦,小老儿是杭州老土地,人熟路熟地头熟,杭州地面上的事,没有小老儿还不出宝门的。” 丁飘蓬问:“啥叫‘宝门’?” 小老头道:“意思是啥都知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风土人情,古今传说,无不旁涉到边,纵通到底,只要是杭州这块地面上发生的,都能说出个来龙去脉,这就叫‘还出宝门’。故而,俗间给个外号叫‘万宝全书’。” 丁飘蓬暗喜,嘴上却道:“哟,老人家,腮儿吹得有点大喽。” 万宝全书道:“若吹牛,客官可以不付车资。” “此话当真?” “小老儿从不打诳,不过,若说得中听,客官别忘了意思意思。”万宝全书笑笑,左手的拇指与食指捻捻,做了个要赏钱的动作。 丁飘蓬是个敞亮人,当然明白,道:“这个好说。” 丁飘蓬与阿汪上了驴车,车虽简陋,却无异味,十分洁净。 万宝全书笑道:“爽,今儿碰着财主啦,有戏。” “错。瘦得皮包骨头,饿的,吃了上顿没下顿,哪像个有钱人呀。” “错不了,富人不是大腹便便,便是精瘦骨搭,客官穿着虽普通,却气度非凡,即便如今还默默无闻,日后必定青云直上,名动天下。” 丁飘蓬笑道:“虾大红之时,便是大悲之日。我可不敢沽名钓誉,连想都没想过。” 说是这么说,心里却舒坦,至少不堵心。 万宝全书问:“客官去哪儿?” 丁飘蓬道:“小车桥监狱。” 万宝全书道:“又是一个去小车桥的,真要进去喽,哭都来不及哟。” 边说边挥动鞭儿,赶着驴车去小车桥。 丁飘蓬问:“怎么叫‘又是一个去小车桥的’?” 万宝全书道:“这些天,去看小车桥的游客极多,自从柳三哥越狱小车桥后,一夜之间,小车桥便哄传天下,名播大江南北,甚至,比西湖十景还出名呢,大概,客官是柳三哥的粉丝吧?” “是。咋的?” “不咋的。” “远吗?” “一会儿就到,近。” 丁飘蓬要听三哥越狱故事,万宝全书边赶车边吹牛,说了个天花乱坠,把柳三哥说得像神仙一般,听得丁飘蓬哈哈大笑,十分开心。 到了小车桥,游客确有不少,有骑马的,坐车的,乘轿的,也有步行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几个牢头禁子,将众人赶到东,众人便去西,赶往北,便去南,赶都赶不走,既然赶不走,牢头禁子索性不赶了,只是不许在狱外大门前的小河吊桥旁逗留。 小老头的驴车沿着监狱外的小河,在高墙阴影下转了半圈,万宝全书问:“怕不怕?” 丁飘蓬道:“怕个毛。” 万宝全书道:“高墙根下有股阴气怨气,客官威光足,没感觉,小老儿到此地,来一回,怕一回,心头别别乱跳,下脚发虚,人若不小心栽进去了,多半是直着进去,横着出来。” 丁飘蓬“哼”了一声,道:“既然老伯害怕,那就不逛了,去游西湖吧。” 小老头欢声道:“那才对喽,到了杭州,不游西湖的人,几乎没有,在绿水青山间逛逛,最惬意不过。” 于是,驴车出了钱塘门,在白堤上闲逛,碧波盈盈,垂柳依依,果然风光漪丽,丁飘蓬一半在看景,一半在想三哥,神情有些恍忽,万宝全书回头问:“咦,怎么不说话啦?” 丁飘蓬道:“你管得着么!” “美吧?” “还行。” 万宝全书道:“觉着客官有点魂不守舍的模样,看来,客官之意不在景,在乎赏银之间也。” 丁飘蓬道:“咦,猜对了。” 万宝全书道:“是在想柳三哥藏在哪儿吧?” “对极,你这个老妖怪,一猜就准啊。” “如今,成千上万的人都在想那笔赏银哟,哎,可惜,客官赶了个后马梢,来晚啦。” “老万,说,怎么回事?” 万宝全书道:“你怎知小老儿姓范?” 丁飘蓬道:“万宝全书不姓万,姓啥?” 万宝全书道:“我姓范,草头范,不是千万的万。” “读音一样,都读万,老万。” 万宝全书道:“客官强词夺理,小老儿说不过你。” “说不过,就别说。” 万宝全书道:“小老儿糊涂了,你既是柳三哥的粉丝,怎么又要去举报抓捕陷害他,是想赏银想的吧?” 丁飘蓬道:“因为他是英雄,所以,我喜欢他,因为银子能买娇妻美妾,良田广厦,所以,我更喜欢银子,不行么?” 万宝全书道:“你还挺有理呢,歪理。” 丁飘蓬道:“不管是真理还是歪理,只要自己觉着有理就行。况且,这世上歪理还少么?当官的堂而皇之、振振有辞说歪理,地痞泼妇死皮赖脸、寡廉鲜耻喷歪理,你怎么不去管管呢,我稍稍一歪,你便横加指责,是我人瘦,好欺负,还是人穷,该挨喷呀,连车夫都敢对我乱喷吐沫星子,哎,我这人也太窝囊啦。” 万宝全书道:“喔哟哟,客官别动气,看客官好说话,小老儿才随便一说,不说不笑,白活到老,说说笑笑,图个热闹,没旁的意思,小老儿连拍马屁还来不及呢,哪敢欺负客官呀。” 丁飘蓬道:“既是这个意思,我会意了,光棍一个,闷声不响逛西湖,不把人闷死,说到兴头上,偶尔有个上下,也没关系。我想,人家能歪,莫非我就不能歪么?偶尔歪一歪,老万,你说,有何不可。” 万宝全书听得直愣怔,眼睛骨碌碌转动,道:“给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几分道理呢。” 丁飘蓬笑道:“我从来不说没道理的话,开眼界了吧?” “开,真开,大开特开,哈哈。”万宝全书也乐了,他又道:“世上歪理确不少,像客官歪得那么颠倒的,真稀有。不想赏银的人,不大有,不过,像客官要心这么重的,却不多。” 丁飘蓬道:“老万,你知道我是干啥的?” “看不出来。” “真看不出,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真糊涂。” “哎,怪我太瘦,吃煞不胖,天生的,我是南京捕快,说出来,多数人不信,不过,人虽瘦,功夫却不赖。” 万宝全书道:“这个当然,听说飞天侠盗丁飘蓬就挺瘦。” 丁飘蓬道:“说句实在话,跟飞天侠盗比,还差一截。” 万宝全书问:“你是来抓柳三哥的?” “对,我是奉南京府尹之命,来抓柳三哥的暗探。你知道就行,严禁外传,若泄露机密,就等着坐班房吧。” “得,小老儿记住了。” 丁飘蓬道:“抓柳三哥,不光是为了钱,也是为了完成上峰交办的公务,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万宝全书道:“这下,客官冠冕堂皇了。” “你是在讥我,还是夸我?” 万宝全书道:“当然是夸呀,夸好了,有赏钱,讥好了能有啥?挨骂。” 丁飘蓬哈哈大笑道:“老万是个实在人。” 驴车到了平湖秋月,万宝全书道:“客官,去茶室喝杯龙井,消消火,静静心,好么?” “不去,沿湖逛一圈挺好的,接着说,你怎知柳三哥不在杭州了?” 万宝全书将三天前,杭州捕快在三堡镇酒仙楼追捕柳三哥,后得赤脚大仙与雷公道长相助,逃之夭夭的事,加油添醋,说了一遍。 万宝全书比划着鞭杆,说得眉飞色舞,丁飘蓬听得暗暗欢喜,道:“这么说来,柳三哥去南京了?” 万宝全书道:“江湖上的人都说,柳三哥星夜赶往南京救妻儿。” 丁飘蓬道:“你看呢,他在哪?” 万宝全书道:“依小老儿看,或许,还在杭州。” “为什么?” “北去的道上,全是水道、阴山一窝狼的人,喔,还有像你那样的捕快,听说,如今三哥,武功已大打折扣,立即去南京,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在酒仙楼,要没赤脚大仙与雷公道长相助,三哥的头早掉了,这回,估计三哥不会硬来了,在杭州躲几天,避避风头,调养调养,再去南京不迟。” 丁飘蓬道:“好像你是三哥肚子里的蛔虫,他想啥,你全知道。” 万宝全书打个哈哈,道:“要不,怎么叫万宝全书呢。” “柳三哥在杭州没有朋友,他上哪儿躲去?” 万宝全书道:“你怎知道?” 丁飘蓬道:“我对柳三哥在江浙一带的关系人,了如指掌。” “看来,你下过一番功夫。” “当然,这是一个暗探的看家本领嘛。” 万宝全书道:“那好,小老儿问你,杭州岳王路名蟀堂的黑炭老板,是三哥的拜把子弟兄,你知道不?” “啊?不知道。” “杭州狗儿山狗儿庙的一杯道长,是三哥的忘年交,你知道不?” “没听说过。” 万宝全书道:“连万宝全书都不敢打包票,已掌握三哥在杭的关系人,你一个外乡人,怎能夸海口说了如指掌呢,小老儿斗胆说一句,小官人,你还差得远呢。” 丁飘蓬道:“得,我可聘你为密探,查找柳三哥。” “小老儿不干行么?” “不行。” 万宝全书道:“莫非你把我抓起来?” “我在一张两指宽的条子上,写几个字,就能让你坐班房,不信,你试试?” 万宝全书道:“抓起来也不干,坑害英雄的勾当,小老儿干不来。” “行,你嘴硬,好样的,我把条子递给杭州衙门,送你进小车桥,看你嘴还硬不硬。”说着,丁飘蓬出指在万宝全书腰上点了一指,立时,万宝全书动弹不得,瘫倒在车座上,大吃一惊,嚷嚷道:“干啥干啥,你干啥。” 丁飘蓬道:“看来,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还真不把爷当回事呢。” 他抓住万宝全书双肩,将他拖进驴车,自己爬到车座上,赶起车来,动作麻利,竟没惊动路旁游客。 小狗阿汪,叫了两声,哼吃哼吃,在万宝全书脸上嗅了起来,吓得万宝全书大叫道:“客官,小老儿答应做暗探行么,快把黄狗赶开,小老儿平生最怕的是狗,还有小车桥。” “嘴还硬么?” “不敢了。” “为我办事是心甘情愿,还是被逼无奈?” “心甘情愿,为客官当走狗。” “不对,当密探。” 万宝全书道:“好,当密探。” “赶车一天能挣多少钱?” “三十贯铜钱。” 丁飘蓬道:“我每天给你一两银子的工钱,比赶车强多了吧,若找到柳三哥,所得赏银,咱俩南北开。” 万宝全书道:“此话当真?” 丁飘蓬停车,返身拍开万宝全书穴道,摸出一锭三两重的纹银,塞在他手中,道:“这是预付三天的工钱,你得好好干,除柳三哥外,如有水道及阴山一窝狼的活动情况,我都要。” “若是啥消息也没捞到呢,银子要还吗?” “只要卖力了,银子照给不误。” 万宝全书抬眼看看这个瘦削的年轻人,心道:哟,这小子真有两刷子呢,怎么啥都要呢?看来,像是南京六扇门子里的一把好手,小老儿可开罪不起,索性依了他罢。 万宝全书阅人无数,却捉摸不透这小爷心里想些啥,唇上微须,面色白净,腰间别着把宝剑,精瘦骨搭,却力大无穷,约摸三十来岁,却好像还要年轻,他真是南京捕快么?有点像,有点不像。 “看啥看,一有消息,立即来清泰客栈找我。”说着,丁飘蓬跳下驴车,黄狗阿汪跟着跳下,又道:“去吧,快去打探消息,晚间咱俩在客栈碰头。” 万宝全书道:“是,老爷,那小老儿这就走啦,你回客栈的路认识么?” “走吧走吧,我又不是哑吧,路在嘴上,这点本事没有,还当啥捕快。” “好喽。”万宝全书赶着驴车走了。 丁飘蓬杂在游客中,沿湖闲逛,良久,见前方路旁有株参天樟树,树荫下有座寺庙,绿荫中黄墙隐隐,琉璃飞甍在蓝天下熠熠生辉,大门口游客熙来攘往,嘈嘈囔囔,热闹非凡,丁飘蓬到了跟前,抬头一望,见门楣上悬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净慈寺。 门口除了游客与摆摊卖货的小贩,还夹杂着一些乞丐,丁飘蓬正要进寺看看,忽见寺庙内出来一伙人,均佩带刀剑,个个高大威猛,几名保镖在前开道,走在中间的正是龙长江,龙长江的左臂有伤,脖子上挂着绷带,左臂套在绷带上,一脸的懊恼晦气模样,众保镖簇拥着他,神情警觉,好似随时会有不测似的。 丁飘蓬忙让在一旁,心道:大约龙长江是来给济公和尚上香的,听说净寺的济公和尚十分灵验,不过,像这种恶棍,即便上高香也没用,济公和尚决计不会保佑你。 香兰客栈烟熏暗道这笔账,老子给你记着呢,当心点,说不定哪天,老子给你来个一剑穿心。 净寺门口早有豪车骏马伺候,龙长江一伙跳上车马,瞬间,走得无影无踪。 丁飘蓬望着龙长江一伙离去的车马尘头,颇为感慨,这时,听得身边有人道:“老板,可怜可怜见,俺一天没吃东西了,赏几个铜板,给碗饭吃。” 丁飘蓬回头一看,见是个麻脸老妇,头发花白,满脸麻子,衣衫褴褛,伸着只漆黑污秽的手,要钱花。 黄狗阿汪对着老妇,汪汪乱叫,不知叫些啥,寺门外人来客往,扰攘不休,丁飘蓬没往心里去。 对阿汪叱道:“去,噤声,一个叫花婆,稀奇个啥,好像没见过似的,多啦。” 阿汪悻悻然,摇尾走开了。 丁飘蓬对穷人,最为呵护,从怀里掏出一吊铜钱,递在老妇手中,老妇千恩万谢离去,一旁乞丐见状,蜂拥而上,将丁飘蓬围了个水泄不通,老板、大哥、大爷乱叫,伸着手,讨要银钱。 丁飘蓬嘻嘻一乐,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向空中一撒,众丐忙着捡拾争抢,丁飘蓬趁机拔腿就逃,净慈寺也不去了,专拣人少处飞奔,黄狗阿汪紧随其后,乞丐忙去追,哪里追得上,追了几步,就不追了。 西湖三面环山,群山苍翠,重峦叠嶂,丁飘蓬与阿汪,穿林越涧,奔上一座小山,山顶树影婆娑,清风飒飒,可鸟瞰西湖风光,湖上波光潋滟,舟楫悠悠,六桥三岛清晰可数,雷锋保俶塔耸蓝天,风光美不胜收,丁飘蓬坐在一块岩石上,心想,此刻若有小桃或欢欢相伴,优游湖山,人生夫复何求。 哎,可惜,我没那个命。 正想入非非之际,忽听得山林中隐隐传来人语声,丁飘蓬食指加唇,对阿汪“嘘”了一声,阿汪明白,是不要叫唤的意思,点点头,安静地伏在他身旁,一动不动。 一年来,阿汪已调教得颇通人性。 听声音,说话的人,是向山顶而来,丁飘蓬起身,与阿汪藏匿在附近灌木丛中。 说话的人,声音极轻,听不分明,一会儿,上来两个人,一个是老对手,阴山一窝狼的毒眼狼,面目狰狞,另一个,好像眼熟,好像陌生,是个身材魁梧的络腮胡,两人身佩单刀,来到山顶,在岩石上坐下,毒眼狼道:“老孙,真晦气,眼看煮熟的鸭子,飞了。” 丁飘蓬心道:老孙是谁? 他忘不了铁云庵草堂里的那场殊死搏杀,其中有个怡亲王的保镖叫毒蜈蚣孙老二,体形与络腮胡相似,面相却不同,那个孙老二体形槐梧,长发披肩,满脸胡须,这个却是短发,络腮胡,听说孙老二精于易容,凡外出总要易容,世人不知其真面目,看来,这个老孙就是毒蜈蚣孙老二,想必已投入老妖狼门下。 行,今儿个,所有的账都得算算啦,料想,来个突袭,摆平两个有点难,撂倒一个有可能,上次,让你在京城铁云庵,从暗道地遁了,这回,你再地遁试试,没那好运气喽。 他想听听一窝狼在杭的消息,便强自按捺着胸头的杀气,没动手。 毒眼狼接着道:“如今葛姣姣成了香饽饽啦,水道在找她,咱们也在找她,却偏偏落在那个八字胡子手里,事后想想,那个八字胡子,定是手到病除南不倒无疑。” 孙老二道:“没错。昨夜,拆阅飞鸽传书,方才知道,南不倒女扮男装,留着八字胡,扮成驿站邮传信使,骑着黑骏马,闯关过卡,从南京星夜赶往杭州救夫,从时间上推算,八字胡正是易容后的南不倒。” 毒眼狼奇道:“啊,昆仑追风黑骏马?” 孙老二道:“看你神神叨叨的模样,一提起黑骏马,连眼神都变了。” “变,变啥变?” “变绿了。” 毒眼狼咬牙切齿道:“不,不会吧,就是那马,乱了老子的心,让柳三哥逃过一劫,为这事,头都差点掉了,连这点记性都没有,怎么在江湖上混!那马要再落在老子手里,老子一刀将马头剁了,信不信?” 孙老二笑道:“鬼才信,对一个马痴来说,爱马如命,痴情入骨,骨血交融,无药可救。这会儿你说的,不假,是真的,若真要遇上了,看着爱马,心就变了,别人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老子不信。” 毒眼狼尴尬一笑,道:“嘿嘿,老孙的话有道理,凭良心说,要遇上那马,小弟还真有些拿捏不定呢。咱哥儿俩好说,才随便说说,这话可不能让老大知道了,要不,小弟的脑袋真得掉。” 孙老二道:“放心吧,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这个分寸,老孙有数。” 丁飘蓬听了毒眼狼的话,一头雾水,三哥怎么啦?黑骏马怎么啦?不管怎么啦,听他俩的话,反正三哥现在没事啦,没事就好,管那么多干啥。 毒眼狼接着道:“这回,在杭州南庄兜,让姓南的**秧子捡了个便宜。估计,葛姣姣已被杀了,老孙,咱们回南京吧。” “怎么向老大回话?” “就说葛姣姣被咱俩杀了。” “不行,万一葛姣姣活着,咱俩的脑袋真得掉。” “那你说怎么回话?” 孙老二道:“我估计,南不倒不会杀葛姣姣。” 毒眼狼道:“是葛姣姣害死了老龙头,害得柳三哥成了杀人犯,南不倒会不恨么!” 孙老二道:“有怨气,不会恨,葛姣姣没害柳三哥,柳三哥的冤案是碰巧栽上的,南不倒会算账,不会乱算账。” “莫非南不倒会放了葛姣姣!” “会。南不倒是来救夫的,带着葛姣姣,诸多不便,她不知柳三哥已去南京救她,哈哈,他俩这么救来救去,跑了个空趟,有趣。” 这些事,丁飘蓬当然都爱听,南不倒到杭州了,好啊。 毒眼狼道:“看来,小白脸卢善保跑了。” “早晚也得死,他再能跑,也休想跑出咱们阴山的情报网。老大要的不仅是葛姣姣的命,还要卢善保的命。只有他俩死了,老龙头的死才能石沉大海。” 毒眼狼道:“不对,如今,南不倒也知道了,这事就见天光了,哪还有秘密呀。” 孙老二道:“南不倒说了不管用,她是当事人,说的话,能信么。没证人,说啥也白搭。” 丁飘蓬正欲发起偷袭,忽地,听得附近有衣袂带风之声,只得作罢。 眨眼间,山顶飞掠上两条人影,来人正是迷魂狼杨香香与鬼头鳄曹大元,曹大元道:“老孙、老六,找你俩找的好苦啊,山下有眼线说,二位上南屏山了,咱俩忙往这儿赶。” 丁飘蓬这才知道,此山就是南屏山,南屏晚钟的出处就在这儿呀。 来了这两位恶煞,自己讨不了好去,丁飘蓬只得打消了偷袭念头。 丁飘蓬虽只有二十挂零,却绝对是个精明老到的主儿,在江湖上厮混,知道啥时候该出手,啥时候该收手,更知道,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的道理,否则,他也活不到这个岁数。 只见曹大元与孙老二耳语了几句,断断续续听到“南不倒,南不倒”的几个字,其余,就听不清了,孙老二频频点头,四人即刻展开身法,飞掠下山。 丁飘蓬心道:匆匆来去,四条恶鬼去哪儿了?定已发现了南不倒,不倒有险,如何是好,奈何在白天,尾随跟踪,根本不可能,况且,山下密布一窝狼的眼线,人没跟踪到,自己却被盯上了。 好在有黄狗阿汪在,三哥对阿汪道:“阿汪,看你的啦,远远地跟着刚才的四个坏货,不得靠近,跟到地头,就回客栈找我,行吗?” 他还真将阿汪当朋友了。 不知阿汪听不听得懂我的话? 阿汪盯着他的脸看,汪汪叫了两声,嗅着地面,走几步,回头朝他看看,叫了两声,似在问:“是跟踪,对吗?” 丁飘蓬笑了,看来,阿汪听懂了我的意思,他摸摸阿汪的头,竖起拇指,朝阿汪一赞,道:“对,远远地,悄悄地跟着,别让人察觉,懂吗?干好了,今晚请你吃卤味牛肉。” 阿汪最爱吃的正是卤味牛肉。 阿汪点点头,欢叫两声,嗅着地皮,小跑着下山。 丁飘蓬爱过的人,死的死了,走的走了,看来,自己命中注定只能孤身一人,他多不敢爱了。 爱过的人,不是死于非命,就是人没死,心却枯死了。若再去爱善良美丽的姑娘,保不住又会把姑娘害死,他会去花街柳巷寻欢,却再也不敢去爱了,爱得越真,伤得越深,无论哪一方,都是如此。 这辈子积积德,也许,下辈子能娶到一位善良美丽的姑娘呢。 此生无望,就等着下辈子吧。 丁飘蓬不怕孤独,不过,孤独毕竟有些落寞,闲来他把阿汪当成了朋友,心里的苦闷,只对着阿汪尽情倾诉,阿汪总是伏在他身旁,不叫不闹,仰头看着他,阿汪的黑眼睛有几分迷惘,有几分清醒,像是明白,又像是糊涂,不管怎么着,阿汪不会弃他而去,他会把心里所有的压抑痛苦,统统倒出来,在他絮叨时,阿汪不会嫌弃,只是倾听,好像在问,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苦恼?看来,还不如做狗舒坦呢,这时,阿汪会摇摇尾巴。 阿汪在得意时,通常会摇摇尾巴。 丁飘蓬倒出来的,全是人生浓酽得化不开的苦酒,阿汪会静静待在身边,义不容辞,一饮而尽,百听不厌,从无怨言。 丁飘蓬是个仗义的人,对朋友如此,对阿汪更是如此,可能发生不测的地方,不会让阿汪涉足,凶险的恶斗场合,更不会让阿汪出现,因此,江湖上只知道柳三哥有只灵猫,却不知道,丁飘蓬有条神犬。 在南屏山兀自坐了一会,丁飘蓬踽踽下山,回客栈去,说真的,心里没底,阿汪能回清泰客栈吗? 若在乡村,人迹车马稀少,阿汪寻迹追踪,绰绰有余,在城市,车马足迹杂沓重叠,阿汪能辨迹寻踪,办事返回吗?丁飘蓬心中实在没底。 哎,丁飘蓬叹了一声,要不是为了南不倒,决不让阿汪离自己而去。 丁飘蓬沿着西湖逛回城,刚到清泰客栈门口,便见万宝全书迎了上来,正要开口,丁飘蓬道:“别说话,跟我来。” 万宝全书点点头,跟在丁飘蓬身后进了客栈。 丁飘蓬的房间在大院西头,打开房门,将万宝全书让进屋,关上门,俩人落座,丁飘蓬问:“有消息么?” “有。” “那么快。” “小老儿是万宝全书,能不快么。” “找到柳三哥啦?” “没。” “啥消息?” “找到阴山一窝狼的人啦。” “说,找到谁了?” “别急,爷,容小老儿向爷细细道来。跟爷分手后,赶车去城里,走不多久,来到净寺附近,便被一条大汉截住了,大汉人高马大,腆着个大肚子,佩剑,道:别走,我要坐车。我说:对不起,客官,不拉客了,家有急事,我得回家,请客官另找别家。其实,当时路上没有空车,来来去去的马车驴车,全挂着‘有客’的牌子,没车挂‘空车’号牌的。大汉上前一步,二话不说,一把揪住小老儿领口,将小老儿提了起来,目露凶焰,怒道,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然,老子掐死你。路上车马游客虽多,却只有看的,没有管的,小老儿见他来横的了,无可奈何,道:去,我去,去还不行么。大汉鼻孔里‘哼’了一声,骂道:贱,敬酒不吃吃罚酒。贱就贱呗,好汉不吃眼前亏,碰着这种头寸,只有屈从,不然,没好果子吃。 “小老儿问:去哪儿?大汉道:净寺。大汉像本地人似的,将净慈寺简化成‘净寺’,看来,不是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小老儿忙掉转车头,往净寺赶。看看将到寺庙跟前了,大汉道:停。却没了下文,回头一瞅,大汉躲进了驴车,只撩开一角帘子,一对牛眼,紧盯着寺庙大门,一动不动,明摆着是来盯梢的。 “哟,小子,你也有怕的人呀,能让这条恶汉怕的人,想必不是一般的料。 “恶汉盯谁的梢呀?是盯撩汉的老婆?还是别有所图? “大汉见小老儿在偷窥他,怒道:瞅啥瞅,让你走就走,让你停就停,再瞅,把你眼珠子挖下来,信不信。小老儿道:不瞅不瞅,爷叫干啥就干啥。忙把头转回去,大汉哼了一声,不作声了。小老儿对着净寺大门前的人群发呆,抱着鞭杆儿假寐,就这功夫,见客官也逛到了净寺,一个叫花婆上前乞讨,客官给了钱,众丐见了,蜂拥而上,客官撒一把钱,跑了,那个叫花婆跟着你跑了几步,却站住了,掉头朝另一个方向匆匆离去。大汉道:跟上,不紧不慢,不远不近,跟在叫花婆身后。 “小老儿搞不清,大汉为啥要跟踪叫花婆?又不敢问,免得挨骂,叫花婆腿脚颇健,走走停停,四处张望,像是怕有人跟踪的样子,大汉叮咛道:稍稍离远点,免得被叫花婆发觉,跟好了,给双倍车费。小老儿连连应承,哪敢出半点纰漏,碰上这种强凶霸道的恶棍,要撸顺毛,若撸反了,轻则打你个皮开肉绽,重则丢了小命,犯不着啊。 “叫花婆向山里走去,来到玉皇山附近的莲花庵,朝身后看了看,进了寺庙。 “大汉道:停。小老儿将车停下,大汉跳下车,别看他腆着个大肚子,动作却十分灵活,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数也不数,塞进小老儿手中。又道:你走吧。小老儿将钱塞进怀里,道声谢,瞥一眼大汉,见大汉腰间剑把上的下云头,嵌着只用黑翡翠雕成的狼头,由不得,心里别别一跳,听说,阴山一窝狼的几个头儿脑儿,刀剑把上都嵌有黑翡翠狼头,看来,大汉是一窝狼的人,来头不小啊。小老儿强自镇定,掉转车头,匆匆离去。” 丁飘蓬问:“大汉去哪儿啦?” 万宝全书道:“小老儿走时,他在莲花庵附近树下纳凉,没离开,如今在哪儿,就不知道了。” 丁飘蓬道:“你知道大汉是谁?” “我咋知道。” “他是一窝狼的谋财狼,排行老三。” 万宝全书奇道:“咦,你咋知道?” 丁飘蓬道:“我是南京捕快,吃这碗饭的,咋能不知道。” 万宝全书问:“那小老儿问问你,叫花婆是谁?” 丁飘蓬其实也在问自己:她是谁?一窝狼为啥要紧盯一个叫花婆?莫非是南不倒?这时,他记起阿汪,对着乞丐老妇吠叫的情形,阿汪叫得有些古怪,一般阿汪遇着陌生人,不会乱叫,除非发现了险情,或者,是遇到了熟人,会不会阿汪发现南不倒扮成了叫花婆,在用叫声提醒自己呢?阿汪的鼻子天下无双,擅长用气味识别人物,即便三哥易容后,也休想从阿汪鼻子下溜走,当时,自己一时失察,莫知莫觉,没把阿汪的叫声当回事,如今,静下来想想,才恍然大悟。 对,叫花婆就是南不倒! 万宝全书又问:“叫花婆是谁?不知道了吧。” 丁飘蓬道:“事关机密,不能乱说。” “你不说,小老儿猜猜可以么?” “好,你猜。” “她是手到病除南不倒。” 丁飘蓬诧异道:“咦……” 却没了下文,万宝全书道:“咦啥咦,别把小老儿当阿斗,别在万宝全书面前卖关子。脑袋里没有二两油,干不了我这行,你说句实在话,小老儿猜得对不对?” 丁飘蓬心里一惊,脸上却哈哈一乐,硬撑道:“错,猜得大错特错,不信,你跟我一起去莲花庵看看,那叫花婆究竟是谁。” 万宝全书道:“不去不去,猜错就猜错,小老儿没那个命,又不想要那廿五万两赏银。小老儿可有话在先,到了玉皇路口,就不进去了,要给谋财狼发觉,小老儿带来了捕快,就别想活了,这趟浑水,给钱再多,小老儿也不趟。反正挺好找的,简直走,碰鼻头右转弯,不多远就是莲花山,山下有座莲花庵,路边尽是农家客栈,找不到,问一声就是了。” 丁飘蓬道:“胆小鬼,行,就到玉皇路口,你回我去,要死我去死。” “好像你挺好似的。”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小老儿劝客官一句,别为了赏银,去冒生命危险,犯不着。听不听是你的事,反正我劝过你了,凡人都乐生恶死,莫非你不怕死么?” “当捕快,怕死行么。” “怕死的捕快,小老儿见得多了。” “不怕死的呢,难道没见过?” 万宝全书道:“喔,也有,杭州捕头盗贼克星李得胜,算一个,听说过没?” 丁飘蓬道:“听说过。” “走哇。” “稍等。”丁飘蓬在等黄狗阿汪,估计也该回来了。 “等啥?” “等我的狗。” 万宝全书道:“听说,狗叫可壮胆,看来,你的胆子比小老儿大不了多少。” 丁飘蓬道:“胆子小点好,胆子太大,要闯祸。” “客官说话颠颠倒倒,没有理路,一会儿说我胆小鬼,一会儿又说胆小好,胆子小可以不当捕快呀,没人逼你。” “不当难过,你知道吗,喜欢的事,挡也挡不住。” 万宝全书道:“对阴山大盗来说,就是狼叫也不当回事,更何况是狗,去了,再叫也白搭,走吧,别等啦。” 正说着,“汪汪”,阿汪在门口叫了两声。 丁飘蓬起身,抓起壁上挂着的包袱,挎在肩上,道:“狗来了,走。” 他俩离开客栈,万宝全书赶着驴车,丁飘蓬坐在车上,阿汪在车前带路。 丁飘蓬道:“跟着阿汪走。” 万宝全书道:“你不去玉皇山啦?” “跟着走就是啦。” “走错了,我可不管。” “不管就不管。” 走了一程,阿汪走的正是去玉皇山的路。 万宝全书道:“原来狗认路啊,不过,这狗瘦瘦的,若跟一窝狼交起手来,根本帮不上忙。” 丁飘蓬道:“我的功夫,用得着它帮?” 万宝全书记起客官的点穴功夫,道:“客官的功夫确实不赖,不过,你怕死呀,动起手来,心里发虚,手脚发软,功夫再好也没用。” “谁说我怕死,我只不过胆小而已。” “胆小就是怕死。” 丁飘蓬道:“胆小是胆小,怕死是怕死,是两回事好不好,我虽胆小如鼠,却一点都不怕死,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死就死嘛,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有啥可怕的,没人不死的,莫非我还能长生不老呀。告诉你吧,阿汪的叫声,能给我壮胆,叫声如豹,气吞山河,叫声一起,我便雄纠纠,气昂昂,浑身上下都是胆,叫声一停,我便魂儿飞,魄儿散,别转脑袋,撒开脚丫,走他娘的不玩啦。” 万宝全书道:“啊,有这等事?没听说过。乱了乱了,跟你说话,说到哪儿是哪儿,无理可循。” 丁飘蓬道:“世上无理可循的事多了去了,不要说你理不清,就是我也理不清,古人也叹理不清,不是说‘剪不断理还乱’么,不如不剪不理才省心呢,只有二货才会去理。” 万宝全书道:“客官像个哲学家,有时说得头头是道,有时说得乱七八糟,尽说些不着边际,没头没脑的话。” 丁飘蓬道:“这话说对了,哲学家,一个六扇门子里的哲学家。尽说些有趣的话,对吧。” 万宝全书道:“有趣倒确实有趣,有趣得稀奇古怪,闻未闻,见所未见。” 他俩信口开河,乱说一通,看看到了玉皇路口,万宝全书一声吆喝,驴车停下,丁飘蓬跳下车,对万宝全书道:“老万,明儿清早,在清泰客栈碰头。” 万宝全书想说啥,话到嘴边,咽了回去,他想说:“你还有明天么。” 这话不吉利,不能说。 丁飘蓬笑笑,道:“我知道你想说啥,还好没说,我最犯忌别人对我说不吉利的话,若说出口,别怪我跟你急,我这个人,有点儿迷信。” “哟,客官毛病真多,脾气却不错,跟客官聊天,虽不敢苟同,却也奇趣横生。” “明儿,咱俩接着开聊。” “好,明儿见。” 丁飘蓬在玉皇路口,上了一辆马车,阿汪在前带路,马车在后跟着,他打开车窗,像个初来乍到的游客,倚窗贪看路边景色,玉皇路两旁树木高大,行走其间,如同行走在一条绿色长廊之中,长廊两旁是农田与客舍,远处是连绵青翠的山峦,景色宜人,丁飘蓬却无暇观景,只是留心着每一个过往行人,看看,除了一窝狼外,还有哪些人也在淌这趟浑水。 路旁卖水果糕点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游客众多,车马络绎不绝,多去玉皇山烧香的,也有从山上下来的,丁飘蓬明白,这些游客与车马中,有一些是冲着南不倒来的,对南不倒感兴趣的人,断乎不止只有来自阴山的贼狼,得多加小心。 马车跟着阿汪,来到玉皇山下,右拐不多远,便是南山客栈,客栈门面颇为气派,阿汪对着南山客栈叫了两声,便跑到一旁树下蹲着,丁飘蓬明白,阿汪示意,毒眼狼等人便住在此处,他在窗口做个手势,阿汪跑入灌丛,消失了。 马车行到南山客栈门口,门前站着两名佩刀汉子,见来了辆马车,以为是来住宿的,还没等车夫开口,便喝道:“走开走开,本客栈全满,请另择他处。” 丁飘蓬抬眼一瞥客栈大厅,见厅中走动的均是些魁梧猛汉,知南山客栈已成阴山狼窝。 便对马夫道:“往前走,另找一处客栈歇脚。” 约行里许,便见山下有个寺庙,正是莲花庵,寺门紧闭,路旁有些可疑人员,无所事事,闲坐树下。 前门如是,想必后门更是如此,料定此庵已被一窝狼团团围住。 丁飘蓬嘱车夫不得停留,管自前行,又走了一程,拐个弯,在距莲花庵半里路许,有个瓜棚客栈,此处游客稀少,背靠莲花峰,十分雅静,丁飘蓬下车,付了车费,马车离去。 丁飘蓬在瓜棚客栈,挑了一间背靠山脚的房间住下,阿汪从客栈竹篱间,悄悄钻了进来,伏在门口,只是望着他,也不叫唤,对,得犒劳犒劳阿旺,别忘了,晚餐给它要一盆五香卤牛肉…… 2017/08/23 一百六十六 假作真时真亦假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姐的身后,有尾巴。 其实,在净寺门口,南不倒已察觉,却装作莫知莫觉。 她觉得,装傻装贱装丑装穷装病,装作浑淘淘,不但好玩,而且管用,这是独自一人在江湖上混的上上之选。 人们会看不起或者怜悯这些个人,却不屑加害他们,更不屑去动这些人的坏脑筋,即便动,也是白动,无利不起早,不如睡懒觉;而好心人,却会在他们的破碗中,扔几个铜板,叹息感喟,匆匆离去,仅此而已。傻贱丑穷病的人,一无可取,若是自己家人,那叫甩不脱的苦,只有认命,若是陌生人,谁会去沾这些人的边呀。 这大约就是庄子说的,无用之用吧。 不过,即便南不倒扮成叫花婆,像模像样得挑不出半点毛病,一露脸仅半天,就被阴山一窝狼的贼眼盯上啦,一窝狼罗织的情报网不是吃素的,眼尖网密,遍布天下,能让南不倒逃过半天监控,已是大能耐。 不过,若想就此摆平南不倒,却有点异想天开啦。 南不倒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成了医界巨擘。以前,她医道高明,江湖道行却嫩极,一年来,跟着三哥在江湖上闯荡,几经生死,道儿自然而然就老了。 如今,只身一人到杭州寻夫救夫,身处陌生之城,面对强敌环视,三哥却传说纷纭,生死不明,心虽有点乱,却并不气馁,当三哥身体虚弱,武功大不如前之际,一切明摆着要由自个儿承担了,时时保持警惕,处处小心谨慎,出手要快,闪身也要快,保持实力,与敌斡旋,方能以少胜多,救出三哥。 此时,南不倒已将歧黄之术忘了个一干二净,倒逼自己日日夜夜要提着一颗心做人,象对待病人似的对待这个光怪陆离的江湖,将过往的望闻问切,全用在了寻夫救夫这件事上,对身边的每事每人,都得过细端详,明察秋毫,留有后手,出奇制胜,用药如用兵,这回还真的用上了啦。 一个绝顶聪明的女人,对付逆境,便有一百条匪夷所思的妙计,况且,南不倒手中还有当今江湖独一无二的神器呢,怕啥。 尽管她已有了儿子,其实,还是个姑娘,不过,有孩子的姑娘,习惯上,人们称之为女人。 在净寺门口,南不倒发觉,有几个叫花子的眼睛有些古怪,像锥子似的,时不时瞄向自己。 若是没有易容,瞄向自己,也是常有的事,姐大概有几分姿色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眼睛生在别人身上,不怕眼酸,喜欢瞄就瞄吧,姐还颇有几分飘飘然呢。 如今,姐易容成这付熊样,没人愿多看一眼,你瞄个啥呀?内中必有蹊跷。 一会儿,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女叫花子,走到她旁边坐下,讨饭碗在身前一摆,问:“阿婆,你是新来的?” 南不倒的易容术不错,能说一口流利的官话,一个叫花婆,说的却是官话,当然不行;说方言吧,除了南海的方言,别的不会,这是她的短板,若一说南海方言,便露馅了,没人会信,南海的叫花婆会从天涯海角赶到杭州来要饭,相反,一出口,就知这人正是来自南海的那个南不倒。 南不倒勉强能说江北方言,说得却不够地道,半年前,三哥教她,又不肯好好学,反正有三哥在,我学这些干啥呀,如今想想,当真后悔。 当女叫花与她搭讪时,不敢多说,生怕露馅,只说了一个字:“是。” 女叫花又问:“阿婆,你是哪儿人?” 南不倒又道:“是。” 她发觉,还是装聋卖傻好使,前些天,连太爷都认不出自己来,对付这个女叫花,不妨故技重施。 “啊?我问你是哪儿人呢,怎么答个‘是’,没听说过,天下还有‘是’这个地名?” 南不倒愣怔半晌,憋红了脸,半天念出两个字:“喔,江北。” 她说得很生硬,像是从嘴里使足劲挤出来的,装得活像是个缺根筋、笨嘴拙舌的叫花婆,你还别说,这类人,在叫花子这个行当中,还真不老少。 “呀,咱俩是老乡呀,我是盐城的,你是哪的?” 冷丁碰上一个江北叫花,真个是言多必失,南不倒更不敢说话了,她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指指自己的嘴,意思是,我耳朵有病,听不清,嘴也不好使,跟聋哑人差不多,摆摆手,别过脸,再不作答。 女叫花岂肯轻易放手,嘴凑在她耳边,大声道:“阿婆,你是江北哪儿的?” “啊?”南不倒一味装聋卖傻。 “哪儿的?” 南不倒支愣半晌,眼珠一白,道:“喔,陈,陈村。” 真是个没文化的货,江北有成千上万个村,陈村不知是哪个县的,问你是哪儿的,你总该报出是哪个县的吧。 南不倒眼乌珠又是一白,像是在责怪她,连陈村都不知道,真笨。 不问了,这么问起来累死人了,女叫花上上下下打量着南不倒,若不是南不倒装的,便是个半聋半哑的二货,叹口气,摇摇头,捡起破碗走开了。 南不倒瞥一眼女叫花,心里暗暗高兴,看来此计甚妙,只见女叫花回到她的同伙中,跟几个同伙在说着啥,那几个男的却依旧时不时的瞄着自己,看来同伙不信,像锥子似的眼睛恨不得钻进她心里去。 如今,我是个又丑又脏的叫花婆,没人会多看一眼,看我干啥?耍啥花花肠子? 看来,女叫花是骗过门了,男叫花却有点不好对付,不知这些点子,是哪条道上的人? 不管是哪条道上的人,反正都没安好心,全是冲着我来的。 想必,我到了杭州,抢走葛姣姣的事,已在阴山一窝狼炸开了,这些人若是密探,最大可能便是一窝狼的点子。 不知卢善保与葛姣姣怎么了?能从一窝狼的指缝间溜走么?哎,作孽呀。 正在此时,丁飘蓬出现了,既然双方均已易容,起初,均未认出对方,阿汪对着南不倒一叫,南不倒却认出了狗,那个狗的主人,自然就是丁飘蓬,这么一想,再一看,越看越像。 南不倒由不得心头一喜,知是救星来了,她向丁飘蓬乞讨,本想打个招呼,丁飘蓬却不接灵子,还真给了她一把铜板,硬是没认出自己来,飘蓬是个人精,却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罢了,此地也不是认人的地方。后来,乞丐向丁飘蓬蜂拥讨要,丁飘蓬撒一把铜钱跑了,她捡起破碗,跟了几步,一想,不对,不能跟,便转个弯,往小道上跑了。 跑了一阵,突然转身,见身后两条黑影,向路旁树后急闪,闪得再快,也休想逃过南不倒的双眼,那两个贼胚,原来是净寺门前的两个男叫花,看来,自己被盯上了,路上游客熙熙攘攘,大白天,谁也不敢公然动手,既如此,南不倒索性放慢脚步,缓缓前行,心里却冒出了好几个点子,行,咱们走着瞧吧。 既被这伙人盯上了,这大白天的,要想甩脱尾巴没那么容易,索性回莲花庵去,等天黑,再跟这些狼崽子见个真章。 不就是阴山一窝狼嘛,咱们又不是没交过手,你有几斤几两,姐又不是心中没数,谁怕谁呀。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也正好出出这些天来,窝在心头的这口恶气。 南不倒心大,一点都不怕。 不仅心大,这些天,还学会了耍花花肠子。 回到莲花庵,南不倒回到寄宿的厢房,关上门,手里开始摆弄起一些破木条来,就等着天黑,日影偏偏走得慢,像蜗牛爬似的,时间这东西,是等不得的,越等越慢,不等反快。 终于等到傍晚时分,南不倒去斋堂用餐,在尼庵斋堂用餐时,莲花庵清霜师太来到她跟前,那是个五十光景的高大女尼,将一碟素烧鹅与一碟素炒鱼香肉丝,摆在她桌上,昨天用餐时,吃得清汤光水,斋堂小尼,端来一碗米饭,一碟青菜,一碟萝卜,道声慢用,便管自离去,那素菜不见油星,味道寡淡无比,南不倒心中不悦,又不能嫌憎,道声谢,皱着眉,强自扒下两口,算是对付过去了。 今儿怎么啦,清霜师太亲自给我上菜来了? 莫非莲花庵也是一窝狼的贼窝,姐误打误撞,竟撞进贼窝,送死来啦? 南不倒不信自己运气会那么背。 杭州城有许多寺庙尼庵,昨儿傍晚,南不倒在西湖边逛,专往人群聚集处转悠,竖起耳朵,探访三哥近况,游客纷纷议论,三哥前两天,在三堡酒仙楼脱身的美事,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了少许,兴之所致,来到莲花庵,见此庵祥云缭绕,环境清幽,便决定在此寄宿。 她不信自己的眼睛会出错,更不信自己的运气会那么背,好选不选,奇巧选中了一窝狼的贼窝。 既是贼窝,行事定会神不知,鬼不觉,依旧由小尼送上两碟没有油水的蔬菜,做得一如既往,稀松平常,断不会节外生枝,奇峰崛起,陡然冒出个清霜师太,给姐送上两碟上佳的蔬肴来,世上没那么笨的贼。 况且,自己的眼睛灵异之极,给病人看病,一望即知,来人得的是啥病,病根何在,病情轻重几何,推而广之,虽不懂风水命相之学,对寺庙屋舍吉凶,人之善恶寿夭,也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南不倒不信,姐偏偏在要紧关头烤潮鸭,出了个大差子! 她坚信,自己看中的莲花山庄,决不可能是个危机四伏的狼窝,相反,还是个祥瑞之地。 这么一想,胆儿更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哪能疑神疑鬼,杯弓蛇影,自己跟自己使绊子,过不去呢。 清霜师太将两碟素食,随随便便摆在桌上,竟无些许声响,显见得功夫端的了得,没有数十载的功底,哪能有如此俊的出手。 清霜师太道:“施主,请慢用。” 说完,朝她瞥了一眼,黑白分明的双眼,如冰雪般清冷,没一丝暖意,既而,悄无声息地走了。 那一眼,啥意思? 是在送一个即将上路的人? 你也太小瞧姐啦,姐没那么容易死,能在姐剑尖上占便宜的人,这世上没几个,况且,姐的事儿多着呢,还得相夫教子,任重道远,不仅死不得,而且也死不了,不信,走着瞧。 仔细想想,那一眼,其实,啥意思也没有,除了清冷,便只有落寞、淡泊、平静而已,哪一个得道僧尼的眼睛,不是如此呢?这世上的缤纷变故,欢喜悲苦,已撩拨不动他们的心湖。 清霜师太转身走了,灰色的僧衣,如一片浮云,袅袅飘逝。 南不倒有些发愣,庵里的女尼,除了厨工、花匠、杂役外,多数行走便捷,悄没声息,看来,颇有些武功根骨,虽这么想着,腹中已饥,咕咕乱叫,那两碟素食的色香味,着实吸引了她,两天来未曾好好用过一餐,如今,乍一见那素烧鹅与鱼香肉丝,香味如真鹅真肉一般鲜美,尤其是素烧鹅的那层表皮,油汪汪,黄松松的,看着跟真鹅毫无二致,这是怎么啦?管他呢,南不倒一筷子下去,送进口中,哇,味道鲜美,汁液在唇齿间渗流,品品味道,跟鹅肉真无区别,莫非庵里用的是真鹅呀,出家人偷吃荤腥,罪过罪过,不过,姐是俗家,吃荤腥却无妨,谁也怪罪不了我,管他呢,吃了再说,吃好了,也好对付晚上的那批贼胚。 吃到最后一块鹅肉,才吃出一点豆腐味儿来,绝了,能将“豆腐皮与鱼香肉丝”做成荤肴,做得足以乱真,姐今儿个还是头一遭见识。 用餐毕,南不倒回到厢房,虚掩门窗,点上灯,又摆弄起手中的破木头来,天尚早,一窝狼不会来。。 夜幕珊珊来迟,月上树梢,秋虫唧唧,夜禽有一声没一声地哀啼着,处处透着阴森怪异。 莲花庵分外清寂,偌大一个庵院内鸦雀无声,听不到一丝人语,甚至,也听不到尼姑们行走的沙沙脚步声。 清寂的极点,便是死寂,似乎尼庵也已预感到今夜必有一场血光四溅、你死我活的搏杀,故而凝神屏息地等待着那一刻。 南不倒当然清楚,也许,阴山一窝狼会倾巢而至,连日来,这些鬼魅们步步紧逼,听说,三哥的命差一点折在三步倒竹叶青手里,咱娘儿俩也几乎葬身地底,跟一窝狼都脱不了干系,就是泥菩萨遇上这种事,也会大发雷霆,今儿,这笔账咱们得清一清啦,以为姐是个女流,好欺负么?瞎了你的狗眼,今儿,让你们见识见识姐的手条子,姐不仅是个江湖神医,也是个索命夜叉,哈,女夜叉,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还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南不倒沉下心,聆听户外动静,她盘腿坐在板床上,左手轻抚剑柄,右手扣着一枚暗器,心中淡定,神色坦然,刚才摆弄的木头稻草,被堆弃在床尾。 她手中扣着的不是一枚寻常暗器,名叫“万人迷”神弹,威力无穷,独步江湖。 南不倒受四川唐门霹雳弹的启发,在南京郊外的鹿洞,苦心孤诣,研制成功“万人迷”神弹。 鹿洞内所有的人都知道,一有空,她便独自一人猫在石室,煎熬草药,并且,关照所有人,不准进石室一步,包括同花顺子,人们以为,她又在发明治病救人的琼丹玉液,南门绝技,秘不外泄,虽则太过小气,却也世之常情。却万万没想到,这回,她煎熬的却是送人进地狱的无色无味的迷药。 神弹研制完成,她便独自去山林狩猎,神弹掷出炸响,两三丈内,麋鹿野猪,无不顷刻昏厥,成功,南不倒大喜。 南不倒精通世上治病救人的草药,也精通世上夺人性命的迷药毒药,以前,一心用在治病上,如今,时世所迫,也动起迷药毒药的脑筋来,一个药学大家,要么不动,动起来不得了,不能说赛过无毒不解毒姥姥,却也足可与其比肩了。 神弹貌似平常,发出后即在在空中爆炸,跟霹雳弹没有区别,其实,却与霹雳弹大相径庭。 霹雳弹爆炸后,有黄烟及浓烈的气味,万人迷却无烟无味;霹雳弹药性虽快,却毕竟有限,躲得快,就能幸免,内力精纯者,能用掌风劈开浓烟,万人迷药性比霹雳弹爆发得更快,简直如电光石火,更奇的是,此弹躲得越快,越要中招,迷药追逐衣袂带起的疾风,吸附在人身上,真气一动,药性即刻发作,且内力精纯者,掌风越猛,越会中超,迷药沾上掌缘,直扑嘴鼻,只要吸入些许,便倒地昏厥,不省人事。 若是将神弹当作一枚寻常的霹雳弹,那就大错特错啦。 此弹一发,两三丈内,人畜无一幸免,纷纷迷倒在地。 南不倒研制成功后,颇为得意,给此弹取个名字,叫“万人迷”,也真亏她想得出。 当然,为“万人迷”神弹所备的解药、祛迷丹、辟毒丸,也一并研制完成。 手中扣着“万人迷”,南不倒还怕啥! 况且,丁飘蓬是个人精,此刻,定已发觉一窝狼的动态,也许正伏在暗中,相机行事呢,一窝狼,今儿也让你们尝尝“吃栽”的味道。 阴山九狼已死了老四害命狼与老七笑面狼,如今,只剩了七头恶狼,今夜,若能一锅儿端了,最好,不能全端,则端一个,少一个,灭一个祸害,江湖就多一份安逸,为民除害,德莫大矣。 此时,户外除了虫声鸟声泉声风声林涛声外,啥也没有。 忽地,门外有个苍老的声音道:“手到病除南不倒,老尼可以进屋么?” 是清霜师太么?她的声音没那么苍老,不是她,不是她会是谁呢?莫非是一窝狼请来的新杀手? 南不倒掂了掂手中的“万人迷”,管她老的新的,不速之客只要一步踏进门,就给她来个满屋倒,南不倒冷冷道:“门未锁,请便。” 吱呀一声,门开了,显见得,门是用手上的气劲推开的。 门口站着三个人,一个是清霜师太,另一个是老尼姑,还有一个是提灯的,三人均身佩宝剑,那老尼站在灯光中,白发苍苍,脸色红润,满脸皱纹,腰板笔挺,目光炯炯,结实得像核桃,南不倒记性好,即刻认出,那是祁连疏勒南山雪莲庵的雪莲仙姑啊。 她大喜过望,将“万人迷”收入怀中,忙从板床上跳下,赶到门口,深深一揖,道:“仙姑驾到,晚辈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雪莲仙姑道:“施主见外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客气啦。” 南不倒道:“仙姑是何时到此?” “前些天。” “如今,庵前庵后已全是一窝狼的哨探,仙姑不会不知道吧。” 雪莲仙姑道:“知道,就是今儿下午开始,眨眼间,莲花庵成了一窝狼的香饽饽。” 清霜师太道:“庵外情势不妙,庵内四处屋顶我已派人守护瞭望,且有仙姑的徒儿,在庵内各处巡视,此时,一窝狼进不了本庵,请南施主放心。” 南不倒忙让在一旁,道:“请,请各位仙驾进屋。” 雪莲仙姑与清霜主持相继进屋,众人各自落座,提孔明灯的尼姑站在门旁,将门悄悄关上。 当提灯的人转过脸时,南不倒这才注意到,那人是个叫花婆,身着乞丐衣衫,打扮得跟自己活脱活像,一时,舌挢不下,道:“这,这位是……” 雪莲仙姑道:“这是我徒儿,法号‘绝情’,出家前,是四海沈阳镖局掌柜夫人的贴身丫环,叫翠花,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南不倒恍然,道:“啊,记得记得。” 在沈阳天马戏院,一窝狼的老八,白脸狼唐文俊,扮成打杂的车小发,骗取了翠花的爱情,拐弯抹角,打听到镖局走镖秘密后,便神秘失踪,之后,致使镖丢人亡,痴情的翠花起初还不信是白脸狼使的诈呢,事后才得知,是白脸狼报的信。 翠花对车小发,痴情入骨,缠绵哀痛,南不倒怎能忘记。 雪莲仙姑道:“为了给四海沈阳镖局的老少爷们报仇,翠花抛却红尘,投入空门,在我门下,日夜苦练武功,如今,武功大有长进,她想出一个法子,扮成你的模样,引诱一窝狼,也好与一窝狼来个近身对决,我等可在外围伺机包抄,打他个措手不及,不知南施主意下如何?” 南不倒道:“此计甚好,只是……只是,绝情姐姐,身陷群狼之中,太过危险。” 南不倒不知如何称呼绝情尼姑为好,估计绝情比自己长两岁,想来想去,还是称姐姐为妥。 门旁的绝情尼姑淡淡道:“施主所言差矣,俗话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南不倒道:“说是这么说,不过,入了虎穴,焉能轻易脱身?” 绝情尼姑斩钉截铁道:“只要能剿灭恶魔,绝情即便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雪莲仙姑叹口气,道:“唉,孽缘未了,尘缘未绝,看来,绝情主意已定,南施主,你就成全她的美意吧。” 南不倒点点头,突然眉头一皱,记上心来,道:“既如此,咱们来个‘以假乱真真亦假’如何?” 雪莲仙姑道:“此话怎讲?” 于是,屋内众人窃窃私语一阵,设下一局。 今夜,厢房内留下绝情尼姑,其余各人,提着孔明灯,悄悄离去。 刚才进去三人,如今,出来的也是三人。 绝情尼姑将北窗关上,打开厢房的门,怕风吹动,用一把铁锹顶着门,回到屋内,点着桌上油灯,这才在板床上盘腿端坐,手按剑柄,静候一窝狼到来。 如今,南不倒宛如一块香气四溢的肥肉,狼群没有不来的道理。 绝情尼姑已抱定一死,当人抱定死志后,便没了恐惧,但愿白脸狼唐文俊会第一个走进厢房,我练了千万遍的那一记突刺,精准迅捷,定会如闪电一般,出其不意地钉在他心上,没人能躲开这一记突刺,绝情尼姑将这一记突刺,取了一个名字,叫“一剑钟情”,就如一见钟情般地,让你莫可逃遁。 想到此,绝情尼姑的脸上,绽开了一个苦笑,那个笑,沾着几许泪花,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在哭,是那种带着哭的笑。 三更,月白如霜,夜风呜咽,莲花山上,林涛呼啸,莲花庵内值更的尼姑逐渐少了,最终都不见了,庵内除了树影晃动,不见人踪。 莲花庵背靠莲花山,座西朝东,大殿内的长明灯亮着,殿内,两个值更的尼姑,坐在蒲团上,抱剑倚柱,打着盹,真困了么? 殿后有个大院,正中有两三株枝叶茂盛的香樟树,周遭散落着假山花草,南北两侧有两排厢房,南侧厢房住的是尼姑,北侧厢房除了斋堂及堆放杂物外,专供俗人、居士、香客、乞丐寄宿所用,绝情尼姑就待在北侧厢房西头的那间屋,那屋离后院院墙只有丈把远,房门大开,门口灯光一片,秋夜,山风料峭,排闼直入,绝情尼姑不冷么?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怕什么冷! 这是怎么回事?房里的人是谁?刚才还戒备森严的尼庵,怎么,一会儿功夫,却连一个值更的人影都没了? 是夜深人困,庵内值更尼姑在偷懒打盹?还是,内中有诈,挖个坑,专等爷们去跳呢? 在庵外的山坡高地上,老妖狼与瘸腿狼猫在岩石后,死盯着莲花庵内的一举一动,心中却有些拿捏不定。 事先,老妖狼已派人打探过尼庵背景,主持清霜师太,是个老尼姑,精通剑术,来历不明,庵内尼姑勤习武功,其中,十三尼的剑阵尤为了得,号称尼庵十三妹,亦仅江湖传说而已,果如是否?难说。 平时,庵内众尼,除了习武,便是念经参禅,跟柳三哥与南不倒更是毫无瓜葛。 莫非,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清霜师太,却要横插一杠,跟南不倒串通一气,要来为难我一窝狼么? 这也太不自量力了吧,南不倒打不赢就跑,再不济,跑到南海去,你清霜师太怎么跑?你是跑得了尼姑,跑不了庵啊,跟我作对,不是作死么! 月光如水,山下的莲花庵,一览无余,老妖狼对军师瘸腿狼道:“那厢房开门亮灯,是什么路数?古怪啊,军师怎么看?” 瘸腿狼道:“派人去庵内摸摸情况。” 老妖狼对近处的三步倒竹叶青招招手,竹叶青忙跑到跟前,道:“帮主,啥事?” “想派你去尼庵看看,敢么?” 三步倒竹叶青道:“敢,有啥不敢的,不就是一个南不倒么,只要帮主下令,小人万死不辞。” 老妖狼道:“好,不过,首先,你去看看,那亮着灯的厢房,住的是谁?南不倒如今易容成叫花婆,画像看过了吧,长相记熟没有?那个叫花婆,就是南不倒,如果是,就将房内结构布置,看个清楚,熟记胸中,即刻回来禀报,不许擅自行动。” 三步倒竹叶青道:“若是南不倒在打盹,小人给她一毒箭,行么?” 老妖狼道:“不行,只许打探消息,看清房间内住着何人?是否真是南不倒?看清了,即刻返回,不得节外生枝。” 竹叶青不死心,道:“帮主,机会难得啊,有时,一旦错过机会,就不会有第二次了。” 老妖狼被他这么一说,不禁气恼之极,愤愤道:“你也知道,机会难得呀,前些时,你要不节外生枝,一刀结果了柳三哥,今儿,就天下太平,高枕无忧啦。违抗帮规,该当死罪,当时,念你初犯,饶你一命,只不过才个把月,莫非又忘了!” 竹叶青见老妖狼怒了,一哆嗦,道:“不敢不敢,小的再也不敢了。” 刚想走,竹叶青又道:“不过,若是南不倒发现了小的,先动起手来,小的咋办?” 老妖狼道:“你事儿咋那么多?” 竹叶青呐呐道:“小的总不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吧。” 老妖狼道:“那你就给老子跑。” 竹叶青道:“遵命,小人转身就跑,决不恋战。” 说罢,竹叶青几个起落,掠进了尼庵,蹑手蹑脚,来到亮灯厢房旁,探头朝房里一瞅,厢房颇宽畅,内无天花板,有房梁,门朝南,南不倒坐在板床上,手按腰间剑柄,面对房门,她背后有个关闭的北窗,室内摆设极为简便,除了板床被褥,便是一张方桌,两张条凳,别无它物。 正探头探脑张望间,突听南不倒(绝情尼姑)喝道:“呔!看啥看,做贼么,有种的,报上字号来。” 竹叶青举着毒弩,就是不敢发箭,不是怕南不倒,是怕老妖狼,人不能犯错,错了一次错,就被人记恨一辈子,戳一辈子脊梁骨,那次,又不是老子存心想放过柳三哥,而是,想让柳三哥生不如死,结果,让柳三哥跑了。 那不能怪老子,怪只怪柳三哥命大。 有时人们只看结果,不看动机,有时,动机再好也是白搭。 再说,结果的事,谁知道呀,要知道,老子就不干啦,即便是你老妖狼,门槛算得精了,料想你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最后的结果! 谁都无法知道结果,能怪老子么! 从此,就把老子堂堂三步倒竹叶青,看扁啦,事后,老子威名暴跌,成了偎灶猫,灰头土脸,苟且偷生,要不是为了报仇雪恨,你老妖狼这票货,老子才不买账呢。哎,不提了,越提越来气。 屋里的南不倒道:“缩头乌龟,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回去吧,叫你们帮主来见我,咱们划个道儿,来个了断。” 竹叶青心里一肚子的窝囊,却不敢吱一声,右手中指扣着毒弩板机,气得中指微微颤抖,却不敢扣下去,一则不敢违抗帮规,二则,自从食指被柳三哥的镖切断后,中指真不争气,没法跟食指比,食指是有仙气的,仙气一来,百发百中,中指没有,碰上关键时刻还抖,你抖个毛呀,扣板机最忌抖,一抖就偏,一偏就没戏,唉,算啦,老子不玩啦。 老子真成了骂不还口的贱货啦。 竹叶青受不了,一个转身,飞掠出尼庵,几个起落,回到老妖狼跟前,老妖狼问:“屋里是谁?” 竹叶青愤愤道:“叫花婆南不倒。” “受气了?” “可不是咋的。” 老妖狼道:“真是南不倒?” “是。” “没看走眼?” 竹叶青道:“错不了,跟画像上画的一模一样。大约南不倒发现了小的,还骂人呢。” 老妖狼道:“骂人?骂谁?” “骂小人是缩头乌龟。” “你回骂了么?” 竹叶青道:“小的当放屁,不响最凶。” 老妖狼问:“厢房内部结构如何?南不倒在干啥?” 竹叶青道:“门朝南,床靠北窗,床头床尾东西向,南不倒面门背窗,坐在床上。” 老妖狼特别问道:“厢房有天花板么?” 天花板是个问题,可以藏人。 竹叶青道:“没,屋瓦铺在木板上,有些地方,木板破了,能看见黑瓦。” 老妖狼又问:“屋内有橱柜么?” 他问得仔细,橱柜也不能忽视,也能藏人。 竹叶青道:“没,有一桌,两张条凳。” 老妖狼道:“屋内有房梁吗?” “有,因厢房简陋,房梁不粗,难以藏人。” 老妖狼问:“南不倒在干啥?” 道:“装逼呗,盘腿坐在板床上,像是在等咱。” 老妖狼道:“听探子说,她白天一味装聋卖傻,怎么,到晚上就不装了?后来呢?” 竹叶青道:“白天的南不倒,小的不知道,夜里的南不倒,嘴像刀子般利害,叫嚣道,让你们头狼来,划个道儿,来个了断。小的想,好男不与女斗,就回来复命了。” 老妖狼怒道:“她骂本帮主是头狼?” 这名词有点新鲜,老妖狼还是头一回听说。 竹叶青道:“是呀,是可忍,孰不可忍,南不倒气焰太嚣张啦,小的想,‘头狼’指的就是帮主。要不是帮主有令在先,小的真想将十三枝毒箭,全喂进她嘴里去。” 竹叶青心道:在老妖狼眼里,把老子看得一钱不值,寄人篱下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他心里那个气呀,却又不敢声张,若露出一丝一毫苗头,脑袋就得掉,今儿,借着南不倒的嘴,骂骂老妖狼,也好一泄心中的怨气,便又阴笃笃地添了一句,道:“有些难听的话,小的就不说了。” 老妖狼道:“说,不得瞒报军情,这也是帮规。” 竹叶青心道:草,头狼说啥是啥,一开口,全是帮规,得,你既然要听老子念叨,老子就不客气啦,今儿个,老子偏来个胡编烂造,不仅瞒报虚报,还来个乱报瞎报,看你能把老子咋的,有道是死无对证,其实,有许多事,即便活着,也是“活无对证”。 不信,你去问问南不倒,老子的话,她说过没?南不倒包管毫无二话,照本全收,哈哈大笑道,咋的,全是姑奶奶说的,气得你肝疼! 心里这么想,嘴上道:“南不倒还说,头狼胆儿贼小,不知这个头儿,是怎么当上的,估计,姑奶奶要他来,谅他也不敢,有种的,就别躲躲藏藏,像个爷们,一个人来最好,带着一窝狼来,也行,谁怕谁呀,姐不跟小不拉子为难,你快滚吧,让头狼滚过来,跟他说,姐有话吩咐。小的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赶紧回来复命了。” 竹叶青料想老妖狼定会勃然大怒,偷觑一眼,却见他脸上笑模悠儿,用手摸着无须的下巴,看着他,道:“唔,知道了,还有吗?” “没。” “下去吧。” “是。” 竹叶青内心沾沾自喜,今儿总算痛快了一回,出了出胸中恶气,脸上却绷着,退下。 老妖狼对瘸腿狼悄声道:“姓竹的心中有怨气,在指着和尚骂贼秃呢,他以为我是傻子,只有挨骂的命呢。” 瘸腿狼道:“此人歹毒心肠,变化无常,须加提防。” 老妖狼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待柳三哥的事摆平后,再作区处。军师,你看,今夜进庵动手合适么?” 瘸腿狼道:“不合适,原先以为找南不倒是个问题,现在看来,南不倒太好找了,还亮着灯,开着门,等着咱们进去呢,内中有诈,是清霜师太答应相助,故而,她有恃无恐么?不太像,或许,还藏着更厉害的后援呢,据说,江湖上柳三哥的朋友,正陆续赶往杭州助拳,这种可能不能排除,如今,庵中扑朔迷离,情况不明,不忙进去,明儿派探子进庵,摸摸情况,再作定夺。帮主,你说呢?” 老妖狼道:“妥。” 他俩窃窃私语了一阵,老妖狼起身,打个呼啸,率众狼离去,只留下七八个望风的,盯着尼庵的一举一动。 翌日下午,两个女香客背着黄色香袋,进入莲花庵烧香许愿。 她俩年约四十光景,一个胖,一个瘦,头扎花布巾,肩挎黄色香袋,上穿蓝印花布衣,下着黑裤,脚着白袜黑鞋,面色黑里透红,打扮得像是来自江浙乡间的农妇。 俗间传说,到杭州灵隐寺烧香许愿,十分灵验,求财得财,求子得子,求无病无灾福禄安康,便得无病无灾福禄安康。 因此,从江浙乡间,到灵隐寺烧香拜佛的香客络绎不绝。 烧香拜佛的香客十分虔敬,距启程前半个月,便绝了房事,食素,不说脏话,临行前一天,必得焚香沐浴。翌日,烧香者头上扎着头巾,换上干净衣裤,而上身穿着,几乎全是清一色的蓝印花布对襟衣,尽管花纹图样各异,不过,那种蓝色却是一模一样的,有点像是青瓷花瓶的颜色,有好似不太像,带点乡土味道,带点农家的质朴,是江浙农家香客的最爱。在城里人看来,衣服款色那真叫个“万人一款”,为啥要“万人一款”呢?多土,多没劲啊,因而,啧有烦言;除了衣服颜色,肩上挎的黄色香袋,其实,真个是“万人一款”呢,香袋大小相同,式样也相同,连香袋上的万字符与花纹也是一色一样,怪了,城里人却无异议,理由是,既到寺庙去烧香,那袋子就该用黄色,跟寺庙的黄墙、琉璃瓦同为一色,跟僧人的袈裟也同为一色,看着也顺眼。 装束停当后,众香客便坐船的坐船,坐车的坐车,也有结伙步行的,路远迢迢,赶赴杭州灵隐寺祈福。 每年,到灵隐寺烧香拜佛的香客,数春季最多。 桃红柳绿时节,香客们成群结队,一潮一潮,像鱼群似的,到灵隐寺烧香,灵隐烧香毕,便在西湖边游逛,湖畔寺庙众多,香客逢庙必拜,逢寺必进,男少女多,成群结队,花色头巾,黄色香袋,蓝印花布对襟衣,与桃柳相映成趣,一时蔚为奇观。 秋季到灵隐寺进香的香客也有,不过,稀稀拉拉的,跟春季香客的数量,没法比。 莲花庵紧靠莲花峰,环境清幽,距西湖还有五六里地,因而,到莲花庵烧香的香客极少,今年,来到莲花庵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南不倒,还有两个,就是今天刚到的胖嫂与瘦嫂。 两位大嫂进了莲花庵,便在大雄宝殿跪拜烧香,口中念念有词,面色虔敬,爬起跌倒,着实忙活了好一阵子,这才找到“知客尼”,求在庵中寄宿一晚。 知客尼朝她俩瞥了一眼,道:“近日庵中多事,诸多不便,请二位另择他处寄宿。” 瘦嫂道:“师傅,我姐妹俩,随身没带几个铜板,走得脚底打泡,脚骨酸溜溜的,再也走不动了,望能给个方便。” 知客尼微微一笑,道:“既二位定要寄宿,务必夜间关上门窗,不可外出。” “关上门窗干啥?” “尼庵偏僻,恐有贼人闯入,免得遭贼暗算。” 瘦嫂道:“行,夜间我俩决不外出,要真出个差子,也是命中注定,跟尼庵无关,决无半句怨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胖嫂问:“夜间不能外出,白天可以么?” 知客尼道:“可以。” 知客尼将她俩安排在南不倒隔壁的厢房,白天,南不倒寄宿的厢房,关门落锁,悄没声息,这俩位大嫂,在前后门窗缝里张张,屋内漆黑一团,没看出啥名堂,还被两个尼姑撞见,抢白了几句:“两位施主干啥?尼庵一清如水,没油水可揩,若再鬼鬼祟祟,本庵只得请二位走人啦。” 胖嫂哆哝道:“看看嘛,不让看,我们不看,话别说得太难听哟。” 听说尼庵要逐客,二位大嫂这才消停了,不敢去隔壁厢房张望。 晚间,斋堂用餐,今儿的菜是青菜豆腐。 南不倒见多了两个一胖一瘦的香客,那二位,一点不安生,也不好好吃饭,一眼一眼朝她看,过了一会儿,二位端着饭菜,干脆到南不倒桌边坐下,胖嫂道:“哟,要饭的也在庵里寄宿呀。” 南不倒道:“不行么?” 胖嫂道:“行,当然行,不过庵里的伙食太差了,没油水。” 南不倒道:“有吃的就不错啦,比挨饿强。” 胖嫂道:“在家日日好,出门处处难呀,我家虽是种地的,吃的也比这儿好,起码,油水儿就足。阿婆,听说,你们要饭的,穿得虽邋遢,晚间却偷着吃香的喝辣的。” 南不倒笑笑,道:“馋死你,要不,跟老婆子一起要饭去?” 胖嫂问瘦嫂道:“杏妹,你去不去?” 瘦嫂道:“我可丢不起这张脸,要去你去。” 胖嫂道:“你去我去,你不去,我也不去。” 南不倒问:“你俩老家在哪儿?” 胖嫂道:“常熟。你呢?” 南不倒道:“江北。” “江北哪儿呀?” “盐城。” “啊,盐城?这个……”胖嫂想起军师关照过的,昨天,在净寺,同行暗探说,自己是盐城人,问南不倒是哪儿人,南不倒却说是“陈村”,看来,她现在不想装傻了,也许,昨天她想,能混得过去就混,如今,既然混不过去了,就索性不装了。装,比较累。 南不倒笑道:“怎么,老婆子是盐城的,不行么?” 胖嫂忙道:“不是不行,阿婆的口音,不像盐城的,盐城我有亲戚,口音我熟。” 南不倒道:“老婆子出来混十几年了,口音南腔北调,变调啦。” 瘦嫂道:“那也是,该回家看看啦,总在外面飘,不是个事。” 南不倒讥道:“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惯啦,不想家啦。” 胖嫂道:“刚才,我说的是笑话,阿婆,别往心里去哟。” 瘦嫂道:“阿婆,你是一个人住么?” “是。” 瘦嫂道:“单枪匹马,不怕么?” 南不倒拍拍腰间的剑,道:“有剑,怕啥。” 瘦嫂道:“要饭的还带剑,这饭,怎么要?” 南不倒道:“要饭时卷在铺盖卷里,照样要。” 瘦嫂道:“哈,也是,阿婆的办法真多。待会儿,我们姐儿仨住在一起,行么?也好说说话,破破闷,你是江北的,我们是江南的,说到头,都是江苏的,好歹也是老乡呀。” 南不倒板着脸,正色道:“道上有个说道,老乡见老乡,背后捅一枪。姐从不跟陌生人住一个屋,夜间若有人进屋,老婆子不管是谁,扬手就是一镖,这叫落手快,不招怪,记住啦,别进屋,老婆子可是翻脸不认人哟,即便开着门,点着灯,也别进,若不怕丢命,那就试试。” 胖嫂与瘦嫂面面相觑,瘦嫂道:“哟,阿婆还会飞镖!” 南不倒道:“不信,试试,三丈开外,打你左眼,决不会伤到右眼,怎样?” 南不倒手一扬,两指间,便多了枚铮亮的飞镖,叮,插在桌面上。 瘦嫂吓得面色刷白,道:“不试不试,信,我信。” 胖瘦道:“阿婆也太见外啦,我跟杏妹可都是良家妇女哟。” 南不倒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去,谁知道谁呀,你俩就不怕老婆子是阴山一窝狼的卧底呀,半夜突起杀机,将你俩一堆儿做了。” “阿婆的性格有点儿,有点儿暴。” 南不倒一本正经,道:“哪是暴呀,简直是变态,就像独狼一样,杀性太重。一个人在江湖上乞讨,穷得叮当响,哎,汤里无盐真不如水,人若无钱真不如鬼,受尽冷暖炎凉,孤独煎熬,性格就越变越怪啦,看啥都不顺眼,想不变态,也难。” 胖嫂瘦嫂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尴尬之极,胖瘦强打精神,哈哈一笑,道:“阿婆笑话了,既如此,咱姐儿俩就不勉强啦。” 饭毕,南不倒拂袖而去,视胖嫂瘦嫂为无物。 夜,南不倒的厢房里,桌上点灯,依旧关窗开门,门上还顶着一把锹。 深夜,月白风清,住在隔壁的胖嫂瘦嫂门窗紧闭,也不敢去隔壁看看,生怕被南不倒一镖撩倒了,厢房内酣声如雷,她俩像是睡着了,其实,哪睡得着呀,只听说手到病除南不倒是神医,没听说她手起剑落会杀人,哇,比我帮毒眼狼还歹毒呀。 听听窗外万籁俱寂,胖嫂无声无息地将窗户推开,一条黑影从窗口飞出,向后山掠去,窗户又无声无息地合上,厢房内依旧酣声如雷。 装睡的是胖嫂,出去报信的是瘦嫂。 莲花峰山腰上,老妖狼问瘦嫂:“见着南不倒了?” 瘦嫂道:“见着了。” “跟画像上的一样么?” “完全一样。” “南不倒在干啥?” “在床上,盘腿静坐,手按剑柄,全神戒备。”这是她听竹叶青说的,便照本宣科。 老妖狼问:“南不倒有同伙么?” “没见着。” 军师瘸腿狼问:“你觉着有,还是没有?” 瘦嫂道:“禀告军师爷,小人猜不透,不敢乱说,好像,南不倒在等着咱。” 老妖狼道:“她是在等死!臭娘们,牛逼啥呀,看本帮主怎么修理你。上,军师,庵中有与没有古怪,咱们都得上,作好两手准备,速战速决。” 瘸腿狼道:“那就按计划行事,先上第一组吧,老大。” 老妖狼道:“行。” 瘸腿狼沉声道:“老三,带第一组的弟兄,上,若一击不中,马上撤。” “遵命。”老三谋财狼一挥手,带着大色狼、毒眼狼、白脸狼,四条人影,借着丛林的阴影,飞身而起,直扑南不倒所在厢房。 按事先约定,以破窗声为号,同时冲进厢房。 只听得“砰叭”一声巨响,毒眼狼一掌拍飞窗户,四人几乎同时,闯进屋内,毒眼狼从窗口窜入,谋财狼与大色狼、白脸狼从门口闯入,桌上灯焰,受四人身上气劲一带,即刻熄灭,屋内一片昏黑,板床上坐着的南不倒,好似衣袂动了动,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能反应过来的人,不仅武功须一流,更重要的是,实战经验也须一流,二流三流都不好使,南不倒毕竟是一介女流,即便跟着柳三哥习武,武功已臻一流,实战经验究竟有限,哪能逃脱如此突兀迅捷精准猛烈的一击啊,四般兵刃,几乎同时落在她身上。 为了这一式突袭,老妖狼向农家买了一间屋,供四人练习,屋内布置与南不倒的厢房一模一样,突袭必须迅捷精准,越快越好,反复出入了几十次,几个木匠,在一旁做窗户,窗户被击碎了几十扇,整整一天,四人练得滚瓜烂熟,自始至终,老妖狼在一旁督阵,每一次突袭,都有改进,直到他点头了,才算完。 老妖狼明白,务必配合默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方能致南不倒于死地;若南不倒未死,接下来的事,就麻烦了,南不倒一旦缓过神来,昆仑剑法出手,这四条汉子,讨不了好去。 当谋财狼击中南不倒的那一瞬间,心花怒放,爽,他只差没喊出声来。 想不到,有时胜利竟会来得如此之快,哇,二十五万两雪花银哟,分到老子名下,少说说,至少有五万两吧,嘿嘿。 旋即,心里一咯登,觉得什么不对劲了? 这“叭喳”一声暴响,不对劲! 首先,声音不对,声响太过清脆,不像砸在人身上,人骨断裂的声音,因连着皮肉,有些沉闷;其次,手感也不对劲,刀剑像砍在木架子上,木架破碎,手感一空,砍在人身上,再锋利的刀剑,手感不会“空”;第三,人中刀后,血液飞溅,喷在脸上手上,有股热气、血腥气,这南不倒却妖怪了,血液溅在脸上,却是冷冰冰的凉气、还带点蔬菜瓜果气息。 啊,不对,陷阱,老子跳坑里了。 谋财狼等人,俱各是身经百战的枭雄,屋内黑呼呼的,不甚分明,即刻发觉,这南不倒不是个真人! 大色狼取出火折子,一晃,果然,被击倒在板床上的,是个假人,头是用冬瓜雕的,身躯用木头稻草扎成,穿上乞丐衣裤,扮成南不倒,装神弄鬼呢。 如今,床上地上,到处是砍烂的乞丐衣裤、稻草、木条子,冬瓜碎片,散落一地,冬瓜汁水在地上渗流,湿漉漉的,一蓬假发,夹杂其中,我靠,全是假货,竟是个冬瓜人! 只有一把宝剑,是真货,委弃在床头,从剑鞘露出一截贼亮的剑刃来,在火折子的光亮中,一闪一闪的,扎人眼。 原来,这个南不倒,是个冬瓜人,东瓜雕得活龙活现,几可乱真,头披发套,身着叫花婆衣裤,腰间插把剑,坐在板床上唬大爷!我呸! 四人呆了一呆,这一呆,只是瞬间,四人全是老炮儿,反应奇快,谋财狼大喝一声:“撤。” 这撤法,也练了整整一天,演习中,也将各种意外考虑在内,若一击不中,南不倒必定反击,为全身而退,必须迅速撤离。 怎么进的屋,就怎么出去。 大色狼“噗”一声,吹灭火折子,谋财狼疾地转身,忽听得白脸狼惊呼“不好”,侧身一看,白脸狼身后多了一条黑影,今夜月明,屋内虽无灯,却门窗洞开,月光透泄,屋内却也依稀能看个大概,只见易容成乞丐的“南不倒”(其实是绝情尼姑),身形一晃,剑光明灭间,一式“一剑钟情”,白脸狼后背中剑,惨叫倒地,正要穿窗而出的毒眼狼,动作忒快,返身回手,向南不倒削出一刀,那一刀出招奇怪,恰到好处,削向“南不倒”胸口,绝情尼姑抽剑,正待再给白脸狼补上一剑,却已不能,刀光怒啸而至,只得挥剑向刀身上一挂,“当啷”一声暴响,溅出一蓬火星,绝情尼姑毕竟内力不济,登登登,竟向后踉跄了三步,毒眼狼呆了一呆,光棍眼里不揉沙子,叫道:“哈,南不倒不行了,快,杀了她再走。” 事先,南不倒与绝情尼姑伏在房梁阴暗处,她俩约定,等众狼冲进厢房扑击冬瓜人时,南不倒立即掷出“万人迷”神弹,神弹爆响,众狼迷倒,然后,她俩落地,将众狼全做了。 事情约得好好的,临到头了,却变卦。 当白脸狼冲进屋时,绝情尼姑一眼便认出了他,这个昔日沈阳天马戏院打杂的车小发,害得她好苦,镖被劫后,她连死的心多有,真对不起,沈阳分舵死难的老少爷们,此刻,旧恨新仇,涌上心头,竟将约定忘了个一干二净,奋不顾身,纵身一跃,右臂一送,一记奇快无比的突刺,飒然出手,“一剑钟情”,“噗哧”一声,长剑插进白脸狼后背,白脸狼倒地。 南不倒伏在房梁上,手扣“万人迷”神弹,正要掷出,见状,吃了一惊,这绝情尼姑怎么变卦啦?跳入狼丛刀剑之中,不要命啦,一剑得手,不等于剑剑得手。 快,掷神弹,神弹一爆,众狼迷倒,绝情尼姑就有救了。 况且,绝情尼姑已服用了“祛迷丹”,“万人迷”对她不生效。 性急忙慌间,南不倒手腕急扬,掷出“万人迷”,咦,神弹出手,如泥牛入海,竟无声无息了? 隐约听得,噗一声,落在地上。 是“万人迷”受潮哑弹了?还是怎么着? 火药最怕受潮,一旦受潮,就不会爆炸,火药不爆,迷药就无法挥发飞扬,这道理,南不倒最明白不过,她头皮发炸,呆了一呆,突听得毒眼狼叫道:“哈,南不倒不行了,快,杀了她再走。” 毒眼狼口中的“南不倒”,指的当然是绝情尼姑。 间不容发,众狼已下杀手,扮成南不倒的绝情尼姑,命悬一线,真南不倒已无暇顾及“万人迷”神弹,是潮还是哑了,手掌在梁上一拍,飘然而下,去救绝情尼姑…… 2017、11、09 一百六十七 万松岭上香炉寺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厢房内,毒眼狼争功心切,返身挥刀扑向南不倒第二(绝情尼姑),绝情尼姑左支右绌,险情叠现,当然,这一切,没逃过大色狼的眼睛,岂肯落下,必欲置南不倒于死地,疾转身,九节钢鞭一抖,咻,鞭头像毒蛇似的卷向“南不倒第二”脖子。 情势一缓,谋财狼趁机挟起白脸狼,掏出纱布,塞进白脸狼伤口,为其止血,白脸狼疼的哇哇乱叫。 谋财狼心道:南不倒武功真的不行了?像柳三哥般大打折扣了? 这夫妻俩真怪,男的不行了,女的跟着不行,夫妻情深,听说过,也没这么个深法。 是真不行,还是假不行哟?这可不好说,会不会又是一个诡计?挖个坑,让哥儿们往里跳? 江湖处处都是坑,得加小心。 这时,可苦了绝情尼姑,虽说是眨眼之间的事,对她来说,这个眨眼间有点长,刀鞭交相而至,逼得她咬牙舞剑,苦苦支撑,只盼着“万人迷”一声爆响。 南不倒不是说得好好的嘛,“万人迷”威力巨大,凡进屋的人,都得趴下,没人能活着出去,怎么,怎么还不出手!妈呀,咋的啦? 看来,别人说的话,真不能太当真,越当真,越吃栽。 “万人迷”等等不来,等等不来。 绝情尼姑心道:“迷”个屁呀,还万人迷呢,连一只蚂蚁都迷不倒。这世上,爱吹牛的人太多,连南不倒也沾上了,真真要命。 绝情尼姑已绝望,闪避招架,频频后退,已退到墙角,退无可退,命悬一线。 南不倒见状,飞身而下,众狼即刻发现,房梁上飞下一个人来,定睛一看,又是一个扮成叫花婆的南不倒。 第一个南不倒,是个“冬瓜人”,当时,众狼的注意力全在“冬瓜人”身上,必欲集众人之力,致其死地而后快,屋内其它地方,无暇顾及;第二个南不倒,趁乱现身,偷袭八弟成功,可惜武功不太行,看来,是假货;这第三个南不倒,是从房栋梁上下来的,栋梁不粗,光溜溜的,还能藏人?若留意,不能藏人,若不留意,藏两个人,能对付,南不倒第三,是真是假呢?若是假的,一堆儿做了。 南不倒第三,后发先至,身形飘忽,出剑在大色狼鞭头上一点,叮一声,火星溅处,那鞭头,如切断的蛇头般,当啷,掉落地上,大色狼虎口一麻,钢鞭没了精气神,看来,南不倒第三剑头了得,有没有,一招见,这个,是真货,叫道:“当心,真货来了。” 一窝狼说的全是道上切口,把人说成货,假货真货二货,说的全是人,旁人听不懂,他们懂。 真货不是好吃果子,大色狼清楚,无心恋战,抽鞭转身,夺门而去。 毒眼狼却不卖账,不知深浅,丢下绝情尼姑,转而扑向南不倒第三,他弯刀吞吐,刀花一变,向南不倒脚下撩去,毒眼狼的弯刀,使得神出鬼没,刀术精纯,挥洒自如,常以此沾沾自喜,只见南不倒看也不看,长剑一挑,后发先至,一式“无事不登三宝殿”,嗤一声,剑尖已挑向对方眉心,毒眼狼大惊,看来,这个“南不倒第三”,确是真货,不好玩,这剑神出鬼没,了无踪迹,爷看它不懂,两人拆招,最怕看不懂,若再拆下去,连脑袋都得“拆”掉,南不倒没有不行,是老子不行,弄错人了,得,走人,急忙抽身,后退一步。 刚才,被他逼退的绝情尼姑,见有机可乘,岂肯放他过门,趁势猱身而上,向毒眼狼连刺三剑,这三剑有讲究,首发一剑叫“一剑钟情”,开门见山,直挑心脉:接着一剑,叫“一干二净”,对着右肺,一记突剑,让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心肺破碎,死个干净:最后一剑,直奔肝胆,让这个没肝没胆的冤家,肝胆俱裂,下地狱去吧,取个名字叫“一命呜呼。” 这三剑,剑剑要命,总括一句,名叫“绝情三剑”。 绝情尼姑的三剑突刺,练了整整一年,戛戛独造,犀利迅猛,本是为白脸狼唐文俊量身定制,今见毒眼狼挡道,坏了好事,怒火攻心,一上手,便飒然出手,三剑连刺,一刻不停,一气呵成,咄咄逼人。 毒眼狼根本没将南不倒第二放在心上,却不料,绝情尼姑竟有利害杀着,冷不丁,将一年来苦心孤诣打造的三记杀着,全部撒气在毒眼狼身上。 三刺太快,毒眼狼大惊失色,施展吃奶之力,腾挪闪避,一时手足无措,奈何剑招又快又怪,只听得哗啦哗啦连响,竟剑剑划破衣衫,贴肉而过,险些丧命。 谋财狼挟着白脸狼,向门口窜去,喊一声:“撤!”毒眼狼惊觉,一个鹞子翻身,从窗口斜斜穿出。 又是一声,哗啦啦,裤裆被最后一剑,“一命呜呼”划破,侥幸,冰凉的剑身贴着那话儿穿过,这个“凉”,直透心尖,乖乖里格东,毒眼狼一摸话儿,还好,在,瞥一眼手心,无血,凉归凉,却未擦破皮肉,哈,老子命大福大造化大,没吊事! 谋财狼、大色狼、毒眼狼逃出厢房,不过,厢房外的情形更糟。 按事先约定,以“万人迷”在屋内炸响为号,藏在厢房外的雪莲仙姑与清霜师太即刻率众尼,合围厢房,务必围歼杀手,决不能让杀手得以生还。 藏在暗处的雪莲仙姑与清霜师太,听得屋内乒乒乓乓动起手,却始终没听到“万人迷”爆响,就没从暗处冲出,等了一会,知道必有变故,这才指挥众尼,冲向厢房,若是一听到动手声,便冲向厢房,谋财狼等人决无活路。 月色朗朗,秋风飒飒。 门前,只见叫花婆南不倒第四,率领数十名尼姑,俱各手握长剑,飞奔而至。 南不倒第四是清霜师太所扮,喝道:“呔,清静佛地,岂容豺狼肆虐。” 谋财狼、大色狼性急慌忙,跳上屋顶。 窗口情况更糟。 毒眼狼从窗口穿出,上衣已被绝情尼姑长剑刺烂,索性将上衣一把扯掉,扔地上,光着赤条条上身,穿着开裆裤,那话儿,在胯下荡拂荡拂,屋外月光明朗,一揽无余。 只听得“啊呀”一声,冲到近前的众尼姑,羞得捂眼后退数步,毒眼狼定睛一瞅,哟,为首者,又是一个扮成南不倒的叫花婆,手握长剑,率领七个握剑的年轻貌美的尼姑,见状,呆了一呆,喝道:“贼狼下作,不得无礼。” 南不倒第五为雪莲仙姑所扮。 毒眼狼暗暗吃惊,想不到南不倒第五等人,竟来得如此迅速,若老子衣裤完好,从窗口穿出,身上便会多出七八个剑孔,还好,光着身子,下着开裆裤,羞退了这些臭娘们。 看来,还得谢谢南不倒第二的救命之恩呢,改天买一篮水果,去谢谢她。 这时,屋顶上谋财狼喊道:“老六,上房。” 毒眼狼脚尖一点,窜上屋顶,没脸没皮没羞没臊,面对众尼笑道:“哈哈,你们也有怕的事呀,快快后撤,老子吃了臭鱼烂虾,肚子叽哩咕噜乱叫,想拉屎呢,再不走,老子扒裤子就拉,谁怕谁呀,草。” 边嚷嚷,边拍着裆间,哈哈大笑。 南不倒第五缓过神来,振作精神,喊道:“众弟子务必收摄心神,不为妖人所乱,” 雪莲仙姑的徒弟忘情、怨情、恨情等人齐声应答:“谨遵师命,誓灭妖魔。” 说是这么说,却没人敢上前一步。 有怕羞的,也有不怕羞的。 南不倒第二(绝情尼姑)心里只想报仇雪恨,眼里只有白脸狼,其它,啥也没见,她穿出窗口,脚尖一点,掠上屋顶,猱进鸷击,扑向谋财狼,径取他胁下白脸狼的性命。 毒眼狼吃了一惊,弄不清,这个南不倒是真是假?若是假的,好对付,若是真的,却棘手。 南不倒第二(绝情尼姑)出手便是“一剑钟情”,剑刺谋财狼胁下的白脸狼,谋财狼提剑一撩,叮,一剑刺偏,毒眼狼从剑招上,认定此人是假南不倒,突刺厉害,其它,皆不足惧,刚才猝不及防,险险着了道儿,如今,得给这小尼姑一点颜色看看,老子也给她来个光膀子开裆裤玩玩,毒眼狼胸有成竹,身形一晃,一式“霸王开弓”,向南不倒第二腰间削去,那一刀,落点极佳,凶狠迅快,而绝情尼姑已杀红了眼,专门盯着白脸狼下手,第二剑还未刺出,便已惊觉,白刃一道,将及腰间,闪避挡撩,皆已不及,她倒吸一口冷气,眼睛一闭,只索等死。 正在此时,一人飞上屋顶,又是一个叫花婆南不倒,长剑一圈,后发先至,一式“无微不至”,剑刺毒眼狼右腕神门穴,来剑后发先至,认穴精准,毒眼狼大惊,一旦中剑,刀落臂毁,这辈子真成了废人,赶忙撤刀,却还是慢了一慢,腕上一凉,剑刃擦破皮肤,一溜黑血,在月光下飞出一道弧线,险险伤着筋骨,啊,这个南不倒是真货,“昆仑无字十三剑”,端的厉害,老子吃她不光。 毒眼狼慌忙收刀后撤,绝情尼姑算是捡了条命,倏忽间,大色狼的九节钢鞭扫向南不倒面门,南不倒仰身闪避,身形一滞,救了毒眼狼一命。 正在此时,一窝狼二组大队人马呼啸而来。 为首者是鬼头鳄曹大元,带着迷魂狼杨香香、毒蜈蚣孙老二、三步倒竹叶青等三十余人,冲进尼庵,发声喊,有掠上屋脊的,有冲入尼姑剑阵的,霎时,兵器磕击声,叱咤怒骂声,在尼庵爆起。 混战中,尼庵十三妹的剑阵,左冲右突,极有章法,其余众尼,则跟在剑阵后冲杀助威,一时威力无穷。 雪莲仙姑带来的七个小尼姑,分别叫忘情、怨情、恨情、绝情、逃情、哭情、笑情,均剑术精湛,结成七仙女剑阵,变化无穷,以三四人为一组,插入众狼之中,两组仙女,时分时合,穿插呼应,随机应变,令人难以捉摸,众狼伤透脑筋。 雪莲仙姑、南不倒、清霜师太则在屋脊、假山、树上拦截众狼,不让其冲入尼庵大殿纵火肆虐。 奈何以谋财狼与鬼头鳄为首的一窝狼,乃是身经百战的恶贼,且个个武功高强,一时,竟打了个平分秋色。 当鬼头鳄曹大元、迷魂狼杨香香、毒蜈蚣孙老二等三人,在屋脊上与南不倒缠斗不休时,突地,咻咻咻声四起,曹大元扬起鬼头刀,当,拍落一枚暗器,是枚铁弹,孙老二头一扬,闪开另一枚铁弹,迷魂狼一个愣怔,铁弹呼啸而至,低头闪避,迟了,铁弹擦过额角,啊,杨香香一个踉跄,额头流血,头晕眼花,险险从屋脊滑落,还好,曹大元伸臂一揽,总算站稳脚跟,方才,南不倒与三贼打了个平手,此刻,曹大元与迷魂狼攻势一撤,南不倒趁势,刷刷刷连削三剑,此招叫“无理取闹”,也是“无字十三剑”的杰作,最是不可理喻,调皮淘气,看似寻常,毫无理路,却剑剑出人意表,凶险异常,杀得曹大元三人,手忙脚乱,节节败退。 庵外密林中,传来哈哈大笑声,是神弹子雷公道长在暗中相助么? 谋财狼恨恨道:“草,又是神弹子雷公道长!” 南不倒大喜,呼道:“多谢雷公道长相助。” 来人并未现身,哈哈大笑道:“不谢不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耳。” 听声音,好像是飞天侠盗丁飘蓬啊,这是怎么回事? 在酒仙楼救三哥的,莫非也是丁飘蓬?南不倒不解。 地上,正邪双方正在僵持之中,突地,铁弹如雨,专向众狼掷下,两名帮徒中弹,即刻被绝情尼姑踴身而上,补上两剑,帮徒惨叫丧生。 众狼腹背受敌,胆颤心寒,顿成颓势,尼庵十三妹,剑阵发威,趁势一鼓足气,手刃三贼。 接连间,折损了五名弟兄,鬼头鳄曹大元一拔苗头,占不了便宜,却依旧死战不休,他在等增援的第三组弟兄,却迟迟未到,正疑惑间,忽地,砰砰砰,莲花峰上腾起三枝绿色响箭,事情有变,这是帮主下令撤退的信号,曹大元向谋财狼丢个眼色,一声呼啸,带领众狼,奋力杀出尼庵,冒着被铁弹掷中的危险,向莲花峰顶奔命而去。 刚出尼庵,在山道上,两名落后弟兄,又被铁弹击翻,绝情尼姑赶来,补上两剑。 绝情尼姑对一窝狼已恨尽恨极,杀贼心狠手辣,跟她秀美娇嫩的面容,毫不般配,她不知,何时才能为东北虎沈金钟报仇雪恨,也不知,何时才能让被杀的镖局老少爷儿们死而瞑目,也许,只有杀了白脸狼唐文俊,才能算告一段落,也许,即便杀了白脸狼,也抚不平她心中的悔恨与伤疤。 雪莲仙姑与清霜师太也不追杀,坚守庵内,生怕贼人使诈,趁庵中虚空,去而复返,为祸尼庵。 也有五六个小尼姑受伤了,好在庵中有老尼颇通医术,自能敷药包扎,悉心照料。 唯独南不倒悄悄尾随在众狼之后,跟了一阵子,觉身后有悉历嗦落的声响,忙隐身草丛,待黑影来到近前,悠然出剑,逼住来者,喝道:“别动!” 来者吃了一惊,道:“是我。” 林中幽暗,看不分明,南不倒问:“你是谁?” 黑影道:“绝情尼姑。” 南不倒收剑,道:“啊,你也来了?” 绝情尼姑道:“不能来么?” “孤身一人,独闯深山,不要命了?” 绝情尼姑道:“有南施主在,贫尼怕啥,多谢南施主救命之恩。” “不客气,请回吧。” “不。” 南不倒将她拉到大树后,低声道:“既要跟着我,就得听我的。” “行。” “你轻功好吗?” “还行,一年中,我除了练‘绝情三剑’,就是练轻功。” “练轻功是为了逃得快?” “不,为了追得快。” 南不倒道:“为了追杀白脸狼?” 绝情尼姑笑道:“对。” 南不倒道:“轻功好就好,若遇危险,我要你跑,就得快跑。” “啊,我俩在一起,我跑了,你咋办?” 南不倒道:“你跑了,我就没顾忌了,该打就打,该跑就跑,你若在,我得关照你,反而碍手碍脚,诸多不便。得,不听我,请回吧。” “听,我听,你叫跑,我就跑,你叫打,我就打,还不行么?” 南不倒道:“那就好,能打又能跑,能跑又能打,只要人活着,就能为死难镖师们报仇,人若死了,仇咋报!” 绝情尼姑恍然,道:“明白,是这个理。不过,贫尼有个问题想问。” “问吧。” “在屋内,南施主的‘万人迷’怎没爆响?” 南不倒叹口气,道:“哎,‘万人迷’受潮,哑弹了。” “贫尼以为,南施主忘了呢,‘万人迷’不爆,所有约定全废了。” 南不倒气道:“还提啥约定哟,你根本就没按约定办,一见白脸狼,就扑上去拼命,事发突然,一时弄得我手忙脚乱。” 绝情尼姑道:“贫尼失态,请南施主见谅。” 突然,南不倒一拍前额,道:“咦,我手忙脚乱,掷出‘万人迷’神弹时,将弹上引线指环,一并掷出,引线未断,‘万人迷’断难引爆,怪不得哑弹了,哎哟喂,该死该死,忘了忘了。” 绝情尼姑问:“弹上指环?咋的啦?” 南不倒道:“万人迷神弹上有一个指环,指环系着弹上引线,投掷时,应将指环套在无名指上,弹出手,引线断,两秒钟后,万人迷即刻引爆。当时,心里一乱,掷弹时,忘了套上指环,还当是受潮呢,真要命。” 绝情尼姑道:“多怪我,若是贫尼按约定办,南施主就不会乱,万人迷就能引爆,白脸狼今儿就死定了,哎,贫尼一见着白脸狼就烧脑,记不得当时是心跳得太快了,还是不跳了,一咬牙,上去就是一剑,竟铸成大错,乱了阵法,真个肠子都悔青了。” 南不倒道:“算啦算啦,归根结底,怪我定力不足,不过,有一句我话要对你说。” 绝情尼姑道:“能不能留着明天说,咱们还得去追一窝狼呢。” “一窝狼今儿不追,可以明儿追,我的话,今儿不说,明儿说,就晚了,也许,你就不在了。” “我,不在了?此话怎讲?” “你这个打法是在拼命,弄不好,仇没报,命却丢了。” “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丢就丢呗。” 南不倒道:“你活着感到很累,巴不得一死了之,对不?” 绝情尼姑笑道:“咦,南施主一猜一个准。” “沈阳镖局死难镖师的死,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你心上,撑不下去了吧?” 绝情尼姑长叹一声,无语。 南不倒道:“你想,人死了,万事皆休,情仇孽债,皆归乌有,身化青烟,悠然自得,想得真美啊。” “难道不对么?” “当然不对!四海沈阳镖局镖师的仇,谁来报?一窝狼这些人渣,谁来清除?” “唔,……” “让一窝狼继续在江湖掀风作浪,杀人越货么?你在天上,真够逍遥的,可以阅尽江湖白戏,不花一个铜板啦。” 绝情尼姑道:“这个,这个,哪能呢。” 南不倒道:“说得重一点,是赖债,是犯罪,说得轻一点,是知难而退,是逃兵!” “啊,没那么严重吧,那,我该咋办?” 南不倒道:“咋办?活着!活得再难,也得撑着,活得比别人更长,活得比别人更健,你有债要还,你有仇要报,即便白脸狼死了,仇犹未了,该当踏平阴山,扫清狼窝,才对呀。” 南不倒的话,像一记记重锤,敲在她心上,绝情尼姑娇躯一颤,大梦初醒,一字一顿道:“多谢南施主指点迷津,对,贫尼不能死,得活着,还要活得比狼长。” 南不倒笑了,道:“那就对喽,走,咱们找狼去。” 月色空明,树木蓊郁,俩人展开轻功,在山林中穿行,从莲花峰到玉皇山,路上竟未遇上一人。 咦,只耽误了一会儿,一窝狼这几十号人,竟走得杳无踪影,会不会是在下套子? 南不倒停下,绝情尼姑从后赶来,问:“南施主,怎么不追啦?” 南不倒道:“没有方向,怎么追?” 绝情尼姑道:“找找看嘛。” 南不倒想起被白条子“全打网”困住的事,道:“你打头,我在后跟着。” 绝情尼姑道:“为什么?” 南不倒道:“山深林密,若是一窝狼张着网,设着陷阱,你中招了,我可救你;若我中招了,你救不了我,硬要救,两人全得挂。” 绝情尼姑道:“网、陷阱,不会吧?” 南不倒道:“江湖凶险,无奇不有,前些天,我被渔网套住了。” “啊,怎么逃生的?” 南不倒叹道:“哎,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我活了下来,这种机会,世上不会有第二次,得空跟你细说。” 绝情尼姑道:“行,我打头,请南施主跟在身后,这办法保险,咱们再找找看。” 南不倒跟在绝情尼姑身后两丈许,她俩在山林中飞掠,查找一窝狼踪迹。 不知不觉间,穿过玉皇山,到了万松岭,岭上月色如水,松柏青翠,万杆青松在夜风中摇曳,发出阵阵松涛声。 松涛声中,隐隐传来钟磬声诵经声与女人的啼哭声。 看来,山林中有个寺庙,是僧人在做佛事,绝情尼姑想去寺庙看看,或许能打探到一窝狼行踪呢,跟南不倒一合计,她俩依旧一前一后,循声而去。 来到跟前,见松林中有个香炉寺,寺门大开。 绝情尼姑道:“南施主,我从门口进去,你在暗中跟随,不可轻易露面,万一有情况,也好有个照应。” 南不倒点点头,脚下一点,掠上香炉寺屋脊。 绝情尼姑大摇大摆,从寺门进入,来到大雄宝殿,大殿颇大,正中是如来佛,两旁是十八罗汉,如来宝座前,摆放着一只大供桌,桌上摆放着糕点鲜果,案桌两旁点着两盏红烛,香炉上燃着高香。 烛火将供桌前照得雪亮。 供桌内,左侧一个老和尚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右侧一个年轻和尚坐在蒲团上,敲着钟磬,也许,俩和尚累了,垂着上眼睑,口中诵读经文,如同入定一般。 供桌前跪着个农妇,头束白巾,布衣粗裙,腰扎麻绳,像是在寺中做法事,边哭边道:“夫君啊,你好狠心哟,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就这么走了,为了给你治病,卖田卖地,把家产卖个精光,结果,你还是走了。如今,家里就剩了靠山的一亩七分薄地,一间歪斜的茅庐,本来还能勉强对付,儿子已十三岁了,孝顺懂事,已能帮衬度日,不料,月初,我儿得了一种怪病,脸色蜡黄,只吃不胖,浑身无力,行走蹒跚,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为娘的只得四处求爷爷拜奶奶,借贷求医,竟还是医治无效,人瘦得只剩一付骨架,面色蜡黄,卧床不起,眼看一天不如一天,这可怎么是好,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大慈大悲的老佛爷啊,可怜见我孤儿寡母,不求大富大贵,但求无病无灾,保佑我儿,早日康复,……” 边念叨边啼哭,跪在地上,时不时磕头祝祷。 她身旁两个老妇,一高一矮,好言劝慰,矮个老妇道:“好了好了,阿根嫂,听赵大妈一句,天无绝人之路,过两天,说不定你儿子的病就好了呢。” 阿根嫂依旧啼哭,道:“哪有那种好事哟,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还有啥盼头,不如跟他一起走了。” 高个老妇道:“好了好了,阿根嫂,世上的事没有定数,你要放宽心,黄干娘劝你一句,千万珍重,天总有晴的时候。” 阿根嫂只是不听,一味凄苦啼哭。 没人发觉大殿里进来一个人,绝情尼姑走到赵大妈身后,扯扯她衣角,悄声问道:“大妈,借问一声可否?” 赵大妈转身,朝她看看,吓得面色刷白,挣脱衣角,向后连退数步,尖叫一声:“啊,你,你,是人是鬼?你想干啥?……” 一时,木鱼、钟磬、诵经、哭诉不约而同俱各停顿,众人起立,杵在当地,直愣愣盯着绝情尼姑,大殿内,人声俱寂,唯独寺外松涛声,在大殿中澎湃呜咽,盘绕不绝。 绝情尼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我没啥呀,只是,只是想打听个事儿。” 赵大妈问:“你,你身上的血,是人血还是鸡血?” 原来,刚才绝情尼姑手刃四贼,血污喷溅,脸上身上沾了不少,加之身着破衣烂衫,手执一柄长剑,灯光一照,形同恶鬼,人见人怕,不怕才怪。 绝情尼姑这才恍然,道:“喔,是人血。” “啊!”众人倒退数步,俱各吓得瑟瑟发抖。 赵大妈胆大点,颤声道:“你,你是从哪个坟窟隆里爬出来的鬼呀,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你,找谁去,别找错人啊。” 绝情尼姑道:“别怕,我不是鬼,是人,身上是坏人的血,坏人想杀我,我把他杀了。” 黄干娘道:“我们可是良民,不是坏人,你千万别杀红了眼,乱杀人。” 绝情尼姑收剑入鞘,袖手道:“我没想杀人,只是问个事儿。” 赵大妈见绝情尼姑和颜悦色的模样,不像要杀人的样子,胆子大了些,道:“我也想问个事呢。” 绝情尼姑道:“那你先问。” “你是谁?” “我,我是……”绝情尼姑不知该如何应答,说是尼姑,没人会信,说是南不倒,却暴露了行踪,能不暴露,总是不暴露好。 赵大妈笑道:“回答不上来了吧,你不答,我也不答,别磨磨唧唧啦,咱俩素不相识,谁也不欠谁,得,你走吧。” 这会儿,南不倒已溜到大殿后的柱子旁,在暗中偷窥众人。 她觉得有点怪,一般佛事到子时末,也就收场了,如今,已是丑末寅初,还做佛事,却不多见。 这会儿,那个须眉皆白的老和尚却道:“贫僧知道施主是谁了。” 绝情尼姑道:“咦,那你说,我是谁?” 老和尚道:“你是手到病除南不倒。” 农妇脸色一灿,愁云惨雾,一扫而光,上前一步,喜道:“真的?” 绝情尼姑道:“不要乱说。” 老和尚道:“贫僧能掐会算,一算一个准,岂能信口雌黄呀。况且,此话并非空穴来风,是有由头的。” 绝情尼姑道:“啊,由头?咋回事?” 老和尚道:“刚才寺里来了一伙人,面目狰狞,看上去,就不是啥好货,在寺里转了一圈,大概嫌敝寺太小,容不下他们,便又匆匆离去,这伙人聚在一起,不时低语,断断续续听得说,女叫花南不倒,昆仑十三点,剑不吃素,挂了好几个弟兄。” 绝情尼姑道:“不是昆仑十三点,是昆仑十三剑。” 老和尚道:“对,对对,是十三剑,不是十三点,贫僧不懂武术,听错了。那伙人还低声议论道,南不倒扮成叫花婆,扮得认都认不出,一下子变出好几个,把真的当假的,假的当真的,头晕。这不是指的你么!贫僧眼睛花了,耳朵却尖,全听在耳里,如今跟你一对照,对上了。” 绝情尼姑道:“不,对错了。” 阿根嫂上前,扯着绝情尼姑袖子,道:“好了好了,救星从天而降,儿子有救了,多说南医师是观音菩萨投胎,是来救世渡人的,求求南医师,救救我儿子。” 接着,扑嗵一声,跪在地上,抱着绝情尼姑的腿,磕起头来。 赵大妈与黄干娘,一左一右,上前帮腔,道:“原来是南不倒,南医师啊,刚才多所冒犯,请南医师千万见谅,救救她儿子吧,人家就这一根独苗,怪可怜的,你既是手到病除南不倒,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况且,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呀。” 绝情尼姑道:“这个,这个,我是一个,……如今,我有要事……” 南不倒躲在柱子后头看热闹,捂嘴暗笑,被病人缠着看病的滋味,她最清楚不过,不是不想救人,若真要见一个,救一个,即便不吃不喝累趴下,也救不赢啊。 她倒要看看绝情尼姑,今日如何借故脱身。 农妇道:“南医师既有要事,就去办吧,办完事,千万到我家来一趟,给我儿看病下药哟。我叫阿根嫂,住在山南松岭街七十一号。” 老和尚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南施主,你就行行好吧,积无量功德,修子孙福报。” 一旁的年轻和尚,眉清目秀,看着众人,始终未出声,看来,是个哑巴。 绝情尼姑被众人纠缠不过,看来,要想推却,是推不过门的,索性一口应承下来,道:“哎,好吧,办完事,我即刻去府上出诊。” 阿根嫂道:“南医师,那可是你说的噢,咱俩一言为定,一定要来噢。” 绝情尼姑道:“决不食言,一定。” 心道:到时只有央求南不倒劳驾一趟了。 年轻和尚见香炉上的香燃尽了,便点上三枝香,走到供桌前,插在香炉上。 绝情尼姑正要走,突然记起,还有事没问呢,便对老和尚道:“法师,刚才进寺的那伙人,去哪儿了?” 老和尚道:“是朝东北走的,大约去紫阳山啦。” 绝情尼姑合掌一拜,道:“多谢法师指点。” 说罢,转身就走,走了两三步,咕咚一声,倒下了,众人惊叫一声,七手八脚施救。 南不倒见了,吃了一惊,这绝情尼姑怎么啦?是打斗过猛,劳累过度,造成一时虚脱昏厥呢?还是,这香炉寺有古怪,这些人下了套呢?莫非用的是迷药? 不忙出去,得看看再说。 黄干娘道:“南不倒怎么晕倒了?也许,她的确不是南不倒呢。” 赵大妈道:“你这话说得有趣,吃五谷生百病,南不倒为什么就不能晕倒呢!难道郎中就不会得病么?得病的郎中要多不少呢,郎中不但会得病,到老了,照样跟常人一样,也会死呢。” 黄干娘道:“话是这么说,不过,我还是有些想不通。” 只见阿根嫂跪在地上,抱着绝情尼姑,掐着人中,对年轻和尚道:“快快,冰魄和尚,端碗水来,救人要紧。” 冰魄转身就走,一会儿连走带跑,端来一碗水。 这个哑巴原来叫冰魄,能听懂说话,看来,是半哑,不是全哑。 南不倒目不错睛,紧盯着出事现场,若事情有变,会即刻施救。 阿根嫂接过冰魄的碗,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噗一声,将口中的水喷在绝情尼姑脸上,道:“一会儿,估摸会醒。” 绝情尼姑身子动了动,阿根嫂又喷了两口,却连动也不动了,这可急坏了阿根嫂,对老和尚道:“法印法师,你别呆站着看热闹呀,看看,怎么才能救醒南不倒,你可是万松岭的半仙呀,说啥也得救活南不倒,南不倒不能死,她若死了,我儿就没个救。” 赵大妈与黄干娘也帮着起哄,缠着法印法师想法子。 法印法师走到跟前,蹲下身子,抓起绝情尼姑的手,搭起脉来,阿根嫂掏出一块手绢,擦去绝情尼姑脸上的水污,这一擦,将脸上易容的油彩及血迹,擦了个干净,绝情尼姑娟秀美丽的脸庞呈现在众人眼前,赵大妈与黄干娘第一个叫起来:“哟,南不倒真美,啧啧,连我俩年轻时也及她不来。” 混充她俩年轻时也是美女胚子呢,南不倒瞅着直想笑,一个矮胖得像烂番薯,一个高瘦得像花竹杆,外加一个是凹脸塌鼻头,另一个是斜眼暴牙嘴,争奇斗艳,不让须眉,怎么看,年轻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呀。 阿根嫂道:“法印法师,求求你啦,说啥也得把南不倒救活来。” 法印法师道:“脉象凶险,贫僧于医道不甚在行,生怕药下偏了,人没救活,反倒救死了,阿弥陀佛,贫僧不敢造次。” 阿根嫂道:“那可咋办?” 冰魄和尚道:“抬她下山求医治病。” 这是冰魄和尚说的第一句话,原来,他既不是全哑,也不是半哑,会说话啊,只是话少而已。 黄干娘道:“天下第一名医,也求郎中治病,说出去,让人笑死。” 赵大妈道:“天下第一名医求郎中治病怎么啦,谁规定不可以呀?她昏倒了,莫非还要自己医?你倒说说看,怎么个医法?俗话道,名医之子,多死于病呢,你见了,大约会更想不通吧,真个是聪明脸孔呆肝肠,少见多怪。” 黄干娘生气道:“喔哟哟,我说了一句,你还我十句,今儿个,吃错药了吧,作啥老跟我抬杠啊,我说你不过,跟你没天谈。” 法印法师道:“好了好了,别吵了,冰魄说得在理,至于,旁人怎么看,顾不得这许多了,冰魄,快快,去厢房拆块门板下来,好抬南不倒下山。” 冰魄道:“不过,小僧只怕路上遇到那帮凶神,他们对南不倒,恨之入骨,若遇上,不仅南不倒命没了,大伙儿的命,全得搭上。” 阿根嫂道:“咦,也是啊,这可怎生是好。” 法印法师搭着绝情尼姑的脉,惊叹:“啊,脉像微弱,性命堪忧,顾不得许多了,走,下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走一步,看一步。” 南不倒藏在柱后偷看,看来,这些人均是寻常市井中人,不像是奸滑恶贼,她收剑入鞘,得,该现身去救绝情尼姑了,临出去时,从怀中掏出一粒“万迷解”丸药,吞入肚中,以防万一。 “万迷解”丸药是南不倒根据药理,独门研制的,不能说可化解世上一切迷药,却也八九不离十了。 南不倒一个起落,已蹿到供桌前,道:“慢。” 众人大吃一惊,撇下绝情尼姑,齐地起立,直愣愣盯着她,舌挢不下,齐道:“喔哟喂,乖乖,又一个叫花婆,今儿叫花婆造反了,你是谁呀?” 南不倒指指绝情尼姑,道:“她是我姐姐,我来救她的,请各位不必惊慌。” 阿根嫂拍着胸脯,道:“半夜里杀出个程咬金来,能不慌么,差点吓出心脏病呢。” 法印法师道:“南不倒的妹妹,肯定也通医道,你来得太及时了,快,快快,救人要紧。” 南不倒俯身察看绝情尼姑病情,抓起她的手搭脉,手指刚沾着脉息,脉博突突一跳,面色惊变,当即便知病根,不好,原来,绝情尼姑中了迷药! 一切皆是戏!这些人,真个是天下一流的戏子!竟将一场戏,演得如此逼真委婉,丝丝入扣!可怕,太可怕了! 霍地,南不倒起立,手握剑柄,却费尽吃奶之力,也拔不出剑来,只见法印法师、阿根嫂、赵大妈、黄干娘,俱各觑着她,唯独冰魄和尚手拈一枝燃着的香,朝她一笑,不过,他的眼睛却没笑,眼神如冰,不像是个活人,看得南不倒倒吸一口冷气。 香烟袅袅,如梦如雾,气味如花如酒如醉如痴,妖媚入骨,骨酥筋麻,好闻极了,闻一口,想闻第二口,没人能拒绝“迷死你”香味的诱惑,一旦沾上,便会醉生梦死,乐此不疲地吮吸着这要命的气味。 哦,见鬼,这是来自南美洲丛林“迷死你”的迷药。 我的“万迷解”丸药,不知能不能化解? 真有点吃它不准,世上吃不准的事太多了。 糟,中招…… 南不倒的意识瞬间涣散,膝盖一软,款款栽倒。 2017/12/9 一百六十八 万人迷大显神威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刚才,南不倒察觉不妙,霍地起立,手握剑柄,却费尽吃奶之力,也拔不出剑来,只见法印法师、阿根嫂、赵大妈、黄干娘,俱各觑着她,唯独冰魄和尚手拈一枝燃着的香,朝她一晃,转身将香插在香炉上,像没事人一样。 接着,南不倒手抚额头,面色潮红,目光柔媚,朝众人嫣然一笑,“咕咚”栽倒。 阿根嫂叫道:“阿妹你咋的啦,喔哟哟,别吓唬我们好不好,阿姐晕倒了,阿妹也跟着晕倒。” 她将绝情尼姑平放在地上,走到南不倒身边,将她抱在怀里,掐着人中,连声呼叫,南不倒却管自昏睡,只是不醒。 赵大妈道:“阿妹见阿姐晕倒,一急,也倒下,谁遇上,也一样,人之常情啊。” 黄干娘道:“那是遗传,既是同胞姐妹,必定有相同的遗传密码。也许,南家的人,都有头晕的毛病,累不得,急不得,阿姐是累倒的,阿妹是急倒的,一点不奇怪。” 赵大妈道:“喔哟,黄干娘,你啥时变成郎中啦?” 黄干娘瞥她一眼,嘟哝道:“今儿,干娘跟你没天谈。” 法印法师蹲下身,给南不倒号起脉来。 黄干娘问:“法师,脉象凶不凶险?” 法印法师道:“咦,阿妹的脉象平稳,无甚大碍,只是一时昏厥而已。” 阿根嫂对冰魄和尚道:“冰魄,快去端碗水来,给阿妹醒醒。” 冰魄道:“刚才,阿姐喷水不是没醒么,估计阿妹也不会醒。” 阿根嫂道:“呸呸,尽说些不吉利的话,叫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话。” 冰魄转身就去,过了好长时间,才端来一碗水。 阿根嫂埋怨道:“你死哪儿去啦,以为你不来了呢。” 冰魄道:“缸里没水啦,我去井里打水,井绳断了,我又去找竹杆捞水桶,捞上水桶,结上绳子,才打上水来,还算快的呢,调了你去,更慢。” 阿根嫂道朝他白一眼,也不答话,接过碗,喝进嘴里,又喷在南不倒身上,南不倒身子动了动,还打了个喷嚏,阿根嫂喜道:“好了好了,妹妹要醒了。” 南不倒喷嚏打过后,却又呼呼大睡,脸上全是水污,阿根嫂照旧用手帕去给南不倒擦脸,擦去脸上的锅灰油彩,显露出一张白皙纤秀,柔嫩嫵媚的脸,只是管自闭眼昏睡,当然,比通缉令上的画像漂亮多啦,而眉眼嘴鼻耳朵的轮廓,却与通缉令上完全一致。 此时,大殿中所有的人都聚拢过来,看得面面相觑,却不作一声。 冰魄和尚道:“要不,再点一枝高香,让阿妹‘醒醒神’?” “醒醒神”是反话,不是要真让她醒来,是怕南不倒迷得不深,再点一枝,让她深度昏迷。说着,冰魄和尚就要去供桌上取香。 阿根嫂道:“不用,让她睡一会吧。” 冰魄道:“你有把握?” 阿根嫂道:“当然。高香挺贵的,省点用。” 冰魄道:“香再贵,哪有人贵。” 阿根嫂恼道:“今儿,你吃了啥药,话咋那么多!胆子越来越大,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冰魄一脸懊恼,退在一旁,不响了,显见得,阿根嫂的话是算数的。 法印法师脸色一沉,对赵大妈、黄干娘道:“你俩速将大殿前后门关上。” 俩人道:“是。” 她俩即刻跑到门前,哐当,将前门合上,插上门栓,又跑到大殿后门,合上,上了门栓。 法印法师拉过冰魄和尚,悄声问:“阿花,刚才你去寺庙各处查看,可有异样?” 原来,冰魄端水来晚了,不是井绳断了,打捞水桶耽误的时间,而是在寺庙中巡查。 “没,没发现有陌生人,每棵树的树后树上、屋角、墙角、假山,我都细查一遍,未见人迹,就是关押众和尚的柴房,小人也去看了看,柴门依旧紧锁,无异样,小人已将香炉寺山门关闭。” “不会看走眼吧?” “哪能呢,只是这大殿没查过。” “你说,要不要查?” “要。不过查起来有点难,大殿内菩萨太多,一个人查,查不过来。你查这个菩萨身后,他躲到那个去了,等你去查那个时,他又躲到别处去,如此转番躲藏,像躲猫猫似的,查了也白查。” “几个人才查得过来?” “起码三个。” 老狐狸将赵大妈与黄干娘招呼到身边,向她俩耳语几句,俩人点点头,跟着冰魄,点起三盏孔明灯,一人一灯,在大殿内角角落落,仔细查看。 三人轻功均颇有根底,佛像高处,则飞身而上,擎灯细看。 此时,法印法师与阿根嫂坐在南不倒身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言不发。 有顷,冰魄等人查完大殿,来到法印法师身边,吹灭孔明灯,打个手势,意思是“殿中无人”。 法印法师这才放心,刚才,所做的一切,你方唱罢我登场,各种狗血剧情轮番上,是怕暗中还有第三者在窥探,戏是做给第三者看的,话是说给窥探者听的。 老狐狸不敢放肆,江湖中好手太多,自己武功不咋的,这票生意油水又特别大,行事须特别小心。 如今,已查明暗中确无第三者,法印法师点点头,突地,老成持重的法印法师伸手在脸上一抹,白眉白须俱各抹落地上,刚才慈眉善目的模样不见了,竟是个脸色苍白,长着一只鹰勾鼻,目光阴冷,年近五十的汉子,此人正是人贩子老狐狸,他忍俊不禁,哈哈狂笑不止。 阿根嫂也伸手在脸上一抹,卸掉人皮面具,竟是一名三十上下的白净美妇,目光流转,妖媚之极,她是老狐狸的老婆,江湖人称蓝色妖姬狐狸精,一个劲儿格格媚笑,乐不可支,笑得喘不过气来。 那年轻和尚冰魄,则是花狐狸所扮,江湖上给个绰号叫“狐心叵测花狐狸”,只是嘴角弯了弯,算是笑过了,冷冷地看着狐狸夫妇,心道,钱又没到手,笑啥笑。何况,到手的钱,也说不定会飞走呢。何况,世上有许多财主,有挣钱的命,却没花钱的命,笑啥笑,有啥好笑的。 赵大妈与黄干娘此时也跟着傻笑,笑得直不起腰来。 蓝色妖姬狐狸精骤然止笑,正色道:“老头子,笑够了没,看把你乐的,当心乐极生悲。” 人贩子老狐狸道:“草,也不说点吉利话,哈哈,想不到吧,有些事,看来渺茫,却变成了事实,有些事,看来笃定,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人有定数,不服不行,一点也强求不得,是你的,总归是你的,不是你的,总归不是你的,百计强求,也属枉然。” 蓝色妖姬狐狸精道:“你是说,这南不倒注定是你的罗?” 人贩子老狐狸道:“可不是咋的,你看看,一窝狼倾巢而出,去莲花庵杀南不倒,南不倒非但没死,还折了几个弟兄,听说莲花庵里,南不倒有四五个呢,个个武功超群,莲花峰还藏着个神弹子雷公道长,神弹乱飞,难啃那,这些还好对付,听说,霸王鞭崔大安夫妇闻讯,带着几十人赶往莲花庵助阵,有探子密报给老妖狼,老妖狼没辙,只得带领众人撤了,要晚走一步,背不住一锅端呢。” 狐狸精道:“一个钟点前,到你这儿报信的,是一窝狼的暗探?” “没错,这可是老子花大价钱收买的哟。今儿,老子有做没做,设个局,叫做‘香炉寺半夜做法事,阿根嫂痛哭求平安’,钟磬悠扬,哭声哀怨,说不定能招来夜猫子呢,听说,南不倒的心肠最软,一听到有人哭,就想去帮一把,嗨,还真把南不倒引来了呢。当初,你还不乐意,死活不肯扮演阿根嫂,说什么,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再说,南不倒又不是观音菩萨,只要听到哭声,就会手执杨柳枝,驾着云头,前来救苦救难。看看,来了没,草,还真来!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宝贝,你得学习学习,懂不!凭良心说,当今江湖,来硬的,凭咱们这几号人的功夫,还真上不了台盘,要说来阴的损的,迷的麻的,人前变着法儿坑蒙拐骗,人后下套子挖坑使绊子,却绝对是当代一流,无人可及。” 狐狸精道:“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吹,接着吹。” 老狐狸道:“神机妙算,不服不行。” 狐狸精道:“哼,若是没老娘的‘迷死你’高香,能得手不?” 老狐狸道:“稀罕啥呀,不用‘迷死你’,可用‘迷死狗’、‘迷死猫’来代替,江湖上的迷药,只要花点小钱,一抓一大把,有啥好咋唬的。” 狐狸精恼道:“若老娘戏演砸了,能得手不?” 老狐狸道:“戏演得不赖,不愧为蓝色妖姬狐狸精。” 狐狸精道:“迷药能代,人能代么?” “有点难。” 狐狸精道:“啥叫‘难’?呸,没良心的东西,天下能替代得了老娘的人,还在他爹腿肚子里呢。” 老狐狸道:“得得得,烦死了,功劳算你一半。” 狐狸精骂道:“我呸,会说人话么,啥叫‘算’?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太情愿呀。” 老狐狸道:“嗨,这功劳,老子一半你一半,成不?” 狐狸精伸指,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道:“没良心的东西,总算说了句公道话。” 老狐狸扫了一眼众人,道:“说句良心话,今儿,大伙儿同心同德,都挺卖力,才圆了这个局,放心,若赏银到手,我老狐狸决不会亏待各位。” 赵大妈、黄干娘笑道:“多谢头儿关照。” 冰魄也乐,可他的眼睛依旧冰冷如铁,内心嘀咕道,话说得漂亮,轮到分银子时,就变卦了,分到老子手里的钱,只剩个零头了,大头全让你们夫妻俩吞了。 老狐狸对狐狸精道:“平时,你总怪老子乱花钱,其实,老子的钱,全花在刀刃儿上,不该花的钱,从不乱花,要买通一窝狼的密探,既得有门道,也得花大钱,不仅暗探身上得下大本钱,门道上,也得四处打点,否则路子就得断。” “你敢说,没在女人身上花过钱?” “有。” “哼,花老头,承认了吧。” “不老少。” “亏你说得出口,臭不要脸!” “就一个。” “谁?” “你,除了你,还能是谁!在你身上,老子扑心扑肝乱花钱,可你总是这也不满意,那也不遂心,要心太重啦,宝贝。” 狐狸精道:“要心重?老娘嫁了你这么个秃头,还要心重!要心重,就嫁到豪门大族去啦,老娘又不是嫁不出去的货。扑心扑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得,到时候,那密探,也给老娘介绍介绍哟,要是你不在,老娘也能办事。” 老狐狸道:“那可不行,道上有规矩。” “啥规矩?” “单线联系。” 狐狸精鼻孔“哼”了一声,道:“老不死,对老娘也留一手,这也叫‘扑心扑肝’么!” “在道上混,有讲究,不按规矩办,坏了名声,寸步难行。” 花狐狸见他俩争吵不休,烦透了,却又不敢打岔,实在憋不住了,方道:“干爹干娘,别争了,再争下去,黄花菜都凉啦,趁热打铁,动手要快,当心啊,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呀。” 狐狸精在气头上,心有不甘,想想也对,砰一声,将怀中的南不倒扔在地上,起身,闪到一旁,道:“老不死,你道儿老,门槛精,单线联系是规矩,老娘服了,行不行,得,下手吧。” 老狐狸一掀僧袍,从腰间拔出单刀,挥刀向南不倒头上砍去。 其实,“万迷解”这药,对狐狸精“迷死你”高香不是完全无解,而是解得有点慢。 南不倒的“万迷解”,几乎包罗了世间所有迷药的解法,用药缜密,只是下药欠重,她不是不知道,是怕下药重了,有副作用,人用药后,一两天内,会胃口不开。 南不倒是个馋嘴,若胃口不开,做人就太没劲了,故而,在“万迷解”中,药下得颇为平和。 对付普通迷药,“万迷解”绝对灵验,逢迷必解,对迷药中的怪药偏药顶级药,却不好说了。 “万迷解”虽不太灵光,却也并非一无是处,毕竟是神医南不倒配制的解药,正经不是吃素的,其化解迷药的功能却依旧强劲,一会儿,“万迷解”药性催动,将南不倒渐渐从昏迷中催醒。 刚才,狐狸精一口冷水喷到南不倒脸上,“万迷解”药性被瞬间激发,南不倒醒了,打个喷嚏,却依旧装着昏迷,呼呼大睡。 没这一口冷水,南不倒也会醒,有这口冷水,醒得就更快。 若是绝情尼姑,你就是倒一桶冰水在她头上,也休想有丝毫反应。 南不倒醒了,知道处境凶险,不敢有丝毫动弹,若此身能活着出去,定要将“万迷解”加重配方,成为一款名副其实的顶级解药。 胃口一两天不开是小事,解迷药必须彻底,若是只迷翻一分钟,也要丢命,也不能叫解药。 碰上快刀手,倒下一分钟,就是十个人,也得挂。 刚才,老狐狸等人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哇,老狐狸的套路太深,人物、故事、情节、悲情自然展开,一时识他不破,姐算得小心谨慎了,却一个疏忽,掉进坑里。 掉进坑里怎么办? 装死,装死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有时还挺灵。 当下,南不倒装着迷糊,她的装功越来越好了,不是会装,是时势所迫,逼的。 南不倒不敢轻举妄动,她是个用药的行家巨擘,对迷药药性,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迷药的消散有个过程,“脑”醒了,不一定会“身”醒,耳边听见阿根嫂与冰魄和尚在对话,她将双眼眯开一条细缝,听冰魄和尚说,要再点一枝高香时,南不倒心中一激灵,真要再点香,迷香加料,姐就惨啦,“万迷解”刚抬头的药性会再次被打压下去,自己将昏迷不醒,任人摆布。 喔哟,还好,狐狸精托大,叫冰魄不要点高香,冰魄不甘心,却又不敢点,还好还好,吓姐一跳。 若冰魄去点香,姐就不装了,跳起来,先把冰魄和尚打翻再说,不知手脚听不听使唤呢,能不能打翻,还是两说。 南不倒趁众人不备,暗中动动食指,感觉食指能动,动得却有点涩迟,还未到心动指动,收发自如的程度,看来,还得等等,还得装迷。 片刻,只要给我片刻缓解时间,手脚就能恢复到大致正常状态,若要完全恢复自如,至少得半个时辰。 之后,老狐狸与狐狸精开始伴嘴争功了,但愿争吵的时间长一点,越长越好,越吵越乱,把自己忘在脑后,更好。却不料冰魄和尚道,下手趁快,当心母鸡变鸭。 南不倒心道:哎,看样子,姐今儿要栽在这小子手里啦,要是老狐狸与狐狸精再争吵一会儿,该有多好,让姐也好多争取点时间,让迷药醒醒透。 这冰魄和尚年纪轻轻,道行却老,是个厉害角色,得提防着点。 果然,老狐狸与狐狸精觉得他说得有理,不吵了。 冷丁,狐狸精将南不倒扔在地上,闪在一旁,南不倒的脑袋砸在水磨砖上,嗡嗡作响,眼睛直冒金星,却依旧装得莫知莫觉,肢体软绵无力,兀自在地上垂头昏睡。 老狐狸拔出单刀,照着她脖根砍了下去,南不倒双眼始终眯着条细缝,盯着单刀,当刀刃将及已身之际,腾地,从刀下斜飞而出,身子凌空,双腿一剪,踢出两记鸳鸯腿,一脚踢向老狐狸握刀的手腕,一脚踢向狐狸精面门,奈何动作变形,两腿俱各踢空,尽管如此,老狐狸等人还是大惊失色,叫声“不好”,各自退开数步,亮出刀剑,将南不倒围在垓心。 南不倒落在绝情尼姑身旁,拔出长剑,捏个剑诀,对众人笑道:“哈哈,姐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装着迷倒,各位还当真了,姐啥麻药迷香没见过,你们用的不就是‘迷死你’高香嘛,点一枝就想迷倒姐呀,门儿没有,即便将供桌上那一把全点上,姐照样没事人一个。” 花狐狸笑道:“那,贫僧再点两枝试试。” “行。” 花狐狸扑向供桌,伸手去抓“迷死你”高香,南不倒手一扬,“咻”一声,一枚柳叶镖飞向花狐狸手腕,花狐狸大惊,手一缩,向旁闪开,叮,柳叶镖扎在供桌上。 南不倒一个箭步蹿到供桌旁,抓起高香,纵回到绝情尼姑身旁,左手抓着高香,右手挥剑,一通快削,嗖嗖嗖,瞬间,高香断成寸许长短,撒了一地。 花狐狸道:“看来,你还是怕高香,要不怕,就让贫僧再点一枝。” 南不倒知道“迷死你”高香的卖主,只卖成品,不卖药谱,笑道:“点就点。” 花狐狸的目光在供桌上溜了一圈,见桌上高香一枝不剩,便不作声了。 南不倒道:“点呀,你怎么不点啦。” 狐狸精道:“全让你毁了,还点啥点。” 南不倒哈哈一乐,心里却有点发虚,咦,刚才,那么近,柳叶镖怎么没击中冰魄的手腕?冰魄和尚的身法,平平而已,按理说,能击中呀,看来,我出手时,手法变形了;还有,老狐狸与狐狸精也非一流的武功,踢出的鸳鸯腿,怎么全落空了,莫非,腿法也变形了? 老狐狸对狐狸精悄声道:“听说南不倒的武功,已臻一流,今儿看来,不咋的。” 这些个狐狸,全是人精,狐狸精道:“她出手笨拙,不是重了,就是偏了,迷药尚未醒透呀。” 老狐狸道:“动手趁早,你看,要不要开打?” 狐狸精道:“我怕打不赢,大殿门关了,万一打输,那叫关起门来打狗,想跑也跑不了,不是自己作死么。” 老狐狸道:“别怕,我让赵大妈去门口守着,把门栓拔了,要真打不赢,门一开,你先跑,老子缠住她,估计能缠个三五回合,够你跑路了。” 狐狸精道:“老公,谢啦。” 老狐狸叫过赵大妈,耳语几句,赵大妈点点头,跑到大殿前门,下了门栓,把门开条缝,提剑在门口守着。 南不倒道:“喂,假法师,你跟老婆嘀咕个啥呀,想跑是不是?打开殿门,跑起来好快一点,是吧,哈哈,这票生意,做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哟,要么别做,若想做,就别怕,姐劝你一句,假…法师,梁子宜解不宜结,现在跑还来得及,姐一向为人大路,不送,也不追,放你一马,如何?” 老狐狸道:“这个这个,……说句实在话,好不容易碰上你,看在银子面上,真有点舍不得呀。” 南不倒笑道:“若银子没捞到,命却丢了,你舍得不?” 花狐狸道:“干爹,上,别罗嗦,南不倒在拖延时间。” 狐狸精道:“对,趁她没醒透,大伙儿齐心合力,赌一把,把她摆平喽。” 老狐狸、狐狸精、花狐狸、黄干娘俱各眼露凶焰,手执刀剑,将南不倒团团围住,向前踏上一步。 南不倒长剑出鞘,捏个剑诀,笑道:“喔哟,还真来劲儿了,得,把姐一片好心,全当驴肝肺了,小命丢了,别怨姐心狠手辣哟。” 南不倒这么一说,慑于她的江湖威名,众人再次止步,老狐狸愣在当堂,拿捏不定,众人围着南不倒,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看老狐狸眼色行事。 老狐狸心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老天垂怜,天上掉下个大馅饼,老子莫非就这么走了?传到江湖上去,今后,得让人戳一辈子脊梁骨,衣裳没穿破,脊梁骨却戳断了,还怎么混!俗语说得好,‘富贵险中求’,对,说到天边去,也得赌一把,若是不成,再脚底抹油,走他娘的,怕啥!主意一定,大喝一声:“上。” 率先纵身扑击,身高力大,居高临下,一式“刀劈华山”,呼一下,照着南不倒顶门砍去,众人见状,齐地发力,刀剑生风,杀向南不倒。 南不倒守在绝情尼姑身旁,也不闪避,她本来就胆大,一式“无边风月”,洒脱出手,不过,招式甫出,便觉得剑重,别扭,力不从心。 “无边风月”是昆仑剑仙巴老祖的经典力作,招式古拙奇妙,出招必须一丝不苟,一气呵成,方能使手中长剑化成漫天剑影,密如风月,将对方兵器暗器俱各屏蔽在已身之外。如今,南不倒招式变形,出剑缓慢,画虎不成反类犬,剑影稀稀拉拉,既无风,也无月,乒乒乓乓,一阵暴响后,已是破绽百出,危在旦夕,还险险被老狐狸的刀尖削掉肩头呢。 至此,南不倒方始大惊失色,情况比自己预估的还要糟,看来,姐真是脑醒身未醒呀。 丁飘蓬呀丁飘蓬,你在哪儿呀?怎么到现在还不出现,再慢一慢,姐死定了。 哎,怎能怪他呀,在莲花庵,四个叫花婆穿插打斗,他哪能认得出我来,即便认出来了,打斗场中,身位一变,又糊涂了,也许,他以为,此刻我还在庵中呢,大约,他只是藏在尼庵附近,暗中守护。 如今,姐只是孤身一人,无可依傍,一切全得靠自己,再难,也得撑下去,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挣扎着求生求胜。 南不倒一咬牙,勉力拼杀,不过,手中的长剑却始终快不起来,拖沓笨拙,了无生气。 老狐狸见了,心头大喜,呼道:“南不倒不行了,要活口。” 狐狸精道:“活口?” 老狐狸道:“对,活的比死的更值钱。” 平时,在狐狸精的口中,老狐狸被说得一钱不值,不过,在关键时刻,却没了主心骨,只听老狐狸的。 众人想想也是,南不倒手中长剑,只是胡乱比划,无精打采,估计撑不了多久,抓活的,应该没问题。 活的,当然比死的值钱,跟天下首富龙长江谈价格时,也能多诈点钱。 若是把南不倒砍死了,血肉模糊的,龙长江看着不像,一翻脸,不认账,这票生意,就得打水漂。 不是想赖账,实在是不太像。 虽是首富,二十五万两雪花银,毕竟不是个小数目,也得掂量掂量吧。 再说,如若钱花出去了,过几天,又冒出来个真的南不倒,堂堂三十六条水道总瓢把子龙长江,你叫他这张脸往哪儿搁! 还想混不?草,跳长江得啦! 此刻,众人围斗中的南不倒,出剑已无章法,浑淘淘的,像是傻大姐舞醉剑,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拿下她,只是分分秒秒的事。 就连守在大门边的赵大妈,也看出端倪来了,这么打下去,包赢不输,生怕事后论功,没自己的份,便门也不守了,加入了打斗。 以多打少,以强凌弱,这种打法,既轻松,又好玩,何乐而不为! 众人将南不倒困在中间,你一刀,我一剑,嘻嘻哈哈,缠斗不休,简直跟开玩笑差不多,此时,若众人要杀南不倒,南不倒早就没命了。 突然,南不倒想起,袖内藏有“万人迷”神弹呢,右手握剑,应付众人刀剑,左手探入袖中,袖口一抖,接住神弹,要将神弹指环,套上不太听使唤的左手无名指,又不能让对手看破,不是件容易的事,幸好是在晚上,灯光不甚明亮,幸好,这些人要抓活的,没下毒手,否则,南不倒安有命在。 终于,到第三次,左手无名指没套上,食指却套上了神弹指环,食指套上也一样,何必拘泥于哪一指呢,南不倒暗喜,将“万人迷”握在手中。 “万人迷”小巧圆润,不盈一握,握在手中,旁人倒也看不破。 花狐狸觉得不对劲,叫道:“干爹,拿下要快,时间一长,等南不倒迷药全醒,咱们全得死。” 狐狸精也道:“对,老东西,活的拿不下,就要死的。” 他俩这么一叫,提醒了老狐狸,老狐狸道:“急啥,上一点心,快了。” 他丢个眼色给狐狸精,这对夫妇,配合默契惯了,狐狸精自然心领神会,即刻使出拿手好戏,长剑一圈,一式“妲己甩袖”,剑走偏门,寒光陡炽,剑尖由下而上,径袭南不倒咽喉,南不倒以为狐狸精下毒手了,大惊,身形疾变,堪堪避过来剑,刚松了口气,另一侧的老狐狸,瞅准时机,欺身而上,掌影一花,也使出了看家本领,一式“老狐拍花”,“砰”,一声闷响,拍中南不倒胸口。 南不倒气血翻涌,倒飞了出去,喉头一腥,噗哧一声,喷出一口血来,身在空中,一咬牙,将左手的“万人迷”,奋力掷出…… 咕咚,南不倒倒地,忍着疼痛,睁眼看着“万人迷”神弹,心中祝祷道:万人迷呀万人迷,这次你可不能再“哑弹”啦。 只见“万人迷”在空中划道弧线,叭,一声爆响,一溜火花,无烟无雾,无色无味,弹壳的溜溜坠落于地,跳了几跳,不动了。 此时此刻,南不倒虽倒在地上,脸上却绽出了舒心的笑容。 老狐狸等先是一惊,愣在当堂,见此弹,无烟无雾,无色无味,心头一宽,料想不会有啥猫腻,况且,江湖上也从来没听人说过,南不倒玩过霹雳弹。 柳三哥也不玩这个,柳三哥不玩的东东,南不倒不会喜欢。 柳三哥是南不倒的丈夫,也是她的师傅,哦,甚至是偶像。 老狐狸对南不倒是有研究的:当今天下第一名医,武功根柢为南海剑法,自从跟着柳三哥后,师从昆仑剑法,武功突飞猛进,已入一流之选,擅长暗器柳叶镖,其余无它。 如今,三不接头抛出个霹雳弹来,倒也出人意表,却也是人之常情。 大约,人到危急之际,便抓啥扔啥,乱来了,扔出这么个蛋蛋来,既没砸中人,也没毒性,顶个卵用,是想吓唬爷们吧,草,也不想想,爷们可不是吓唬大的,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历练出来的,从来是老子唬弄人家,当今,还没人能唬弄得过老子呢。 “万人迷”一炸响,众人只是一呆,唯独花狐狸见机得快,别转头,就往门外跑,刚迈出一步,咕咚,率先栽倒。 “万人迷”药性的特点是,动作越快,倒得越快。 老狐狸哈哈大笑,道:“阿花,慌啥,南不倒是个郎中,又不是唐门掌门,别怕……” 刚说了半个“怕”字,当一声,手中单刀落地,他一脸愕然,神色怪异,一屁股坐倒在地,口中长长出了一口气,不知是叹气呢,还是泄气呢,接着,四脚八叉,仰天倒下。 与此同时,狐狸精、赵大妈、黄干娘也相继咕咚咕咚倒下,枕籍横陈一地。 南不倒抹去嘴角血丝,微笑着,从地上坐起,见供桌上灯烛通明,如来佛端坐莲花宝座,大殿内寂静无声,周遭地上躺着六个人,刀剑扔了一地,刚才,还闹哄哄的大殿,如今,只听得众人呼噜声四起,俱各清秋大睡,昏迷不醒,此情此景,恍若隔世,白云苍狗,错眼即变,变得也太快啦,她揉揉眼,再看了看,有点不信,这是真的。 南不倒坐在地上调停气血,将真气在体内运行一个周天,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将千年首乌补血精,滴入口中三滴,顿时,神清气爽,伤痛也减轻许多,捡起长剑,插入鞘中,来到绝情尼姑身旁,见尼姑呼呼大睡,知道一时半会醒不了,当务之急,先得把绝情尼姑救醒。 “万迷解”为一切迷药统解,现在,还不太灵,不能用。 通常,解药是一药一解,“迷死你”定有专用解药。 刚才,冰魄和尚点“迷死你”高香时,这些个大小狐狸,一个个没事人一样,肯定事先服了解药,高香是狐狸精的,解药必定也在她身上。 南不倒走到狐狸精身旁,俯身从她怀中取出两丸解药,自己先服一丸,药刚入口,便如清风拂面,陡然精神一振,手脚麻痹木纳之感尽消,果然神效。 又来到绝情尼姑身边,蹲下身,将她搂在怀中,左手在两颊一掐,尼姑张开口,右手将解药拍进口中。 一会儿,绝情尼姑皱皱眉头,打个哈欠,霍地,从地上坐起,看看南不倒,又看看周围躺着的五个男女,讶异道:“咦,这是哪儿?” 南不倒笑道:“香炉寺。” 绝情尼姑皱眉道:“喔,记起来了,刚才我进寺,被迷药麻翻了。怎么,是你救了我?” “不,是‘万人迷’。” 绝情尼姑边说边抓起身边的剑,从地上起,道:“啊,这回没哑弹?” “响,爆响。” 绝情尼姑道:“好哇,真神呀,可惜,我一点都没听到,睡得好香啊。自从出事后,我从来没睡得那么沉过,要么睡不着,要么乱梦颠倒,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一个晚上,要解手五六次呢。” 南不倒讥道:“这么说起来,你还得谢谢下药的人罗。” “是啊,真得谢谢。” “你差点被下药者宰了,还谢!” “有南施主在,贫尼死不了,其实,活着真受罪,总是睡不好觉。” 南不倒道:“你的心太重,要放下,‘放得下’是大智慧。” “南施主在说禅,说得真好。” 南不倒苦笑道:“不敢当啊,劝别人容易,轮到自身,也许,也难放下。放得下,有时比‘拿得起’更难。” 绝情尼姑道:“对,我要学会‘放下’。” 南不倒转身走到老狐狸跟前,绝情尼姑跟在她身后,蓦地,南不倒拔剑砍下,绝情尼姑举剑一挡,叮一声,双剑相磕,火星直爆。 绝情尼姑道:“慢。” 南不倒问:“怎么啦?” 绝情尼姑道:“南施主,这些人跟一窝狼是一伙吗?” “不是。” “他们为啥要麻翻贫尼?” “以为你是南不倒,杀了你,能挣大钱。” “南施主,只能怪你的头太贵了,江湖各门各派,为了钱,想杀你的人,不在少数,他们都该杀么?” “只许他们杀我,不许我杀他们?!” “你根本就死不了。” “不对,人都会死。” “贫尼的意思是,南施主不会死于非命,盗贼休想杀死你。” “为什么?” “贫尼会看相。” “看相?” “无论从脸型、耳朵、鼻子、人中来看,不仅美,而且贵。” 南不倒笑道:“啊?出家人笑话了。” 绝情尼姑道:“贫尼是认真的,天机不可泄漏,不便多说。” 南不倒道:“莫非就算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了。此举乃以德报怨,为己修身修寿,为子孙积德积福,望南施主三思。” 南不倒叹口气,收剑入鞘,道:“你的杀性比我重,今儿怎么啦?” “贫尼只杀十恶不赦,身负血债的恶魔,阴山一窝狼就是。” 南不倒道:“你知道这帮狐狸,就不是恶魔么?” “不知道。”绝情尼姑道。 若知道这帮狐狸是灭绝人性的人贩子,绝情尼姑决不会饶放他们。 南不倒道:“不知道就不能杀?” “阿弥陀佛,当然。” 南不倒无言以对,想想也是,为了二十五万两白银,有多少人想要自己的项上人头啊,他们都该杀么?! 绝情尼姑道:“要终止追杀,只要杀一个人就够了。” “谁?” “龙长江。” 南不倒若有所思,点点头,道:“咱们走吧。” “去哪儿?” “去柴房,把关着的真和尚放了。” 2017/01/06 一百六十九 雾天雾地雾茫茫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黎明,安康客栈。 晨雾越来越浓,白茫茫一片,浓得化都化不开,五步之内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五步之外,啥也见不着。这种大雾弥天的景象,在宜兴并不多见。 龙卷风王天威心中叫苦不叠,柳三哥跑了,这可怎么追?! 想到自己刚才夸下的海口,若让姓柳的跑啦,老王我的头,莫非真要摘去当夜壶不成! 看来,满口的饭好吃,满口的话难说啊,今后说话,真得掂量掂量,不可满嘴跑马,由着性子来啦。 草,连老天都在帮柳三哥,他吼道:“追,点亮孔明灯,分东西两路,向北包抄,柳三哥跑不远,弟兄们,追!” 保镖齐吼:“是。” 眨眼间,八盏孔明灯点亮,在白雾迷漫的雾气中,也照不了多远,众人分成两组,阿毛阿狗的招呼着,只见八团黄色灯晕分成两拨,在茫茫大雾中游动,有点像大海中舟楫的渔火,那么渺小飘忽,一会儿,便被大雾吞没了。 老天真在帮柳三哥,潮湿浓稠的晨雾变得更浓了,像棉花似的,用手抓一把,似乎有绵软黏稠湿漉漉的感觉,雾是有气息的,潮湿中杂糅着草木的清香与晨炊的温煦,还带着些淡淡烟火的气息,那是一种江南老家的气味。 周围的围墙、树木、假山、楼房俱各遁形,白茫茫一片。 刚才,五步之内,还能影影绰绰看见人影,顷刻间,变成三步之内才能看见人影,三步之外,就啥也见不着了,要看清自己的手,得张开手指,贴着自己的鼻尖才行。 雾,好雾,“好雾知时节,当天乃发生。” 柳三哥笑了,原地一动不动站着,不见人踪,但闻人声。 只听得保镖们此起彼伏的招呼声,“当心撞墙,起跳,翻越。”“阿毛,跟着孔明灯,别拉下。”“啥也没见着,哪来的灯呀。”“大伙儿别走散,一个拉着一个的衣角。” 还有,就是龙卷风王天威声嘶力竭的吼声:“把刀剑统统收起来,别伤着自己人,见着可疑人物,就把他扑倒。” 浓雾中,保镖们只是睁大眼睛,辨别方向,没人理他。 王天威怒道:“他妈的,全聋啦,听到没?” 总算传来几个离离拉拉的声音,“是,头儿。”“头儿,全成睁眼瞎啦,忙着呢,你老的话,谁敢不听呀。” 还有调侃的,“头儿,谁不听,老子揍他。”“敢不听的,是不想干了,还是不想活啦。”“草,柳三哥够狡猾的呀,放了一把雾。”“会说话么,‘放了一把火’才对,‘放了一把雾’错!”“哈,一个拉着一个,成带鱼啦。” 有笑的,有嘀咕的,有骂娘的,不知是在骂天呢,还是在骂柳三哥。 王天威更恼了,吼道:“他妈的,谁在这紧要关头,还扯犊子呀,又是老油条吧。” 雾中传来老油条的叫屈声:“头儿,这回,小的一句话都没说,不信,你问问‘斜纹布’。” 王天威道:“行,不是你就好,弟兄们,上一点心,瞪大眼珠子,追,发现柳三哥有赏,抓到柳三哥大赏。” 刀剑入鞘声、发誓赌咒声、嘻闹声、脚步声,一会儿,人声渐行渐远,又过了一会儿,万籁俱寂,周遭只是雾,浓得化也化不开的雾。 柳三哥向南走了几步,冷丁,撞上一个人,那人一把抓住他胳膊,低声喝道:“大胆柳三哥!” 柳三哥陡然一惊,道:“我不是。” “你是谁?”雾中人问。 柳三哥道:“我是来抓柳三哥的。” “是水道保镖?”雾中人笑道。 “不,走江湖的。” “是为了赏银吧?” “猜对了。” “不新鲜,谁都这么说。”雾中人边说,边扯着柳三哥臂膀,将他拉到一旁大树下,笑道:“别怕,我有话要说。” 自从来人抓住三哥胳膊的那一刻起,三哥已全神戒备,随时准备动手。 从雾中人说第二句话始,三哥已听出此人正是安康客栈的店伙“阿弟”,一颗悬着的心落地了,刚才,阿弟显然已认出自己,却与赵军爷唱了一出双簧,将王天威唬弄了过去,此刻,更不可能加害于己。 “说话轻点,阿弟。”三哥附在阿弟耳根悄声道。 果然,阿弟也附在三哥耳边道:“真厉害,立马就认出了我,说实话,你是柳三哥吧?” “是。” “你欠我一个人情。” “对,大恩不言谢,心领了,阿弟。” “好说,小事一桩,嘴上道谢,阿弟我不爱听,不过,谢还是要谢的。” “谢啥?” “如今,你落难了,落难公子考状元,啥也没有,我知道。” “哎,真给你说中了,急急如漏网之鱼,东躲西藏,身上没值钱的东西。” “如果,哪天你翻身了,得谢谢阿弟我。” “翻身有点儿难。” “不翻身,就算啦,权当阿弟做了件好事,你也别往心里去,阿弟我,也不怪你;再说,咸鱼也有翻身的时候,何况是你千变万化柳三哥呢,翻身是肯定的,只是迟早而已,如果有朝一日你翻身了,可不能老实不客气,说过算过,把阿弟我甩脑后去啦。” “哪能呢。” “你得谢我。” “怎么谢?” “来点儿干货。” “干货,啥叫干货?” “干货都不懂,你在江湖上是怎么混的!” “喔,懂了,是要钱吧?” 阿弟恼道:“这话说的,多难听,阿弟我在向你要钱?阿弟做好事是为了要钱?是敲诈勒索呢,还是行乞要饭呢?” 三哥道:“对不起,哥不懂事,不会说话。” “这叫‘谢金’,不叫‘要钱’,懂不懂!” 三哥笑道:“对,‘谢金’,阿弟用词精当,哥笨嘴拙舌,多有得罪。” 阿弟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想开个客栈,当老板,可我没钱,爹是种地的,家里穷,种地人万万年,万万年没得钱,没钱就开不了客栈。” “好说,开客栈要多少银子?” “不好意思,有点多啊。” “不客气,说嘛。” “嗯,三千,三千两银子。” “够吗?” “够。” “行,翻身了,哥把银子送来。” 阿弟高兴得跳起来,搂着三哥脖子,在他脸上亲一口,三哥道:“你这是干嘛?” “高兴。别忘了宜兴安康客栈,阿弟是我的别名,我的大名叫李家荣。” 三哥道:“忘不了。” 阿弟笑道:“你猜猜,我会给客栈取个啥名字?” 三哥笑道:“猜不着。” 阿弟道:“名字叫‘三哥客栈’。” 说完,阿弟松开手,一溜烟跑了,跑了没几步,咕冬一声,栽倒了,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摸索着走了,口中喃喃道:“哈哈,我要当老板啦,哈哈,当老板啦。” 一会儿,一切重归沉寂,白茫茫的雾,笼盖一切,被阿弟一拉扯,如今,三哥有点吃不准方向了,大雾中,只听到飞禽有一声没一声的啼鸣,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呼喊声,此地不可久留,我该走了。 三哥在雾中专拣清静处走了好一阵子,不知走到哪了,却知道还在客栈内,四周的雾,愈来愈浓,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一棵大树,对,上树待着去,等雾消散一些,再作区处,免得撞着水道保镖,横生枝节。 三哥脚尖一点,上了树,刚在高树枝丫上坐下,便听得“嗤”一声,一柄剑已顶上了胸膛。 那是棵香樟树,在他对面树枝密叶中,一人喝道:“别动,动一动,你就死定了。” 逼住三哥的人,带着浓重的湖北口音,听口音,是龙象,也只有龙象手中的快剑,才能出其不意,瞬间逼住三哥。 三哥虽武功大打折扣,却不难化解此招,若真要拆了此招,后续必有一场雾中苦斗,能不动手,还是不动为妙,三哥道:“好,我不动,别杀我,我是住店的客人。” 龙象道:“你当然是客人,是住店客人柳三哥。” 三哥道:“不,大哥搞错了,小弟是一芥江湖游子。” “叫啥名?” “左江湖。” 龙象听差了,道:“有姓‘走’的吗?没听说过。” 三哥立马觉得,龙象是在蒙,虽然剑尖依旧顶着我胸口,却心中没谱,根本吃不准,便跟着瞎扯道:“大哥,不是走路的‘走’,是左右的‘左’。” “怪名字。” “我也觉得怪呀,我爸啥名字不能取,偏取这么个名字,哎,一语成谶,真让他取着了,后来,小弟真成了一个漂泊江湖的浪子,哥,你说倒楣不倒楣。” “那你可以换个名字呀。” “不瞒你说,小弟还真换过名字了,什么左首富、左船王、左庄主、左掌柜,却都不灵,小弟换不灵啊。” 龙象“嘻”一声乐了,可顶在三哥胸前的剑尖,纹丝不动,他训练有素,手上的力道异常沉稳。 龙象道:“呔,真笨,你老爸灵,叫你老爸改名呀。” “他走了,在我生下半年后,离家出走了。” “唔,没辙。” 柳三哥索性胡编烂造起来:“村里的人都说,老爸是圣旨口,圣旨口却偏偏给我取这么个名字,也许,我不是他生的,他心中有气呢,就是有气,也不能气到一个婴儿头上呀,哥,你说是不是?” 龙象哈哈一乐,道:“一般来说,这种事会气到婴儿头上的。” “人的气量也不能那么小呀,你有气,谁生的找谁去呀,是不是,大哥?” 龙象道:“碰到这种事,气量大的不多,此事无解。对啦,你的武功贼拉棒。” “见笑啦,有点武功,不多。出外混,没点武功真不行。” 龙象依旧心生疑惑,道:“能脚尖一点,就上高树的人,这世上不多。” 三哥心道:龙象又在蒙了,他根本就看不见我,是听声音判断的。 三哥道:“哥一定搞错啦,为上此树,小弟我脚尖点了三次,才勉强上来啦,脚踝还崴了呢,要能一点而上,也用不着干这没出息的行当啦,至少能当名保镖吧。” “你是干啥的?” “啥能挣钱干啥,最近是在找柳三哥。” “上树干啥?” “雾一散,能看得更远,万一柳三哥让小弟瞧见呢。” “见了咋办?” “报给水道,好领赏呀,不领白不领。” 这时,一团黄色灯光从大雾中,游动到树下。 龙象把剑一撤,道:“好,左江湖,你在树上看着,我是水道的,去地上转转,要见着姓柳的,报给我也一样,赏银少不了。” “敢情好。” 人影一晃,龙象纵身掠下高树,跟提灯的人叽哩咕噜耳语起来,人见不着,灯能见着,交谈声依稀可闻,语意却不明,接着脚步声起,灯光从树下游动开去,他俩要去哪儿呢? 浓雾中,三步内能见人影,提着灯,略微好一点,五步内能见人影,五步外一无所见。 人在十步外,却依稀能见孔明灯似有若无的黄色灯光,却不见提灯人。 对,下去,跟着灯光走,若前面有情况,自有龙象顶着,若能跟着他们走出安康客栈,这个便宜算是捡着了。 三哥明白,克敌致胜,有时靠的不仅是武功,还得善于利用天气变化及地形地貌,用得恰到好处,便能稳操胜券。 想到此处,三哥笑了,脸上不免有几分得色。他悄没声息,从树上呲溜下来,蹑手蹑脚跟在孔明灯后。 浓雾,浓稠潮湿的雾团,如起伏的波涛,在空中弥漫涌动,周遭一片沉寂,雾中隐隐听到几声喊声,听不清在喊啥,隔着雾,喊声好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世间的景物,俱各遁形,人行其间,如同驾着云头,飞到了藐姑射仙山,周遭云缠雾绕,想去玉宇仙宫,估计还得赶一程。 三哥只是盯着那团似有若无,隐隐约约的黄色孔明灯,在雾中潜行,人若一叶扁舟,在雾海中沉浮。 忽地,背后一缕尖风袭向他的中枢穴,三哥大惊,此穴若中剑,人便废了,出于本能,三哥疾向左侧跨出一步,此为昆仑的“脱兔步法”,是巴老祖自创的得意之作,师法脱兔,迅捷灵便,前俯后仰,左躲右闪,随机应变,步履流畅,可闪避突发而至的刀枪剑戟,三哥自是习得滚瓜烂熟。 当听得“嗤”一声之际,知是利刃破空之声,即刻启动“脱兔步法“,快若狡兔,一剑刺空。 接着,偷袭之人喊了一声:“雪豹,三哥在这儿。” 前面提灯的雪豹应道:“明白,我来了。” 之后,偷袭之人,再不发声,手中的剑,如上了发条一般,一刻不停地刺向三哥周身要穴,剑气纵横,嗤嗤之声不绝,发剑之快,认穴之准,世上无两。 不用说,此人正是龙象。 龙象身材高大,貌相忠厚,三哥一直以为龙象只是剑术精湛,可惜心机木纳,不善算计。 在水道,跟三哥有同感的人,不在少数。 其实,错,哈哈,大错特错。 龙象是个面相厚重,心机缜密,工于算计的主儿,不仅精明过人,而且,还善于伪装,不显山不显水,凡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说他是个实沉的老实头。 当心,有些老实人,其实一点儿也不老实,歪点子多着呢。 江湖上混的,多是聪明人,谁若是把别人当阿斗,嘿嘿,就等着挨斩吧。 刚才,当三哥一上树,龙象便觉雾中人身法颇为轻捷,会不会是柳三哥?本来他可以一剑挑向此人心脉,一剑了事,即便一剑不能了事,此人也必定身受剑伤,从树上摔下去,弄不好,就摔死了。 龙象毕竟不是混黑道的,此人若是柳三哥,那好说,既为白鹤报了仇,也能得一笔巨奖,一剑双雕,何乐而不为! 万一自己看走眼了呢?万一不是柳三哥呢?况且,雾茫茫一片,只见一条黑影,恍忽间的判断,难免有误,若杀错了人,岂非造孽,善恶报应,毫厘不爽,此事万万使不得! 心存一丝善念,下不了手去,只是将长剑顶着来者胸口,吓他一吓,再作区处。 柳三哥当然是吓不倒的,能吓倒他的人,世上还当真不大有,三哥当即编出一个故事,说自己叫“左江湖”,是江湖游子,也是想发一票横财,来抓柳三哥的。 左江湖说得有板有眼,头头是道,当今江湖,这样的人挺多的,当然能唬弄人,可龙象不吃这一套,表面上唯唯诺诺,深信不疑,那模样正经不是装的,是由生俱来的,绝对诚恳木纳,心口如一,心底却依旧疑窦未消,当时,柳三哥没法不信,相信换了诸葛亮,也会着了他的道儿。 这时,龙象见有一盏孔明灯过来,知是自己人,便心生一计,说是去地面上转转,巡查巡查,要左江湖在树上望风,有情况通报一声,说罢,便跳下树去。 提灯的人是雪豹,龙象跟雪豹走了一会儿,便跟雪豹密语了数句,雪豹频频点头,龙象便抽身藏在小径旁的树篱中,雪豹提灯独自前行,嘴里叽哩咕噜,念叨着啥,装作俩人依旧在结伴前行的模样。 龙象算定,若树上的左江湖是柳三哥,估计会跟在孔明灯后,让水道的人为自己开道,碰着情况,会在头前兜着,自己在后头,可确保无恙,相机行事;若左江湖不是柳三哥,会在树上老老实实待着,只等雾散,下树再说,免得在雾中吃误伤。 大雾中,当左江湖蹑手蹑脚走到龙象身旁时,龙象深信不疑,此人定是柳三哥,便纵身一跃,施展平生绝学,便是一通格杀。 三哥此时猝不及防,已无暇拔剑,在大雾中,利剑看不分明,只是聆听剑气破空之声,施展昆仑脱兔步法,闪避腾挪,疲于应付。 龙象喊道:“雪豹,逮着姓柳的啦,快来。” 雪豹应道:“要得。” 扔了孔明灯,拔剑转身,身形一晃,已掠到三哥近前,剑光暴起,上手便是武当上乘招式,白蛇吐信、彩蝶穿花、蛇鹤相争、青龙夺食。 龙象、雪豹自幼在一起合练剑法,即便闭着眼睛,也知如何发招应敌,如今,虽在雾中,看不分明,却配合默契,心心相印,两柄长剑,如两条青龙,刺削挑撩,将柳三哥死死锁住。 一招先,招招先,先下手为强,后下手招殃,此话当真不是耍的。 被剑气笼罩的柳三哥,看看已无生路,身形如一片秋后的枯叶,在遒劲的双剑剑风荡涤下摇曳飘零,剑刃刺破空气,嗤嗤连声,两条青龙,紧紧缠住三哥,三哥的衣裤被剑刃划破刮擦,切下的布片,如蝴蝶般,在剑气中翩翩起舞,随时可能,其中一剑,会发出“噗赤”一声,血光暴溅,刺中三哥,按照江湖惯例,对付劲敌,紧接着,必定会在三哥的要害部位,再补一剑,请他上路。 若是不补一剑,濒临死亡的劲敌,往往会鼓足临终的最后一口戾气,杀出一着匪夷所思的绝招,跟你拼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即便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这种例子,江湖上并不罕见。 看看柳三哥要完蛋,却偏偏没完蛋。 龙象、雪豹心中暗暗称奇,施展平生绝学,手中的剑,变得更快更准更狠,更肆无忌惮,莫测高深。 三哥的身形在缤纷的剑影中闪避腾挪,身上的衣衫如渔网般百孔千疮,被剑刃切割下的布片,围绕着他,如青烟,如流云,如粉蝶,如花瓣,在激荡的剑气中回旋缤纷,婆娑起舞。 此时此景,若有旁观者,一定以为是大唐“公孙大娘剑器舞”再世呢,所不同者,舞者无剑,却在剑下起舞,其状飘逸阳刚、美不胜收,此时,旁观者手心里定会捏一把冷汗,看得目不交睫,惊心动魄,弄不好心脏病发作,小命就此丢了,也说不定呢。 幸好,此时没有旁观者,只有雾,白茫茫的大雾。 生死成败有时就像雾一般,谁能猜得到呢?没人能猜得到。 龙象、雪豹杀得性起,一声吆喝,尽己所能,手中的剑变得更快更急更猛,三哥的“脱兔步”也随之疾变,步履轻捷,节奏通畅,脚步声如鼓点急雨般敲击着脚下的土地,身形随着步点,忽前忽后,时左时右,俯仰万变,毫厘不爽,在剑缝中穿梭躲闪,只要踏错一步,身上即刻会多出几个血窟窿。 此时,三哥根本无暇拔剑反击,只是专心致志的踏好脚下的每一步,每一步都必须够快够准,狡黠灵动,恰到好处,只要稍微偏一偏,或者滞一滞,后果不堪设想。 三哥明白:一味被动挨打,饮剑而亡只是迟早的事。 你的状态不会一直好下去,运气也不会总是眷顾你,何况,如今功力只恢复了六成,即便这么拖下去,哥也拖不起,一则,水道的人会闻讯而来,越打越多,即便水道的人不来,让这两位大兄弟缠住了,真气会渐渐耗尽,即便“脱兔步”练得烂熟于胸,到时候,也会不由自主,一脚踏空,呜呼哀哉,红脚盆翻身,此生重新来过。 若想反败为胜,必须奋起反击,无暇拔剑,却不等于无暇飞镖。 一念及此,三哥脚下依旧踏着“脱兔步”,脚步声依旧如鼓点急雨般敲击着脚下的土地,一点也没闲着,袖口一抖,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间,便夹着一枚薄薄的柳叶镖。 想省事,最好一镖洞穿心脉,将一人做了,剩下一个,那就应付裕如了。 做了?省事是省事,不过,龙象与雪豹都该死么? 不,他们是为水道尽责,吃一家,管一家,为水道捉拿斩杀凶犯,理所当然。 况且,当下是省事,往后绝对一点儿也不省事。 白鹤之死,已与武当有隙,如此一来,不是隙,竟成仇了,冤仇宜解不宜结,此举断断不可。 这么一想,三哥手腕一扬,“咻”一声,柳叶镖飞向雪豹握剑的右腕,只听得“啊呀”一声怪叫,接着,又是“当啷”一声,雪豹的剑落地,龙象吃了一惊,手中的剑一涩,青龙骤歇,剑网尽消,三哥“嗖”一声,蹿了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茫茫大雾中,只听得龙象呼道:“兄弟,咋的啦?” “中镖了。” “伤在哪儿?” “腕上,不碍事,你快去追姓柳的,我敷点伤药就来。” 只听得龙象大呼:“柳三哥在这儿,抓住柳三哥。” 接着四周呼声四起“抓住柳三哥,你在哪儿呀?” “来人哪,柳三哥在这儿呢。”龙象气急败坏地叫着,四周是奔跑的脚步声。 大雾中,什么也看不见,呼声奔跑声乱成一锅粥。 在雾中,柳三哥三个起落,甩脱了龙象、雪豹,四周是呼声奔跑声,方向莫辨,有些奔跑声跑反了,向相反的方向跑去,也真够有趣的。 柳三哥暗暗好笑,知道自己还在安康客栈,却不知自己是在客栈中的哪个位置,也不知道东南西北,不能再乱跑了,三哥变换方向,向无人声处,走了一会儿。 经过刚才与龙象、雪豹的对阵,一阵困乏,向三哥袭来,这才感到手足疲乏,气喘吁吁,看来,如今的功力大约只有五成了,得找个地方歇息。 安康客栈正经不小,走了一会儿,突然,眼前冒出一幢楼房,黑呼呼的,有点歪,唉,走着走着,又走回到了歪楼,是鬼打墙了么? 歪楼静悄悄,黑幽幽的,没一丝人声,透着股鬼气。 也许,楼内龙卷风王天威与众保镖正等着你进去呢,三哥当然不会自投罗网,他离开歪楼,见附近小径旁有丛灌木,长得齐胸高,十分繁茂,倒是个藏身的好去处,三哥钻进灌木丛中坐下,歇口气,只等雾散,也好辩明方向,逃出客栈。 说来也怪,雾偏偏不散,浓酽得像一杯酥油奶茶,雾腾腾一片,雾中隐隐听得远处有水道保镖的吆喝声,那声音,也像隔着层厚重的窗帘,似有若无,糊里糊涂。 三哥看看身上的衣裤,千疮百孔,几乎被龙象雪豹的长剑刺烂了,他唯有摇头苦笑而已。 出了客栈,当务之急是要找一套衣裤换上,否则,没法混迹江湖。 忽听得从歪楼方向有人语声传来,却不知在说些啥,继而,听到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向此地奔来,接着,看见两团黄色的灯光,从小径上过来,为首的果然是龙卷风王天威,他沉声道:“弟兄们,像带鱼似的,一个跟着一个,别走丢了,长点眼,柳三哥跑不远,兴许就在咱们跟前。” 众保镖应道:“是。” 柳三哥心道:还真给姓王的说着了,哥就在跟前。 提着孔明灯的保镖在前带路,王天威紧随其后,身后的保镖果然一个紧跟一个,三步之外,景物莫辨,只要稍一岔神,就可能跟丢了。 龙卷风再三叮咛:“弟兄们,跟紧了,一步不拉,就不会走丢。” 保镖应道:“头儿,放心吧,都是老道儿,没个丢。” 龙卷风道:“楼内的弟兄都出来了么?” “一个不拉,全出来了。” 龙卷风喝令:“报数。” 众人依令报数:“1、2、3、”……一直报到“9”。 龙卷风道:“一塌骨子九人,看看,到时候谁跟丢了。” 有保镖道:“头,你这么叮嘱,没人敢不上心,要再跟丢,砸了他饭碗。” 柳三哥心中一动,悄悄钻到灌丛边,当最后一名保镖走到跟前时,蹿出灌丛,在保镖后腰点了两指,那保镖一愣,僵直站立,张嘴想喊,却喊不出声,身子一歪,向地上栽去,三哥伸臂一揽,将其揽在怀中,却站着没动,一切做得悄没声息,前面的保镖,走得匆忙,走出没几步,便被大雾吞没。 柳三哥朝臂中的保镖咧嘴一乐,保镖皱着眉头,盯着他的脸,目光里尽是不屑,保镖四十来岁,是条精壮汉子,一张紫棠色的饱经风霜的方脸,胡子拉渣,浓眉虎眼,三哥觉得有些面熟,对了,绰号叫“铁头”,是条硬汉,至于姓甚名谁,三哥说不上来,铁头岁数不大,却是水道老人,忠心耿耿跟着老龙头打拼了二十余年,是水道创始人之一,也是老龙头的铁杆亲信。 三哥又站了片刻,众保镖的脚步声远去,这才挟着保镖,转身快步向歪楼走去,到歪楼大门前,侧耳细听,楼内寂然无声,这才挟着铁头进楼,在走廊深处,挑了个大房间进入,将保镖扔在床上,关上门窗,拉上窗帘,留条窄缝透透光,其实,也没光,窗外是白雾,多少有点亮色。 他俯身对铁头道:“我想问几件事,你不喊,行吗?” 房内黑沉沉一片,两人的脸,相距只有尺把距离,却看不分明,只能看个大概轮廓,不过,铁头那犀利如刀的目光,却冲破黑暗与雾气,咄咄逼人,流露着太多的不屑与鄙夷,还带着一丝嘲弄,好像在说:姓柳的,你也怕啦,哈,你就这么点胆子呀,点了老子哑穴,老子喊啥喊呀。 柳三哥当然看得懂铁头想说啥,道:“铁头,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想伤害你,只想问你几件事,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答。你若喊,我就只有点你哑穴啦。” 铁头目光一转,有几分笑意,不是好笑,是嘲笑,好像说:爱问就问吧,老子可以不喊。 柳三哥看得懂铁头的目光,拍开他哑穴,道:“轻声说话,你一喊,哥就点哑穴。” 铁头果然没喊,嗓门沙哑,嘲弄道:“别怕,老子是个粗人,却懂道理,答应不喊,就不喊,不像有些人,阴一套,阳一套,伪装正人君子,却包藏着一颗狼子野心。” 柳三哥苦笑道:“你是在骂哥?你也认为哥是杀害老龙头的凶手?” “不是你,又能是谁!” 柳三哥道:“那是误会。” 铁头道:“哼,谁信!老子问你,首先指认你杀了老龙头的是谁?” “书童云雀,丫环采莲。” 铁头道:“他们小小年纪就敢信口雌黄,冤枉好人!还是受人胁迫,被人收买了?” 三哥道:“都不是,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 铁头道:“既然说不清,那就别说,即便你说得天花乱坠,老子也不信。” 三哥道:“你,……” 铁头长叹一声,由衷道:“哎,其实也难怪,面对权力金钱美女,世间没人能无动于衷,换了老子,到了那一步,或许也会把持不住自己呢。人是会变的,地位一变,心就变,人心十八变,变坏容易,变好难哪。” 三哥见其认了死理,索性赖皮嘻嘻地笑道:“好,不说就不说。这些天,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咒骂,哥都听皮了,哥不在乎你怎么骂,若是还没骂够,就尽管骂,骂个痛快,也好出出你胸中的恶气,骂完了,哥再问。” 铁头道:“既然你听皮了,老子就不骂了,其实,说句实在话,老子骂你也骂皮了,最近,你耳朵烫不烫?” 三哥索性赖皮到家了,道:“嘿,还真有点烫,不知咋搞的,耳朵老是又红又烫,听说耳朵烫,是人家在记挂哥。” 铁头道:“草,你怎么尽想好事,是人家在骂你!” 三哥笑道:“没错呀,骂也是记挂的一种,要是不记挂,怎么会骂,因为记挂了,所以就骂,看来,哥做人做得不够地道。” 铁头讥道:“岂止不够地道而已,简直是丧心病狂,罪大恶极呀。看来,你不仅骂声听皮了,脸皮也变厚了,拿着骂声当补食儿吃呢。” 三哥道:“我这个人有些不知好歹,糊里糊涂过日子,有人说‘糊涂难得’,我就越发拿着糊涂当有趣了,若是不糊涂,真该买块豆腐,撞撞死算啦。” 铁头道:“想不到,你还是个市井泼皮,对这种下三滥的货色,再骂,真没劲。这样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问完了,该干啥干啥,老子听凭摆布,谁让老子技不如人呢。” 三哥道:“哥知道你是条硬汉。” 铁头笑道:“马马虎虎算一个。姓柳的,你一定不会知道,杀了老龙头,顺带还把老子坑苦了。” 三哥奇道:“啊,哥坑你?哥跟你从无交集,此话从何说起?” 铁头道:“还记得六年前,九江么?” “九江,我很喜欢这个城市,什么事呀,不记得啦。” 铁头道:“你的记性有时极好,有时极坏,不知军师爷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 “军师爷是真不记得。”三哥笑着打诨。 “九江浔阳楼酒家,记得么?嗨,姓柳的,你还没到老年痴呆的年纪呢。” 三哥道:“噢,记起来了,有过,当时,长江七鳄设局,将老龙头骗到浔阳楼酒家,企图谋杀老龙头,篡权夺位,你指的是那档子事么?” 铁头道:“是。” “事情都过去六年了,提它作甚。” 铁头的目光一变,沉浸在往事的追忆中,不管三哥听不听,只顾自己呐呐道:“老子忘不了,老子一辈子忘不了那场瞬间暴发的血腥的格杀。当时,老龙头带的保镖不多,跟长江七鳄死命拼杀,终因寡不敌众,死的伤的,几乎全倒下了,老子身中十三刀,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老龙头也已身受重伤,鲜血流淌,拄着龙头拐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退在墙角,浔阳楼头桌翻椅折,杯盘狼藉,横七竖八躺着死去与受伤的汉子,有水道的弟兄,也有七鳄的帮徒,酒楼里充塞着浓烈的血腥味,那气味能把人熏死,鬼头鳄哈哈大笑,眼看他的阴谋即将得逞,老龙头长叹一声,正欲举手拍向自己天灵盖,了结性命之际,…… “突然,老子发觉一芥白面书生,从天而降,落在老龙头身旁,长剑一花,只听得“当当”两响,长江七鳄中的老大鬼头鳄与老二尖嘴鳄,手中的兵器双双震飞,鬼头刀落在酒桌上,鱼叉扎在横梁上,草,真带劲。 “老子简直不信自己的眼睛,白面书生,高挑瘦削,年纪轻轻,只有二十啷当岁,竟有如此惊人的内力。 “接着,白面书生长剑又是一花,倏忽之间,剑尖已顶在鬼头鳄脖子上,鬼头鳄脸色惨变,呆若木鸡,书生一声断喝‘滚’,长江七鳄俱各大惊失色,面面相觑,鬼头鳄长叹一声,带领手下,悻悻离去。 “那个白面书生,就是你,救了帮主老龙头,还有我。” 三哥道:“不好意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耳,何足道哉。” 铁头目光一变,道:“你知道不,从那天开始,老子对你有多崇拜?” “不敢当,其实,哥就是一棵烂白菜。” 铁头道:“老子认定你是当今江湖的绝代英豪,是正义的化身,江湖有了你,才有光明,才有温暖,才充满希望。” 三哥道:“惭愧惭愧,烂白菜羞死啦。” 突地,铁头双目精光暴射,瞪着三哥的眼,咬牙切齿道:“当老子得知你是杀死老龙头的凶手时,起初真有些不信,后来,得知真相后,你在老子心目中的形象,轰然倒塌,也许,六年前,你在浔阳楼头的出现,就是别有用心的,这之后,一再推拒,不肯当总瓢把子,也只是为了收买人心而已,六年后,当龙长江当上了老大后,你终于按捺不住野心,动手了。 “以前,有人说,江湖处处都是坑,老子觉得说这话的人,不靠谱,江湖有坑,那不假,可江湖更有正气,邪难压正,有柳三哥在,鬼魅魍魉,就永世不得翻身。 “自从老龙头遇害后,一切全变了,在老子眼中,江湖变得波谲云诡,云缠雾绕,阴风飒飒,难见天日,哪有一丝光亮。 “从此,老子变得疑神疑鬼,神经兮兮,看谁都觉得不对劲,都得防一手,老龙头要是对你防一手,就不会死在你手里。 “江湖歌谣唱得好:江湖处处都是坑,知人知面不知心,毒药匕首迷魂汤,稍不留意命归西,行走江湖真不易,信人不如信自己。 “从此,老子干啥啥没劲,吃啥啥不香,活一天算一天,像行尸走肉般混日子,得闲便借酒浇愁,成了个酒罈子,这一切,全是拜你所赐啊,老子算是看透你了,其实,你何止是棵烂白菜呀,是棵阴险毒辣的烂白菜。” 三哥笑道:“哈,不错,又说对了。完了没,没完,接着骂,反正雾大,哥又走不了。” 铁头道:“厚皮贼脸,亏你说得出口,总之,你是个让人肾疼、烧脑、气炸肺的大混蛋!没了,老子说够了。得,有事就问吧。” 三哥面色一肃,道:“听说水道有个‘黑衣卫’秘密组织,你知道吗?” 未出事前,三哥略有耳闻,因龙长江没让自己过问,他也懒得插手,不过,总觉得“黑衣卫”有些诡秘。 如今,自己遭受水道的追杀,会不会与“黑衣卫”有关?他想弄个明白。 铁头道:“听说过,咋的?” 三哥问:“黑衣卫是干啥的?” 铁头道:“不清楚,不过,听说,黑衣卫直属于龙长江,平时由阴司鬼王算盘经管,行事鬼鬼祟祟,那关系网大了去了,鬼知道他们在干啥。” 三哥道:“莫非你就不觉得‘黑衣卫’有些怪么?” 铁头道:“眼下,老子对谁都觉着怪,何止‘黑衣卫’。” “你觉得阴司鬼王算盘,路子正不正?” 铁头道:“邪,马脸尖下巴,白多黑少的死鱼眼睛,看上去就不是个好东东。自从你逃亡后,龙长江立即任命王算盘为水道军师爷,我真有点懵逼了,都说龙长江疑心病极重,却偏偏亲信这么个歪瓜烂桃子。” 三哥道:“他是绍兴师爷,办事妥帖,鬼点子多,不信他信谁。” 铁头道:“绍兴师爷又咋的啦,绍兴师爷多啦,一抓一大把,偏挑这么个歪路子。依老子所见,那是遗传基因,老龙头栽在你这个貌似好人的军师手里,龙长江却迟早会死在一脸奸相的王算盘手里,那是龙家的气数,一碰上军师爷,就得遭殃。老子的话毒,不信,咱俩打个赌。” 三哥道笑道:“哈哈,有道理。” 三哥永远不会忘记,一个月前,在南码头,一个年轻瘦弱的白脸书生,递给他的一封信,信封上有四个字“三哥亲启”,那四个字龙飞凤舞,像所有郎中的字体一样,写得天马行空,潦草得难以辨认,当然,三哥认得出,四字出自南不倒手迹,事后想想,字迹绝对是伪造的,字迹能骗过三哥的眼睛,不是件容易的事,当时,时势紧迫,看来,这封信与字,是高人精心策划,早有安排,而那个送信的白脸书生,天真纯朴的模样,让人没法跟陷阱圈套联系在一起,书生递上信,一脸纯朴的样子,道:“夫人生啦,恭喜恭喜。” 三哥问:“生了个男孩还是女孩?” 书生卖个关子,道:“那我可不能告诉你,打开信封,你自然就知道了。” 三哥道:“带我去看看。” “行,夫人再三关照,看完信,才能带你去。”书生笑得天真无邪,有点儿坏。 三哥急忙撕开信封,抽出信纸,竟然是一张白纸,正在狐疑之际,鼻端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知道着了道儿,张嘴惊呼,却已发不出声来,最后,瞥见书生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捅向自己的腹部…… 之后,三哥便失去了知觉。 听说,江湖上有“仙桃迷醉一封信”的迷药,只要打开信封,就会人事不省,这之后,三哥几度濒临死地,就是从“仙桃迷醉一封信”开始的。 三哥要找到这个二十啷当岁的书生杀手,这个书生是哪条道上的人? 是一窝狼的人呢?还是“黑衣卫”的人? 三哥问:“我向你打听个人。” “说。”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中等身材,纤细瘦弱,像个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却是个下迷药的高手,听说过这个人么?” 铁头道:“没听说过,我只知道,江湖上有个老太太,叫‘无毒不解毒姥姥’,是个玩儿迷药毒药的顶尖高手。” 三哥道:“看来你不知道这个人,算啦,一个利害的杀手,通常是个默默无闻的人,名声一大,要想得手,那就难喽。” 铁头道:“杀手?书生?你说啥,‘书生’?” “是,白面书生。” 铁头道:“对了,听说‘黑衣卫’里,有两个利害角色,一个叫‘无所不知万事通’,南京人,通晓南京的一切,老子见过;另一个叫‘文弱书生要你命’,据说是个江湖冷血杀手,没见过,你说的那个书生杀手,会不会是‘文弱书生要你命’哟?” 三哥一拍大腿,道:“对,就是他,谢啦。” 说罢,动手扒铁头的衣裤,铁头道:“你这是干啥?” “对不起,借衣裤一用。” “又想装神弄鬼害人啦?” 三哥道:“没办法,不装,哥没法混出去。” 铁头道:“也对,杀了我,衣裤上全是血,就没法穿了。先扒后杀,好办法。” 三哥笑道:“嘿,老铁,猜对了。” 铁头闭上眼,道:“来个利索的,送老子上路。” 三哥道:“哥来个‘一剑飘红’好不好?” 铁头道:“多谢。” 话音刚落,三哥点了他的哑穴,铁头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定定的瞪着三哥,不知他葫芦里卖的啥药。 三哥换上保镖的衣裤,坐在铁头身旁,等雾散,喃喃道:“铁头,愣啥愣,哥不想杀你啦。若你还想为老龙头报仇,哥赠你一言:饮酒误事,切莫贪杯,个人崇拜,有害无益,疑神疑鬼,大可不必,水道凶险,敌我难辨,欲知真相,暗中查访,抽丝剥茧,保密全身,善恶有报,时机未到,时机一到,统统要报。” 铁头一脸愕然,目光中充满狐疑怪异,柳三哥的话决不能信,却又句句中肯,他又想忽悠人了?忽悠老子干啥?忽悠一个小不拉子,有屁用。 突然,铁头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莫非真是冤枉他啦? 蓦然,窗口传来一声轻微的猫叫,“喵呜”,那叫声夹杂在清晨鸡啼鸟鸣声中,不留意,根本无法听清。 铁头在沉思中,啥也没听着。 三哥听到了,心头一喜,抬头望向窗口…… 2018/2/14 一百七十 西山果园黄头毛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窗口传来一声猫叫,“喵呜”,轻微而安详,三哥心头一喜,向窗口望去。 那声猫叫,稔熟亲切,三哥在睡梦里不知已听了多少回,那是“二黑”的叫声,夜半梦回,却不见“二黑”在身旁,难道,“二黑”也遭遇了不测? 江湖波谲云诡,一切皆有可能。 为此,三哥忧心忡忡,神马“大黑”与灵猫“二黑”,是他的朋友,“大黑”也许被一窝狼劫走了,相信“二黑”不会,当初,自个儿被“仙桃迷醉一封信”迷翻时,记得是坐在马车车座上,最后一瞥,见白面书生拔出匕首,捅向自己腹部,醒来后,腹部却并无被刺的伤口,是“大黑”发觉,发足飞奔,使自己逃过一劫呢?还是“二黑”从车上蹿出,扑咬杀手,救了自己呢?三哥无从知晓,或许,是“大黑”、“二黑”,协力救主,方始自己免于一死吧。 三哥深信,只要“二黑”不死,一定会来找自己,它的鼻子超灵,会在风中地面嗅吸气息,寻迹而至,能不能找到其他人,三哥不敢说,却坚信“二黑”能找到自己。 数年前,在柴达木盆地,三哥的四轮马车遭狼群突袭,三哥与“二黑”失散了,当时,他赶着黑骏马“大黑”向东逃窜,那群饿狼足有数百头,在后穷追不舍,追了一天一夜,当然没追上,三哥在逃跑中发觉,“二黑”不见了,以为“二黑”被狼吃了呢,心痛不已。 半月后,三哥在西安碑林闲逛,当他回到泊车处,忽听得一声猫叫,抬头一看,“二黑”在车顶摇尾站着,那双碧绿的琥珀眼,正瞅着自己呢。 “二黑”没死! 能在荒凉的柴达木盆地,逃过几百头饿狼之口,唯一的可能性是,“二黑”纵上了高高的胡杨树,饿狼虽凶猛,却无法上树,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二黑”,干着急吧。 从柴达木盆地到西安城,相距千山万水,“二黑”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是嗅着马车的气味,还是自己身上的气味,万里寻迹,跋山涉水,找来了?! 此事说给别人听,会以为你在讲故事呢,估计没人会信,除非听的人是三岁的童子或是傻子。 从此,三哥知道,“二黑”不仅眼睛超亮,鼻子也超灵,“二黑”不是一只寻常的猫咪,是一只通灵神猫。 如今,我与“二黑”在南京失散,已有一个多月,“二黑”怎么现在才回到自己身边呢? 这一个多月来,我没跑远呀,只是在南京、镇江、杭州一带活动,其间相距只有几百里,“二黑”怎么就迟迟找不到我呢? 对了,在杭州百花院,我被关押在地下水牢半个月,身上气息,与地面彻底隔绝,“二黑”的鼻子就是再灵,料想也嗅不到自己的气息,“二黑”迷糊了,故而,辗转找寻,姗姗来迟。 今儿,蓦然听到一声猫叫,当即,三哥便认定那就是“二黑”。 尽管在常人听来,“二黑”的叫声,与其它猫叫没啥区别,三哥却能听出不同的韵味来,“二黑”的叫声里,带着点昆仑冰谷寒风的粗犷与放荡,有些像风中碎石在山坡上滚落时发出的沙沙声,跟家猫的叫声迥然不同。 三哥能从千百只猫叫声中,分辨出“二黑”的叫声,听得多了,自然就熟,自然就能品出独特的味道来。 此刻,三哥百感交集,抬眼向窗口望去,只见窗外白雾茫茫,窗纸上映着两枚碧绿的翡翠,翡翠中间是金色的瞳仁,有点像琥珀,却无琥珀的黯淡沧桑,水头极足的翡翠,包裹着菜花黄般金色的瞳仁,那正是“二黑”美丽的双眼呀,好样的“二黑”! 三哥大喜,知道救星来了,面上却不动声色,他不想让铁头发觉,用食指在嘴上一碰,像是无意触碰的模样,三哥手语的意思是:别叫“二黑”,我听见了。 灵猫“二黑”当然看得见,更看得懂三哥的手语,只见窗纸上两枚美丽的琥珀,上下一动,乖巧的“二黑”在点头呢,意思是:喔,等你。 之后,窗纸上的两枚琥珀,一动不动,像凝固一般,盯着三哥看,“二黑”静若处子,伏在窗台上,等三哥。 其实,三哥多虑了。 铁头在沉思中对三哥的手势,浑然无觉,视三哥为无物;至于“二黑”,铁头更无法看见,他头朝门,又不能动,连窗也无法看见,遑论窗口的“二黑”了。 灵猫“二黑”的聪慧狡黠,即便连三哥,知道得也不多,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二黑”的目力异常锐利,完全能穿透迷雾,带领自己,绕开闲杂人等,悄然离开客栈。 三哥对铁头道:“老铁,哥走啦,后会有期。” 铁头望着三哥的目光充满迷惘,这是棵烂白菜么?草,真有点吃不准。 对,老子不访查一查,暗查。兴许,能查到老帮主的真正死因呢。 三哥离开铁头,走到窗口,开窗,摸摸“二黑”的头,做了几个手势,意思是:避开所有的人,带我离开客栈。 “二黑”点点头,也不作声,跳下窗台,带着三哥消失在大雾中。 那天的雾,史无前例,临到正午才散尽,等水道的大批保镖在安康客栈内外,展开地毯式排查时,三哥早已在三四十里之外了。 *** 三哥扮成跑单帮的生意人,雇了辆驴车,直奔南京郊外蚕桑镇香兰客栈,当赶到客栈时,天已黑尽。 九天前,龙长江率领大队人马,在香兰客栈追杀南不倒,九天后的今日,水道人马已撤离。 三哥叮嘱车夫道:“老板,车赶得慢一点,别停留。” 车夫嘀咕道:“这个镇好怪啊,天刚落黑,怎么像半夜三更似的,连鬼影都不见一个。” 三哥叮咛道:“慢慢走,别说话。” 是夜,月色惨白,香兰客栈大门前,不见人踪,阒寂无声,客栈的朱漆大门,破败倒塌,门前的墙上,沾着黑褐色的血迹,看来,不久前,此地曾有一番激战。 门旁那面杏黄色的店招子,已被生生扯烂,在夜风中无精打采地飘拂,拍打着脏兮兮的院墙,发出忽啦忽啦的声响,从客栈大门望进去,店堂内黑洞洞的,不见一丝光亮。 显见得客栈已废弃,客栈附近的居民,早已关门落锁,门缝窗缝不透一丝灯光,听不到人声,也听不到娃儿的哭笑声,甚至,连一声狗叫,也听不到,处处透着怪异。 客栈门前的街,垃圾堆积,废纸与落叶,在夜风中打着转转,发出一股腐朽霉烂的气息,令人窒息,月光下,鳞次栉比的屋舍,像是无人居住一般死寂,死寂中透着妖异,让人瘆得慌。 几只乌鸦,时不时扑次扑次,从街巷上掠过,在月下,投射出几道纷乱的黑影,“呱呱,呱呱”,时不时,发出几声破碎不祥的哀鸣,冷月下的香兰客栈,显得更为凶险不测,幽昧怪异。 一望即知,香兰客栈出事了。 不倒怎么了?来宝怎么了?客栈林掌柜怎么了? 三哥打了个激灵,他在心里关照自己:“冷静,冷静,越是凶险莫测,越要沉着镇静。” 三哥咬着嘴唇,看着车窗外的客栈。 车夫赶着车,道:“草,这地方有点熟。” 三哥问:“你以前来过?” 车夫道:“没,听说九泉之下,也是这般邪气,没一丝活人气息。” 三哥道:“得,咱们走快点。” 车夫吆喝着驴儿,驴车小跑着,离开香兰客栈。 拐过一个弯,便有了街灯,又拐过一个弯,终于见着人了,街灯下做生意的小商小贩,扯着嗓子吆喝生意,行人往来不绝,熙熙攘攘,跟刚才香兰客栈所见,判若两个世界。 驴车在一个叫“小白”的客栈停下,三哥付了车费,跳下车,在小白客栈住下。 三哥叫来店伙,问:“伙计,哥刚才经过香兰客栈,见客栈一付破败的样子,莫非客栈倒闭了?” 店伙道:“嗨,倒闭就好啦,哪是倒闭啊,是水道追杀南不倒,把客栈给端了。” “啊,有这等事?南不倒抓到没?” 店伙道:“南不倒哪有那么好抓,听说,水道探子明明看见南不倒住在香兰客栈,却硬是没抓着。” 三哥松了一口气,只要南不倒母子与众人平安就好,世上还有比平安更重要的事么! 店伙道:“传说,南不倒在土行孙那儿,学了一招地遁功夫,带着儿子与林掌柜等人地遁了。水道舵主龙长江,命手下挖地三尺,竟挖出一条暗道来,却没挖出一个人,活的没,死的也没,你说,怪不怪?” 三哥笑道:“咦,客栈有暗道?是本来就有呢?还是客栈掌柜修的?” 店伙朝他白了一眼,道:“客官这话问的,小的哪知道啊,客官要问,去问林掌柜。” 三哥道:“哥只是随便一说,哎,伙计,客栈门前的街怎么空啦?” 店伙道:“别提啦,听说南不倒在这儿,阴山一窝狼的人也蜂拥而至。” 三哥道:“水道与一窝狼,水火不容啊,定是他们打起来啦?” 店伙道:“没啊,两伙人没打架,一窝狼也是来杀南不倒的,两伙人像约好似的,你来他走,你走他来,出事头一天,最初到客栈的是一窝狼,住店的客人,被杀十来个,一窝狼怕那条街上的居民出来碍事,见一个杀一个,杀了七、八个,杀得街上的居民魂飞魄散,一到天黑,便窝在屋里,不敢出门,即便白天,街上也行人稀少,哎,成了条空街。过了不久,水道的人来了,一窝狼就撤了,两家人挺客气,没干仗。之后的数天,也是这样,你来了,我走,我来了,你走,你在客栈,我在镇郊,你在镇郊,我去客栈,配合默契,像是商量好似的,见面却不打招呼,真怪。” “一窝狼乱杀人,官府不管么?” 店伙道:“管,怎么不管,官兵来了,一窝狼便没了,官兵走了,一窝狼又来了,二十来条人命成了悬案,南京府尹头都大啦,在街上驻了几天兵,才算安宁了几天,昨天,撤兵啦。” “是嘛。” 店伙道:“听说,如今镇上还有一窝狼与水道的探子呢,好像贼心不死,还在找南不倒,他们认定南不倒没走远,定在附近藏着,劝客官一句,没事,别在街上瞎逛,免得吃误伤。” “多谢。” 半夜,三哥换上一身夜行衣靠,推窗,掠了出去,灵猫“二黑”随即尾随其后。 一人一猫,在屋脊上飞掠,直扑香兰客栈,三哥想去看看那条救命的暗道。 月色惨白,空街显得越发阴惨恐怖。 三哥在香兰客栈门前落下,“二黑”嗖一声,蹿进大门,三哥随即跟进,只见店堂里桌翻椅折,血迹斑斑,地上的血泊,已干涸,穿过店堂,进入客栈前院,院内的屋舍,门窗破败,七斜八歪,过道上垃圾堆积,臭气熏人,三哥在前院转了一圈,没找到暗道,走到前院尽头,便是后院高耸的封火墙,墙未破损,后院院门却已毁坏,破敝的门板,丢弃在台阶旁,黑洞洞的门洞内,寂然无声。 三哥蹿入门内,月色下,只见院中花草蔬果,尽遭践踏摧折,只剩了几茎残枝败叶,杵立在夜风中摇曳瑟缩,楼堂屋舍,已遭焚毁,堆积的瓦砾间,耸立着几堵熏得乌黑的断壁残垣,往日美丽宁静的后院,竟成一片废墟。 三哥要找的暗道,不用费心,一会儿就找着了,废墟中间,有条踩得平整的通道,通道两旁,堆积着新鲜的沙土砖石,走进通道,在一堵断壁下,有一洞***有台阶,可容一人进入,大约这就是暗道了,三哥向“二黑”打个手势,让它断后,自己沿着台阶,进入暗道。 “二黑”漆黑的毛色,跟漆黑的洞壁融为一体,没人会发觉,废墟上有只猫呢。 “二黑”明白,自己的职责是断后望风,若发现险情,就报警。如报警及时,三哥会有犒赏,给它做鱼吃,三哥做的鱼,鲜美无比,“二黑”最爱吃;若报警不及时或暴露在陌生人眼前,三哥会罚它,让它十天闻不到鱼腥。 不到万不得已,“二黑”不会临敌,三哥绝不允许“二黑”身临险境。 若是暴露在江湖高手面前,“二黑”的生死就不好说了。 故而,三哥严令“二黑”离陌生人远一点,不信任何陌生人,不吃陌生人递给你的任何食物,再好也不吃,最好,让陌生人找不到,看不见。 灵猫“二黑”明白,三哥定规矩,是为它好。 江湖上的人,只知道三哥有个怪癖:爱猫,却不知此猫有何妙用,最多知道,在危险时刻,这黑猫会狂叫报警,仅此而已。 大约,如今“文弱书生要你命”知道得会多一些,这黑猫,关键时刻还会舍命救主呢。 至今,“要你命”的右腕上还留着“二黑”的几枚牙印,那一咬,疼死爷啦,匕首掉地下,三哥算是捡了条命,这猫野啊,像只小豹子。 难怪三哥爱猫,换了我,也爱。 有“二黑”断后,三哥无后顾之忧,他可以聚精会神地面对眼前的一切,进入洞内,鼻端闻到一股烟火气,从怀中取出火折子,一晃即燃,又取出一枝松明,点上,吹灭火折子,擎着松明,查看洞口,见洞口四壁被烟熏得漆黑,看来,当初龙长江在洞口曾用烟熏,想把南不倒等人全熏死,想不到龙长江的心竟如此歹毒,这笔账,哥给你记上,到时候再算。 “二黑”不即不离的,在三哥身后跟着。 暗道当然是林掌柜修造的,看来,南不倒等就是从暗道逃生的。 暗道宽约两人许,高约一人许,洞壁多由砖石砌就,如今,洞壁多添了些新挖的洞坑,隔个两三步就有个洞,洞坑的挖痕是新鲜的,散落的沙土砖石,也是新鲜的,有些洞穴挖得较深,用木板支撑起来,类似于“掌子面”;有些洞穴不深,只挖了个坑。甚至,偶尔地面上也挖有洞坑,挖出来的泥土沙石,多数已运出暗道外,否则,暗道内就根本无法通行了。 看来,龙长江进入暗道后,怀疑洞中有洞,在查找南不倒逃生的出口。 三哥对每个新挖的洞穴都不放过,都要查看一番,对较深的洞穴,还进内查看,却多是死洞,行走有顷,忽地,见左手洞壁,挖出一个大洞,洞口散落着砖石,新鲜沙土,一扇沉重的铁门,弃在暗道上,从进口延伸通向前方出口的暗道与一侧的洞壁暗道,在此,形成了一个三岔口。 三哥先进入洞壁暗道,只见两壁、穹顶、地面,全用花岗岩砌就,岩石上布满苔藓,看来,水道终于找到了南不倒的逃生出口,不知他们过了几天才找到? 可以肯定的是,最快,也得过半天吧,光洞壁暗道的这个大口子,土石方量,毛估估,也得用马车拉个六七车。 料想此时,南不倒等人早已逃之夭夭了,哈哈,这叫心凶命穷啊。 心越凶,命越穷,想要的,越得不到。 上帝一次又一次的劝诫人,要善良,要和淡,人却一次又一次的不听劝,不听劝的人,结果一定不会好。 三哥对林掌柜肃然起敬,林掌柜是个有城府的人,要是他不修这条暗道,众人会死得很惨。 三哥未深入洞壁暗道,他从洞壁暗道返回,要去看看从暗道进口通向前方的出口,究竟在何处。 莫非暗道另一头的出口,也被水道的人堵住了? 能知道暗道进口与出口的人,料想也知道洞壁暗道,龙长江能知道进口出口,怎么就不知道洞壁暗道呢?对这一点,三哥实在想不通。 告密的人,必然知道所有的进出口,也许,心中不忍,留了一手也未可知。 人总是有良知的,人也总是有良心的,既无良知又无良心的人,必竟极少。 三哥出了洞壁暗道,向暗道的另一头走去,一路上再不见壁上地上有挖掘的洞穴了,路面平坦,曲曲折折,走了一会儿,只见眼前一亮,一片月光照在洞口,到出口了。 出口也有一股刺鼻的烟火味儿,出洞,是一个大屋,屋顶有个大洞,月光从大洞中斜照进来,正好对着洞口,洞口有扇铁门,打开,移入墙缝,铁门外是个烧得半焦的衣橱,看来,衣橱是用来遮挡暗道出口的。 铁门完好无损,显见得是用密码开门,能密码打开暗道铁门的除了林掌柜外,就只有修造暗道的工匠了,莫非,出卖暗道的人,是那个工匠? 能营造如此隐秘的暗道与暗门的人,世上并不多见,据说,南京倒是有一个,名叫“班门怪才郑初一”,听说,他精于此道,关键部位,摒绝众人,自己亲自动手修造,并且,是个倔头,信誉极好,严守雇主机密,决不会向第三者透露工程秘密,给再多的银子,也白搭,绝对是个靠得住的主儿。 其实,人是说不定的,世上本没有绝对的事,若诱之以利,或胁之以死,甚而至于,恶极之极,不让你死,只是变着法儿折磨拷打你,能牙关咬定,不吐一字之人,这世上实在少之又少。 也许,泄密的人正是班门怪才郑初一呢,三哥不禁心中一寒。 破屋门窗大开,月色朗朗,十分明亮,屋内的一切,尽揽眼底。 三哥吹灭松明,将松明放在洞口衣橱上,一门心思查看出口内外。 暗道出口也曾烟熏火燎,洞口内外熏得漆黑,地上还有燃了一半的柴火呢,看来,龙长江知道此暗道的进出口,从两头堵截烟熏暗道,必欲置南不倒等人于死地啊。 劈波斩浪龙长江够狠够毒,跟其乃父根本不是一路人,在安康客栈,若知道他如此歹毒心肠,当时,定会灭了这个畜牲。 三哥察看破屋,屋子颇为宽畅,屋内除了洞口衣橱外,不见其余家具,柴火、砖瓦、椽子、白垩、木条子散掷一地,屋顶不光有个透光大洞,一旁屋顶天花板上也有个大洞,这两个洞,开得莫名其妙,水道的人,没必要开这两个洞。 这两个洞,多半是道上侠义之士所为,起初藏匿其间,伺机而动,而后,突然闯入,扑灭烟火,其侠义肝胆,可歌可泣。 他们会是谁呢?这个没法猜。 三哥出屋,屋旁毗邻两间瓦舍,屋外庭院宽绰,周遭圈以树篱,附近并无农家房舍,看来,此屋已在镇郊。 如今院中树篱,东倒西歪,屋内的家具,床铺、桌椅、箱笼、被褥扔得到处都是,院子中间,还码着两垛未用尽的柴火,地上布满杂乱的车辙与马蹄印痕,一派破败荒芜,满目狼籍景象,想想林掌柜多年的苦心经营,如今竟落个如此下场,三哥心中不忍,不免恻然。 沉吟移时,三哥想去看看洞壁暗道,大约,不倒等人的搭救,全仰仗于此洞吧。 三哥在出口衣橱上,取下松明,点燃,返回暗道,走了一阵,到了洞壁暗道,转身进入,行走较久,足有二三里路光景,到了洞壁暗道出口,只听得叮冬叮冬的滴水声,抬头一看,头顶有一眼圆形月光,低头一看,脚下依稀是一洼清泉,手在洞壁上一摸,岩石上布满青苔,湿漉漉的,十分清凉,举着松明的手,伸出去一照,原来,是一眼水井,出口在井壁下方,距井水有三、四尺高,距井口却有丈把深,井壁上嵌有铁梯,不细看,发觉不了,设计得颇为巧妙周到,三哥抓着铁梯上去,出了井口,从井栏上往下看,无法看到井下一侧,有个洞口呢。 到了地面井栏,见周遭茅草茂密,一人来高,遮掩着井栏,若到近前,不分开茅草察看,连井栏也休想看到。 三哥坐在井栏上,察看四周,见井口在一块长着草的洼地中间,草洼四周,是成片的苹果树,原来是个郊外果园,三哥听林掌柜说起过,镇郊有个西山果园,风景优美,春季桃花缤纷,夏季,枝头挂满水蜜桃,也属林家私产。 如今,众人杳如黄鹤,飘渺无踪,南不倒他们能去哪儿呢? 秋风飒飒,夜禽哀鸣,风中隐约传来叱喝声:“说,南不倒藏在哪儿?” 三哥神情恍惚,以为自己在问自己,起初,并未在意。 之后,又是一声低沉压抑的叱喝:“兔崽子,不说,老子弄死你!” 这才恍然大悟,有人在找南不倒,看来,被逼问的“兔崽子”知道南不倒的下落?他是来找南不倒的,当然得去看看。 三哥起身,钻出草丛,循着人声,摸了过去,身后不远处,“二黑”悄悄尾随。 月色朗朗,如同白昼,借着草丛旁果树的阴影,三哥循声潜行到近前,匿身树后,只见一条大汉,脸上蒙着黑布,身着紧身衣裤,佩刀,手握一柄杀猪刀,俯身树下,膝下压着一个少年,那少年嘶声叫道:“爷,轻点轻点,你膝盖压得小叫花快断气了。” 小叫花是个黄头毛,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 大汉手里掂着杀猪刀,道:“好哇,兔崽子,还带着柄杀猪刀哇。” 原来,大汉手中的杀猪刀是从小叫花身上搜出来的。 黄头毛道:“小的,小的,只是防身用的。” 大汉道:“爷还真没见过,这么小的萝卜头,身藏凶器呢,一看,就不是个善渣。” 黄头毛道:“防个身,不行么。” 大汉道:“呵呵,死到临头,还百老百口,爷说不行就是不行。说,南不倒在哪儿?” 黄头毛道:“小的,只是,只是没法说,压得,压得小的,没法,没法开口啊。” 大汉提起膝盖,左手抓着黄头毛的衣领,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顶在身旁果树丫岔上,右手雪亮的杀猪刀,在小叫花眼前晃悠,沉声问道:“说,南不倒在哪儿?” 这时,附近的“二黑”叫了声“喵呜”,声音轻柔,夹杂在夜禽的啼鸣声中,旁人不会发觉有异,即便听到了,也只以为是夜猫子呢,三哥却明白,是“二黑”在报警,果林中,又有一人,向此处靠拢,他的目光在周遭搜索。 果然,身后左侧,有条轻捷的黑影,悄悄向大汉靠近。 三哥在果树下移动身子,藏在树的另一侧,黑影未觉有异,几乎隔着一棵果树,靠了上去。 现在,黑影在前,三哥在后,两者只隔了两棵果树。 幸亏“二黑”及时报警,否则,就露馅了。 “二黑”聪慧,报警形式,多种多样。根据不同情形,它发出的叫声,轻重缓急,截然不同。 若四周全是歹徒,向三哥合围,“二黑”会狂叫一声,并且,立即变换身位,藏匿在隐蔽处:若逼近三哥的人手执凶器,面目狰狞,“二黑”会尖叫一声,并且,变换身位,没入树丛或黑暗中;若靠近的人,东张西望,并未发现三哥,“二黑”的叫声,会如夜猫子般,轻轻叫一声,三哥能会意便可,旁人听了,不会在意。 当时,大汉对身后尾巴,莫知莫觉,只是一味沉声喝问:“南不倒在哪儿?” 黄头毛道:“能实话实说么?” 大汉道:“若说一句假话,老子撕了你。” 黄头毛道:“小的纳闷了,爷怎么认定,小的知道南不倒藏哪儿呢?” 三哥心想,对呀,哥也纳闷呢,南不倒怎么跟小叫花搅在一起了呢? 大汉道:“你在香兰客栈暗道里找啥?是不是南不倒派你来的?” 黄头毛道:“哪能呢,小的是个要饭的,听说客栈里有条暗道,老板跑路了,伙计也跑了个精光,心想,说不定暗道里藏着金银财宝呢,于是,就到客栈碰碰运气来了。” 大汉道:“编,再编。” 黄头毛道:“苍天啊,大地啊,小的哪敢骗你呀,小的虽是个小叫花,做人却规规矩矩,从不调皮滑脱,有一句,是一句,句句是真话。你想想,一个小叫花子,能知道个屁呀,人家手到病除南不倒,是天下第一名医,怎能跟我这号人混在一起,我俩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说到天边去,也不是一路人呀,爷,你说对不?” 大汉恼道:“装,再装,胆儿够大的呀,老子问你,你是不是在找赌场老板大嘴巴?你只要告诉老子南不倒在哪,老子就告诉你,大嘴巴在哪。” 黄头毛一愣,绝口否认,道:“爷说的话,小的听不懂。” 大汉道:“小子,还想赖!老子还知道,你想找大嘴巴报仇呢。” 黄头毛又是一愣,脸色刷白,硬撑道:“爷,小的懵逼了,爷说啥呀,小的真听不懂。” 大汉用杀猪刀的刀面,拍打着黄头毛的脸颊,道:“还嘴硬,有人看见你进了香兰客栈后门,进了南不到藏身的屋子,进去后,就没出来过。” 黄头毛急道:“没有没有,不是小的,一定是认错人了。” 大汉道:“急了,是么?” “谁吃冤枉都急,爷,冤枉呀。” 大汉冷冷道:“爷给你提个醒,当时,你跟一个老头在马车里,拔出杀猪刀,要杀易容成大嘴巴的保镖,被老头子拦住了,才几天功夫,不会忘了吧,嘿嘿。” 黄头毛道:“没有的事,小的不知道,反正小的没有。” 大汉道:“你有啥仇要报?” 黄头毛道:“小的跟任何人无冤无仇,啥大嘴巴,啥保镖,这可真是三不接头的事,小的懵圈了。” 大汉得意道:“保镖说,要杀他的人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子,长着一头黄毛,手握杀猪刀,过了九天后,小子、黄头毛、杀猪刀又出现了,明摆着的事嘛,不会是巧合吧,嘿嘿,黄头毛,你定在想,爷咋都知道哇。” 大汉吃定黄头毛与南不倒有关系,三哥也不认为会是巧合,对,跟着再说。 黄头毛哆哝道:“世上无巧不成书的事,又不是没有。” 大汉恼道:“什么成书不成书,书越看越输,老子从来不看书,再嘴硬,把你逼嘴撕了。” 原来,黄头毛正是黄鼠狼,他有只银镯,上刻着“长命百岁”四字,是父母幼时留给他的唯一纪念,九天前,记得跟众人从洞壁暗道出逃时,腕上还套着银镯呢,出了井口,就记不得了,会不会掉在井口了? 这是父母留下的唯一旧物,黄鼠狼视为珍宝,今儿,趁着众人熟睡,偷偷溜出来,去找银镯,万幸在井口茅草丛里,找到了,当他正欲返回鹿洞时,却给守在附近的大汉发现,逮个正着。 黄鼠狼在想:大汉是谁呢?估计是赌场的人,会不会是前世冤家大嘴巴?他脸上蒙着黑布,不能确认,不过,从身胚来看,有点像,大约大嘴巴杀的人太多,记不清,自己是哪家的娃了。 三哥这时也心头一惊,“大嘴巴”?会不会是李得胜要我找的“太湖大盗大嘴巴”?这条大汉是谁?即便他不是“大嘴巴”,估计,跟“大嘴巴”关系也近。 不过,江湖上叫“大嘴巴”绰号的人不少,也许,此“大嘴巴”,非彼“大嘴巴”,也不是没有可能。 有戏,得相机行事,看看他的脸。 大汉急了,将杀猪刀架在黄鼠狼脖子上,道:“你怕不怕死?” “怕。” 大汉道:“小子,告诉你,死并不可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不如死,才真正可怕,想试试么?” 大汉的眼睛绿了,握着杀猪刀的手背,暴起青筋,看来要动真格了,三哥随时准备出手,营救少年。 黄鼠狼吓得瑟瑟发抖,道:“不要,不要,爷,小的老实坦白,行么,求爷放过小的。” 大汉道:“行,只要你说出南不倒在哪儿,爷就饶放你。” 黄鼠狼道:“好远啦,说不清楚,小的带爷去,行不?” “当真?” 黄鼠狼道:“山里的路,七扭八歪,路我记得,却说不清。” 大汉道:“若耍花招,小心吃刀子。” 大汉用杀猪刀点着黄鼠狼的鼻子,恐吓道。 黄鼠狼道:“小命在爷手里捏着呢,小的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呀。” 对黄鼠狼道:“只要你带到地头,爷就放你。” “谢啦,爷。” 大汉依旧抓着小叫花的领口,小叫花道:“爷,你抓着小的,小的咋带路呀。” 大汉想了想,将杀猪刀扔在地上,解下腰带,系在黄头毛腰上,一手提着单刀,一手攥着腰带,抖了抖,道:“走。” 黄鼠狼道:“爷怕小的跑呀?小的跑得再快,也跑不过爷呀,再说,爷是有轻功的,小的拼命跑,爷一个起落,就截住了,没个跑。” 大汉道:“臭小子,话咋那么多。” 黄鼠狼摇着头,道:“提个醒,不行么,一会儿要小的说,一会儿又嫌小的话多,做人难哪。” 见黄头毛老气横秋的模样,三哥心里直乐,这小子,点子多,说话时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一看,就知是个机灵鬼,看来,这个黄头毛大汉有点啃不动。 大汉道:“走,带路。” “是。”黄头毛边走边道,“如今,小的像条狗,你叫干啥就干啥,像条忠心耿耿的赖皮狗。” 现在,在大汉与黄鼠狼身后有了三个跟踪者,黑影在前,三哥在后,最后是“二黑”。 出了果园,已是荒山野岭,大汉问:“小子,还有多远?” “早着呢,估摸还有三四十里。” “那么远呀。” 黄鼠狼道:“远就别去了。” 大汉道:“再远也得去。” 黄鼠狼道:“行,去就去,爷,看看,这里的山路九转十八弯,能说清么,说错了,小的估计会不得好死。” 大汉道:“知道厉害就好,只要你带爷到南不倒藏着的地方,爷有重赏。” “啊,当真?”黄鼠狼一惊一乍道。 大汉道:“这个自然。” 黄鼠狼道:“赏多少?” 大汉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晃了晃,道:“五十两银子。” 黄鼠狼人小鬼大,道:“就那么点儿呀?我去。” “还嫌少?” 黄鼠狼道:“不要以为小的人小,不懂事,南不倒悬赏可是二十五万两白银哟,外加柳三哥的儿子十万两,爷,你只给五十两?嗳哟喂,是不是太小气了一点,爷,这活儿,小的能不能不干?” 大汉恼道:“给你五十两,是客气,不给你吃刀子,是便宜了你,若想不干,只有一条路,老子让你‘生不如死’。” 黄鼠狼道:“小的只不过顺口问问,爷,别当真,别当真,‘生不如死’可不好玩,小的哪敢哟。” 大汉道:“知道就好,老子劝你不要多问,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要问。” 黄鼠狼道:“喔。” 荒山野岭,黄鼠狼在崎岖山路上带路,果然不作声了。 三哥在后面跟着,有段距离,几乎听不到他俩嘀咕,他想,不管黄头毛找着还是找不着南不倒,估摸,这少年难逃一死。江湖恶汉,杀个把人,就像捻死一只蚂蚁,根本不当一回事。 不管找着还是没找着南不倒,这个黄头毛我救定了。 三哥跟着前面的黑影,黑影紧紧咬着大汉与黄头毛。 走了一阵子,冷丁,黄鼠狼又道:“爷,我有个问题要问,行不?” 大汉恶声恶气道:“事没成,问题却多,得,问吧。” 黄鼠狼道:“不是小的问题多,是问题实在不少。” 大汉道:“丫的,想在老子面前耍花枪,你还嫩点。这样吧,只要你带好路,啥都好说,赏银咱俩对半分,老子认了。” 黄鼠狼心道:我去,鬼才信呢,你当小爷没混过江湖啊,少说说,在道上混了有六七年了,啥人物没见识过,不能说是老炮儿,这炮儿到哪儿也不算嫩,就你这点骗术,想骗小爷,没门儿。 嘴上却道:“啊,爷,真的?” 大汉讥道:“你不是嫌少吗?” 黄鼠狼道:“嫌少也不敢跟爷平分呀,能给个五万、十万,小叫花就心满意足啦。” 大汉道:“行,给你十万。” 黄鼠狼道:“谢啦,爷。” 心里道:要真找到南不倒,小爷准得挂,你当是骗三岁小孩呀,小爷是谁,小爷是你爹。 大汉道:“怎么不问啦。” 黄鼠狼道:“就是想问钱的事,给钱了,还问啥。” 走了一程,双方无话,忽地到了山间一块坝子,坝子上有三栋歪斜的茅屋。 忽地,黄鼠狼闪在一棵树后,悄声道:“爷,到啦,南不倒就在屋里。” 大汉道:“是这儿么?” “没错,是这儿。” 大汉紧挨着黄鼠狼,压低嗓门,问:“屋里几个人?” “六七个,还是五六个,小的没数清。” 大汉道:“怎么没灯光?” “睡了。” “怎么没娃的哭声?” 黄鼠狼道:“娃乖,不哭。” “你怎么知道!不是说,没跟他们在一起么?” 黄鼠狼气鼓鼓道:“爷一会儿说,小的跟南不倒在一起,一会儿,又翻盘了,小的真不知该说啥好啦,爷,就这儿,信不信随便,你老看着办吧。” 大汉怒道:“啥,敢顶嘴,兔崽子,找死啊。” 黄鼠狼道:“小的算是明白了,落在爷手里,横竖是个死,找不到南不倒,是死,找到,也是死,死得还更快,啥事成之后,赏银对半分,骗谁呀!骗谁谁不信,现在,找着了,你老看着办。” 大汉嘿嘿冷笑道:“小小年纪,道儿极老,嘴巴百老百口,好,老子成全你。” 大汉大怒,一把掐住黄鼠狼脖子,将他顶在树上,黄鼠狼双脚乱颠,扭动着身子,大汉是真动了杀机,还是,给黄头毛吃点苦头,让他长个记性?真不好说,这么掐下去,会死人的。 三哥正欲出手相救,忽地,头前的黑影从灌丛跃起,扑向大汉,喝道:“看剑。” “呼”一声,一道寒光,在树林斑驳的月光下,一掠而过,向大汉后背砍下。 大汉撇下黄鼠狼,一个就地十八滚,向旁闪开,偷袭者剑影一变,如影随形,刺向大汉,大汉手中握刀,却无暇拔刀反击,只是没命的在地上翻滚,闪避快剑,衣裤被厉剑划开好几道口子,幸好,身上并未中剑。 三哥纳闷,偷袭者是谁? 莫非茅屋内确实藏着南不倒等人? 在地上打滚的大汉,趁隙一跃而起,拔刀反击,两条人影在林中,你来我往,拆了数招,显然,大汉已落下风,黑影的剑术,攻势凌厉,出剑狠辣,大汉不敢恋战,虚砍一刀,身影一晃,掠上树梢,树上发出一阵悉嗦声,眨眼间,跑得无影无踪。 偷袭者也不追赶,收剑入鞘,走到黄鼠狼跟前,拍拍他肩头,问:“小兄弟,没事么?” 黄鼠狼揉着脖子,道:“没事,多谢英雄救命之恩。” 就着月光,三哥见偷袭者是个中年人,高挑身材,白净面皮,留着山羊胡须,微微一笑,道:“不客气。” 黄鼠狼问:“你是谁?” 偷袭者道:“我,我是……” 看来偷袭者不愿说,江湖侠义之士,做了好事,多半不肯留名,此是常有的事。 不过,三哥却觉得偷袭者的声音有点熟,显然,他已易容,无法辨认出本来面目。 偷袭者嗫嚅了几句,转身要走,黄鼠狼上前,一把抓住他袖口,道:“请英雄留下大名。” “不用了吧,小兄弟,快快回家,爹妈会想你的。” 没错,那语声似曾相识,是谁?搜索枯肠,却硬是无法从记忆里跳出人名来。 黄鼠狼道:“我这就回家,求大侠留下大名,小的当铭记心间,没齿不忘。” 偷袭者微笑道:“我,我是,我是柳三哥。” 柳三哥伏在暗处,心道:哥在这儿呢,却又冒出个哥来,岂非滑稽之极,举凡欺世盗名之人,大多居心不端。假三哥冒名顶替哥,究竟想干啥? 黄鼠狼大喜,道:“啊,三哥,我们找的你好苦呵。” 他上前,抓住假三哥的手,摇晃着,双眼噙泪,万分激动。 假三哥道:“找我,找我干啥?” 三哥听了大奇,这个假三哥,装得像模像样,冒充我,无非是为了取信黄头毛,从而套出南不倒的藏身之地吧,幸亏让哥碰上啦,要不,黄头毛小小年纪,难免上当。 假三哥奇道:“你们找得我好苦?你们是谁?” 2018/3/16 一百七十一 大濠阿泉骂龙家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当时,黄鼠狼信以为真,大喜过望,道:“啊,三哥,我们找的你好苦呵。” 黄鼠狼拉住假三哥的手,摇晃着,万分激动。 假三哥道:“找我?找我干啥?” 伏在暗处的三哥,听了大奇,这个假三哥,冒充我,想干啥? 假三哥说话的声音似曾相识,是谁呢?一时,记忆卡壳,硬是记不起来。 看来,假三哥跟踪了小叫花一程,见小叫花头子滑络,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是根难啃的骨头,为了套出南不倒的藏身之地,便想出个冒充我,见义勇为的主意,以取信于小叫花吧,看来,此招还真有效果呢。 假三哥奇道:“你们找得我好苦?你们是谁呀?” 黄鼠狼盯着假三哥的脸左右端详,呐呐道:“我们,我们,……” 突地,语气一变,道:“你真是柳三哥么?” 看来,黄鼠狼有些生疑了。 假三哥笑道:“那还有假啊。” “怎么,怎么,有点,不太像呀。” 假三哥也不气恼,噗哧一声,笑道:“不好意思,哥易容了。” 黄鼠狼道:“能不能扯下山羊胡子,让小的瞧瞧?” 假三哥道:“不能。” “为什么?”黄鼠狼有些吃不准了。 假三哥道:“麻烦。哎,这就奇啦,你又没见过柳三哥,哥就是扯下山羊胡子,你也认不得呀。” 黄鼠狼道:“小的见过通缉令上的画像。” 假三哥道:“那画像是个乌花画师画的,画得不像。” 黄鼠狼道:“也有人说,真像。”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啥说啥。” 黄鼠狼道:“就一会儿,三哥,扯了,小的就知道你是真货还是假货了,如今这世道,假的太多,要分清,真不易,不是小的小心眼儿,不防还真的不行。” 在暗处,柳三哥听了,差点笑出声来,这小叫花还真是个人精,想骗他,不易。 假三哥有点不高兴了,板着脸,甩开黄鼠狼的手,道:“哥是人,不是货。” 黄鼠狼道:“哎哟喂,小的嘴真臭,多有得罪,望三哥多多包涵,卸下易容,让小的瞧瞧嘛。” 起初,三哥觉得假三哥的语音熟,却记不起人名来,话说得多了,猛然记起,此人是怡亲王的亲信“白脸曹操曹国友”,他也赶来凑热闹了,毒蜈蚣孙老二已是一窝狼的人,想必,他也投了一窝狼。 下面的戏,看他怎么唱。 白脸曹操道:“算了,哥走了。” 白脸曹操欲擒故纵,要走人。 刚才,如果说黄鼠狼对假三哥还是半信半疑的话,至此,对其已是彻底看透,三哥是啥人?那是人中龙凤,听说,不仅武功极高,而且,脾气也极好,待人接物,文质彬彬,绝对不会跟一个毛头孩子,横挑鼻子竖挑眼,斤斤计较,我草,此人气量狭小,像个娘们,必是假货,哈哈,想在小爷面前耍花枪,你还嫩点。 黄鼠狼见白脸曹操要走,也不勉强,心道:你要走就走,该干嘛干嘛去,老子才不希罕呢。 嘴上却客气道:“三哥走好。” 白脸曹操走了两步,转身正色道:“咦,你在骂哥?!” 黄鼠狼大愕,道:“没呀,小的怎敢骂三哥呀。” “刚才,你说啥来着?” “三哥走好呀。” 白脸曹操道:“对死人,人们才说‘某某走好’,或‘某某某一路走好’,你这不是咒哥死嘛!” 黄鼠狼连连摆手,道:“啊?小的压根儿没那意思。” “那是啥意思?” 黄鼠狼道:“‘一路顺风’的意思。” 白脸曹操道:“你干嘛不说‘一路顺风’,偏要说‘三哥走好’?这不是让哥快点死嘛,小小年纪,竟然恩将仇报,咒救命恩人早点死,哥听了,非常不爽,非得跟你理论理论不可。”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白脸曹操哪肯就此罢休啊。 三哥藏在暗处,心道:挑刺儿来了,人若想找碴,总能找到借口。 黄鼠狼叫屈道:“哎哟喂,我的王母娘娘,玉皇大帝啊,小的冤死啦,凭良心说,小的是‘一路顺风’的意思啊。” 白脸曹操道:“看来,哥救错人了。” “没呀,没救错,救得太对啦,要不,这会儿,小的已断气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哪能有错呢,三哥功德忒大,泽及子孙,后福无穷啊。” 白脸曹操道:“看来,你对哥还真没安好心。” 黄鼠狼道:“哪能呢,哥是小的大救星,小的谢都来不及呀,小的虽穷,心是好的。” 白脸曹操道:“你的心,对谁都好,唯独对柳三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黄鼠狼道:“啊,黄鼠狼?” 黄鼠狼以为假三哥知道自己的底细,由不得心头一惊。 白脸曹操道:“对,黄鼠狼碰上鸡,能安好心吗!” 黄鼠狼道:“那是,可小的不是黄鼠狼,只是个小叫花而已。” 心道:你说对了,小的还真叫黄鼠狼。不过,这个黄鼠狼对鸡不感兴趣,只对“大嘴巴”感兴趣。 白脸曹操道:“你说,你们都在找哥。这话是你说的么?” “是呀,我说的。” 白脸曹操嘿嘿冷笑道:“那就对喽,现在找哥的人何止只有你呀,找到哥,能去水道领赏呀,谁不找,谁有病,对不?” 黄鼠狼能说会道,这会儿却不知说啥好,道:“没,没有呀,退一万步说,即便小的去水道告密,料想,也没人会搭理,谁会信一个小叫花呀。” 白脸曹操道:“哥问你,‘你们’是谁?” 黄鼠狼低头哆哝,心道:这个问题问到腰子上了,“我们”是谁呀?得有个说法。 他结巴道:“嗯,这个……,嗯,那个……,我们,我们是一帮小叫花,成天在水道总部门口觅食儿,那一带油腻,能蹭油水。” 一急,黄鼠狼急出了个法子:叫花帮,对,就这么着,没错。 白脸曹操道:“对啦,小叫花找哥,油水更足。” 黄鼠狼道:“不对。有些油水,咱们捞,有些油水,咱们连碰都不碰,饿死也不碰。” 白脸曹操道:“哟,怪有骨气的呀,不过,有人信么!” 黄鼠狼道:“别人信不信,小的管不着,小的人虽贱,骨气有一点。” 白脸曹操:“呵呵,看不出来。” 黄鼠狼道:“那么明显,哥看不出来?” 白脸曹操被小叫花绕得有点发懵:“明显,啥叫明显?” 黄鼠狼道:“如今江湖凶险,东西南北中,到处在追杀三哥,小丐帮气不过,抱打不平,派小的出来找三哥,请三哥屈尊到小丐帮住些时日,有小丐帮打马虎眼,包你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躲过水道、一窝狼、官府的追杀,让你天天吃叫花鸡,喝叫花酒,行叫花令,包你天天混得开开心心,平平安安,一觉睡到大天亮,也不用成天苦思冥想,乱梦颠倒,装神弄鬼,东躲西藏啦,人活到这步田地,真够惨的,还不如死了得了。三哥,说句真心话,当过三天叫花王,就是费九牛二虎之力,拉你去紫禁城当皇上,也休想拉得动。当皇上多累,哪有叫花王开心呀,成天价胡嗨嗨抬棺材,醉熏熏啃狗腿,没心没肺,扬眉吐气,心宽体胖,寿比南山,那才叫个‘嗨’呀,三哥,干不?” 现在,黄鼠狼认定假三哥不靠谱,索性摆起龙门阵来,满嘴胡话,信口开河,一时滔滔不绝,收煞不住。 假三哥怔怔地打量着黄鼠狼,道:“你小子真会编呀,想不到小小年纪,道儿老极,谁把你带上道的?” 黄鼠狼道:“是小叫花的头儿。” “叫啥名儿?” 黄鼠狼道:“混世魔王,摆在他跟前,小的啥都不是,头儿能一气说上三天三夜,还不带重复的,跟他一比,小的简直跟哑巴差不多。” 白脸曹操道:“啥时候哥得会会他。” 黄鼠狼上前拉着假三哥的手道:“走哇,这就去会会。” 假三哥甩开手,道:“现在没空,有空就去,叫花窝在哪儿?” 黄鼠狼道:“在龙头大院不远处的土地庙,三哥,有空一定要去哟,混世魔王的武功跟三哥没法比,口才绝对当今第一,无人能敌。” 黄鼠狼假中有真,真中有假,如今已将故事编得严丝合缝,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假三哥道:“你当哥傻,真想当叫花王呀。” 黄鼠狼道:“哪能呢,三哥若傻,全江湖都傻啦,当然,叫花王名声有点难听,却非常实惠,如今,江湖上的人,都讲究个实惠,实惠比名声更重要,你说呢,三哥?” 假三哥一声不吭,脸色白里透青,青里透白,突地,沉声喝道:“闭嘴!” 见假三哥火了,黄鼠狼即刻闭嘴不语,眼睛骨碌碌乱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哆哝道:“三哥,这,这又咋的啦,小的又说错了么?” 假三哥道:“你没错,是哥错。” 黄鼠狼道:“哥错啥呀,小的糊涂了。” “哥救错人了。” 黄鼠狼道:“哪能呢,小叫花算不上是个好人,却至少不是个坏人。” 假三哥道:“你知道,哥干啥来了?” “找南不倒来了。” 假三哥道:“对,也许,你能帮帮我呢。” 黄鼠狼道:“能帮一定帮,实在帮不了,三哥莫见怪哟。” 假三哥道:“真的还是假的?” 黄鼠狼道:“小叫花从不打诳。”心中却道:对坏人,老子从不说真话。 假三哥道:“刚才蒙面客逼你,交出南不倒的藏身之地,起初,哥不信,现在琢磨琢磨,无风不起浪,也许你还真知道呢,啥都别说了,快,带我去见南不倒。” 黄鼠狼道:“哎哟喂,小的哪知道呀,小的说南不倒藏在茅庐里,是被逼无奈之举,茅庐里到底住没住人,住着谁,说句实在话,小的一概不知。” 假三哥道:“据线人密报,南不倒的藏身之处已泄密,水道正调集人马,去追杀南不倒,快,算哥求你啦,告诉哥,南不倒在哪儿,哥可去救她。” 黄鼠狼道:“这,这个……” 假三哥道:“若错失良机,南不倒等就没命了。” “小的,小的,真不知道,要知道,能不说么。” 假三哥道:“快,小兄弟,快说。” 黄鼠狼却一根筋,叹苦经道:“若能帮,一定帮,不知道,怎么帮呀。” 假三哥正色道:“那就怨不得哥了。” 他的手在剑柄上一按,长剑出鞘,剑影一花,剑刃已架在黄鼠狼脖子上。 黄鼠狼脖子一缩,道:“三哥,你,你这是干啥?莫非,你也会乱杀人!” 假三哥道:“水有个水性,火有个火性,人有个脾性,人一急,还讲究个啥呀,哥管不了那么多了。” 黄鼠狼道:“喔哟,原来,三哥也有匪气!” “开眼界了吧。” 黄鼠狼叹口气,眼睛一闭,道:“哎,算啦,都向小的要人,小的上哪儿找人去,早死迟死都是死,下手吧,三哥,小的认命了。” 假三哥脸色阵青阵白,怒不可遏,举起长剑,向黄鼠狼脖子上砍去。 忽地,一柄长剑,从林中腾射而起,只听得“当”一声,将假三哥的长剑磕飞了,白脸曹操大吃一惊,脚尖一点,斜斜飞起,去抓空中长剑;三哥也一掠而起,伸手去接自己的剑,两人同时接剑在手,同时落地。 眨眼间,他俩长剑在手,也不答话,你来我往,剑气纵横,锵锵锵,一叠声响,如今,三哥功夫只有五六成,真气不足,剑上威力自然大打扣。 而白脸曹操一年不见,却武功大有精进,剑招指东打西,稀奇古怪,别有一功。 从左侧进招的剑,剑影一花,突变成攻向右侧,明明是刺向咽喉的一剑,剑影又是一花,突变成刺向下阴,变招奥妙,奇快莫测,用心歹毒,专挑死穴。 一年来,白脸曹操不知拜在何人名下,苦练成如此剑术? 听说,指东打西,稀奇古怪的剑术,由来有自,发轫于无量河的无量魔王,白脸曹操的剑术是从无量魔王那儿学来的? 怪不得蒙面大汉,落荒而逃了。 好在三哥剑术精奇,身经百战,虽感别扭,却也颇能应付。 激斗有顷,忽地,两人长剑一磕,各后撤三步,白脸曹操道:“你是柳三哥?” 三哥讥道:“我不是,你是。” 白脸曹操道:“见笑了,看来你的记性有点差。” “何止有一点,简直是差极。” 白脸曹操道:“听说,近一个月,你受了不少罪。” 三哥道:“受罪还在其次,主要是大脑受了点刺激。” “啥刺激?” 三哥道:“老婆孩子不见了,这种事,谁碰上都会急得火上房,大脑难免会出问题。” 白脸曹操道:“确实要命,看来,你记不得故人了。” 三哥道:“你的易容功夫太好,即便你老婆碰上,也认不出,何况是我呀。” 白脸曹操道:“见笑了,在千变万化柳三哥面前,那叫‘班门弄斧’。” 三哥道:“不敢当,不敢当,喔哟哟,记起来了,你叫,你叫‘白脸曹操曹国友’,文武双全,是怡亲王的亲信。” 白脸曹操道:“哈,不错,看来三哥刺激还不够大,记性可以啊,只是慢了一慢。” 三哥道:“听说,老婆有土行孙的功夫,地遁了,我心一宽,大脑的功能就自行修复了。” 白脸曹操道:“听说南不倒没跑远,小叫花跟她在一起,那小子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死不开口,曹某人真个火了。” 三哥笑道:“小叫花眼毒,随你装佯作腔,恐吓威胁,他抱定宗旨,宁死不招,长大后,倒是一条硬汉。” 白脸曹操这才记起小叫花来,目光在四周的溜溜一扫,人没了,叫道:“啊呀不好,小叫花人呢?” 三哥道:“脚底抹油,溜啦。” 白脸曹操道:“追。” 三哥长剑一拦,道:“哥不让,你走得了么!” 白脸曹操道:“你不想找南不倒啦,他知道呀。” 三哥道:“小叫花主意老,这会儿,就是我出面,他也不会信。” “为什么?” 三哥道:“多怪你,刚才,假三哥要杀他,一转眼,又来了个三哥,他能当真吗!换做我,也得推敲推敲。” “你可以卸下易容,让他认。” 三哥笑道:“别说卸下易容,就是脱光衣裤,估计小叫花也不认。” “这又是为什么?” 三哥道:“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又不是没有,小叫花道儿老,最保险的方法是,一口咬定三个字,不知道。” 白脸曹操道:“咦,这倒是句实话。” 边说,手中长剑一刻不停,向三哥连攻三招,三哥后撤三步,白脸曹操趁势又欲进招,三哥一式“无心插柳柳飘絮”,逼退白脸曹操,这之后,白脸曹操落了下风,自忖结果不妙,虚晃一剑,飞身后撤,没入丛林,逃得无影无踪。 三哥也不追赶,去坝上三间茅庐,查看一番,茅庐破败,蛛网密布,灰尘厚积,空无一人,可见长期空置,无人居住,又在山林中找寻小叫花,无果,至东方发白,三哥回客栈。 三哥花了三天三夜时间,在蚕桑镇附近,日夜搜求南不倒与小叫花,却踪影全无,只得怏怏离去。 *** 尽管南不倒杳无音讯,三哥却也放心了,也许,南不倒等人当天便已远走高飞,即便未走,其藏身之地,也是极其隐秘之所,非常人所能获悉,只要她们平安了,还有啥可担忧的呢。 午后,三哥根据盗贼克星李得胜的叮嘱,扮成一个五十上下,鬓角微白的小老头,在南京盐大街,找到了闲话瓦舍。 据李得胜介绍:南京捕头麻雀马成功,喜欢听书,通常会在午后,到闲聊瓦舍消遣。 南京盐大街的闲话瓦舍,是个茶馆,凡茶馆都有说书的,不过,能在闲话瓦舍说书的艺人,都是小有名气者,一般艺人,想进这道门坎,实在不易,即便倒贴茶水钱,也不行,人家不让进。 大书说得好,茶客就多。 凡茶客,有钱的没钱的,贵的贱的,闲话瓦舍来者不拒,兼容并蓄。 大厅里的茶便宜,茶客众多,人们边听书边闲聊,厅里总浮着一层嗡嗡的人声,人多嘴杂,难免有些纷乱,一半的人听说书,一半的人,却与三两好友相聚闲扯。 三哥先在大厅前排,拣个位子坐下,将瓦舍浏览一番。 二楼的包厢,才是正宗听书的客人,包厢有八个,在楼上呈弧形雁翅儿排开,2号到7号包厢,离说书者稍远,唯独1号与8号包厢紧挨着说书艺人,不光艺人的叙述听得真切,其表白说唱间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皆能居高临下,尽收眼底,属闲话瓦舍的头等包厢。 一号包厢,是麻雀马成功常年包下的,不管马爷来,还是不来,掌柜的不敢也不会转包给其他客人。 麻雀马成功,朋友多,兜得开,官不大,权柄却不小,瓦舍掌柜是个明白人,懂得怎生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屁颠屁颠伺候各色人等。 马爷定下的规矩,掌柜奉为圭臬,绝对照办,若没有马爷罩着,这家瓦舍早被地痞混混搅黄了。 在南京盐大街,若想经营茶馆戏院赌场青楼,没一点背景,是断断不成的,靠着马爷这棵大树,足以遮风挡雨,省却许多麻烦。 因为,闲话瓦舍闲适安泰,艺人书又说得好,所以,茶客就多,生意兴隆。 三哥在前排要了一个座头,沏一壶茶,像是听书的模样,不时朝一号包厢偷觑两眼,见包厢内果然坐着个中年汉子,着便服,圆脸,面色微黑,边喝茶边听书,听得颇为入神。 三哥心想:这大约就是麻雀马成功吧,他长得几乎没啥特征,淹没在人群里,随便抓一把,就能抓出几十个来。 世上有许多行业,像他这付吃相,找个谋生行当都难,一个没有特征,长相平庸的人,老板能器重才怪。 不过,世上有个别行业,找的就是这种人,如盯梢的捕快,黑道的卧底,暗杀的杀手,不显山不显水的线人……这种人去干,那就太棒啦,不能不说是得天独厚,天造地设的绝配,冷不丁的给你来一下子,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据李得胜说,麻雀马成功的唯一爱好是听大书,尤其爱听三国,三国里的神机妙算,用在破案上,竟十分成功。 麻雀只读过几年私塾,书读得不多,闲书却听得不老少。 听书不仅可以消闲破闷,并且,有助于破案拿贼,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是以麻雀乐此不疲,到了后来,连他自己也搞不清,究竟是喜欢听书呢,还是喜欢破案,哎,管他呢,世上说不清的事,太多啦,管它作甚。 你能说清唐明皇为啥喜欢杨贵妃这个胖婆儿吗?又不是种地的拉黄包车的,没钱,娶个老婆实在不易,这个老婆走了,再要一个,难于上青天。 唐明皇是皇上,天下美女随到随挑,偏偏喜欢杨胖子,你想破头也想不通吧,哎,想不通,就别想,费脑筋。 其实,天下事,长短阔狭,胖瘦高矮,各俱千秋,只要自己喜欢就好。 喜欢的事,喜欢的人,是补的,补心补肝补肾脏。 一声惊堂木,将柳三哥从遐想中唤醒,怎么啦,竟扯到杨贵妃身上去了,不扯了,办正事要紧。 三哥付了茶资,向楼上走去,茶房说:“先生,出口在那头。” 三哥道:“敝人上楼” 茶房打量打量三哥,见这个衣着不整的小老头要去包厢,不免有几分讶异,道:“你去包厢?” 三哥道:“不行么?” 茶房尴尬一笑,道:“行,行,怎么不行,只要有钱,除了一号包厢不行,其它包厢,若是空着,全行。” 三哥朝他一乐,上了二楼,见一号包厢关着门,门口坐个后生,头发卷曲,倚在椅背上打盹呢,听到有人走近,卷毛后生睁开眼,不耐烦道:“去去去,一号有客了,找别的包厢去。” 三哥道:“敝人不找包厢,找人。” “这儿没你要找的人,去去去。” 三哥道:“敝人找的就是1号包厢的人。” 卷毛道:“谁?” 三哥道:“马成功马爷。” 卷毛后生打量打量三哥,道:“啥事?” “私事。” 卷毛后生道:“马爷最烦听书时,别人烦他,你要有事,去楼梯口守着,等他听完书,就能见着。” 三哥道:“小哥,劳烦转告一声,就说黑虎翡翠托人带口信来了。” 卷毛后生道:“黑虎翡翠是谁?” “是,是个人?还是翡翠?说实话,敝人也不知道,只是带个口信而已,口信带到,敝人就走,一会儿功夫。” 卷毛后生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道:“嗯,这个……” 三哥道:“若小哥不去通报,估计马爷知道会发脾气。” 卷毛后生这才起身,关照道:“得,先生在门口等着,小可去通报一声。” 卷毛后生开门进去,一会儿,从包厢出来,换了一张面孔,笑模悠儿,躬身道:道:“先生,马爷有请。” 三哥道:“谢谢。” 进入包厢,身后的门合上,只见麻雀马爷坐在一张安乐椅上,朝他微一颔首,指指身旁的椅子,示意坐下,三哥落座。 麻雀问:“是杭州老李派你来的?” “是。” “东西带来没有?” 三哥点点头,也不答话,从怀中掏出黑虎翡翠,起身递在麻雀手中,道:“请马爷查验。” 麻雀接在手中,摩挲端详,不时又瞟几眼三哥。 三哥这才看清麻雀,中等身材,瘦削结实,圆脸微黑,脸上有几点棕色雀斑,淡眉毛,单眼皮,眼里的瞳仁作棕褐色,骨碌碌转动,其状活像一只落地觅食的麻雀,处处透着小心与机警。 麻雀将黑虎翡翠还给三哥,道:“老李的事,就是我的事,说,啥事要办?” 三哥道:“听说,一窝狼最近在南京出没,敝人想找到老妖狼落脚的地方。” “你?你要找到老妖狼落脚的地方?” 三哥道:“不,其实是,四海镖局总镖头霸王鞭崔大安要找。” “霸王鞭在哪儿?” 三哥道:“就在江浙一带,找一窝狼。” 麻雀道:“请问尊姓大名?” 三哥道:“贱姓陈,名财丰。” 麻雀道:“唔,听说,霸王鞭与一窝狼是死对头。” 三哥道:“是。霸王鞭的二儿子与大女婿折在一窝狼手里,这梁子无解。前些天,霸王鞭夫妇到杭州分舵,要分舵镖头查找老妖狼下落,镖头四处查找,没找到,知道敝人跟李总捕头交厚,六扇门子里的爷们是吃这碗饭的,消息当然比走镖的灵,托我去打听打听,结果,老李说,一窝狼行踪诡秘,来去无踪,他担保,老妖狼在杭州有党羽,却没窝,听说,前些时,一窝狼在南京杀人作案,估计在南京有窝,他就将黑虎翡翠给了敝人,要敝人找马爷帮个忙。” 麻雀盯着三哥的脸,有些拿捏不定的模样,道:“你是霸王鞭崔大安手下的人?” “是。在四海镖局杭州分舵混口饭吃,平时镖局待敝人不薄,总不能光伸手要钱,得给人家办点拿得出手的事吧,这么一想,敝人便接了这活儿。” 麻雀问:“你跟盗贼克星李得胜是什么关系?” 三哥道:“咱俩是邻居,用老李的话说,他欠敝人一条命。” “哦?”显然麻雀有点不信,“欠你一条命?” 三哥笑道:“嗨,那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啦,小时候的老李,那叫个皮呀,成日价拆天拆地的玩耍,一次,一个不当心,掉河里啦,又不会水,在河里扎煞挣扎,咕噜咕噜灌水,狂喊救命,敝人奇巧路过,顺手抓起路旁一根晾衣竹杆,伸到河里,把他捞了上来,其实,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可老李却记在心里,常念叨,说我是救命恩人,他欠敝人一条命,逢年过节,给我送这送那,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麻雀道:“原来如此。” 三哥道:“小事一桩,李总捕头当真了,哈哈。” 麻雀沉吟道:“老妖狼的窝?此事有点棘手啊。” “不好意思。” 麻雀道:“此事难度极大,都说,老妖狼在南京有窝,南京的捕快都在查,至今,毫无头绪。换做别人,本捕头早就拒绝了。” 三哥道:“若是实在难办,马爷,那就算啦,敝人告辞啦。” 三哥起身一揖,就要走人,麻雀道:“慢。既然李爷开金口了,再棘手的事,本捕头也得照单全收。” 三哥一竖拇指,道:“李爷真仗义,不过,若事情太棘手,那就算啦。” 麻雀道:“怎么能算!谁让本捕头欠李爷一条命呀。” 三哥道:“又是一条命,咋回事?” 麻雀道:“那是几年前的事,本捕头带着两名弟兄,跟踪一名匪徒,从南京一直跟到杭州,企图找到匪巢,然后,请求杭州捕快相助,将其一网打尽。其实,匪徒早已察觉,却佯装不知,到杭州后,匪首设局,将我等堵在城郊的一条窄巷里,那条巷子叫扁担弄,只有两人来宽,两旁是高耸数丈的封火墙,匪伙仗着人多势众,从两头杀入,我等腹背受敌,拼命厮杀,却无法脱身,两名弟兄当场战死,本捕头身中四刀,垂死挣扎,正当命悬一线之际,盗贼克星李得胜带领捕快路经此地,率众杀退匪徒,救下了本捕头。” 三哥道:“马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麻雀道:“还福呢,那是侥幸!不谈啦,前些时,一窝狼竟然在南京近郊大开杀戒,南京府尹大怒,命我等限期破案。” “破了没?” 麻雀道:“破啥破,这些滑贼大盗,刚一露脸,又闪没影了,手段老练狡诈,行踪诡秘多变,哪有那么好破。这样吧,你住在哪,一有消息,本捕头会派人通知先生,对了,包厢门口的卷毛会来找你。” 三哥留下客栈地址,正要走,麻雀道:“无论找没找到,七天内,会给你答复,你就别来找本捕头了,本捕头目标大,怕暗中有人盯梢,对先生不利。” 三哥道:“行。” 心想:看来,麻雀知难而退了。 麻雀眼珠子一转,像是看穿了三哥心思,道:“陈先生,别误会,并非本捕头怕事推却,说句实话,你办的事,极其凶险,在南京,一窝狼眼线密布,本捕头怕先生,人生地不熟,稍一疏忽,性命堪忧。还有,千万别向陌生人打听老妖狼的下落,此事本捕头自当尽力侦查,切记切记。” 三哥道:“多谢马爷关照,敝人谨记在心。” *** 龙头大院门前的街,叫滨江大道,市肆栉比,人烟稠密,大院斜对顾有家客栈,叫连江口客栈,三哥就住在二楼11号房间,白天,他在房间里等麻雀的消息,晚间,穿上夜行衣靠,背插宝剑,展开轻功,去蚕桑镇找寻南不倒等人。 11号房间窗口临街,白天,三哥坐在椅子上看书破闷,或凭窗眺望,遐想联翩。 街上来去匆匆的贩夫走卒,商贾仕女,有熟识的,有陌生的,各色人等,板着面孔,一本正经,来去匆匆,好像众人都在忙活着生计,看来,各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凡人”即“烦人”,活在世上没人能不烦,区别是,别人多为生计衣食而烦,哥是为生死安危而烦,哥烦得有点大而已,其“烦”则一也,这么一想,三哥不禁哑然失笑,为之心内一宽。 总之,三哥是个比得开的乐天派,相信“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说不定,南不倒为了破解阴谋,会突然出现在滨江大道上呢,只有靠近水道的龙头大院,才能揭开真相,这个道理是明摆着的嘛。 南不倒不傻,当然会易容改扮,别人易容后,哥认不认得出,还真不敢打保票,而南不倒,随便她怎么精心伪装,易容改扮,那步态、体形、动作、语音,却无法变更,即便刻意更改,也会时不时显露出或多或少的本来面目,这叫行家面前卖谎称,能逃过哥的法眼么,想都别想。 一日下午,三哥捧着本书,望着窗下,忽见水道保镖阿泉,从窗下匆匆走过,见他身后没人跟着,三哥下楼,在阿泉身后远远尾随,行到僻静处,三哥紧走几步,来到阿泉身旁,道:“阿泉,近来可好。” 阿泉看看三哥,问:“你是谁?” 三哥悄声道:“请保持镇静,不惊不乍,往前走,行么?” 都是在道上混的人,阿泉悄声道:“好。” 三哥道:“我是柳三哥。” 阿泉一愣,即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瞧也不瞧三哥一眼,笑了笑,往前走,像两个熟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讪着。 阿泉道:“好大胆,水道的人都在找你,却自己送货上门来了。” 三哥道:“在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我要查明冤案真相。” 阿泉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三哥道:“找个地儿。” 阿泉沉吟道:“往东二里许,有条小河,叫‘大濠’,大濠上有座木桥,叫濠东桥,周围芦苇丛生,人迹罕至,芦苇丛里有两间废弃的茅庐,我先过去,你过半个时辰再来,行不?” 三哥一怔,面有难色,阿泉道:“阿泉虽穷,决不会出卖恩公,信我就去,不信就拉倒。” “信。”三哥点个头,随即拐入街旁小巷,像是两个熟人碰上,搭讪两句,之后,各找各的爹,各回各的家。 半个时辰后,三哥来到濠东桥上,那是座破桥,桥栏朽坏,桥上木板豁口,从豁缝里,能见到哗哗流淌的河水,大濠发源于西山,时宽时窄,濠水湍急清澈,向北蜿蜒,流入长江,夕阳下,远处濠上,有星星点点几艘渔船,大濠两岸芦苇丛生,芦花在风中如雪浪般起伏荡漾,秋风飒飒,北雁南归,四外无人,凄怆幽静,真所谓“满目凄凉异乡景,悲催最是晚来风”,三哥触景生情,念及家人,不免有几分伤感。 正东张西望,找寻桥畔茅庐之际,忽见不远处,芦花丛中冒出个人头来,戴着顶草帽,定睛一瞅,正是阿泉,向他挥手示意呢,三哥三脚并作两步,走下木桥,钻进芦苇丛中,走近了,才见芦苇丛中有两间低矮的茅庐,阿泉手中拿着根釣杆,像是来濠上钓鱼的模样,将三哥引进茅庐内。 茅庐破败,一无长物,有几张破椅子,款式各异,一看便知,是从街上捡来的,人坐上去,吱嘎作响,像是随时要塌的样子,两人落座,阿泉道:“当心,三哥,这椅子说塌就塌。” 三哥坐着,用屁股墩了墩,椅子吱嘎乱响,却也不塌,道:“没事。” 阿泉问:“你找南不倒来了?” “是。” 阿泉道:“听说,南不倒跑了。” 三哥问:“在香兰客栈,龙长江带人追杀南不倒,你去了没?” 阿泉道:“没,我是皮外卵子,没资格去,听阿七说,明明有人见南不倒进了香兰客栈,客栈周围布下了好几道密探,也没见着有人出来,三更,龙长江带众人冲进客栈,却硬是没找着一个人,哈,南不倒真神了。” 三哥道:“行,跑了就好,这事先不提了。” 三哥看看茅庐内外,又道:“阿泉,你找的这地儿真不赖。” 阿泉道:“是嘛,这儿少有人来,原先住着个老渔夫,孤老,靠打鱼为生,穷得叮当响,老渔夫死后,这茅庐就废了。我想,在这儿见面,比较安全。” “你常来大濠?” 阿泉道:“常来,我喜欢钓鱼,大濠里的鱼还真不少,钓鱼的味道,比吃鱼好,会上瘾,为此,水道的朋友,戏称我为‘大濠阿泉’。” 三哥笑道:“是嘛,大濠阿泉想得真周全,扮成个钓客,又适逢傍晚鱼咬钩的时候,足可遮人耳目。” 阿泉道:“这叫没办法的办法呀,如今的水道,已不是你在时的光景喽,到处是黑衣卫的耳目,况且,我老婆与孩子又是你夫人救下来的,如今,我成了嫌疑对象,异己分子,处处低人一等,已不能进内院巡查,薪水也降了一级,糖炒栗子,难过日子,此处不能待了,我想走人。” 三哥道:“是嘛?” 阿泉道:“水道没人信我,谁都不敢搭理我,连看我的眼光,也是怪怪的,最好的弟兄阿七,当面见着,连个招呼也不敢打,我俩要见面,像做贼似的,得约个隐秘处所,避人耳目才行,生怕被阴司鬼王算盘知道,连累到他。再这么待下去,我早晚得憋死。” 三哥问:“那晚,我点了你穴道,将你放倒在假山内,事后,有人发觉此事吗?” 阿泉道:“没,那晚,龙长江带着龙头大院的所有精英,赶到春风号客轮上去了,听说小龙头将南不倒关押在底舱,龙长江要亲自提审南不倒,不料,南极仙翁带着两名弟子闻讯赶来,向龙长江要人,双方大打出手,水道方还折了几名弟兄呢,春风号上乱糟糟的,不知怎么一来,南不倒趁乱跑了。我在龙头大院的假山内,等穴道自行解开,趁机偷偷溜了,只有阿七知道此事,他说你扮成了我,还跟他巡查了一阵子呢。” 三哥道:“后来,我还点了阿七的穴道,这事,水道发觉了没?” 阿泉道:“也没,那晚龙头大院乱套啦,谁还记得有我俩呀,即便我俩死了,也没人管。” 三哥道:“哈哈,不会吧。” 阿泉道:“实话实说,一点不带夸张的。” 三哥道:“不过,若被发觉,麻烦却不小,尤其是你,哥事后想想,后悔不叠。” 阿泉道;“那叫‘吉人自有天相’,我和阿七一点事没有。若被黑衣卫知道,那还了得,尤其是我,拷打个遍体鳞伤算是轻的,弄不好,定个‘吃里扒外,里应外合,伪装被点穴,图谋篡权夺位’,我阿泉就会人间蒸发,连尸体都休想找到。” “啊,有那么严重?!”三哥震惊不已,他在的时候,从未发生过此类事件。 阿泉道:“怎么不会,自你走后,突然蒸发者,又不是一个两个,都是平时与你交好的弟兄,因说了几句公道话,招来杀身之祸,家属要人,水道推说,失踪原因不明,且失踪时,该人已离开龙头大院,与水道毫无关碍,家属连抚恤金都分文未得。哎,今不如昔啊,如今的龙头大院已是黑衣卫的天下,小人得道,趾高气扬,告密盛行,人心涣离,被熟人坑,谁防得了啊,因而,人人自危,谨言慎行,明哲保身,但求无过,你在时的宽松自由,没了,简直比黑道还不如,我看呀,水道气数将尽,我得想个法子走人。” 三哥奇道:“不会吧,说句公道话,会丢命?” 阿泉道:“当然,谁敢跟黑衣卫唱对台戏呀,人家轮得到你说么,公道,呸,简直就是祸水,如今,水道弟兄,人人知道,‘祸从口出’这四个字的分量有多重,一不小心,自己就搭进去了,没人敢淌这趟浑水。嗨,三哥,这一个多月来,龙头大院可是变天啦,跟你在时,简直判若隔世,老大龙长江不知中了啥邪,对王算盘言听计从,帮中事无巨细,一推六二五,全交由王算盘掌管,阴司鬼王算盘一张马脸,一对死鱼眼,我去,看着恶心,一副奸相,就这么一副吃相,却是八面威风,说啥是啥,咸鱼翻身,鬼话连篇,颠倒是非,混淆黑白,信口雌黄,指鹿为马,不带打折的,说你是同党、卧底、奸细、眼线,无凭无据,不是也是,一点没辙,众保镖噤若寒蝉,图个安生,俗话说得好,出头椽子挨斧劈,谁出头劈谁,这么一来,连往日的硬汉也怂了。” 三哥道:“唉,你真要离开水道?” 阿泉道:“哥当我是说气话啊,当然是真走,不走,莫非等着挨宰啊!” 三哥道:“想走就走,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阿泉道:“还真让哥说着了,在龙头大院,你在,不把你当人看,想走,却又不让,说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谁也不准当逃兵,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听听,全是他妈的屁话,你定要走,惹得他恼了,就变着法儿整你,说你是柳三哥的同党,对水道早就心怀不满,企图叛逃投敌,为虎作伥,这个‘虎’就是你三哥呀,如今的我,无根无梢无背景,头上戴着个无形的嫌疑分子帽子,成日价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一个不当心,就栽了。” 三哥道:“唉,那你怎么离开水道呢?” 阿泉道:“我有办法。” “啥办法?” 阿泉道:“装病,生病了,总可以吧。不是不想干,我还真想干呢,可惜生病了,干不了啦,对不起,实在没办法,英雄只怕病来磨,何况,我是狗熊,就更怕,嘿嘿,你能把我咋的。” 阿泉得意的笑了。 三哥道:“王算盘能信么?” “我有办法叫他信。” 三哥问:“啥办法?” 阿泉道:“江滨大道有个郎中,叫管半仙,知道么?” 三哥道:“听说过,管半仙的医道不错。” 阿泉道:“可跟手到病除南不倒却没法比,不是一个档次。” 嘿嘿,三哥笑了,不便多说。 阿泉道:“现在,管半仙火啦。” “怎么就火了呢?” 阿泉道:“这个,你还不明白么,原先,人家看病全找尊夫人南不倒,南不倒忙不过来,才找他;如今,南不倒跑了,只有找他啦,连龙长江还找他看病呢,管半仙不火才怪!” 三哥笑道:“哈,也是。” 阿泉道:“管半仙跟我沾亲带故呢,暗地里塞点钱,孝敬孝敬管老,求他在龙长江跟前,说我生病了,要告假回家,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料想王算盘不信也得信。” 三哥问:“你装啥病呢?” 阿泉道:“装个肾病,阴虚阳萎,佝偻驼背,尿频尿急尿不尽,肾虚肾亏肾尖疼,行走艰难,卧床不起,咋的,走人不行,告病回家总行吧,挑不出刺来吧,我啥本事没有,唯独装佯作腔是行家里手。” 三哥竖起拇指,笑道:“大濠阿泉真行。” 阿泉道:“哈哈,这叫‘上颁百道霸王令,下出千招应对策’,小不拉子自有小不拉子的活法,没这点手段,这日子没法混呀。” 三哥道:“病假请多久?” 阿泉道:“啥时候阴司鬼死了,我的病就好了,阴司鬼不死,我的病好不了。” 三哥道:“看来,你得请长病假了。” 阿泉道:“未必,多行不义必自毙,再能耐,当心,有天管着你呢。” 三哥道:“等两天再装病,行么?” 阿泉道:“不行,我连一天都等不下去啦,等两天?为什么!” 三哥道:“想托你办件事。” 阿泉道:“三哥有事,尽管开口。” 三哥道:“给我带个口信。” “带个口信,好说,带给谁?” 三哥道:“带给小龙头。” 阿泉大惊失色,伸手摸摸三哥额头道:“哥,你是不是发烧了?” 三哥道:“没。” 阿泉道:“是气糊涂了?” 三哥笑道:“也没,哥这人,一向气性不大。” 阿泉道:“看来,三哥急眼了,想拼命。” 三哥道:“哪能呢。” 阿泉道:“这口信我带不了,一带,准死,死得连人渣也找不着。” 三哥道:“哥不会害你,小龙头是个好人。” 阿泉道:“啊,除了老龙头,龙头大院,没个好人!尤其是小龙头,贼**奸,人小鬼大,没人知道他成天琢磨个啥,前两天,还当着众保镖的面,信誓旦旦,咬牙切齿,发誓要为爷爷报仇雪恨,将你一家子全灭了呢,当时,他越说越来劲,脸色铁青,吐沫飞溅,那付吃相,可怕之极,我可真惹不起,求求救苦救难的南无观世音菩萨,洒点柳枝圣水,让三哥醒醒吧,求求千变万化大智大勇的柳三哥柳大侠,千万千万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 三哥微笑道:“阿泉,哥没犯浑,小龙头是装的。” “装?不会吧。”阿泉头摇得像拨浪鼓,说啥也不信。 三哥无奈,将一个月前,自己与南不倒在长江中,被小龙头生擒,而后又放了的事,说了一遍,听得阿泉一愣一愣的发怔。 三哥道:“哥没糊涂,也不会害你,相信我,阿泉。” 阿泉问:“哥,你要我带啥口信?” 三哥道:“让他明晚子时,到濠东桥上与我接头。” 阿泉点点头,一咬牙,道:“那就试试吧,要不是你交办的事,我才不干呢。” 2018、04、16 一百七十二 天马山夜探狼窝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子夜,有星无月。 大濠濠东桥,破败的桥栏,在夜风中发出吱嘎吱嘎,有气无力的哀号,濠畔的青蛙,似乎对此忿忿不平,喋喋不休地鼓噪着,而大濠两岸的芦苇,则毫不介怀,管自在风中涤荡呜咽,诉说着岁月的迟暮与命运的无奈。 深夜荒郊,阒寂无人,一条黑影,飞奔而至,掠到濠东桥上。 来人身着黑色夜行衣靠,背插长剑,正是赴约濠东桥的小龙头。 小龙头在桥头站定,左顾右盼,寻找三哥,却不见踪影,正欲离去,倏忽,桥下跳出一只黑猫来,向小龙头“喵呜”一声轻唤,碧绿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转身跳下桥,见小龙头在桥上愣住了,黑猫也不动了,回头看看,像是在等他。 小龙头心中一喜,咦,三哥的灵猫“二黑”,给我带路来了。 有“二黑”在,就有三哥在。 小龙头跳下桥,跟着二黑,钻进芦荡,二黑时不时叫唤两声,小龙头循着叫声,跟在后面,一会儿,来到茅庐前,门口站着条黑影,道:“小龙,你来了?” 听声音,便知是柳三哥,小龙头道:“是,二大爷。” 柳三哥是老龙头的兄弟,按辈份,是小龙头的二大爷,以前一直这么叫。 他俩走进茅庐,摸黑坐下。 三哥道:“口信带到了?” 小龙头道:“啥口信?二大爷托谁带的口信?” 三哥道:“那你怎么赴约来了?” 小龙头道:“今早,我打开马车车门,见车内有张折叠的纸条,大约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吧,展开一看,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今夜子时,在大濠濠东桥碰头,柳三哥留。纸条是二爷写的么?” 三哥明白,纸条是阿泉写的,他对小龙头还是信不过啊,嘴上却道:“是。” 小龙头道:“不大像,大概是带口信的人留的吧。” 三哥笑道:“你猜对了。” 小龙头道:“不过,留纸条不是个好办法,万一被人捡着了,够呛。” 三哥道:“你怕了?” 小龙头道:“我怕啥呀,怕二大爷遭人暗算。” 三哥道:“我不怕,遭暗算的次数一多,就成家常便饭啦,皮了。” 小龙头道:“千万当心啊,二大爷的命不仅是自己的,也是二奶奶与儿子的。” 三哥道:“哎,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对了,你知道不倒在哪儿吗?” 小龙头道:“跑了。” 三哥道:“她能去哪儿呢?” 小龙头道:“要知道,我早告诉你了,真不知道。有人说,她远走高飞了;也有人说,她藏起来了,不在南京城内,就在南京郊外。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二奶奶平安无事,二爷可朝里床睡了。” 三哥道:“唔,令尊大人的心真毒,在香兰客栈追杀南不倒时,在暗道两头火烤烟熏,要将南不倒等人全灭了,有此事么?” 小龙头道:“嗯,这个,这个……二大爷都知道了?” 三哥道:“江湖上不知此事的人,不多,有么?” 小龙头道:“有,不过,二奶奶等人,后来全跑了。” 三哥道:“那是南不倒等人命大。” “不全对吧。” 三哥怒道:“不全对?怎么叫不全对?” 小龙头道:“当时,在暗道的出口,阿哈法师于心不忍,突然发难,把晚辈劫为人质,浇灭烟火,用水桶将屋顶砸个大洞,屋内浓烟抽拔个干净,法师守在暗道出口,扬言道,若谁胆敢靠近屋内一步,就要将我杀了,围堵在屋外的二叔与众保镖,全镇住了。” 三哥道:“啊,阿哈法师想不出这招数,定是你出的主意。” “是。” 三哥道:“老子必欲置我等于死地,儿子则必欲救我等于水火,天哪,这是怎么啦。” 小龙头道:“二大爷,我爹是一根筋,看在我面上,看在爷爷面上,别跟他一般计较。” 三哥道:“前些天,在宜兴安康客栈,你爹落在我手中,你知道吗?” 小龙头道:“知道。” 三哥道:“那时,我还不知道他在暗道两头火烤烟熏的事,要知道,他不会活着走出客栈。” 小龙头激凌凌打个寒颤,道:“哎,我会竭尽所能,保护二大爷一家,望二大爷息怒。” 三哥喃喃道:“还好,还好,不倒母子无事,要是不倒母子出事,一切全乱套了。” 小龙头道:“从宜兴回来后,家父变了。” 三哥道:“变得更丧心病狂了?” 小龙头道:“不,好像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开始考虑,二大爷究竟是不是凶手?” 三哥道:“哼,他是一根筋,不会。” 小龙头道:“二大爷,没准会。爹把我叫到跟前,屏退所有的人,问:你说,爷爷是不是柳三哥杀的?我道:是。他面色一肃,正色道:你别怕,今儿你说啥,都不怪你,我要听真话,说!我道:那,那,不肖子就直说了。爹道:好,直说。我道:三哥与爷爷情同手足,没理由要杀爷爷。爹道:一个人,一旦怀揣野心,啥事儿都干得出来。我道:在爷爷生前,只要三哥开口,就能轻轻松松坐上水道第一把交椅,他何必为了篡权夺位,谋害爷爷呢?相反,若有野心,他会竭尽所能保护爷爷,无论怎么看,最愿爷爷活着的人,是三哥,而不是别人。可以断言,害死爷爷的不是三哥,而是骨淘空春药。爹脸上阵青阵白,他是个听到反对意见,就会暴跳如雷的人,奈何因有言在先,不便翻脸,问道:你说,是谁下的药?我道:如今,葛姣姣神秘失踪,此事,她脱不了干系。爹问:爷爷没了,她得不到任何好处,她也没有杀人的动机呀。我道:有,她能得到自由,有时,自由比金钱更可贵。爹道:不无道理,我已派出三路人马,查找葛姣姣。我又道:葛姣姣早年的相好卢善保,同日,与其一并消失,想必爹已知道此事吧。爹点点头,沉吟许久,道:在宜兴客栈,柳三哥为什么不杀我?我道:看在爷爷面上,他不能杀你。爹问:若我杀了南不倒母子,柳三哥会杀我吗?我道:会,南不母子是三哥的命根子,他岂肯善罢甘休,不仅会杀爹,也会杀我,要真那样,结局难以预测。爹默然,挥挥手,让我退下。” 三哥道:“令尊大人怎么想,随便,我问你,听说过黑衣卫吗?” 小龙头道:“知道一二,不甚了了。” 三哥道:“听说黑衣卫谋杀水道忠良,为非作歹,你怎么不管管?” 小龙头道:“没到时候,如今,爹对阴司鬼言听计从,我装作莫知莫觉,先让他一头。” 三哥道:“令尊将黑衣卫全权委托阴司鬼王算盘掌管,我总觉得,王算盘与阴山一窝狼,暗中有来往。” “是,这是爹的主意。为了对付你,爹派王算盘与一窝狼联盟,互相配合,共同对敌,两家把追杀你的行动,定为‘围猎麋鹿’。老妖狼答应,只要杀了柳三哥,从此,决不骚扰水道生意。” 三哥冷笑道:“令尊信么?” 小龙头道:“未必,不过,事到如今,为了对付二大爷,双方配合默契,合作愉快。” 三哥问:“这中间,阴司鬼会不会别有所图?” 小龙头道:“那只有天知道了。此人一副奸相,不是善茬,爹既是一根筋,又生性多疑,不知咋搞的,对阴司鬼却深信不疑,像是前世欠他的。” 三哥道:“前世不欠,今生不见,今生相遇,皆有因缘。” 小龙头道:“是嘛,不会吧。” 三哥道:“阴司鬼行事诡密,味儿不正,盯死他。” 小龙头道:“盯着呢,有消息怎么通知二大爷?” 三哥道:“我住在连江口客栈,二楼11号房,姓陈名财丰。” 小龙头道:“啊,离龙头大院太近,我不能去客栈,只能派人与你联系。” “谁?” “司空青,认识么?” “熟。” *** 第七天,麻雀马成功那儿依旧没消息,看来,没戏了。 在11号房,三哥正这么想着,依坐在床上,手里捧着本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忽听得,笃笃笃,门外有人扣门,大约店伙整理房间来了,三哥道:“我睡觉呢,房间待会儿再整。” 笃笃笃,门外还是敲门,道:“小人不是店伙,是马爷马成功派来的。” 三哥忙披衣下床,打开门,见是马爷的跟班卷毛,忙将其让进屋。 三哥道:“请坐。” 卷毛站着,不敢坐,拱手道:“谢谢,小人有公务在身,不能耽搁,马爷要小人带个口信给先生,只有一句话,说完就走。” 三哥心里一沉,看来老妖狼的窝,没找到,道:“啊,只有一句话?” 卷毛道:“先生要打听的那个人,马爷没找着。” 果然如此,三哥道:“喔,没关系,请转告马爷,辛苦啦,谢谢。”嘴上这么说,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难免大失所望,看来,南京捕头麻雀,不咋的,不过尔尔。 卷毛笑道:“先生,别急呀,不是这意思。” 三哥笑道:“咦,啥意思?” 卷毛笑道:“先生,小人话还没说完,只说了前半句,还有后半句呢,有个朋友多半知道,那人住在古楼街七号,叫戚裁缝,就说,你是黑虎翡翠的老铁。” 三哥道:“这么说,戚裁缝能信么?” 卷毛道:“记住,见面后,暗号是七个字‘黑虎翡翠的老铁’,多一字不行,少一字也不行。” “是么?” 卷毛道:“这是江湖‘切口’,我看先生像个账房先生,不像走江湖的。” 三哥道:“对极对极,小哥说得一点不错。” 卷毛道:“在江湖混,就得按江湖规矩办,一点都不能走样,谁走样,谁遭殃,明白么?” 三哥道:“多谢小哥关照,敝人定当遵嘱照办,绝不走样。” 卷毛道:“先生,你老放心吧,马爷的话,绝对管用,在南京,埋得再深的秘事,只要裁缝插手去捞,就绝对不会捞空。” “唔,……”三哥满脸堆笑,唯唯喏喏,一团和气,人家办不了的事,哪能强求啊,退一步说,即便能办,人家拿一把,不想办,也不能死乞白赖,纠缠不休吧,这种没颜面的活儿,哥可干不了。 说罢,卷毛抱拳一揖,匆匆告辞。 戚裁缝真有此能?三哥当然不信,不过,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再说。 *** 古楼街,是条小街,街虽小,却闹猛,街两旁是密密麻麻的楼宇,临街店铺,门面大多窄小,却鳞次栉比,一家挨着一家,店铺林林总总,货品齐全,应有尽有,都是低档货,沿街店面没一家是经销珠宝皮草、熊掌燕窝的,即便有,也是假货。 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沸反盈天。 大多拥挤热闹的街面,都有些肮脏,古楼街也不例外,街角堆着垃圾,废纸片儿,风一刮,在地上的溜溜乱转。 早晨,三哥在古楼街,杂在人丛中,找寻七号门牌,不一会儿,找着了。 这是个临街铺面,只有一个狭窄的门面,门匾上写着的招牌却是“锁匠铺”,这是咋回事? 向店铺里一张,柜台里的货品,全是各种锁具,墙上张贴着一副对子,开锁随叫随到,配匙巧夺天工,横批:价廉物美。 莫非哥找错门牌了? 三哥退后一步,看看牌匾,歪斜朽蛀的木牌匾上,却明明写着“锁匠铺”三个字呀,字迹经日晒雨淋,色彩驳蚀,颇显漶漫,却能看个分明。 名字叫戚裁缝,顾名思义,该是个裁缝师傅才对呀,怎么弄出了个“锁匠铺”来!岂非咄咄怪事。 是卷毛话传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抑或是新近戚裁缝的铺子易主了?世事多变,七凑八凑,碰巧遇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走吧,有点心有不甘,人已到七号铺子门口了,不妨先问问再说嘛。 三哥走进店铺,见柜台里的老虎台子旁,坐着个中年男子,长着张娃娃脸,手执挫刀,聚精会神的挫着钥匙,挫刀与钥匙发出叽哩嘎啦的声响;柜台另一头,坐着个黄脸婆,手执针线,缝补衣服,黄脸婆抬眼看了三哥一眼,也不搭理,管自忙活。 三哥咳嗽一声,中年男子依旧管自挫钥匙;黄脸婆又看了三哥一眼,依旧没停下手中的针线,视三哥为无物。 三哥只有开口问话了,道:“老板,请问戚裁缝在吗?” 娃娃脸还是在挫钥匙,没抬头,道:“找他干嘛?” 三哥灵机一动,道:“敝人想做件衣服。” 娃娃脸道:“你找错地方了,这是锁匠铺,不是裁缝铺。” 三哥道:“啊,戚裁缝搬走啦?” 娃娃脸道:“没呀,谁说他搬走啦?” 三哥问:“人呢?” 娃娃脸这才放下手中活计,笑咪咪地看着三哥,用手指指自己鼻子,道:“我就是。” 娃娃脸面色红润,一团和气,淡眉毛,眯缝眼,面对这么一张脸,通常人们会觉得他是个性情温和,没气没屁的生意人。 绝对不会将他与隐藏在江湖底层的线人联系在一起。 三哥道:“你是戚裁缝?” 娃娃脸道:“是,哦,又是又不是。” “此话怎讲?” 娃娃脸道:“在下姓戚,名财奉。‘财’是财产的‘财’,‘奉’是奉承的‘奉’,左右邻居明知我叫财奉,却偏偏要叫裁缝,在下一急,跟他们分辩,不料越辩越糟,其实,世上有许多事,均皆如此,不辩理自明,越辩越糊涂,从此,在下被强行改了名号,戚裁缝就这么叫开了,叫到后来,连姓也拉掉了,干脆就叫裁缝,得,嘴长在人家身上,爱叫啥叫啥吧,哈,有点怪不是?却再也改不过来。先生莫见笑,在下做的锁具生意,不做衣裤,对不起,请便吧。” 三哥道:“哈,原来如此,看来,敝人找对人了。” 裁缝愕然,道:“你是买锁头呢,还是配钥匙?” 三哥道:“都不是,我是黑虎翡翠的老铁。” 裁缝微微一愣,面带微笑,朝门口张了张,见无异状,对黄脸婆丢个眼色,让她看着店堂,也不吱声,向三哥招招手,让进柜台内,打开店堂后的侧门,一扯三哥袖口,俩人一并进了里间。 砰一声,侧门关上,顷刻间,市井的噪杂之声,消失殆尽,可见里间隔墙与侧门门板的厚重弥缝。 里间是个黑屋子,有条不长的通道,通道尽头有一抹光亮,穿过通道,便见一方天井,铺着青石板,十分洁净,天井旁有一只大缸,蓄满天露水,缸里养着几尾金鱼,天井周遭,高高低低散置着几盆花草盆景,虽非绝品,倒也清新可爱,天井旁有间屋子,窗明几净,门前阳光明媚。 裁缝将三哥让进屋内,斟上茶,俩人落座,裁缝道:“你是四海镖局的老陈?” 三哥道:“是。” 裁缝道:“你要找老妖狼在南京的窝?” “对。” 裁缝道:“要不是麻雀开口,这活儿,在下不想接。” 三哥道:“为啥?” 裁缝道:“老妖狼的点子太多,稍有差池,就会丢命。” 三哥点点头。 裁缝道:“你会武功吗?” 三哥道:“会,三脚猫,会而不精。” 裁缝问:“轻功好么?” “还行。” 裁缝道:“轻功好就好,晚上,我带陈先生去探探贼窝。” 三哥道:“老妖狼的窝找到了?” 裁缝道:“难说,只是个大概,老陈有兴趣么?” “有,远么?” 裁缝道:“有点远,在城东的天马山,天马山从山脚到山顶有六七个山庄,各庄都有保镖巡视,估计老妖狼就藏在其中一个庄子里,眼线不敢靠近了,若靠近,会丢命。” 三哥道:“唔,不好找吧?” 裁缝道:“够呛,江湖传闻,老妖狼的窝在美人峰的环翠山庄,我派线人去打探过,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三个月前,老妖狼确曾在环翠山庄待过,而后,环翠山庄易主,老妖狼就再也没去过,据说,老妖狼老是变换住址,疑神疑鬼,难以捉摸,有时一晚上,变换两三个地方呢,找到他,实属不易。” 三哥道:“老戚,你是怎么找到的?” 裁缝道:“食色性也。” 三哥道:“跟食色有何关系?” 裁缝道:“没听说过老妖狼有何性癖好,更没听说过,在南京,老妖狼有相好。” 三哥道:“一窝狼严守机密,有关老妖狼的生活琐事,还真没听说过,据说,他律己甚严,无任何不良嗜好,故而,属下敬之如神。” 裁缝道:“律己甚严,也得吃喝吧。” 三哥道:“这个自然。” 裁缝道:“古楼街开着家老长沙酒店,有三个门面,不大不小,算不上是上名堂的酒馆,生意却异常火爆,老陈,听说过没?” 三哥道:“没,咋的啦?” 裁缝道:“老长沙酒店,除经营正宗湘菜外,还捎带卖长沙黑色臭豆腐,凡在南京的湖南人,常去该店光顾,尤其出名的是黑色臭豆腐,上面撒着红辣椒,闻着臭,吃着却香,异常鲜辣,不仅湘人爱吃,南京人也爱吃,既然找不到一窝狼的影子,那就不硬找了,既然在‘色’字上,无文章可做,在下便专从‘食’字上着手,来个守株待兔,在老长沙酒店内外,安插下三个精明眼线。” 三哥道:“老妖狼爱吃臭豆腐?” 裁缝道:“你律己甚严,总不至于不食人间烟火吧,再严,也得吃喝,短他一顿吃喝试试,包管叫翻天,不吃不喝不是人,是神仙。吃不准老妖狼爱不爱吃臭豆腐,在下只是碰碰运气,估摸有戏。人的饮食嗜好,自小养成,大多至死不变,每逢湖南人提起长沙黑色臭豆腐,便会馋涎欲滴,眉飞色舞,在下想,阴山一窝狼,只有老妖狼是湖南宁乡县人,宁乡县属长沙府,自小习惯成自然,多半好这一口,再说,只要是个人,难免会有饮食嗜好,是人概莫能外,在下不知老妖狼的饮食嗜好为何物,在下却深信,他定会嗜好老家菜肴,家菜均好,那倒未必,家菜均恶,却绝对不可能。老陈,你说呢?” 裁缝呷着茶,笑咪咪地叙说着自己的猜测,听得三哥暗暗称奇,这个裁缝见解独到,思维缜密,从细微处着手,由小见大,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三哥道:“对。不过,如今南京府尹正在通缉他,老妖狼本就是个深居简出的人,这当口,恐怕不会去老长沙酒店。” 裁缝道:“当然,他不会去亲涉险地,却可以叫下人去办呀,只要他呛一声,办事的人,争着去呢。不来人则罢,只要来人,没个跑。嘿,还果真来啦。” 三哥奇道:“上钩了?” 裁缝道:“这叫‘咬钩’,不叫‘上钩’,得有耐心,盯紧点。一天,一个后生,赶着驴车,来到老长沙酒店,后生的驴车十分平常,貌似与大众驴车一个模样,不过,在线人眼里,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驴车,那驴车的左辕,有前大后小两个楕圆形的斑痕,车后横档上沾着三滴黑漆,大约是在给车篷油漆时,不小心沾上的,无伤大雅,并不影响驴车外观。 “后生手提食盒,将鞭杆插在车上,提着食盒从驴车下来,进酒店,拣一个座头坐下,也不吃喝,取出一张菜单交给店小二,要了几只湘式招牌菜,第一次要的是剁椒鱼、干锅黄鸭叫、腊味合蒸,最后一项是黑色臭豆腐,菜肴做好,店小二端上桌来,后生打开食盒,取出自带碗具,将菜肴分门别类,连同汤水倒入碗具中,盖上碗盖,将碗具装入食盒,付完银两,管自赶着驴车离去。此后,每隔两天,便来一次。每次点的湘式菜肴各有不同,看来食客是要换换口味,唯独黑色臭豆腐,是其最爱,每来必点,” 三哥道:“看来,食客是湖南人,却不一定是老妖狼啊。” 裁缝笑道:“老陈,我知道你在想,会不会是在南京做生意的湘籍商人,派佣人来买几个湘菜,过过家乡瘾呢?” 三哥道:“对啊,这种可能性极大。” 裁缝道:“不对,这种可能性基本没有。在下接着说下去,你就明白了。当时,后生提了食盒禽开酒店,赶着驴车,向西北走,一溜小跑,约摸行走一个时辰,到了城郊一个叫西门塘的地方,进了一家院落,敲门进去,随手带上院门,之后,后生与驴车,再也没出来。我的线人,在大门附近盯着,久等不见有人出门,便循着院落绕了一圈,见院后有个后门,知道把人跟丢了,回来跟在下一说,在下问:后生发现身后有尾巴吗?线人道:没。我道,这次虽‘脱钩’了,却没个跑,后生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呢,只要老妖狼嘴馋,后生会再去老长沙‘咬钩’,下次,就没个跑啦!于是,在下又在西门塘院落后门附近,安插下两个暗桩。” 三哥问:“之后,来了没?” 裁缝道:“隔了两天,后生又来啦,第二次又点了几个湘式招牌菜:小炒猪肝、小炒肉、青椒闷蛇,还有,就是黑色臭豆腐,将这些菜肴装进食盒后,赶着驴车又向西北走了,到了西门塘院落,从前门进去,即刻从后门穿出,驴车还是那辆驴车,车左辕上,有前大后小两个楕圆形的斑痕,车后横档上不多少,沾着三滴黑漆,赶车的人,却变了,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驴车一溜小跑,往东走,穿过城池,来到东郊天马山,驴车上山,线人赶着驴车,装作游客,在后远远跟随,路上不时有年轻壮丁出现,盘问上山者,不知是一窝狼的帮徒呢,还是其它庄子的保镖,线人别出苗头不对,忙赶着驴车下山。在下觉得,若是湘籍富商,要吃家乡臭豆腐,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么?” 三哥道:“戚兄说得极是,多半是老妖狼。” 裁缝道:“一会儿,咱俩去城东郊外客栈住下,等到夜深,带老陈到天马山下,认认路,在下的活儿,到这儿,便告终结,之后,对不住,回客栈将歇。老陈要上山,就请便吧,不过,在下不免要多说一句,武功一般的人,不宜上山,一旦上了山,下山就难啦,俗话说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难,就是这个道理。至于要搞清老妖狼究竟藏在哪个庄子?得让四海镖局的顶尖高手出手啦,你一个办事的,一年挣多少银两呀,犯不着玩儿命。” 三哥点头道:“多谢戚兄关照。” 之后,他俩便雇马车去城东郊外客栈住下,子夜时分,月黑星稀,俩人换上一身夜行衣靠,背插长剑,跃窗而出,向天马山飞掠,裁缝在前,三哥在后,裁缝的轻功不错,跟三哥比,当然差远了,如今,三哥武功虽只有七成,一旦展开凭虚御风轻功,便依旧身轻如燕,悄没声息,听不到他的呼吸声、脚步声、衣袂带风之声,也不像是在地上奔跑,倒像是在夜空中滑行的飞燕,轻松自如,起伏颉颃,如同影子般,紧缀在裁缝身后,裁缝不时回头看看三哥,面露诧异之色,俩人在郊外荒野间穿行,不多时,便见前方有座黑压压的大山,他俩收住脚步,藏身灌丛中,裁缝低声道:“哇,老陈,你的轻功真帅。” 三哥道:“敝人轻功还行,武功不咋的。” 裁缝道:“那轻功,岂止还行呢,分明是上乘昆仑身法,在下武功虽拙,眼睛却毒。” 三哥道:“承蒙错爱,戚兄看差眼了。” 裁缝道:“光棍眼里揉不得沙子,在下知道你是谁了。” 三哥道:“唔?” 裁缝道:“千变万化柳三哥。” 三哥无语,裁缝抓起三哥的手,握了握,道:“幸会幸会,在下眼高手低,先一步回客栈,不能陪三哥进山了,免得添乱,祝三哥好运,找到贼窝。” 言罢,拱拱手,消失在黑夜中。 秋风飒然,林涛声起,三哥脚尖一点,扑向天马山,宛如一缕山岚,在树林中穿行。 天马山山脚下便有一个庄园,三哥掠入园内,见园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疏密有致,别有一番情趣,深夜,园中屋舍,尽皆灯灭,一片安谧景象,唯独两名保镖,提着个灯笼,在园中小径上转悠巡视,不时闲聊几句,谈的皆是日常琐事,两名保镖长得圆头圆脑,忠厚和气模样,看来并非穷凶极恶之辈,三哥在园中兜了一圈,未发现异常,便掠出庄园,向山上飞奔。 一条山路,在山中盘绕,三哥沿着山路旁的林子飞掠,又进几个山庄查看,未发觉一窝狼踪影。 三哥对阴山一窝狼的头头脑脑,烂熟于胸,甚至,对后来加入者:如鬼头鳄曹大元、尖嘴鳄应摸彩、毒蜈蚣孙老二、金毛水怪黄头毛、高邮水怪高兴等人,皆曾交过手,只要能见到其中一、二人,便可确定是一窝狼的窝,极有可能,这窝里藏着老妖狼。 老妖狼行事诡秘,喜群居,怕落单,平生作孽太多,得罪的人,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一旦落单,既可能被白道追杀,也可能被黑道追杀,甚至,不知道会被哪条道上的高人,摘掉项上人头。 没人比他更明白:生命只有一次,危险就在一时,安全牢记一世。这三句话有多重要了。 想在江湖上混得长久,混得开,活到寿终正寝,就必须牢记这三句立身安命真言,些须都马虎不得。 听说,老妖狼对藏身之窝,十分讲究,最舍得花银子,人总有打盹的时候,藏身之窝是休养生息之地,若是在打盹时,遭人暗算,会死得不明不白,稀哩糊涂,到了阴间,怎么向阎王爷交待! 老妖狼会藏在天马山的哪个山庄呢? 三哥心里没底,尽管没底,还是一个一个庄子,一丝不苟的排查过去。 在半山腰,有个向阳的山坡,古树参天,郁郁苍苍,林子里隐隐透出一点灯光来,三哥掠到跟前,见是个庄子,门前挑着的一盏灯笼,在山风中晃动,山庄大门紧闭,门楣上挂着块牌匾,黑漆牌匾上有两个镏金大字“霞庄”,门前没人站岗,夜深人静,悄然无声。 三哥脚尖一点,掠入庄内,门房窗口漆黑一团,却听得房内有人酣声雷动,向周遭扫了一眼,屋舍皆已熄灯,一派恬静安谧景象。 三哥寻思,看来,霞庄又是个寻常庄院,想是这么想,却不敢大意,展开身法,贴着假山树影,亭台楼阁,如一缕清风,飘入庄内。 前院无甚异样,前面是个月洞门,门旁有一簇假山,假山旁是一丛竹林,三哥潜入竹林,忽听得假山内有些须人声,三哥立时警觉,靠近假山,侧耳细听,声音极微,若常人,还真察觉不了。 有人压低嗓门,道:“抽兄,别睡啦,打更时,玩忽职守,偷懒打盹,若给帮主知道,命就没啦。” 三哥心道:假山内有暗桩,看来,霞庄并非良善之庄,有戏! 刚才,那人叫什么“抽兄”?姓“抽”的人,倒是第一次听说,百家姓中,没人姓“抽”的,不过,百家姓并未包罗天下所有姓氏,百家姓外的冷僻姓氏,亦时有耳闻。 “抽”,找抽,是个受虐狂?有意思。 大千世界,各色人等,形形色色,所在多有,听说,找抽的人,不多,有。 抽兄道:“扒弟,你的胆子也太小啦,哥打个盹,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你看着点,不就没事啦。” 三哥心道:喔呦呦,还有姓“扒”的人呢,又是一个怪姓,德州“扒鸡”的“扒”?也是第一次听说,开眼界。 “扒鸡”倒是一道美味,姓“扒”?不错,看来,他爹是个吃货。 扒弟道:“不是小弟胆儿小,查夜的人,像幽灵似的,冷不丁儿,会出现在跟前,真所谓防不胜防啊。查着了,即使命不丢,少说说,也得脱层皮。一窝狼的规矩大着呢,如今,咱哥儿几个,是外来户,皮外卵子,跟一窝狼的亲信,没法比,找着碴,毫不留情,立马开刀,不带拖泥带水的,信不?” 抽兄道:“甭说啦,不说还好,越说越气,如今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哪,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上这条贼船。” 扒弟道:“哼,不就是为了给死难弟兄报仇嘛,要没那档子事,老子才不干呢。” 抽兄道:“哎,黑龙江沙河镇聚仙客栈一役,弟兄们死得真惨,战无不胜的黑河九鬼,眨眼间竟走了五鬼,归根结底,这笔账得算在柳三哥头上,为了报仇,再怎么受委屈,都值。” 三哥这才明白,抽兄是抽筋鬼,扒弟是扒皮鬼。 扒皮鬼道:“老妖狼也太不把咱当回事啦,既是一个帮的弟兄,就得一碗水端平,再不济,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吧,连面子也不给,对咱弟兄不闻不问,草,太丢份。” 抽筋鬼道:“扒弟,你就忍忍吧,等到做了柳三哥,咱就告老还乡,回黑龙江吧。” 扒皮鬼道:“哎,兄弟望过去,雾茫茫一片,还不知谁做了谁呢。” 抽筋鬼道:“这话哥不爱听,看看,柳三哥如今已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啦,东躲西藏,还能藏到地底去!‘围猎麋鹿’已到最后决胜阶段,收网的时候快啦。” 扒皮鬼道:“快,快啥快?” 抽筋鬼道:“你看,连武当顶尖高手,神弹子雷公道长都拿下了,你柳三哥已今非昔比,武功大不如前,一旦发觉,即刻拿翻,没个跑。” 扒皮鬼问:“神弹子拿下了,此事当真?” 抽筋鬼道:“当真。听说是用麻药麻翻的,在地下室拷问呢。” 扒皮鬼问:“听谁说的?” 抽筋鬼道:“一窝狼的老三,咱俩对脾气,好说话,他透的消息。” 扒皮鬼问:“地下室在哪?” 抽筋鬼道:“内院,究竟在哪,咱可不知道。” 扒皮鬼道:“是不是,说到底咱是皮外卵子,不把你当回事。” 抽筋鬼道:“跌一跤,坐一坐,有啥不好,省得劳神费力。” 此时,大约假山内的老鼠在觅食,洞**发出悉哩索落的声响。 扒皮鬼道:“嘘,噤声。” 抽筋鬼道:“又咋的啦?” 扒皮鬼道:“小心隔墙有耳。” 三哥脚下一点,掠进竹林。 即刻,假山内掠出两条身影,在假山周遭兜了一圈,三哥借着星光,定睛一瞅,一人又高又瘦,刀条脸,鹰勾鼻,一双三角眼,背插吴钩,正是黑河九鬼之一的抽筋鬼;另一人面相富态,身材肥硕,手握一柄长剑,正是扒皮鬼。 抽筋鬼道:“扒弟,大概是老鼠掏洞吧。” 扒皮鬼道:“不管是鼠不是鼠,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抽筋鬼道:“扒弟所言极是。” 见周遭无异状,他俩又钻进假山,歇息去了。 三哥心想,雷公道长被擒,在地下室拷问?看来此事属实。 道长对己有救命之恩,当务之急,设法找到地下室,救出道长。 三哥掠出竹林,飘入内院,内院屋舍熄灯,不见一丝灯光,知道其中必有贼党暗桩,故不敢大意,展开小巧灵便身法,以墙角、树丛、花木、假山为掩蔽,在内院搜求一遍,却一无所获。 发现,此院并未到底,不过是“二院”而已,二院之后,还有一院,那就再进去看看。 如此再三,竟进了第七重院落,在“七院”内,搜求一遭,依旧无踪迹可循,不知地下室在何处。 正在气馁之际,忽听得对面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三哥籍着花木的阴影,向走廊靠近,见一仆人,提着一只食盒,从走廊深处走来,走廊另一头紧连着一幢屋舍,屋舍门窗紧闭,仆人在门上扣了五下,先三后二,只听得咿呀一声,门开了一条缝,屋内人道:“山中无虎。” 仆人道:“大道通天。” 门打开,仆人进屋,砰一声,门关上。 三哥心道:那对话,显见得是今夜口令,提食盒的仆人,是来送夜宵的,会不会屋舍内有地下室呢? 神弹子雷公道长或许正在地下室受煎熬呢,我得去救他。 一会儿,仆人提着食盒出屋,三哥心中一动,有了主意,籍着花木假山的阴影,悄悄向仆人靠拢。 走廊拐个弯,从一角凉亭穿过,凉亭旁修竹茂密,竹影匝地,是极佳的动手地点。 三哥心中欢喜,向凉亭移动,即便此时,三哥的耳目依旧保持高度警觉,忽听得背后悉索作声,声音极微,有可能是夜行蛇鼠,也有可能是偷袭者,三哥不是神,一时拿捏不定。 此刻,他后悔没让二黑跟来,因狼窝太过凶险,一窝狼党羽皆知二黑之能,生怕二黑有个三长两短,故不让二黑跟随。 如若二黑在,根本没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向自己靠拢,后悔药没处可买,事已至此,听命吧。 三哥的临战经验极为丰富,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是三哥一向的作派。 权当背后是偷袭者,此刻必须尽最大努力,做得最好,瞬间,三哥采取了最佳应对措施。 他并未回头探望,装作莫知莫觉,依旧紧盯着走廊里的仆人,突地,低头伏身,紧贴地皮,动作之快捷灵动,世上无人能及。 哎,晚啦,背后暗器咻咻之声齐作,几枚暗器贴着三哥的后背、面颊掠过,凶险之极,三哥正在庆幸之际,猝然,觉得头皮一凉,心中惊道:哈,看来,哥到地头啦…… 三哥是个乐天派,临到人生尽头,依旧不忘嘻哈自嘲一番。 不要搞错哟,那不是割麦子到地头呀,那是死呀,哥。 2018、5、29 一百七十三 汤源茶馆乌毡帽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深夜,万松岭香炉寺,大雄宝殿内。 地上横陈着老狐狸、狐狸精、花狐狸等人,南不倒拔剑欲将众狐杀了,绝情尼姑阻止道:“南施主,且慢,不能怪这些人,怪只怪,你的头太值钱啦,江湖上,各门各派,为了钱,想杀你的人,不在少数,莫非他们都该杀么?其实,要终止追杀,只要杀一个人就够了。” 南不倒问:“谁?” “龙长江。” 南不倒觉得颇有道理,收剑入鞘,叹道:“哎,听你一句,便宜了这窝狐狸,其实,这帮狐狸不是啥好东西。” 绝情尼姑道:“不是好东西,就该杀么。” 南不倒想想也是,道:“得,咱们走吧。” “去哪儿?” 南不倒道:“去柴房,把关着的真和尚放了。” 一抬头,蓦地,瞥见大雄宝殿门口,人影一闪,南不倒喝问:“谁?” 同时,她与绝情尼姑从大殿内电射而出,殿外月明如昼,只见寺庙外,树梢上哗啦啦一阵响,南不倒与绝情尼姑展开轻功,掠出寺庙,追了上去,万松岭山深林密,松涛如潮,翳然,黑影灭迹,盲目追了一阵,跃过几个山头,一无所获,正在纳闷间,忽听得身旁灌丛悉嗦作声,她俩身影一分,拔剑喝道:“什么人,出来!” 灌丛内钻出两个人来,一男一女,牵着手,吓得瑟瑟发抖,两人肩上各挎着一个包袱,齐道:“两位大侠,我们是好人,不是歹徒。” 南不倒定睛一瞅,呀,正是葛姣姣与卢善保。 南不倒道:“你俩怎么到这儿来了?” 葛姣姣见叫花婆认得自己,先是一惊,又觉得声音稔熟,定睛一瞅,知是南不倒所扮,哎哟,她也会千变万化了,先是扮成驿站信使,如今,又扮成叫花婆,着实让人眼花缭乱,当下,结结巴巴道:“今儿,我俩住的客栈,有密探光顾,向客栈老板打听我俩下落,幸好我俩给了老板封口费,老板算是唬弄过去了,后来,我俩一想,客栈决非藏身之地,便逃到山里暂住,人在山里,躲在岩洞与灌丛中,也不消停,见有一蒙面汉,佩戴刀剑,在山中转悠寻找,像是在查找什么人,能找谁呢?估计是我俩,吓得我俩瑟缩一团,不敢轻举妄动,哎,其实,山里决非人待的地方,夜间又困又冷,虫咬蚊叮,正在没奈何处,却碰上了恩公。” 南不倒鼻孔里哼了一声,道:“自作孽,不可活。” 转身,向绝情尼姑一挥手,道:“走。” 绝情尼姑道:“他们是谁?” 南不倒道:“熟人。” 绝情尼姑道:“既是熟人,怎能舍弃不顾。” 南不倒道:“不相干的熟人。” 绝情尼姑道:“即便是没交情不相干的熟人,人家身陷困境,也要帮一把嘛。” 南不倒不悦道:“你是不是叫绝情尼姑?” 绝情尼姑讶道:“是呀,你又不是今儿才认识贫尼,怎问出这种话来?” 南不倒道:“既是绝情尼姑,便是无情的人,怎么变得如此多情多义,婆婆妈妈起来。” 绝情尼姑道:“贫尼对恶贼歹徒,绝情绝义,绝不留情,对寻常百姓遭难,却是慈悲为怀,乐善好施,岂能置之不顾,袖手旁观哉。” 南不倒道:“嗨,跟你说不清,你要管你管。” 绝情尼姑道:“阿弥陀佛,贫尼管定了。” 葛姣姣这才知道,这个扮相极像南不倒的叫花婆,原来是个尼姑,便凄声道:“仙尼姐姐,南大侠说得没错,我俩不是好人,真的,尤其是我,真的不是啥好东西。” 南不倒对绝情尼姑道:“听听,人家自己都承认啦,我跟你说,你还不信。” 绝情尼姑道:“能认错的人,不会是坏人。” 南不倒叹口气,道:“跟你说不清。” 绝情尼姑毫不理会南不倒,却对葛姣姣道:“贫尼只索问你,密探在客栈查找你俩,是要谋财呢,还是要害命?” 葛姣姣道:“是害命。” 绝情尼姑问:“密探是哪条道上的人?” 卢善保道:“一窝狼的杀手。” 绝情尼姑道:“既是一窝狼要查找加害的人,即便是坏人,也坏不到哪里去,今儿,算是你俩找对人了,别怕,有贫尼在,自会鼎力相助,只要贫尼有一口气在,你俩就死不了,贫尼找狼,还怕找不着呢。” 葛姣姣与卢善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一旁的南不倒,不知如何是好。 绝情尼姑道:“咱们回香炉寺吧。” 南不倒道:“啊哟,差点忘啦,咱们还得去救香炉寺柴房的和尚呢。” 葛姣姣道:“仙尼姐姐,我跟你去。” 卢善保道:“我也去。” 绝情尼姑道:“好。” 南不倒不吭声,冷着脸,却对绝情尼姑十分钦佩,一对照,自愧不如。 山中迷路,等找到香炉寺,已是晨光熹微,将寺中柴房关着的和尚放了,众人回到大雄宝殿,发觉众狐已不在,大约迷药一醒,便即刻仓皇逃窜。 在山中跋涉许久,葛姣姣与卢善保已是疲惫不堪,南不倒等人在寺中用了早膳,告别众僧,回莲花庵。 途中,绝情尼姑走在前头,葛姣姣卢善保走在中间,南不倒断后。 葛姣姣道:“仙尼姐姐,我想出家为尼,行吗?” 绝情尼姑道:“行,只是你要想好了。” 卢善保道:“姣姣,你出家了,我咋办?” 葛姣姣道:“没我,难道你不做人啦?” 卢善保道:“姣姣,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在南庄兜,我说错一句话,你就记恨一辈子。” 葛姣姣道:“哪里呀,当时有点气,事后想想,喜生恶死,也是人之常情,就没往心里去,真的,我没记恨,你是个好人,别跟我沾上,你所吃的苦头,都因我而起,我是个不祥的女人,看看,老龙头沾上我,丢了命,你沾上了,也会丢命,女人祸水,这话应验啦,没我,老龙头就不会死,没我,你就不会东藏西躲,如丧家之犬。真的,善保,我记着你的好,喜欢你,才劝你离开我。” 卢善保道:“不行,我离不开你,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要能离开,早就溜啦。” 他俩的悄悄话,语音轻微,绝情尼姑却句句听在耳中,见他俩如此甜情蜜意,念及自身的黑色初恋,心中一酸,双眼湿润,几难自持。 自然,南不倒也已听清,虽面色决绝,一言不发,心中却是一热,暗暗叹道:多情自古空遗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啊。 求上帝保佑我与三哥,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生死与共,比翼双飞,千万别成了第二对葛姣姣与卢善保啊。 葛姣姣接着道:“善保,你真是个跟屁虫,我去当尼姑了,莫非你也要去当尼姑?” 卢善保道:“我央求仙尼姐姐,在庵里当个杂役,帮着扫扫落叶,抹抹桌椅板凳,总行吧。” 葛姣姣道:“呆子,哪个尼姑庵会用男杂役啊,要用,也要女的。” 卢善保道:“嗯,那我就在你附近,找个寺庙,当和尚去,到时候,去庵外候着,看你两眼,也是好的。” 葛姣姣道:“不行,善保,要那样,我真成了卢家的千古罪人啦,你是家中独子,三代单传,不能因我,绝了香火,你还得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呢。走吧,善保,远走高飞,好自为之,这样,我才心安,否则,我死后,会口眼不闭。” 说着说着,便到了莲花庵,只见庵外聚集着大批车马、镖师,插着“四海镖局”的镖旗,霸王鞭崔大安手执钢鞭,坐在一辆马车上,甚是威风,却并未认出南不倒来,见两个叫花婆,带着一对男女而来,只是扫了一眼,并未在意。 莲花庵大门内,站着四名仗剑尼姑,绝情尼姑与葛姣姣进庵,卢善保尾随身后,刚要一脚跨进庵门,却被两名尼姑铿锵一声,架剑阻拦,道:“施主,本庵严禁男施主进入,请在庵外等候。” 卢善保知道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相会,竟垂下双泪,叫一声“姣姣”,便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葛姣姣回身,抓住卢善保双手,俩人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隔着两柄雪亮的长剑,牵着手,一时语塞,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泪如雨下,南不倒与绝情尼姑见了,情动于中,热泪盈眶,众人呆立当堂,没了主意。 忽地,葛姣姣一咬嘴唇,道:“善保珍重。”甩脱卢善保双手,毅然转身,向庵中大步而去,绝情尼姑紧伴身旁。 卢善保一时眩晕,身子一晃,向地上栽倒,门外镖师眼明手快,将其一把抱住,放倒在地,忙着施救。 趁乱当儿,南不倒走到崔大安跟前,福了一福,轻声道:“崔总镖头,南不倒这厢有礼了。” 崔大安虎目一愣,将钢鞭在辕上一插,忙从车上跳下,抱拳施礼,道:“南大侠,易容功夫了得,崔某看走眼啦,有失迎迓,恕罪恕罪。” 南不倒走到崔大安跟前耳语道:“崔总镖头,有一事相托。” 崔大安道:“尽说无妨。” 南不倒道:“庵门外昏倒者,名叫卢善保,……” 崔大安低声道:“卢善保?是金陵一代歌王卢善保么?” 南不倒道:“正是。” 崔大安道:“怎么落魄到这副吃相?” 卢善保穿着粗布衣衫,又在山林中逃窜,衣裤挂破,面黄肌瘦,狼狈不堪,跟曾在画舫上穿金戴银神采飞扬的扮相,真所谓天壤之别,难怪崔大安认他不出。 南不倒道:“如今,卢善保正被一窝狼追杀,具体细节,得空详述,请崔总镖头万勿声张,救他一救。” 崔大安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事好说,请南大侠放心。” 南不倒道:“多谢。” 崔大安问:“你到杭州干啥来啦?” 南不倒道:“找三哥。” 崔大安道:“三哥一股福相,啥事没有,据我局暗探密报,三哥已离开杭州,到南京找你去啦。” “真的?”南不倒呆立当堂,惊喜异常。 崔大安道:“错不了,你就放心吧。” 之后,崔大安对施救卢善保者,高声喝问:“倒地者醒了没?” 镖师道:“醒了。” 崔大安道:“把他抬到我车上去。” “好。”一条大汉抱着卢善保上了马车,众镖师面面相觑,不知就里,却也不便顾问。 四海镖局的规矩是:该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不该知道的,别问,问了也没用,还得挨训,扣减饷银。 南不倒微微一笑,福了一福,转身进入莲花庵。 庵内客堂,清霜主持与雪莲仙姑坐在正座,一侧坐着灵蛇剑何桂花,身后站着索命剑来芳,礼仪尼正在询问葛姣姣身世,她身旁站着绝情尼姑,葛姣姣低头诉说自己的遭遇,见南不倒进来,偷觑一眼,继续述说,稍顷言毕,垂手站在堂中。 雪莲仙姑道:“葛姣姣,你在老龙头饮食中,投放‘骨淘空’春药,虽属迫于无奈,却也难辞其咎,你知罪么?” 葛姣姣道:“小女子,知罪,罪孽深重。” 雪莲仙姑问:“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好。葛姣姣,雪莲庵远在边陲蛮荒之地,冬季漫长,天寒地冻,饮食简陋,粗茶淡饭,古佛青灯,孤寂淡泊,个中艰苦,你受得了么” 葛姣姣道:“受得。” 雪莲仙姑又问:“葛姣姣,你是自愿抛却万丈红尘,割断孽情,遁入空门,剃度为尼么?” 葛姣姣道:“自愿。” 雪莲仙姑对礼仪尼道:“请为葛姣姣斩断尘缘,了却烦恼。” 礼仪尼长吟道:“为葛姣姣行剃度仪。” 一老尼端着板凳上前,让葛姣姣坐下,取出雪亮的剃刀,在刀刃上呵口气,嘴中念念有辞,为其悉心剃度,剃刀在其头上,嗞嗞作声,一头青丝,在剃刀下纷纷坠落,委弃一地。 雪莲仙姑叹口气道:“葛姣姣,自入空门后,从今往后,你就不叫世间俗名了,你的法号叫释情,孽海无边,兴风作浪,世间痴情,为人间最苦之物,纠缠不休,心智昏黑,其实,只须释手放下,便即刻海阔天空,阿弥陀佛,愿佛祖保佑我徒释情。” 光着头的葛姣姣,清丽可人,跪谢仙姑,认了恩师,起身后,走到南不倒身旁,低声道:“对不起,南施主,小尼释情,定会对自己做的事,给三哥一个交待。” 南不倒道:“不必,三哥的事,跟你无关,是他运气不好,正好碰上了,不必往心里去,其实,你最对不起的人有两个。” 释情道:“两个?” 南不倒道:“一个是老龙头。” 释情道:“哎,释情为此常心惊胆颤,良心难安。另一个呢?” 南不倒道:“卢善保。当初你跟卢善保两小无猜,私订终身,不该突然变脸,抛下卢善保,嫁入豪门。” 释情道:“家穷父病,揭不开锅,一时糊涂,做了错事。” 南不倒道:“事后,你又藕断丝连,割舍不下卢善保,一错再错,致使他卷入江湖漩涡,险些丢了性命。” 释情涕泣,道:“是,我对不住善保。” 绝情尼姑上前,低声道:“南施主,一切都已过去,提起释情的旧事,徒增悲伤,前尘往事,不提也罢。” 南不倒见释情满脸羞愧之色,垂头含泪,心有不忍,长叹一声,让在一旁,绝情尼姑搀扶着释情,出了客堂。 雪莲仙姑对南不倒招手道:“来,来来,不倒,快入座,再不来,我等正准备去山里找你呢。” 众人相聚,自然格外欢喜。 灵蛇剑何桂花见是南不倒,分外欢喜,起身将南不倒拉到身边坐下,道:“这些天,真为你与三哥担忧,别怕,还有四海镖局呢,有事,只要呛一声,四海镖局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我已关照各地四海镖局分号,向三哥与不倒,敞开大门,若有缓急,只管进分号发话,分号定当鼎力相助。” 南不倒道:“多谢大姐关照。” 雪莲仙姑也道:“当老尼得知三哥遭冤,便即刻从西北赶来,龙长江瞌聪不醒,跟一窝狼勾勾搭搭,成何体统,过几天,老尼到南京,要上门去跟他理论理论,若还是执迷不悟,就怨不得老尼翻脸不认人了,若不看在老龙头面上,老尼就径直打上门去。” 灵蛇剑何桂花道:“也真是,老龙头智勇过人,处事通情达理,让人心服口服,岂料生了个这么不成器的东西,天生的榆树疙瘩脑袋,死不开窍,一点都不像他爹,哎,看来,水道的气数,差不多啦。” 南不倒无语,何桂花道:“不倒,明儿我们一起回南京,免得途中横生枝节,多有不妥。” 南不倒道:“好。” *** 数日后,众人到南京,南不倒将骏马大黑寄养在四海南京镖局内,告别何桂花夫妇,回到鹿洞,母子相见,分外欢喜。 一天,南不倒对金蝉子道:“道长,我想去南京城内转转。” 金蝉子道:“南京城到处是水道与一窝狼的眼线,稍一疏忽,怕有麻烦。” 南不倒道:“据可靠情报,三哥已到南京,不知他身体健否,顺便,我想去摸摸水道的情况。” 林福康道:“是得去灵灵市面,不能一味躲躲藏藏,一有机会,得给龙长江点颜色看看,不然,还以为三哥软弱可欺呢。” 同花顺子道:“对,龙长江欺人太甚,师娘,我也去。” 南不倒道:“不行,鹿洞这儿,得靠你与道长看护。” 黄鼠狼道:“我跟南大侠去。” 南不倒道:“你行么?腿脚利索么?” 黄鼠狼道:“行,其它没本事,就是腿脚快,这些天跟着爷爷练轻功,腿脚更轻便。” 南不倒道:“好,咱俩一起去。” 黄鼠狼道:“不过,我得染一染头发。” 同花顺子道:“染发?染个毛发!事儿真多。” 黄鼠狼想起前些日子,在西山果园,差点被假三哥杀了,此事,他没敢声张,众人一概不知,却成了黄鼠狼的一块心病,万一冤家路窄,再遇上假三哥,不是当耍的,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我这一头黄毛,太醒目啦,头发一染,没人能认出我来。” 同花顺子道:“哟,小小年纪也想易容啦!” 黄鼠狼道:“怎么不想,当然想,易容不讲年龄,只要易得好,老小皆宜,易容好玩,我能认出别人,别人认不出我,办事更稳当,我虽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好歹,在滨江大道,也混过几个年头啦,熟人见着,问这问那,烦不烦,一个不当心,说漏了嘴,那就麻烦啦。” 金蝉子道:“行,只是你得处处小心,多留个心眼儿,南大侠,你就带上他吧,让他去见见世面,这小子机灵,眼尖,有时,大人不便办的事,由小孩子出面,更方便。” 南不倒道:“也是,走,黄鼠狼,咱们易容去。” 黄鼠狼蹦着跳着,跟着南不倒去易容。 *** 早晨,一辆马车停在滨江大道的大濠客栈,车门一开,先跳下个十二、三岁的童子,着粗布衣裤,脚蹬麻鞋,肩上斜挎着把油布雨伞,接着,一个五十余岁的老妇,两鬓斑白,头扎一条蓝花布头巾,身披蓝花粗布长袍,脚着麻鞋,肩上挎着只瘪塌塌的褐色印花包袱,一望即知,是从乡下来的。 老妇拄着根拐杖,咳嗽着,颤巍巍地要下车,童子手脚麻利,忙上前搀扶,看上去是祖孙俩,她俩依偎着进了大濠客栈。 掌柜的问:“老太太,住店啊?” 老妇吭吃吭吃地咳嗽,哑声道:“看这老板说的,当然住店啦,不住店,进来干嘛,这话说的。” 童子道:“奶奶,人家随便一说,别较真。” 老妇道:“不是我较真,这话有毛病。” 童子道:“你一较真,病好得慢。” 老妇恼道:“我病好得慢,你开心是么!” 童子道:“哪能呢,得,这话算我没说。” 老妇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童子道:“是。” 童子听话,果然闭口,乖巧地让在一旁,掌柜的笑道:“老太太说得没错,刚才,我的话确有毛病,老太太,你住几天呀?” 老妇道:“得住着看,进城看一趟病不易,总得病好一点,才能走。” “从哪来呀?” 老妇道:“不远,溧水县。咦,你是衙门捕快,在盘查贼骨头呀。” 掌柜道:“哪能呢,只是套套近乎,千万别生气,你老要啥样的房间呀?” 老妇道:“要‘二净’的房间。” 掌柜奇道:“‘二净’?啥叫‘二净’,没听说过。” 老妇道:“‘二净’都不知道,这掌柜咋当的。” 掌柜道:“晚辈孤陋寡闻,生性愚钝,没当好。” 老妇道:“清静、干净,就叫‘二净’,知道不?” 掌柜道:“喔,原来如此啊,领教领教。” 老妇吭吃吭吃又咳嗽几声,道:“人老啦,不中用啦,晚上睡不好觉,若有些声响,根本就睡不着;房间若脏,看着就皮肤痒痒,坐也没法坐,别谈睡啦。” 掌柜的道:“知道啦,老人家,‘二净’的房间有,在大院内的最里间,有个小院子,只是有点贵。” “多少钱一天?” “十八个铜板。” “十五个行么?” “啊,十五?老太太,你砍价砍得太狠啦。” 老妇道:“那你说多少?” “十七。” 老妇道:“不行,十六,咱们来个中间数,老少无欺,天地良心。” 掌柜道:“哎哟,你老真会扯,还天地良心呢,会砍价,我佩服,十六就十六吧。” 老妇道:“管饭么?” 掌柜的道:“十六还想管饭啊!得,你老爱上哪上哪吧,这单生意,反正大濠客栈是做不了啦。” 老妇笑道:“看你急的,随便一问,急眼啦。” 掌柜的道:“饭菜另算,你老吃啥点啥,丰俭随意,点了不吃,你得兜着,客栈厨师手艺不错,包你满意,收费不贵,薄利多销,服务周全,大众消费。” 老妇道:“老板口才不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掌柜笑道:“不是我会吹,是真不赖,好不好,你老吃了 就知道。” 老妇从怀中取出铜板,点清了,却捏在手里,还不放手,道:“掌柜的,老婆子丑话说在前头,若不是‘二净’的房间,我要退房。” 掌柜的道:“你老真是牢牢精骨手,放心吧,若不满意,全额退还,绝无二话。” 老妇这才将三天的房钱,一五一拾的点给掌柜。 之后,店小二带着这一老一少,去里间客房。 这一老一少,便是南不倒与黄鼠狼。 三哥是在龙头大院跌倒的,要洗冤,必定要从龙头大院着手。要找到三哥,当然得在龙头大院附近找。 南不倒这么想,其实,水道、一窝狼以及其他想找三哥的人,异途同归,皆作如是想。 无论是奔着二十五万两赏银来的财迷,还是专为报仇雪恨,一雪昔日之耻的一窝狼,抑或是念着三哥旧时恩德,在危难之际,拔刀相助的豪侠,都急于想找到三哥。其中,也包括些须啥也不为,闲着蛋疼,只是想来看看热闹,以助谈资的好事者。 总之,四十九家帮会门派,八十一路江湖豪杰,奔着九九八十一种名目,形形色色各等人物,俱各改名易姓,乔装改扮,呼朋唤友,缤纷而至,一时间,滨江大道客栈爆棚,房价腾贵。 三天后,南不倒的房价涨到一日三十六个铜板,南不倒当然叫苦不叠啦,其实,只是胡乱叫叫而已,这几个小钱,对她来说,如九牛一毛耳。 叫唤,只是为了与乡下老婆子肉痛钱财的身份相符而已。 三哥道:易容者,易啥像啥,服饰鞋帽,言行举止皆须与身份契合,不得走样,方可混迹江湖,世人莫辨。 在易容这个行当中,三哥是顶尖高手,三哥的话,南不倒奉为圭臬,身体力行。 如今滨江大道鱼龙混杂,须得格外小心。 此时,三哥已不在连江口客栈,却也未离开滨江大道,在大濠旁的茅庐里隐居呢,买了一叶扁舟,闲来无事,戴着顶草帽,在濠上垂钓。 南不倒白天去龙头大院门外转悠,她与黄鼠狼有时步行,有时坐着驴车,希冀侥幸能碰着三哥,在她掩嘴咳嗽之际,偷窥细察来往行人,连三哥的影子都没见着,龙头大院门外,不能去得过勤,免得他人注意,露了行藏。 去了两三次,不能去了,去哪儿呢,对,趁便去找自己的两个卧底,黄金鱼与白条子,不知那俩小子捞到啥消息没有。 当初,黄金鱼与白条子留给南不倒的地址,是夫子庙附近板鸭巷的东来顺客栈,南不倒在客栈附近下了驴车,让黄鼠狼在路边待着,道:“我去去就来,你在这儿待着,别跑开,有事会叫你。” 黄鼠狼问:“奶奶,你去哪?” 南不倒道:“又忘了,没跟你说的事,就别问,得懂江湖规矩。” 黄鼠狼一吐舌头道:“喔,这回记住了。” 南不倒道:“若是我一个时辰不回,你就叫辆马车回大濠客栈待着,不得擅自行动。听话,会经常带着你,不听话,以后就不敢带了。” 黄鼠狼道:“听话。” 南不倒这才去东来顺客栈,到了客栈,向店小二一打听,还真有这么两个人,不过店小二道,他俩没退房,已有两天没回客栈了,啥时回来不知道。 南不倒道:“算啦,不在,老婆子就走啦。” 店小二道:“老太太,要留话么。” 南不倒道:“没事,路过进来看看,不留话。” 正说着,客栈门口光影一暗,进来两条汉子,正是黄金鱼与白条子。 南不倒道:“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店小二招呼黄金鱼道:“黄爷,这位老太太正找你俩呢。” 黄金鱼向南不倒一瞥,问:“你是谁?” 南不倒道:“我是刘奶奶” 黄金鱼不悦道:“什么刘奶奶,黄奶奶的,老子不认识你。” 南不倒道:“你小子发点小财,眼睛就长到额角头上去啦,老街坊也不认,怕老太婆占你光不是,嗐,我是住在南场院旁的刘奶奶。” 黄金鱼还未悟出道道来,嘴里念叨,道:“南场院,刘奶奶?” 一旁的白条子毕竟老辣,即刻猜出这个刘奶奶是谁啦,在黄金鱼胳膊上拧了一把,丢个眼色,道:“真差劲,连刘奶奶都敢忘,你小子真是呆屎塞心肝,喝了点黄汤,狗眼看人低啦,小时候刘奶奶多喜欢你呀,常给你糖吃呢,这糖算是白吃啦。” 黄金鱼经白条子这么一提示,即刻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忙道:“哎哟喂,还真是奶奶呀,你啥时候进城的呀,请,请进屋坐会儿。” 白条子在前引路,黄金鱼搀着南不倒,将她带到自己的房间,关门落座,黄金鱼沏上茶,南不倒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每张纹银两千两,在茶几上一放,道:“这是你俩一个月的薪资,快收好。” 两人拿起银票,瞥一眼银票上古拙墨黑的印戳,繁复花梢的纹饰,以及富贵端庄的淡雅色彩,没错,正是汇通钱庄见票即付的银票,心中一喜,收入怀中。 黄金鱼尴尬笑道:“南大侠,不好意思,你要的情报,没搞到。” 南不倒道:“不急,姐只是顺便问问。” 黄金鱼道:“在下早就说过,我俩不是老妖狼的亲信,根本接近不了核心情报。” 南不倒道:“没关系。” 白条子道:“南大侠,你要的情报确未搞到,不过,却找到一个黑窝点。” 南不倒心中一动,道:“谁的黑窝点?” 白条子道:“是水道与一窝狼接头的黑窝点。” 南不倒心中别别一跳,喜道:“唔,快说。” 白条子道:“最近,接上峰指令,估计柳三哥会在滨江大道一带活动,一窝狼分派大批爪牙,在大道附近日夜晃悠巡查,像这种苦活累活卖命活,自然有我兄弟俩的份,并告知我等,如今柳三哥武功已大不如前,一旦碰上,可与水道保镖一起,联手出击,将其做翻。 “这些天,我帮的与水道的许多熟面孔,在滨江大道出现,双方互不相扰,各行其是,起初众人俱各剑拔弩张,严阵以待,日子一长,连三哥的影子也没见着,便皮了,一天,我俩闲逛到滨江大道附近的洪武街,见市井繁华,街上人来客往,熙熙攘攘,一派升平景象,便想找个酒店去歇歇脚,喝两盅,忽见街对面的汤源茶馆,出来一人,正是一窝狼的军师瘸腿狼,我俩忙闪入路旁店铺,倒不是怕他,勉得被其撞着,没好脸色看,还得低眉顺眼,点头哈腰活受罪,碰着这票户头,能避则避,这叫避邪风,咱惹不起,却躲得起,你看爷花儿不起,爷看你还一肚皮戳气呢。 “只见瘸腿狼探头左右一瞥,见无异状,便低头快步离去,一旁树后,闪出条彪悍汉子,帽檐儿压得低低的,身佩弯刀,任你乔装改扮,瞧那身材走相,便知是毒眼狼,他不即不离,跟在瘸腿狼身后,两人快步消失在人群中。 “我俩在店铺窗口张望,见瘸腿狼消失了,料定茶馆内必有其他人,便装作在店中浏览商品,透过店铺窗口,有一眼没一眼,盯着汤源茶馆,果然,未隔多久,见茶馆内又出来一人,却是水道军师阴司鬼王算盘,身边跟着一条大汉,大汉在街上一招手,一辆马车徐徐而至,阴司鬼与大汉跳上马车,走了。好哇,原来两个军师,在汤源茶馆碰头呀,这茶馆,看上去普普通通,平平常常,其实,来头不小,啥时候,咱哥俩得进去瞅瞅。 “不过,弄不好,是个黑窝,进去风险忒大。” 南不倒又从怀中又取出两张银票,每张纹银两千两,放在茶几上,道:“这情报值这个价,快把银票收好。” 白条子与黄金鱼道声谢,伸手拿起银票,手指一捻,就凭银票柔韧微糙的手感,便知是正宗汇通钱庄的银票,他俩看也不看,将银票收入怀中。 南不倒道:“进去务必处处小心。” 白条子接着道:“这个当然,我与兄弟金鱼儿,在茶馆对面客栈,租个二楼临街客房,对汤源茶馆,日夜不停,轮班盯了两天,两天中,进出茶馆的人,都是些商贾游客,既没见着水道的人,也没见着一窝狼的人,甚至,连江湖豪客,也少有涉足。茶馆内的伙计老板,忙着招徕生意,人家正经在做生意呢,不像是装的,看模样,茶馆跟黑窝无关,也许,只是临时约定的见面场所。为了弄个明白,咱俩决定进去看看。 “一天午后,我与金鱼儿易容成商贾模样,走进茶馆,在楼下转了转,店小二迎上前,道:二位客官,楼上有包厢雅座,不妨上二楼看看。我俩点个头,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楼,楼上一条长廊,两旁全是包厢,起的名字稀奇古怪,不一而足,走到一个叫‘乌毡帽’包厢门口,见门外挂把铜锁,便问小二,包厢锁着干嘛?小二道,这包厢有个绍兴客人已长包,包下后,还自己装修一番,外表如旧,包厢内却精致舒适,与众不同。绍兴客人不常来,偶尔来一次,大多待的时间不长,与朋友碰个头,喝杯茶,便又匆匆离去,好像很忙的样子。客人特别关照,即便包厢空着,也不许旁人进入,还把门锁上了。对不起,客官,乌毡帽包厢不能接待二位,请多多见谅。 “我道:原来如此,这小子钱多,没处花啦。心想:看来,这个绍兴客人,就是水道的阴司鬼王算盘啦,乌毡帽便是阴司鬼与瘸腿狼碰头的地儿。当时,店小二嘻嘻一笑,此事一笔带过。 “在下用手指了指,乌毡帽隔壁的‘玄武湖’包厢,对小二道:玄武湖包厢能用否?店小二道:除了乌毡帽,其余包厢只要空着,随拣随挑。于是,我俩一摇一摆,进入玄武湖包厢,点了天目湖雀舌绿茶及点心,那茶汤汁青碧,回味微甘,赞极,兄弟二人边喝茶边聊,心花怒放,前些时,穷尽心机,削尖脑袋,找情报,却一无所获,今儿,事出偶然,却找到了这个黑窝。真所谓‘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行’啊,不免心花怒放,却又不敢张扬,只是窃窃私语,暗暗欢喜,不知不觉间,多喝了几口,在下有些内急,想去楼下解手。 “一出包厢,见乌毡帽包厢的铜锁已不见,可见包厢内已进人,不知这回包厢内,是否又是瘸腿狼?探头前后一看,见二楼长廊无人,出于好奇,将耳朵贴在门缝上倾听动静,咦,在下的耳朵算得尖了,却些须声响也未听得,联想起小二说的,阴司鬼租包厢前,对包厢进行了重新装修,看来,乌毡帽的门是特制加厚的,专防他人窃听。当时,在下匆匆离开乌毡帽,去楼下解手。 “上来后,跟金鱼儿一说,金鱼儿道:啊呀不好,若被瘸腿狼或毒眼狼撞见,必定生疑,这可如何是好。在下道:来都来了,怕个毛,既来之,则安之,怕有吊用。金鱼儿道:不是怕,我也想解手啦,出去说不定撞上瘸腿狼,怎生是好?在下道:熬呗,真熬不住,拉裤裆算啦。他道:人家急煞,你还笑煞,不地道。我当他是说说的呢,岂知他还真的不出包厢一步,硬憋着呢。 “在下想听听隔壁说些啥,将耳朵贴在板壁缝上,听动静,隔壁一些些声响没听着,眼睛贴在板壁缝上张,漆黑一片,是有缝无光,可见间壁墙也已改制,厚实弥缝,密不透风,听也是白听,索性不听了。 “日色西斜,在下将门开条缝,探头一看,见乌毡帽包厢门前的铜锁又挂上了,回身对金鱼儿道:兄弟,隔壁没人啦,快去解手吧。金鱼儿不信,道:你骗人。在下道:骗你不是人。见在下一本正经的模样,金鱼儿才信了,佝偻着身子,咚咚咚,急煞慌忙往楼下跑,真所谓‘见了茅房像亲家’啊,哈哈,大约尿头儿也滴出来啦。” 黄金鱼道:“你才滴出来呢,说话不看看场合,旁边坐着南大侠呢。” 南不倒未加理会,道:“就这些么,还有啥?” 白条子道:“没啦。” 南不倒面色一沉道:“白条子,你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这回却办了件错事。” 白条子不解,讶异道:“错事?何错之有?” 南不倒道:“你俩不该进汤源茶馆。” “为何?” 南不倒道:“太险,若一旦被眼线盯上,命休矣。” 白条子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南不倒道:“明知乌毡帽包厢内有人了,就不该去解手。” 白条子道:“在下想一探究竟。” 南不倒道:“若在回玄武湖包厢时,被瘸腿狼撞上,多半也是死。” 白条子道:“在下的运气,一向不错。” 南不倒道:“运气这东西,今儿来,明儿走,真不好说,万一走背运呢,就得挂。干卧底的活儿,不能光凭运气,得韬光养晦,随机应变,在客栈盯着茶馆,没错,错就错在进茶馆,那是玩儿命,你敢担保茶馆里没坐探?” 白条子道:“这个,这个不敢断言,我俩干的,就是刀刃上舔血的活儿。” 南不倒道:“如今,你俩是姐的人,姐用不着你俩用舌头去舔刀刃,余下的活儿,可留给姐去干。” 白条子道:“即便有坐探,我俩已易容,估计认不出。” 南不倒道:“别把坐探看轻喽,既是坐探,多半眼火极毒。姐只要你俩在暗中供情报,不要你俩去火中取栗,不论何时,姐都不愿亮出这张王牌,你俩不会不知道吧,眼线加卧底,一旦曝光,后果有多惨!” 白条子与黄金鱼对望一眼,打个激凛,哑然无语,看看南不倒,却心头一热。 黄金鱼道:“多谢南大侠关照。” 南不倒道:“尤其是你,家中尚有老小,死不得,不能死,若你挂了,挂的不是一个啊。” 白条子道:“还是在下好,光棍一条,一把雨伞到西天,早死迟死无所谓。” 南不倒道:“急啥,人生一世,不免一死,但愿你一把雨伞活到老,爱吃吃点,爱喝喝点,不必着急忙慌赴黄泉。” 白条子哈哈一笑,道:“哈,敢情好。” 南不倒道:“记住,此事严守机密,今后,不许靠近汤源茶馆,这个茶馆,对你俩来说,太过凶险,姐走啦,别送,咱们接触的越少,越安全。” 南不倒拄着拐杖起立,欻忽,咿呀一声,房门开了,闪进一条汉子,手中剑影一花,径取白条子首级,喝道:“草,老子一眼认出,你是个卧底!” 房内三人俱各吃了一惊,后撤一步,亮出兵器,看来,今日决无善了…… 2018/06/25 一百七十四 河丝鬼故弄玄虚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咿呀一声,客栈房门打开,闪进一条汉子,喝道:“草,老子一眼认出,你是个卧底!”与此同时,剑影一花,径取白条子首级。 房内三人俱各吃了一惊,后撤一步,亮出兵器,却是迟了,剑气沛然,如一道白色闪电,嗤一声,射向白条子咽喉,此时,白条子的剑,刚从剑鞘拔出,来袭之剑太快,已到眼前,根本来不及提剑挡格,眼见得必死无疑,白条子乃悍匪出身,从未奢望自己会寿终正寝,至此,鼻孔冷哼一声,瞪眼瞧着剑尖,只索等死;黄金鱼见状,握着刀,距白条子虽只三尺远近,更无暇施救,当即,惊呼一声“啊”,呆立当堂,大脑一片空白。 说是迟,那是快,南不倒手中的乌木拐杖,杖头一挑,以杖作剑,一式“无中生有”剑式,飒然出手,一道黑色闪电,在剑头上一点,当一声,撞开剑头,一记致命杀着,竟瞬间荡开。 杀手后撤一步,对南不倒喝道:“老婆子,你是谁?” 众人这才看清,杀手是个精悍瘦削的中年人,双眼精光暴射,唇上一抹黑须,身着青衫,周身杀气蒸腾。 南不倒啊哼啊哼呛了几声,道:“我是谁,你认不出?” 杀手回手指指房门,道:“老子劝你饭吃三碗,闲事不管,走,别趟混水。” 黄金鱼拉拉白条子衣角,欲向窗口移动,白条子瞪他一眼,拍开他的手,摆个剑势,要与杀手决个你死我活,见状,黄金鱼无奈,也摆个刀式,面对杀手。 南不倒笑道:“我却认出你是谁啦?” 杀手奇道:“我是谁?哈哈,天下没人知道老子是谁,报出字号来,怕把你吓死。” 南不倒道:“哟,好大口气,是天山下来的吧?” 杀手奇道:“咦,有点眼光。” 南不倒道:“刚才你的那一招,叫‘钟馗打鬼’,是天山鹏仙飞祖师的得意杰作,端的迅快,领教领教。” 杀手不解,道:“喔哟,知道的还真不少,那你说,老子叫啥?” 杀手回手将房门关上。 南不倒想说,你叫飞天侠盗丁飘蓬,碍于黄、白二人在场,话到嘴边,咽了回去,道:“反正你是从天山下来的,天山剑客多啦,不瞒你说,叫啥名字,老婆子还真不知道。” 丁飘蓬道:“告诉你也没关系,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飞天蝙蝠王阿五是也。” 南不倒道:“好个名头,飞天蝙蝠,料想福气奇好。” 丁飘蓬道:“老子福气好不好,管你屁事,老婆子,你是谁?” 黄金鱼道:“南大侠,别跟他罗嗦,管他天山地山的,既来搅局,做了他再说。” 丁飘蓬一愣,听黄金鱼叫“南大侠”?刚才那一拐杖,来得蹊跷,竟能轻描淡写化解自己的一记杀着,绝非偶然,自己还真摸不清其来路呢,莫非她真是南不倒所扮? 跟着三哥,长进得就是快,那一拐杖,看似不经意,其实,大有讲究。 只见老婆子盯着自己,也不开口,只是微笑,丁飘蓬定睛一瞅,咦,正是南不倒!扮得也太神啦,不说破,还真把她当成老太婆啦。 哎哟喂,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自己人啦,丁飘蓬忙收剑入鞘,对南不倒拱手道:“原来是嫂子呀,王阿五多有冒犯,请嫂子见谅。” 南不倒回头瞪一眼黄、白二人,道:“看啥看,都是自己人,还不快收起家伙。” 白条子与黄金鱼长出一口气,刀剑入鞘。 众人落座,丁飘蓬问:“嫂子,这二位原先是杀手帮的人,现在归属一窝狼,你们怎么搅在一起啦?” 南不倒道:“一月前,二位已投到嫂子门下,成了嫂子安插在一窝狼的卧底。” 丁飘蓬道:“啊,原来如此。兄弟一直暗中跟着二位,在门外偷听,却听不清,只听得‘卧底’二字,便拨开门,闯入屋内,决定杀一捉一,逼问出一窝狼在南京的老巢,以便伺机反击,一把火烧掉狼窝,给阴山狼一点颜色瞧瞧。” 南不倒道:“其实,他俩也不知狼窝在哪,我正让他们找呢。” “啊,当真?” 南不倒道:“他俩只是外围帮徒,一窝狼帮规严密,等级森严,南京狼窝,知道者不出十人。” 丁飘蓬道:“啊,差点杀错人。” 南不倒哈哈一笑,道:“这叫不打不相识,这么一来,全成了自己人,以后得互相关照点。” 丁飘蓬问:“三哥找到没?” “没。” 丁飘蓬道:“三哥藏得真好,连自己人也找不到。” 南不倒道:“估计他就在附近,说不定藏在龙头大院内呢。” 丁飘蓬道:“嫂子,咱们不能藏着掖着,光等着挨打呀,要给对方狠狠一击,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让他们也尝尝挨打的滋味。” 南不倒沉吟道:“不过,也不能操之过急,一切须从长计议,既要打,就得稳扎稳打,打在蛇的七寸上,让它永世不得翻身。” 丁飘蓬道:“蛇的七寸?水道与一窝狼的七寸在哪呀?” 南不倒起身,道:“去找呗。” 她回头对黄、白二人关照几句,与丁飘蓬离开了东来顺客栈。 *** 如今,丁飘蓬有事干了。 他落榻在洪武街的鱼得水客栈二楼,客房临街,斜对面便是汤源茶馆,便于日夜盯梢。 南不倒给丁飘蓬一个跟班,那就是黄鼠狼。 丁飘蓬扮作商人,身着锦衣,带着黄鼠狼,去茶馆二楼的玄武湖包厢喝过茶,喝茶那天,乌毡帽包厢挂着锁,始终没人光顾,看来,这个接头地点不常用。 玄武湖与乌毡帽包厢,相邻的间壁墙上,挂着两幅字画,丁飘蓬呆看半晌,又掏出软尺,仔细丈量一番,将一幅画摘下,搁在茶几上。 黄鼠狼问:“叔,这是干啥?” 丁飘蓬道:“瞧着点,别多嘴多舌。” 黄鼠狼道:“知道了,叔。” 丁飘蓬道:“混江湖,有勇无谋迟早吃栽,得多动脑子。” “是。” 丁飘蓬道:“在包厢待着,我出去一下。” “喔。” 丁飘蓬道:“我没回来,你不准离开包厢一步,把包厢门插上。” 黄鼠狼道:“是。” 丁飘蓬道:“一会儿,我在间壁墙上钻个孔,你就把画挂在墙上,耳朵靠近字画,仔细听,试试能否听到我的声音,轻声回答我的问题,明白么?” 黄鼠狼道:“明白。” 黄鼠狼不太喜欢这个叔,叔说话,冷冰冰的,呛得慌,好像世上,就数他最懂,别人全是嫩雏,啥也不是,殊不知,我黄鼠狼年纪虽小,却是个老江湖,不信,你去滨江大道丐帮中,打听打听,黄鼠狼的名头响着呢,连混世魔王都得高看我一头。 丁飘蓬并不理会黄鼠狼心里想些啥,也并不顾忌他心里高兴不高兴,只要听话,就行。 丁飘蓬走出玄武湖包厢,探头左右一瞧,见走廊上没人,带上门,用万能钥匙,打开乌毡帽的门,进去后,把门关上。 乌毡帽的门与墙壁果然是特制的,既厚重又弥缝,从门外与间壁,根本无法听到乌毡帽包厢内的谈话,包厢内摆设精致,壁上挂着名人字画。 丁飘蓬掏出软尺,丈量起来,然后,摘下乌毡帽墙上一幅山水画,确定此处跟玄武湖挂字画处,正好在墙的同一位置,他从怀中取出钻子,在壁上钻了一个一指宽的小孔,又将画挂上,他在画旁轻声道:“黄鼠狼,听到我的声音么?” “听到。” 他坐到稍远处的椅子上,轻声道:“黄鼠狼,听到我说话么?” “啊?有点糊,听不清。” 丁飘蓬稍稍高声,道:“你把屋里的画摘下,再听。” 黄鼠狼道:“喔。” 丁飘蓬又轻声道:“把耳朵贴在墙孔上听,这回,我的声音清楚么?” “清楚。” 然后,丁飘蓬取出刷子,将落在墙根的粉末清扫干净,取出白布,把墙上与地板上的污迹,擦拭干净,将画挂回原处,退后一步,重新审视一遍,见一切复归原状,方才离开乌毡帽包厢,合上门,将铜锁锁上。 回到玄武湖包厢,丁飘蓬依旧一丝不苟地清理了钻孔现场,将字画按原状,挂回墙上,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看得黄鼠狼肃然起敬。 原来,混江湖不单要靠刀剑,还得靠心计啊。 之后,丁飘蓬在鱼得水客栈二楼,跟黄鼠狼轮班,盯着汤源茶馆三天三宿,既没见着阴司鬼王算盘,也没见着瘸腿狼王济宁,总之,无论是水道的人,还是一窝狼的人,鬼影儿不见一个。 也许,阴司鬼王算盘的接头地点不止这一个,为安全计,他会经常变换地点,让人摸不着头脑。若属于这种情况,盯梢看来要泡汤。 第四天午后,汤源茶馆人来客往,顾客盈门,正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 若今儿依旧没苗头,他准备走人。 忽地,一辆马车姗姗来迟,驰到汤源茶馆门前停下,车门一开,跳下两人,一人身材高瘦,背微驼,长着张马脸,此人模样,南不倒事先向其描述过,显见得是水道军师阴司鬼王算盘;另一人,是个身材高大的保镖,两人下车,匆匆进入茶馆。 一会儿,又来了辆马车,跳下两人,一人行走时,有点瘸,却步履敏捷,佩刀,正是一窝狼军师瘸腿狼;另一人身材彪悍,短打扮,也佩刀,戴着顶礼帽,帽檐儿压得低低的,虽只露出半张脸,一望即知,是老六毒眼狼,他俩快步进入茶馆。这两位,丁飘蓬熟,交过手,不会认错。 好哇,终于来啦,老子倒要进去看看。 丁飘蓬扮成商人,一脸络腮胡须,身着华服,带着小跟班黄鼠狼,踏着方步,进了汤源茶馆。 丁飘蓬招呼店小二:“伙计,二楼包厢有空么?” 店小二道:“有,有有,客官,请跟我来。” 大厅内,座无虚席,人声鼎沸,评书艺人的惊堂木,不时在嗡嗡人声中炸响,至于,艺人说些啥,后排座上的茶客,根本就听不清。 丁飘蓬道:“午后茶馆的生意真好啊。” 店小二道:“其实,也不一定,有时好,有时差,还真有人来疯呢,好起来,一潮进,一潮出,座无虚席,小的们忙得汗流浃背,脚打后脑勺,差起来,大厅里,就稀稀拉拉几个客人,茶客还没伙计多,闲得打呆果儿。” 丁飘蓬道:“是嘛。” 来到楼梯口,一旁茶座上,坐着条大汉,佩剑,是王算盘的保镖,南不倒向丁飘蓬介绍过,此人外号叫绍兴佬,也是王算盘的老乡,对王算盘忠心耿耿,卖相极好,高大威武,武功却平常,小心眼却不少。 绍兴佬向店小二点个头,道:“忙哪。” 看来,他们是熟人,店小二嘻嘻一笑道:“哎,忙,命苦,哪能跟爷比,爷是前世积德修来的福份。” 绍兴佬道:“你小子就一张油嘴,专拣中听的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店小二边走边说:“客官是衣食父母,小的开罪不起,一句话不对付,闹到老板那儿,这饭碗就得砸喽,爷又不肯搭把手,到时候,全家老小都得去喝西北风。” 绍兴佬哈哈一乐,嗔道:“再油,老子撕了你的逼嘴。” 店小二嘻嘻笑着,往楼上跑,看来,他们是老熟人。 绍兴佬瞥了丁飘蓬一眼,丁飘蓬只当没看见,带着黄鼠狼,往楼上走。 楼上包厢多半有客,有的开着门,有的关着门,走廊里人声嗡嗡,有些包厢里传出哗啦哗啦,搓麻将的声响。 唯独乌毡帽包厢门口,站着条汉子,身着黑衣黑裤,短打扮,戴顶礼帽,帽檐儿压得低低的,佩刀,站得像旗杆一般,溜直笔挺,正是老六毒眼狼。 这票货色,一副五丧鬼相,没人敢惹,就他附近,一片肃静。 店小二将丁飘蓬带到紫藤包厢门口,打开门,道:“客官,这个包厢如何?” 丁飘蓬看了看,道:“唔,不行。” 他回头问一声黄鼠狼,道:“上次我们来过的包厢叫啥?” 黄鼠狼道:“玄武湖。” 丁飘蓬道:“对啦,我就要玄武湖包厢,那包厢雅静。” 店小二道:“行,不过,那包厢宽畅,会贵一点。” 丁飘蓬道:“贵就贵吧,又不是常来。” 店小二将丁飘蓬带到玄武湖包厢跟前,站在一旁的毒眼狼,猛一抬头,狠狠盯一眼丁飘蓬,问:“干啥来啦?” 丁飘蓬对店小二道:“怎么啦,玄武湖包厢有客了?” 店小二对毒眼狼,陪个笑,道:“爷,客官是喝茶歇脚,没旁的意思,打搅你老了,请多多包涵。” 毒眼狼的手,按在刀柄上,一只独眼,恶狠狠地盯着丁飘蓬,扫一眼他身旁戴着瓜皮帽的黄鼠狼,黄鼠狼吓得一哆嗦,忙把头低下。 丁飘蓬才不尿他呢,要不是有重任在肩,早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了,他装傻,啥也没见着,店小二刚一推开玄武湖的门,便旁若无人,一摇一摆,进了包厢,黄鼠狼脸色刷白,一愣怔,这才缓过神来,跟了进去。 毒眼狼眼里的凶焰,让他自然而然想起,幼年时,长江上,大嘴巴行凶时那付凶神恶煞模样,对这些畜生,他是又恨又怕。 丁飘蓬对店小二道:“快点,来茶来点心。” 一会儿,店小二托着茶盘,将茶与点心端进包厢,告声扰,又性急忙慌退了出去。 丁飘蓬关上包厢门,盯着黄鼠狼,轻声道:“怕了?” 黄鼠狼道:“不怕,跟天山叔在一起,怕啥。” 丁飘蓬第一次对他露出笑脸,道:“好样的,像个男子汉。” 天山叔的笑,非常温暖,看来,他会笑呀。 丁飘蓬指指茶几上的茶点,道:“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别客气,也别说话。” “是。” 黄鼠狼管自吃喝起来,边吃边盯着丁飘蓬看,丁飘蓬朝他做个怪相,轻轻移开字画,将耳朵贴在墙孔上听,隔壁说话的声音十分清晰,阴司鬼王算盘说的官话,带着浓重的绍兴口音,道:“老王,柳三哥找到没?” “正找呢。”瘸腿狼王济宁却是一口纯正的官话,听不出,他属于哪个州府的人,瘸腿狼的身世,是个谜,江湖上,没人知道他的身世,大约,连一窝狼内部,知道他身世的人,也寥寥无几。 不过,他说话的声音,却极易分辨,纯正清晰,语调平稳,没有感情色彩。 王算盘道:“贵帮的情报一向厉害,怎么,这一回不灵啦?” 瘸腿狼道:“急啥,性急吃不了热豆腐,柳三哥没个跑。” 王算盘道:“葛姣姣找到没?” 瘸腿狼撒谎道:“别怕,找到了,在杭州,她与卢善保被我帮杀手干掉啦。” 瘸腿狼知道葛、卢未死,在杭州山林里神秘失踪,为了稳住王算盘,编个故事搪塞了事。 王算盘道:“那就好,要趁早啊,近来,水道的味儿有些不正哟。” “不正,此话怎讲?”瘸腿狼道。 王算盘道:“老大似乎对柳三哥是不是凶手,有些拿捏不定了。” 瘸腿狼道:“何以见得?” 王算盘道:“他对柳三哥的狠话,听不到了,只是拧眉苦思,不知想些个啥。” 瘸腿狼道:“听说,在宜兴客栈,柳三哥没杀他?” 王算盘道:“对呀,在他臂上划一条口子,把他点翻在床上。也许,龙长江想,老龙头之死,可能真跟柳三哥无关呢。还有,他儿子小龙头,一直认为杀老龙头的凶手,是贵帮,这父子俩,有过一次对话,具体内容未知,也许,龙长江觉得,儿子的话,确有几分道理吧。” 瘸腿狼道:“据可靠情报,一个月前,小龙头曾在长江上,活捉了柳三哥与南不倒,后来,却把他俩放了。别看他岁数小,却是个利害角色。” 丁飘蓬听到此,心中大愕,有这等事!不会是吹腮儿吧? 王算盘惊道:“啊,有这等事?不会吧,小龙头想干啥!这小子平时对老夫彬彬有礼,一口一声叔,叫得那叫个甜。” 瘸腿狼道:“想干啥?想查明真相,严惩凶手。那不叫甜,那叫真功夫,给你摆一道,你还真吃这个。” 王算盘恨尽恨极,道:“老夫看走眼啦,小拐子骗了老拐子,这小子活着,迟早要坏事。” 瘸腿狼道:“在下早就要做掉他,你说再看看,怎样,改变主意啦?” 王算盘咬牙切齿道:“做掉他。” 瘸腿狼道:“好,这活儿交给我。” 王算盘道:“注意,阿哈法师武功厉害,成天跟在小龙头身边。” 瘸腿狼道:“对啦,阿哈法师由黑衣卫解决,行么?” “我,黑衣卫?” 瘸腿狼道:“你不是说,手下有一个用迷药的高手么?” 王算盘道:“用药高手?” 瘸腿狼道:“江湖人称‘文弱书生要你命’。” “喔,有,柳三哥差点死在他手里。” 瘸腿狼道:“要摆平一个人,有时候可以不用武功。” 王算盘道:“那好,阿哈法师就交给我吧。喔,有件事要告诉你,前些天,老大关照我,除了与贵帮联手追杀柳三哥的协议不变外,今后,不得再与贵帮联系,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瘸腿狼嘿嘿冷笑道:“你怕啦?” 王算盘道:“不是怕,在下只是提个醒,若无重要情况,今后,咱俩最好少见面,当心,水道搞情报,也不吃素啊。” 瘸腿狼道:“看来,你的黑衣卫搞不定水道。” 王算盘道:“眼下还不行,今后肯定行。” 瘸腿狼道:“但愿如此,军师爷,今儿我可不是来找你喝茶的,给你带来个好消息,据线人报,柳三哥如今藏在大濠濠东桥一带的芦苇丛里,明晚三更,我帮将纠集帮中高手,偷袭柳三哥,若贵帮有兴趣,可在濠东桥外围设伏,若柳三哥侥幸漏网,贵帮可捡个便宜。” 王算盘道:“可靠么?” 瘸腿狼道:“若觉着不可靠,贵帮可以不来,到时候,别怨兄弟我没通知你。” 王算盘道:“多谢王兄,我会怂恿老大来参战,到时候,濠东桥见。” 瘸腿狼道:“记住,此事对小龙头要严守机密。明晚三更,月黑风高,为避免自己人打自己人,凡参战濠东桥的人,左臂均得扎上白布条,不可有误。” 王算盘道:“行,老王,我得先走了,回去准备准备。” 接着,是椅子移动声与王算盘离去的脚步声。 隔壁的交谈,听得清清楚楚,今儿来得正是时候,否则,明儿三更,三哥吉凶难料。 黄鼠狼边吃着茶点,边看着丁飘蓬,丁飘蓬食指在唇上一按,向他“嘘”了一声,意思是:活儿没完,别说话。 又过了一会,听到隔壁瘸腿狼离去,关门上锁后,丁飘蓬将字画复归原位,走到茶几边喝起茶来。 黄鼠狼轻声问:“叔,能说话么?” 丁飘蓬和颜悦色,道:“现在行,想说就说。” 黄鼠狼道:“叔,能听清么?” “能。” “说些啥?” 丁飘蓬笑道:“尽说些歪瓜烂枣的事,小孩子家管那么多干嘛,走,找南不倒去。” *** 傍晚,司空青刚到家门口,便有一小厮,戴着顶黑色云雷纹瓜皮帽,上前扯一下他袖口,道:“哥,回家啦。” 司空青扑闪扑闪大眼睛,奇道:“小鬼,你认错人啦。” 小厮道:“哪能呢,没错,小弟找的就是你。” 司空青道:“哈,小鬼,你知道我叫啥名字?” 小厮道:“司空青。” 司空青吃惊道:“我咋不认识你呢,你是何方来的小妖精?” 黄鼠狼道:“我不是小妖精,我叫黄鼠狼。” 司空青头皮一麻,道:“黄鼠狼?这名字比小妖怪还吓人!” 黄鼠狼道:“没听说过吧。” 司空青道:“天下人都听说过,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小厮嘻嘻一笑,悄声道:“哎,那是我的绰号,哥又不是鸡,怕啥怕,哥,我是手到病除南不倒派来的。” 司空青吃了一惊,道:“她,她在哪?” 小厮也不多话,道:“跟我来。” 说罢,头也不回,转身就走,司空青装着没事人模样,远远跟着。 原来,小厮是黄鼠狼所扮,当南不倒得知明晨三更,在濠东桥偷袭柳三哥的情报后,便想起了小龙头,她听同花顺子说过,上次,龙长江夜袭香兰客栈,是小龙头派亲信司空青传递的情报,之后,同花顺子对司空青进行了反跟踪,知道了他家住址,以便日后有事,可通过司空青与小龙头秘密接头。 同花顺子将司空青的年龄长相,家庭住址,告诉过南不倒,南不倒记忆奇好,当丁飘蓬将一窝狼濠东桥的追杀阴谋告诉南不倒后,她便想跟小龙头碰个头,却苦于无法面谈,于是,便有了黄鼠狼找司空青的这一幕。 黄鼠狼将司空青带到洪武街的天宫酒楼,进入包厢,见包厢内的桌上摆着酒菜,一个中年商人与老太婆正在吃喝,商人对老人十分尊崇,像是母子聚餐模样,司空青站在包厢门内,对黄鼠狼悄声道:“黄鼠狼,南不倒呢?” 黄鼠狼把门一关,指指老太婆道:“那位就是南大侠。” 司空青诧异道:“你,你是,手到病除南不倒?” 南不倒微微一笑,恢复平常语调,道:“是,我易容啦,不太好认吧。” 语音清脆,珠圆玉润,哪像个老婆子说话呀。 司空青是个机灵鬼,听音辨人,知道乡下老太婆正是南不倒,赶紧恭身长揖,道:“小人听出来啦,二奶奶,小人眼拙,多有冒犯,请多多包涵。” 南不倒道:“多是自家人,别客气,请入座。” 司空青站得笔挺,道:“小人不敢,二奶奶若有事,尽管吩咐,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南不倒道:“好,爽快,我要见小龙头,要快。” 司空青道:“好,小人这就去。” 司空青喏喏连声,转身刚要走,南不倒又道:“慢,你告诉小龙头,今儿,事关紧急,无论如何,我要见他一面。” 司空青道:“记住啦。” 南不倒道:“当心,水道奸细太多,别把尾巴带来喽。” 司空青道:“有数。” 司空青这一去,便如泥牛入海,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天黑尽了,蓦然,包厢内闯进一人,须发皆白,身着青衫,头戴矮檐布帽,脚登麻鞋,丁飘蓬道:“老伯,你进错包厢啦。” 老伯哈哈一笑,顺手关上门,道:“错不了,找的就是你们。” 南不倒笑道:“你关门的手,细皮嫩肉,哪像个老伯,分明是小龙头吧。” 小龙头伸手在脸上一抹,摘下须发,道:“看来难逃二奶奶法眼。” 边说边将须发戴上,也不客套,拉把椅子,在黄鼠狼身旁坐下。 南不倒道:“信带到了?” 小龙头道:“带到了。” “怎么来得那么晚?” 小龙头道:“今夜,水道大约有行动,整个大院,层层设卡,戒备森严,任何人,只能进,不能出,问保镖什么事,都说不知道,古怪之极。” 南不倒道:“这么说起来,司空青口信送到后,今晚就出不来喽?” 小龙头道:“是。” 南不倒道:“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小龙头笑道:“我让阿哈法师坐在客堂里,如有人来,就说我身体偶有不适,已就寝,不能让任何人进入我卧室,我卧室中床下有条暗道,直通江边,从暗道出来,又从长江边,绕个大圈子,才赶到天宫酒店,故而来晚了,不好意思。” 南不倒笑道:“原来如此啊,你的小院跟香兰客栈一般,也有暗道密室啊。” 小龙头道:“是,当年,是爷爷出高价,让班门怪才郑初一修建,建成后,爷爷住在那小院,后来,我长大后,爷爷就把小院送给我,并告诉了暗道的事,叮嘱我,不得告诉任何人。” 南不倒问:“你爹该知道有暗道吧?” 小龙头道:“不知道。当时,知道的人只有三个,郑初一、爷爷与我,如今,只剩了我与郑初一啦。” 南不倒道:“难道没人怀疑过小院有蹊跷?” 小龙头道:“有,人们都说爷爷偏心,那院里埋藏着聚宝盆。传到爷爷耳里后,爷爷只是笑笑,他对我说:小院是有聚宝盆,那就是你,记住,生命最珍贵,造这条暗,是为了以防不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江湖变幻莫测,说不定能让你逃过一劫呢,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有了人,才有一切,人没了,一切皆归乌有,小龙,任重道远,你好自为之吧。” 南不倒道:“今儿,你这么一说,知道的人又多了几个。” 小龙头道:“怕就不说,说就不怕。二奶奶的人,我信得过,不过,请各位,千万别外传呀。” 丁飘蓬道:“说到头,还是不放心。” 小龙头对丁飘蓬道:“不知这位英雄如何称呼?” 丁飘蓬道:“咱俩是老熟人。” “老熟人?” 丁飘蓬道:“在下便是曾经劫持过你的,天山剑客。” 小龙头道:“哦,记起来了,你是飞天蝙蝠王阿五,天山剑客,当然信得过。” “过奖了。” 小龙头拍拍黄鼠狼的肩,道:“怕只怕小兄弟,年幼无知,一高兴,说漏了嘴。” 黄鼠狼白他一眼,道:“我可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知道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 小龙头道:“哟,小兄弟道儿真老,说话在理,只当哥的话没说。” 南不倒道:“言归正传吧,小龙头,你知道我今儿为何找你?” 小龙头道:“多半跟三哥有关。” 南不倒道:“没错,一窝狼得知三哥藏在濠东桥一带,明晨三更,一窝狼与水道将联手追杀三哥,时间已经不多啦,你看,该如何应对?” 小龙头道:“一窝狼的密探真有两下子,几天功夫,就查到三哥的藏身之所啦,如今三哥元气大伤,正在恢复中,不宜与其周旋。一会儿,我将三哥从暗道,转移到我家去,二奶奶,你看好不好?” 南不倒道:“你知道三哥的藏身地点?” “知道,前些天,我俩碰过头。” 南不倒道:“避两天风头,倒是不错,不过,不宜多待。” “为什么?” 南不倒便将丁飘蓬窃听来的情报,告诉小龙头,道:“当心,王算盘与一窝狼要暗杀你。” “唔?” 南不倒道:“还要暗杀阿哈法师。” 小龙头道:“那么快就动手了?” 南不倒道:“对,你认为柳三哥不是凶手,并且,影响到你父亲,你父亲也开始有些动摇,阴谋即将暴露,瘸腿狼与王算盘动了杀机。” 小龙头道:“哼,想得到美,咱们走着瞧。” 南不倒道:“当心啊,他们有分工,阿哈法师,由黑衣卫动手摆平,你,则由一窝狼设法清除。” 小龙头道:“用文弱书生要你命来迷倒阿哈法师?” “对。” 小龙头叹道:“真有点防不胜防啊。” 南不倒道:“没关系,我这儿有两粒自制的‘万迷解’丸药,吃了,文弱书生的迷药就不管用啦。” 南不倒将两粒丸药递给小龙头。 小龙头手捻丸药,道:“任何迷药都能解么?” 南不倒道:“都能,不过,能解迷,不能解毒,别搞混喽。” 小龙头收起丸药,笑道:“那好,文弱书生要你命要失业罗” 南不倒道:“千万不可轻敌,那小子贼奸,我曾着过他道儿,差点挂啦。” “啊,不会吧,有了‘万迷解’,还被迷了?” 南不倒道:“不,是在有‘万迷解’之前。” 小龙头道:“二大爷吃过他栽,二奶奶也吃过他栽,一二不过三,草,瞅个机会,小爷废了他,这票货,留不得。二奶奶,我这就去濠东桥,将二大爷转移到江上去,你们可去一人,人多了目标太大,反为不美,谁去?” 南不倒道:“当然我去,还有,别忘了,一到三更,左臂扎上白布条,到时候可浑水摸鱼,捞他一票。” 南不倒取出白布条,分发给小龙头与丁飘蓬。 丁飘蓬道:“一会儿,我会去濠东桥附近藏着,以防不测。” 黄鼠狼道:“王大侠,我跟你去。” 丁飘蓬道:“这事没你份,回客栈老实待着,哪儿也不准去。” 黄鼠狼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却无可奈何地噘着嘴,点点头。 *** 夜,一辆马车,辚辚行驶。 赶车的名叫欧阳忠,紫脸虬髯,一身短打扮,是条高大威猛汉子,敞着胸怀,胸前纹着龙头,加之胸毛浓密蓬松,人见人寒,他袖口挽起,绽露的双臂上纹着龙爪龙鳞,据说,他全身青龙盘绕,是个龙痴,碰上这种人,路人侧目,避之唯恐不及。 欧阳忠不是龙头大院的人,他有时是车夫,有时是渔夫,有时在码头上抗活,干哪行都在行,却猜不透他究竟是干啥吃的,除了司空青,没人知道,他竟是小龙头的铁杆亲信。 马车在洪武街的鱼得水客栈停下,黄鼠狼跳下车,进入客栈。 店小二迎上去,搭讪道:“哟,小官人,回来啦。” 黄鼠狼正在气头上,白他一眼,道:“你管得着么。” 店小二打个哈哈,嘴上却道:“不好意思,小的哪敢管少爷呀。” 心道:不识抬举的东西,丫的,充其量是个小厮,横啥横呀,出客栈试试,**秧子,老子手指一掐,就灭了你。 …… 月黑星稀,秋风瑟瑟。 马车在江边大堤上行走,将近大濠与长江的交汇处,有大片芦苇与水草,人迹皆无,丁飘蓬从马车上跳下,瞬间,消失在芦苇丛中…… 马车掉过头,向回走,下江堤,进入芦苇丛中的小道,芦苇的枝叶,哗啦哗啦,噌剐着马车的厢板车窗,马车已完全淹没在芦苇荡里,欧阳忠对江边湿地极为熟悉,居然,能在微弱的星光中辨识路径,兜了几个圈,兜得南不倒头都晕啦,问:“小龙头,我们去哪儿?” 小龙头道:“找船。” “船是谁的?” 小龙头道:“我的。” “找船干吗?” 小龙头道:“没船进不了大濠,估计这会儿,一窝狼已在濠东桥一带地面,布满了眼线,水上也会有他们的人,不过,如今正是渔民夜钓下网时节,容易蒙混过去。” 南不倒道:“喔,那就从水上进去。” 正说着,马车停下,小龙头与南不倒跳下车,见身旁有条小河,欧阳忠淌水进小河,一会儿,只听得,哗啦啦水响,从芦苇丛中,拖出一条扁舟来,船头仓内,堆着渔网,舟中间有个低矮的乌篷,乌篷竹杆上,挂着盏风灯,欧阳忠道:“龙公子,船来了。” 小龙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不到,别走。” 欧阳忠道:“是。” 小龙头接过扁舟的缆绳,南不倒上船,钻进乌篷内,小龙头将缆绳扔在船头,脚尖一点,轻轻跃上船尾,他头戴斗笠,操起船桨,在岸上轻轻一点,那条乌篷船便如箭一般,在水皮上激射而出,小龙头是水上好手,船桨轻划,扁舟便在河中游弋自如,小河上白花花的芦苇林,交叉遮蔽,河中扁舟,在水上穿梭,神不知,鬼不觉,一会儿,扁舟穿出小河,冲进长江,在江波上起伏前行。 南不倒问:“离大濠远么?” 小龙头道:“还得赶一程。” 南不倒问:“仓里有只包袱,里边装的啥?” “衣服。” 南不倒道:“干啥用?” “易容可用。” 小龙头心细,安排周到,他将乌篷上的灯笼点亮,于是,渔船渔火,已一应俱全,足可以假乱真。 南不倒就着灯火,易起容来,将自己易成一个上了岁数的渔夫,唇上抹上几撇胡须,穿着渔家服饰,从乌篷里探出头来,笑道:“大哥,到了大濠,打声招呼噢。” 小龙头道:“行,老哥俩去大濠撒夜网喽,网网有鱼虾。” 江上扁舟颠箥起伏,两岸泊着江船,船桅上亮着灯,映得岸边江面,光怪陆离。 子时初,扁舟进入大濠,大濠与长江交汇处,水面宽阔,岸边渔火点点,因大濠穿城而过,河中富含天然鱼虾饵食,一到秋季,江中鱼虾,竞入濠中觅食,故在濠中撒网垂钓者,通宵不绝。 随着扁舟前行,河岸渐渐收束,时不时与相向而行的渔船,几乎擦着船帮而过,双方打声招呼,倒也友善,夜色昏暗,看不清人脸,估计不乏一窝狼的洒下的点子。 大濠两岸有大片的芦苇与水草,在一人多高的芦苇水草丛中,分布着许多河岔港湾,其实,大濠不只是一条河,两岸分布着无数溪流小河,芦苇水草连绵不绝,与长江交融一体,汇成一片广阔湿地,因大濠河岸宽阔,人们便将这片湿地统称谓大濠。 其实,大濠本身就是个谜。 首先,鱼虾多得令人称奇,春夏秋冬,各类水族,交相在濠中繁衍生息;其次,两岸溪涧小河,曲折迂回,令人叹为观止,风景优美,赏心悦目。常有夜钓者,深陷水泽而难以脱困,即便是大白天,若进入芦苇水草深处,也让人发蒙,费老大劲,才能走出芦苇水泽。 好在小龙头对大濠十分着迷,因为着迷,所以,大濠对他来说,就不是谜。 从小,小龙头就在濠里游泳垂钓,摸鱼捉虾,对大濠及其两岸的溪流小河,阔狭深浅,无不烂熟于胸,加之,小龙头的水感奇好,只要一沾上水,无论是大海、长江、还是河湖涧潭,周身便会充满活力,水越大越深,越一望无际,他的活力与能量也就越大。 进入大濠,四望是芦苇与水草,觉得扁舟太小,扁舟中的人更渺小,南不倒坐在乌篷内观望,有些蒙。 她轻声问:“老哥,到濠东桥了吗?” “快了。” “怎么还没到?” “别着急,快了。” 泛白的濠水,映着远近星星点点的渔火,前方影影绰绰出现一抹黑影,南不倒道:“前面是濠东桥吗?” 小龙头道:“是,别作声。” 他将将灯笼吹灭,四周一片漆黑,手中桨儿一扳,船未向濠东桥靠近,反到向相反方向划去,进入小河汊深处的芦苇丛内,船停泊,他嘴中“嘘”了一声,低声道:“别说话,有情况。” 这时,大濠上有三艘扁舟贴着水皮,飞驰而至,也没张挂渔火,故而,来得异常突然,他们正是一窝狼的眼线,每条扁舟上各有两人,一人划桨,一人蹲在船头张望,见小龙头的扁舟,渔火灭了,消失在芦苇水草丛中,不见踪影,便停泊在河汊口,议论纷纷道: “咦,刚才的渔船,一眨眼,咋就没啦?” “见鬼,怎么渔火也灭了?干啥吃的?” “不会是柳三哥吧。” “反正不是打鱼的。” 有胆大的,道:“进河汊瞧瞧去。” 有胆小的,道:“你不要命啦,柳三哥的镖厉害,黑灯瞎火的,别把命给撂这儿啦。” 又有人道:“他的镖厉害,咱们的弓箭也不是吃素的,干脆,干他一家伙。” 于是,三艘扁舟上的六条汉子,俱各亮起弓箭,站直身子,对着小河汊,一阵猛射,一时利箭怒啸,射得芦苇枝叶噼噼啪啪一通乱响,河汊复归平静,三艘扁舟上的人见没动静,正要离去,突地,有人狂呼:“不好。” 靠近河汊的扁舟,忽地,船头一翘,船身一侧,船上两人,站立不稳,扑嗵扑嗵,栽入河中,这些人均乃金毛水怪黄头毛的属下,皆是水鬼,水下功夫不赖,眨眼间,便从水下冒起,踩着水花,抹着脸上的水,道:“见鬼,平白无故,船咋就翻啦。” 另一人道:“恐怕河中有河丝鬼。” 话音刚落,“咕噜噜”声响,那人沉入河中,只冒出一朵大水花,没了踪影,同船者情急,疾潜入水,伸手去拉弟兄,刚抓着他脚脖子,便觉有股大力,拽着他俩,一个劲往河底坠落,根本无法抗拒,施救者大惊,急忙撒手,在水中头一抬,双掌一按,双腿剪水,管自向河面飞窜,头刚冒出水,另两艘扁舟上的同伙问:“怎么啦,人呢?” 那人道:“快,拉老子一把,若迟一迟,老子也得挂。” 众人忙将他拉上船,问:“怎么啦,你倒是说话呀。” 那人吓得面色洁白,躺在船板上,连连摆手,道:“河中有脏东西,说不得。” “你看见他老人家啦?” 老人家指的是“河丝鬼”。 “见啦见啦,走吧,快。” 在河上是不能提河丝鬼的,水鬼们都懂这个禁忌,刚才那人犯浑,脱口报了老人家的字号,乃是大忌,恐怕此刻已被河丝鬼拖到水底,吸干了精血。 两艘扁舟,急忙掉桨,匆匆离去,那艘倒扣的扁舟,没人理会,兀自在河上漂浮。 其实,那不是河丝鬼,是小龙头,小龙头让水鬼灌了一肚子水,昏死过去后,将他扔在岸边草丛里,管自返回南不倒船边。 小龙头一身黑色紧身鱼皮水鬼服,从水中冒出来,道:“二奶奶,我先去三哥处看看,你在船上待着,我一会儿就回。” 没等南不倒说话,一个猛子扎入河中,又不见了。 南不倒身处苇荡,不辨东西,只得在船中静候佳音。 还好,隔了盏茶时分,咕龙一声,小龙头的头,又在船边冒了出来,他抓着船帮一扳,便上了船。 南不倒问:“三哥呢?” 小龙头道:“没找着。” “没搞错地方吧?” 小龙头道:“错不了,三哥住的地方,离濠东桥较近,芦苇荡里有座小茅屋,屋内没人,二黑也不在,也许,有事出去了,也许,他别出苗头不对,转移了,过一会,我再去瞧瞧,别急。” “我俩一起去。” 小龙头道:“怎么过去?” “划船过去。” 小龙头道:“不行,目标太大,如今,濠东桥周围全是眼线,刚才,我们的船朝濠东桥相反方向行驶,尚且招来了一窝狼的点子,若径直向濠东桥行驶,就成了活靶子,变成了敌在暗处,我在明处,会平添许多麻烦,这办法不可取。” 南不倒道:“那咋办?” 小龙头道:“你守着船,千万别弄丢,我去找三哥,找着后,我与三哥潜水到你这儿,咱们乘船离开大濠,这儿有条隐秘水道,少有人知,蜿蜒曲折,可通长江,咱们轻轻松松,走得无影无踪,哈哈,这叫我在暗处,敌在明处,让那帮恶鬼,可劲儿折腾去吧,这才好玩呢。” 南不倒望着小龙头,在暗夜里,那脸模糊不清,就像他的心,变幻莫测,令人难以揣摸。 暗叹道:这小子的鬼点子真多,怪不得三哥说,小龙头聪慧通透,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呀。 2018、07、25 一百七十五 夏虫不可语于冰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深夜,天马山霞庄,第七重院落内。 三哥籍着花木假山阴影,尾随着送夜宵的仆人。 走廊上隔不多远,就点着盏风灯,虽则灯光昏黄,却也依稀可辨,前方走廊,沿着一眼池塘拐个弯,从一角凉亭穿过,凉亭旁修竹茂密,是极佳的动手地点。 三哥想拿下仆人,扮作送夜宵者,返身进入屋舍,营救雷公道长。 本来,找到老妖狼的南京老窝,是为了捉拿老妖狼,如今变了,营救雷公道长,比什么都重要。 雷公道长因救自己,得罪了老妖狼,如今,我一定要想方设法,将其从虎口救出。 在江湖上混,总是要还的,欠债还债,欠命还命,三哥是个讲究的人,让他欠债不还,那真比死还难过…… 仆人在走廊上行走,将要靠近凉亭。 机会来了,心中欢喜,三哥向凉亭悄悄移动,忽听得背后悉索作声,心知有异,装作漠然,也不回头探望,突地,低头伏身,紧贴地皮,哎,晚啦,背后暗器咻咻之声齐作,几枚暗器,挟着阴风,贴着三哥的后背、面颊掠过,凶险之极,三哥正在庆幸之际,猝然,觉得头皮一凉,心中惊道:哈,看来,哥到地头啦…… 这只是瞬间闪过的念头,三哥并未闭眼等死,他的求生欲,依旧炽旺,只要一息尚存,定要奋力反击,接着的动作,快如闪电,一半是,训练有素的条件反射,一半是,越是危急关头,越是冷静机敏,这种禀赋,由生俱来,融入骨髓,故而反映超快。 敌强我快,敌奇我怪,让奇强之敌,茫然不知所措,以不知对不知,强敌之命休矣。 天下第一剑客,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即便时至今日,三哥功力只有七八成之时,事势逼迫,即刻爆发出无比惊人的反击威力。 三哥脸一侧,见身后七步处,一人半跪在花丛后,手握连弩,在不停地发射毒箭,弩机的扣动声,嗒嗒,嗒嗒,那声响不绝如缕,不迫不徐,幽微诡异,阴寒瘆人,充满死亡气息,三哥右掌一翻,食指与中指间,多了一枚柳叶镖,贴地反手一扬,那动作,一般人没法做,似乎三哥手臂的关节,俱有万向功能,能向任何方向,发起攻击,随便一挥,即能致人于死地。 柳叶镖飞射而去,落点精准,只听得身后那人暗哼一声“阿”,发音喑哑,充满疑惑恐惧,那声“阿”没发全,后半截,咽了回去,竟再也没发出第二声来,“嗒嗒”的弩机声,嘎然停止,穿过凉亭的仆人,离他们并不远,只有两丈左右,竟一点也没察觉,头也不回的顾自离去。 静夜里,隐约听得“咕滋咕滋”,倒地之人,鲜血喷溅而出之声。 三哥松了一口气,一摸后脑勺,头发薄了些许,好像少了一撮,大约被毒箭带走了。 乖乖,好险,只差一点点,捡了一条命。 那人那箭那连弩,三哥再也熟悉不过,偷袭者不是“三步倒竹叶青”,又能是谁呢! 这个杀人无算,罪恶累累的江洋大盗,终于,恶贯满盈,悄然倒毙在霞庄七重院的花丛间。 三哥起身走到竹叶青跟前,籍着依稀的灯光,见他倒在血泊中,柳叶镖插在竹叶青脖子上,锋利的镖刃,切断了颈动脉,竹叶青的生命瞬间终结,脖子上的创口,还不时地冒着血泡,可他却却依旧死死攥着那把连弩,生怕被人抢走似的,右手中指,紧扣扳机,箭槽里还剩有两枝毒箭。 竹叶青侧卧在地,脸上惊怖之极,右眼贴着黑眼罩,左眼瞪得溜圆,像是在问:这是咋地!明明见姓柳的中招了,怎么,死的却是我! 三哥抬头望望走廊,送夜宵的仆人已消失不见,连脚步声也没了,唉,怎么办?得想个法子,去救雷公道长,此时,三哥的心里只有救人。 深夜,仆人送夜宵的屋宇内,开夜工的人,会是谁呢?是老妖狼么?他们有多少人?在干啥? 是在审讯折磨雷公道长?还是在干其他活儿?一切,只有进去,才能揭晓。 仆人找不着啦,看来,扮成仆人,混进屋宇之法已泡汤。怎么办? 顾不得那么多啦,哥面前只有一条路,霸王硬开弓,说不得,来硬的,打进去。 武功虽大打折扣,只要出手够快够准够狠,依旧能稳操胜券,况且,哥的运气一直不错。 一般来说,三哥办事,计划周详,有时计划有好几套,轻易不会去碰运气,运气这东西,像任性的娃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也猜不透。 世上有许多事,是没法计划的。 世上有许多时候,碰的是运气,对,去碰碰运气再说。 三哥返身,潜回屋宇前,耳贴门缝细听,屋内无声。 在门上扣了五下,先三后二,只听得“吱”一声,门开了一条缝,屋内守门大汉,困得睡眼惺忪,向外一张,含糊道:“山中无虎。” 三哥学着仆人语调,道:“大道通天。” 咿呀一声,打开门,大汉道:“刚送过吃的,怎么又来啦,烦不烦……”话音未落,三哥一步跨入屋内,顺手在守门人胸前点了两指,那人腰佩宝剑,睡意顿消,骇得目瞪口呆,想喊,哪里喊得出来,周身动弹不得,三哥抓住大汉衣领,缓缓放倒在地,顺手把门带上。 与此同时,扫了一眼屋内,见屋宇高畅,北墙根,摆着一盏盘龙铜制烛台,点着红烛,烛光摇曳,屋内情形,依稀可辨。 从摆设看,像是个聚义厅,北墙上方,悬挂着一块黑漆金匾,上书三个颜体金字“琅王堂”,字体圆润饱满,笔力遒劲。 黑漆金匾下,挂着一幅中堂画,因红烛在中堂画一侧,故画中景物十分清晰:远处是巍峨绵延的阴山,四野是茫茫无际的草原,九头形态各异,呼之欲出的野狼,在草原上奔腾咆哮,呲牙咧嘴,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中堂画题着两字:狼帮。 字迹重拙,霸气狂放,点画勾勒间,在在桀骜不驯。 中堂画作者署名为:荒野甘露。 荒野甘露?这名字好熟啊,前七杀手北京分舵舵主,江湖上号称死亡判官宫小路,在琉璃厂开过宝林字画铺,闲来兴起,也能涂鸦,曾用“荒野甘露”艺名作过字画。 他不是在依兰县沙河镇聚仙客栈马号,被我一镖,镖死了么? 莫非荒野甘露是在生前画的么?不太像。 荒野甘露活着时,正是白毛风大权在握之际。 白毛风气量狭小,生性阴毒,胆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如此张扬标榜一窝狼,形同谋反,画家画毁命丢,是小事,恐怕连一窝狼都要受到株连,那时,尽管一窝狼已臣服在他麾下,即便臣服在他脚下,也将追究彻查,决不姑息。 荒野甘露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决不敢在白毛风生前,干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中堂画定是在白毛风死后,老妖狼大权在握时所作。 不对,宫小路是死于白毛风之前,我亲眼看见,他在马号院子里,镖中脖子,栽倒在地的呀。 栽倒在地,不等于死! 有可能他中镖受伤,佯装死去呢? 然后,趁着没人注意,悄悄起来,溜之大吉? 当初,马号大院,自己正与黑河九鬼生死搏击之际,要紧关头,没人会分心去再看一眼宫小路,若其人未死,只有这一种可能。 中堂画作者荒野甘露,就是死亡判官宫小路,他还活着! 他,人在哪呢? 不知为什么,三哥不禁打了个寒噤。 当年,全家十余口老小,死于非命,自己侥幸得以逃生的惨案,一切皆缘于他草签的死亡合约。 柳家遇上这个人,就是一条坎,一条迈不过去的门槛,三哥天不怕,地不怕,当得知宫小路还活着时,心底不知为何,却有些发寒。 这份寒意,还有些挥之不去,奇了,此事先搁置一边,当今要务是找地下室。 只见琅王堂正中,摆着两张太师椅,左右燕翅儿排开,摆放着十余张交椅,看来,一窝狼常在此聚会议事。 今夜,厅堂内,除大汉外,别无他人,厅堂周遭,摆放着六只铜制盘龙烛台,有烛未点,若聚会,全点上,想必异常辉煌。 琅王堂怎么只有一条大汉,莫非刚才的仆人,只是为大汉一个人送的夜宵? 不对呀,仆人提着的那只食盒,有些份量,进去时,因提着累,还换过两次手,出来时,明显轻便多了,未换手,可见,食盒内装的食物较多,并非只是一人用量,进去时是满的,出来后是空的,那么,其余的人在哪呢? 在地下室! 抽筋鬼的话,想必不会空穴来风。 地下室在哪呢? 脚下仰躺着的大汉,瞪着三哥,脸上挂着鄙夷不屑之色,对,地下室着落在这小子身上。 三哥蹲下身,从腿肚子绑带内拔出匕首,架在大汉脖子上,压低嗓门,道:“小子,老实点,哥拍开你穴道,若敢喊,一刀做了你。” 大汉毫无惧色,冷眼相看,三哥拍开他哑穴,问:“地下室在哪?” 大汉是山东口音,道:“琅王堂没地下室。” “在哪?” 大汉道:“帮主的卧室有,想去,我带路。” 三哥又问:“琅王堂就你一个人么?” “是。” 三哥道:“撒谎,琅王堂不止你一个人,说,琅王堂有几个人,人在哪?” 大汉冷嘲道:“跟你说,又不信,既不信,问俺干嘛。” 三哥怒道:“找死。” 大汉道:“落在你手里,俺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三哥扬起匕首,却没下手,将匕首插进小腿绑带,随手拍上大汉哑穴。 说实在的,三哥心软,不是干严刑拷打的料,只是吓唬吓唬而已,丁飘蓬行,若遇上丁爷,呵呵,大汉这下就惨啦,严刑之下,何求不得。 三哥扒下大汉衣裤,穿戴齐整,将背上长剑取下,佩在腰间,掏出铜镜照脸,将胡须粘贴脸上,眨眼间,变了模样,跟大汉活脱活像,形神兼俱,难辨真伪。 他抓起大汉脚脖子,将大汉拉到阴暗墙角,弯腰俯在大汉耳边,学着大汉的山东口音道:“你不说,俺就自个儿找,不信找不着。” 说话的腔调与口音,毫无二致,惊得大汉后背直冒冷汗,知道此人,便是千变万化柳三哥。 三哥向北墙中堂画走去,中堂画后,会不会藏着地下室暗门呢? 来到近前,动手去摸画,正要揭开画幅,看看北墙后有无暗门,忽听得背后有人招呼:“虎子,干啥呢?” 咦,有人在招呼自己呢,看来我叫“虎子”,三哥头也不回,道:“看画呢。” “怎么动手去摸画呀,有啥好摸的,又不是黄花闺女。” 三哥噗哧一声,笑道:“个中玄妙,你不懂。” “啥玄妙呀,说说。” 三哥撒手,回头见背后是条五大三粗的莽汉,故弄玄虚道:“天机不可泄漏。” 莽汉道:“老子去屋后解个恭,就一会儿功夫,你小子就不认人啦,还来个‘天机不可泄漏’,神秘兮兮的,干啥玩意儿。” 三哥道:“得,看在咱兄弟情分上,俺就不吃独食了,告诉你吧,这画‘伸手摸一下,好运罩头上’。” 莽汉道:“没听说过,你是哪听来的?” 三哥道:“俺听三爷说的。” “谁,三爷?” 三哥道:“咋的啦,你糊涂啦,三爷都不知道,谋财狼呀。” 莽汉道:“他是财迷,你也信!” 三哥道:“三爷说,这幅画有仙气。” 莽汉道:“得了吧,仙啥仙,看不出来。” 三哥道:“还别说,有点道道,自从摸了这画后,俺的赌运一直不错,十赌九赢,麻将桌上无敌手。” 莽汉走到画前,道:“草,我也摸两把试试。” 三哥道:“不行。” 莽汉恼道:“咋地,这画又不是你家的,就你能摸,老子熊二就摸不得?偏摸。” 莽汉上去就要摸,三哥忙把他挡住,道:“急啥急,听俺说嘛。” 莽汉道:“就兴你发财,不兴我发财呀。” 三哥道:“哎,熊二,不是这意思,这画一天只能摸一回,摸两回要倒运呀。” 熊二道:“有这么多讲究?” 三哥索性扯开了,道:“可不是咋的,干啥都不易,都有门道。” 熊二道:“别卖关子好不好,你能不能一次说个透。” 三哥道:“行,熊二,你过来,在中堂画的右下角摸一下,就能‘伸手摸一下,好运罩头上’啦,记住,摸其它地方不灵,摸两下,走背运。” 熊二小心翼翼走到画前,果然在画幅的右下角,摸了一把,便缩手,后退一步。 三哥笑道:“后退干嘛?” 熊二道:“怕不小心又碰上啦。” 三哥道:“哎呀,熊二,真搞笑,你不摸,莫非画会摸你呀,你又不是小白脸,我草。” 中堂画有九头狼,跑在头前的狼,比其余八狼,更硕大威猛,显然象征着狼王老妖狼。 三哥走到中堂画中间,在带头的狼王头上摸了摸,熊二道:“你这是干嘛?” 三哥道:“摸摸狼王头,吃喝不用愁。” “谁说的?” 三哥道:“三爷。” 熊二笑道:“你也信?哈哈,老子才不信呢,尽瞎吹。” 三哥道:“不信白不信,你知道不,三爷为啥脖子上手腕上脚踝上全挂着粗金链吗?” “为啥?” 三哥道:“不告诉你。” 接着,三哥又在狼王背上摸了摸。 熊二问:“第二摸,有啥说道?” 三哥道:“摸摸狼王背,荣华又富贵。” 熊二道:“呸,嚼舌头!” 三哥不搭理,最后,在狼王尾巴上摸了摸。 熊二道:“第三摸,我猜猜,行么?” 三哥道:“行。” 熊二道:“摸摸狼王尾,高楼大厦黄金垒。” 三哥道:“错!” 熊二道:“那,你说啥意思?” 三哥道:“摸摸狼王尾,想和谁睡和谁睡。” 熊二哈哈大笑,道:“哈,有意思,有意思,好是好,就是有点乱,老子也来摸一摸。” 走到画中间,果真在狼尾上摸了摸。 熊二回头,叹道:“哎,虎子哥呀,不是兄弟数落你,说正事嘛,你就发蔫犯困,说发财的事呀,比谁都来劲,还门儿清,那你干这行干嘛,还不如做生意挣大钱去呀,弄不好,也能混个大款土豪什么的,到时候,说不定也能让兄弟我搭把手,沾个光呀。” 三哥道:“就你这德性,还想沾俺光!” 熊二道:“嘿,咋地,小弟待哥可不薄啊,还为你挡过刀呢。” 三哥道:“得,跟你闹着玩呢,挡刀的事,哥哪敢忘呀,若发迹了,亏待不了兄弟。” 熊二道:“那才像人话,这画玄乎,还有啥说道?” “有。” 熊二道:“哎哟喂,还有哇,说,兄弟我就爱听哥吹。” 三哥道:“闹了半天,是俺在吹牛呀,对牛弹琴,牛不入耳,吃力不讨好,哥不吹啦。” 忽地,一个声音从三哥身后幽幽传来,道:“吹,接着吹,本帮主就爱听人鼓如簧之舌,可劲儿瞎吹。” 熊二抬眼一看,忙上前,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偌大一条莽汉,磕头如捣蒜,道:“帮主驾到,属下未尽守卫之职,一味嘻笑胡闹,视守卫为儿戏,请帮主治罪。” 三哥转身一看,见墙东暗影里站着三人,中间是老妖狼,左侧是军师瘸腿狼,右侧是谋财狼,三哥赶忙上前几步,毫不迟疑,也是扑嗵一声,跪在老妖狼身前,磕头道:“小人见此画神奇无比,便想着法子逗熊二玩耍,得意忘形之际,忘了守卫职责,此事与熊二无关,罪在小人,望帮主严加责罚,小人心甘如饴,决无二话。” 老妖狼道:“哟,你小子还挺仗义呀。” 三哥道:“此事确因小人而起,小人不敢推诿。” 老妖狼道:“今儿念你俩能知错自责,本帮主就饶你俩一回,若下次再让本帮主遇上,两罪并罚,决不姑息。” 三哥与熊二齐道:“谢帮主开恩。” 老妖狼道:“起来吧。” 三哥与熊二诚惶诚恐,起身恭立。 老妖狼道:“虎子,你喜欢这幅中堂画么?” 三哥道:“喜欢,非常喜欢。” 老妖狼问:“那些顺口溜都是你编的么?” 三哥道:“一半是编的,一半是真的。” 瘸腿狼奇道:“此话怎讲?” 三哥道:“比如,‘伸手摸一下,好运罩头上’这话不是编的,是真的,说煞不信,小人试了好多次,那叫个真灵,比猫儿巷瞎子先生算的命还准,没出过一次差子,让人不信都难。在小人心中,此画是幅神画。” 老妖狼与瘸腿狼对望一眼,老妖狼面露喜色,道:“啥画?” 三哥道:“神画,神奇的神。” 老妖狼心中一乐,他认为,有些事,不可全信,不可不信,对于鬼神之事,咱一窍不通,怎能置之不理?世上人不懂的事,不胜其数,根本没有绝对的事,半信半疑最为妥帖,临事方能应付裕如,可消无妄之灾。 有人将中堂画定为神画,说得活龙活现,乃本帮祥瑞中兴之兆,心里对虎子大生好感。嘴上却道:“你不是在忽悠本帮主吧?” 说是这么说,脸上却挂着欢喜之色。 三哥道:“小人不敢。” 老妖狼看看中堂画,道:“虎子,在你看来,狼王的全身都是宝啊。” 三哥索性溜须拍马,胡说八道,逗老妖狼开心,道:“是呀,狼王全身全是宝,可惜凡人不知道。” 溜须拍马这玩意儿,对付头头最有效,用到哪里哪里灵,几乎没人不吃这一套呢。 平时,老妖狼还真不吃这一套,今儿,听手下人说得言词凿凿,活龙活现,由不得心头沾沾自喜。 老妖狼道:“狼王的牙,有啥说道?” 三哥道:“有啊,摸摸狼王牙,跃马扬刀闯天下。” 老妖狼哈哈一乐,道:“脚呢,怎么说?” 三哥道:“摸摸狼王脚,号令江湖是迟早。” 老妖狼大喜,号令江湖,成黑道霸主,乃老妖狼一生所求,内心心花怒放,脸上却一沉,摸摸光溜溜的下巴,道:“真会瞎编。” 三哥连连摆手,诚惶诚恐,道:“帮主,哪能呢,见了神画,小人便神清气爽,不知咋的,顺口就来,不是小人能瞎编,该是神画有神助,后来,小人明白,是神画教的呀。” 老妖狼看看军师瘸腿狼,见瘸腿狼眉头一皱,向前挪动一步,老妖狼正在兴头上,不及细想,又道:“那狼王的眼睛呢,怎么说?” 三哥像是讨近乎,靠近老妖狼,道:“帮主,小的没听清……” 当时,瘸腿狼看出苗头不对,这虎子平时虽能胡乱呱叽,却断乎无这份口才,且虎子原先佩剑,剑鞘鲜亮耀眼,今儿,怎么佩了一把旧剑?听说,柳三哥的雪域昆仑松纹剑,剑鞘暗淡无光,十分陈旧,一念及此,心中一惊,不好! 瘸腿狼灵机一动,面上不动声色,踏上一步,突然发难,一掌疾拍三哥面门。 自从瘸腿狼眉头一皱之际,三哥便已警觉,三哥有一心二用之法,面上似乎只顾与老妖狼应对,眼角却早已瞟到瘸腿狼面部细微神态,心里自有应对之策,瘸腿狼一掌拍出,究竟还是慢了一拍。 三哥左手一式昆仑甩云袖,与瘸腿狼对了一掌,“砰”一声,三哥与瘸腿狼双掌相击,瘸腿狼不支,登登登,后退三步,三哥此时也动了真气,一时有些气促。 与此同时,看也不看,一式“金雕啄狐”,右手胼指,袭向老妖狼前胸,老妖狼大惊,举掌护胸,一式“彩云遮月”,欲拆来招,三哥手臂一抬,从他臂弯穿过,又快又准,在其胸连点两指,老妖狼“啊”了一声,面呈惊愕,掌举胸前,动弹不得,其状甚怪,旁观者见了,大惊失色。 三哥左臂揪住老妖狼后衣领,后撤一步,右掌贴在老妖狼命门处,背靠中堂画。 待瘸腿狼、谋财狼与熊二拔出单刀时,老妖狼已被劫持。 三哥喝道:“别动,后退五步,若谁敢动一动,老妖狼死定了。” 只要三哥掌心内力一吐,老妖狼安有命在,众人无奈,只得后退五步。 此刻,老妖狼明白,这人哪是啥虎子呀,而是冤家对头柳三哥! 老妖狼道:“柳三哥,你活得不耐烦啦,也不想想,今儿你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哪。” 三哥道:“是嘛,哥既进得来,就出得去,没人拦得住。” 老妖狼道:“不对,如今,你武功已打七折,本帮主不信你能出得去。” 三哥道:“咱俩赌一把,如何?” 老妖狼道:“赌啥?” 三哥道:“赌命。” 老妖狼道:“你的命已在本帮手心里攥着,赌这个没劲,没悬念,本帮主对没悬念的事,一向没兴趣。” 三哥道:“错,有啊,这事太有悬念啦,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哥至少会死在你之后,只要有了你,哥多半一会儿死不了。” 老妖狼道:“你觉得本帮主是个怕死的人么?” 三哥道:“有时,不怕死没用,要死还得死!如今,你的命在哥手心里攥着呢,哥要你直,就直,要你横,就横,想死想生,你作不了主啦,得看哥高兴不高兴才行,哥一高兴,说不定就放了你,一懊恼,嘎崩一声,让你死翘翘,信不?” 在瘸腿狼的示意下,熊二悄悄溜出去搬救兵,一会儿功夫,琅王堂外传来急促的奔跑声,一声不吭,冲进来数十人,众人手执刀剑灯笼,虎视眈眈,为首者为鬼头鳄、身后跟着大色狼、毒眼狼、迷魂狼、毒蜈蚣、白脸曹操、黑河四鬼及众帮徒,众人不作一声,呈半圆形将三哥团团围住,顷刻间,琅王堂内灯火通明,充斥着一片肃杀之气。 老妖狼哈哈大笑道:“柳三哥,正视现实吧,别吹腮儿啦,看看琅王堂吧,今儿你还能有几成胜算!” 三哥笑道:“胜算,有啊,足足十成,全是哥的,信不?” 老妖狼道:“本帮主问你,今儿你进霞庄,是为啥?” 三哥道:“说句良心话,本来是想要你命,后来,听说雷公道长中了迷药,落在你手中啦,哥想,要你这条臭命没用,哥跟雷公道长是莫逆之交,想跟你做个交易,只要你把雷公道长放了,哥就放你。” 老妖狼道:“弟兄们,听清楚没,柳三哥的如意算盘噼噼啪啪,打得满不错啊,不过,如意算盘打得再好,若本帮主不放雷公道长,顶个屁用。” 三哥道:“不给,行,那你就算活到头啦。” 老妖狼道:“别搞错哟,本帮主视生死如儿戏耳。” 三哥道:“哥没搞错,料定你的这帮弟兄,更不会搞错。” 老妖狼大声道:“弟兄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趁柳三哥武功大打折扣之际,上啊,纵使赔上本帮主一条命,值个儿,别管我,只管上,杀死柳三哥,江湖归狼帮,为了狼帮的千秋大业,代代相传,冲啊。” 老妖狼仰着头,声嘶力竭地喊叫着,那叫声,真如野狼般悠长凶残。 平常老妖狼从不动气,说话慢条斯理,到了这一刻,终于狼性暴发。 琅王堂肃静无声,众人沉着脸,握着兵刃灯笼,没人动一动,好像跟没听到他叫喊一般。 三哥脸上笑呵呵,道:“叫哇,老狼,再叫也枉然,白费力气,空捞捞。” 老妖狼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帮众,道:“本帮主的话不管用了么?” 三哥道:“此刻,没人会把一个将死之人的哀叫,当回事。” 谋财狼开腔道:“帮主,不是不管用,如今,你陷于敌手,生死难卜,大伙儿一门心思要救你,狼帮的千秋大业,跟你的命没法比,命没了,千秋大业,算个吊啊,这会儿,一切听凭军师爷处置,想方设法,保你性命,才是本帮的头等大事。” 老妖狼道叹道:“哎,老三呀,妇人之仁啊,军师,请果断下令,立即动手,就算本帮主求你啦,若假以时日,等姓柳的武功恢复,就凭咱们这几十号人,恐怕根本奈何不了他啦,快,动手吧。” 瘸腿狼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老妖狼对曹大元道:“大元,你说,此刻是救本帮主重要,还是杀柳三哥重要?” 鬼头鳄曹大元道:“帮主,你要在下说真话么?” 老妖狼道:“说,说真话。” 曹大元道:“真话呛啊。” 老妖狼道:“尽兴道来,本帮主咽得下。” 曹大元道:“那在下就斗胆啦。” 老妖狼道:“放心,本帮主决不食言。” 迷魂狼扯扯曹大元的衣角,曹大元拍开她手,瞪她一眼,接着道:“若在下是军师,会将杀死柳三哥摆在首位,今儿,天赐良机,是杀死柳三哥的最佳时机,其次,是救帮主。柳三哥不灭,阴山一窝狼迟早会灭在他手里。” 谋财狼怒斥道:“放你娘的狗屁!” 场中毒眼狼、大色狼手握兵器,对鬼头鳄曹大元侧目而视。 老妖狼道:“老三,不得无礼,大元说得太好啦,弟兄们,听到没?上啊!” 此时,老妖狼的话如同放屁,没有军师下令,底下的人哪敢轻举妄动。 终于,瘸腿狼开腔了:“柳三哥,你想干啥?” 军师的官话清晰标准,冷静克制。 柳三哥道:“想跟你做笔生意。” “啥生意?” 柳三哥道:“只要你交出雷公道长,咱们好商量。” 瘸腿狼道:“雷公道长如今遍体鳞伤,几乎不能站立,你怎么带他走?” 柳三哥道:“当然走得了,我要一辆马车,请你亲自驾车,把我和道长送到天马山下。” 老妖狼气急败坏,道:“不,绝不能放了柳三哥!” 柳三哥嘻嘻一笑道:“哥在谈生意,你搅啥搅,真不听话,得,哥让你搅个够。” 柳三哥在老妖狼腰间点了一指,老妖狼刚想喊“不”,只喊了半个字,便抬着头,张着口,哑巴了,只有眼珠子,在眼眶里骨碌碌乱转。 瘸腿狼道:“给了你道长与马车,送到山下,你就把帮主还给我,对吗?” 柳三哥道:“对,毫发无损的将老妖狼还给你,不过,还有个条件,在哥乘坐的马车后,不准有一人尾随,若有,老妖狼就得死。” 瘸腿狼道:“然后,到了山下,将帮主与在下,一堆儿做了,对不?你当本军师傻呀。” 柳三哥道:“我是这种人么?” 瘸腿狼道:“兵书上说,兵不嫌诈,况且,听说你是个熟读兵书的人。” 柳三哥道:“你听没听说,哥是个不守信用的人?” 瘸腿狼想了想,道:“听说过你是个智机百出之人,至于,失信嘛,似乎没听说过,没听说过,也不等于守信呀,哪怕你具有尾生之信,万一事到临头,一个鸡头晕,心血来潮,变卦了,也是有的,那,本军师就惨啦,搭进去两条人命不算,死后还为天下耻笑,连死都死不消停,这世上,哪有一定之规的事呀,说不定的事,太多啦,心血来潮的事,连神仙也说不好,三哥,你就别为难我啦,这桩买卖,不好做呀。” 柳三哥冷冷道:“看来,生意要吹,得,哥送老妖狼先走一步。” 三哥脸色一沉,举掌作势,向老妖狼天灵盖上拍落,围着柳三哥的帮徒,一阵骚动,却又不敢擅自行动,一则,碍于帮规,一切行动听指挥,军师未下令,众人不敢动;二则,碍于柳三哥的积威,谁先上,谁倒霉,那是明摆着的事。 瘸腿狼道:“住手!” 骤然,三哥收手,手掌按在老妖狼天灵盖上,瞬间,骚动平息,琅王堂一片肃静,只听得众人此起彼伏的鼻息声。 三哥道:“怎么,军师,你办事怎么如此黏牵,这军师是怎么当的呀!干还是不干,一个字,爽勒个荡,别搞这些黏之拉啥,牵煞扮登的套路,哥不吃这套。” 瘸腿狼道:“柳三哥,难哪,你的套路太深,在下有点吃不准。” 三哥正色道:“呔,军师,你听好喽,只要你答应哥的条件,照着哥说的去做,哥决不会动老妖狼一根汗毛,也不会让你难堪,事后,老妖狼会毫发无损归还给你,若哥违约,不得好死,话已说到头啦,信不信由你,看着办吧,不过,若是你在中途耍奸使滑,阳奉阴违,那,老妖狼今儿就死定啦。听清没,瘸子?” 三哥气得怒骂瘸腿狼。 瘸腿狼并不动气,连击三掌,道:“得,有柳三哥这句话,生意成交。” 随即瘸腿狼对谋财狼道:“老三,带雷公道长。” 谋财狼点点头,带着两名帮徒,转身离去。 谋财狼等人走到琅王堂东南角,打开墙角一扇暗门,消失在暗门夹墙内。 柳三哥心道:原来,地下室的暗门,既不在中堂画后,也不在上横头的交椅下,若是要找,还真有点费事呢。 稍顷,便听得呛啷呛啷的铁镣声响起,谋财狼从暗门出来,身后两名帮徒架着一个道士,道士上着脚镣手铐,遍体鳞伤,垂着脑袋,头发肮脏蓬松,光着上身,下身只着一条短裤,短裤上血迹斑斑,身子软绵绵的,光着的脚,搭拉在地上,根本已无法行走,全仗着两名帮徒架着他,在地上拖拽,所过之处,留下两道血痕。 瘸腿狼道:“请柳三哥过目,这就是神弹子雷公道长。” 柳三哥大怒,喝道:“你把一个死人给哥?” 瘸腿狼道:“没有啊,吃相有点难看,却没伤着要害,老三,让柳三哥看看,道长死了没。” 谋财狼正要去揪道长头发,这时,道长蓦然头发一甩,抬起脑袋,怒目圆睁,道:“贫道乃金刚不坏之躯,一时半刻,哪里死得了。” 道长赤发,豹额鹰鼻,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年约四十光景,虽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却依旧英武神勇之极。 刚才,谋财狼已告诉他,柳三哥来救你啦,要他放明白点,别节外生枝,此刻,见老妖狼被一陌生人劫持,即刻明白,此人便是柳三哥所扮,乐得忘了伤痛,哈哈大笑,道:“老妖狼啊老妖狼,你也有今天呀,刚才,还逼着贫道为你办事,什么找到柳三哥,趁其不备,将他做了,事成之后,赏贫道十万两银子,贫道不允,则变着法儿折磨拷打,临走时,扬言道,若明儿依旧执迷不悟,就杀了贫道,好啊,报应来得真快,前脚刚出地下室,后脚就成阶下囚,哈哈,好极好极,报应来得真快。” 瘸腿狼道:“不好意思,道长,多有得罪,望乞恕罪。” 雷公道长看也不看一眼瘸腿狼,却对三哥道:“柳三哥,你想用贫道换老妖狼吧,谢谢啊,贫道不换,快,斩了老妖狼,为天下除害,贫道死而无怨,本来,贫道是奉张三丰祖师爷之命,将你请回武当山,要你将杀武当弟子之事说道说道,至此,贫道知是误杀,将白鹤之死,自作主张,就此一笔勾销,贫道敬你是个英雄,即便做鬼,也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若不听劝告,贫道跟你没完,新账旧账一起算。” 柳三哥做个鬼脸,道:“哈,你跟老妖狼商量过么,道长?” 雷公道长道:“商量?商量个屁啊!贫道跟这魔头没个商量,柳三哥,你怎么说出这种没头没脑的话来!” 三哥道:“前辈跟他唱的山歌,像是一个调调呀,你想用死,换他的头呀。” 雷公道长道:“咋的,他想用死,来换你的头?” 三哥道:“对极,可惜晚生不换。” 雷公道长道:“哈,古人说得真好,英雄所见略同,不过,这话没说全,其实,神仙与魔鬼,有时,也会所见略同呢。” 三哥道:“晚生不同意老妖狼求死救帮,也不赞成前辈以死救天下,救前辈的命,才是当务之急。” 雷公道长道:“那,你救了山人,当心,山人会跟你作对一辈子哟。” 三哥道:“晚生惯了。” 雷公道长道:“惯了?惯啥惯!” 三哥道:“你看,晚生救了老龙头,老龙头的儿子,却要杀我;如今,遇上前辈,还算好的啦,晚生救了前辈,前辈只是跟晚生作对而已,比比龙长江,前辈算是个大好人啦。” 雷公道长急道:“你是不是认定山人不会杀你?你不要想得太美哟,山人脾气火爆,一旦发作,跟一窝狼的人,其实,只差了一口气。” 三哥道:“善与恶,有时确在一念之差,晚生悉听尊便。” 三哥对两位帮徒道:“把道长扶坐地上。” 帮徒将道长扶坐在地。 三哥道:“卸掉道长的镣铐。” 帮徒看看军师,军师道:“柳三哥怎么说,你俩就怎么做。” 帮徒打开道长身上镣铐的枷锁,呛啷啷,委弃在地。 雷公道长伸伸懒腰,嚷嚷道:“把铁弹还我,两袋铁弹,全还我。” 瘸腿狼道:“柳三哥,铁弹不能还他,若他发起弹来,咱俩的生意,就做不成啦。” 柳三哥道:“你看看,道长伤成那样,还有力气发弹么?也好,去把铁弹取来,交在哥手中,这票生意,哥可是做定啦。” 瘸腿狼对谋财狼道:“去把铁弹取来。” 谋财狼取来两小袋铁弹,黑布袋装着圆铁弹,黄布袋装着楕圆铁弹,扔给柳三哥,三哥收入怀中。 雷公道长刚才一席话,说得累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已没力气说话,叹息摇头,即刻盘腿而坐,运气调息,闭目养神。 三哥对瘸腿狼道:“军师,请命众人退出琅王堂,并备好马车,在堂外等候,关上堂门,堂内只可留下你一人。” 瘸腿狼对谋财狼挥挥手,道:“弟兄们,撤出琅王堂。” 一声令下,众人列队,有序慢跑出堂,随即,“哐当”一声,大门关闭。 琅王堂内没了灯笼,即刻显得十分幽暗,三哥道:“军师,请把其余六盏灯点上。” 瘸腿狼走到盘龙烛台前,火折子一晃,将六盏盘龙烛台上的烛,一一点燃,盘龙烛台上的红烛,粗如儿臂,点燃后,分外明亮,琅王堂如同白昼一般。 三哥从自己怀中,取出一包金创药,扔给瘸腿狼,道:“军师,请将道长伤口敷药包扎。” “是。”瘸腿狼跪在雷公道长身前,为其悉心包扎,药不够,三哥又从老妖狼怀中,掏出一包金创药,让瘸腿狼继续包扎,包扎完毕,瘸腿狼额上已沁出汗珠来,他用手在额上抹一把,道:“还要干啥?” 三哥道:“夜晚天凉,脱下你的衣裤,为道长穿上。” 瘸腿狼无奈,一一照办,自己身上,只剩了一条短裤与一件内衣。 “脱下你的软靴,为道长穿上。” 瘸腿狼只得照办,他看了看光着的脚,自嘲道:“今儿,在下成了赤脚大仙啦。” 柳三哥暗暗好笑,装着没听到。 琅王堂外传来咴咴的马嘶声与马蹄车轮声,三哥又从怀中取出一粒“昆仑雪莲还阳丹”,递给瘸腿狼,道:“给道长服下。” 瘸腿狼忙伺候道长,将还阳丹服下。 一切,老妖狼均看在眼里,气苦之极,却苦于无法言说,看不过去,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瘸腿狼好像记起啥,伸手去怀中掏摸物件,三哥喝道:“住手!” 瘸腿狼问:“怎么啦,三哥?” “你想干啥?” 瘸腿狼道:“没干啥呀,伺候道长服药后,忽然记起,在下也该服药啦,郎中告诫在下,务必按时服药,否则,有随时昏厥的可能。” 三哥问:“唔,啥病?” 瘸腿狼道:“心脏病。” 三哥道:“损点子出得太多,折阳寿啊。” 瘸腿狼道:“没办法,谁让在下当军师呀,当军师不动动脑筋,出出主意,没法混呀。” 三哥道:“看来,你想鞠躬尽瘁了。” 瘸腿狼道:“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对不起,三哥,在下想服药,若昏厥,生意就黄啦。” 三哥不悦道:“快点。” 瘸腿狼道:“一会儿功夫。”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粒黄色丸药,当着三哥面,头一仰,干咽了下去,自言自语道:“这是调和气血丸,服后,顺气。” 又掏出一粒红色丸药,也复仰头吞下,道:“这叫保心健脾丸,服后,强心。” 三哥道:“军师,背上道长,上车去。” 瘸腿狼俯下身,背起道长,向门口走去,三哥抓住老妖狼腰带,将他提在身侧,紧随其后。 瘸腿狼推开门,见大门两侧,走廊周围,众人提着灯笼火把,手握刀剑,乌央央一片,竟有上百帮徒,面色阴沉,在此集结。 马车在一旁花径上停着,两匹健驹,喷着鼻,蹬踢着铁蹄,有些不太耐烦。 谋财狼见瘸腿狼光着脚,穿着条短裤,即命帮徒,脱下长裤靴子,扔了过去,道:“军师,小心着凉。” 瘸腿狼朝三哥看看,三哥道:“看啥看,命你手下,全体解散,回房休息,不得在马车后尾随,若发现,立毙老妖狼,决无二话。” 瘸腿狼点点头,朗声道:“弟兄们,全体解散,不得在暗中尾随柳三哥乘坐的马车,以免危及帮主性命,帮中无戏言,一旦发觉,不论亲疏贵贱及往昔功勋,均皆斩立决。” 众人无奈,虽有不忿,却也不敢违犯帮规,各自默默散去,顷刻间,霞庄七重院内,除了柳三哥、雷公道长、老妖狼、瘸腿狼外,再无第五人。 两匹健驹,架着一辆四轮轻便马车,停在院中花径上,门窗洞开,一门,四面有窗,车内灯光灿然。 三哥提着老妖狼,来到车门前,探头一看,见车内挂着盏马灯,无一人,便将老妖狼扔进马车,拔出长剑,又弯腰在车下,张一张,无人,这才对瘸腿狼道:“军师,请将道长背进马车。” 瘸腿狼听命,将雷公道长背进马车,小心翼翼,放在车座上,突然,出手迅疾,点了道长穴道。 雷公道长一愣,急叫道:“柳三哥,看看,瘸子变卦啦。” 三哥大怒,将剑脊在瘸腿狼背上一拍,瘸腿狼膝一软,跪倒车内,长剑架在他脖子上,喝道:“找死!” 瘸腿狼不慌不忙,低头道:“三哥息怒,在下怕道长杀了帮主,把生意搅黄啦,为确保交易成功,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三哥道:“有我在,道长不可能杀死老妖狼。” 瘸腿狼道:“这可说不定,道长武功高强,运气调息,加之服了你的神药,估计体力恢复极快,若趁你不备,杀了帮主,后果不堪设想啊。” 三哥想想也是,道:“这下,你放心没?” 瘸腿狼道:“放心啦。” 三哥收剑,道:“出来,穿上鞋裤,赶车吧。” 瘸腿狼道:“是。” 从车内出来,穿上靴子裤子。 雷公道长道:“喂,柳三哥,他几句话,就把你哄住啦,这票货说的话,你也信!你这么事事依他,是在救贫道呢,还是在害贫道,贫道越看,越觉得你是在与狼共舞啊。” 三哥摇摇头,不言语。 他跳上车,关上车门,将马灯灯芯调小了,车内一片昏暗,又将三面的车窗关闭,只留着前车窗,他将老妖狼拖到道长脚下,自己坐在前车窗旁,脸对着赶车的瘸腿狼项背,既可监视瘸腿狼,也可观望马车前方动静。 瘸腿狼坐到车座上,鞭儿一扬,马车辚辚,在花径上小跑起来。 瘸腿狼赶着车,时不时,打着饱嗝。 三哥道:“怎么老打嗝?” 瘸腿狼道:“谁知道,大概喝了口冷风。要有水,喝两口,就能止住。” 三哥道:“大约夜宵吃撑的。” 瘸腿狼道:“是啊,多吃了两口。” 雷公道长道:“哟,还唠起嗑来啦,够亲热的,肉麻淋淋。” 三哥道:“不是亲热,不停打嗝,听着烦,你不烦吗?” 雷公道长喊道:“烦的事在后头呢,柳三哥,与狼共舞的结果,就是被狼吃了,明白吗!” 三哥道:“不一定吧,也许,我把狼吃了呢。” 雷公道长道:“哼,贫道看来,多半是你小子被吃了,小心瘸子的阴招啊。” 三哥道:“哦,谢谢前辈提醒。” 第七重门,院门洞开,马车顺利穿过,四周无人。 雷公道长道:“像瘸子这票货,舌头没骨头,掉头翻身,都有道理,话说得头头是道,干起坏事来,眼睛不眨一眨,贫道劝你一句,索性把他杀掉算啦。” 三哥道:“那谁把咱们送出霞庄?” 雷公道长道:“你就打出去,估计他们拦不住你。” 三哥道:“带着你,晚生打不出去。” 雷公道长道:“贫道又不是娃,要你带干嘛,你管你走哇。” 三哥道:“晚生不敢。”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马车行走顺畅,不一会儿,接连穿出七道院门,出了霞庄。 山风习习,马车在山道上小跑,三哥明白,别看四周无人,此时,马车后不远处,定有一窝狼的精锐,尾随追撵,只是不敢靠得太近而已。 山道上没有闲杂人等,其它山庄巡逻的的保镖也不见踪影,可见在马车前,自有马队在清道,所有障碍,均皆清除,干净得很呀。 雷公道长道:“别看车儿走得快,夜半山中有妖怪。” 三哥道:“对头。” 雷公道长道:“对你个头呀,动手趁早,延误要糟,瘸子是个歪歪绕,一不当心要中招,信不信!” 三哥道:“信。” 雷公道长道:“嘴上说信,手上却没动静,柳三哥原来是个心口不一之人,哎,孺子不可教也,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 三哥道:“晚生自有主张。” 雷公道长道:“等头掉了,看你还怎么主张。” 三哥道:“前辈,别把事情想得太坏啦。” 雷公道长道:“哎,夏虫不可语于冰,井蛙不可语于海,凡夫不可语于道。唉,贫道无语,等着遭殃吧,” 果然,雷公道长自此不吭一声,不知他在想啥。 马车在山道上小跑,一帆风顺,半个来时辰,车到山下,停在一块长着杂草的空地上,瘸腿狼道:“柳三哥,到山下啦。” 三哥在窗口张了张,见空地旁有三条路,问:“这三条路通哪儿?” 瘸腿狼道:“左边的路通芜湖,中间的通南京,右边的通镇江。” 三哥道:“行,你下车吧。” 瘸腿狼转身,两人的脸相距只有三尺,道:“咋的啦?” 三哥恼道:“听不懂哥的话么,下车!” 瘸腿狼连连点头,道:“是,是,我下车,下车。” 他双手扒着车座把手,作下车状,脸朝着三哥,呐呐道:“不是把你送到山下啦,咱俩该结账结啦,三哥。” 三哥道:“急啥,哥不会赖账。” 瘸腿狼无可奈何,摇摇头,朝三哥叹了一口气,“哎”~,随着一声叹息,三哥只觉得一股恶浊之气,扑鼻而至,知道不妙,忙闭气侧头,欲待反击,这回,轮到三哥慢了一拍,旋即晕阙昏迷,不省人事,上身扑倒在前窗口,扒在窗口的手,松弛坠落,接着,身子“咕辘辘”向车内滑下…… 2018/8/29 一百七十六 芦荡狗仔闻药香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哎”~,随着瘸腿狼一声叹息,三哥旋即晕阙昏迷,不省人事,头一歪,扑倒在前窗口,扒在窗口的手,松弛挂落,接着,身子“咕辘辘”向车内滑下…… 瘸腿狼大喜过望,伸手去揪三哥头发,慢了慢,抓个空,“噗嗵”一声,听动静,三哥的身子,实饼饼栽在车内地板上。 瘸腿狼心道:摔死你这个小畜佬,少说说,额角头也会磕个栗子包,柳三哥呀柳三哥,你跟本军师玩花招,还嫩点哟,俗话说得好,薑还是老的辣,不,应该说:薑总是老的辣,别看你年轻得瑟,天下第一剑客,客你个头呀,不还是栽在老子手里啦,哈哈,老子先挑断你手筋脚筋,看你还剑客不剑客,估计连剑柄儿都捏不住啦,再问问你,输得服不服气! 老子的“一声叹息”,出其不意,神鬼难料,乃天下少有神器,跟老子别苗头呀,那叫个啥呀,用一句曾被人念叨得又霉又烂的成语来形容,那叫做“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啊。 瘸腿狼跳下车,心里欢喜,面上带笑,走向车门,车里有帮主,还有两个将见阎王的主儿,一个是人事不省的柳三哥,一个是点穴后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杂毛老道,哈哈,好戏开场啦! 就像所有虐待狂一样,每逢此时,瘸腿狼便摩拳擦掌,兴奋异常…… *** “一声叹息”是瘸腿狼的绝世秘技,乃江湖奇人“老甲鱼”所授。 十年前,在武昌闹市街头,老甲鱼竖个看相算命招子,混碗饭吃,却遭市井泼皮无端打骂折辱,勒索钱财,奇巧瘸腿狼王济宁路过,看不过去,上前劝解,混混头目道:“哟,大侠终于露面啦,老子劝你,闲事不管,饭吃三碗,才是明哲保身之道,再说,老甲鱼又不是你什么人!” 王济宁道:“他是在下伯父。” 混混见找到了冤大头,便索性两个鼻孔朝天,信口胡诌道:“哈,伯父,这下算找对人啦,前天,老甲鱼向老子借了五两银子,说隔天还,今儿,老子来讨债,他却道,没这档子事,你倒说说看,气不气人!” 老甲鱼在一旁垂着脑袋,擦着口角血丝,不敢作声。 王济宁道:“哎,他老啦,糊涂啦,好汉气消消,银子嘛,我还。” 混混道:“今儿还,就不是五两啦!” 王济宁道:“请好汉摆个谱。” 混混见对方是个道上人,便道:“除了本金,还有利息呢。” “多少?” 混混道:“三两,加上本金五两,合计八两。” 混混乜斜着眼,瞅着王济宁。 王济宁道:“利息有点高呀。” 混混道:“怕高别借,既借须还,弟兄们全指着这行当,养家糊口呢,没利息,你管饭呀。” 王济宁道:“得,在下认了。” 二话不说,伸手从怀中掏出八两银子,双手奉上,爽朗之极。 混混事后想想,悔死啦,若是老子当初说欠银十两,外加利息,估摸这冤大头也认。 为啥要干这桩赔本买卖,连王济宁自己也不明白,定是大脑里哪根筋占线了,再伶俐的人,也有占线的时候,否则,怎会干出这档子傻事! 或许,是两个月前,带人血洗了南昌永兴金号,钱多得没处花了,想换个法子花花吧;或许,他内心深处或多或少有些害怕老天惩罚,想赎赎罪孽吧;或许…… 反正,世上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连他自己也茫无际涯,不知发啥鸡爪疯,正儿八经,把此事办了。 总之,这是王济宁平生干的唯一一件像人样的好事。 当时,泼皮混混得银后,呼喝一声,当即蜂拥离去,王济宁转身就走,老甲鱼道:“先生请留步。” 王济宁道:“咋的?” 老甲鱼朝他脸上瞄了一眼,道:“多谢先生解囊消灾,老夫无以图报,好在略通阴阳八卦之术,容老夫给先生相个面,以酬大恩,不知尊意如何?” 王济宁道:“啊,相面,在下的相,上不得台面哟。” 老甲鱼道:“哪里哪里,先生貌似庸常,却非久居人下者。老朽若说得不中听,望先生海涵。” “行,说吧。” 老甲鱼道:“老夫见先生双耳耳角上扬,决非寻常之辈,胸有丘壑,足智多谋,三年后,定能成就一番大业,到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王济宁以为老甲鱼在玩算命噱头呢,老子如今身负命案,九省衙门,连手通缉,四处逃窜,朝不保夕,哪有心思听你老吹这些个风凉话,他抱拳拱手,嘻嘻一笑,道:“老伯,不好意思,在下有要务缠身,先走一步了。” 老甲鱼正色道:“慢。” “又咋的啦?” 老甲鱼道:“老朽话还没说完呢,且请缓行一步。” “说。” 老甲鱼道:“先生印堂隐隐发暗,掐指算来,三个月内,必有血光之灾。” 王济宁大惊,长揖道:“请前辈指教,如何避灾消祸。” 老甲鱼道:“天机不可泄漏,老夫送你两粒丸药吧,或可躲过一劫。” 老甲鱼从怀中取出两粒丸药,递给王济宁,道:“这药有个古怪名称,叫‘一声叹息’,黑色丸药,为迷药,黄色丸药,为解药,先吞解药,再吞迷药,吞者便可确保无碍,不过,吞药后,会打嗝,迷药的气息,会通过打嗝,一点一点散发出去,起初,气息无色无味,服后决无其它不良反应,此其间,只要你面向对头‘一声叹息’,此时,迷药如同马蜂炸窝般直扑对方,气息恶浊,中气之人,当场昏厥。切记,与对头的距离,不得超过四尺,否则无效;两粒丸药,只能确保一次叹息为有效,第二次,即告无效。请先生务必带在身边,好自为之,可防身逃生,应变御敌,千万珍重。” 王济宁大奇,他是个见多识广之人,江湖上的迷药,奇出怪样,听得多了,唯独这味迷药,却从未听人说起过,若真有如此神效,确是御敌奇宝。 嘴上连声道谢,将丸药收入怀中,心中却不免有些将信将疑,转而一想,若两粒丸药,用完了咋办? 能拥有‘一声叹息’的药方,那该多好。 心道:机缘难得,我索性做个毒头,把药方买下,大不了是付假药,最多做铜钱不着罢了。 他道:“前辈,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老甲鱼眼露诡谲之色,像是看破了他心思,道:“你是不是想要药方?” 王济宁道:“正是,在下出重金购买。” 老甲鱼叹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啊,重金那倒不必,老朽将方子送给你吧,百年修得同船渡,谁让咱俩有缘呢。” 老甲鱼在他破敝的板桌上,提笔铺纸,龙飞凤舞,顷刻间,将秘方写就,赠送给王济宁。 王济宁将秘方背诵得滚瓜烂熟后,随即付之一炬,他觉得,藏在心里的东西才是最保险的,不怕火烧水淹,贼偷盗抢。 说来可笑,身为盗首的他,竟也怕抢。 果不其然,三个月后,他在淮安,被人出卖,下在大牢里,等待秋后处斩。 被捕时,身上所携带的匕首银两金叶钻戒俱各抄没,幸亏他向捕头暗中塞了一枚沉甸甸的钻戒,当捕快从他怀中,搜出两枚丸药,要没收时,他道:“长官,两粒救心丸,可不能搜走啊,要是没药,咱这身子骨,说走就走啊。” 捕快道:“你还想活?!” 王济宁叹道:“哎,也是,恐怕等不到秋后,咱就挂,哎呀,长官说得对,不要了,横竖是个死,比死在刽子手刀下强多啦。” 王济宁正跟捕快念叨着,却被捕头听见了,过来数落捕快道:“把救心丸还他,秋后人没了,上头要人,向你要啊!” 捕快见顶头上司发话,虽心有不甘,却只得把药还给王济宁。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牢头禁子来死囚牢房送饭,王济宁“一声叹息”,将牢头禁子“叹”倒了,之后,从牢头禁子腰间取下钥匙、单刀,打开身上枷锁,剥下衣裤,自己穿戴齐整,腰佩单刀,扮成牢头禁子,前脚刚迈出牢门,又缩了回去,对喽,这个活口不能留,否则,“一声叹息”定会哄传江湖,一旦传开,此技废矣。 王济宁冷哼一声,拔出单刀,在牢头禁子脖颈,拉了一条血口,头也不回的走啦…… *** 凡被“一声叹息”叹倒的活口,一个也不能留。 瘸腿狼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从骨子里,他不信任何人,人这个东西,太会变啦,你根本猜不透,他下一着会出车还是打炮,一个不当心,就会被对方将死,不是当头一炮闷死,就是被连环马锁死,连解招都没。 那帮主呢? 帮主躺在车内地板上,车厢内灯光昏暗,也许,根本没见着柳三哥是怎么倒下的,我随便编个故事,就能对付过去。 对啦,不能让柳三哥活着,若他开口一说,帮主听到了,事后,闲谈间将“一声叹息”漏了出去,此技休矣。 像此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例子,实在太多啦。 往往是,你越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在江湖上,传得还越快,你越想让人知道的事,传得却越慢,甚至,压根儿就不传,让人气死。 “一声叹息”之所以厉害,就在于天下人懵然无知,世间竟有如此奇特迷药,因而,方能在其毫无戒备之际,轻松偷袭得逞;若人得知,此技功效又只在四尺之内,根本就难有作为。 一会儿,打开车门,干脆将柳三哥做掉算啦,别画蛇添足,勉得他开口生事,节外生枝。 瘸腿狼王济宁一拽车门,里边锁上了,拉不动。 他拉一下车窗,车窗是移窗,里边扣上了,也拉不动。 在马车周遭转了一圈,见四面的四扇移窗,全关闭得严丝密缝,根本打不开。 咦,刚才四扇窗还都留着条缝呢,怎么,一下子全关上啦? 是柳三哥关的? 不可能! 老子看着他倒下的呀,瘸腿狼王济宁相信自己的眼光,柳三哥不像是装的,倒下时额头磕在窗棂上,实饼饼的一声“拓”,听动静,不起包,也得开口子。 不是柳三哥,那会是谁呢? 是神弹子雷公道长? 他被老子点穴啦,莫非他内力精纯,又服了柳三哥的一粒丸药,暗运真气,假借丸药神力,竟将穴道冲开了? 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可能! 正当瘸腿狼对着车门发愣时,“砰”一声,车门打开,车内灯光明亮,只见雷公道长,坐在后座上,左手揪着老妖狼头发,右手握着一把匕首,架在老妖狼脖子上,厉声道:“瘸子,看清楚喽,你若稍有异动,老妖狼就死定啦。” 原来,雷公道长吞食了三哥的丸药后,精神大长,暗运真气,将穴道冲开了,当三哥滑入马车内后,他起身关严车窗,从三哥身上掏出两袋铁弹,收入怀中,又从三哥小腿绑带上拔出匕首,然后调亮马灯,强忍身上伤痛,一把抓起老妖狼头发,打开车门,向瘸腿狼喊话。 瘸腿狼见事已至此,即刻服软道:“明白,在下明白,请道长心宽宽,气耐耐,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商量。” 雷公道长道:“商量,商量个屁,后退五步,不得靠近。” 瘸腿狼道:“是,在下后退五步。” 雷公道长道:“你小子一身邪气,干的全是旁门左道勾当,叹一口气,就把三哥叹倒了,邪门之极,可恶之极。” 瘸腿狼不想“一声叹息”就此废了,撒谎道:“这个,这个,……没有呀,道长,是在下指甲藏有迷药,一弹指,三哥中招了。” 雷公道长道:“看不出来呀,你小子真能耐,竟会弹指飞毒神功啦,跟无毒不解毒姥姥学的吧。” 看来,雷公道长比较好骗。 瘸腿狼道:“哪里啊,毒姥姥跟帮主有过节,才不屑理会本帮呢,在下学的是旁门左道,登不上大雅之堂,学艺不精,只能在三步之内,方能弹指飞毒,将人迷翻,三步之外,不能生效。” 雷公道长道:“邪恶小人,亏你说得出口,前两天,贫道在客栈熟睡,中了你等的吹管迷药,如今,竟弹指飞毒,将三哥迷翻,罪加一等,是可忍孰不可忍!” 瘸腿狼赶忙作恭打揖,道:“道长,在下知罪,罪不容诛,今后决不敢耍奸使滑,为非作歹啦,道长气宽寿长,量大福大,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等一般见识,道长若要责罚,在下甘愿领罪受罚,希道长千万别干傻事,附近虽无我帮弟兄,不过,不远处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我帮耳目,请道长三思而后行啊。” 雷公道长道:“你这是在讨饶呢,还是在恐吓贫道,看来,你是不想老妖狼活啦。” 瘸腿狼道:“哪儿话呀,前辈借在下一百个胆,在下也不敢呀,如今,在下讨饶都来不及呢,只要帮主能有条活路,前辈叫在下干啥,在下就干啥,不敢说半个‘不’字,哪敢斗胆恐吓前辈呀,望前辈千万别误解。” 雷公道长道:“告诉你吧,瘸子,贫道视尔等鼠辈为无物,根本不用三思而后行,一思就搞定啦。” 瘸腿狼道:“前辈天资聪颖,凡人难料,不过,若杀了帮主,大家都不落好呀。” 雷公道长道:“本来,贫道一心想杀老妖狼,如今,见柳三哥栽在你手里,为了救三哥,贫道改变主意啦。” 瘸腿狼道:“好,好极。” 雷公道长道:“把解药给贫道,贫道就将老妖狼给你。” “此话当真?”瘸腿狼欢喜异常。 雷公道长道:“贫道说话板上钉钉,决不食言,哪像你这张逼嘴,跌得倒,爬得起,一会儿说人话,一会儿说鬼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却从头到尾,没一句是真话,没一个是真字。” 瘸腿狼道:“在下不是个东西,惹得前辈发火。只是在下有点怕,怕解药给了道长,帮主却被道长杀了,这可叫在下怎么做人呀。” 雷公道长道:“你怎样才会信?” 瘸腿狼道:“先把帮主还我,我就把解药给你。” 雷公道长大怒,厉声喝道:“做梦!既然跟你商量不通,好,贫道解药不要啦,先做了老妖狼再说。” 脸一黑,举起匕首,就向老妖狼胸口扎。 瘸腿狼急叫道:“慢,慢,我给我给,我把解药先给你,前辈乃武当得道高人,前辈的话不信,在下还能信谁呀。” 雷公道长举在空中的手,慢慢放下,又将匕首架在老妖狼脖子上,道:“跟你好言好语商量,不答应,一定要弄得贫道头毛痱子发炸,才认账,蜡烛!快,把解药扔过来。” 瘸腿狼道:“只是,在下有个顾虑,不知该说不该说。” 雷公道长道:“有屁快放,有话快说!” 瘸腿狼道:“刚才与柳三哥有个约定,若在下耍奸,他就要杀帮主,若柳三哥醒了,见在下将他迷翻了,心中不忿,把帮主杀了,这可咋办?” 雷公道长道:“活该!” “啊?”瘸腿狼茫然。 雷公道长随即哈哈一乐,道:“怕么要怕的,做么要做的,既做就别怕,既怕就别做,真不是个东西,不过,柳三哥欠贫道的债太多,有贫道在,谅他不敢乱来。” 瘸腿狼道:“道长能打保票么?” 雷公道长脸一沉,道:“能。” 瘸腿狼无奈,道:“那就好,雷公菩萨打的保票,绝对可靠,在下坚信不疑。” 他从怀中取出一粒黄色丸药,扔进车门,道长左手松开老妖狼头发,伸手接住,咕咚一声,老妖狼栽倒在地板上,右手握着匕首,一拨车门,砰一声,车门关上,将他凉在门外。 瘸腿狼在车外绝叫,道:“道长道长,关门干啥?” 雷公道长道:“瘸子,贫道关门,关你屁事!原地立正,不准乱动,只要你动一动,老妖狼就没命啦,贫道救柳三哥要紧,看你给的是毒药还是解药,然后再作区处。” “解药解药,确确实实是解药,若有假,听凭道长发落。” 雷公道长道:“若是解药,别慌,若是毒药,嘿嘿,有你好瞧的。” 雷公道长忍着身上剧痛,俯身将匕首插在地板上,左手抬起三哥下巴,食指与拇指在三哥脸颊上一掐,三哥张嘴,右手将解药拍入三哥口中,三哥喉节一动,解药入肚,须臾,睁开眼道:“道长,晚生在哪?” 雷公道长道:“别动,醒醒神再说,贫道叫你起来就起来,叫你躺着就躺着,否则,药性一发,命就没啦。” 三哥惊道:“啊?晚生中毒了?” 雷公道长道:“可不是咋的,这毒邪门,是瘸腿狼弹指发毒所致。” “啊,是弹指发毒?不是‘一声叹息’?”三哥头脑迷糊,却还记得那声叹息,那气息真臭,遇上谁都忘不了。 雷公道长道:“瘸腿狼狡猾之极,以叹息为掩护,暗中弹指发毒,将你闷翻了。” 三哥点头道:“哦,这小子阴招不少啊。” 雷公道长道:“知道就好,往后当心点。待会儿,贫道再给你服一粒武当百毒解丸药,就没事啦。” 三哥欢喜,乖乖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道:“多谢前辈。” 雷公道长打开前窗,钻出车窗,坐上车座,操起鞭杆,对瘸腿狼道:“贫道走啦,不得尾随。” 瘸腿狼道:“啊,那帮主呢?” 雷公道长道:“急啥,过一刻钟,你再循路赶来,贫道将老妖狼扔在路边上,这票破货,没人稀罕。” 说罢,“叭”一声,鞭梢脆响,马车绝尘而去…… 瘸腿狼欲哭无泪,欲说无语,欲追无胆,一屁股坐倒在地,叹道:唉,人事已尽,变起仓皇,帮主生死难料,不知这杂毛道,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 马车在路上飞奔,雷公道长毕竟流血过多,时不时有些眩晕恶心,他咬牙硬撑着,心里叮嘱自己,不能倒下,离开天马山越远越好,离开魔窟越远越好,千万别倒下。 过了盏茶时分,道上寂静无人,他停下马车,挣扎着从前窗钻入车厢,打开车门,费老大劲,将老妖狼推出车门外,三哥躺在地上,问:“前辈,干吗将老妖狼放了?” 雷公道长道:“别动,别吱声,否则一岔气,就会走火入魔,贫道办事,自有道理,你就气沉丹田,安安生生躺一会吧。” 三哥无奈,道:“是。” 雷公道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钻出前窗,坐在车座上,驾车飞奔。 良久,马车慢慢停下,三哥躺在地板上,不见道长动静,忍不住开口问:“前辈,车到哪啦?” 沉默。 三哥提高声气,又问:“前辈,你怎么啦?” 无应答。 其实,此时三哥已完全清醒,知道事情有变,不能躺着不动啦,武当解迷疗毒之法,自成一套,他不懂,根据昆仑常识,此时应该能起身活动了,从前窗望出去,见车座上的雷公道长,搭拉着脑袋,一动不动,莫非道长遇害了? 三哥不管会不会走火入魔了,心头一紧,救人要紧,一骨碌起身,打开车门,跳下车,三脚两步,赶到车座前,还好,道长两臂挂在车座扶手上,人没掉落车下,鞭杆却掉了。 一摸道长口鼻,出气粗重,脸上火烫,知道长伤重昏迷,一时倒无性命之忧。 忙抱下道长,将他放入车内地板上,关上门,折下一根树枝,聊作鞭儿,跳上车座,匆匆赶车离去。 他明白,周遭尽皆一窝狼眼线,道长伤重,急需治疗,此地不可久留。 *** 为了甩掉一窝狼的眼线,三哥挖空心思,换了三辆马车,绕个大圈子,在天色微明时分,终于,神不知,鬼不觉,背着道长,进入濠东桥旁芦苇丛中的茅舍。 无奈,道长病得不轻,伤口发炎,急需药物,一窝狼当然明白,道长的伤口,若无药,必死无疑。 如今,多半南京城所有的药房,都布下了一窝狼的眼线,若配药者配的是跌打损伤、消炎止血类药物,定会被眼线盯上,无异于自暴行踪。 为了救道长,即便被盯上,也得去,到时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三哥精心易容成一个耄耋老翁,白发苍苍,拄根拐杖,租了辆马车,到城西一个小药房去买了一大包药。 城西距城北大濠有十余里地,距城东的天马山有数十里许,也许,瘸腿狼一时疏忽,奇巧没安插眼线呢,毕竟人手是有限的,再说,即便一等一精明的人,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碰上运气好,或许还真能逃过一劫呢。 人老是往坏处想,怎么行呀,也得往好处想想嘛,至少,应该两面都想才是,尽往坏处想,还怎么做人。 咋的,哥还真不信,迈不过这个坎啦。 当三哥提着一大包药,叫了辆驴车,离开药房时,向周遭瞥了一眼,没看出有啥异样,所有的人,都专注于自己的事呢。 药房伙计在接方取药,买药的人则忙于付钱找钱,药房门口的叫花子在晒太阳捉虱子,地摊小贩在跟顾客讨价还价,三哥靠在椅背上,长长松了口气,对赶车的道:“师傅,去城北。” 赶车的问:“城北哪儿啊?” 三哥道:“急啥,老夫没想好,到了城北再说。” 赶车的道:“这么走,可能要绕道,到时候别怨小的,讹大爷钱啊。” 三哥道:“哪能呢,不怨,走吧。” 车走了一会儿,三哥打开后窗,向身后瞥一眼,见有辆黑色马车,在后不远不近的跟着,既不靠近,也不拉远,像是无心,其实有意。 隔了一会儿,黑色马车消失,一辆褐色马车跟上啦,也是不远不近的尾随着。 三哥对赶车的道:“赶快点。” 赶车的道:“大爷,你不怕颠呀?” 三哥道:“不怕,快点。” 驴车一快,盯梢的马车也快了。 三哥笑道:“师傅,慢点。” 赶车的道:“怎么又慢啦?” 三哥道:“唉,别多问。” 随即将一张金叶子塞在师傅手里,师傅大喜,道:“大爷,你老怎么说,小的就怎么干。” 三哥道:“好喽。” 驴车一慢,盯梢的马车也慢了。 别看换了辆车,其实是一伙的,从城西到城北大濠,本 来只有十余里地,三哥绕了一个大圈子,其间,跟踪者的车辆经常变换,甚至,有时变身为骑驴或骑马者,在后死死尾随。 后来,赶车的也发现了盯梢,问:“大爷,后边有人在跟踪,谁呀?” 三哥道:“是老夫的老婆,花钱雇的人。” “跟踪你干嘛呀?” 三哥道:“她疑心病重,怀疑老夫在外头养相好。” 赶车的笑道:“那就别养啦,干脆纳为偏房嘛。” 三哥笑道:“嗨,她是醋坛子,就更了不得啦,会上吊跳楼喝毒药,弄不好,要出人命。” 赶车的道:“哎,老太太也真是,多这把年纪了,过一天,少一天,为那点子事,何苦哟。” 三哥道:“其实呀,老夫根本就没相好,她神经兮兮,成日价疑这疑那,没个消停,把人烦死。” 赶车的道:“看来,她爱你爱得入魔呢。” 三哥道:“不对,那不叫爱,叫‘幺蛾子’,叫‘作’,没人受得了,换了你,也一样。” 三哥一边与赶车的瞎聊,一边留意身后的跟踪者,车在城里兜圈子,心却牵挂着大濠茅舍里神智不清的道长,得快点回去,为道长熬药救治,晚了,恐怕道长的伤势会恶化。 三哥让车赶到鼓楼的繁华集市,此地市井繁华,人山人海,驴车停下,他跳下车,消失在熙来攘往的人潮之中,终于甩掉了一窝狼的尾巴。 之后,三哥返回大濠,在茅舍里为道长熬药煎汤,精心治疗,两天后,道长烧退清醒,伤口逐渐好转。 一窝狼的暗探确实厉害,整整一天,查遍南京城所有的客栈妓院,浴场赌场,集市寺庙,均一无所获。 莫非柳三哥离开南京了?不可能,在未找到南不倒母子前,他根本就不可能离开南京一步。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柳三哥跟南不倒母子,没在一起。 如今,他是跟身负重伤的雷公道长在一起,道长是他的累赘,行动不便,使得查找变得比较容易,若是柳三哥是孤身一人,来去如鸿,飘忽不定,要找到他,就不易啦。 既然人烟稠密之所,皆无柳三哥踪迹,那么,极有可能藏身在荒郊野地。 大濠那片芦荡,自然成了一窝狼重点排查之地。 第二天一早,一窝狼有个叫狗仔的暗探,头戴草帽,手握钓杆,扮成钓客,坐在濠东桥那摇摇欲坠的栏杆上,晃荡发呆,心想,这偌大一片白茫茫的芦花荡,上哪儿去找柳三哥呀? 正百无聊赖之际,见附近芦花荡里冒出袅袅炊烟,起初,狗仔并未在意,垂钓者或渔夫,也是人,也有肚饥的时候,野炊做饭是常有的事,并未在意,稍顷,风头一变,风儿向狗仔扑面吹来,风中飘来的并非饭香酱香肉香鱼香,却是药香,是那种淡淡的中草药的香味儿。 中药品种繁多,药效不一,而中药的气味,闻起来却没啥区别,总带着山野旷泽药草的淡淡清香,那种气味,一进药房就能闻到,熬药时,药味就更浓,那气息,爱闻的人觉得,带点儿山草野花的清香;也有不爱闻的吧,闻那气味,不感冒,能接受,至少,不难闻。 若是喝起来呀,哎哟,我的妈呀,却活苦黄连,林林总总,百草千药,几乎全是这么个谱儿,气与味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一窝狼的暗探,盯梢监视,刺探窃听,不能说个个是高手,却也确有腿勤眼毒耳尖鼻灵,见风使舵,能言善辩的顶尖角色,狗仔就属高手之一。 当狗仔一嗅到药味儿,便心儿一拎,陡然记起,头儿关照的话,柳三哥身边的雷公道长,遍体鳞伤,急需救治,会不会柳三哥在给道长熬药呢? 看看去,狗仔跳下桥栏,提着钓杆,循着药味,走进芦荡,像是在大濠边寻觅下钩的鱼窝呢。 他哼着小调,双手披开苇丛,摸进芦花荡,刚走一会儿,就听得苇丛中,“喵呜”一声猫叫。 啊,猫?会不会是野山猫二黑? 柳三哥的“二黑”,混江湖的几乎尽人皆知,即便不混江湖的平头百姓,不知道的,也没几个。 那猫叫了一声,就没了声息,好猫不多叫,一声已足够,在给柳三哥报信呢。 草,老子进不得,若进去,没个好,走吧,回去跟头儿怎么说呢? 就说大濠濠东桥附近芦花荡里,发现有疑似柳三哥的人在熬药呢。 信不信,是头儿的事,若真是柳三哥,这功劳,说到天边去,也有老子一份吧;若不是柳三哥,扑个空,也须怨不得老子。 别贪功心切,丢了性命,钱是挣不完的,命却只有一条,要钱不要命的笨事,老子才不干呢。 狗仔想到这儿,装着没事人一个,提着钓杆,吹着口哨,返身折了回去。 茅舍内,雷公道长伤情好多了,在板床上打坐养神,三哥守着炉子熬药,二黑示警,叫了一声,即刻,三哥闻声,提剑钻出茅舍,察看周遭动静,见芦苇丛中,有人走动的声响,循声望去,见一黑衣人,戴着草帽,哼着小调,提着钓杆,在芦花荡里,若隐若现地向茅舍走来,两只贼眼骨碌碌乱转,哪像个钓客,分明是个居心叵测之徒,走了一阵,不知怎么一想,黑衣人又转身离去了。 此人不着调,决非良善之辈,一窝狼真不是吃素的,该来的终于来了,茅舍是不能待了,得立即走人。 他回到茅舍,背起道长,雷公道长道:“去哪?” 三哥笑道:“船上。” 雷公道长道:“为啥?” 三哥道:“一窝狼找来啦。” 雷公道长道:“怕啥,来就来呗,贫道请他们尝尝铁弹的滋味。” 三哥道:“日子长着呢,等道长伤口痊愈,再找他们算账吧。” 雷公道长道:“这点伤算啥,你当贫道是纸糊的呀。” 三哥嘻嘻一笑,不由分说,背着道长来到大濠旁,河边苇丛中藏着一艘乌篷船,乌篷上、船帮上落满白茫茫一层芦花,如同积雪一般,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这儿藏着船呢,二黑蹲伏在船头,三哥将道长安顿在乌篷内,又返回茅舍,将炉子药罐及日常用品,分两次搬进舱内,头戴草帽,身披白披风,划动船桨,将乌篷船划到对岸苇丛深处,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过了一个时辰,数十骑飞驰而至,为首者正是老妖狼,带着狼窝的一应精锐,头前一骑,正是刚才离去的暗探,他向苇丛茅舍方向指指点点,即刻,老妖狼等人驱骑,冲入苇丛,来到茅舍前,纷纷滚鞍下马。 茅舍内空无一人,毒眼狼冲着狗仔吼道:“你看清是‘二黑’吗?” 狗仔其实没见着,如今事儿闹大了,要说没见着,恐怕没个好,只得硬着头皮,道:“是。” “长啥样?” 狗仔眨眨眼,道:“那猫全身漆黑,眼睛碧绿,尾巴末端有一簇黄毛……” 瘸腿狼心道:老六缺个心眼儿,二黑长啥样,通缉令上写得明明白白,眼线即便没见着,也断乎不会说错,你这么逼问,整得线报不高兴,今后,还有谁再敢通风报信呀。 便道:“老六,算啦,都是自己人,问这没劲。” 瘸腿狼见军师发话,便不吱声了。 心想:狗仔多半是瞎说,听到一声猫叫,就把它当成“二黑”啦,真会编,想弄几个赏银花吧,其实,根本没见着,即便是老子,都这么些年了,拼命的事儿,总冲在前头,柳三哥照面过几次,昆仑追风黑骏马还得过手呢,至于那贼猫,说句良心话,还真没见过,那猫寻常人是见不着的,鬼灵猫妖,老子就不信你小子能见着。 老妖狼道:“大伙儿仔细找找,这儿好像住过人。” 茅舍外有块空地,芦花铺地,上面有杂沓的脚印。 狗仔对老妖狼道:“帮主,一阵风吹来,小的闻到熬药的气味,顺着风,走了两里地,摸到了这儿,便见二黑冲着小的叫了一声,小的确定,柳三哥多半藏在这儿……” 老妖狼点点头,嗯一声,管自进茅舍查看。 瘸腿狼问:“两里外,你能闻到熬药的药味?” 狗仔道:“无风不行,顺风行,顺风即便四五里,也能闻到熬药药味。” 瘸腿狼拍拍狗仔的肩,道:“兄弟真行。” 随即,也跟着老妖狼进了茅舍。 大色狼从小就有鼻膜炎,药就是摆在他跟前熬,也闻不出气味,他不信,人又不是狗,能隔着两里地,闻到熬药气味?分明扯淡! 他插话道:“哟,隔两里地,也能闻出药味儿?听说有能吹的,今儿,还真遇上敢吹的啦。” 点子心里不忿,却也不敢顶撞头儿脑儿,心道:我家在村子西头,只要刮顺风,隔个三五里地,老子还能闻出,老婆今儿晚餐做的是啥菜呢,自己鼻子有病,不说说,还怪小人胡编瞎吹,早知如此,真不如闭嘴省事呢。 嘴上却嘀咕道:“当时,小的又悄悄向前走几步,从苇叶缝隙瞄见,有个老渔夫在熬药,心想,若有病,干吗在荒郊野外熬药呀,弄不好,老渔夫是柳三哥所扮,正给杂毛道人熬药呢,便赶忙回去报信了。” 大色狼道:“炉子呢,药呢,啥都没有呀,这咋说?” 点子道:“大约惊动他啦,跑了呗。” 在茅舍内,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老妖狼走出茅舍,一声不吭,又钻进芦花荡转悠,他用弯刀拨拉着地上的芦花、苇叶与水草,终于,在不远处,拨开芦花,找到一大堆药渣,看来,这儿确有人熬过药呢,叫道:“有药渣。” 众人闻声赶来,瘸腿狼蹲下身,抓起一把药渣,摊开手掌,拨拉两下,又放在鼻下,嗅一嗅,抬头道:“有三七、竭血、片脑、白药、桔片、龙脑香等,确是止血消炎伤药,看来,杂毛道与柳三哥,多半在此窝藏,快,分成两拨人,沿着河岸,继续搜索。” 跟在身后的大色狼,拍拍点子肩,道:“小子,真行,看来你长着只狗鼻子呀。” 点子叫屈道:“五爷,你是在夸小的,还是骂小的呀。” 大色狼道:“草,当然夸你啦,要是没你的狗鼻子,谁知柳三哥会藏这儿呀,恭喜你,小子,这回可发财啦,帮主定有重赏。” 点子开心一笑,道:“谢谢五爷夸奖。” 老妖狼与瘸腿狼向大濠走去,前面一条小溪,溪上架着两块木板,算是桥啦,走过小桥,见大濠边有个渔翁,戴着草帽,正在垂钓,渔翁见了他俩,及跟在他俩身后那些五劳七丧的大汉,吓得赶忙收拾起钓杆鱼篓,就要走人。 老妖狼上前一揖,笑问道:“老人家,钓鱼哪。” 渔翁颤声道:“是,我,我啥也没干。” 老妖狼上前拍拍他肩头,道:“老人家,多大岁数啦?” 渔翁道:“七十六。” 老妖狼道:“高寿啊,你老身子骨真硬朗,别怕,在下有个事想打听一下。” 渔翁道:“小老儿只顾钓鱼,旁的事,从不留意,恐怕,恐怕答不上来呀。” 老妖狼道:“答不上来,没关系,说到头,也没啥要紧的事,在下想打听一个事,这些天,你在附近见过一只猫吗?噢,黑猫。” 渔翁道:“芦花荡里没猫,水老鼠却不少,长得极肥,有时突然窜出,把人吓一跳。哎,先生,你找猫干啥呀?是你家的猫走失啦?” 老妖狼道:“不是,在下找个朋友,听说,他在这儿当隐士呢,黑猫是他的宠物,若找到黑猫,就能找到他啦,在下有件事,想请教请教朋友。” 渔翁道:“喔,他叫啥名字?” 老妖狼道:“叫江湖老金。” 渔翁想了想,道:“这名字有点怪,人家名字不是三个字,就是两个字,他咋四个字呢?唔,没听说过。” 老妖狼道:“他是隐士,跟普通人不一样,所以名字也怪,不过,江湖老金身患慢性疾病,长期服用中药,这些天,你在这儿钓鱼吧。” 渔翁道:“天天都在,一天不缺,有时在这儿,有时在那儿,没个准。” 老妖狼道:“哦,你见过有人煎药吗?” 渔翁道:“见倒没见过,哎,这些天老闻到煎药的气味,以前从未有过,最近才有。” 老妖狼道:“就在附近吧?” “好像是。” 老妖狼道:“闻到药味有几天啦?” “两三天吧。” 老妖狼又问:“两天还是三天?” “这也问?” 老妖狼笑笑道:“在下随便问问,你老仔细想想吧。” 渔翁掰着手指算日子,道:“嗯,两天,以前没,就这最近两天,天天有药味。” 老妖狼与瘸腿狼相视一笑,道:“从‘他’买药到今儿,正好两天,没错,就是他。”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柳三哥。 渔翁问:“先生,还有事么,小老儿得走啦。” 老妖狼拱手向渔翁一揖,道:“没事啦,老人家,走好啊。” 渔翁提着鱼篓钓杆,匆匆离去。 瘸腿狼对跟随左右的随从,一挥手,众人会意,即刻离得远远的,只见他俩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在芦花荡内,密谋商榷,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 柳三哥的乌篷船藏在对岸,透过苇丛密叶,看得清清楚楚,阴山一窝狼倾巢而至。 约过了半个时辰,从大濠北面,长江方向,进来十七、八条渔船,两艘大船,其余皆是手划子,为首者正是鬼头鳄曹大元,他站在大船船头,带领金毛水怪黄头毛,高邮水怪高兴及众多水寇,在河面上巡视。 老妖狼在大堤上喊道:“大元,听说柳三哥藏在大濠,此地芦苇丛生,辛苦你带领弟兄们进大濠芦花荡,好好搜一搜,别让他跑啦。” 曹大元站在船头拱手道:“遵命。” 于是,十余条船,分成三拨,向芦花荡鼓噪进发,用砍刀鱼叉竹槁,在苇丛里乱扫,以壮胆气。 岸上四十余骑,身荷弓箭,分成两拨,在大濠东西堤上,来回巡视。 三哥划着乌篷船,在芦苇荡里,跟群贼兜圈子。 一窝狼足足出动了两三百人,大濠两岸的芦花荡方圆数十里,这些人,没个目标,一进大濠芦花荡,便被淹没了,连葱花儿也不起,根本无济于事,况且,芦花荡傍着长江,向东通向镇江,向西通向芜湖,长江南岸郁郁葱葱,时断时续,要围捕柳三哥,靠如此折腾,断难得逞。 从早晨一直到傍晚,一窝狼在苇荡与大濠上的搜索,一无所获。 夕阳西下,苇花苍苍,一窝狼累得精疲力竭,却连柳三哥的影子也没见着。 此时,大濠两岸堤上,各有一名传令帮徒,策马扬鞭,一路飞奔,举着个话筒,向芦花荡内呼喊道:“收工啦,收工啦,情报有误,另有发现,全体撤离,不得有误。” 闻令,一窝狼水陆两路人马,纷纷从大濠芦荡撤离。 柳三哥窥见,暗暗好笑,骗鬼呀,老妖狼岂能就此罢手,内中必有缘由,得多加小心。 当暗探狗仔听到“情报有误”四字,一下就泄气了,他一屁股坐倒在地,连走路的力气也没了,看来,赏金是泡汤啦,不加责怪,已是大幸,想拿帮主的赏金,想疯了吧! 2018/09/26 一百七十七 忽睹黄丝金毛喜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夜,掌灯时分。 狗仔五短身材,长着个朝天鼻头,垂着脑袋,拖着两条沉重的腿,回到家,这是一处沿街房,简陋陈旧,是他花了多年积蓄,在前年买下的,总算从高淳乡下,将家搬进了城里。 老婆盛上饭,他刚端起碗,扒了两口,就听得有人敲门,打开门,赫然一惊,竟是武丧鬼毒眼狼,身后停着辆马车,赶车的也是个探子,平时相处尚可,这回,却绷着个脸,见了自己,连声招呼也不打,像是陌生人一般。 狗仔的脸刷一下白了,道:“是,是六爷呀,请,请进屋。” 毒眼狼沉声道:“进啥进,上车。” 话里透着股怒气,且不由分说,狗仔的心往下一沉,看来,今儿“情报有误”的事,决无善了,草,老子豁出去啦,东想西想有屁用,等着挨罚吧,大不了打个皮开肉绽,总不至于丢命吧。 早知如此,不如守口如瓶,知情不报呢,真作孽,应了那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作”是为了赏银,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难免。 狗仔跟老婆打个招呼,跳上车,毒眼狼铁着脸,一声不吭,坐在他身旁。 马车关着车窗,在城里兜了几圈,来到一条黑古龙东的小街,狗仔在南京城混了十几年,对南京颇熟,马车停下,下了车,却懵圈了,根本不知这条街叫啥,更不知这条街坐落的方位。 毒眼狼敲开街边两扇紧闭的铁门,门一开,门里站着两名保镖,高大威武,满脸横肉,毒眼狼与狗仔跳下车,进入院落,铁门“哐当”一声关上,马车管自离去。 院落不小,是个三进四合院落,每一进院落均有保镖守卫,进入第三进院落,只见厅堂内点着红烛,厅内坐着三人,居中为老妖狼,左侧是瘸腿狼,右侧是金毛水怪黄头毛,老妖狼脸上洋溢着和悦之色,瘸腿狼却面沉如水,黄头毛坐在一旁,颇有些得宠若惊状,能紧傍着帮主落座,自投入一窝狼来,还是头一回,真吃不透,今儿,帮主为何如此抬举。 毒眼狼上前拱手一揖,道:“帮主,人带来啦。” 老妖狼点点头,向他一摆手,毒眼狼退下,狗仔怵惕不安,垂首站立堂中,瞥一眼老妖狼,别看老妖狼笑模悠儿的样子,听说,他下令处决属下,也是这副腔调,私下流传着这样的话:不怕老妖怒,就怕老妖笑。莫非,老子今儿死期到啦?一念及此,双腿情不自禁,瑟瑟发抖。 见狗仔怕成这样,老妖狼赶忙离座,从怀里掏出一只红包,走到狗仔跟前,道:“别怕,本帮主没别的意思,今儿叫你来,是给你发个红包。” “啊,红包?”看着红包,狗仔有些不信自己的眼睛。 老妖狼将红包塞在他手里,还在他手背上,轻拍两下,道:“这是你应得的报酬,不多,纹银五千两,汇通钱庄的银票。” 五千两,哇,自己的月饷是十两,这个数字,让狗仔的脑袋“嗡”了一下,不会是做梦吧! 老妖狼问:“你叫什么名字?” 狗仔呐呐道:“许狗仔。” 见狗仔有些人情恍惚,老妖狼拉过一张椅子,将他按坐在椅子上,狗仔道:“不是说情报有误吗?” 老妖狼退回原座坐下,笑道:“对外咱们统一口径,情报有误,实际上,经核实,你带来的情报,一点没错,柳三哥确实藏在芦花荡里,给杂毛道士煎药治病呢,只是柳三哥太狡猾,让他发觉,跑啦。” “喔,原来如此啊。”狗仔一颗提着的心,总算落地了,喜滋滋的将红包收入怀中。 老妖狼道:“听说,你的鼻子比狗还灵,是么?” 狗仔笑道:“不好意思,因为这个,别人还给个绰号,叫‘朝天鼻头哈巴狗’。” 老妖狼道:“哈哈,‘朝天鼻头哈巴狗’,这绰号取的,好玩。” 看看狗仔的丑脸,两个鼻孔朝着天,一付像煞介事的模样,心里不悦,面上却打着哈哈。 狗仔道:“小的没啥本事,就是鼻子灵点。” 老妖狼道:“鼻子灵好呀,如今,要找柳三哥,全靠你啦,你隔着多远,嗅到了柳三哥熬药的气味?” 其实,狗仔是在濠东桥上闻到药味的,与熬药的茅舍大约相距一里地,这回却夸大道:“大濠芦荡太大,奉帮主命,小的扮作钓客,在芦荡游荡侦查,漫无目的,正纠结时,忽地,风向一变,迎面吹来,隐隐闻到远处有熬药气味,小的想,会不会是柳三哥在给杂毛道士熬药呢,不敢怠慢,赶紧循着气味走去,走到濠东桥,见不远处有炊烟,知道那是熬药地点,便装着钓客,向炊烟靠近,走了没几步,忽地,芦荡里窜出一只黑猫,碧绿的双眼,冲小的一瞪,喵呜叫了一声,此猫正是柳三哥的‘二黑’,眨眼间,二黑窜进芦荡跑了,小的确定,那炊烟冒出之处,正是柳三哥的藏身之地,便悄悄退出,回来报信了。” 老妖狼频频点头,又问了一句:“你隔着多远,嗅到熬药的气味?” “多远?”狗仔沉吟道。 “对,你想想。” 狗仔道:“大濠芦荡,偌大一片,也没房舍,寺庙,树木,具体地点,真说不清,不过,少说说,三里地是有的。” 老妖狼道:“啊,有三里地,确定么?你的鼻子能嗅到三里之外的气味?这话太夸张了吧。” 狗仔道:“小的哪敢在帮主面前吹腮儿呀,确定,三里地,只多不少,只要是顺风,远了不敢说,隔着五里远,也能嗅到熬药气味。以前,小的住乡下,家在村西头,小的在地里干活,离家有五里远,到傍晚做饭时,每逢顺风,就能嗅到老婆炒菜的气味,从气味分辨,就知道她今晚做了哪几只菜。” 老妖狼大喜,跟瘸腿狼对望一眼,道:“咦,兄弟的鼻子超灵呀,好,依我看,比‘朝天鼻头哈巴狗’还厉害呀。” 狗仔却道:“怕就怕逆风,逆风,啥也嗅不着。” 瘸腿狼道:“这个好办,可以划个船去兜风。” 狗仔道:“还有,怕无风。” 瘸腿狼道:“大濠芦荡,滨临长江,开扩旷野,无遮无拦,不可能静止无风,只是风大风小而已。” 狗仔道:“军师所言极是,不过江边夏季,偶尔也有无风闷热天气。” 瘸腿狼道:“如今是秋季,有无风的日子么。” “好像没。” 瘸腿狼道:“那就得了,别总往坏处想。” “是,军师。” 老妖狼道:“估计柳三哥还在大濠芦荡藏着,他想杂毛道士伤好得快,就得熬药,狗仔呀,还得再仰仗你鼻子一回呢,事成后,另有重奖。” 狗仔道:“谢帮主,只要帮主下令,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老妖狼摸着光溜溜的下巴,道:“赴汤蹈火倒不必,千万记住,务必小心谨慎,找到柳三哥藏身的大概位置即可,千万不可靠近,免得惊动了‘二黑’。” 狗仔道:“这个,这个,小的真不敢打保票,尤其是那只猫,眼睛太毒……” 瘸腿狼道:“不仅眼毒,还耳灵,大约,鼻子跟你也有得一拼。” 狗仔道:“是呀,这可咋整!” 老妖狼道:“二黑在陆地上,眼毒耳尖鼻子灵,在水里,却未必。” 瘸腿狼道:“若在水下,相信‘二黑’的眼耳鼻功能会全部失灵。” 狗仔道:“小的水下功夫太差劲,只能来几下狗刨式,动静太大,不行不行,要坏事。” 老妖狼指指金毛水怪,道:“没人要你下水,这回,有老黄与你同行,老黄水上功夫了得,划个扁舟,便可在芦荡水泊之中转悠,追寻顺风头,可助你施展狗鼻神威,只要一嗅到药味,你就在船上待着,接下来,全是老黄的活儿,一切听凭老黄吩咐,不得有误。” 狗仔道:“是。” 金毛水怪黄头毛这才明白,原来是要老子去一趟大濠呀,柳三哥的欠账,也给有个了断啦,他问:“帮主,何时去大濠?” 老妖狼道:“现在,本帮主估摸柳三哥还在芦荡,你俩扮成渔夫,带着水与干粮,去芦荡转悠,不眠不休,找他个三天三夜,找到柳三哥窝点后,就去长江边,有船在江边接应,本帮主静候老黄佳音。” 金毛水怪道:“遵命。” *** 柳三哥的确没离开芦荡。 岸上全是水道与一窝狼的密探,雷公道长伤口炎症已消,能缓步行走,不过,行动毕竟迟缓,也许,他俩一上岸,就会暴露目标。 而大濠两岸茂密的芦荡,实在是个绝妙的藏身之所,大濠乃秦淮河支流,南通丹阳,北入长江,在距江三四里处,河岸渐宽,状若喇叭,大濠两岸,方圆数十里均为苇荡,只通舟楫,难行车马,要在芦荡中“围猎麋鹿”,谈何容易。 加之长江南岸东西两侧,芦苇水草更是茂盛,与大濠芦荡汇成白花花一片,绵延不绝,无边无际,苇荡内溪河沟渠,纵横交错,时而,汇成水塘,深不见底,时而,浅如水洼,鱼虾可数,三哥的扁舟转悠其间,得心应手,若发觉稍有异样,可及时转移,一夜换两三个地方,无声无息,甚是稳便。 三哥行事谨慎,不信一窝狼会善罢甘休,深信,在大濠苇荡深处,会伏下暗探,继续追踪自己的踪迹。 不过,若想在这片芦花荡里找到自己,不是件容易的事。 入夜,雷公道长在乌篷内歇宿,三哥划着船,二黑伏在船头,在大濠一带的苇荡游弋,咦,还真没发现,有一窝狼暗钩儿的影子。 没发现不等于没有。 今夜怪怪的,白天经阴山狼一番折腾,怕事渔家,晚上就歇火啦,大濠内夜钓客少了许多。 三哥决定离开大濠,他划着扁舟,来到距大濠五里外的苇荡内将船泊下,一圈下来,已是深夜。 乌篷内,雷公道长问:“你还不睡呀,三哥?” 三哥以为道长睡着了,在微微摇晃的小船里躺着,就像睡在摇篮里,轻微的划桨声,如同催眠曲一般,最宜入睡。 三哥道:“是,怎么,前辈没睡着?” 雷公道长道:“睡不着。” 三哥道:“有我看着呢,还有‘二黑’在,前辈就放心睡吧。” 雷公道长道:“不是不放心。” “那为啥?” 雷公道长道:“在船上,贫道睡不着。” 三哥道:“啊,想必晚辈在苇荡内行船,吵了道长,得,睡吧,现在,船不走了。” 雷公道长道:“无论船动,还是不动,只要在船上,贫道就是睡不着。” 三哥道:“啊!你晕船?” 雷公道长道:“不,天生的毛病。贫道父母是汉江的渔家,日夜漂泊江上,打鱼为生,贫道出生在渔船上,据父母说,自打生下来那天起,贫道就吵夜,整宿啼哭不休,起初,父母以为贫道有病,四处求医,无果,天一亮,啼哭即止,也能吃喝,却睁着双眼,不肯入睡,入夜即哭,如此循环,无休无止。婴儿无睡,日渐消瘦,眼看无救,父母无奈,将贫道交给务农的祖父母抚养,不想一上岸,贫道就睡着了,一直睡了三天三夜,从此,也不吵夜了,逢夜必睡,一觉睡到大天亮,还特别会吃喝,成了个胖墩儿,若上船,依旧老方一帖,逢夜哭闹,搅扰不休。父母无奈,自幼将贫道交由祖父母抚养,从此,不敢在夜间带贫道上船。” 三哥道:“咦,有这等怪事!” 雷公道长道:“说煞不信,如今已改了很多啦,在船上夜是不吵了,却依旧睡不着,白鼓鼓睁着双眼,翻来覆去,一直到天亮,这味道,不太好受呀。” 三哥道:“行,晚生找块干燥地皮,让道长上岸安睡。” 雷公道长喜道:“多谢。” 三哥划着船,在芦荡中寻觅,终于,在距大濠七八里外的苇荡中,找到一块干燥地皮,他将船泊在小河边,提着风灯鱼叉镰刀,进入苇荡,在地上插上鱼叉,将风灯挂在鱼叉上,用镰刀割去一小片芦苇,从船上搬下油布竹杆,搭个帐篷,将割下的芦苇,复盖在帐篷上,雷公道长见了大喜,一头钻进帐篷,倒地呼呼大睡起来。 三哥提着风灯鱼叉镰刀,回到船上,将鱼叉插在河边,风灯挂在鱼叉上,划着船,熟悉周遭地形。 小河宽约一丈许,围绕夜宿苇荡一周,在周遭串连起三个水塘池沼,并呈放射状,向外延伸出七条小河,夜宿苇荡状若岛屿,足有十余亩,芦苇密集,满目芦花,三哥取个名,叫芦花岛。 乌篷船绕行芦花岛一周,回到风灯旁,泊下,三哥吹灭风灯,钻进船舱安睡。 唯独没睡的是二黑,它一会儿趴在船头,一会儿,上岛蹲伏在帐篷旁,眯缝着一双碧绿的眼睛,耸着耳朵,偷觑着这片黑黝黝的的芦荡。 天明,无风有雾,鸥啼鹤鸣,此起彼伏,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三哥起身上岛,在帐篷旁支起炉灶,烧水做饭,做完饭,忽地记起,该给道长煎药了。 昨天煎的药已用完,今儿还需用药。 道长伤口虽已好转,要想好得快,药是停不得的。哎,南不倒在就好了,像道长此类硬伤,不出三天,就能治愈。 雾天煎药最好不过,炊烟遁形,十分隐秘。 不过,煎药时药味却少不了,好在此时无风,药味难以扩散,被发现的可能性极小。 此时不煎,更待何时,一念及此,三哥赶忙动手煎药,并叫醒道长,用早餐。 灶火炽旺,药味蒸腾,四野分外安详。 *** 黑夜,芦荡里,一条黑篷渔船,悄没声息地在小河里游弋。 那是一条黑色船体的黑篷船,篷旁插着根黑杆子,杆上挑着盏风灯,船头尖削,船身狭长,船舱里堆着渔网,这是大濠上最常见的小渔船。 船尾坐着个须发蓬松的渔夫,戴着顶草帽,帽檐儿压到眉梢,四十余岁,划着船桨,此人正是易容后的金毛水怪黄头毛;船头坐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尖嘴猴腮,此人便是狗仔。 狗仔手上不时划两下桨,转着眼珠子,在暗夜中寻觅可疑踪迹,他时不时,用鼻子抽吸着空气,嗅气味,像似鼻膜炎患者,黑篷船漫无目的地在大濠周遭游荡,像是在找鱼窝子下网的渔夫。 金毛水怪道:“你鼻子咋的啦,抽筋呀。” 狗仔道:“我在嗅气味。” 金毛水怪道:“不抽鼻子能嗅么?” “能。” 金毛水怪道:“那抽个毛呀,‘嗤嗤’的抽鼻声,生怕‘夜猫子’听不到,还是咋的。” “夜猫子”当然指的是二黑,狗仔明白。 狗仔道:“爷所言极是,小的不抽了。” 见金毛水怪恼怒,狗仔哪敢说半个“不”字。 金毛水怪道:“狗仔,你坐着,别划桨,划桨是爷的事,你只管嗅,有情况,吱一声。” 狗仔道:“喔。” 金毛水怪道:“近处没见着‘那东东’,咱到远处去看看。” “那东东”指的是柳三哥,狗仔听得懂。 狗仔道:“行,听爷的。” 金毛水怪的桨,划得也真好,船贴着水皮,行得快,桨在水面上下翻动,还没声响,不服不行。 黑篷渔船在沿大濠的小河沟渠里转悠,整整一宿,一无所获。 天亮起雾,白茫茫,混沌一片,隔七八步远,天地莫辨,芦荡炊烟,是甭想见了,总算还好,苇荡内,刮着乱头风,一会儿是东风,一会儿是西风,苇叶在风中乱晃,起伏吟唱,只要柳三哥熬药,就不怕找不着你,怕就怕你没熬药。 狗仔心中希望未泯,金毛水怪道:“你的鼻子真能嗅五里远的气味么?” 狗仔道:“爷,真能。” 金毛水怪道:“他娘的,真邪门,现在全看你的啦。” 有狗仔这句话,金毛水怪放心了,大雾中,船虽走得糊里糊涂,只要狗仔的鼻子不糊涂就行,那小子的朝天鼻头,有特异功能呢。 雾渐渐散尽,芦荡沐浴在阳光中,如今,眼睛也能找人了,狗仔自然欣喜,刚高兴了一阵,风却渐渐歇了,先是芦荡的苇叶不晃了,后来,连芦花也枝着细细的茎,伫立空中,纹丝儿不动,濒临长江的旷野芦荡,竟然连一丝风也没了,秋季江边,这种凝静无风天气,还真少见少有。 真所谓,怕啥来啥。 狗仔叹了口气,道:“这下完了。” 金毛水怪道:“完啥完?” 狗仔道:“风没了。” 金毛水怪恼道:“正常,听说过‘天有不测风云’么,说不定一会儿又起风了,急啥。” 说是这么说,金毛水怪心里何尝不急,老子就不信,连老天也在帮柳三哥。 狗仔心里不快,却不敢顶嘴,这些水寇,说翻脸就翻脸,杀个把人,是家常便饭,千万别惹急他,得撸顺毛,嘴上忙道:“爷说得在理。” 心里却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这不,明摆着的事实嘛,有本事,你给弄点风出来试试,啥玩意儿。 只见金毛水怪脸色一变,恶狠狠补充道:“老子警告你,小子,不吉利的话,别说,再说,老子撕了你。” 狗仔脖子一缩,道:“小的再也不敢了。” 金毛水怪问:“狗仔,没风你能嗅到气味么?” 狗仔道:“只能嗅到三五步外的气味。” 金毛水怪道:“有个吊用,得,船不走了,等起风再说。” 黑篷船泊在芦荡深处,两人吃起干粮来。 金毛水怪边吃边道:“你小子找柳三哥是为了赏银,老子找柳三哥,你知道为啥?” 狗仔道:“爷有的是钱,当然不是为钱啦。” “为啥?” 狗仔道:“为了建功立业,步步高升。” 金毛水怪道:“哼,这个,老子不稀罕。” 狗仔问:“那为啥呀。” 金毛水怪道:“为了给兄弟报仇。” “报仇?” 金毛水怪道:“老子的换命兄弟宝应水怪郑奋,死在柳三哥之手,此仇不报,死不瞑目。” 金毛水怪拧眉立目,眼里喷火,一付要吃人的模样,狗仔见了,心儿别别乱跳,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有仇不报非君子。” 正说着,起风了,又是乱头风,吹得芦花纷飞,苇荡枝叶呼呼作声,如涛声一般。 金毛水怪将手里的肉包子扔进水里,道:“走,咱们再去转一圈,只要柳三哥没离开芦荡,老子就不信找不着他了。” 狗仔却道:“慢。” “又咋的啦?” 东北风给他送来了煎药的气味,气味极弱,却绝对没错,药味儿! 金毛水怪道:“有药味?” “有。” “老子咋没嗅到?” “不知道。”狗仔心里道:草,你能嗅到,还用得着我么,笑话。 风头一转,气味又没了。 狗仔道:“好像有,好像没。” 他真吃不准,是幻觉呢,还是真有? 金毛水怪道:“别乱,仔细嗅一嗅,在哪个方向?” 狗仔道:“再等等,爷,让小的静一静。” 狗仔闭上眼,坐在船头,凝神定气,聚精会神,又开始用鼻子狠命抽吸起空气来,嗤嗤的抽鼻声,接连不断,刺耳压抑,难听之极,这回,金毛水怪没怪他,只是盯着狗仔那个朝天鼻头呆看,两个鼻孔大大的,长着肮脏毛绒的鼻毛,毛尖上缀着水滴,不知是露珠呢,还是鼻涕,腻心之极,可这会儿,金毛水怪却没感觉,心里只是盼着朝天鼻头哈吧狗,能快快嗅到药味儿,能不能找到三哥,全仰仗他妈的这个朝天鼻头啦。 狗仔的大鼻孔嗅吸着周遭的空气,气息中有芦荡水草的气味,夹杂着大濠河底泛起的些须鱼腥气息,还有,来自江北成熟包米穗的丝丝甜香,这些常人嗅不到的气味,狗仔的狗鼻子,全嗅个遍。 哎,就是没药味。 风儿啊,你别乱好不好,一会儿,西风压倒东风,一会儿,又东风压倒西风,一会儿,刮江北的寒风,一会儿,又刮江南的暖风,你跟狗仔较啥劲呀,有本事,跟金毛水怪去较劲呀,千万别乱,好不好,刮点儿正经的风,就算狗仔求你啦,爷,风爷,风神大爷。 你们全是爷,全是狗仔他妈的大爷,给口饭吃好不好。 狗仔在心里,一个劲儿念叨。 哎,没了,药味真没了。 狗仔刚这么想时,东北风又来啦,风中夹杂着草泽山野药草的芳香味儿,气味极微,金毛水怪浑然不觉,狗仔一拍大腿,像是顿悟大道的隐士,道:“有了!” 金毛水怪喜道:“在哪?” 狗仔手一扬,道:“东北方位。” 金毛水怪问:“有多远?” “具体不好说,约摸三五里。” 金毛水怪道:“你确定?” 狗仔道:“确定。爷,待着干啥,快点去呀。” 苇荡里除了大濠,其余的小河沟渠,全是歪曲蜿蜒的走向,金毛水怪抖擞精神,荡起船桨,黑篷船在水面上疾驶。 好景不长,仅仅一会儿功夫,风向没变,还是东北风,药味却没了。 狗仔道:“爷,药味又没了。” 金毛水怪道:“啥,没了?怎么可能,风向没变呀。” 狗仔道:“是,风还是东北风,药味却一点都没了。” 金毛水怪道:“怎么说没就没呢?” 狗仔道:“爷,你问我,我问谁去。” 话一出口,觉得说重了,看来,又得挨骂,心里惴惴不安。 金毛水怪却没觉着,道:“别乱,再嗅嗅看,好不?” “好。” 狗仔转着脖子,抽吸着朝天鼻头,良久,叹口气,道:“爷,真没了,不知咋搞的。” 金毛水怪道:“小子,你要是耍花招,想抬高要价,老子弄死你。” 狗仔叹苦经,道:“小的哪敢讨价还价呀,有赏银得干,没赏银也得干,谁让小的是帮中人呀,药味没了,能怪小的么,小的还巴不得有呢。” 金毛水怪见他可怜巴巴的模样,不像使诈,转念一想:也许,柳三哥见起风了,就不煎药了,生怕被人发现。 金毛水怪问:“方向没搞错吧?” “没错,东北方位。” 金毛水怪又问:“大约有多远?” 狗仔心里没底,却脸朝着天,瞎说:“约摸两三里吧。” 金毛水怪道:“反正老子已易容,‘那东东’认不出,他是大侠,总不至于,见人就杀吧,不怕,咱们慢慢往前搜,不信找不到他。” “会不会惊着他?” 金毛水怪道:“正大光明打个照面,装作芦荡渔家,别贼头狗脑的瞧他,老子不信,他是神仙,能掐会算。” “也是。” 金毛水怪道:“到时,你别吱声,装哑巴,一切由爷出面应付,看爷怎么对付这个小畜佬!想当年,爷出道时,‘那东东’才穿开裆裤呢,你道儿再老,终究有限。” 狗仔笑道:“嘻嘻,爷这么一说,小的心就定了。” 金毛水怪道:“想必,‘那东东’在无风时煎的药,这会儿,药煎好了,就赶紧灭了炉灶,免得惹来麻烦。” 狗仔道:“莫非他知道有人在嗅药味?” 金毛水怪道:“你以为就你能耐呀,你能想到的,‘那东东’也能想到。” 狗仔道:“没错。” 金毛水怪荡起桨,黑篷船在小河沟渠里,向着东北方向曲折行驶。 *** 柳三哥还正是在无风时煎的药。 芦荡起风了,煎药的药味会随风而去,在这个当口,若让一窝狼的暗探嗅着,多半会料到,是我在给道长煎药。 柳三哥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无奈药还未煎好,还得再煎片刻,一会儿,药煎得差不多了,便灭了炉灶,将药液逼入瓶内,将烧剩的柴火与药渣倒在苇丛中,想想不妥,拿把锹,在苇丛中挖个坑,将剩柴与药渣埋了,又撒上些苇叶芦花,掩人耳目。 风还在刮,他想给道长换完药再离开帐篷,转而一想,不行,现在药是不煎了,药味也已消失,刚才,若一窝狼的暗钩儿嗅着了药味,便能确定哥的大致方位,说不定,就会摸过来,还是暂时撤走为妥。 三哥将帐篷撤了,在地面撒上一些芦花苇叶,又将割倒的芦苇插在小河边,若从外看,苇荡茂密,就像没人来过一般。 三哥从怀中取出一条极细的黄色丝线,系在芦苇距地一尺处,将黄丝从左到右,穿过插在泥地的芦苇,系在另一头的芦苇上,封住夜间歇宿地入口,芦苇叶色枯黄,黄丝与其浑然一体,极难察觉,若有人进入,黄丝必断,若黄丝不断,可知此地无人察觉。 雷公道长问:“三哥,你做个记号,是怕此地有人进入?” 三哥道:“是。” 雷公道长道:“进人线断,线不断,也不等于没进人,你心细,弄不好有比你更精细的人呢。” 三哥道:“那是,不过,黄丝缠在芦苇丛里,常人极难发现。” 雷公道长道:“话是这么说,意外之事,却也未必不会发生。若想保险,不如换个地方歇宿。” 三哥道:“此地靠近长江,芦苇茂盛,地皮干燥,水道通畅,要找这么个处所,难哪,若未被暗探发现,夜间,晚生还想在这儿过夜,你看呢,前辈。” 道长道:“行,就在这儿过夜吧,昨儿后半夜,贫道睡了个好觉,一觉睡到大天亮,刚才,贫道只是随口荡荡而已,其实,许多时候,都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自,大可不必,草木皆兵,得,现在去哪儿?” “换个地方,给前辈敷药。” 道长道:“这儿不行么?” “在一个地点待久了,不好。” 道长道:“那晚间宿夜挪个地儿,不是更安全吗?” 三哥道:“一会儿,咱们找找看,若有,晚间就不回来了,不过,在芦荡中,要找个地皮干燥之处,实属不易,晚生不忍,让前辈睡在阴湿之地。” 道长道:“唉,难为三哥啦。” 二人上船,三哥桨儿一动,乌篷船朝着苇荡之南驶去。 *** 此去彼来,时近中午,柳三哥的乌篷船前脚刚走,刚刚消失在拐弯处的芦花荡里,金毛水怪的黑篷船后脚便到,无巧不成书,黑篷船泊船的位置,奇巧在乌篷船昨夜泊船处。 所不同者,两船的船头与船尾,正好相反。 一夜来,金毛水怪几乎没歇着,划着这条黑篷船,在苇荡巡游,如今,感到臂膀酸疼,分外疲倦。 他道:“狗仔,歇会儿。” 狗仔道:“好。” 狗仔虽没划船,一夜神经紧绷,没得合眼,此时,眼睛发涩,神情倦怠,听得头儿这么说,自然开心,顺口答一声:“喔。”便伸个懒腰,索性在黑篷船头躺下,一只脚挂在船舱里,一只脚荡在船帮上,合上眼,真想睡一觉。 金毛水怪道:“老子让你歇会儿,没让你睡,真没用,一个晚上没睡,就累稀了。” 狗仔见头儿责怪,一骨碌,从船头坐起,道:“爷,没睡没睡,只是伸个懒腰而已。” 金毛水怪抓起船尾的锚链,向小河边掷去,扑嗵一声,水花四溅,锚链掉进小河边,从河里跳出一尾鲫鱼来,白肚黑背,十分肥硕,那鲫鱼一蹦老高,竟跳向岸上苇丛,那些芦苇本就是三哥插上去的,经水一泡,不甚稳固,经鲫鱼尾巴噼啪一打,当即稀里哗啦,掉下三根来,接着,又是“扑嗵”一声,水花四溅,鲫鱼落入河中。 咦,咋整的,若是鱼尾一打,芦苇摇摆,飘下两朵芦花,几茎败叶,倒也平常,却将三根芦苇齐刷刷打断了,这事古怪。 金毛水怪曾是洪泽湖为霸一方的贼首,手下笼络了数百名盗贼,并非仅是一芥凶狠莽夫,其眼光头脑手段,皆有过人之处,此时,心中生疑,顺手从河中捞起一根芦苇,见芦苇下方并无根须,却是被镰刀类刀具所切割,刀口平滑整齐,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老子倒要看看,岸上苇丛里藏着啥呢。 狗仔在一旁,也看出了蹊跷,道:“黄爷,小的上去看看。” 说着,就要上岸,金毛水怪一把拉住,道:“你给老子在船上待着,没老子下令,不准上岸。” 他手头劲大,狗仔身子一晃,跌坐在黑篷船上,船儿可劲儿摇晃。 狗仔忙道:“是,是是。” 心里嘀咕:这又咋的啦,老子又不想得啥好处,只不过讨好巴结你而已,却不料,热面孔贴在冷屁股上,你当岸上有金银财宝啊,你要上你上,老子跌一交,坐一坐,有啥不好,真是的。 金毛水怪正想上岸,却又犹豫不觉起来,苇丛里会不会藏着柳三哥呀,自己一头闯入,那是去找死。 不对,如今,柳三哥与二黑在一起,若柳三哥在,二黑见有生人闯入,事先早已发出叫声,警示柳三哥小心提防,自老子的船到了此处后,却从未听到一声猫叫,可以断定,二黑没在,二黑不在,那么,柳三哥自然也不会在,此理甚明,不必多虑。 此地确是柳三哥的藏身之窝么? 会不会,只是渔家在苇丛里藏着些啥,不想让人发现,于是,故布疑阵,刻意插苇遮掩呢? 对穷人家来说,锅儿缸灶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若丢了,也心疼。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既是来巡查的,就得查个明白彻。 金毛水怪在船上瞪着苇丛发愣,正要起身上岸,见岸上苇杆下方,系着条极细的黄丝,从左边苇杆系到右边苇杆,足有三尺长短,像是个苇荡入口,那黄丝与枯黄的苇叶苇杆交织一起,极难发现,好在近午,红日当头,光线充足,否则,人的目力断难发现。人若贸然进入,腿一迈,丝线就断,系线人回来,便知有人来过了,系线人用心良苦,此举极像出自柳三哥之手。 金毛水怪心头一喜,哇塞,还好老子运气好,眼睛尖,看见了,这会儿,鼻子灵没用啦,眼尖鼻子灵各有所长,这条船上的人,算是两者兼俱啦,柳三哥呀柳三哥,看你藏到哪儿去! 金毛水怪对狗仔道:“见着没,这儿系着根黄丝呢。” 狗仔眨巴着眼道:“爷,哪儿呀,小的咋没见着呀?” 金毛水怪用手指着那黄丝道:“眼瞎啦,见着没?” “喔,见着啦,爷的眼力神啦,系丝者是谁,他摆的哪一道呀?” 金毛水怪骂道:“记住,别碰黄丝,丫的弄断了,老子拧断你脖子。” 狗仔道:“记住啦,爷。” 金毛水怪道:“瞧着点,老子怎么上岸的,你也怎么上。” 狗仔道:“行,爷。” 金毛水怪下船侧身,一只脚踩在岸边,前脚跨过青丝,伸进苇荡,站稳了,后脚方跨丝而过,只迈两步,插在泥里的芦苇又倒了五六根,切口光溜,全是镰刀割的,只见里边有一块狭小的空地,地上残留着割剩的芦苇根茎,切口新鲜,从切口看,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此地高敞干燥,地上留有搭帐篷支架撑地的孔眼,看来有可能柳三哥与雷公道长,昨夜在此歇宿。 金毛水怪道:“狗仔,你嗅嗅,此处有药味吗?” “没。” “再嗅嗅。” “真没呀,爷。” “丫的,老子叫你趴在地上嗅,懂么!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别拉下空地上一寸地皮。”金毛水怪用脚跺地,嚷嚷道。 狗仔道:“是,爷叫干啥就干啥。” 狗仔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双手分开地上的芦花与枯叶,朝天鼻头贴在地面,哼哧哼哧抽吸着气息,别说,还真像只哈吧狗呢,其状可笑,可金毛水怪一点儿也笑不起来,若是狗仔嗅出了药味儿,嘿嘿,那就能断定,此处确系柳三哥与雷公道长的藏身之窝啦。 金毛水怪道:“别急,慢慢来,仔细嗅,有的是时间,老子不催你。” 狗仔道:“谢啦。” 当狗仔嗅到三哥架灶煎药处,狗仔的手不动了,紧掐着地面,只是哼哧哼哧嗅着地皮。 金毛水怪问:“咋的?” “有啦。” 金毛水怪道:“啥味儿?” “有包子味、咸鱼味,……” 金毛水怪一声长叹,道:“唉,那不是没有嘛。” 狗仔道:“爷,别急呀,小的话没说完呢,还带着些药味儿。” 金毛水怪道:“丫的,你在吊老子胃口呀,当真?” “小的哪敢在爷跟前卖谎称呀,当真。” 金毛水怪道:“药渣呢?” 狗仔道:“鬼知道,会不会柳三哥带走了?” “带走没用,他带走干啥!” 狗仔道:“会不会柳三哥,扔河里了?” “更不会,药渣有些会浮在水面,被人发觉,反而暴露目标。” 狗仔道:“总不会吃了吧?” 金毛水怪道:“吃你个头啊,你再嗅嗅,把空地全嗅个遍。” 狗仔接着鼻孔嗅地,嗅遍也没有。 金毛水怪道:“小子,你把刚才地上的枯叶芦花,拨拉拨拉,恢复原状,坐着别动。” “是。”狗仔将地面恢复原状后,果然坐在地上,没敢动一动,只是用手指揉弄着鼻孔歇息。这鬼地方太讲究,一不当心,就会出事。 除了系着黄丝的那一溜芦苇外,金毛水怪双手分开周遭的芦苇,查看附近苇林内的地貌,他用匕首,拨拉着地面上的芦花枯叶,当拨弄到柳三哥埋藏药渣处时,便见此处地上有一圈新土,用匕首挖开新土,哈,终于找到了埋在地下的药渣与烧剩的柴火。 就像掘了一票旺财,金毛水怪眼睛发亮,大喜若狂,掏出手帕,抓了两把药渣,用手帕包起,收入怀中,将新土重新填好,用脚踩实,将芦花枯叶,照原状盖在上面,端详一番,见无异样,方始小心翼翼,侧身走出苇丛,来到空地,道:“狗仔,还坐着干啥,走呀。” “找着药渣没?” 金毛水怪一脸得色,笑道:“哼,天下没老子找不着的东东。” 这时的东东,不是指柳三哥啦,指的是药渣。 他俩跨过黄丝,将倒下的芦苇,尽可能按原状插好,上船,仔细端详一番,才提起锚链驾船离开。 之后,金毛水怪划船,查看周遭地形,发觉小河宽约丈余,围绕柳窝藏身苇荡一周,状若小岛,小岛约有五六亩地大小,岛上芦苇茂密,他将此岛取个名,叫“哥岛”。 哥岛旁有三个大小不一的水塘,岛北的水塘最大,约有三亩地,其余两个较小,一个在东边,一个在南边,小河向四周伸展出去七条河汊,他用船桨探测了大水塘与小河的深度,小河深约一人许,大水塘深约丈许,并爬上黑篷船篷顶瞭望,见东西南北,皆为芦荡,北面芦荡约两里许,便是长江大堤,堤上有三棵柳树,并肩而立,正对着“哥岛”。 金毛水怪划船穿过大水塘,沿着水塘延伸的沟渠,在苇丛中,向大堤三棵树方向划去,出人意外的是,船竟然划到了大堤下的苇丛中。 金毛水怪命狗仔在船上歇息,并关照,不得擅自挪窝,严禁再入苇荡,深夜自有人来接替,狗仔自然喏喏连声。 之后,金毛水怪跃上大堤,向大濠方向快步行去,不久,见江边泊着一艘黑篷渔船,篷边竹杆上,系着两缕绸子,一黄一红,在风中飘舞,知是帮中接应扁舟,便跳下江堤,跃上渔船,船上两名水贼,魁梧高大,渔家打扮,朝他点个头,道:“黄爷,快去篷内歇息。” 金毛水怪也不答话,钻进黑篷,两名帮徒,一人坐在船头,一人坐在船尾,操起船桨,在水里一拨,那黑篷渔船,便箭也似的,贴着水面,沿江溯流而上。 两名水贼乃水上高手,那黑篷船如奔马般,在水上疾驰。 须臾,黑篷船来到江边老码头,码头上樯桅林立,停泊着许多客货船、渔船及手划子。 黑篷船在一艘大货船旁停下,船上垂下绳梯,金毛水怪缘梯而上,踏上甲板,疾奔顶楼,顶楼门前站着两条大汉,金毛水怪推门而入,见顶楼内窗户紧闭,厚重的深绿色窗帘,遮蔽住了正午的阳光,楼内立地烛台上点着两盏红烛,八仙桌旁,坐着老妖狼与瘸腿狼,老妖狼嘴上叼着黑玉烟斗,喷吐着烟圈,楼内充塞着浓重的烟味。 平时,老妖狼不抽烟,当遇到棘手问题时,便会用黑玉烟斗喷云吐雾,大抽特抽。 见金毛水怪进屋,两人同时起立,问:“怎样,柳三哥找到没?” “找到了。” “好。”两人大喜。 老妖狼叼着黑玉烟斗,亲自为金毛水怪端来一张椅子,按着他肩头坐下,道:“老黄辛苦了。” 瘸腿狼为其斟上一杯凉茶,金毛水怪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此刻才觉着口渴肚饥,捧起凉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一抹嘴,将查找柳三哥藏身经过细述一遍,并将手帕包着的药渣递交瘸腿狼辨认,没错,果然是伤药,与大濠濠东桥附近发现的伤药一致。 可以确定,新发现的“哥岛”,无疑为柳三哥昨夜歇宿之处,金毛水怪,还将哥岛及周围地形画了一张详图。 三人聚在八仙桌旁,窃窃私语,密商擒柳大计。 考虑到大濠芦荡范围过大,局面难控,故老妖狼决定与水道再次联手,于是瘸腿狼便在当日下午,与水道阴司鬼在汤源茶馆密会,商议“围猎麋鹿”事项,动手时间定为凌晨三更。 因雷公道长乃武当前辈,若黄鹤、玄武等武当弟子发现是道长,必然出手相救,反而坏事。 故通知水道柳三哥的藏身之处,不是哥岛,而是大濠濠东桥一带。到时,水道会在大濠濠东桥一带增派大量人手,柳三哥一旦察觉,便不会从此处逃窜,如此一来,哥岛之西,可保无虞。 一窝狼只要在哥岛的东南北三面倾其全力,追杀柳三哥与雷公道长便可。 一张黑网,在精心编织,悄悄撒开。 2018/10/29 一百七十八 英豪哥岛斗群魔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掌灯时分,三哥的乌篷船,在芦荡转悠,只要稍稍一靠近大濠芦荡,便见有几艘黑篷船,在芦荡里出没穿梭,船上渔夫,个个面生,横眉立目,满脸横肉,一看便知不是良善之辈。 看来,一窝狼并未撤走,依旧严密监视着大濠芦荡的一举一动,认定自己还藏在这儿呢。 传令帮徒话筒里喊的“情报有误,另有发现”,是说给哥听的呀,老妖狼呀老妖狼,你也太把人看扁啦,哥没那么好骗好不好,几句话一哄,便会信以为真,忘乎所以,神智无知,一脚踏空,掉进陷阱去吧。 得,大濠芦荡让你穷几巴得瑟去,来日方长,哥暂且不跟你计较,去东边儿避避邪风再说。 沿江之东,芦荡茂密,浩浩荡荡,上百余里,有本事,上东荡来找哥吧,嘿嘿。 找着哥,算你本事。 船在行,三哥想。 突然记起,三十六计中“声东击西”一计,那些个黑船上的暗钩儿,堂而皇之,表现得太过张扬,若欲在大濠芦荡伏击哥,该当极为小心谨慎才是,鬼鬼祟祟,隐秘蛰伏,等待时机,一击得逞。怎能驾着船儿,在芦荡水面出没穿梭呢?会不会是把哥往东芦荡赶呀,东芦荡才是伏击的地点呢? 莫非芦花岛被发现了?不会吧? 世上冤枉鬼叫,碰巧偶合,奇出怪样,出人意料之事,所在多有,难说得很呀,去看看就知道了。 入夜,新月如钩,浮云若烟。 三哥回到芦花岛,点亮风灯,查看入口处插着的芦苇,一切如故,系在入口处的黄丝也未断,提灯上岛,岛上扎过帐篷的地面,如旧,只是多了些落下的芦花,没有生人上岛践踏过的痕迹,看来,一窝狼并未发现芦花岛,压根儿,也没人上过岛。 三哥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他管自搭起帐篷来。 雷公道长看在眼里,笑道:“哈哈,想不到天下第一剑,心细如针啊。” 三哥道:“小心点好。” “小心好是好,只是太烧脑。” 三哥道:“当初,前辈若能小心点,就不会中了贼人的吹管迷药。” 雷公道长不悦道:“三哥不厚道,专挖贫道的脚底板。” 三哥道:“晚生不敢,只是提个醒,望前辈行走江湖,千万小心谨慎,常言道,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 雷公道长叹口气,道:“没错,江湖凶险,魑魅魍魉,无所不用其极,即便夜间睡觉,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三哥道:“前辈所言极是,哎,今夜,不知为何,晚生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啊,怪啥怪?岛上有人来过?” 三哥道:“好像没,只是苇荡静得异样,方圆三四里地,没见着一个渔夫。” 雷公道长道:“有时人多,有时人少,像有约定一般,其实,此乃世间常有之事。武当山下,有家剃头店,有时门可箩雀,有时顾客盈门,剃头师傅纳闷,这是咋回事,要贫道给他卜一卦,贫道说,这叫人来疯,碰着算数,没个准数,也无关穷通吉凶,这个卦,没法卜。今夜的东芦荡,就是这么回事,三哥多虑啦。” 三哥道:“是嘛。” 嘴上应承,心里却不以为然。 道长看穿了三哥心思,道:“不放心,咱们就去大濠芦荡。” 三哥道:“大濠芦荡是明摆着的事,不能去。” 雷公道长道:“莫非此地暗中有个陷阱?” 三哥道:“说不好,不过直觉告诉在下,有些不妙。” “直觉?直觉能信么,人的直觉常出错。” 三哥道:“晚生的直觉对多错少,所以,晚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信其有,大不了费心劳神,信其无,却可能麻烦缠身。” “你也怕麻烦?” “麻烦总是越少越好。” “不怕烧脑?” “能不烧脑最好,该烧也得烧,总比流血好。” 雷公道长笑道:“哈哈,三哥遇事舍得烧脑,不用贫道操心,足可高枕无忧,若跟三哥相与个半月一月,贫道怕是要发福啦。” 三哥摇头道:“前辈见笑啦。” 搭好帐篷,三哥道:“前辈可在帐篷内歇息,‘二黑’留在此地,估计,前半夜不会有事,要有事,也在后半夜,晚生去周遭转转,若有情况,二黑会叫唤报警,前辈别睡得太死喽。” 雷公道长道:“哎,你咋对贫道唠叨个没完,贫道又不是三岁小孩,去吧,去吧,如今贫道伤已无碍,即便上来十个八个杀手,管保叫他有来无回。” 三哥递给道长一柄剑,笑道:“那是,若前辈伤重,晚生也不敢擅自离去。” 三哥提灯,离开芦花岛,又在入口处插上芦苇,上船后,吹灭风灯,独自驾着船儿,去附近苇荡巡视,熟悉地形。 三哥沿着苇荡河道,驾船向长江大堤驶去,堤上并排长着三棵高大柳树。 到了大堤下,三哥舍船登岸,站在三棵树下,北面是浩瀚的长江,江畔泊着稀稀拉拉的船只,南面是白茫茫的芦荡,夜禽时不时在芦荡上飞掠而过,万籁俱寂,江天辽阔,心胸顿感舒畅。 深秋的江风,挟着寒凛之气,扑面而来,堤上风大,不可久留,三哥下堤,准备找船返岛,忽听得苇丛中另一头,传来阵阵酣声,心生好奇,便分开苇丛,循声悄悄摸将进去,见苇丛内有一洼池塘,一叶黑篷船泊在池塘边,船上黑篷前,渔夫盘腿而坐,头靠在篷边,双手攥着一根钓杆,夜钓呢。 那垂钓熟睡的渔夫,正是暗探狗仔。 薄明中,只见池塘上的浮飘,正一起一落颤动,哟,有鱼,咬钩了。 三哥靠近船,悄声道:“老乡,咬钩了。” 冷丁,狗仔吓了一跳,一个激凌,睁开眼,见身边多了个中年汉子,以为是帮里派来的接应者,道:“啊,老兄,吓兄弟一跳,总算把你盼来啦。” 三哥一愣,他是个垂钓爱好者,一时顾不得这些,忙道:“老乡,你说啥呢,快看,哎呀,浮飘沉底啦,快,快快,提杆。” 狗仔这才双手攥紧钓杆,往上一提,竟没能把鱼拎出水面,那钓杆弯成弓状,杆头的鱼线,一会儿窜到左,一会儿窜到右,看来,水下的鱼,个头不小。 狗仔用下巴指指船里的网兜,道:“劳驾老兄,拿起网兜,看来,上钩的鱼,个头不小呀,当鱼出水时,老兄就用网兜把鱼兜上岸。” 三哥道:“好嘞。” 狗仔也确是把钓鱼的好手,钓杆牵着钓丝,在水里跟鱼时紧时松的拉扯,待到鱼儿精疲力竭之际,蓦地,一提钓杆,那鱼儿拎出水面,摆头甩尾,拼命挣扎,泼刺刺,水面上浪花飞溅,三哥抄起网兜,一下,就把鱼兜起,兜到岸边草地上,那是一条五六斤重的鲶鱼,黑背黄肚,长着黑须,张着大嘴,在草地上翻滚跳跃。 狗仔提着鱼篓上岸,一阵折腾,双手抓起滑溜溜的鲶鱼,塞进鱼篓,随手将鱼篓扔进河里,将鱼篓上的绳子,拴在船边铜环上,这才算完事,狗仔在河里洗洗手,对三哥笑道:“老兄,谢啦。” 三哥道:“不客气。” “你叫啥?” 三哥道:“老李。你呢?” “狗仔。” 三哥道:“哈,这名字顺口。” 狗仔道:“在我出生前,我妈生一个死一个,听算命先生说,起个贱名好养活,后来生下我,就起了‘狗仔’这个名。也怪,果然好养,连头疼脑热也少有。” 三哥笑道:“哈哈,算命先生的话,不可全信,不可不信,这回,还真说对啦。” 边说三哥边提起鱼篓看看,道:“狗仔,这鲶鱼个头真大,能卖个好价钱吧?” 狗仔道:“哪能呢,要是钓条鲥鱼,就值钱啦。” 三哥道:“鲶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卖给东北人开的饭店,兴许有赚头。” 狗仔道:“咦,老李,你是东北人?” 三哥道:“不,我是南京人。” 狗仔道:“听口音,你也是正尔八经的南京人呀,咋知道东北人好这一口呀?” 三哥道:“码头上有两个抗活的东北老乡,听他们念叨的,大概味道不错吧。” 狗仔道:“我不爱吃,土腥味太重。” 三哥道:“好吃不好吃,也分人,你觉着腥,还有人喜欢腥的呢,听说过有人爱吃鱼腥草吗?” “听说过。” 三哥道:“那才叫腥呢。” “也是。” 狗仔边说边在鱼钩上穿蚯蚓,目光游离,在三哥身上时不时飘一眼,心不在焉,手指还被鱼钩扎出了血,好不容易,钩上装好蚯蚓,噗嗵一声,把鱼钩撩进池塘。 三哥觉得这个朝天鼻头,味儿不正,想起他被叫醒时说的话,便问:“狗仔,刚才你说,老兄,总算把你盼来啦,这话啥意思?” 狗仔哈哈一笑,道:“梦话,别介意。” 三哥打趣道:“你咋就想老兄,不想老婆呀?” 狗仔一个愣怔,编个故事,张口就来,道:“老婆天天在一起,家常便饭,用想么。再说,那老兄欠了老子三十两银子,说是十天就还,呸,结果,过了两个月都没还,总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后来,干脆玩起了失踪,这事,老子算是吃进心里去啦,梦里见他来还钱,自然高兴,冲口就说‘总算把你盼来啦’,仔细一瞅,哎,不是,结果还是一场空,这三十两银子,算是打水漂啦。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老子得捂紧钱袋子,谁借钱也不好使。” 三哥道:“哦,原来如此。” 故事编得很溜,像真的一样,可三哥没那么好骗。 今夜有月,疏星迷离,芦荡内虽无灯光,星月朦胧间,却也依稀可辨,况且,三哥的眼夜十分犀利,虽不及丁飘蓬,却也在伯仲之间。 狗仔编的故事没毛病,有毛病是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后面,似乎还藏着一双眼睛,像是在问,你是谁呀,是渔夫还是柳三哥? 只有暗钩儿才有这么游离尖利,满腹狐疑的的眼神,常人的眼神,即便尖利如钩,也不可能如此游离飘忽,闪闪烁烁,这是吃这碗饭的人,常年江湖磨砺历练所致。 无疑,狗仔是一窝狼的暗钩儿,他待在这儿干啥? 老兄,总算把你盼来啦,看来,他不是在说梦话,是在等人,人来了,想干啥?是去找哥呢,还是已经找到了哥的芦花岛? 把狗仔点翻,易容成此人,等着“老兄”来,相机行事,此法甚好,却行不通。 哥虽精于易容之道,人称“千变万化柳三哥”,乃江湖好事者溢美之辞。其实不然,若遇上长相奇特的人,却也无能为力。 狗仔,就属于无法易容改扮的那类人。 此人天生怪相,单单一个朝天鼻头,也是世间任何易容高手,穷尽一切手法,无法再造的一个妖怪鼻子;再说,即便勉强搞出一个朝天鼻头来,身材也不配,哥高挑,他瘦小,身材差异太大,即便脸相扮得一模一样,旁人一看,即刻露馅。压根儿,没法易容。 此法行不通,哥得另生一法。 好哇,哥倒要看看,他等的老兄究为何许人也? 三哥试探道:“狗仔,池塘里的鱼不少啊,你看,还没到子夜咬钩期呢,老鲶鱼就上钩了。” 狗仔生怕老李赖在此地不走,急道:“昨儿,我在塘里打了鱼窝,鱼才拢聚而来,老李,你可不能坐享其成,在这儿钓鱼撒网哟。” 所谓打鱼窝,是指预先在池塘里撒了鱼食,诱鱼在此争食窝聚。 三哥道:“狗仔,我还没开口呢,你就急眼了,你当只有你有鱼窝呀,我也有,咬钩期快到了,我得去忙活了。” 狗仔并不挽留,道:“好走。” 三哥起身离去,在苇荡找到自己的船,荡起船桨,确认身后无人跟踪,便将船划到一处茂密苇荡,芦苇水深及膝,距大堤约半里,距狗仔处也约半里,便将乌篷船藏匿其中,涉水来到江堤下,沿着江堤下的苇丛水草,摸索到狗仔垂钓的池塘旁,静观其变。 狗仔好像没了睡意,也没了钓鱼撒网的意思,他一会儿站在船头,向堤上张望,一会儿坐在船内,抓耳挠腮,却也古怪,始终没敢离船上堤,去三棵树下,看个究竟。 看来,顶头上司严令其在船上待着,不得擅自离船半步,以免被人发现,他还真的按章办事了。 此时,江堤下苇丛沙沙一响,身影一晃,多了一条黑影,其人步履矫健,径直向狗仔走去,三哥心道:看来,狗仔要等的人来了。 同时,狗仔也发现了来者,只是瞥一眼,却毫无反应,装作钓鱼模样。 看来,来者不是狗仔要等的人。 黑影来到狗仔船旁,道:“钓鱼哪。” 狗仔:“嗯。” 黑影问:“有人来过没?” 狗仔:“没。” 黑影道:“你是渔夫?” “是。” 黑影公鸭腔,虽压着嗓门,却中气十足,瓮声瓮气,官话中带着浓重的四川口音,三哥一听,便知是巫山潜龙巫灵杰。 巫灵杰是个忠孝之士,想必他找哥是为了拔刀相助,以报铁云寺草堂的救命之恩。好哇,来得正是时候。 只听得巫灵杰道:“你是渔夫?爷咋看咋不像。” 狗仔道:“不像,那像啥?” 巫灵杰道:“爷暗中观察了好一阵子,觉得,你像在等人。” 狗仔道:“等人?等谁?” 巫灵杰道:“一会儿起立,望望三棵树,一会儿坐下,一付坐立不安模样,像是在等情人。” 狗仔嘻一下,乐喷了,道:“哈,爷真神啦,猜个正着。” “等谁?” 狗仔道:“等豆腐西施潘寡妇。” 巫灵杰朝狗仔左看右看,道:“哎,也不像,即便是寡妇,饿急了,也不能喜欢你这张丑脸呀,何况还是豆腐西施。” 狗仔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听说过没?” 巫灵杰道:“听说过,可你这付长相,也太离谱啦,爷不信。” 狗仔道:“那你说,我等谁?” 巫灵杰道:“得,不猜啦,烧脑的事,爷不干,天兵天将,不管闲账。” 狗仔道:“那就对喽,自己的事都管不顾来呢,别人的事,管他干嘛,吃饱了撑的呀。” 巫灵杰道:“你不这么说,爷就罢了,越这么说,爷越是要管要问,咋的,爷还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呢。” 狗仔道:“问不问,是爷的事,答不答,是我的自由,爷再问,我就是不答,爱咋咋的。” 巫灵杰怒喝道:“赫,你敢!” 突地,巫灵杰一俯身,一把抓起狗仔腰带,将他的身子拎离了船面,狗仔的两条腿,在空中扎煞,巫灵杰天生神力,单臂举着狗仔,如同举着一茎芦苇,道:“再嘴犟,老子整死你。” 狗仔慌神了,讨饶道:“好汉息怒,好汉问啥,小的答啥,求好汉放过小的。” 巫灵杰这才手臂一弯,把狗仔丢进船里,砰一声,那船一阵晃动,黑影道:“贱货,跟你好言好语,还真不管用,抬不起的阿斗,非得爷发火,才认怂。” 狗仔摸摸摔疼的屁股,道:“哎哟喂,疼死小的啦。” 巫灵杰道:“你是一窝狼安的暗桩?” 狗仔道:“小的不是,小的真不是。” 巫灵杰道:“找着柳三哥没?” 狗仔道:“小的是个渔夫,找鱼,我都找得晕死,更别提柳三哥啦,要能找到柳三哥,小的还用夜钓么!” 巫灵杰问:“如果找到,你就报水道领赏,是吗?” 狗仔道:“常言道,无利不起早,不报水道报谁呀,爷深更半夜出来找三哥,不是为了钱,还能为啥呀。” 巫灵杰道:“这倒是句实话,若遇上柳三哥,不准报水道,只准报给爷,懂么,爷决不亏待你。” “懂,懂啦。” 巫灵杰道:“爷再去芦荡找找,你小子看着点,别光想着街坊的潘寡妇,一会儿,爷再来找你问话。” “是,小的看着呢。”狗仔只盼来人走得快点,一会儿自己人来啦,再跟你算账。 巫灵杰转身进入苇荡,沙沙脚步声响,顷刻,没了踪迹。 三哥在暗中听巫灵杰与狗仔对话,据传,巫灵杰自幼生在长江边的巫山下,不仅陆上武功出类拔萃,水下功夫也颇了得。 巫灵杰是从哪儿得到的情报,赶到芦荡来啦? 鱼有鱼路,虾有虾路,他自有他的路数。 今夜三棵树下的芦荡,会发生什么事呢? 是一窝狼要在这儿,追杀哥么? 好哇,若一窝狼真想在东芦荡追杀哥,看来,今夜会闹腾一阵子。 三哥总爱把情况预估得糟一点,这样,临事就不会乱了方寸。 可惜,这次三哥错了,他深信,一窝狼只是预判自己在东芦荡,并未发现芦花岛。 二更后,三棵树下的苇荡里,再无人踪,看来,狗仔只是一窝狼的一个暗桩,狗仔要等的人,说不定不来啦,此刻,狗仔也不急啦,只是靠着船篷,提着钓杆钓鱼,偶而,抬头看一眼高高的三棵树。 秋风呜咽,芦花纷飞。 三哥正想离去,忽地,三棵树下,无声无息冒出一帮人来,个个精壮魁梧,脸蒙黑色面罩,只露出眼睛鼻孔嘴巴,身着黑色紧身水鬼服,背插刀剑,左臂系着白布条,一手提着船桨,每两人肩扛一条手划子,足足有十五条手划子之多,其中,五人肩上没扛手划子,合计三十五人。 看来,这些人是从长江划着手划子,来到三棵树下,上岸后,扛起手划子,翻过大堤,奔赴东芦荡。 头前的带路者,只是挥手示意,带领众人,径直向堤下狗仔藏身处快步走去,只听得苇叶拍打在众人身上的刷刷声,还有沙沙的脚步声,却听不到人语声咳嗽声,这三十五条黑影,就像三十五个幽灵,动作敏捷,配合默契,进入苇丛池塘边。 狗仔迎了上去,带路者正是金毛水怪黄头毛,用手语指挥众人,众帮徒将手划子轻轻放入池塘,这些人身手敏捷,顷刻,便坐在手划子上,默不作声,手把船桨,听候命令。 黄头毛终于开腔说话了,他压低嗓门,问:“有情况么?” 狗仔道:“有。” “柳三哥来过啦?” “没。” 金毛水怪问:“谁来啦?” “不认识,方脸,豹额虎眼,唇上留着短须,中等身材,彪悍精壮,一身黑色短装束打扮,背插单刀,说话带四川口音,是个四川佬。” 金毛水怪自言自语道:“半夜里出来个四川佬,他是谁呢?” 身旁的大汉道:“是巫山潜龙巫灵杰。” 金毛水怪问:“你咋知道?” 大汉道:“听孙老二说起过,柳三哥救过他一命,南不倒也救过他一命,他欠柳家两条命,这回报恩来啦。” 金毛水怪道:“咦,这不是找死么。” 大汉道:“巫灵杰有句口头禅,最能说明他的为人?” 金毛水怪问:“咋说?” 大汉道:“他的口头禅是,有恩,砸锅卖铁还他,有仇,卖房卖地干他。” 金毛水怪道:“哟,听能吓唬人的,兄弟我,可不是吓唬大的哟。” 大汉道:“待会儿,刀头上见真章,他若冒头,一堆儿做了。” 金毛水怪道:“对。” 柳三哥想:大汉是谁呢?戴着面罩,一时,认不出此人是谁。 金毛水怪问狗仔:“巫灵杰说些啥?” 狗仔道:“他要小的看着点柳三哥,有情况,报给他,不然,要弄死小的。” 金毛水怪道:“哼,想得倒美,巫灵杰去哪了?” 狗仔道:“朝南走了,只一会儿功夫,若抓紧赶,还能逮着他。” “他有船吗?” 狗仔道:“不知道,钻进芦荡,人便不见了,走得贼快。” 金毛水怪对大汉道:“哥岛的北面有个池塘,一会儿,狗仔带路,小心被‘二黑’发现,北面的伏击,就仰仗大元兄啦,一到三更,咱们按约定办,同时出手,打他个措手不及。” 三哥这才明白:原来,为首者是鬼头鳄曹大元。 曹大元道:“对,按约定的办。” 金毛水怪道:“我还得带另一拨弟兄,绕到‘哥岛’的东、南、西三个方向,将它包围起来,时候不早啦,在下得走啦。” 曹大元道:“好走。” 金毛水怪起身上堤,三棵树后闪出两条黑影,三人点个头,一起消失在三棵树下,估计江边堤下还集结着大批杀手。 三哥琢磨:“哥岛”是啥意思?是不是指“柳三哥藏匿之岛”? “哥岛”北面,有个池塘?芦花岛也有啊。莫非,那人说的“哥岛”,就是“芦花岛”?只不过,我俩取的岛名不同而已。 三哥恍然大悟:对啦,“哥岛”就是“芦花岛”! 不好,芦花岛被发现了,雷公道长的伤,还未好利索,我得尽快赶回去,以免发生不测。 此时,曹大元压低嗓门,喝道:“出发!” 看来,要在这波杀手之前,赶到葫芦岛已无可能。 只见狗仔右臂系上白布条,跟着曹大元上了第一艘手划子,两名水鬼操起船桨,在水中轻轻一划,手划子电射而出。 扬子江的手划子,船身狭窄,船头尖尖翘起,船下的龙骨光溜尖削,切开水面,破浪向前。 紧随曹大元身后的三人,分别跳上其它手划子,紧随其后,手划子船队穿出池塘,进入小河,尾随前行,无声无息,连划桨的水声,轻得几乎也听不到,看来,这些人,全是金毛水怪手下的水鬼,在水上水下与其遭遇,不可等闲视之。 *** 二更,月黑星稀。 大濠苇荡深处,小河边,泊着一叶乌篷船。 咕噜一声,小龙头身着黑色紧身鱼皮水鬼服,从水中冒出,手抓船帮,耸身一跃,上了船,这是他第三次返回乌篷船,道:“不好。” 南不倒隐身篷内,吓了一跳,问:“出啥事啦?” 小龙头坐在船上,用手抹去脸上的水渍,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头。” “怎么不对头?” 小龙头道:“濠东桥附近,常有暗探划着渔船经过。” 南不倒道:“没错,暗钩儿在找三哥呀。” 小龙头道:“有点不太像。” “怎么不太像?” 小龙头道:“既是暗钩儿,行事该隐秘才是,不见柳三哥,决不轻易露头出手。” 南不倒道:“是呀,刚才,那些放箭的暗探,不像伏击的鹰犬,有点像在轰鸭子。” 小龙头道:“即便三哥是藏在濠东桥一带,那么一闹,也撤了。” 南不倒道:“依你的说法,伏击三哥的地点不在濠东桥一带?” 小龙头沉吟道:“对。” 南不倒道:“在哪儿?” 小龙头道:“不在大濠芦荡,在毗邻的芦荡。” 南不倒道:“芦荡老大了,毗邻芦荡指的是哪?” 小龙头道:“哪儿安静在哪儿。” 南不倒道:“安静芦荡的地儿,多了去了,怎么找?” 小龙头自言自语道:“芦荡北是长江,南岸沿江芦荡,往西去,为水道大院及码头,芦荡稀疏,难以藏人,往南去,芦荡虽密,地儿不够大,再向南,就是市区了,只有往东去,才是荒郊野地,有大片的芦荡水草,直通镇江,藏条船,藏个把人,那就难找啦,如果,我是三哥,就会藏在东荡。” 南不倒道:“对,去东荡找三哥。哎呀,这么说来,瘸腿狼给阴司鬼的情报是假的?瘸腿狼为啥要撒谎呢?” 小龙头道:“鬼话能信么?鬼跟鬼打交道,说的也是鬼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花言巧语,胡话三千,说者一本正经,听者暗中提防,全留着后手呢。哎哟喂,二奶奶呀,你却当真啦,这不明摆着的事嘛,是让水道封住大濠芦荡西南一线,切断三哥的退路,一窝狼可腾出手来,集中力量,在东荡追杀三哥。” 啥事都别想瞒得住小龙头,南不倒被他这么一点,点醒了,道:“那,那咱们快去东荡吧。” 她看看夜色中小龙头模糊的脸,暗暗钦佩,心道:这小子人小鬼大,肚里真有货。 暗夜里,小龙头身披黑袍,操起船桨,向河中轻轻一划,乌篷船便贴着水皮,如箭一般电射而去…… *** 三哥在苇荡找到乌篷船,驾着船,远远尾随在鬼头鳄曹大元率领的手划子船队之后,不忙,现在是二更,离动手时间还早呢。 到了哥岛,再相机行事不迟,三哥觉得这个岛名取得不错,哥的岛,草,哥也有地产啦,干脆将“芦花岛”叫“哥岛”算啦。 月牙凄迷,疏星暗淡,芦花荡内隐约可辨。 船行须臾,距哥岛尚有一里来地,鬼头鳄曹大元手臂向身后一摆,无声无息间,尾随其后的手划子上,水鬼们如接龙一般,由前至后,俱各手臂一摆,所有手划子均缓缓停住,不走了,水鬼们的水上功夫真不赖,尾随前行,快速行驶的船,刹那间,说停就停,竟无船头船尾磕碰之声,如一条蟒蛇般,静静蛰伏在河道里。 这条毒蟒,像是在积蓄力量,随时准备向猎物,发出致命一击。 这帮杀手纪律之严明,水上功夫之精湛,堪称世所罕见。若老妖狼阴谋一旦得逞,其人唯我独尊,欲壑难填,江湖必将充满仇杀暴戾之气,杀人越货,无法无天,东征西伐,永无宁日。 三哥正这么想着,忽见为首的手划子上,鬼头鳄曹大元,手掌向河中一插,接着,自己便侧身贴着船帮,滑入河中,不见水花,没有声响,船上的另一名水贼,也跟着身子贴着船帮,侧身滑入河中,同样不见水花,没有声响。 为首的手划子上只剩下两人,一个是狗仔,坐在手划子中间,一个是水贼,坐在船尾,他俩如石像般,坐得笔挺,不敢稍有懈怠松弛,紧盯前方。 尾随其后手划子上的水鬼,也如如接龙一般,由前至后,手掌向河中一插,侧身滑入河中,所有入水的水鬼,均皆动作轻软,如水蛇一般,入水无声,也无涟漪,一旦入水,悄然消失,没了踪影。 三哥有些发愣,这是玩的哪一出? 这些人入水后,竟俱各消失不见,真有些匪夷所思,今儿个,哥碰着鬼啦,人呢,莫非这些人皆如小龙头般,在水中能待上一刻钟或半个时辰?抑或,他们是潜泳到“哥岛”去啦? 最末那艘手划子上的两名入水水鬼,距三哥较近,三哥看个真切,见俩水鬼嘴里各噙一根管子,对啦,估计所有的水鬼,都有水管,只是前面的水鬼,距离较远,哥没看清而已。 水鬼们潜入水中,嘴里噙着水管一端,水管另一端露出水面,可吸氧气,人在水中,便可潜泳藏匿,想待多久,就能待多久,看来,今儿平静的水面下,均皆潜伏着杀机,还真得多加小心呢。 此地距哥岛尚有一里来地,水鬼们现在是待在原地水下,还是潜泳向哥岛呢? 当然,是潜泳向哥岛。 在陆上,即便轻功如飞鸟,滑行无声,一如飞天侠盗丁飘篷之类,想要瞒过灵猫二黑,偷袭靠近三哥,也断断不能做到,因为,人身上还有气息,二黑的鼻子,狗仔的朝天鼻头根本就没法儿比,二黑的鼻子,顺风能嗅十里八里,逆风少说说,也能嗅个一里两里,不单单能嗅到人气,还能分辨出人身上溢出的善恶吉凶之气,如平和良善之辈靠近,二黑不会发声,若邪恶之徒居心叵测的偷袭,二黑的鼻子,便能即刻感应,分辨得一清二楚,才会事先发声报警。 况且,二黑还有洞若观火的夜眼,还有,贴地感应震颤的胸腹,只要人与兽的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半里之内,尽皆了然于胸,且能分辨出,来者是壮汉还是小孩,是平民还是歹徒,是老鼠还是毒蛇,无论是深夜还是白天,只要在陆地上,若妄想人不知,鬼不觉,靠近三哥,有二黑在,简直是痴心妄想。 那么,在水下呢? 水陆殊途,在水下,声音、气息、动静俱各隔绝,二黑是猫,不是鱼,在水下行动,二黑再神,也未必能感知。 一窝狼想出此法,便是为了不让二黑发现,悄悄靠近哥岛,伏在水下,静待三更,发起突袭,打三哥一个措手不及。 亏一窝狼想得出来,此招阴毒之极,只要杀手潜伏在水下,估计二黑还真察觉不了。 三哥将乌篷船划进芦苇丛中,下船后,从小河旁的苇丛中悄悄摸了上去,当靠近狗仔那艘手划子时,蓦然蹿出,双臂一分,同时出指,笃笃连声,点了狗仔后背与水鬼前胸的穴道,二人还没明白过来是咋回事,便已中招,各自僵坐在手划子上,目瞪口呆,口不能言,见点穴者是个中年渔夫,手法精妙,落指奇准,二人明白,此人定是柳三哥所扮,看来,今日凶多吉少,算是活到头啦。 三哥一声不吭,取下狗仔臂上的白布条,收入怀中,依旧让他坐在船上,单臂揽腰挟起水鬼,脚尖在手划子上轻轻一点,斜飞入苇丛中,兑下身上衣裤,又扒下水鬼身上的面罩与水鬼服,套在身上,背负长剑,腰束镖囊,左臂系上白布条,一切扎束停当,便展开轻功,沿着小河,径直向哥岛奔去。 岛北有个水塘,约七八亩光景大小,三哥从苇丛中张了张,迷蒙的星月下,水塘水面一如往常,涟漪荡漾,波澜不惊。 三哥曾下水查探过北水塘的水深,深达四五丈,整个北水塘,活像一扣铁锅,边上浅,中间深。 看来,这平静的水面下,潜伏着三十四名穷凶极恶的杀手,一门心思,等待着三更到来,偷袭哥岛。 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编织得再周密的计划,只要出现一处纰漏,或一处突变,往往会全盘崩溃。 三哥正盯着水面看呢,咕噜噜声响,忽见池塘中间冒出一股黑色大水花,紧接着,哗啦一声,浮上一具水鬼尸体来,那尸体还一个劲儿的痉挛,只是已不能发声,一会儿,一阵抽搐,便再也不动了,尸体在水面上,一沉一浮的飘浮。 那是怎么了?是谁在水下杀了水鬼?对了,大约是巫山潜龙巫灵杰吧,哈哈,好戏开场喽,演的不是脚本上的情节。 大约,二黑嗅到了水面上的血腥气吧。 宁静的苇荡,忽听得二黑“喵呜”一声尖叫,叫声势如裂帛,撕裂了哥岛上空的静寂,少顷,一切复归沉寂,沉寂得如坟场一般。 三哥心道:即便神弹子雷公道长睡得再香,也该惊醒了,只要道长醒了,一时半刻,杀手们近不得身。 接着,池塘水面,又冒出两具水鬼尸体来,池塘内,黑色水面在弥散扩大,黑水是水鬼的鲜血,在朦胧夜色中,血呈黑色,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 估计,在水下,巫山潜龙巫灵杰与水贼们格斗正酣,哥的水下功夫,平平而已,不好意思,帮不上忙,不过,只要格斗双方一旦冒出水面,哥就能帮上忙啦。 三哥藏在苇丛中,目光紧盯着池塘水面,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柳叶镖,静观其变。 忽地,哗啦一声巨响,一下子,水面冒出六七个人来,背插刀剑,各自踩着水,手执匕首,围着中间一人,唯独中间那人,没戴面罩,好像是个老头。 一人叫道:“他是小龙头,别让他跑啦。” 听声音,是鬼头鳄曹大元。 中间那人正是小龙头,他身着鱼皮水鬼服,背插长剑,右手握着匕首,左臂上也系着白布条,只是脸上没戴黑面罩,左手抹一把脸上水珠,将假须假发俱各抹去,露出真面目,左右一顾,嘻嘻笑道:“哥们,一起上呀,咱们在水里练练。” 话音甫落,忽地西侧苇丛里,飞出一道青光,接着,一名围攻的水鬼,“啊呀”一声惨叫,捂着脖子,“咕噜噜”沉入水中,众水鬼大惊失色,喊道:“柳叶镖,柳三哥!”,俱各一头没入水中,五双脚,在水面一通乱拍,争先恐后,潜入水下,没命逃窜。 小龙头急了,也没入水中追杀,一时,水面上波澜汹涌,一会儿,又冒出两具尸体来。 那枚镖,其实并非三哥所发,轻巧灵动,确是柳叶镖,世上使用柳叶镖的只有俩人,一个是哥,一个是南不倒。 啊,南不倒藏在西侧苇丛中助战呢,我得去苇丛找她。 小龙头在水下,当今江湖,无人可敌,水鬼们人虽多,断乎难为不了他。 三哥暗喜,展开身法,向水塘西侧飞奔而去,先找着南不倒再说。 芦花荡里,芦苇茂密,加之夜间,要找个人极为不易,况且,战事正酣,瞬息万变,三哥飞奔到刚才柳叶镖发出处,却四顾无人,一时茫然,无所适从。 蓦然,砰叭一声巨响,哥岛之南飞出一枚响箭,在空中爆出一窜蓝色光焰,蓝色光焰,在空中游走变幻,化成一个“杀”字,悬在夜空,将整个哥岛,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在水下的水鬼们,齐地从水中钻出,发声喊,跃上哥岛,发疯似的冲进哥岛苇丛,高呼:杀死柳三哥! 距三更至少尚有半个时辰,因二黑一声尖叫,一窝狼知行藏败露,便提前发起了进攻。 一窝狼的行动计划,极为精细完备,除了首选计划外,往往有几套备用计划,当情况突变之际,便即刻采用第二套袭击计划。 只听得喊杀之声惊天动地,刹那间,东南西三面,杀手们点燃了火把风灯,无数的手划子在河道池塘间,突然冒了出来,哥岛完全暴露在光焰之中。 西侧苇荡内,也冲出一群手握刀剑的杀手来,手中高举风灯火把,见三哥装束与自己相同,以为是自己人,便招呼三哥,一起向哥岛奔去。 哥岛西侧河道只有一两丈宽,众人一越而过。 岛上空地只剩了一架倒塌砍烂的帐篷,道长与二黑早已撤离,十余人聚集在帐篷旁,其中两三人,在窃窃私语,像是在议事。 哥岛约十余亩地大小,不大,不过,在深夜苇丛中要找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窝狼越聚越多,帐篷周遭约有三四亩地的芦苇被踩倒在地,杀手黑压压乌泱泱一片,足有两百余人,俱各戴着面罩,眼露杀气,咄咄逼人,如同恶鬼一般。 突地,老妖狼的声音在帐篷旁响起:“弟兄们,立即分列成三排,分别向东、西、北三个方向推进,把哥岛芦苇砍得一棵不剩,看柳三哥与杂毛道往哪儿藏。” 擒贼先擒王,拿下老妖狼,今儿的事就能立马摆平。 三哥移步向老妖狼靠拢,当距帐篷约一丈许时,即刻有杀手举刀喝止:“滚开,不得靠近帮主。” 三哥无奈,点点头,只得往后退了几步。 此时,众杀手按帮主之令,即刻移动脚步,一阵脚步声响,自动列成三排,向三个方向挥舞刀剑,如同割麦子一般,将芦苇成排斫倒,推进速度奇快。 看来,老妖狼的备用计划,也颇费一番苦心,事先对帮徒便有明确告知,故当身临变局之际,能处变不乱,井然有序。 三排杀手,列队搜索,一时咔嚓咔嚓之声大作,大片“麦子”,纷纷倒地,用不了多久,十余亩哥岛芦苇,将被剃成光头,到时,光秃秃的哥岛,在灯笼火把照耀之下,根本没法藏人。 藏在苇丛下的水老鼠,一时在地上乱蹿,均被砍死在刀剑之下。 不过,二黑却死不了,三哥一点也不担心。 训练有素的二黑,一旦发声报警后,会在刹那间,飞速逃离危险之地,也许,此时早已跃过河沟,不在哥岛了。 那么,负伤的道长在哪儿呢?道长伤势还未痊愈,行动迟缓,估计还在岛上。 三哥杂在西向队伍中砍斫芦苇,忽听得东边铁弹怒啸之声暴炽,一阵噼噼啪啪声中,夹杂着雷公道长的怒吼:“兔崽子,活得不耐烦啦,上呀,贫道一个一个送你们回老家。” 接着,三哥听得背后,倒地惨叫声,咒骂声,刀剑挡搁铁弹声,喝叱闪避之声蜂起。 三哥暗喜,神弹子雷公道长没事,在哥岛东头开打啦。 幸好哥岛有十余亩地大小,岛上芦苇茂密,道长可以在苇丛中与杀手,周旋一阵。 老妖狼喊道:“弟兄们,冲啊,杀了柳三哥、杂毛道,本帮主必有重赏。” 向北的队列一拐,也向东头包抄过去。 向西的队列返身,也向东扑去。 三哥正准备从中发难,助道长一臂之力,之后,再相机行事。 倏忽,西边苇丛,闪出一条汉子来,手执长剑,一出手,便砍翻了两名杀手。 向西的队列大哗,惊呼:“柳三哥在这儿呢,弟兄们上啊,别让他跑啦。” 向西的队列,掉过头来,上前围住汉子,只见那汉子从容应战,剑气如虹,出剑收剑,源自昆仑剑宗,章法缜密,长剑挥舞得滴水不漏,还时不时,有奇剑妙招出手,令对手忙不叠的后撤,闪避得慢的,即刻惨叫倒地,不是一命呜呼,就是血流如注,重伤不起,幸亏杀手人多,赶忙将伤者抬下撤离。 现场刀光剑影,灯火恍惚,令人目眩心惊,众人认定汉子正是千变万化柳三哥所扮,一时,围攻之人剧增。 至此,哥岛东头,雷公道长藏在苇丛内,暴喝连连,铁弹横飞,与杀手们周旋;哥岛西头,汉子从容不迫,一声不吭,冲出苇丛,挥剑与杀手厮杀不休。 三哥暗暗好笑,一看便知,汉子是南不倒所扮。 三哥杂在杀手中,时而上前向南不倒削上一剑两剑,时而佯装不支,后撤两步,始终不即不离,在南不倒身旁周旋,生怕有个闪失,也好出手相救。 一边虚与委蛇,一边暗运腹语传声神技,对南不倒道:“不倒,打得好,别怕,我是三哥,在你身旁。” 三哥的腹语,只有南不倒一个人能听到,旁人一概不知。 稔熟的声音,轻快的节奏,流畅的语速,带着三哥独有的稍稍沙哑的喉音,一下子,穿透进南不倒心里,南不倒心头一甜,啊,三哥来了,他在我身边,可身边全是身着水鬼服的蒙面杀手,三哥,你在哪呀? 南不倒听见三哥腹语,自是大喜过望,却又百感交集,在此一个多月间,夫妻俩生离死别,劳燕分飞,思念情苦,偶有离梦相慰,总是乍遇又别,好梦难续,如今,人在近前,却不知谁是三哥,难免有些走神,瞬间,手中长剑一个停顿,右腋下便露出了空门。 杀手们,全是人精,靠近南不倒右侧最近的杀手,是尖嘴鳄应摸彩,尖嘴鳄更是人精中的鬼精,骨碌碌三角眼一转,便是一个鬼点子,他也不怕烧脑,鬼点子超多。 半月前在上沙,南不倒一掌劈断尖嘴鳄右腕,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右腕伤未痊愈,还上着夹板呢,他脖子上套根绷带,右臂挂在绷带内,也赶场子来啦。 他是左撇子,使的又是三股鱼叉,倒也不碍事,听说去芦荡追杀柳三哥,这种场子不上,新仇旧恨,何以得报。 爷这生,就是为了报仇,为死去的长江五鳄,报仇雪恨,此仇不报,枉自为人。 尖嘴鳄浓眉下一对三角眼,最是眼明手快,见南不倒右腋下露出一个空门,大喜,嗖一声,左手将三股鱼叉,猛力一掷,嗖一声,鱼叉向南不倒腋下飞去,这一掷,有个名头,“飞天夜叉”,最是冷门阴毒,待南不倒察觉,鱼叉锋尖已距腋下寸许,当此之际,自忖无论怎么变身闪避,终将难逃一死。 即便不死,也将重创倒地,接着,身上便会平添十七八道血口。 瞬息间,南不倒心念电转:三哥就在眼前,眼看夫妻将要团聚,自己却将撒手人寰,世上没有比这更惨的事了。 命是前世注定的,生死也是注定的,这个东西,谁都想改,能改得好一点,长一点,可谁也没法改,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哎,一声长叹,南不倒五内俱焚,眼噙泪珠,对周遭的蒙面杀手,瞥了一眼,却没法认出,谁是三哥,只有默默念叨,别了,哥…… 2018/12/8 一百七十九 飞镖狼丛惊炸锅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三哥腹语一出口,便觉还是不说为妙,怕就怕南不倒一个分神,反误了性命。 好在,三哥对眼前战况,高度关注,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重点关注,靠近南不倒的杀手,在靠近的杀手之中,又极度关注手执长兵器的杀手。 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尖嘴鳄手执乌钢鱼叉,长五尺九寸,正是三哥极度关注的危险杀手,当其趁隙在暗影里滑上幽幽一步,三哥已洞悉其阴鸷之念,在其左侧,悄悄跟进,尖嘴鳄目不旁瞬,全神贯注,浓眉下一对三角眼,闪烁着森寒的杀气,只见他左足一蹬,上肢疾旋,左臂发力,嗖一声,鱼叉脱手飞出,如一道闪电,扎向南不倒右腋空门。 力道用得恰到好处,快、准、狠、毒,众杀手异口同声,齐地喝彩:“好!” 这一招,是尖嘴鳄应摸彩的得意杀着,叫“绝命飞叉”,轻易不用,用则命绝,从未有过失手。 早年间,在长江七鳄初创期,与浔阳江上水贼争锋时,曾屡试不爽。 杀手们全是杀人越货的行家里手,见鱼叉飞向南不倒腋下空门,刹那间,南不倒将倒毙在鱼叉下,俱各大喜,嗬嗬,“柳三哥”呀“柳三哥”,你纵使武功通天彻地,怎架得住我等人多势众,难免有失风失神失利失手的时候,一个鸡头晕,一脚踏进水洼荡,那就惨喽。 这叫做:将军难免阵上亡,英雄难免水洼塘。 众杀手将南不倒错认作了柳三哥。 当尖嘴鳄鱼叉未出手前,三哥已左手握剑,飞步上前,当鱼叉飞出瞬间,其出手之突兀,倒也使三哥心头一紧,不过,三哥出手更快,右臂一探,一把抓住乌钢鱼叉的正中叉柄,险哉,鱼叉尖端已刺破南不倒上衣,南不倒腋下一凉,才发觉鱼叉已到腋下,大惊失色,心道:哎,要糟。 却也古怪,飞来鱼叉的遒劲势道,竟然就此戛然而止。 此刻,目睹现场的所有杀手,俱各一呆:抓住鱼叉者,臂力如神,竟能将飞叉,一把抓住,鱼叉去势未已,只见鱼叉钢柄捏在那人手中,柄端末梢,一个劲儿颤悠,像是一条毒蛇,在捕蛇者手中,死命挣扎,却前进不得一寸一毫。 从那人装束来看,是自己人呀,头戴面罩,身着水鬼服,左臂缠着白布条。 他是谁? 好抓不抓,却一把抓住了“绝命飞叉”,是争功心切,还是吃里扒外?是财迷心窍,还是对头卧底? 一时,众人有些蒙圈,三哥右臂一记肘撞,尖嘴鳄啊呀一声,飞出丈把开外,又猛地将鱼叉向身后一记横扫,呼一声,旋风起处,力道惊人,身后叉柄与兵刃磕碰之声,砰叭乱响,三名杀手,俱各惨叫倒地。 最吃惊的是南不倒,对救她的蒙面杀手,道:“你,你是谁?” 心中却道:不是三哥,还会是谁! 三哥腹语道:“我是三哥,快,跟着哥,纵身苇丛,再作区处。” 三哥撇了鱼叉,冲向西侧苇丛,长剑一振,一式天山剑法,“雨打芭蕉”,剑花若雨点般四处乱溅,众贼疾避,三哥拉着南不倒,杀出重围,冲进苇丛。 三哥乃武学巨擘,因与丁飘蓬交厚,常在一起切磋剑法,对天山剑法颇熟,忽发奇想,使一招天山剑法,以示杀手,可乱贼心。 众杀手见状,心道:咦,来人是天山剑客,前些时,听说天山的飞天蝙蝠王阿五与飞天夜叉赵老大,在蚕桑镇劫持小龙头,要救南不倒,大约,今儿他俩又赶到芦荡,来救场子啦,不免心里发怵。 老妖狼带着十余人始终站在帐篷旁督战。 见西侧战况疾变,己方折损惨重,柳三哥与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已没入苇丛。 众帮徒只是举着灯笼火把呐喊,却不敢冲进苇丛,便对身旁的毒蜈蚣孙老二、白脸曹操曹国友、毒眼狼道:“老二、国友、老六,快,去西头率众杀敌。” 三人纵身向西,带领众杀手,杀入苇丛。 东侧战况,暂时胶着,苇丛内,杂毛道还在发弹呐喊,大色狼带着众人冲进去,又退出来,杂毛道的铁弹确凿厉害,已方折损了四五人,再厉害,你携带的铁弹,也有用完的时候,再说,你身上有伤,谅你撑不了多久,什么“神弹子雷公道长”,嘿嘿,即便是霹雳火雷公菩萨,到这儿也不好使,今儿个,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芦荡深夜,西风拂面,瘸腿狼忽生一计,对老妖狼道:“帮主,西风助我,可用火攻,东侧芦荡中的杂毛道死定了。” 老妖狼频频点头道:“军师此计甚妙。” 接着,对东侧的大色狼喊道:“老五,用火攻,火烧芦荡,烧死杂毛道。” 大色狼一声吆喝:“好嘞,弟兄们,扔火把,快,扔火把,快,烧死杂毛道!” 众帮徒将四五个火把扔进苇丛,干燥的芦苇,经火舌一燎,即刻毕毕剥剥,炽炽烈烈,燃烧起来,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哄一声,顿成燎原之势,大火如猛兽般,呼啸着,向东头雷公道长藏身处扑去,熊熊大火,将哥岛照得如同白昼。 隐约听得道长剧烈的咳嗽声,一会儿,咳嗽声稀疏,须臾,咳声消失。 “杂毛道烧死啦,杂毛道没气啦。” 众帮徒在大火外鼓噪欢呼,火光中,只见无数蒙面黑衣怪物,手舞足蹈,光怪陆离,恰似群魔乱舞一般,煞是吓人。 …… 哥岛西侧,见柳三哥与貌似杀手者,双双钻入芦荡,众杀手虽心中发怵,五六个亡命徒,发声喊,冲进苇丛,只听得“噗哧噗哧”两声响,三哥与不倒,手起剑落,各刃一贼,两贼捂着伤口,血流如注,跌跌撞撞逃出苇丛,栽倒在地,余者见状,魂飞魄散,四处鼠窜,狼狈不堪。 众人见状,俱各胆寒,没人再敢冲进苇丛送死,只是在苇丛外挥刀呐喊,不敢轻举妄动,同时,不免有几分担忧,在自己人中,会不会还藏着柳三哥的人呀,冷不丁的,给你背后捅一刀子,谁受得了。 苇丛内,三哥拉着南不倒的手,百感交集,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拣重要的,只说了一句:“不倒,儿子好么?” 南不倒:“好,放心吧。” 三哥问:“就你一个人么?” 南不倒还未答话,忽地,小龙头身着鱼皮水鬼服,从身旁苇丛中探出头来,道:“我在这儿呢。” 一听声音,小龙头就知蒙面者是三哥。 三哥不悦道:“咦,刚才你去哪了?” 南不倒抢着道:“他陆上武功不济,跟着我,反而让人操心,是我让他藏在苇丛中,看着渔船,若情况危急,我俩可驾船逃离。” 三哥道:“哎,也是,刚才之险,都怪我,不该向你发送腹语,使你一个分神,险遭毒手。” 南不倒道:“有你在,不会有事。” 小龙头问:“怎么啦?” 南不倒道:“没啥,小事一桩。” 三哥道:“快,我们去救雷公道长。” 小龙头道:“我也去。” 南不倒道:“船不要啦?” 小龙头道:“附近到处是船,若需船,再抢不迟。” 三哥道:“咱们走,快。” 当白脸曹操等人率众冲进苇丛,三哥等人已展开轻功,从哥岛苇丛之西,绕向岛东,刚到岛北,突见岛东火起,刹时,化成一片火海,大火乘风,呼呼狂啸,向东漫延,人若进去,必死无疑。 接着,听得众贼狂呼“杂毛道烧死啦,哈哈,没气啦。” 啊,雷公道长死了?是真是假? 三哥心头绞痛,愧疚自责,欲哭无泪,还用问吗,道长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又是旱鸭子,十有八九已葬身火海。 他嘴中念叨:“哎,道长没啦,道长没啦,多怨我,多怨我。” 心如刀剜,责怪自己太过疏忽麻痹,如果,我不离开道长,道长就不会死,即便死,我俩也会死在一起,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道长惨死,唯我独活,虽生犹死,情何以堪! 转而,岛上喊杀之声又起:“杀死柳三哥,别让他跑啦!” 三哥啥也没听到,只是眼噙泪花,盯着火海,愣怔出神,南不倒见状,拉拉三哥的臂膀,道:“三哥,大敌当前,千万别乱。” 三哥像是没听见,呐呐道:“都怪我,都怪我。” 忽见火海里滚出一团东西来,认不出这团东西是什么,滚圆一团,花团锦簇,如一个大球,向岛北水塘飞奔而去,怪就怪在,这个大球,居然没着火,因其没着火,虽在岛北苇丛中滚动,干燥的苇丛,也未着火,没着火不说,这个巨大圆球,像是球下生轮,竟能如风飞奔,是啥玩意儿哟? 三人俱各一团雾水,小龙头悄声道:“这是啥东东?” 南不倒道:“想必又是老妖狼耍的鬼道道,别靠近,咱们离得远远的,就没事。” 三哥却道:“跟上,看看去。” 南不倒道:“三哥,别上当。” 嘴上这么说,脚下却跟了上去。 三哥要干的事,南不倒虽觉不妥,嘴上不乐意,却会跟着干。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个道理,南不倒懂,有杜诗为证:“莬丝附蓬麻,鸡狗也得将”。 不仅真懂,而且力行,既然哥要看,妹也不含糊,要活一道活,要死一道死,生前双双比翼飞,死后同死落棺材。 南不倒的话,三哥像是没听见,展开身法,追了上去。 南不倒对小龙头道:“三哥见道长死了,心里难过,糊涂了,我俩可不能糊涂,当心点。” 小龙头道:“有数。” 南不倒道:“你紧跟三哥身旁,多看着点,我断后。” 小龙头道:“喔。” 南不倒道:“交给你啦,拜托。” “行。” 小龙头紧随三哥,寸步不离,见三哥眼神恍惚,有些不对劲。 南不倒握着剑,倒退着,跟在他俩身后,时刻留心身后追来的杀手。 刚才,我一个失神,三哥救了我;如今,三哥心乱,我得守护他。 这时,喊杀之声四起,东边已是火海一片,可置之不顾,南面是大批杀手登岛之处,登岛时,芦苇已全部踏平,无藏身之处,唯独剩了哥岛的西面与北面还有苇丛,部分杀手,又结队排成两列,如同在地里割“麦子”一般,砍断芦苇,向哥岛的西面、北面稳步推进。 不用多久,哥岛就会变成一个“光头”。 此时,老妖狼、瘸腿狼、谋财狼、毒眼狼、大色狼、迷魂狼、毒蜈蚣、白脸曹操等,均扯下面置,露出本来面目,举着风灯,分成两组,冲进苇丛搜索追杀。 哥岛约十亩大小,岛上苇丛,只剩了三分之一强,然而,芦苇有一人多高,相当茂密,虽则苇丛外火光烛天,苇丛内却依旧黑影幢幢,火光照耀下的眼睛,更难适应苇丛内的幽昧昏暗,外面火光越大,苇丛内,却越显昏黑,加之,忌惮三哥的神剑,又不敢在苇丛内横冲直撞,只是结伙摸索,故一时没找到三哥。 在岛北苇丛,三哥紧随着那个大球,大球滚到北水塘边,塘边泊着一条乌篷船,大球止步,忽地,朝天一掀,哗啦啦一声响,大球没了,地上委弃着一条湿漉漉的花被子,压倒了一片芦苇,被子旁站着个人,背上插着单刀,胁下挟着雷公道长,道长的衣着,倒也完好,看来,他是被浓烟熏倒的,火没燎着,昏迷中的道长,不时咳嗽几声,三哥总算缓了口气:能咳嗽就好,若没了声响,哎,命就难保啦。 三哥定睛一瞅,哟,原来那人正是巫山潜龙巫灵杰,巫灵杰掀掉的是一床浸得水淋淋的花被子。 想必巫灵杰为了救道长,将被子在水塘里浸湿,裹在身上,冲进火场,将昏迷的道长,从地上捞起,又裹上被子,从大火中逃了出来。 只见巫灵杰跳上乌篷船,将道长放在乌篷内,三哥心内大喜,上前招呼道:“你好,巫灵杰。” 巫灵杰收起锚链,正要取桨走人,忽听得有人叫他名字,抬头一看,见水塘边站着个握剑蒙面杀手,跟所有的杀手一般装束,冷丁吃了一惊,三哥虽是救命恩人,因分别一年,根本听不出三哥的语音,乍见杀手,二话不说,疾地拔出背上单刀,脚尖一点,腾身而起,一式“蛟龙喷珠”,刀弧若电,刀尖直击三哥印堂穴。 巫灵杰是个老江湖,深知虎口救人,敌众我寡,形势凶险之极,稍有闪失,安有命在,务必先下手为强,速战速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是故,起手便是一记本门绝杀,这招“潜龙喷珠”,乃其师巫山神女娘娘,潜心研修的得意之作,最是迅快凶险,倏忽间,刀尖已及三哥面门。 人的弱点由生俱来,不可改变,故俗间有句耳朵听得起茧的老话,叫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不信,还真不行。 柳三哥的弱点是太过重情重义,他吃这个亏,已不是第一次,严重得几乎丢命。 吃苦不记苦,到老一世苦。 一年前,在东北黑龙堂,当南不倒被白毛风劫持,脖子上架着刀,在眼前被活生生带走时,三哥的心碎了,魂不守舍,方寸大乱,竟忘了身处众匪的刀枪剑戟丛中,以致左肩中了龙卷风的一记“雪刀”,险些丢命。 今儿,也是因太过重情重义,起初,以为道长被活活烧死,内心悲痛,不能自已,突然,见道长意外获救,又心生狂喜,忘乎所以,在这一悲一喜间,竟忘了,哥岛乃是强敌环视的死亡之岛,又忘了,自己已易容成了杀手模样,巫灵杰见状,只有先下手为强,做了再说。 一个是单枪匹马,处处小心,随时准备击发,猝然临敌,即刻发难,刀速奇快无比;一个是一忽儿悲痛自责,一忽儿喜极心乱,以为道长得救,又找到了同伴,一颗悬着的心,款款落地。 高手过招,前者高度亢奋,形同箭在弦上,必欲致对方于万劫不复之地;后者大悲大喜,见着故人,如逢甘雨,笑脸相迎,即便武功再了得,如此状态,后者不死也怪! 那与武功高低无关,根本原因是:两者临阵过招的状态差别太大,一个在火里,一个在水里,怎一个结局了得? 及至三哥惊觉,巫灵杰的刀尖已到眼前,任何躲闪挡挂,均告不及。 瞬间,三哥真有点哭笑不得,想不到,没死在仇敌手里,却栽在朋友刀下,这口气,叫三哥怎么咽得下!遇谁谁也想不通! 命这个东西,才不管人想不想得通呢,得,就这么的了,该咋的咋的。 哎,传到江湖上去,被人笑死,一世英名,竟落个笑柄。 世上想不到的事,实在太多啦,这就是易容成杀手的下场,有方便的时候,也有要命的时候,看来,易容是不能乱易的,易得不好,会丢命。 三哥眼睛一闭,只索等死。 紧跟在三哥身旁的小龙头,在岸上,却处处小心谨慎,人贵有自知之明,自己陆上武功不济,如今,混进狼窝,一个不当心,就得挂,还好有三哥在,只要三哥没事,我就不会有事,听南不倒说,三哥糊涂了,要他看着点,啊,真要命,好糊涂不糊涂,偏偏在这个时候糊涂?! 小龙头心头一凛,全神戒备,背后有南不倒看着,用不着操心,他只是一味紧傍三哥,一双眼睛的溜溜盯着前方。 大敌当前,怎能犯浑,三哥呀三哥,不是我说你,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糊涂也不看看时光,这个节骨眼上,保持冷静清醒还来不及呢,却偏偏在要命关头糊涂了。 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一旦糊涂,会干出世上最不可能干出的糗事。 原先以为,三哥会保护我,如今,反而是我保护三哥,世上的事滑稽之极,一个不当心,就搞反了。 巫灵杰将雷公道长放入乌篷船,小龙头看得清清楚楚,三哥向巫灵杰打个招呼,大约是朋友,不过,巫灵杰好像没听出三哥的声音,却见巫灵杰眼暴精光,二话不说,身形一伏,不好,小龙头也跟着伏身屈膝,随时准备迎敌,瞬间,一道刀光飞起,直击三哥。 咋的,三哥是胸有成竹,还是呆若木鸡? 莫非三哥练过铁头铁颈铁布衫功夫?没听说过! 小龙头心道,老子管不了那么多啦,接了这招再说。 他早有防备,不管不顾,长剑疾削,一式“白鹤亮翅”,这是其师白鹤的得意之作,剑式既快又猛,狠狠砸向单刀,当,一声暴响,刀剑相磕,溅起一串火花,巫灵杰的刀尖,距三哥印堂穴还差寸许之际,被硬生生撞开一尺余。 小龙头毕竟内力不济,受刀上真气反弹,虎口又痛又麻,手中长剑,几被震飞,他大喊一声:“三哥当心。” 巫灵杰刀上内力极猛,竟将小龙头震得向后连退三步。 并且,刀头虽被撞开,他旋即单刀一圈,刀刃又向三哥脖子上抹去,撞开与抹刀,其实,也只是刹那间的功夫。 够了,高手过招,怎能有刹那间的误差,有时,刹那间的误差,就决定了生死成败。 当,一声暴响,将三哥震醒,毕竟是天下第一剑,三哥惊觉,处险不乱,见巫灵杰用力过狠,左侧露出空门,便斜身飞步,抵隙而入,欺近对方,骈指若剑,在巫灵杰胸侧,笃笃笃,连点三指,这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巫灵杰身子落地,摇摇晃晃,当即瞠目结舌,握刀呆立当堂,哪里动弹得了。 三哥对巫灵杰道:“巫灵杰,我是柳三哥呀。” 巫灵杰讥道:“草,你是柳三哥,老子还是南不倒呢。” 小龙头气坏了,上前挥剑,要杀巫灵杰,被三哥拦住,南不倒随即赶到,她太专注身后动静,当听到刀剑相磕之声,惊回首,见三哥已将巫灵杰点了穴道,道:“巫灵杰,我才是南不倒呀。” 南不倒的语声,如黄莺出谷,珠落玉盘,好听之极,虽时隔一年未曾谋面,巫灵杰却忘不了,也许,男人对女人的记忆就是不一样,也许,南不倒的声音确实好听,让人有过耳不忘的魅力;至于三哥说话的声音,巫灵杰实在记不得了,他是个粗人,在他心中,男人说话都差不多。 巫灵杰盯着眼前的小老头,道:“咦,你真是南不倒!” 南不倒手在脸上一抹,将须发尽皆抹去,露出俏脸。 巫灵杰叹道:“啊,真对不起,自己人打自己人啦。” 三哥拍开巫灵杰穴道。 小龙头道:“差点出人命呢,说句对不起就行了么?” 巫灵杰低头一伸脖子,对三哥道:“听凭恩公区处,巫灵杰死而无怨。” 三哥叫道:“不好,乌篷船飘走啦。” 几人只说了几句话功夫,那条载着道长的乌篷船,却兀自无声无息向水塘中间飘去。 小龙头道:“水下有鬼。” 将剑插在背上,纵身一跃,噗嗵一声,潜入水塘。 巫灵杰道:“在下去船上看看,恩公且莫下水。” 巫灵杰在岸边纵身一跃,一式“乳燕抄水”,身子贴着水皮掠向乌篷船。 当巫灵杰脚尖刚踩上船头之际,突地,乌篷船哗啦一声,被掀了个底朝天,咕咚,雷公道长落水,在水面呛水挣扎,巫灵杰脚尖在船头一点,身子腾起,复又落在船底,附身探臂一捞,却捞了个空,咕噜噜,道长被人拉入水下,他准备插刀下水,忽地,水下冒出三个人来,两个是死人,身着水鬼服,胸口喷着黑血,漂在池塘上,起伏沉浮,没了知觉;一个是道长,有气无力地呛着水,已是奄奄一息,巫灵杰再次附身探臂一捞,抓住道长腰带,将他拉上船底。 北水塘水面平静,也不见小龙头出来。 巫灵杰在朝天的船底,为雷公道长控水,道长哇哇地喷着肚里的水,大口大口的呼息着,神志渐渐苏醒,哆哝道:“一会儿在火里,一会儿在水里,这梦做得也太好玩啦。” 巫灵杰笑道:“还好玩呢,差点儿丢命呢。” 过了一会儿,哗啦一声暴响,水面翻花,冒出两条黑影,正是鬼头鳄曹大元与金毛水怪黄头毛,他俩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狼狈不堪。 小龙头在水底以一敌四,鬼头鳄、金毛水怪、带着两名水鬼,与小龙头拼杀,奈何小龙头在水下如浪里白条,游速奇快,上下左右,进退裕如,非但赚不到便宜,还折了两名弟兄,眼看再缠斗下去,不吃刀子,人也得憋死了,快,上水面吸口气再说,两人挥舞匕首,合力逼退小龙头,自知水下功夫,不如小龙头,稍一疏忽,性命难保,急忙冒出水面吸气。 旋即吆喝一声,向北岸飞速游离,小龙头冒出水面,欲待尾随追杀,见两人已爬上水塘北岸。 鬼头鳄喊道:“小龙头,有种的上呀,咱们在岸上过过招,怎样?” 小龙头自知在岸上,不是对手,喊道:“鬼头鳄,水里才好玩呢,咱们再切磋切磋,咋样。” 两人打着口水仗,却谁也没上没下,不敢越雷池一步。 乌篷船船底,道长趴着,直喘粗气,巫灵杰手操船桨,站在道长身旁,道:“小龙头,别闹,咱们把船推到三哥那边去。” 巫灵杰跳下水,与小龙头合力,将倒扣的乌篷船推到水塘南岸,柳三哥抱起道长,道:“前辈,你受苦啦。” 道长冷得打着哆嗦,却硬撑道:“没啥,一会儿在火里,一会儿在水里,太过瘾啦,不信,你试试。” 南不倒全神戒备,盯着身后的苇丛,道:“三哥,把道长放在地上,我给道长看病。” 三哥将道长交给南不倒,站在一旁,全神贯注盯着周遭动静,四周是一片叫嚣声,“杀死柳三哥,别让他跑啦!” 南不倒将道长的湿衣脱了,脱下自身外衣,穿在道长身上,从怀中取出一粒“补元益气定心丸”,为道长服下。 雷公道长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暖流入肚,四肢百骸,如饮纯醪一般,十分受用,身上的寒颤也没了,竟从地上坐起,道:“你是手到病除南不倒?” 南不倒道:“是。” 雷公道长道:“你用的是啥药,真神。” 南不倒只是莞尔一笑,道:“前辈命大,没事。” 情况危急,没功夫闲扯,南不倒起身,旋即站在三哥身旁,与三哥一起,注视苇丛动态。 此时,巫灵杰与小龙头已将倒扣的乌篷船翻转,巫灵杰脱下外衣,将船内擦拭一遍,抱起道长,将他放入乌篷船。 水塘北岸,鬼头鳄与金毛水怪,纠集十余杀手,举着灯笼火把,在岸上鼓噪呐喊:“来人哪,柳三哥在这儿呢。” 三哥对南不倒道:“不倒,你上船,与巫兄一起,护送道长去水塘北,击退鬼头鳄。” 南不倒道:“那,你呢?” 三哥道:“我在这儿顶一阵子再说,我自有办法。” 南不倒犹豫片刻,脚尖一点,落在船头。 三哥对小龙头道:“小龙,你也去,水下就交给你啦,别让水鬼靠近乌篷船。” “是。”小龙头纵身起跳,咕噜一声,扎入水下。 三哥对巫灵杰道:“巫兄,快,划船去北岸。” 巫灵杰点点头,坐在船尾,操起桨,在岸上一点,乌篷船离岸而去。 船刚离岸,哗啦啦一声响,苇丛中跳出十余名杀手来,呈弧状,手执灯笼火把,将三哥围了起来,带头的正是老妖狼。 老妖狼大笑道:“哈哈,想必你是柳三哥吧,穿得跟哥们一个样,好玩吧,其实,只要你答应加入我帮,本帮主就自动退位让贤,让你来尝尝当帮主的滋味,更好玩,怎样?” 三哥笑道:“咦,当真?” 老妖狼道:“本帮主的话,一言九鼎,决无戏言,你几时听说过,本帮主说过瞎话?” 三哥道:“那倒确实没,哎,这样行不行,哥当几天帮主试试,要是味道确实不错,哥就当,味道不咋的,哥就不当,行么?” 老妖狼道:“本帮主是正经的,你好像是在过家家。” 三哥道:“哥跟你好说好商量,你却当哥在寻开心。” 老妖狼道:“若你拿定主意了,可以一试。” 三哥嘻嘻一笑,叹道:“哎,不瞒你说,你只是看了个表面,好像哥做人十分风光,其实,哥在家中根本没有话语权,说啥啥不是,说啥也没用,这叫一家不知一家事呀。” 老妖狼道:“此话怎讲?” 三哥道:“自从结婚后,哥就作不了主啦,家中一切,老婆说了算,她叫往东,不敢往西,哥得回家跟老婆再商量商量,她批准了,哥才能当,她不批,就是当皇帝,哥也不敢。” 老妖狼知三哥在插科打诨,恼道:“本帮主,一片诚意,你却浮尔不当正经,柳三哥,以你如今的功力,自忖能挡得住我等合力围攻么?” 三哥笑道:“哈,哥心中真没底,不过,挡得住得挡,挡不住,也得挡,总不能缴械投降吧,哥脸皮薄,丢不起这个面子。” 老妖狼大怒,喝道:“弟兄们,并肩子上!” 老妖狼弯刀一掠,一式衡山派的“白猿摘果”,一道白光向三哥脖子上撩去,瘸腿狼、谋财狼、大色狼、毒眼狼及白脸曹操、毒蜈蚣等随即跟进,蜂拥而上,刀枪剑戟齐上,将三哥困在垓心,三哥虽武艺高强,无奈真气不济,只是一味依仗精妙的剑术,左支右绌,勉力支撑,因剑身真气欠缺,威力究竟有限,一时,险象横生,情势十分危急。 乌篷船将及水塘北岸,南不倒见三哥危急,对巫灵杰道:“巫兄,把船开回去,救三哥。” 巫灵杰吆喝一声,调转船头,往回划。 老妖狼叫嚣道:“弟兄们,加把劲,三哥快完啦。” 南不倒大急,催促巫灵杰道:“快,快快,再划快点!” 巫灵杰的桨划得如风吹一般,船如离弦之箭,向水塘南岸电射而去,南不倒却依旧觉得太慢。 忽听得,老妖狼“啊呀”一声绝叫,右肩中了一镖,鲜血飞溅,一肩濡红,手一松,当啷啷声响,弯刀落地。 老妖狼愕然,道:“柳三哥的柳叶镖?” 瘸腿狼将老妖狼拉到一旁,叫道:“不,帮主,这镖发自身后,当心,有内鬼。” 内鬼? 众人心头一惊,俱各后撤两步,顿时,三哥压力卸却一半,岂肯就此收手,趁热打铁,趁势挥剑向众狼发起一波攻击。 白脸曹操等纷纷后撤,首尾无法兼顾。 还没等众狼明白过来,暗器“咻咻”之声又起,果真,身后飞镖呜咽,向众人袭来,两名杀手,回头探望,两镖正中咽喉,当即,鲜血狂飙,惨叫倒地。 老妖狼狂呼:“弟兄们,小心身后内鬼。” 一时,众狼前瞻后顾,不胜惶恐。 那飞镖“咻咻”之声,三哥太熟悉了,那种节奏,那种利刃破空的尖锐怒啸之声,不是出自丁飘蓬之手,还能出自谁之手! 飘蓬来得好极,这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镖镖打在一窝狼的要害上,还把老妖狼给废了,哈哈,好戏开场啰。 三哥对着飞镖发来的方向,用腹语喊道:“飘蓬,此处凶险,见好就收,快撤。” 用腹语对远处的人喊话,最耗真气,不过,为了兄弟安全,还是不惜用腹语,喊了一嗓子。 不知飘蓬听到没,但愿能听到。 一时,众狼大惊,前有三哥,后有飞镖,不免前后瞻顾,无心恋战,三哥打起精神,一式“无中生有”,剑头一挑,向谋财狼心脉刺去,及至谋财狼察觉,已是避无可避,幸亏身旁白脸曹操出剑一挂,堪堪将剑挡开,不过,还是慢了半拍,嗤溜一声,三哥的剑尖,将谋财狼衣襟划破,在他胸口划了一条口子,还好,剑口不深,鲜血飞溅,吃相难看,只是皮伤,谋财狼却惊得吓出一身冷汗,若剑口再深寸许,安有命在。 三哥这一剑,是给对手制造恐慌,为丁飘蓬走人创造机会,决不能让飘蓬陷入险境。 效果不错,众狼瞻前顾后,只求自保,别冤枉鬼叫,中了暗镖,死得不明不白,到阎王那儿怎生交待。 南不倒的乌篷船将要靠岸,三哥趁乱,一式“雁落平沙”,落在船头,巫灵杰忙调转船头,向水塘北岸划去。 岸上众狼,暗器并发,飞刀、钢镖、霹雳子、铁蒺黎如雨点般飞向乌蓬船,被三哥、不倒挥剑,均皆击落。 有五六个水鬼下水,想把船翻了,只一会儿功夫,就被小龙头结果了性命,变成浮尸,漂上水面,余皆众人,知道小龙头厉害,没人再敢下水追逐。 对岸的鬼头鳄、金毛水怪,见船上站着柳三哥与南不倒,自知不敌,只得率众扯乎,没入苇丛,逃得无影无踪。 此时,包括老妖狼在内,一窝狼的头儿脑儿,竟眼睁睁地让柳三哥给溜了,老妖狼顿足长叹,无可奈何。 如今,身后的暗镖,成了当务之急,一窝狼的头儿脑儿,十来双眼睛盯着身后的杀手,极力要找出谁是内鬼,是一个呢,还是多个? 世上最可恨的人是内鬼,定要尽快清除混入我帮的内鬼、奸细、卧底,内鬼不除,帮无宁日。 可惜,天公偏不作美,这当口,西风依旧劲吹,大火早已将哥岛东面的芦苇烧成灰烬,大火乘风,一直向东漫延燃烧,离哥岛越来越远,灯笼火把之光毕竟有限,哥岛暗了下来。 老妖狼等人要找的杀手,一时难以找到。 身后的杀手,却又蜂拥而至,他们并不知道,柳三哥已逃之夭夭。 几十个头戴面罩,身着黑衣,臂缠白布条的杀手嗷叫着向前冲来,誓要取柳三哥首级。 老妖狼与瘸腿狼却没法确定,这些杀手中是否藏着内鬼。 最可怕的,不是内鬼有多厉害,而是,对手就在跟前,你却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甚至,连一点点嫌疑迹象都找不到。 看着,谁都是内鬼,看着,谁又不像内鬼,世上没比这更糟的事啦。 当几名杀手跑到跟前时,瘸腿狼一咬牙,手起刀落,接连砍翻两人,吼道:“不准靠近,凡靠近者,格杀勿论!” 冲在前面的杀手,见军师铁青着脸,斩了两人,下令不准靠前,积威犹在,知道不是当耍的,吓得齐地往后退缩,后面的杀手,不知就里,争着立功,急着要往前冲,前退后冲,两股人流便互撞叠加在一起。 二十五万两赏银,对谁都是个巨大诱惑,谁都想分一杯羹。 后来者唯恐落后,一时怒怼嘶吼,与前者推掇撕扯起来,性子暴躁者,一时情急,便动起刀子来。 一旦动刀,便血光飞溅,一旦血光飞溅,便杀红了眼,眼睁睁看着换命弟兄,不明不白,倒在他人刀下,没人会无动于衷,何况,全是在江湖上混的老炮儿,全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身临其境,便跟发疯一般,越杀越凶,越凶越杀,停不下手来,各人皆将对头当作内鬼,于是,一场匡古未有的自相残杀,莫名其妙地在哥岛开场啦。 百把号人在灯笼火把的离乱光影里,打斗厮杀,附近的苇丛,全被踩踏在脚下,杀手们臂缠白布条,头戴黑面罩,身着两种服饰:凡水军,身着黑色水鬼服,左臂缠白布条,脚蹬水鬼蛙靴;凡陆军,身着黑色短袄短裤绑腿,腰束黑腰带,左臂也缠白布条,脚蹬软靴。 在光怪陆离的哥岛,这两拨人,看起来,全是自己人,根本就没法辨别,敌我双方,甚至,连水军陆军也没法辨别。 此刻,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人,均皆无比凶险,到老子跟前干啥,能安好心么,手脚快,不招怪,干脆捅他一刀算啦,否则,性命难保。 世上没比保命更重要的事啦,当心点,下一刻,黑刀说不定会捅在自己身上。聪明的胆小的,瞅个空子,偷偷溜出战圈,干脆逃出哥岛,消停消停再说吧,隔着小河沟,看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厮杀,欲哭无泪,这是咋整的哟,老子算是老江湖啦,这事儿,连听都没听说过。 哎,都是银子惹的祸,世上的银子,是赚不完的,可命,只有一条。 银子再好,哪好得过命,草,这活儿,爷干不了。 溜出哥岛的杀手毕竟不多,其实,想溜而溜不走的,那是大多数。 忽地身侧捅来一刀,你回不回?你当老子是好吃户头呀,瞎了你狗眼,回,当然回,给你一刀,让你也尝尝老子的厉害,于是,双方就缠上啦,一旦缠上,想脱身都难,见招拆招,互使狠招,不死不休,咬牙切齿,必欲置对方于死地,方解心头之恨。 整个杀手群,像是个捣烂的马蜂窝,至此,哥岛大乱,血肉横飞,几不可收拾。 看来,阴山一窝狼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稍稍一个风吹草动,便大乱特乱,乱得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其实,此乱由来有自,任何帮派,都不可能铁板一块。 虽强盛如阴山一窝狼者,外表看似纪律森严,坚如钢铁,其内部,难免会有裂隙,难免会有帮派,帮中有帮,派中有派,是常有之事。帮派之间,难免会有暗斗,没斗到明面上来,已是很不错啦。加之个人恩怨,分赃不均,性格差异,言语冲撞,久而久之,日积月累,便衔恨在心。 更何况,如今的“狼帮”,还是由“七杀手”与“一窝狼”,两帮合并而成,内里小鸡肝肠,心存芥蒂,争强斗胜,心怀鬼胎者,所在多有。 平时看不出,嘻嘻哈哈,像是一家子,如今见有内鬼,自家弟兄被捅了黑刀,暗藏在心底的幽火,便腾地燃起,你当老子好欺负是不,老子自出道以来,怕过谁来,呵呵,爬到爷头上屙屎来啦,是可忍孰不可忍,草,爷今儿豁出去啦,拼个鱼死网破,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其实,终上所述,只是造成此乱的铺垫与背景,还不是最根本的原因,究其根本原因,有三条: 首先是,杀手着装高度统一,且均皆蒙面,其中半数以上杀手,是从各地调集,互不相识;其二,黑夜、火把、灯笼与芦荡大火,点燃了杀手的原始野性与戾气,令其目迷心狂,肆意妄为;最重要的是,丁飘蓬身法精妙,穿行其间,形同灵猴,这儿劈一剑,换个地方,那儿打一镖,一闪即逝,被砍的人,急眼了,以为是身边人捅的黑刀,就急忙挥刀还以颜色,于是,双方就杠上啦。 光影迷乱之中,不断有人,惨叫倒地,众杀手,俱各胆颤心惊,生怕遭内鬼宿敌暗算,不得不出手自卫,致使酿成斗殴互残,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丁飘蓬觉得好玩之极,便一味在哥岛制造混乱。 其实,丁飘蓬来到哥岛,只是偶然碰巧。 起初,他知道伏击三哥的地点是濠东桥,后发觉此处实在不像,知道一窝狼在耍花招,便划着小船在附近芦荡转悠,直到二更,才见有蒙面人,乘船络续向哥岛进发,便尾随其后,趁其不备,劫了一条黑船,点翻两名杀手,扒下对方衣裤,自己穿上,悄悄尾随其后。 至此,他深信,今夜伏击三哥的地点就在这个岛上。 到了哥岛后,他隐藏在苇丛中,三更,一窝狼果真动手了,打的却是雷公道长,之后,三哥才出现,见三哥危殆,便在苇丛中飞出一镖,击中老妖狼右肩,见老妖狼尖叫有内鬼,又飞出两镖,击毙两名杀手,顿时,狼群阵脚大乱,前后不能兼顾,解了三哥之危。 丁飘蓬在苇丛飞出去的三镖,是远镖,扬臂抖腕,力大势沉,百发百中。 他胆大心细,忽生一计,索性从苇丛中闪身而出,混入众杀手之中,右手使剑,左手打镖。 杂在狼丛中,他打的是暗镖,左手扣镖,贴着裤缝,稍一抬臂扬腕,镖飞出,毕竟是夜里,即便身边的杀手,也不知是他发的镖,镖飞得不甚远,准头却足,又快又准,足以致命伤人,这是他的绝招。 丁飘蓬不是左撇子,却特别擅长打镖,就打镖论,比右手还能耐。能打出前后左右,各式各样的好镖,即便右手,也打不出这么些路数。 这回,他的镖技,派大用场啦,杂在人丛暗影里,打一镖,换一个地方,根本没人知道这镖是谁打的。 加之大火往东漫延,哥岛暗了几重,身法又快,眼睛又尖,身着杀手服式,杂在众狼之中,一会儿闪到东头,砍翻一人,喊道:“别让内鬼跑啦。”待同伙要砍他时,身形一闪,没了踪影,一旁的杀手,成了冤大头,代他挨了一刀,那挨刀者,只要没死,怎能咽下这口气,拼命啦,双方就此以命相搏,杀红了眼,哪有功夫去辨别,这刀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去的,谁是疑凶,谁是真凶,谁成了冤大头。 杀手丛中,丁飘蓬大秀奇技,当事者混,旁观者清。 瘸腿狼将老妖狼的肩伤包扎停当。 他俩凭借依稀灯光,目光炯炯,盯着杀手群,要挖出内鬼。 毕竟是贼首奸雄,一会儿,在灯笼火把的光影中,发觉了丁飘蓬。 老妖狼对瘸腿狼道:“看见没,就一个内鬼。” 瘸腿狼道:“对,那个闪动的内鬼,咦,是天山身法。” 老妖狼道:“大约又是飞天蝙蝠王阿五。” 老妖狼当然听说过蚕桑镇劫持小龙头的两人。 瘸腿狼道:“听说丁飘蓬没死,也许,是飞天侠盗丁飘蓬。” 老妖狼道:“管他是谁呢,一露头就打,见一个杀一个。还有一个‘飞天夜叉赵老大’不知来没来?” 瘸腿狼道:“谁知道,也许在暗中望见接应呢。” 老妖狼道:“快,做掉一个,少一个,先做飞天蝙蝠。” 老妖狼将丁飘蓬暂定为“飞天蝙蝠王阿五”,究竟此人是丁飘蓬还是王阿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必须死,就是这个人,坏了老子的好事,把老子精心策划的追杀计划,砸烂喽。 瘸腿狼道:“是。” 他一招手,叫来白脸曹操与毒蜈蚣,道:“帮主有伤,你俩寸步不离,守护帮主,不能让陌生人靠近。” 两人道:“遵命。” 瘸腿狼又一招手,招来谋财狼、大色狼与毒眼狼,指着杀手群中,道:“见着没,那个变着法儿,变换身法,移动位置的人?” 谋财狼道:“唔,哪儿呀?” 瘸腿狼道:“左边,看,现在闪到中间了。” 谋财狼道:“喔,见着了。” 瘸腿狼道:“他就是内鬼,你们仨从左边悄悄绕过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是。” 瘸腿狼又对谋财狼耳语了几句,谋财狼连连肯首。 两拨人,分别从左右向丁飘蓬包抄过去。 瘸腿狼自己带着黑河四鬼,从右边向丁飘蓬逼近,他铁青着脸走向杀手们,沉声道:“别动,没你们的事,谁敢乱叫乱动,就斩谁。” 见军师下令,杀手们即刻住手,在原地站着,竟像根木头桩子似的。 哎,还真是个办法,打斗的双方,竟就此偃旗息鼓了,只是眼睛白鼓鼓呆视对方,竟像木头人般,不敢动一动。 瘸腿狼边走边道:“别怕,只要不动,不起哄,没人会杀你。” 见军师这么一说,杀手们呆住了,想动也不敢,哎,奇了,只要不动,自己的对手也不动了,那刚才是咋回事呀,打得那叫个凶,莫非打错了? 谋财狼也用这个法子,在杀手丛中,向丁飘蓬快速靠拢。 丁飘蓬杂在杀手丛中,打得正兴起,有点忘乎所以,竟没察觉场中局势在变呢。 人一旦到了忘乎所以的程度,往往要出事。 所以,做人要低调,要清醒,若是胜利冲昏了头脑,就会栽跟头,栽得鼻青脸肿,算你走运,栽得不好,还会丢命呢,飘蓬兄。 待到丁飘蓬发觉,瘸腿狼与谋财狼等人,已将他团团围住,八名高手,站在八个方位,手持利刃,封住了所有的退路。 四周顿时一片沉寂,灯笼火把,在向此处移动,这儿越来越亮堂。 瘸腿狼手执弯刀,冷冷道:“折腾够了没,姓丁的。” 在他眼里,此人就是飞天侠盗丁飘蓬。 瘸腿狼的三角眼,凝聚着幽幽的寒光,就像雪野里,一头饥肠辘辘的饿狼,随时准备张开血盆大口,将丁飘蓬活吞下去。 至此,丁飘蓬才猛醒,吃了一惊,后悔刚才没听三哥的话,见好就收,即时撤离。 世上啥都有,就是没卖后悔药的。 丁飘蓬看看想想,忽然,仰天哈哈大笑,众狼以为他吓疯了。 吓疯了的人,有各种各样的表现,有些人笑,有些人哭,有些人大小便失禁,有些人跪地求饶,不一而足,啥都有。 丁飘蓬却觉得这个八个围着他的人,有点怪,在八人之外,是围聚成乌泱泱一片的杀手,众狼手执刀剑,怪目圆睁,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那火焰不亚于刚才在哥岛燃起的熊熊大火,那燃烧的目光,几乎能把人烤糊啰。 我草,看啥看,老子丁飘蓬可不是吓大的,啥风雨没经过,啥阵势没见过,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今儿,估计没法跑了,跑不了就拼,拼不赢,左不过一个“死”字。 生有何欢,死有何惧,老子光棍一个,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告诉你也不要紧,老子还真活腻了呢。 不过,要取老子性命,还真有点不易呢,不信,上来试试。 一念及此,丁飘蓬豪情如虹,捻个剑诀,长剑一振,向周遭划一道剑弧,道:“上呀,谁打头阵,老子奉陪到底。” 见众狼没反应,骂道:“瞅啥瞅,老子蒙着脸,有意思么,有种的,快上,要没事,老子走啦。” 瘸腿狼阴**:“姓丁的,你走得了么!” 丁飘蓬道:“难说,世上的事,没个准。” 轮到瘸腿狼哈哈狂笑起来,心想,今儿个,姓丁的你寿数到啦,…… 2019/1/18 一百八十 无端翻脸有根由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丁飘蓬的周遭,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铁铁实。 古往今来,最令人憎恨的不是势不两立的仇敌,而是潜伏在窝里的内鬼,打闷棍、拍板砖、送谍报、传机密,杀人不见血,玩的是全阴招。今儿个,嘿,竟然玩得不过瘾,视众弟兄为无物,竟在眼皮子底下,趁着深夜,光影迷离,飞黑镖,捅黑刀,火上浇油,乱中添乱,搅得众弟兄人人自危,自相残杀,乱得一塌糊涂,沸反盈天,几不可收拾! 得,算你狠,算你能耐,算你手条子毒,全没把我等老江湖放在眼里,值如当街耍猴一般,真所谓胆大包天,丧心病狂到了极点,草,他娘的,爷们的脸面丢惨啦! 好哇,你狂,爷们更狂,今儿个,爷们让你尝尝狂的滋味! 众杀手个个眼中怒火燃烧,瞪视着内鬼,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瞬间的死寂,是狂暴孽杀的前奏,一波猛烈的扑杀,一触即发。 丁飘蓬长剑在周遭扫了一圈,骂道:“老子戴着面罩呢,瞅啥瞅,有种的,快上,要没事,老子走啦。” 瘸腿狼阴**:“姓丁的,你走得了么!” 丁飘蓬骂道:“别搞错,老子是飞天蝙蝠王阿五。” 瘸腿狼道:“管你是王阿五,还是丁飘蓬,今儿个都得死。” 丁飘蓬道:“胡说!你又不是神仙,自个儿咋死都不知道,还说起老子来啦,笑话!” 要能走,丁飘蓬当然想走,说句实在话,今儿个,估摸是走不了啦,他轻功虽好,却断难一纵,飞出层层叠叠的重围。 若要飞出人丛,一纵只能飞出重围一半,若要突出重围,必须再在杀手肩头踮上一脚,方能再次腾身,飞出人丛,而如今,灯笼火把,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人若飞起,身子下落时,那脚无疑会被杀手的刀剑削个粉碎。 他嘴上撂下硬话,心里却有数,草,这回,看来断难走脱,得,杀几个垫背的,一堆儿走,黄泉路上不寂寞。 这回,比京城月宫温泉客栈,铁面神捕乔万全,率四大金刚将他困在“春桃楼”,突袭绝杀,更为凶险百倍。 瘸腿狼接着丁飘蓬的话,狂笑道:“哈哈,也是,人确实不知自己会怎么死,可我却知道,今儿,你会千刀万剐,带着千疮百孔上路,姓丁的,你的寿数到头啦,……” 不知为啥,瘸腿狼总觉得此人是飞天侠盗丁飘蓬。 今儿,丁飘蓬的死,是铁定的,笃定。 柳三哥虽跑了,丁飘蓬却来送死,也行,对头死一个好一个,这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不免有些洋洋得意,沾沾自喜。 人,总是要犯自作聪明,神儿登登,不知天高地厚的错,尤其是那些自命不凡者。 祸福无常,世事难料,即便你精通易经八卦,麻衣神算,五行相生相克之术,也难免有误判失算之时。 这叫人算不如天算! 瘸腿狼话音未落,遽然,哥岛刮起一阵揭地狂风,此风呜咽呼啸,有点像乱头风,又有点像龙卷风,反正都像,又都不像,吹得人东歪西倒,难以立足,狂风将芦荡燃烧后堆积在地的灰尘,与砍倒的芦苇芦花,吹得漫天飞舞,那些瞪着凶眼的杀手,受害尤巨,灰尘糊眼,扎得直流眼泪,他们拼命用手揉搓眼睛,却越揉越糟,哪里还睁得开眼来。 狂风吹灭了火把,吹得孔明灯在地上空中打转转,接着,乌云密布,喀喇喇,一个惊雷,炸得人耳鼓嗡嗡作响,地皮儿直颤,紧接着,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所有的孔明灯,无论是在天上飞的,还是在地上转的,均被浇灭,连远处燃烧的芦荡大火,顷刻间,也被暴雨扑灭,整个哥岛,整个芦荡,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哗哗狂泻的大雨打得人睁不开眼,确切点说,根本就不是雨,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黄果树瀑布,众杀手在瀑布下抱头鼠蹿,狼狈不堪,哪顾得上啥丁飘蓬还是王阿五啦。 狂风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忽儿,风停雨歇,天穹深碧,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人呢?那个丁飘蓬,抑或王阿五呢? 哎呦喂,没啦。 鬼知道他去了哪儿,鬼知道他是怎么走的,会不会被龙卷风卷走了呢?那么大的怪风,卷个把人,是常有的事,再找找吧,说不定,被风卷起,摔断了腿,也是有的。 于是,瘸腿狼率众杀手将哥岛找个遍,没。 将附近的水泡子,小河沟,芦花荡也过细筛查个遍,也没。 哎,看来姓丁的捡了个便宜,顺风大吉喽。 老妖狼与瘸腿狼相对无言,心内隐隐作痛,柳三哥开溜啦,丁飘蓬也开溜啦,哎,自家弟兄却互相残杀,折损不少,正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哟。 *** 大雨虽停,所有在芦荡的人,全成了落汤鸡。 不过,虽成了落汤鸡,感受却大相径庭。 浇得最痛快淋漓的是丁飘蓬,简直洗了个爽身澡,哎呦喂,世上还真有及时雨宋公明兄台呀,一场豪雨,天地变色,老子一式燕子三抄水,便消失在黑夜里,打死老子也没想到,竟能走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其次,当然是柳三哥南不倒小龙头等人啦,那真叫个顺风顺水,来无踪,去无影,冲破重重关卡,包括大濠附近水道设的卡子,一路顺畅,略无挂碍;而老妖狼与瘸腿狼那一伙杀手呢,却全身水淋打滴,泪眼汪汪,怒火烧心,手脚冰凉,那种恼恨憋屈,怨天尤人,真想头撞南墙,死了得了,还好,芦花荡没墙,否则,说不定又得添上几条人命…… 出了芦荡,小龙头与众人告别,赶紧潜回水道大院。 清晨,南不倒带着三哥等回到大慈山鹿洞,众人相见,自然格外欢喜,三哥抱着儿子,亲了又亲,喜不自胜,众人漱洗一番,饱餐一顿,各自睡了。 夜晚,在大厅旁的石室,来宝已熟睡,南不倒在做针线活。 林福康踱进石室,看望三哥,在石墩上坐下,久别重逢,三人谈及别后经历,感慨万千,当三哥无意中提及小龙头在芦荡水下大显身手之际,林福康面色一肃,沉吟不语了。 他一向对水道大院的人与事,从不妄加褒贬,仿佛那是言论的一个禁地。 到此止步,决不涉足,态度冷峻,不置可否。 一时,三哥与不倒面面相觑,十分尴尬。 三哥以前问过,那是为啥? 林福康道,老龙头是他老乡,说好了,像是拍首富的马屁,得避嫌,人穷,志气却万不可短;说孬了,不厚道,在人身后,说老乡坏话,不是件光彩的事,世人不屑,这个脸,真丢不起,所以,还是不说为妙。 三哥知道林福康与老龙头有过节,却不知是何过节,今儿,决心要问个明白。 三哥道:“恩公,有一事,在下想问一下,不知该问不该问。” 林福康道:“问吧。” 三哥道:“你曾说,跟老龙头是同乡,发小,幼时是赤膊弟兄。” 林福康道:“不错,都是镇海的渔民,少时,还曾歃血为盟,是拜把子弟兄呢。” 三哥又道:“当老龙头遇害后,我没记错吧,你曾透露过,心里有一点点高兴,这是怎么啦。” 林福康道:“凭良心论,这实在有点不厚道,不过,不知为何,心里确有一点点高兴,其中的缘由,你要问老龙头。” 三哥道:“啊,问老龙头?如今可是问不着啦,不知他干了啥对不起你的事?” 林福康道:“事情极小,行径龌龊,话说得太呛人,实在让人难以下咽。也许,他成首富后,把往日的穷弟兄不放在眼里啦,懒得搭理,也正常。而老夫,虽混得不乍的,却有几分穷骨气,怎肯朝逐富翁门,暮随肥马尘,仰其鼻息,附庸其后呀!于是,大路朝天,各走两边,虽处一城,形同陌路。” 三哥道:“恩公,说句良心话,不是我帮龙兄,他不是这号人呀。” 林福康道:“听说,老龙头做了不少善事,如捐银赈灾,每回所捐善款总排在首位,并在各地办有孤儿院,养老院,还在南京城开了五处粥棚,一年四季接济穷人,着实花费了不少银子,更花费了无数精力,确凿难能可贵,说句心里话,我私下极为钦佩。” 三哥道:“我糊涂了,那你俩的梁子是怎么结下的?” 林福康道:“他是个好人,可对我来说,却是个绝情的刻薄的不让路的老乡!” 三哥道:“此话怎讲?” 林福康道:“说到这儿,我真是无语了,是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么?好像没有啊,哎,说他作甚,不说也罢。” 南不倒停下手中针线,道:“恩公,说吧,别窝在心里,窝在心里,会做病的。” 三哥也道:“恩公,说吧,说破无毒,当初,老龙头对你干了啥事,让你一直耿耿于怀?” 林福康叹口气,终于打开话匣子,悠悠道来:“五年前,听说老龙头成了三十六条水道的总瓢把子,将总部设在南京,成了天下首富。镇海的老乡,也纷纷离乡去南京谋生,听说老龙头很仗义,凡老乡求他帮忙,总会一口应承,出钱出力,慷慨相助,因而,众人在南京混得风声水起,几乎个个成了脑满肠肥的小财东。 “犬子闻讯,也闹着要去南京做生意,我说,去可以,我跟老龙头关系不错,如今人家发达了,事情也多,我可不想去给他添乱,到了南京,得凭自己本事挣钱,我可做不出没脸没皮,向朋友求助,给人添乱的事。当时,儿子道:行,爹,你放心,不用你老操心,我也没想过要老龙头搭把手,帮个忙,是金子总会发亮,儿子凭本事创业挣钱,南京乃六朝故都,充满商机,别人能出人头地,我想我也能,少年当自强,万不可蹉跎光阴。 “儿子的话颇有道理,于是,全家就搬到南京来了。儿子头脑精明,厨艺不错,在镇海拜过师学过艺,于是,就在洪武街四岔路口,租下一个上下两层的店铺,稍事装修,‘镇海酒家’就开张啦,不料酒家一炮轰红,办得生意兴隆,顾客盈门,颇赚了几个钱。 “过了一年,镇海酒家的名头越叫越响,我与儿子谋划在酒家旁再租几个门面,把规模做大,利润翻个儿,正喜滋滋打着如意算盘之际,忽地,房东苦着脸找上门来,说是因欠债,已将房屋抵押给债主,原先租期三年的房子,现在要提前退租,五天后,镇海酒家必须清场退出,若不搬场清退,债主会带着衙门执事,强行清场,后果自负。 “原先签订的租房契约有约定,若房东违约,就要退赔余下的房租,而且,赔偿当年房租三个月的租金,现尚有两年合约,房东答应再额外赔偿半年的房租。 “此时,我与儿子傻眼了,镇海酒家的生意正蒸蒸日上之际,怎肯就此草草收场,若要换一个地方,生意必定会受影响,酒家能不能开好,还真难说呢。 “就问房东房屋抵押给谁啦,能不能缓一缓。房东苦着脸道:掌柜的,不能呀,如今的房屋已属三十六条水道,那主儿可是天下首富老龙头,连江宁府郡守都敬他三分,我可开罪不起呀。 “听房东这么一说,当时,我算是松了口气,是老龙头呀,好嘛,料想找他商量商量,把房屋从他手里盘下,应该不是件难事。 “儿子道:爹,事到临头,避无可避,得你出马啦,我可没生着法儿要你去沾首富的光,请你去把房屋从他那儿租下来,又不是白拿白要,不丢人吧? “我道:估摸这个面子老龙头得给,再不济,房租贵点就贵点。 “当天下午,我就去了水道大院,水道大院可不是随便能进的,大门口站着两名佩刀保镖,门房里坐着个四十来岁的管事,眉目清秀,一看就是个精明圆滑的角色,身着一套黑色号服,脚蹬一双贼亮的麂皮软靴,是个体面的门子。 “我进了门房,向管事拱手道:先生贵姓?管事道:免贵姓刘。我道:刘管事,在下是水道总舵主的老乡,姓林名福康,烦请进内通报一声,在下有事相扰,不胜感激之至。刘管事态度和蔼,即刻起身,抱拳还了一揖,笑着让我坐下,旋即,转身进内通报去了。 “一忽儿,刘管事出来了,道:林师傅,不好意思,总舵主不在,出去了。我道:大约何时回来。刘管事道:小的是个门子,总舵主何时回府,小的可不清楚。想想也是,我道:明儿我一早再来贵府碰碰运气吧。刘管事道:试试也好,他忙啊,能碰着,你老撞大运啦。临走时,我将一锭银子,悄悄塞在刘管事手里,刘管事一笑,低声道:谢啦。 “要在官府或豪绅大院找人,得给门子一点好处,到时办事自然方便滑络,此是当今世途通例,我虽迂,这个道理却不敢不懂。 “翌日一早,我又来到水道大院门房,看门的还是刘管事,我问:刘管事,总舵主这回在府中吧?管事叹口气,道:哎呀,真不巧,前脚后步,刚出去。啊,我愣住,看来,运气不佳啊。我道:既来了,就再等一会看看,说不定,能来呢。刘管事给我泡一杯茶,我在门房坐着干等,茶喝干了又添,一直到中午,不见老龙头影子。刘管事眼珠骨碌碌一转,道:这么等不是个办法,要不这样吧,林师傅,你留个字条,我会转交给总舵主,他自然会回话,到时,你再来,便有答复,免得你等人心焦,不知这样可好?我道:行。刘管事取来笔砚,我便写了一张条子,求老龙头将洪武街四岔路口的房屋租给我,租金听凭吩咐,语气特别谦卑诚恳,写是这么写,心里却实在气恼,奈何情势所逼,只得低三下四,卑躬屈膝,其实,跟乞丐只差了一口气啦。 “写完字条,交付给刘管事,暗中又向刘管事塞了一张金叶子,刘管事坚拒,我使劲向他怀中一塞,转身就走。出了门房,回头一看,见刘管事站在门口,怔怔地目送着我,我看不懂他的意思,大约事未办成,纳人钱财,有些过意不去吧。 “第三天一早,我就去了水道大院的门房,距勒令酒家搬离期限,只有两天了。而老龙头这儿,八字不见一撇,估摸,今儿个无论见着还是没见着,都该有个答复吧。我预感此事有点不妙,会不会老龙头不肯帮忙,才故意避而不见呢?若见了面,也许会借故推委,或请刘管事婉言转达,若结果如此,也就只有作罢,从当初去见老龙头,我就抱有这个心理准备。 “生活教会我,遇事要千方百计争取成功,更要无论如何做好最坏的打算,我的最坏打算是婉拒。 “说是这么说,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虽是老乡,幼时弟兄,如今毕竟地位各异,彼此有云壤之别,不愿帮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刘管事一见了我,便招呼我坐下,泡上一杯茶,我问:刘管事,字条递给老龙头没?他道:递了。我问:老龙头怎么说?他道:老龙头笑笑,没说啥。我道:你问了没,此事如何答复?他道:问了,可老龙头依旧笑笑,小的不好再问啦,再问,要吃喷头,只有退了了出来。不好意思,林师傅,小的事情没办成。 “我心道:这老龙头真不地道,成与不成,你给个准信呀,何必吊人胃口,这算摆的哪一道! “正在愣怔,老龙头坐着八人大轿,从院内出来,他脸色红润,志得意满,倚着轿窗,眺望窗外,到了门口,我忙迎了出去,拱手道:老龙头,你好忙啊。老龙头见是我,对轿夫吆喝一声,大轿停下,他没下轿,只从窗口探出头来,道:哎,忙,忙得脚打后脑勺。我道:我想租你洪武街房屋的事,知道了吧?他道:门房转告了。我道:这个忙你得帮兄弟一把。他脸色一绷,抢白道:为什么,我为啥要帮你!你不是本事挺大嘛,要租房,该找房东帮忙去,找我干嘛,管我屁事。当时,我弄了个顶头呆,没话找话,呐呐道:喔,啊,这个,这个,能不能,搬场的期限宽限三、五天,待我觅到别处房屋,即刻搬走。老龙头不知哪来的怒气,脸一黑,恶声恶气道:我有急事,得走了,没空跟你扯淡,搬房期限照旧,一天也不能拖,你照量着办吧。他一挥手,八人大轿起轿,刹那间,我愣住了,盯着他绷紧的发青的侧脸,几乎不敢认,这人是旧时镇海渔夫老龙头么?人还是那个人,脾气却变大了,嘿,还抱着他即便不同意,会给我吃个软档子呢,没料到,竟抹下帐子脸孔,想也没想,就给我吃个喷头,我如当头挨了一棒,大脑里‘嗡’的一声,彻底懵圈,杵在原地不动了,不知该如何应对,记得只说了两个字:麻烦。 “老龙头的大轿走远了,我才回过神来,刘管事站在身旁,低声道:对不起林师傅,其实,你来的头一天,老龙头就在院内,他让我回绝你,说出门了,还关照,下次姓林的再来,也这么回绝,小的喏喏连声。看来,他对你这个老乡不咋的呀,小的端人碗,看人脸,只是鹦鹉学舌,没存心弄松你老,哎…… “刘管事的眼里充满无奈,我苦笑道:不怪你。 “那一幕,我至今记忆犹新,想忘,却怎么也忘不了。” 三哥问:“后来呢?” 林福康道:“还好,当我第三天去水道大院时,儿子头脑活络,预感不妙,便去城内寻觅待租房屋,在鼓楼大街的五角场路口,相中合适租屋,当我回到酒家后,得知老龙头回绝租赁后,儿子立马又去五角场签订了租房契约,返回镇海酒家时,已是掌灯时分,房屋总算有了着落,可搬场清空期限,只剩了两天,在这两天中,全家老少连同厨师仆人彻夜不眠,突击整理打包,终于在规定搬场期限之前,清空了所有家当,累得大伙儿昏头瞌脑,腰酸背疼,苦不堪言。我还为此卧床大病三天呢,身子骨累还在其次,主要是心累,真想不通,竟平白无故,遭昔日兄弟如此绝情的一顿奚落,脸真是丢尽了,奇耻大辱啊。 “哎,总算领教了啥叫刻薄促狭,啥叫翻脸不认人喽。” 言毕,林福康只有感喟苦笑。 三哥道:“啊,有这等事?” 林福康讥道:“你以为我在编故事?” 三哥道:“对不起,我,不是这意思,不过,嗯,也有可能。” 林福康道:“唔?” 三哥道:“老龙头虽是个善人,却是个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的人。一饭之德必偿,倒也应该,于人于己无害,他要偿,就由他吧;睚眦之怨必报,却大可不必,别人觉得你做得不对,话说得过头了,面露不悦之色,或者看你不顺眼,瞪你一眼,乃常有之事,你却牢记心中,务必设法报复,那也太小鸡肚肠啦,这无异于在为自己树敌,你是怕敌人太少了,还是咋的!无论对人对己,均有害无益。对他这个性格缺陷,我曾规劝龙兄大可不必,若想成就水道大业,务必豁达大度,刚柔并济,岂能鸡虫得失,锱铢必较,如村夫妇孺一般气短喉长耶?当时,龙兄连连点头,答应从此再不重犯,事后,确也改了不少,颇有长进。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龙兄却还会在不经意间‘睚眦必报’。” 林福康道:“老龙头确有此病,不过,好在他是个善用心计的人,老龙头的‘睚眦之怨必报’,表面上还看不出来,经常是,脸上笑嘻嘻,脚下使绊子,就把怨给报了,不显山,不露水,遇上中招的二傻子,还把他当好人,千恩万谢呢。 “老龙头的脾气好,与他相比,我的脾气不如他,在多年相处中,没见过跟谁脸红脖子粗,倒是我,难免与小兄弟有时要喉长气短,争个明白,我有点脾气,却从未对他使过性子,他没脾气,没对任何人,撒过野。 “我真想不通,你房屋不租,就不租呗,有话好好说,可以给我吃个软档子,也好有个台阶下呀,干啥像吃错药似的,一反常态,勃然大怒,对我厉声呵斥,像是有啥深仇大恨似的,这算哪门子事呀。” 三哥道:“恩公,再想想,其中必有缘故。” 林福康道:“起初,还真想不出个因由来,后来,才恍然大悟,定是那件事了,除了那件事,不可能再有其它,其实,那件事,根本就怪不得我,要怪,怪我五叔,你老龙头凭啥咬不着‘車’,乱咬‘炮’呀。” “你五叔?” 林福康道:“是,五叔。哎,那是二十余年前的事了,我五叔是个举人,中举后,去京城会试,考进士,没中,从此,便断了仕进当官的念想,认为会试不靠谱,买卖试题,考场夹带以及走后门之类的事,时有发生,发誓再去应试就是猪。他没出去寻差事,诸如觅个一官半职或是当个师爷啥的,而是留在乡下办起了私塾,岂料,却办得格外成功,门下弟子,每逢乡试会试便有多人高中上榜,十余年间出了两位状元,一位榜眼,十二个进士,二十一个举人,一时声名鹊起,远近闻名,乡邻公认,只要能在他门下就读,前途不可限量,因而,到私塾求学的子弟络绎不绝。 “不过,五叔虽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却也是个俗人,他也要挣钱养家,何况,他除了正室,还养着两房年轻貌美的偏房呢,花销自然就大啦。既然当官的能妻妾成群,老夫蓄二小妾,实属清贫,有何不可! “他收弟子有两个标准:第一是,看骨相与天资,如学子骨相端庄清奇,在提问答题中,又聪明伶俐,头头是道。凡符合这个标准的学生,即便出身寒门,五叔也会照收不误,真到了揭不开锅时,甚至还不惜倒贴; “第二是,如面相庸常,资质平平,只要你付得起昂贵的学费,五叔也会酌情收录,学费极贵,耸人听闻,年费纹银三百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并且,有言在先,学业靠自己,穷达听天命,若干年后,如试场名落孙山,与乃师无关。 “那时,穷,一个打鱼的,要一下子拿出三百两银子,一家老小就得去喝西北风啦。一天,老龙头来找我,磨叽一阵,也没敢把话说破,我道,龙兄,别再绕山绕水,直说吧。终于,他开口道:俗话说得好,父望子成龙,子望父成神,望我成神,下辈子来过吧,这辈子没指望啦,望子成龙,是我的念想,儿子不能学我,一辈子只当个渔老儿,在风里浪里谋生计,指望他日后有出息,能谋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人要有出息,就得做官,要做官,就得读书应试。我想把长子龙长江,送到你五叔私塾去念书,只是一年三百两银子的学费,实在付不起,能不能你出面去说个情,打个折,两百行不? “我道,三百六十行,当官第一行,我也想把儿子送到五叔私塾去呢,可五叔是一根筋的脑子,定下的规矩,六亲不认,因家贫,没好意思开口。不过,你是我兄弟,这个忙,我说啥也得帮,帮不帮得上,可真没底,明儿,你带着儿子与二百两银子,我陪你去走一趟,也许,五叔见你儿子面相高贵,聪慧过人,说不定还不要钱呢。 “说得老龙头心花怒放,世上说不定的事虽不多,却也时而有之,弄不好,五叔甘愿倒贴,都不是没可能。 “翌日,我陪着老龙头与儿子,到了五叔的私塾,在堂屋,说明了来意,请看在侄儿薄面上,能不能将我朋友的儿子,学费打个折?五叔板着脸,朝我瞪眼道:我不是做生意的,少来这一套。 “当时,我吓得马上闭嘴,生怕事情搞砸了,五叔板着脸,让龙长江坐在跟前,端详着他的面相,还用手捏捏他的头骨,又提了几个诗书上的问题,龙长江答得疙疙瘩瘩,前言不搭后语,我在一旁看着,便知没戏,龙长江一副木头木脑的模样,不是一块读书的料。 “五叔叹口气,摇摇头,对老龙头道:你定要送令郎到敝私塾念书么?老龙头道:是,犬子驽劣,不琢不成器,望五叔严加管教。五叔道:若想进私塾,学费纹银三百两,一个子儿也不能少呀。老龙头道:能不能便宜点,两百两行不?五叔道:不行,若没有我侄儿出面说情,即便你全额支付学费,因私塾名额有限,老夫也不收。我在一旁恳求道:五叔,老龙头是我最够意思的哥们,你就减个一百两银子吧,此恩此德,侄儿没齿不忘,……没等我说完,五叔白我一眼,道:说得轻巧,减免的学费你给呀!我一时无语。五叔起身,对老龙头拱手道:恕不远送,门生等着老夫受业呢。言罢,板着脸,拂袖而去。 “自此以后,我俩的关系似乎有了一层隔膜,我想,老龙头见拒,心里不痛快,也是人之常情,过一阵就好了,反正这事我已尽力了,也没往心里去。如今想想,或许,这口气一直压在他心头,五叔他惹不起,五叔的门生弟子,在京城或是江浙一带为官者,比比皆是,老龙头虽财大气粗,却不敢得罪当官的,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若开罪了当道者,随便开个口,给你安个莫须有的罪名,便叫你倾家荡产,不信,试试,这种例子又不是没见过,倾家荡产算轻的,搞不好,丢命的多有。 “估摸老龙头这口恶气压在心头好多年了吧,总得找个出处呀,没想到,我这个投死人,竟兴冲冲送上门去,我是五叔的侄子,恶心我,就是恶心五叔,这叫‘连坐’,古已有之,于今适用,我成了理所当然的出气筒,于是,他的‘睚眦之怨必报’,终于遇到了最好的时机与最好的人选,老龙头一改以往‘脸上笑嘻嘻,脚下使绊子’的习惯,迫不及待地这将这口陈年恶气,夹头夹脑向我喷来,喷得我灰头土脸,蒙头转向,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 “后来想想,也难怪,他是这种人,就会做出这种事,我只是感到遗憾与不屑,从此,我俩再无来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偶而在街上相遇,也只是头一别,擦肩而过,装作没看见。” 三哥叹道:“原来如此,哎,龙兄此事干得真不地道,人啊人,与龙兄相处久了,才知,他既有仁爱善良阳光的一面,也有偏执促狭阴暗之处,他的报复心确实重,人无全人啊,看来,恩公的猜测是对的。听说,香兰客栈有隔墙暗道,拙内与犬子得以逃生,全赖于此,想必恩公造此机关,决非平白无故吧?” 林福康笑道:“是。” 三哥道:“为了防老龙头心中不忿,再施报复?” 林福康道:“不错,犬子的酒家办得颇为成功,数年后,也挣了些钱,不过,我与老龙头虽无往来,却对其始终不敢掉以轻心,老龙头既能为五叔那事,莫名其妙的牵怒于我,说不定,哪一天,想起当年,意犹未尽,恶心泛起,派个杀手,把林家人一锅端了,也没个准,对他来说,干死个把人,跟捻死一只蚂蚁没啥区别。” 三哥道:“那倒不至于,恩公多虑了。” 林福康道:“有人说,老龙头的起家不干净,之所以做善事,是为了赎罪。究竟是出于本性,还是赎罪?我不敢断论。如今,我算是明白了,人是个谜,还是个看不破,拆不穿,猜不透的谜,而且,这个谜,还会变,你猜他是坏人,却变成个好人,你猜他是君子,却变成个小人,七十二变,变得你眼花缭乱,看都看不过来。 “以前,我异常自信,觉得自己啥本事没有,却有识人之明,对人的善恶正邪,一望便知,是骡子是马,不用遛就知道,虽非十拿九稳,却也差不离。为此,颇为自得。自从被老龙头黑下脸辱没一顿后,我自誉识人之明的信心,整个儿崩溃啦,连自己的发小弟兄老乡都看走了眼,罔论其他。 “后来想想,弄不好,老龙头还不会就此罢休吧? “不是我多虑,老龙头再施报复的可能性虽不大,却也不能排除。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防,总比不防好。香兰客栈的暗门秘道,一则,是为了防老龙头加害,二则,即便老龙头没起恶念,也可防盗匪兵变,把钱花在家人的安全上,总没错。” 三哥竖起拇指,笑道:“哈哈,高,还真让恩公给算着啦,算得奇准无比,这回找上门来的,也是姓龙的,不过,不是老龙头,而是他儿子龙长江,是要上五叔私塾的正主儿呀。谁说恩公识人断事不准呀,准,准极。” 南不倒停下手中针指,嗔道:“三哥,轻点,别把来宝吵醒了。” 三哥连忙噤声,给来宝掖了掖被子,来宝睡得真香,他是见过阵势的娃,这些个声响,不算个事。 林福康叹口气道:“惭愧啊,这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呀,人是当年想上私塾的人,事却不是上私塾的事,这叫误打误撞,撞对头啦,临到要紧关头,暗门秘道救了三哥夫人与公子,也救了大家,虽屋毁却人存,捡个便宜,值当。” 南不倒道:“恩公,等事情平息后,我要重修香兰客栈,恢复原貌,以示纪念。并请恩公找个隐秘之处,营造一处私宅,反正班门怪才郑初一健在,在宅内再造夹墙暗门地道,以备恩公不时之需,一并送还恩公。” 林福康道:“哈哈,不倒客气了。” 三哥与林福康说笑一阵,至夜深,林福康告辞。 三哥在鹿洞将养了三天,三天中,南不倒每天为三哥精心诊治,施展平生绝学,为三哥熬药煎汤,悉心伺候,三哥渐觉神完气足,体内真气充盈,大喜。 抬头见南不倒看着自己,道:“你好像挺高兴。” 三哥道:“当然,家人团聚,自然高兴。” 南不倒道:“还有呢?” 三哥道:“吃了你的药,觉得体内真气充盈,收发自如,内力已完全恢复,我想去一趟水道大院,将老龙头的事作个了断。” 南不倒道:“我也去。” 三哥道:“我一个人就行了,来去自如,没人挡得住。” 南不倒道:“不行,你一个人,不能去水道大院。” 三哥道:“为什么?” 南不倒道:“你的内力,乃仰仗药物调养滋补所致,确有好转,与完全康复,相距甚远,若进了水道大院,不一定能出得来。” 三哥道:“咦,不会吧。” 南不倒道:“三哥,去年,在东北七龙堂,你中了龙卷风的‘雪刀’,血流如注,几乎命绝,后经治疗调养,得以康复,已是命大福大造化大;后在京城铁云庵草堂,以一斗三,不慎挨了高镇江一掌,真气涣散,元气大伤,还好,有昆仑绝学‘疗伤复元接地气’神功,及时修复,捡得一命;不过,身体所受的损伤,看似痊愈,其实未必,气血真元所损,已蛰伏肌体之中;今年,你又几经迷药毒药、饥渴风寒、幽禁关押,凶险打斗的叠加磨难,九死一生,得以存活,本身已是奇迹,不过,旧损新伤,便联手作祟,我穷尽所学,为你根绝孑遗余毒,祛除残存阴寒,颐养真元,培育气血,确有疗效,身体所受损伤赖药石之力,得以弥合修复,却断难在数日之中,使你重振雄风,也许,你自我感觉良好,其实,却是错觉。” 三哥道:“错觉,怎么叫错觉?” 南不倒道:“也就是说,你的内力并未完全康复。” 三哥道:“莫非我的真气已无可救药?” “否。” 三哥问:“要怎样才能完全康复?” 南不倒道:“须闭关静修九年。” “九年?你会不会搞错哟!” 南不倒道:“不会,别忘了我叫啥。” 三哥愕然:“南不倒呀。” 南不倒道:“不对,前面还有四个字呢。” “哦,手到病除南不倒。” 南不倒不无自豪的道:“对喽。” 三哥问:“那你说,我的内力如今已到何种程度?” 南不倒道:“记住,你的内力,看似已恢复到炉火纯青之境,不过,这种内力,每天只有三次,每次只能持续一刻钟,一刻钟后,便跌落到中流等级,须再过一刻钟,才能又达炉火纯青之境。我编个顺口溜,叫‘日有三纯青,一刻隔一刻’。如三次顶级内力用完,那就要等三天,而且,这三天中,必须无内伤外患,方能达到‘日有三纯青’之境。” 三哥大笑,道:“哈哈,唬人吧,这种事,没听说过。” 南不倒正色道:“谁跟你开玩笑,不信,你可以试。” 三哥道:“试就试。” 深夜,三哥在林中,找个僻静处,一试,果如其言。 三哥道:“这可如何是好,大敌当前,哥却成了废人。” 南不倒道:“废人倒未必,动动脑筋吧,如何在一招之间,放倒对手。” 三哥道:“对,如能一招致敌,则‘三青一刻’足矣。” 2019/2/23 一百八十一 到头方知万事空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霸王鞭崔大安到南京,是为老龙头奔丧来的,哪知在南京一待,竟待了两个来月,如今要回北京,得去跟龙长江辞行,方不失礼数。 三十六条水道与四海镖局,也算是世交。 四海镖局创世人燕北剑客何武叔乃崔大安岳父,旧时,在京城通州运河码头偶遇老龙头,俩人投缘,一见如故,当时,老龙头刚涉足镖业,个中门道知之甚少,何武叔不遗余力,对其倾力指点帮衬,也得亏老龙头精明能干,假以时日,后来居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竟然比四海镖局还红火,老龙头饮水不忘掘井人,心存感激,此后,对四海镖局自然处处维护,悉心关照。 两家镖局,竟如兄弟一般,同气连枝,共荣共损,互相照应,一呼百应,这是道上尽人皆知的美谈。 一家是水道之龙,一家是陆上之虎。 劫道的在江湖上混,即便吃了豹子胆,也没人敢动这两家镖局的镖,动了一家,另一家决不甘休,必定会通力协作,千方百计讨回公道。 道上朋友,几乎没人敢去跟龙虎叫阵,到头来,不仅得乖乖奉还劫镖,还得搭上小命,那不作死么,作啥都行,千万别作死呀。 世上的事,总有例外,阴山一窝狼就是,老妖狼才没把这两家太放在眼里呢,老妖狼忌惮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千变万化柳三哥,不把这小子灭了,一窝狼永无宁日。 临到崔大安接盘四海镖局,与老龙头脾气相投,配合默契,两家镖局,同舟共济,依旧如故,镖局生意做得顺风顺水。 近来,劈波斩浪龙长江当了老大,咬定柳三哥为杀父仇敌,对此,崔大安极为不满,认定柳三哥蒙了不白之冤,无奈龙长江是个刚愎自用之徒,看在两家多年情分上,不便说破,免得伤了和气,故而,与龙长江偶而相遇,只是打个哈哈,隐忍周旋,没把事儿挑明。 崔大安能做到这份儿上,并非他本性,是多年来,在江湖历练打磨所致,若由着性子来,早就拍案而起,一吐为快了。 何桂花知道丈夫的为人,临行前,特别关照道:“大安,明儿去水道辞行,闲谈间,千万别提柳三哥的事。” 崔大安道:“我没那么傻吧。” 何桂花道:“即便龙长江问起此事,也得绕开话题。” 崔大安道:“哟,这可有点难,你说,怎么绕?” 何桂花道:“假痴不颠,王顾左右而言他。” 崔大安道:“说得轻巧,若龙长江盯着问呢?” 何桂花道:“那你就顺着他的意思哼哈几句嘛,应付应付得了,出来混,总要顾及场面,至于,该干啥,咱们还干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求过得去就好,是黑是白,相信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崔大安不悦,却道:“好吧,听你的。” 何桂花道:“我怕你一急,把真话挑明喽,你这人的脾气,我最清楚,可不能歪着脖子,由着性子乱来呀。要那样,咱就别去了。” 崔大安笑道:“放心吧,老婆,你当我不知砖厚瓦薄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点轻重还是有的,况且,咱们打个招呼就走,没事。” 崔大安一笑置之,没往心里去,他有一掌经,到时候,屁股没坐热板凳,客套几句,当即走人,不给龙长江有说话的机会,免得节外生枝。 翌日,水道大院内,画栋雕梁的迎宾堂。 高堂轩畅,堂内纤尘不染,陈设的桌椅、博古架,全是紫檀木制成,做工考究,雕刻精美。 龙长江端坐在主座,左侧站着小龙头伺候,右侧坐着军师阴司鬼王算盘。 迎宾堂四角,高大英武的保镖,身着鲜亮的服饰,佩带刀剑,担任守卫。 其实,像今儿这样的场合,根本就用不着保镖,保镖只是水道的一种堂皇摆设,龙长江讲究排场,以彰显水道威仪。 崔大安与夫人坐在客座,丫环上了香茗,崔大安与龙长江寒嘘一番后,崔大安即刻直奔主题,道:“近日,京城镖局事儿烦多,兄弟大信来信,要在下着即回京,有要事相商,也不知是啥事,只是说,不便在信中表明,不知他葫芦里卖的啥药,没办法,故而今日到龙帮主这儿告辞来了。” 龙长江道:“哎,干咱们这一行的,事儿繁杂,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确实难啊。” 崔大安道:“可不是咋的,一家子不说两家话,这行当着实不易,流血流汗不说,还费脑子,行事须计划周详,严丝合缝,来不得半点疏忽,出点差子,可不好收拾哇。” 龙长江道:“若有下辈子,要我选行当,打死我,也不干。” 崔大安道:“龙帮主笑话啦,若舍了龙帮主,水道偌大的家业,有谁堪当此重任啊。” 瞧,这江湖混的,老崔也会说奉承话啦。 说着,崔大安起身一揖,道:“因事务烦杂,家中来函催得又紧,在下得回去准备行装,就此告辞,请龙帮主多多包涵。” 确实,板凳还没坐热呢。 不过,如今坐的不是板凳,而是紫檀木椅子,椅子上还有个华丽的锦缎坐垫,那锦垫没坐热呢,崔大安夫妇就想溜啦。 龙长江愕然,起身道:“咦,崔大当家的,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吃了饭再走哇,近日水道来了一位名厨,精通淮扬菜肴,手艺端的不赖,也算兄弟为大当家的饯行了。” 崔大安坚辞:“谢谢盛情,改日再聚。” 龙长江道:“且慢,酒可以不喝,兄弟有个问题,却要问一问。” 崔大安愕然:“问题?” 龙长江摆手,示意坐下,道:“不耽误事儿,一个问题,一忽儿功夫。”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走,就不像话了。 崔大安夫妇相对无言,只得坐下。 看来,紫檀木椅子上的锦垫,还得加加温呢。 龙长江对崔大安道:“柳三哥杀家父这事,你怎么看?” 崔大安道:“在下不知情,不好说。” 崔大安压抑着性子,话不由衷。何桂花向他眨眨眼,意思是说:大安,说话当心点,别把事情闹掰了。 龙长江笑道:“嫂子,不关你事,别眨眼暗示,让大当家的说真话。” 崔大安本想搪塞过去,见龙长江撂下这么一句话,像是自己不敢说似的,心头火气一拱,噌地,上了头,恼道:“龙帮主想听真话么?” “想。” “真话呛哪,不中听。” 龙长江道:“再呛也想听,大当家的,尽说无妨,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嘛。” 崔大安道:“我看哪,柳三哥不可能杀令尊,龙帮主误会了。” 龙长江道:“误会,此话怎讲?” 崔大安道:“柳三哥与令尊乃过命兄弟,再说,柳三哥乃当代大侠,怎能干出这种龌龊凶残勾当。” 龙长江道:“柳三哥杀父时,奇巧让书童丫环撞个正着。” 崔大安道:“会不会看错呢?看错的事常有哇。” 龙长江不悦道:“俗话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硬要这么说,本帮主就没办法啦。” 崔大安索性打开话匣子,道:“我还听说,老帮主是服用‘骨淘空’春药致死,此药乃一窝狼秘制,药性极缓,症状怪异,不同于其它毒药,服用后,面色红润,精力旺盛,长用此药,看似滋补身体,其实,却在暗中淘空人骨髓,数月后致人暴毙。此药十分诡异,人死之后,当即药性散发,即便再好的仵作,也绝难从死者体内查找到毒药残滓。” 龙长江冷笑道:“哈哈,大当家的,知道的不少呀,想必是听南不倒说的吧?” 崔大安道:“正是。” “南不倒是柳三哥的老婆,杀人犯老婆的话也能信!” 话既已说到这个地步,便刹不住了,崔大安本就不满龙长江的所作所为,此刻,索性把话挑明喽,但愿他能迷途知返,若执迷不悟,自寻死路,作为朋友,老子也算尽力了。 姓龙的若决意作死,一条道跑到黑,那是他的事,再跟这票货鬼混下去,太丢份,大不了从今往后,大道通天,各走一边嘛,一念及此,朗声道:“天下第一名医的话不信,信谁!莫非信阴山一窝狼的!” 阴山一窝狼?话里有刺啊,那不是当着众人面,骂自己与阴山一窝狼勾勾搭搭么! 阴山一窝狼名声太臭,水道与一窝狼虽有密约,却是在暗中通过阴司鬼王算盘与瘸腿狼暗中订盟,若张扬开去,水道这块金字招牌,那就砸喽,今后怎么在道上混! 龙长江张张口,气得噎住了,脸色刷白,一时说不出话来,小龙头边给老爹捶背,边道:“爹,心平平,气和和,不可太较真,要么,咱们别问了,好不好?” 龙长江缓过气来,回身怼道:“滚一边儿去,没你的事。” 他面色刷白,对崔大安道:“你,你,接着说,……” 何桂花知道丈夫气头上来了,拦是拦不住的,他牛脾气要么不发,一旦发作,九头牛也拉不回,于是,索性坐在一旁,端起茶杯,呡了一口,静观事变。 看来,今后两家是混不下去罗,得,种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混不下去,咱就不混。 崔大安道:“想听就说,不想听,在下还懒得说呢。” 龙长江脸上阵青阵白,硬撑道:“洗耳恭听。” 崔大安道:“会不会老帮主与柳三哥在闲谈中,胸中疼痛,柳三哥以为老帮主心痛,伸手按抚,为其消痛,岂料‘骨淘空’药性突发,老帮主就此胸骨塌陷,当堂猝死,奇巧,被书童丫环撞个正着,于是,柳三哥成了冤大头,为一窝狼顶了黑锅。” 龙长江道:“这也是听南不倒说的吧?” 崔大安道:“不,市井传闻。” “市井传闻也能信么?” 崔大安道:“市井传闻,颇近情理,可供参考,认定柳三哥是杀老帮主的凶手,依在下看来,连市井传闻也不如,简直是天方夜谭。” 龙长江道:“会不会是谣言?” 其实,崔大安也是听南不倒说的,既然已说出口,就不改口了,崔大安道:“这个嘛,在下无从查证,不过,绝不可能是无源之水。” 龙长江又问:“就算‘骨淘空’春药是一窝狼秘制,总得有人下药呀,会是谁呢?” 崔大安道:“定是老帮主最亲近的人喽,究竟是谁,在下怎么知道。” 崔大安当然知道,在杭州时,何桂花跟他说起过下药的人葛姣姣,这回学乖啦,多管闲事多吃屁,老子不告诉你。 世上说真话的人本就极少,有些明摆着的事,连瞎子也看得见,嗨,就是不能说。 真话有时,快如剔骨尖刀,能扎死人,谁若乱说,不是把对方扎死喽,就是把自己扎没了。 刚才,老子稍稍吐了点口风,龙长江就气得面色刷白喽,得,装疯卖傻,点到为止吧。 在道上混,管不住自己的嘴,迟早死无葬身之地。这个道理,崔大安当然明白,否则,也活不到这个岁数。 龙长江讥道:“崔大当家一席话,本帮主茅塞顿开,不会还有没说的吧,藏着掖着,留着过年,可不地道,说到头,咱两家还是世交嘛,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嘛,听说,前些日子,大当家的还在杭州,为南不倒助拳,跟一窝狼干仗呢。” 崔大安道:“唔,做得不对么?” 龙长江道:“与杀父仇人之妻,勾勾搭搭,可不地道。” 崔大安大怒,道:“咋的,勾搭了又咋的,跟一窝狼干仗,你心疼了!” 崔大安这话,戳了龙长江的肝尖子,道:“放肆,姓崔的,别人寒你,我龙某人可不寒你,放明白点,你今儿是在南京水道大堂,不是在北京四海镖局!” 崔大安起立,怒喷道:“你利害,老子寒你,寒得下脚发虚,行不。” 又对何桂花道:“得,桂花,咱们走。” 龙长江再次气得脸色发白,手脚冰凉,颤动的手指,指着龙长江道:“你,你,姓崔的,……”却没了下文。 站在一侧的小龙头,又是手忙脚乱的为乃父,捶背按抚,吓得额头黄汗滚滚。 此时,迎宾堂冲进几条彪形大汉,为首者是滚滚怒涛龙黄河,他提着朴刀,身后跟着笑里藏刀皮蛋黄及三条大汉,大踏步走进厅堂,气得面色紫胀,双眼瞪着崔大安,将朴刀一横,道:“别走,姓崔的,今儿你太过放肆,分明是兴师问罪来啦,行,能耐,还有话么,索性骂个痛快,我龙老二还没听够呢。” 原来,龙黄河已在堂外听了许久,见大哥气坏了,心有不忍,听到此处,实在憋不住,就冲进了迎宾堂。 崔大安道:“在下本不该说,知道跟你们说这些,白天是白说,黑夜是黑说,是龙帮主硬要听真话,在下情面难却,才一吐为快,聊供参照,谁知龙帮主倒还有几分雅量,当兄弟的却急眼啦,横插一杠,说翻脸就翻脸,既撕破了脸,在下也就不客气啦,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老帮主的死,是一窝狼干的,跟柳三哥毫不相干,有本事,找一窝狼算账去。” 龙黄河握着朴刀的手背,青筋绽起,紫胀的脸,瞬间铁青,话赶话到这个地步,对龙黄河来说,太丢份了,在众人面前,崔大安一点面子都不给,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这个脸可丢不起,龙黄河怒吼道:“老子知道,你跟柳三哥穿的是一条裤子。” 因是来向龙长江道别的,崔大安没带霸王鞭,夫妇俩面对凶神恶煞的龙黄河,手握剑柄,崔大安面色一沉,一字一顿,道:“是又咋的,承蒙夸奖,深感荣耀,老子却也知道,你跟一窝狼穿的才是一条裤子。” 草,冤死啦,屎盆子扣到老子头上啦,龙黄河几曾受过如此折辱,这话有如火上浇油,令其怒不可遏,睚眦欲裂。 本来,随着柳案的进展,龙黄河对柳三哥杀父案,也渐渐察觉疑窦丛生。 前些时,三弟海阔天空龙大海,从广州赶到南京奔丧,兄弟俩私下合计,觉得此事,颇多蹊跷,不像是柳三哥所为。无奈大哥是一根筋,抹下脸,依旧认定凶手是柳三哥,碍于兄弟情面,当时,他俩把话头岔开了。龙黄河想找个合适时机,再跟大哥提这个事。 况且,龙黄河对大哥与一窝狼暗订盟约,联手追杀柳三哥之事,从一开始便坚决反对,奈何,大哥当即把他顶了回去,说,为报父仇,在所不惜,柳三哥一死,此盟即告终结,还怪他,怎么不懂通权达变之道。 从小大哥待他不薄,见大哥光火了,只能默许,睁只眼,闭只眼,佯装顺从。 如今,在迎宾堂上,当着众人之面,崔大安怒斥他与一窝狼穿的是一条裤子,大哥的屎盆子,竟扣在自己头上,真叫他有口难辩,抑或百口莫辩,甚至,即便有千口万口,也万不能辩,总不能说,此事是大哥干的,跟我无关吧! 如此尴尬之境,令其在众人面前一时语塞,颜面丢尽,传到江湖上去,还怎么混! 滚滚怒涛龙黄河,怒吼一声,腾身而起,举起朴刀向崔大安当头劈去,崔大安气定神闲,拔剑相迎,一式“迎风搧扇”,当一声,刀剑相磕,砸得火星直迸,将朴刀磕在一旁。 崔大安剑身裹挟着霸悍真气,屹立堂中,纹丝不动,龙黄河却是虎口微微一麻,心下暗暗一凛。 龙黄河身旁的笑里藏刀皮蛋及三条壮汉,旋即跟进,拔出单刀,呈半弧状,将崔大安夫妇圈在中间。 崔大安喝道:“是群殴,还是单挑,划下道儿来。” 阴司鬼王算盘捻着颔下的几茎黄须,悠悠道:“崔总镖头,你也太过分啦,对老大撒野不解气,又对骂起老二来啦,是水道好欺负,还是怎么的呀,别客气当福气,好不好。” 阴司鬼王算盘扇阴风,点鬼火,乃是行家里手,听他这么一激,龙黄河心道,是呀,说啥也得把面子挣回来,决不能善罢甘休。 龙黄河招呼皮蛋黄等人道:“愣着干啥,上。” 崔大安抓起茶几,向龙黄河掷去,龙黄河朴刀横扫,咔喳一声暴响,茶几落地,砸得粉渣末碎。 龙黄河等人挥舞刀剑,扑向崔大安夫妇,崔大安夫妇背贴着背,沉着应对,毫不畏惧,双剑如龙蛇狂舞,气定神闲,龙黄河等人竟没赚得丝毫便宜。 一时,迎宾堂内,刀光剑影,暴叱连连。 小龙头心内煎急,面上却不露声色,对龙长江道:“爹,二叔这么以多欺少,传到外面去,可不光彩。” 龙长江道:“你懂个屁,这是崔大安自找的。” 阴司鬼王算盘趁机道:“得让姓崔的尝尝苦头,其言太过张狂。” 龙长江沉着脸,不置可否,只是看着场中打斗,对龙黄河表面上既不赞许,也不呵斥,其实,心内暗自欢喜,纵容其胡来。 小龙头急得抓耳挠腮,却一时想不出好办法。 龙黄河见老大没发话,知是深得其心,打得就更起劲,一柄朴刀耍得泼风也似,上三下四,向崔大安夫妇夹头夹脑劈去,凶险狠辣,崔大安不敢大意,手中长剑,指东打西,一套达摩剑法,使得气完神足,滴水不漏。 五打二,对身经百战的崔大安夫妇来说,算不得啥,在这五人中,其中三人是龙黄河的敢死队,他们的外号是不怕死,死不怕,怕不死,这三人打得最凶,尤其是怕不死,此人进攻时,只有杀着,没有防守,即便露出空门,也毫不忌惮,一味猛打猛砍,纵使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好像就怕自己死不了似的。 崔大安听说过怕不死这个人,今儿遇上了,颇感棘手。 他粗中有细,道行极老,今儿这场拼杀,能不死人最好,可为日后转圆留有余地。 若真将人杀了,沾了血,两家的梁子,怕是打上死结,有些难解了。 在道上混,多个朋友,多条路。即便结下梁子,也别闹成不共戴天的冤家对头。 饭还得吃,镖还得走,能用嘴化解的梁子,就尽量不要用刀去化解。 这“怕不死”的打法,不是作死么。 起初,崔大安只是一味防守退让,见龙黄河与怕不死,像是看破了他心思,步步起酒劲,越打越起劲,崔大安恼了,剑光暴炽,腾龙飞电,将龙黄河、皮蛋黄等人,逼退三步。 怕不死见另两个伙伴,正缠着何桂花,崔大安一侧,露出破绽,心下大喜,逼近一步,一刀砍去,欲卸下崔大安一条胳膊,岂料,崔大安身影一闪,避过来刀,剑头在刀背上一搭,当一声,怕不死刀头落地,与此同时,左掌穿出,拍向怕不死胸口,这记少林达摩掌,看上去轻飘飘,貌不惊人,却是一记杀着,崔大安不忍同道相残,手下留情,只用了六七成功力,怕不死不知天高地厚,仗着人高马大,吸一口真气,起手相迎,对了一掌,只听得“嘭”一声,怕不死偌大个头,登登登,连退五步,一屁股坐倒在地,左臂骨折,挂落胸前,哇,喷出一口鲜血,好个怕不死,右手撒刀,在地上一撑,纵身而起,却立脚未稳,眼冒金花,栽了个狗啃泥,仰头叫道:“奶奶的熊,老子跟你拼啦!”钢牙一咬,再从地上爬起,这回眼睛一黑,朝天栽倒,不死不休,一骨碌,又从地上挣起,见眼前黑影一闪,以为是崔大安,冲上前,全然不顾挂在左侧晃荡的胳膊,右臂一把将黑影拦腰抱住,死不松手,口中叫道:“弟兄们,别管老子,斩了姓崔的。” 水道众人见了有急的,有气的,有笑的,有摇头的,满堂大哗。 其实,怕不死抱住的不是崔大安,是笑里藏刀皮蛋黄,这时,崔大安若趁机杀了他俩,唾手可得,崔大安又好气又好笑,却下不了手,转而向不怕死与死不怕,连攻两剑,将其逼退,对何桂花道:“桂花,咱走。” 龙长江终于忍不住了,大喝一声:“想走,没门儿!弟兄们,拿下姓崔的!” 瞬间,四大门神从大堂的四个角落腾身而起,一落地,便一字儿排开,一溜儿脚着芒鞋,紧身褐色道士装束,封住大堂出口,拔剑出剑,快如闪电,长剑削出,剑尖破空之声暴炽,刹时,剑气森森,逼人眉睫,截住崔大安夫妇去路。 同时,龙黄河点了怕不死的穴道,松开箍住皮蛋黄的右臂,皮蛋黄挟着他,扶到大堂边上,交保镖看护,当即返回,加入拼杀。 龙黄河、皮蛋黄、不怕死、死不怕,不依不饶攻向崔大安夫妇后背,崔大安在与龙黄河等人厮杀其间,瞥一眼大堂出口的森寒剑气,由不得心头一凛。 崔大安是从刀剑矢石中杀出来的英豪,经过的苦战恶战,难以计数,什么阵势没见过! 也许,四大门神听说过崔大安是个光明磊落的豪杰,对他心生敬畏;也许,他们觉得于情于理,对崔大安夫妇猝然动手,有失公允;也许,他们觉得以多胜少,实在不是件光彩的事,尤其是,对手中还有个女流。 当时,四大门神并未动手,只是截住了夫妇俩的出路。 不过,四柄长剑所指,剑尖散发出的凌厉剑气,森寒逼人,隐隐透着一股死亡气息,压迫着崔大安的眉睫,这种临近死亡的不祥预感,他还真是平生第一回遭遇。 夫妇俩与龙黄河等人交手之际,崔大安向何桂花丢个眼色。 夫妇俩情深似海,形影不离,身经百战,配合默契,一个眼色,一个手势,一个微小的肢体动作,便能了然对方的用意。 那个眼色的意思是:桂花,一会儿我冲开个口子,你赶紧走人。 何桂花杏眼一嗔,微呈不屑,意思是:决不,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其实,崔大安明白,自己这个眼色,多半是白丢,何桂花的脾性,没人比他更清楚,既然她不同意,再劝也是白搭。 如今,要么倒在迎宾堂,要么打出迎宾堂,别无它路,说真的,崔大安心底没有胜算。 要想冲破武当出身的四大门神的剑阵,谈何容易。 武当以剑与太极名世,戛戛独造,其中的黄鹤,虽只有十八岁,却以风格迥异的凌厉快剑,名扬大江南北,乃武当剑客的后起之秀,北京讲武堂对他十分看好,被评为天下第五剑客,其剑术直追天下第一剑柳三哥。 而四大门神的剑阵,则早已在江湖威名赫赫,即便三哥碰上,也是件搔头的事。 霸王鞭崔大安,知道利害进退,看来,今儿咱夫妻俩,算是多半走到地头了。 夫妻俩行走江湖,在与盗贼激烈打斗中,能一心两用,传递目光、手势等暗号,非但不影响进招拆招,还大受裨益,出其不意,常获胜算。 这种用目光说话的神技,他俩已习以为常。 根据不同的语境与事态演绎进程,投递的目光,以明暗强弱的眼波与眼皮眨动的频率,即能传递无比丰富的无声语彙。 这种稍纵即逝的微妙语彙,也只有他俩看得懂,世上没有第三者,能够破译其中奥妙。 强敌昏昏然,而我昭昭然,夫妻同心,利能断金,故在剧斗中能独占先机,先敌一筹,常获胜券。 也许,人们只知道眼睛是会说话的,却不知道眼睛的语言,远比人的口语或书面语言,生动丰富得太多太多,简直何止百倍千倍。 在激烈的搏杀中,崔大安第二次向何桂花丢个眼色,目光委婉,脉脉含情,意思是:行,依你,有句话想说,却没说出口,在这关头,就顾不得了,告诉你吧桂花,有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何桂花眼含笑意,也丢个眼色,意思是:老夫老妻,客气个啥,只要咱俩在一起,就比啥都好,生死由之,但凭天命,比翼连理,幸何如之。 在这危殆关头,最重要的是藐视强敌,敢打敢拼,互相激励,逃出生天。 第三次,崔大安目光豪迈,意气风发,向何桂花瞥了一眼,意思是:顽强拼杀,冲破剑阵。 何桂花满眼春色,神采飞扬,意思是:决不气馁,求胜求生。 夫妇俩身形一变,何桂花接下身后的龙黄河等四人,刷刷刷,连削四剑,乃平生绝学,倾囊而出:左右挑帘、青蛇转身、白蛇吐信,毒蛇出洞,一招比一招凶险,灵蛇剑岂是浪得虚名之辈,剑生寒芒,挡我者亡,逼得龙黄河等人,连退三步。 崔大安暴叱一声,奋不顾身冲向四大门神,喝道:“滚开!” 崔大安对四大门神,只是耳闻,见的次数没几回,记忆中,面目模糊,不甚了了,倒是龙黄河、皮蛋黄等人,见的次数较多,还合作过数次,不仅面熟,还颇知根底。 面对四大门神,当务之急,是要对武功最高的黄鹤,趁其不备,突然袭击,压其锋芒,锉其锐气,其余三人,必然惊愕,一时失措,应对失当,方可趁隙突破缺口,走他娘的。 崔大安的实战经验十分丰富,而四大门神,从卖相看,最长者三十来岁,最幼者便是黄鹤,只有十八岁,即便道行再老,及至临战,料想终归有限。 那么,谁是黄鹤呢? 崔大安可真有些吃他不准。 从面相判断,有两人,一望即知,年交三十,可知黄鹤不在其中,余下两人,长得年轻,还带些稚气,乳臭未干,却分不出谁是十八,谁是二十,料定黄鹤便在其中,他俩俱各修长身材,一人脸白,一人脸黄,黄脸者与其余二人,在其左前方,白脸者在其右前方。 黄鹤黄鹤,毛估估,脸黄者便是黄鹤。 崔大安吃定黄脸者为黄鹤,便突施杀手,一式菩提金刚,长剑平地飞起,怒扫黄脸黄鹤。 菩提金刚乃达摩剑中的绝杀,极快极怪,势不可挡,凡胆敢撄其锋芒者必折。 黄脸剑客吃了一惊,如同晴天霹雳,一道剑光,倏忽飙起,电击雷鸣般向其脖颈劈落,一时错愕,只得以剑护身,飘然后掠,左侧其余二人,即便想将缺口堵上,毕竟差了一步之遥,在剧斗中,不要说相差一步,就是一寸一毫都差不起啊,三人愕了一愕。 崔大安心道:草,盛名之下,其实难符,还天下第五剑呢,是个嫩角儿,北京讲武堂,尽他妈瞎扯淡。 他身形一侧,左手向后一捞,牵着何桂花的左手,便从黄脸剑客留下的空缺处极速标飞。 夫妻俩一个脸向前,一个脸向侧后,一个朝前飞掠,一个是侧身倒掠,若是别人,倒掠者定会别手别脚,影响速度,甚至栽倒在地,而他俩不会,像这类腾挪翻飞,他俩已轻车熟路,稔熟之极,只要手一沾上,手指在掌心轻轻一捻,便知是倒飞还是顺飞。 他俩凌空飞度,速度奇快,姿势奇美,旁观众人见了暗暗称奇。 错! 崔大安大错特错! 黄脸剑客是玄武,不是黄鹤。 偏偏白脸剑客才是黄鹤。 在生死搏杀之中,一个错误的判断,付出的代价十分沉重,不是鲜血,就是生命。 崔大安料想他右侧的白脸剑客,多半反应不过来,这是崔总镖头的绝杀,不到紧要关头,轻易不用,一旦出手,还真没碰上有人能撄其锋芒呢,故而,根本没将白脸剑客放在眼里。 就在夫妻俩的身形,即将从缺口处飞纵而出之际,白脸剑客面色淡定,毫无表情,就像这件事跟自己无关似的,或者,像是在看一场白戏,看得入神了,伫立未动,既未退让,也未跟进,只见握剑的手一扬,手中长剑,接连向崔大安刺了三剑,出剑收剑,迅快无比,三道青光一爆即逝。 多数旁观保镖,没看清是咋回事,还以为这个剑客一定是吓呆了,崔大安那雷霆一击的出剑,遇上谁都会心惊肉跳,这个剑客一定是吓得目瞪口呆了。 当然,看清三剑的人也有,不多,像龙长江、小龙头等当然看清了,哇,好快的剑,与崔大安几乎难分伯仲。 何桂花此时正侧身飞行,却全神贯注,周遭情形,见三记快剑袭向夫君,险情陡生,大惊失色,轻“啊”一声,屏气凝息,拼尽全力,凌空刺出三剑,只听得“锵锵”两声,白脸剑客刺的两剑被撞开,其中一剑,实在太快,“嗤溜”一声,在崔大安右肩划下一道口子,鲜血四呲,一肩濡红。 崔大安只觉肩头一凉,心知不妙,咦,这白脸剑客的剑好快,莫非他是黄鹤? 他强忍肩头疼痛,看也不看,一声断喝,长剑如鞭,一记倒抽,撩向白脸剑客,这又是崔大安独创的一招杀着,叫“敬德倒抽鞭”,敬德者,乃唐朝尉迟敬德之谓也,其谓正宗门神,擅长钢鞭,崔大安以剑作鞭,抄了“敬德”一招,此招出其不意,似退实攻,妙不可言,加之他身高臂长,出招超奇,去势如电,那白脸剑客猝不及防,急闪身时,“哗喇”一声,崔大安的剑尖,将他胸前衣衫划开条大口子,衣衫破碎,露出胸腹,颇为狼狈,幸好,剑尖未触及肌肤,未曾出血,不过剑尖咄咄逼人的那股戾气,将他雪白的胸口,划了一条七寸长的红印。 哇塞,若是那剑撩得再靠后一点点,这小子准废。 “哗啦”一声,白脸剑客将上衣扯了,光着膀子,加入战团。 就这么稍稍一个停顿,前方缺口即刻被三剑客封死,黄脸剑客,刷刷刷,也向崔大安削出三剑,三剑凌厉,却没了白脸剑客的突兀迅捷,崔大安见招拆招,喝问:“你不是黄鹤?” 黄脸剑客道:“贫道是玄武。” 虽明知答案如此,崔大安还是“啊”了一声。 黄脸剑客笑道:“你以为脸黄就是黄鹤么!” 崔大安无语,判断失误,造成黄鹤偷袭得手,这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四大门神及龙黄河等人,将崔大安夫妇困在中间,刀光剑影,织成一张大网,将他俩牢牢锁在其中。 崔大安的右臂已被鲜血染红,手中长剑,几难把持,肩头剧痛难熬,却不哼一声,奋力反击,夫妇俩困兽犹斗,毫不气馁,从四大门神的出剑来看,最难缠的就是白脸剑客的快剑,出剑奇快,收剑更快,一旦出剑,最少三剑,落点上上下下,奇崛怪异,匪夷所思,令人难以捉摸。 崔大安明白,白脸剑客定是黄鹤,此人剑术,远在其余三人之上,看来,北京讲武堂的点评,精当妥贴,确有真知灼见。 如若肩头没中了那记快剑,老子不信会冲不出去。 在拼杀的最后时刻,人总想死个明白,剑头一肩,种下了死因,这一剑,到底是不是出自黄鹤之手呢? 死要死个明白,若是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问起来,总不能说大概是吧,抑制不住好奇,他向白脸剑客连攻数剑,问:“你是黄鹤?” 白脸剑客道:“贫道正是。” 崔大安冷哼一声,道:“剑术真帅,人却太渣。” 黄鹤面色一红,似有愧色,手中剑慢了一慢。 也许,他觉得,以多欺少,是件不光彩的事;也许,他觉得,因多说了两句话,就要取人性命,做得也太过霸道专横。 黄鹤的剑慢了,众人的刀剑,却依旧起劲。 七打二,且又有剑伤,崔大安深知,今儿是板上钉钉,死劫难逃啊,真气从他的手心、脚下、肩头伤口,悄悄泄漏,就像沙漏似的在莫名流逝。 万万想不到的是,没倒在一窝狼的明枪暗箭之下,却栽在世交好友的手中。 滑稽,江湖真他娘的滑稽! 崔大安紫橖色的脸,先是泛黄,既而苍白,流的血太多啦,手中长剑,几难把持。 江湖上云谲波诡,剧情反转之事,所在多有,叫人算不胜算,防不胜防啊。 当啷啷,一连串暴响,龙黄河的朴刀狠狠砸在崔大安剑上,长剑脱手落地,崔大安头一晕,满眼云山雾海,一时茫然不知所措,踉跄趔趄,伸着手,像是在找长剑,或者,是要去扶墙壁,想站稳脚跟,却身不由己,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随时有可能轰然倒地。 不怕死与死不怕,分别在崔大安两侧,敏捷跟进,两柄单刀,一前一后,向崔大安身上猛砍。 何桂花此时,正与黄鹤、玄武舍命拼杀,见状,大惊失色,她一式“流星赶月”,撩开二人长剑,惊呼一声:“大安,当心。”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何桂花不顾己身安危,纵身向崔大安扑去,欲以己身,替夫君挨上两刀,或者,作一堆儿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此生足矣。 崔大安似乎听到,桂花在叫他,那声音很远很远,看来,桂花脱身了,哈,太好了,老子千万别倒下,得跟这些灰孙子拼到最后一口气,拖住他们,让桂花跑得远远的,…… 瞬间,一切声响都已消逝,最后,他竟记起岳父临终时念叨的两句诗:一入江湖深似海,到头方知万事空。 怪了,好记不记,偏偏记住了这两句话,…… 2019/3/25 一百八十二 白云苍狗刹那间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当啷啷,一串爆响,龙黄河的朴刀狠狠砸在崔大安剑上,崔大安流血过多,长剑脱手落地,头昏眼花,茫然伫立,身形踉跄,摇摇欲坠。 不怕死与死不怕,分别从两侧,敏捷跟进,两柄单刀,一前一后,向崔大安身上劈落。 何桂花此时,正与黄鹤、玄武等舍命拼杀,见状,大惊失色,一式“流星赶月”,撩开二人长剑,惊呼一声:“大安,当心。” 奋不顾身,纵身提剑,将崔大安扑倒在地,欲以己身,替夫君挨上两刀。 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是之谓也。 如此义烈忠贞的女子,大凡是人,见了皆会动容色变。 四大门神见状,俱各收剑入鞘,黯然神伤。 做人不能做得太绝,崔大安夫妇,乃江湖豪杰,人既倒地,岂可以刀剑相加。 龙黄河也骤然收刀,见崔大安面色惨白,身上血淋嗒滴,内心突突一跳,怒气已消大半。 毕竟是昔日盟友,怎能因言语牴牾,夺人性命,心中颇为自责,却不知一时该如何了局。 再说,杀了崔大安,后果很严重,四海镖局岂能坐视不顾!必定会纠集高手,拼死血战,这场龙虎斗,决无善了,从此,江湖上会掀起一场没完没了的腥风血雨。 更严重的是,怎么向江湖交待? 道上人必定以为,水道精心设局,将崔大安夫妇骗进迎宾堂,以多胜少,将他俩做了,目的无非是抢地盘,拓财路,壮大水道实力,一个连自家弟兄都下得了手的龙长江,还有啥事干不出来! 在江湖上混,讲究的是“信义”二字,丢了这两字,今后怎么混! 即便你百般辩白,百般洗刷,也休想洗干净,有时,只会越洗越黑! 龙黄河心里一个劲儿打鼓,没了主张。 陡然,身边一声断喝:“住手!” 龙长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显然,那声断喝是针对不怕死与死不怕的。 不怕死正好面对龙长江,瞥见帮主盛怒,赶紧收刀,那刀去势已疾,一下子没法收回,只得抖腕将刀刃一偏,向一旁削去,咻,刀刃贴着何桂花肩头,削下一绺衣衫来,乖乖,人没事。 死不怕是条莽汉,又背对着龙长江,他一心要为怕不死的断臂讨回公道,听得有人呦喝,以为喝彩呢,就更来劲,刷,刀如一道白练,向何桂花脖子斫落。 此时,何桂花伏在崔大安背上,只求速死,这一刀力大势沉,一刀下去,二人的脑袋都得掉。 啊,龙长江与龙黄河异口同声惊呼,此事,已成铁定,无可挽回,一刀两头,何桂花与崔大安都得挂。 龙长江急得头皮发炸,难以直面眼前惨状,唉,多怪自己,这事做得太操蛋,昔日亲密无间的盟友,如今竟因见解相左,言语顶撞,葬送在自己手里,若是自己肚量大一点,也不致落到如此地步。 “啊”声甫起,紧跟着,“当”一声脆响,就在死不怕的刀将及未及之际,一枚铁弹击中刀身,铁弹真气凝聚,遒劲霸悍,竟将死不怕的单刀,生生荡开,击落在五尺开外,崔大安夫妇命大福大造化大,竟毫发无损。 几乎同时,又是“噗噗噗”三响,是铁弹击中人体的声响,死不怕痛呼“哎呦妈呀”,三枚铁弹击中他三处要穴,死不怕栽倒在地,动弹不得。 此乃铁弹点穴法,谁? 众皆惊愕,刀剑护身,作鸟雀散,龙长江怒叱:“什么人?” 只见大堂檐下,同时掠进四条身影,白发白髯,手执长剑,身着青衫,俱各轻功绝世,飘然落在崔大安夫妇身旁。 为首老翁道:“商山四皓造访。” 龙长江读过几本书,知道商山四皓出处。 听说,避秦乱的的商山四皓俱已修炼成仙,与凡间久无音问,今儿怎么管起凡俗之事来? 龙长江大愕,道:“商山四大仙翁?大驾光临,幸何如之,不知仙翁,何故驾临蓬舍?” 老翁哈哈大笑,道:“老头子活腻了,听说,如今水道帮主,跟暴君秦始皇一个德性,胡作非为,专杀好人,故而,特来领死。” 龙长江的接口令一向不好,一时结巴,口中只是:“哪里,哪里”念叨,却不知如何应对。 对龙长江来说,铁弹击落死不怕快刀一事,亦喜亦忧。 喜者,崔大安夫妇安然均无恙,为日后,两家关系转圆,重结秦晋之好,省却了许多麻烦;忧者,铁弹落刀,大大折损了水道的威望,实在有点丢人现眼。 一弹落刀,令龙长江心中如打翻的五味瓶,不是个滋味。 黄鹤首先察觉,为首老翁是师父雷公道长所扮,噗嗵一声,跪地叩首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四大门神的其余三位,也已恍然,俱各跪拜在地。 神弹子雷公道长,一手掂着几枚铁弹,一手将脸上白发白髯摘下,掷在地上,现出真容,赤发黑脸,豹额鹰鼻,长相奇伟,英武神勇,厉声叱道:“水道新帮主黑白颠倒,尔等四人糊涂透顶,助纣为虐,还配为武当弟子么!” 黄鹤道:“徒儿不敢,听凭恩师区处。” 雷公道长道:“还不快快起身,为崔大安夫妇保驾御敌。” 四大门神起身,展动身形,分别站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守护在崔大安夫妇外围,拔剑出鞘,剑指水道众人。 瞬间,化敌为友,时异势殊。 面对现状,龙长江哭笑不得,龙黄河看看大哥,无可奈何,小龙头则幸灾乐祸,暗暗好笑。 此时,闻讯而来的水道镖客越聚越多。 迎宾堂中众镖客将商山四皓及四大门神等,团团围住;堂外阶下,保镖也是黑压压一片,手执刀枪,严阵以待,估摸约有三百余人。 众保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帮主没作声,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阴司鬼王算盘,站在龙长江身边,寡瘦苍白的马脸,那对白多黑少的死鱼眼睛,十分淡定,用他枯瘦的手指,捻弄着颔下几茎黄须,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似乎又在挖空心思,搜肠刮肚,谋划阴损点子。 他身后站着贴身保镖“绍兴佬”,高大魁梧,满面红光,两相对照,王算盘真如僵尸鬼一般,没一点活气。 刚才,身旁的小老头,却不见了。 何桂花从地上起来,向道长福了一福,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雷公道长也复竖掌一揖,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何桂花心系大安,复又蹲身跪地,抱起崔大安,喊:“大安,大安,没事啦,你倒是说话呀。” 崔大安昏迷不醒,根本就叫不醒。 龙长江喊道:“郎中,快,郎中,救人要紧。” 总算,龙长江做对了一件事,水道郎中,挤出人丛,要去救人。 不过,何桂花根本就不信,这个一心要取丈夫性命的人,怎么说变就变,成了个救死扶伤的大善人?内中必定有诈。 她将崔大安在地上一放,起身提剑,对郎中喝道:“站住,再上前一步,别怪剑下无情。” 郎中看一眼龙长江,只得退回人丛,龙长江一声长叹,道:“嫂子,你误会啦。” 何桂花讥道:“是啊,妇人眼拙,常把鬼当神来敬,这回学乖啦,行走江湖,还是小心为妙。” 忽地,商山四皓中的又一老翁,格格一笑,声如银铃,摘下白发白髯,掷在地上,竟是个妙龄美女,美目流波,顾盼堂中,满面春色,面若桃花,浑没将满堂凶神恶煞的保镖当一回事,众人定睛一瞅,哦也,来人是手到病除南不倒啊。 龙长江大愕,道:“你,你,你也来啦?” 南不倒道:“咋的,不行么,听说你各到各处在找姐,有事么?” 如今,虽在水道迎宾堂,堂内堂外,皆是自家保镖,自从四大门神一个反水,龙长江便没了底气,此时,他拿捏不准,一旦动起手来,自己能有多少胜算? 说话口气,便缓和了不少,道:“有些事,想问问你。” 南不倒道:“救人要紧,还是你的破事要紧?再说,姐跟你这票货,没天可谈,就是知道,也不告诉你。” 龙长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牙咬得格格响,想发作,却还是忍住了。 南不倒来到何桂花跟前,道:“嫂子别急,崔哥无甚大碍。” 何桂花道:“快,不倒,救救大安。” 何桂花收剑,蹲身跪地,托起崔大安上身,南不倒为崔大安敷药包扎,止住伤口出血,又从怀中取出瓷瓶,拔开塞子,将瓷瓶中的药液,在崔大安口中,滴了三滴,须臾,崔大安竟睁开眼,问:“咦,我在哪里?” 何桂花道:“在水道大堂。” 崔大安似乎记起了一切,瞥一眼四周如临大敌的水道众人,捡起剑,一骨碌起身,道:“走,咱们回家。” 陡然,崔大安认出身边的南不倒,奇道:“咦,你也来啦?” 南不倒道:“到水道办事,奇巧碰上了崔大哥。” 何桂花道:“是不倒为你疗伤,三滴仙水喂入口中,才将你从奈何桥上拉了回来,还不快谢谢人家。” 南不倒道:“嫂子见外啦,前些天,崔大哥为我解围,还没谢他呢。” 崔大安道:“彼此彼此。” 见四大门神剑指水道保镖,背对自己,诧异道:“桂花,这又咋啦?” 何桂花指指雷公道长,道:“刚才,雷公道长救了我俩性命,并喝令四个徒儿,弃暗投明,保护我俩呢。” 崔大安大喜,倒握剑柄,向雷公道长拱手一揖,道:“久闻道长大名,不胜仰慕,多谢救命之恩。” 雷公道长竖掌还礼,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施主不必客气。” 崔大安走到黄鹤背后,拍拍他肩头,道:“好小子,起义啦?” 黄鹤回身,面有惭色,道:“刚才,小道多有得罪,万望崔总镖头恕罪。” 崔大安是个爽快人,道:“好说。” 回头对何桂花道:“走哇,咱们打出去。” 这时,商山四皓的第三个老翁,摘下白发白髯,掷在地上,露出本来面目,竟是千变万化柳三哥,道:“崔大哥,急啥,等我办完事,咱们一起走。” 柳三哥的突然现身,在水道众人之间,暴发出一阵轻微的骚动,就像山风穿过山林,林涛起伏低吟一般,一叠声的三哥三哥,从堂内飘向堂外。 涛声甫起即止,接着,厅堂内外,一片死寂。 此时,水道大院内,保镖闻讯,已悉数赶到迎宾堂,堂内堂外,保镖黑压压一片,手执刀枪,严阵以待,一场惨烈的搏杀,即将在迎宾堂展开。 龙长江掉头看看,站在小龙头身旁的阿哈法师,心想:如今,只有阿哈法师的神功,能与雷公道长、柳三哥抗衡,便轻声道:“法师,你的仇人来啦,该你出头啦。” 阿哈法师道:“我跟柳三哥有了断的时候,不过,不是在这儿。” 龙长江问:“为啥?” 阿哈法师道:“若我与柳三哥交手,久持不下,一旁保镖,必定一哄而上,即便放翻了柳三哥,这笔账,怎么算?这哪叫决斗啊,这叫群殴,形同泼皮无赖一般,为贫僧所不齿,若传到江湖上去,贫僧颜面丢尽,何以立身处世,还不如单打独斗,死在柳三哥剑下痛快呢。” 龙长江讨个没趣,脸吊得老长,抬眼望去,商山四皓,如今只剩了一皓啦,估摸此人也是假货,便指着白发白髯者,讥道:“喂,老神仙,你咋不现真身?” 老翁手抚白髯,道:“真身?老朽便是真身呀,吾乃四老之一,东园公是也,商山三老已归道山,唯我修道成仙,独活至今,忽昨日,三哥来访,邀老朽去水道走一遭,老朽道,去下水道干嘛,臭死人啦,不去。三哥连骗带哄,拉着老朽就走,到这儿一看,哪是下水道呀,画栋雕梁,楼宇重叠,原来是个大户人家,不过,你们这些人,行事诡异,谈吐古怪,老朽根本就听不懂,像是到了异国他乡,越听越乱,不知你们想干啥,是老朽傻了,还是你们疯了?真个搞蒙逼了。” 龙长江“哼”了一声,道:“装神弄鬼,你就接着装吧。” 见东园公旁的柳三哥,双臂抱胸,盯着自己,歪着脑袋嘻笑,心中火头一拱,怒道:“嗬嗬,姓柳的,好大胆,你终于来啦。” 柳三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龙长江:“有何贵干?” 柳三哥笑道:“哥办的事,你肯定不乐意。” 龙长江道:“但说无妨。” 柳三哥道:“说了无用,不如不说。” 龙长江道:“其实,你不说,本帮主也知道。” 柳三哥道:“哟,几天不见,龙帮主会算命啦?” 龙长江道:“嘿嘿,你无非是想说一件事。” “啥事?” 龙长江道:“老帮主不是你杀的。” 柳三哥道:“错,我再怎么说,你也不信,哥说那干嘛。” 龙长江讥道:“莫非,你想说,老帮主是你杀的?” 柳三哥道:“更错,人不是哥杀的,哥背那黑锅,有病啊。” 龙长江道:“可惜,没人会信。” 突然,从保镖中,挤出一个黄脸婆来,两鬓些须花白,容颜暗淡,身穿蓝布衣裤,脚着黑布鞋,腰间系一条黑腰带。 一个水道女佣,这会儿,干啥来啦? 龙长江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是谁,会不会又是三哥的人?今儿,三哥的人来得不老少呀。 这小子朋友太多,啥样的异人都有。 三哥也犯嘀咕:会不会是文弱书生要你命所扮?刚才,站在阴司鬼身旁的小老头,不见了,这会儿扮成女佣,又上场啦,不知耍啥阴招?前些时,哥险些折在他手里,得提防着点。 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到莫名错愕。 黄脸婆挤到龙长江与柳三哥之间,站住了,向龙长江福了一福,道:“龙帮主,贱女知道杀老帮主的凶手。” 黄脸婆嗓音沙哑,从声音听不出她是谁。 龙长江不信,道:“唔,谁,谁是凶手?” 黄脸婆道:“我,贱女,才是杀老帮主的凶手。” 龙长江仰头大笑,道:“哈哈,你,就你这付德性,能杀家父!” 就黄脸婆的这付尊容,确实,连接近老龙头都不可能,遑论谋杀! 倏然,龙长江脸色一沉,喝道:“大胆贱人,说,你是什么人!” 黄脸婆不慌不忙,摘下头上发套,扔在脚下,咦,竟然是个寸发不留的光头,头顶还有六个香疤,接着,手在脸上一抹,将人皮面具掷在地上,一张清丽绝世的俏脸,呈现在众人眼前,延颈秀项,楚楚可爱,蓝布衣衫,遮掩不住美女胎子,苗条丰腴的曲线,在粗鄙衣衫下,隐约可见,美女神色哀婉,环顾周遭,如出水芙蓉般,楚楚可怜。 哇喔,此人不是七姨太葛姣姣么,她恁地也来啦! 龙长江喝道:“拿下。” 即刻,不怕死飞纵而出。 葛姣姣动作更快,从怀中掏出匕首,架在脖子上,道:“别靠近,靠近,我就自杀。” 语声决绝,语音清朗。 像换了一个人般,刚才沙哑的嗓音,消失殆尽,毕竟是昔日秦淮河上的歌女,变声演戏,乃雕虫小技耳,此刻,才显露出她的本真嗓音。 龙长江忙道:“停。” 不怕死止步,怏怏返回。 葛姣姣道:“龙帮主,待贱女当众把话说完,听凭区处,要杀要剐,悉听遵便。” 龙长江道:“大胆贱女,不会是柳三哥派来的吧?” 葛姣姣道:“跟三哥毫不相干。” 柳三哥插话道:“哎哟喂,龙长江,说话牙齿笃笃齐哟,啥事都往哥身上扯,有意思么?” 龙长江道:“你杀了家父,我已吃定在心,任你百般花样翻新,也休想翻案。” 三哥道:“行,那就扯吧,反正哥是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冤多不惧,多多益善。” 龙长江道:“若心中无愧,就在一旁听着,别插嘴。” 三哥道:“愧啥愧,白日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说着,三哥向葛姣姣移近两步,欲紧傍其身,以防不恻,葛姣姣却道:“站住,三哥,你若靠近,我这就自尽。” 三哥只得止步,道:“哥没旁的意思,只想救你一命。” 葛姣姣道:“三哥差矣,今日到此,贱女只求吐露真相,之后,一死了之,去老帮主那儿谢罪。” 龙长江道:“有人做贼心虚,怕你说漏了嘴呗。” 三哥道:“哈,黄狗咒青天,越咒越新鲜。” 龙长江道:“还嘴硬,杀家父的凶手是谁,你心里最清楚。” 三哥道:“得,先听听七姨太咋说吧。” 说着,又向葛姣姣移动一步,若有个缓急,可上前救援。 葛姣姣作色道:“站住,三哥,你若靠近,我这就自尽。” 手里的匕首一紧,刃口割破脖子肌肤,一缕殷红的鲜血,渗流而下,只要稍一用力,便会切断胫动脉,命丧当堂。 三哥只得止步,道:“别别别,哥这就后撤。” 葛姣姣面色惨白,厉声道:“后退三步!” 三哥只得照做,叹道:“哎,没旁的意思,哥只想救你一命。” 葛姣姣凄然泣下,神色决绝,道:“不,不要,生不如死的滋味,贱女算是尝够了,今日到此,只求一吐真相,一死了之,恳请三哥,放贱女一条死路。” 三哥无奈,摇头叹息。 龙长江对葛姣姣道:“贱女,本帮主不解,你为何要逃离水道?” 葛姣姣道:“贱女觉得苗头不对,水道的老人,走了不少,却多了许多鬼鬼祟祟的人,当今水道,危机四伏,无数双眼睛,似乎日日夜夜盯着贱女,人命危浅,旦夕难保,贱女思前想后,还是一走了之。” 龙长江道:“本帮主再问你,毒死老帮主的药,是谁给的?” 葛姣姣道:“一窝狼的毒眼龙与络腮胡。” 龙长江:“你见过毒眼龙么?” 葛姣姣:“没。” 龙长江:“那你怎么知道毒眼龙的长相?” 葛姣姣:“老帮主生前说起过阴山一窝狼,跟老帮主描述的一模一样。” 龙长江:“长得相像之人多啦,你怎知他是一窝狼的毒眼龙?” 葛姣姣:“毒眼龙自称来自阴山,两相对照,此事错不了。” 龙长江:“络腮胡是谁?” 葛姣姣:“不知道,长发浓须,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估计易容了。” 龙长江:“给你的是什么毒药?” 葛姣姣:“骨淘空春药。” 龙长江:“毒眼龙与络腮胡,在何时何地,交给你毒药的?” 葛姣姣:“八个月前的一天下午,一窝狼的毒眼龙与络腮胡,骗贱女进了庆安客栈,把毒药塞进我手里,逼我下毒,当时,他们劫持了我,以及,我,我的朋友卢善保,如若不从,当即杀了他,……” 龙长江勃然大怒,道:“啊,贱人,你竟然为了救相好卢善保,就要杀害家父!” 葛姣姣凄然泣下,捏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栗,道:“不,不是这样的,络腮胡扬言,杀卢善保只是杀鸡儆猴,做个样子,若依旧执迷不悟,就杀我全家,络腮胡报出我老家的地址:苏州府吴县荷花村,并说,杀手已守在荷花村待命,若贱女不从,他们会即刻放飞信鸽,通知杀手动手,两个时辰后,贱女父母及兄妹子侄等二十一口,将被斩尽杀绝。” 龙长江:“唔,你可以佯装答应,回水道后,告诉家父,家父自会派人救助。” 葛姣姣道:“络腮胡对此早有预料,当时,警告贱女,别耍滑头,水道大院内,安插着他们的卧底,一旦贱女变卦,会立即露馅,还不等水道派人去救,就会把我全家杀得鸡犬不留。” 龙长江:“你信了?” 葛姣姣道:“这是阴山狼一惯的作派,我怎敢不信。” 龙长江:“老帮主生前对你那么好,你下得了手!” 葛姣姣泪如雨下:“贱女该死,对不起老帮主,还让柳三哥蒙受了不白之冤,险些死于非命,之后,贱女日夜良心不安,愧疚煎熬,后人虽出家,却依旧夜夜难眠,度日如年,思前想后,只能以一死谢天下。” 语音甫落,葛姣姣的匕首在脖子上一抹,鲜血喷溅,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啊,……大堂内发出一阵轻微的骚动, 那一声“啊”,是许多人同时发声,来自众人心底的悲凉感喟,汇聚在一起,却如江涛般低沉呜咽,那一声“啊”,不知表达的是惊愕痛恨呢,还是凄怆怜惜。 柳三哥忙道:“不倒,快救人。” 南不倒飞纵上前,俯身拈起葛姣姣的手腕把脉,有顷,起身摇头,离开了。 迎宾堂内一度沉默,此时,众人各怀心事,难以言表。 龙长江讥道:“柳三哥,这回你开心啦,冤案昭雪,水落石出,没事了吧?” 三哥道:“不。” “还有事么?” “有。” 龙长江道:“喔,是到水道,当帮主来啦?” 柳三哥道:“做梦都想,可惜没这个命,求而不得,最累人,哥是懦夫懒汉,最怕累,少年时,在地里锄草落下的病根,累伤了,一累就怕,一怕就不想,凡得不到的,烦心的事,最灵的仙丹妙药就是‘不想’。今儿,哥来水道,不想当帮主,是要找人。” 龙长江道:“找人?嗬嗬,找我算账!” 三哥道:“本来想算,看在老帮主的面子上,算啦。” 龙长江讥道:“多谢宽宏大量,不过,自你走后,人员变动频繁,今日水道,已今非昔比,要找个人不易啊,你报上名来,让军师打开花名册找找。” “多谢。” 柳三哥向雷公道长丢个眼色,两人双双飞起,如大鹏展翅,直扑龙长江,龙长江大惊,急忙拔剑,手刚触及剑柄,道长已到跟前,身上中了道长三指,动弹不得,龙黄河一朴刀劈向道长手臂,却被三哥曲指一弹,“当啷”一声,击中刀身,力道巨大,沉甸甸的朴刀,竟被生生弹飞,落在三丈开外。 道长一把扣住龙长江腰带,脚尖一踮,腾身飞起,掠回南不倒身边。 柳三哥却已先其一步,回到南不倒身后,其身形之敏捷迅快,直如飞仙一般。 雷公道长身形之快,一招一式,却还能看个大概,只是龙长江临场应对,慢了一拍而已。 柳三哥身形之快,简直令人目不暇接,一晃指掌,弹飞了龙黄河的朴刀,二晃臂膀,已擒获一人,三晃身形,已挟着阴司鬼王算盘,落到南不倒身后。 其身形腾挪,发招收招,快如闪电,令人目不暇接,舌挢不下。 瞬间,众保镖惊诧错愕,呆若木鸡。 龙黄河大惊失色:啊,谁说柳三哥武功已今非昔比,大打折扣?扯淡! 姓柳的武功,岂止恢复而已,瞧那阵势,比巅峰时期,又有精进,不然,也不敢来趟这个场子呀。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弄不好,今儿个水道将遭灭顶之灾。 龙黄河忙捡起朴刀,紧攥手中,不,水道不能忙,说啥也得拼一拼,生死成败在此一役,不能让老爹打下的偌大家产,在我辈手中轰然倒塌。 龙黄河大喝一声“上!” 率领浪里鲨李广大,龙卷风王天威及不怕死等人,提着家伙,鼓勇上前,欲抢下龙长江。 雷公道长中气更足,声如惊雷,吼道:“别动,谁敢动一动,贫道便做了龙长江。” 雷公道长左手提着龙长江的腰带,右手紧按在龙长江天灵盖上,手背上暴绽青筋,若真气一吐,龙长江安有命在。 小龙头急了,绝叫道:“三哥,你得劝劝道长,帮主是我爹呀,千万别杀我爹。” 柳三哥笑道:“别慌,小龙头,我们要的是阴司鬼,不要你爹,若打出水道去,会死很多弟兄,故借你爹一用,只要让开一条道,我等出了大院,就立即放你爹,不然,就不好说了,道长脾气刚烈,我也拗不过他,否则,有个三长两短,可别怪我。” 小龙头见三哥这么一说,便放心了,手提长剑,走出队列,对大堂门口的保镖,脸一沉,喝道:“让道,违者斩立决。” 见小帮主有令,呼啦啦,堂中堂外让出一条道来。 龙黄河见有侄儿作主,三哥允诺,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 原来,柳三哥要的是阴司鬼王算盘呀,好哇,此举英明!奶奶的,老子举双手赞成,柳三哥呀柳三哥,其它,全是白搭,你早该这么办啦,这才叫打蛇打在七寸上啦。 阴司鬼王算盘真该死,尽出损招,老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大哥却像入了“墓窟”一般,见神不拜,见鬼乱拜,对他言听计从,鬼迷心窍,闹得水道人人自危,离心离德,这么下去,偌大家业,迟早会败个精光。 龙黄河暗自欢喜,挥手命众人止步。 小龙头见二叔默许,胆儿更大,却又明知故问,道:“二大爷,出了水道大院,能否放了军师?” 柳三哥道:“啥,你还想放阴司鬼?” 小龙头:“不行么?” 柳三哥道:“你还蒙在鼓里吧,阴司鬼与瘸腿狼商定,要杀人啦。” 小龙头:“你咋知道?” 柳三哥:“我有密探。” 小龙头假痴不颠,道:“啊,你也有密探搞情报呀?” 柳三哥:“不错,这叫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小龙头:“你说,他们要杀人,杀谁呀?” 柳三哥:“阴司鬼负责,杀阿哈法师和你。” 小龙头:“啊,我?怪不得呀,近日我住所旁,多了几个黑衣卫的人呢,还以为是爹派的保镖呢。” 柳三哥:“保镖个头啊,美死你。” 小龙头:“他们还要杀谁?” 柳三哥:“阴山狼负责,杀你爹。” 小龙头:“啊,反天了!” 柳三哥与小龙头一搭一档,演起了双簧,堂中保镖听得明明白白,有人义愤填膺,喊道:“做掉阴司鬼。” 接着,是一片喊杀声,大多是平时,受黑衣卫白眼欺凌的保镖。 龙长江与阴司鬼,当然也听清了,因被点了哑穴,只能听,不能说。 龙长江是劈不开的榆树疙瘩脑袋,他不信柳三哥的话,要他脑子开窍,没那么容易;阴司鬼王算盘听了,却大吃一惊,一个劲儿想,这情报是谁泄漏出去的呢?柳三哥的密探,究竟是谁? 小龙头继续演戏,道:“二大爷,我年纪小,不懂锅是铁打的,真想不通,我跟军师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他干嘛要杀我呀?” 柳三哥道:“嗨,那不明摆着的事嘛,你认为杀老帮主的凶手,不是我,而是一窝狼,这么一搅,会把阴司鬼、瘸腿狼的圈套搅黄了,不杀你杀谁呀,小伙子,混江湖,须多动动脑子,不然,迟早得栽。” 小龙头一拍脑袋,似乎恍然大悟,他又问:“我有个问题想不通,能问么?” 柳三哥:“能。” 小龙头:“军师叛帮投敌,图个啥呀,他在水道是军师,投了一窝狼,左不过,也是军师,那不是白忙乎啦?” 柳三哥:“阴司鬼在水道,虽是军师,却排在你爹、龙老二、龙老三与你之后;可投了一窝狼,估摸能当二掌柜。” 小龙头:“为啥?” 柳三哥:“一窝狼都是些江洋大盗,杀人越货,是行家里手,却不懂经营生财之道,一旦水道落入一窝狼手中,得有人操盘谋划,这个人,非阴司鬼王算盘莫属,他这个二掌柜,哥看是当定喽。” 小龙头:“哎哟,原来如此啊,怪不得他要死心塌地,卖帮投敌啦,真不是个东西!” 这一切,其实,小龙头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不仅知道锅是铁打的,还知道,锅有铜打的,石头琢的,陶土烧的呢。装傻是装给众人看的,目的是,把真相明明白白,告诉在场所有的人。 小龙头手一扬,道:“二大爷,晚辈送众位到大院门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出了水道大院,就得放我爹。” 柳三哥道:“这个自然,得,咱走呀。” 道长点点头,嘴一呶,于是,小龙头在前带路,四大门神紧随其后,三哥与道长分别挟着阴司鬼、龙长江,何桂花扶着崔大安,东园公与南不倒断后,刚走几步,还未出大堂门呢,忽地,门旁的保镖丛中,挤出个小伙子,扯着小龙头衣袖,喊道:“不好啦,小帮主,有人追杀我。” 小龙头见是亲信司空青,止步道:“别怕,有我呢,谁要杀你?” 司空青道:“文弱书生要你命。” 小龙头道:“哼,小爷饶不了他。” 话音甫落,只见司空青嘻嘻一乐,出指如风,点翻了小龙头,小龙头倒地叫道:“我靠,你疯啦!” 四大门神当然认识司空青,玄武喝道:“司空,找死啊。” 只见司空青伸手在脸上一抹,卸下人皮面具,竟是个小白脸,这个小白脸,除了柳三哥,没人识得,两个月前的“仙桃迷醉一封信”,险些丢命,之后,厄运接二连三,令其苦不堪言,历经九死一生,方逃脱厄难。 如今,要你命又找上门来啦,得加小心。 三哥自闯荡江湖以来,历经刀山火海,不知怕为何物,今日见了此人,却由不得心中生出丝丝寒意。 柳三哥在四大门神身后叫道:“当心,他是‘文弱书生要你命’。” 黄鹤疑道:“要你命是谁?” 黄鹤是新来的,当然不知要你命的厉害。 三哥道:“小心迷药。” 四大门神听了,齐地后撤三步,迷药可不好弄,一旦中招,人事不省,那就惨啦。 艺高人胆大,黄鹤不知怎么一想,身形一闪,挺剑上前,要你命道:“还真有不怕迷药的。” 要你命也不拔剑,笑道:“黄鹤,都说你剑快,小爷不信,特来领教。” 黄鹤见其空着手,胜之不武,长剑骤停,剑尖距其心脉,仅三寸处,骤然停止,道:“请拔剑接招。” 要你命道:“哪用拔剑,上呀,怎么又怕啦,怕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吧。” 黄鹤道:“扯淡。” 要你命道:“那就试试呀。” 黄鹤怒喝:“剑不长眼,若死在剑下,可怪不得贫道。” 要你命道:“不怪不怪,死了活该,大家都看着呢,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小爷想赖,也没法赖呀。” 黄鹤怒不可遏,长剑一颤,三道白练,电袭要你命,刹那间,嗤嗤嗤,剑声锐起,剑气纵横,要你命也不拔剑,一两手叉腰,显见得没把黄鹤放在眼里,腾挪闪避,步法精妙,竟一一化解,嘴上却讨饶叫道:“住手住手,小爷服输啦,出剑真快,一个差神,没准爷就挂了。” 黄鹤微微一笑,住手收剑,道:“承蒙夸奖,请拍开小帮主穴道。” 要你命道:“不拍。” 黄鹤怒喝道:“滚开!” 要你命道:“要滚你滚。” 黄鹤道:“听说,你的迷香利害,不过迷香再利害,也没贫道的剑快。” 黄鹤的脸气得刹白,太阳穴上青筋暴起,星眼圆睁,杀气顿生,又要出剑,只见要你命袖口一甩,一式“仙桃迷醉袖飘香”,悠悠送出,黄鹤只“啊”了一声,即刻撒剑,踉跄栽倒。 要你命面有得色,从怀中掏出一瓶酒来,用牙咬开瓶塞,喝了一口,道:“该柳三哥上场了吧?” 三哥笑笑,道:“哥胆儿小,免了吧。” 要你命叹口气,道:“哎,柳三哥呀柳三哥,千万别紧张,小爷的绰号虽叫’要你命’,其实,是好事者瞎吹,你这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初,你中招是因为没提防,如今,小爷的套路,你心中最有数,真要过招,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呢。” 柳三哥笑道:“金木水火土,一物降一物,每个人都有克星,你是哥的克星,哥怕,免了吧。” 说着,三哥手一翻,食指与中指间,已多了枚薄薄的柳叶镖。 还未等三哥出手,突地,人丛中飞出一人,从三哥头顶一掠而过,三哥吃了一惊,定睛一看,此人是阿哈法师,只见阿哈法师,手握碧玉环,如鹰隼猎狐般,直扑要你命。 可惜,要你命更快,只听得“砰叭”一声,他将酒瓶掷在地上,酒瓶破碎,酒浆四溅,瞬间,整个大堂,酒气冲天,酒香弥漫。 而身在空中的阿哈法师,被酒气一熏,首先中招,身形一挫,咕咚一声,栽倒在要你命脚下,人事不省。 刹那间,大堂内所有的人,都闻到了酒香,就连靠近迎宾堂外的前排保镖,也未能幸免。 凡闻到酒香者,无论多寡,均觉得手脚疲软,不听使唤,只是眼睁睁地瞅着要你命发怔。 柳三哥、南不倒、雷公道长等,概莫能外,呆若木鸡,动弹不得。 文弱书生要你命击掌大笑,道:“哈哈,这是小爷近来研制的新款迷香,叫做‘美酒飘香一片倒’,闻者皆倒,无一例外,任你武功通天彻地,顶个屁用,倒也倒也,水道倒灶,倒也倒也,天下无敌。” 随着要你命的击掌声,迎宾堂内,柳三哥、南不倒、雷公道长及众保镖,如多米诺骨牌似的,尽皆倒地。 迎宾堂外,靠近大堂台阶的前排保镖,也纷纷应声栽倒。 后排保镖见状,有胆大忠勇者,握着兵器往前冲,刚冲到大堂台阶下,便中了迷香,踉跄倒地,有人喊道:“一片倒邪呼,别冲啦!” 众保镖见状,捂着嘴鼻,远远站着,既不敢往前冲,也不肯离去;胆小者见水道头头脑脑,俱各倒地,不省人事,大厦既倾,已成定局,况且,老子是混饭吃的,尽受些窝囊气,啥好处没捞着,凭啥为水道卖命呀,赶紧开溜吧。 迎宾堂上,要你命意气扬扬,拔出佩剑,踩着倒地者的身体,快步向柳三哥走去,此时,所有的事,所有的人,都可以姑且不论,做掉柳三哥,才是重中之重,今儿,决不能让其活着走出大堂一步。 要你命提剑走到柳三哥跟前,用脚尖拨了拨柳三哥的脑袋,看着脚下任其拨弄的的脑袋,心想:千变万化柳三哥,阴山一窝狼最为忌惮的一个主儿,居然如此不经打,小爷一个回合,便将其打趴下啦,哈哈,彻底趴下。 一念及此,要你命忍不住仰天大笑,那张小白脸笑得变了形,充满狂傲得意,狠毒邪恶,像是失心疯一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不能自已,狂笑着,举剑向三哥脖子上劈去,剑到一半,笑声与剑,同时戛然而止,剑举空中,面色惨变,惊惶四顾,胆颤心惊,像是撞着鬼了! 此时,大堂内全是被迷翻的人,昏睡不醒,酣声大作,除要你命自己外,没一个醒着的人,情状极其古怪诡异。 要你命先是低头看看,脚下横陈枕席的众人,左瞻右顾,找得非常仔细,之后,又抬头察看大堂栋梁间的犄角旮旯,要紧关头,找啥找? 嗨,管他呢,神经病,爱咋的咋的…… 2019/4/27 一百八十三 朱判官与阿根嫂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迎宾堂内全是迷翻倒地者。 文弱书生要你命低头看看,脚下横陈枕席的众人,左瞻右顾,找得非常仔细,又抬头察看大堂栋梁间的犄角旮旯。 要紧关头,找啥找? 忽地,身影一花,迎宾堂内多了一个老者,中等身材,年约六十,两鬓花白,面容清矍,青衫布鞋,风度儒雅,乍一看,貌似私塾课童老学究,不过,那双眼睛却十分各异,谁见了,都会莫名其妙的心头一寒。 老者双目精光四射,咄咄逼人,目光中充斥着愤懑不平,狐疑挑剔,在他眼中,世俗人物,俱各污秽不堪,不屑一顾,像是世上所有的人,都欠他多,还他少似的,他,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愤世心魔朱判官”。 朱判官原名朱国梁,陕西长安人,家境殷实,妻子婀娜美丽温柔,夫妻俩伉俪情深、鸾凤和鸣,朱国梁有个歃血为盟的发小,叫周俊贤,长得一表人才,是他最信得过的弟兄,事有缓急,必与周俊贤商议。 日久天长,岂知周俊贤与娇妻却在私下眉来眼去,暗通款曲,将家中金银细软,搜刮一空,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将他灌得烂醉如泥,竟双双携款私奔了。 发生这种事,对任何人来说,无异于被人背后捅了一刀,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 对愤世心魔朱判官而言,何止是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而已,那一刀,将他的心捅死了,待他侥幸活了过来,却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温良敦厚的书生,竟成了一个嗜武成癖,仇视世间万事万物的怪人。 从此,在他眼中,世俗人物,俱各令其生厌,世间没一个好人,尤其是那些被人称道的仁人君子,更是一些外表冠冕堂皇,骨子里男盗女娼的伪君子。 他没法不信:人有良心,狗不吃屎。 对付这些人,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送他们下地狱。 朱判官杀性极重,看谁不顺眼,抬手就把人灭了,至于,那对潜逃的狗男女,他更是恨之入骨,必欲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字:恨。 他把这个恨字,文在胸膛上,竖心旁为赤色,“艮”字为蓝色,意谓愤怒如赤焰,在胸中熊熊燃烧,心如亘古不化的蓝冰,无情冷酷,直面惨淡人生。 一个由赤焰蓝冰拼接成的人,注定活得十分糟糕,人生对他来说,与地狱无甚区别。 从此,他喜怒无常,脾气古怪之极。 这辈子,朱判官含辛茹苦,走遍天下海角,抱着一个愿望,定要手忍那对狗男女。 可惜,事与愿违,四十年的明查暗访,那对狗男女,如人间蒸发一般,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月前,经徒儿要你命举荐,王算盘在汤源茶馆,秘密会见了朱判官。 王算盘深知愤世心魔朱判官武功通天彻地,正是用人之际,对其礼数周到,十分恭敬,拍胸脯承诺,只要朱判官答应成为他的护法天王,麾下的黑衣卫,保证在三年之内,为其查获那对狗男女,朱判官踟蹰再三,心想:黑衣卫遍布江湖,消息灵通,找到狗男女的可能性会大得多。这么一想,他便成了王算盘的护法天王。 若没有朱判官在幕后撑着,要你命也没那胆量,敢在迎宾堂,单挑众英雄。 见要你命还在低头查找,朱判官问:“阿明,你找啥?” 要你命的真名叫“姚黎明”,昵称“阿明”。 要你命道:“师父,我,我找‘二黑’。” 朱判官笑道:“哈哈,两月前,你被二黑咬了一口,还没忘呀。” 要你命捋起右臂袖口,指指疤痕,道:“哪能忘呀,险险连腕子都咬断呢,要没二黑的一咬,柳三哥早挂啦。” 朱判官道:“得,别找啦,为师的‘美酒飘香一片倒’,人畜闻着气味,都得倒,二黑即便来了,也已趴下,快,先救军师要紧,为师还指望他找仇人呢。” 原来,那瓶“一片倒”迷香,是朱判官的杰作。 要你命道:“是。” 王算盘紧挨着柳三哥,要你命俯身拍开王算盘穴道,又将解药喂入口中,王算盘打个哈欠,从地上坐起,道:“睡得真香。” 朱判官笑道:“是嘛,那就接着睡。” 说着,两手背在身后,得意洋洋,踱了开去,对倒在脚下的雷公道长及四大门神,嗤之以鼻,心道:稍施小技,当即倒下,全是些酒囊饭袋。 王算盘道:“怎么,人全在大堂躺着啦,成何体统。” 要你命道:“军师,那是迷香迷翻的。” 王算盘这才记起,道:“对啦,你的那瓶酒,真神。” 要你命脸一红道:“嘿嘿,师父给的。” 王算盘道:“只知护法天王武功高强,原来还精通迷药。” 要你命道:“师父的道行,深不可测,阴阳八卦,奇门遁甲,无所不能,无所不通,拍花迷香,只是雕虫小技而已。” 王算盘道:“敢情好,柳三哥倒了没?” 要你命道:“怎么不倒,倒啦。” 王算盘:“杀了没?” 要你命道:“还没。” 王算盘着急道:“怎么还不杀呀,快,快快,杀了他,人呢,在哪?” 要你命道:“军师,在你左手边呢。” 王算盘将左边的人,脑袋一拨拉,见果真是柳三哥,在三哥脸上拍了一巴掌,见毫无知觉,跟死人只差了一口气,心中大快,道:“哼,姓柳的,你也有今天呀,不过,让姓柳的不痛不痒的死了,真不解恨呀。” 忽然,王算盘又记起了啥,道:“绍兴佬迷翻了没?” 要你命道:“翻了。” 王算盘道:“快,把他救醒了,他可是自己人。” 在附近,要你命找到绍兴佬,给他解了迷药。 王算盘道:“阿明过来,先把柳三哥杀了,然后,杀龙长江,我报一个名字,你杀一个。” 要你命道:“遵命。” 要你命走到三哥跟前,举剑欲砍,突地,脸色惨白,剑在空中,停住了。 王算盘道:“阿明,快下刀呀,要紧关头,怎么打起呆果儿来?” 要你命道:“不好,柳,柳三哥,在朝我笑呢。” 王算盘道:“他是在做梦吧,怕啥?砍呀,狠狠的砍下去。” 朱判官闻声,身影一花,掠到要你命身旁,道:“不会吧,这不,闭着眼呢。” 要你命道:“师父,徒儿没撒谎,你一来,柳三哥又装死啦,听说,柳三哥最会装死,当心点。” 王算盘斥道:“谁做美梦,都会笑,换了你也一样,有啥可怕的,一剑下去,灵魂出窍,一切了结,皆大欢喜,怕啥怕。平时看看,挺机灵的,一到节骨眼上,就卡住了。” 朱判官宠爱徒儿,见王算盘这么说,便道:“说得轻巧,不怕,你来试试。” 王算盘道:“咱们别争了,好不好,阿明,快快下手。” 要你命道:“喔。” 柳三哥睁开眼,又笑了,要你命闪在朱判官身后,道:“师父,看,柳三哥醒了。” 这回朱判官看清了,心道:怎么,一片倒迷不翻他?不会吧,会不会在梦中傻笑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瞬间,便改变了主意,不管柳三哥是否在做梦,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将他废了。 朱判官手腕一翻,手中便多了一柄判官笔,判官笔精钢铸就,长一尺三寸,乌黑锃亮,他俯身扬臂,向柳三哥心脉扎去。 那一扎叫“一笔勾销”,呼一声,迅猛如电。 原来,“商山四皓”来水道之前,为防要你命的迷药,全服用了南不倒的“万迷解”解药,当时,三哥与众人约定,若我装着倒下,各位全得倒下,若我起身反击,各位再起身反击,打他个措手不及,务必将文弱书生要你命拿下,免得其再在江湖上兴风作浪。 三哥见愤世心魔朱判官判官笔扎下,知道利害,当即手掌一拍,身子斜斜飞起,躲过一记杀着,朱判官脚尖一点,紧追不舍,如附骨之疽,任凭柳三哥身法百变,判官笔的笔尖,距其后背命门穴,仅三寸之遥,稍一疏神,便会笔下丧生。 两人一前一后,在大堂中兜圈子,三哥施展平生轻功绝学,提起一口真气,在堂中飞奔,却始终命悬一线,徒劳无功。 此时,雷公道长、南不倒、东园公俱各从地上一越而起,东园公乃飞天侠盗丁飘蓬所扮,见三哥遇险,从地上飞纵而起,拔剑袭向朱判官后背,三人如风驰电掣般在堂中飞奔,快得几乎分不出张三李四来。 雷公道长手里掂着铁弹,却不敢轻易造次,三人身形太快,生怕铁弹出手,没击中朱判官,反倒把自己人打趴下啦。 南不倒见有道长关照,丁飘蓬出手相助,自然放心了,她瞪了要你命一眼,见要你命等人吓得连连后退。 心想,对手既已后撤,暂且搁一搁再说,当务之急,救人要紧。 首先,她为崔大安夫妇喂下解药,等夫妇俩醒了,又飞掠到小龙头、阿哈法师、四大门神等人身旁,喂药解迷。 要你命一拔苗头,见众人打着哈欠醒了,知道不妙,再不走,就走不脱了,便带着王算盘、绍兴佬逃得没了踪影。 迎宾堂成了极速轻功的赛场,眨眼间,三人奔了五圈,天下第一飞人丁飘蓬,岂是浪得虚名之辈,若论轻功,当今天下,无人能及,即便其师天山鹏仙飞祖师,也略逊一筹呢,愤世心魔朱判官再了得,轻功却不是他的拿手绝活,奔了五圈后,丁飘蓬的剑尖,距其背脊,从三寸,缩短成了一寸,剑尖散发的凌厉剑气,触得朱判官脊梁发寒。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草,莫非老夫真遇上了飞仙不成,朱判官疾地一闪,嗤溜一声,后背的青衫,被剑尖划开一条口子。 朱判官大怒,反身猛扑,铁笔狂点,笔笔真气凝聚,势不可挡,如万千马蜂,嗡嗡作声,扑向丁飘蓬,必欲将其浑身上下,戳成一张筛子不可,丁飘蓬只有招架之功,哪有还手之力,急忙长剑一扫,转身就逃,朱判官哪肯作罢,跟在身后穷追不舍。 三哥总算松了一口气,落地站在一旁,稍事歇息,正想上前接下朱判官,听得南不倒吟道:“日有三纯青,一刻隔一刻,眨眼已去二,劝君细思量。” 堂中已醒众人不解,南不倒发啥神经? 在这火烧眉毛之际,竟吟起诗词谜语来了。 只有三哥知道,南不倒很正常,是在提醒自己呢。 南不倒曾经告诉他:如今,你体内的纯青真气,一日之内,间隔一刻钟,可用一次,一日可用三次,每次最多可用一刻钟,若一次用时极短,仅分秒而已,不到一刻,却停而不用,也算一次。 这么算起来,体内一流真气已耗去二成,一次炉火纯青的真气,大约用在弹飞龙黄河朴刀,拿下王算盘之时;第二次,便是极速狂奔,躲避朱判官的追杀。 如此一算,至今,体内尚余最后一成纯青真气可用,这真气,还不能马上用,得过一刻钟,才能在体内逐渐生成,汇聚丹田,方可收发自如,挥剑应敌,此刻,若是朱判官扑向自己,论真气内力,只属平常,仅泛泛中流而已,要想与朱判官抗衡,直如螳臂挡车,自取灭亡。 正在着急之际,南不倒身形一晃,掠到三哥身旁,拔出佩剑,随时准备接下朱判官,为三哥支撑一阵。 三哥忧心忡忡,若朱判官真个杀来,南不倒哪是他对手,决不能让南不倒涉险冒死! 不行。 我必须在内力平常的根基上,自创一套剑法,以精湛剑术,战胜顶级内功高手,只有如此,才能保护家人。 他记起师父巴老祖曾念叨过“破气剑”口诀,这是专门为真气不济者,对付顶级内功高手所作的剑术,当时,自己没在意,还好,口诀依稀记得,得从这儿着手,抓紧自创一套剑路…… 迎宾堂上,朱判官还在穷追丁飘蓬。 好在朱判官追得忘乎所以,早已将一旁的柳三哥抛在脑后,他边奔边喊:“喂,商山东园公,老夫知道你是谁啦。” 丁飘蓬笑道:“谁?” “天山来客。” “咦,老东西,你咋知道?” “没人能逃得过老夫法眼,冒充东园公,唬谁呀,你的轻功,用的是天山身法,快,轻,飘,跟别家不一样。” 丁飘蓬道:“给鼻子上脸,还抖起来啦,你猜,爷叫啥?” “飞天侠盗丁飘蓬。” “错,爷叫飞天蝙蝠王阿五。” 朱判官道:“丁飘蓬为天下第一飞人,莫非你比丁飘蓬跑得还快?” “当然啦,飘蓬是我哥,咱俩好说话,怎能跟他别苗头呀,我就把飞人的名头让给他了。” “好意思么,他就这么老实不客气的收下啦?” “那有啥呀,咱俩不分你我,给他给我,一个样。” 朱判官道:“一个样?老婆也不分!” 丁飘蓬道:“草,老不正经,尽往邪道上想。” 朱判官道:“老夫不信你就是个正经人,喂,王阿五,听说,丁飘蓬没死。” 丁飘蓬道:“听说的事,你也信呀!爷还听说呢,拐走你老婆的那个人,没偷你家的金银财宝,是你抢了他家金银财宝,他打不过你,又咽不下这口气,这才拐走了你老婆,该,这叫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朱判官大怒,气得火冒三丈,骂道:“放你娘的狗屁,王,王阿五,血口喷人,造谣可耻,今儿老夫定要杀了你,别仗着轻功过人,有恃无恐,老夫体内真气深厚,耐力超群,追你个三天三夜,不信会撵不上你。” 丁飘蓬笑道:“哈哈,老东西,凭腿上功夫,想追上爷,下辈子来过吧。” 朱判官道:“跑得快的人,耐力不咋的,跑不远,小兔崽子,老夫快跑虽差点劲,却内力深厚,真气充盈,跑个两天三天,准能逮着你,嘿嘿,小子,有你受的。” 丁飘蓬道:“老东西,想做飞人想疯了,实话告诉你,爷既跑得快,又跑得远,不信,咱就试试?” 朱判官道:“试就试。” 丁飘蓬道:“若比输了,咋办?” 朱判官道:“朱字倒写,谁怕谁呀。” 丁飘蓬道:“这地方太小,施展不开,有种,咱们到江边去比试,若爷输给你,老少无欺,爷的王字也倒写。” 朱判官道:“王字倒写也是王,不行。” “不一样,倒写的王,上一横长,下一横短,头重脚轻,立场不稳,那不叫王,只能叫倒王。” 说着,嗖一声,丁飘蓬蹿出大堂,飞檐走壁而去,朱判官不甘落后,拔脚飞奔,口里喊着“造谣可耻”,紧撵不舍。 倏忽,地上一人飞身而去,紧跟在朱判官身后,只听得那人道:“小东家,我去看看,朱判官输了,啥损招都会干,不能让王阿五吃亏了。” 那人是阿哈法师。 眨眼间,三人跑得无影无踪。 三哥与南不倒,相对无言,哑然失笑。 这时,小龙头正用南不倒给的“万迷解”,给龙长江、李广大、王天威、龙黄河、皮蛋黄、不怕死等人喂药解迷呢,忙得不可开交。 龙长江坐在地上,看看柳三哥,问:“儿子,军师呢?” 小龙头道:“要你命带着他溜了。” 龙长江道:“你这解药谁给的?不是要你命给的么?” 小龙头道:“爹,他能给我解药么?若没有三哥,军师和要你命,还要杀你呢,醒醒吧,爹。” 龙长江依旧半信半疑,道:“胡说,军师不是这种人。” 龙黄河道:“大哥,儿子的话,你也不信?病得不轻啊,嗨,真要命。” 霸王鞭崔大安满脸怒气,瞥了龙长江一眼,道:“三哥,咱们走。” 柳三哥道:“走喽。” 雷公道长与四大门神等,跟着要走。 小龙头急道:“二大爷,别走呀。” 三哥笑道:“咋的,留客吃饭呀?” 小龙头道:“太好了,我作东。” 崔大安冷冷道:“龙家的饭不好吃,小心命吃没了。” 小龙头道:“崔总,你老别生气呀,得给晚辈一个面子,今儿的错,全在水道,小的给总爷赔罪磕头了。” 说着,就要下跪磕头,被何桂花一把拉住,道:“小龙头,一码规一码,这事与你无关,没你的事。” 这时,龙长江起身,抱拳深深一揖,道:“嫂夫人说得没错,哎,此事多怪龙某人,意气用事,多有得罪,请崔当家的多多包涵。” 崔大安道:“说得轻巧,肩上一剑,如何交待?” 龙黄河上前,将衣衫一把扯了,露出肩头,走到崔大安跟前,道:“崔总息怒,此事由在下引起,龙黄河一时冲动,闯下大祸,如今深感不安,真心认错,听凭崔总裁处,决无怨言。” 崔大安见龙家兄弟,态度诚恳,深表悔恨,心中愤怒,已消大半,他是个爽快人,摆摆手,叹道:“哎,看在两家老辈子的情谊上,得,今后,谁也别提此事。” 说罢,崔大安夫妇转身就走,走到大堂口,见柳三哥没走,他俩站住了。 雷公道长一挥手,四大门神在后紧跟,小龙头上前,一把扯住道长衣袖,道:“道长,四大门神不能走。” 雷公道长道:“哟,咋的啦,人小鬼大,管的事真多。” 小龙头道:“四大门神一走,我怕。” 雷公道长道:“怕啥?” 小龙头道:“水道大院没人管,我的命就难保,王算盘第一个要杀的人是我,当然害怕啦,你难道见死不救呀。” 雷公道长道:“不对,王算盘第一个要杀的是柳三哥。” 小龙头道:“那第二个要杀的就是我。” 雷公道长道:“也不对,第二个要杀的是你老爹。” 龙长江道:“我?不会吧。” 雷公道长道:“不杀你,他怎么夺权上位?” 龙黄河道:“大哥,醒醒吧,若还执迷不悟,我不干啦。” 他一跺脚,转身要走,小龙头道:“二叔,等等,要走咱俩一起走。” 龙黄河道:“再这么下去,水道不垮才怪。” 小龙头扯着雷公道长袖口,道:“老道长,你没搞错吧,王算盘第二个要杀的是我爹?” 雷公道长道:“错不了,你迷翻了不知道,当时,我们四个,装着倒地,全醒着呢,王算盘就是这么吩咐要你命的。” 小龙头道:“大伙儿全倒了,你们不也倒了吗?” 雷公道长道:“我们吃了解药,是假倒。” “咦,解药谁给的?” 雷公道长:“问这么多干啥!” 小龙头道:“道长,王算盘要杀我爹,他的心黑透了,他以为他是谁呀,想翻天呀,要死我来,爹不能死,在这要紧关头,四大门神走不得呀。” 雷公道长道:“这话,你跟王算盘说去。” 小龙头道:“这么说起来,我是排在第三喽?” 雷公道长道:“那可不知道,当时,朱判官要杀三哥,三哥从地上飞起,他俩在大堂开始赛跑喽,按约定,我们几个全飞身而起,王阿五去追杀朱判官,为三哥解围,刹时,大堂上变成三人赛跑,快如闪电,难分伯仲,贫道只顾专注堂中赛跑,南不倒忙着给大伙儿喂药解迷,旁的无暇顾及,大约,王算盘与要你命一轧苗头不对,趁隙偷偷溜了。” 小龙头道:“听人家说,道长看上去凶巴巴的,其实,心挺善良,我若被王算盘杀死,道长定会愧疚难安。” 雷公道长绷紧的脸,噗哧一声,乐了,道:“小小年纪,也会溜须拍马了,麻油夹头浇呀。” 小龙头道:“行行好吧,老道长,把四大门神留下吧,你看,愤世心魔已成了王算盘的人,没了门神,水道旦夕难保。” 雷公道长道:“你又不是帮主,要你操啥心!” 小龙头道:“现在不是,以后是。” 雷公道长道:“水道还有以后?想得美,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你爹是在作死,这么作下去,今后水道就不姓龙啦。” 小龙头道:“姓啥?” 雷公道长道:“明里姓王,暗里姓狼。” 小龙头抓住雷公道长的袖口不放,道:“求你啦,老仙长,四大门神真不能走。” 雷公道长脸一沉,喝道:“你撒不撒手,小子?” 看样子,雷公道长恼啦。 龙长江道:“道长,别拿小娃撒气,今儿,我就让位给儿子,行么?” 儿子当帮主是早晚的事,当今局势,晚当还不如早当呢。 一旦儿子当上帮主,所有的麻烦,全都迎刃而解了。 与柳三哥、四海镖局结下的梁子,与二弟龙黄河的隔阂,与阴山一窝狼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都将一笔勾销,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关键时刻,儿子还得听老爹的。 只不过,我从前台变成了后台,在后台,照样能操控全局,我不信,当爹的还摆不平儿子! 殊不知小龙头年纪虽小,道行极老,龙长江想跟小龙头别苗头,那叫不自量力,自讨没趣。 雷公道长对龙长江白了一眼,道:“你让不让位,管贫道鸟事。” 小龙头朝柳三哥、南不倒喊道:“二大爷,二奶奶,你俩咋不说话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帮我一把呀。” 柳三哥道:“道长脾气倔,我俩说了没用。” 雷公道长笑道:“没错,贫道天生牛脾气,不过,三哥的话,贫道爱听。” 小龙头道:“这不,说呀,二大爷,求你啦。” 三哥道:“道长,看在小龙头的面子上,恳请留下四大门神。” 雷公道长道:“既然三哥开了金口,贫道岂敢不从,黄鹤玄武龙象雪豹悉数留下,听命小帮主号令,不得有误。” 四大门神齐声道:“是,师父。” 小龙头真名龙东海,江湖号称乘风破浪小龙头,今儿,真个是乘风破浪,一步登天,当上了水道帮主。 小龙头又道:“二大爷,如今,我成了帮主,你就是军师啦,咱们的约定,今儿正式实施。” 三哥与南不倒相对无言,只能默认。 *** 南京郊外,长江大堤上,堤的两旁是白花花的芦荡。 三个人在堤上飞奔,丁飘蓬跑在最前面,脸上的白发白髯,在风中飞扬,他肢体瘦削,收剑入鞘,左手提着剑鞘,右臂弯曲,在身侧摆动,脚不点地的飞奔着,看着让人产生错觉,似乎只要再快两步,人就会腾空起飞一般。 丁飘蓬身后七尺,朱判官紧追不舍,他右手握着判官笔,坚信能追上前面的“王阿五”,一旦追上,决不留情,朱笔一批,就把这小子批了。 竟敢藐视护法天王的尊严,若不杀一儆百,今后,怎么镇得住江湖。 朱判官身后七尺,则是面色蜡黄的阿哈法师,右手握着玉龙环,不敢掉以轻心,若愤世心魔耍弄下三滥的招数,加害“王阿五”,可即刻上前施救。 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已近黄昏,天色渐暗。 荒江野外,芦苇越来越密,丁飘蓬想,我已将朱判官引到荒郊,在水道,三哥要办的事,估计已办妥,跟这朱判官比轻功真没劲,老子不玩啦。 丁飘蓬喊道:“喂,老不死,你是越跑越慢喽,刚开始比时,你我相差三寸,如今已有七八尺远了,爷跟你比轻功真没劲,不比啦。” 朱判官道:“是不是耐力不行了,怕了?若承认怕老朱,老朱可饶你不死。” 丁飘蓬道:“爷才不怕你这个猪八戒呢,嘿嘿,你这棺材瓤子,去阎王那儿报到,没几天啦,谁怕谁呀,再跑下去,上气不接下气,小心中间断气。” 朱判官道:“嘴巴老没用,老朱跟你比的是耐力,比不过就服输,不服输就再比,起码得跑个三天三夜。” 丁飘蓬道:“跑三天三夜?爷没空,要跑你自己跑,跑三年也行,爷失陪啦。” 丁飘蓬脚下一紧,“嗤溜”一声,钻进堤下苇丛,朱判官大急:“别跑呀,咱俩才跑了半天呢,喂,王阿五,老朱的胃口刚刚被你吊起,就溜了,真他娘的扫兴……” 芦荡甚密,人一钻进去,即刻没了踪影,朱判官赶紧钻进芦荡找人,哪儿苇丛哗哗作声,就往哪儿赶,江边风大,一会儿这边苇丛刮得哗哗乱响,一会儿那边哗哗乱响,他性急忙慌,钻进去又钻出来,拼命找。 阿哈法师不跑了,站在堤上,见丁飘蓬跑进芦荡,愤世心魔追了进去,在芦荡中哇哇乱叫,知道没找着,他心里惦记着小东家,便转身回水道大院。 夜幕低垂,已是上灯时分。 朱判官在芦荡中找了好一阵子,迷路了,心里着急,在江边芦荡中瞎转悠。 那王阿五的轻功确凿厉害,不找了,不好,老夫一走,军师与徒儿大大不妙,柳三哥会不会杀了他俩? 赶紧回水道看看去。 心越急,越找不着道,加之荒郊野外,人烟稀少,也没个问路的人,只是凭着来时印象找,看看像是找对了,走着走着,又觉得不像,今儿个,莫非遇上鬼打墙了? 疏星横斜,月上柳梢。 忽见前方柳丛隐约露出一角屋舍,总算找着问路人家啦,心中一喜,上前去问路。 及至走近,抬头细看,原来是个破败的土地庙,土地庙不大,瞧那断壁残垣,千疮百孔的模样,看来,这庙早已断了香火,以至年久失修,破敝不堪。 来到庙旁,从破墙缺口处偷偷一张,见庙内供桌上点着一盏蜡烛,烛光摇曳,却能瞧个大概,庙内神坛上的土地公公,土地婆婆,虽油彩剥落,脸上却依稀笑容可掬,神坛两侧,嵌着一副对子,上联是:多少有点神气,下联是:大小是个官儿,横批:独霸一方。 朱判官暗笑:连土地公公都想当官,看来当官真不赖。转而一想,老夫江湖人称“朱判官”,那可是主世人生杀大权的司命官,谁个不害怕敬畏呀,比土地菩萨威风多啦。 神坛旁,板凳上坐着俩人,一人是个帅小伙,佩剑,像个江湖剑客;另一人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处处透着机灵。 少年问:“哥,你是干啥的?” 小伙朝他瞥一眼,爱理不理,道:“找人。” 少年嘻嘻一笑,道:“小弟知道哥找谁。” 小伙道:“唔,找谁?” “不是找柳三哥,就是南不倒。” 小伙道:“猜对了。” 少年道:“最近,天下人都在找他俩,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都想发一票大财啊。” 小伙子朝他瞪一眼,道:“不对。” 少年诧异:“咋不对呀?” 小伙子道:“哥视富贵如浮云,哥是为了报恩。” 少年不解:“报恩?” 小伙子道:“三哥救过我一命,如今他有难,我理当拔剑相助。” 少年不信:“说得漂亮,视富贵如浮云,越是这么说的人,越是爱财如命。” 朱判官听了,连连点头,这少年有见识,可谓是对人看透了,想当年,老夫还真不如这个三尺童子呢,由不得对少年生了几分好感。 小伙道:“信不信由你,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你说啥,哥不在务,但求率性而为,对得起良心耳。” 少年道:“如今,一窝狼与水道联手,追杀柳三哥,你怎么帮呀,弄不好,会丢命呢。” 小伙的眼神冰冷,冷笑道:“欠一命,还一命,理所应当,若没有三哥,我早就在坟窟窿里听蛐蛐儿了。” 少年朝小伙看看,不甚相信,道:“哎,哥,你叫啥?” 小伙道:“我姓花,叫我花哥得了。你叫啥?” 少年道:“我姓黄,花哥,就叫我小弟吧。” 花哥道:“唔,小弟,我看你也在找人呀。” 小弟道:“你咋知道?” 花哥道:“看你东张西望,贼头狗脑的模样,不找人,找鬼啊,暗中我跟了你一程,” 小弟道:“跟我啥用,我跟三哥压根儿不沾边。” 花哥道:“听说,最近三哥身边多了个男童。” 小弟道:“别搞错,可不是我。” 花哥道:“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小弟道:“信不信由你,要不信,就跟着,怕就怕,耽误了你报恩。” 花哥道:“其实,哥只是姑妄听之,姑妄信之,找总比不找好。” 小弟道:“是么,咦,哥的消息是从哪来的?哥有线人么?” 花哥道:“线人要钱,哥穷,要不起。好在哥朋友多,消息自然就灵。” 小弟:“唉,那个男童是我就好啦。” 花哥:“好啥好,想卖友求荣,发横财呀?小心,被哥斩喽。” 小弟:“花哥,别把人看扁啰,小弟不是那号人,其实,你盯梢,我早发现啦,想甩,没甩脱。” “哈哈,看你的模样,就是在找人,对吧?” 小弟道:“问这个干吗,你又不肯帮我,不告诉你。” 花哥道:“帮,我帮,说。” “当真?” “当然。” 小弟稍一沉吟,道:“我找‘大嘴巴’。” 花哥道:“大嘴巴,大嘴巴是谁?这人的名气,好像不大。” 小弟道:“名气不大,人却贼坏,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我恨死他啦。” 朱判官听了,心道:哟,江湖上找人的人还真不少,不过,找不找得着,是天数,不是你想找,就能找着的,若是找不着,那滋味忒难受。小小少年,因何要找大嘴巴呢? 花哥道:“大嘴巴咋的啦,一提起他,你眼睛直冒火星。” 小弟道:“他谋财害命,杀了我爹娘,害我成了孤儿,能不恨么,我活着就一个心愿:报仇!找他,我找了整整六年。” “找着没?” 小弟道:“找着了,又让他跑啦,你说,气不气人。” 花哥道:“估计找着了,也没戏,你这么个小不点儿,怎跟人动手过招呀,大嘴巴虽江湖名气不大,好歹也是个江洋大盗,一根手指就能捻死你,歇菜吧,长大了再说。” 小弟道:“我等不及啦,再说,我大爷,大哥,答应帮我,他俩武功好。” “大爷大哥是谁?他们是干啥的?” 小弟眼珠骨碌碌一转,道:“全是水道的保镖,干的是刀口舔血的活路,武功高,道行老,手条子辣,放倒一个大嘴巴,没问题。” 花哥道:“那怎么又让他跑了呢?” 小弟道:“唉,大嘴巴贼奸,让手下扮成他充数,自己偷偷溜啦。” 说到这儿,小弟气得直喘粗气,脸色多变白啦,看起来不是编的。 朱判官见此,对小弟又起了三分好感,心道:同是天涯找仇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若机缘巧合,老夫定会帮你一把。 正这么想,身后草木悉索一响,疾地转身,见月光下,站着两人,一人是个高大老头,长着个鹰勾鼻;一人是个美妇,她头梳飞仙髻,身着一袭纯白裙子,纤腰束一根青萝绸带,脚穿橙色布鞋,朝自己莞尔一笑,道:“你好。” 朱判官一愣,美妇面熟,似曾相识,忽地,记上心头,这不是与人私奔的妻子菲菲么? 她好像不会老,还是那么年轻美丽,风姿绰约。 朱判官颤声道:“你,你,你是菲菲。” 就是她,这,这,这个**,撕碎了我的心,在多少个不眠之夜,老子咬牙切齿,发誓要杀了她,及至来到跟前,她仅一个浅笑,便将老子胸头的陈年积恨,一扫而空,这是咋的啦! 站在菲菲身旁的老头,想必就是奸夫周俊贤了。 朱判官手掌一翻,手握判官笔,内心却方寸大乱,面对菲菲,却无法下手,嘎嘣一下,蔫了。 一个人武功再高,若方寸乱了,武功便大打折扣,这是一件极其要命的事,你下不了手,别人却未必,不出手则罢,若出手,便一招致命。 正在犹豫之际,只见美妇满脸堆笑,嗲声嗲气道:“哟,老人家,你认错人啦,我不叫菲菲呀,千万别动粗哟。” 朱判官定睛一瞅,嗨,还真不是冤家菲菲,只不过长得有几分相像而已,美妇纤瘦妖艳,那双眼睛脉脉含情,勾人魂魄,由不得内心有些春波荡漾。 朱判官问:“你是谁?” 美妇道:“我叫阿根嫂。” “阿根嫂?” 美妇指指身边的老头,道:“这个死鬼,就是阿根。” 当然,那个老头,不是周俊贤。 “喔。”朱判官恍然,美妇上前两步,捂着酥胸,蹙着画眉,道:“哟,老人家,吓我一跳,小女子患有心脏病,真要发作死了,阿根会跟你拼命哟。” 阿根嫂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拔开塞子,像是要吃药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美女总爱嫁给又丑又老的男人,可惜了,好花不常有,开在牛粪上。 这种绝色美女,一般见不着,今儿一见,朱判官眼睛一亮,有些个神不守舍,笑道:“对不起。” 阿根嫂格格姣笑,笑得花枝乱颤,道:“老人家客气啦。” 愤世心魔朱判官精虫上脑,突起歹意,既然喜欢,就抢呗,江湖上讲究的是弱内强食,若鹰勾鼻识相点,就放他一条生路,若不识相,就做了他。 愤世心魔精虫上脑,急淫了,双眼贼勾勾盯着阿根嫂。 阿根嫂浑然无觉,将手中瓷瓶的药,倒在手心里,低下头,似是要去啜药,她的脖子修长白皙,如羊脂般细嫩,跟菲菲的一模一样,煞是好看。 蓦地,阿根嫂手臂一扬,些须药液洒向朱判官面门,一股馥郁馨香之气,扑鼻而至,愤世心魔朱判官情知不妙,双脚一点,一个铁板桥,向后飞掠,掠到一半,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阿根嫂收起瓷瓶,冷笑道:“老色鬼,狐仙水的味道不错吧,想动老娘的主意,没门儿,嘿嘿,看老娘怎么抠了你的狗眼。” …… 2019/05/25/ 一百八十四 曹采药千里寻父 - 柳三哥传奇 - 江湖水生 夜,朗月当空,土地庙外。 阿根嫂手臂轻扬,姿势曼妙,一股馥郁馨香之气,扑鼻而至,愤世心魔朱判官情知不妙,一个铁板桥,向后飞掠,掠到一半,噗嗵,栽倒在地,顷刻,朱判官昏厥过去,手一松,判官笔落在断砖杂草丛中。 阿根嫂收起瓷瓶,冷笑道:“老色鬼,嘿嘿,看老娘怎么抠了你的狗眼。” 嗖一声,她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就要上前做了朱判官。 阿根嫂正是蓝色妖姬狐狸精,阿根便是人贩子老狐狸,老狐狸道:“老婆,这人有点像愤世心魔朱判官呀,你说呢?” 狐狸精道:“看那副吃相,像。” 老狐狸吓得脸色惨变,道:“听说,其人武功盖世,好险哟,险些咱俩全交待了。” 狐狸精道:“熊样,亏你说得出口。是朱判官又咋的,前些时,柳三哥不也栽在老娘手里啦,男人再厉害,见了老娘,心就花,你看这朱判官,老娘一笑,他连骨头都酥了,菲菲,菲菲,叫得多亲热,我草,本事再大,这会儿已是手无缚鸡之力喽,不怕你本事大,就怕你心不花,只要心一花,就是老娘手心里的面团啦,要他圆就圆,要他方就方。” 老狐狸道:“亏你说得出口,当初,若听老子一句,柳三哥早挂啦,拿着他的头,去找龙长江要账,二十五万两雪花银,哗啦哗啦,早就入库啦,草,偏不听,就你这般执拗劲儿,活该一辈子吃糠咽菜。” 狐狸精道:“咋的,还挖脚底板呀,当初,你是蒙的,心里根本没底,若吃准来人是柳三哥,一口咬定,老娘能不听你么,除非老娘脑子进水了,你说来人像柳三哥,我说不像,你就没下文啦,瞎蒙的事,连自己都觉着不靠谱吧。” 老狐狸:“蒙也得有本事,你蒙一个试试。” 狐狸精:“老娘从来不说不靠谱的话,也从来不干不靠谱的事,在江湖上混,靠的不是蒙。” 老狐狸道:“老子说不过你,老子说一句,你说十句,得理不让人,无理搅三分,得,服了你了。” 老狐狸气呼呼转身,走到朱判官跟前,从地上捡起判官笔,见精钢笔杆上嵌着一粒大钻石,熠熠生辉,大喜过望,向怀里偷偷一掖,狐狸精瞥见,道:“喂,老不死,你想吃闷食呀?” 老狐狸道:“瞎说啥呀,我是这种人么。” 狐狸精道:“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 老狐狸从怀里伸出手,一摊,道:“空屁,啥也没有。” “判官笔呢?” 老狐狸道:“啥笔呀,没见着。” 狐狸精上前,一把从他怀里搜出判官笔,道:“不是判官笔是啥,还嘴犟,……哟,笔杆上嵌着一粒大钻石呢,怪不得,你想夺吞啊,真不是个东西,是不是外面有人啦,想另起炉灶呀?行啊,今儿咱俩把话挑明喽,一别两欢,各生欢喜,老娘不拦你,你走,走呀。” 当啷一声,狐狸精将判官笔扔在老狐狸脚下,嚷道:“这破玩意儿,老娘不稀罕,带着钻笔,走你娘的。” 破庙内的花哥与小弟,早被惊动了,刚才还藏在柳丛后偷窥,此刻,花哥现身了。 花哥就是狐心叵测花狐狸,他们全是来找柳三哥、南不倒的,花狐狸道:“干娘,别嚷嚷,小心招来夜猫子。” 老狐狸捡起判官笔,往狐狸精手中塞,陪笑道:“叫啥叫,老子把笔藏起来,是想给你个惊喜,你这人,真开不起玩笑,为了一颗钻石,说翻脸就翻脸,至于嘛。” 狐狸精道:“啥,玩笑?鬼才信,你心里的小九九,老娘煞清爽,攒足了私房钱,就撇下老娘,远走高飞喽,娶几个年轻妖娆的姑娘,去过快活日子,老娘成全你,走,要走趁早,走呀。” 狐狸精架子搭得十足,将手背在身后,不接笔,老狐狸涎着笑脸,将笔往她怀里塞,倏忽,身影一花,边上多了一人,来人伸手一捞,交睫之间,将判官笔从老狐狸手中夺走,身影又是一花,来者已在丈把开外。 狐狸精、老狐狸、花狐狸大惊,俱各拔剑,齐声喝问:“什么人?” 只见月光下站着个高挑瘦削的年轻人,鼻梁笔挺,双眼清澈,目光中透着世故与稚气,其间夹杂着些须愁绪与忧伤,从眼睛看,像是个童心未泯的少年,又像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他面色黑里透红,拿笔的手,修长匀称,身着褐色粗布衣裤,脚登麻鞋,肩上斜挎一只瘪塌塌的蓝布包袱,二十来岁,一望即知,是个农家子弟。 小伙子道:“老伯,别人的东西,不能居为己有。” 老狐狸道:“你小子活腻啦,爷想干啥就干啥,你管得着么。” 小伙子道:“偷是不对的。” 狐狸精道:“哟,帅哥,这些道理是谁告诉你的?” 小伙子道:“我娘。其实,不该叫‘偷’。” 狐狸精道:“哈,开窍啰,这叫‘拿’。” 小伙子道:“不,这叫‘麻醉抢劫’,大罪,若被官府抓住,弄不好,要牢底坐穿。” 狐狸精道:“哈,想不到乡下佬还会咬文嚼字。” 小伙子道:“我爱看书,懂得的事,稍多一点。” 狐狸精道:“是个书呆子。” 小伙子道:“我娘说,尽信书,不如无书。我听娘的,决不做书呆子。” 狐狸精道:“哟,道行不浅啊。” 小伙子道:“娘说,人生是本大书,要从人生中悟大道。” 狐狸精道:“哟,你娘是个才女。” 小伙子道:“岂止才女而已,我娘可神了,她会治家理财,会种地采药,也会读书修道,村里人叫她神仙娘娘。” 老狐狸与狐狸精相对一笑,这是个怪人,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他道:“那你爹呢?” 小伙子道:“娘说,对陌生人,别提家事,也别讲真话。讲真话,得看人,若看错了人,讲真话,那是找死。” 老狐狸:“喔哟,你娘的话,一字千金,怎么没提你爹?看来,你爹有点问题。” 小伙子:“岂止有点而已,问题老了去了。” 老狐狸:“你爹叫啥?” 小伙子:“老伯,别提家事,好么?” 老狐狸:“你爹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小伙子:“不是个好东西,也是我爹。” 狐狸精插嘴,道:“哟,原来是个孝子。” “孝,谈不上。”小伙子摇摇头,黯然神伤。 狐狸精道:“你叫啥?” 小伙子:“曹采药。” 狐狸精:“采药,这儿无药可采,老娘念你年幼无知,留下判官笔,开路吧。” 曹采药指指倒地的朱判官,道:“不行,笔是大爷的,等他醒了,我要还给他。” 狐狸精:“你认识他?” 曹采药:“素昧平生。” 狐狸精:“你傻呀,这叫多管闲事多吃屁,小心,屁没捞着吃,人却没了。” 曹采药:“路见不平,岂能袖手旁观。” 狐狸精道:“不怕老娘杀了你?” 曹采药:“不怕。” 狐狸精道:“死了,就见不着娘啦。” 曹采药笑笑:“你们打不过我。” 话音甫落,身影一花,已到狐狸精跟前,骈指若剑,将狐狸精点翻在地。 老狐狸、花狐狸大怒,挥剑上前取其性命,赵采药腾挪闪避,掌影飘忽,只四、五个回合,已将二狐点翻在地。 三狐是偷盗、拍花、诱骗、拐卖妇孺的下三滥,武功不咋的。 曹采药俯身对狐狸精道:“大姐,请交出解药。” 狐狸精道:“不交,你把老娘咋的?” 曹采药眼一瞪,稚嫩的目光中,杀气暴炽,右手握着判官笔,手背上青筋绽现,道:“不交,先挑断你脚筋,记住,别把我当菩萨。” 他咬着嘴唇,板着脸,手中的判官笔,在狐狸精眼前晃悠。 狐狸精吓坏了,道:“别,别别,交,我交,在我袖里,有个锦盒,里面有解药,服用一粒,就能清醒。” 曹采药掏出织锦盒子,取了一粒,走到朱判官身旁,将解药塞进他口中,果然,朱判官嘴里哼哼唧唧,有了动静,狐狸精道:“曹采药,快快,拍开我等穴道,否则,老头醒了,会要了我等性命。” 曹采药笑道:“怕么要怕的,做么要做的,要做就别怕,要怕就别做。” 狐狸精见老头手脚也动了,忙道:“下回不敢了,快,快拍开我等穴道,帅哥,求你啦。” 曹采药挥动手掌,眨眼间,拍开三人穴道,三人捡起长剑,别转头,飞奔而去,狐狸精嚷道:“小子,咱俩后会有期,下回若犯在老娘手里,要你好看。” 瞬间,三狐跑得无影无踪。 在柳丛中偷窥的小弟,跑出来,竖起拇指,对曹采药道:“哥,真帅。” 曹采药:“小黄,你搞错了,我一点也不帅。” 小弟道:“你知道我姓黄?” 曹采药:“刚才,我偷听你俩聊天呢。” 小弟道:“偷听,不是件光彩的事哟,曹哥。” 曹采药:“曹哥,你怎知我姓曹?咦,你也在偷听,说人家巴啦巴啦,也不想想自己。” 小弟尴尬道:“哈,也是。” 曹采药:“所以,做人要前半夜想想人家,后半夜想想自己,说话要留有余地。” 小弟:“彼此彼此,曹哥,咱俩通光好么?” 曹采药:“好,不过,若无害人之心,偶尔听听别人聊天,无伤大雅。” 这时,朱判官已从地上坐起,道:“喂,小伙子,那个,那个,快把判官笔还我。” 曹采药道:“光顾着说话,忘啦,大爷,不好意思。” 曹采药忙到朱判官跟前,把笔还了,又扶着朱判官起身,道:“老人家,黑灯瞎火的,别在野外瞎转悠,多危险啊,也许,家里人正在找你呢。” 朱判官不悦道:“我没家,哪来的家人。” 曹采药道:“没家更不该瞎转悠,摔坏了,连照看的人都没,那就麻烦了。” 朱判官脸一板,道:“嘿,你这人真滑稽,没就没呗,皇帝不急急太监。” 曹采药哆哝道:“我不是太监。” 朱判官:“那你急干嘛?” 曹采药:“急的人不一定是太监。” 朱判官:“急的人就是太监,老夫这么说了,你小子把我咋的!” 曹采药怔怔地瞧着这倔驴,叹口气,道:“大爷,别生气,算我错了,行不。” “不行。” 曹采药:“那,咋整?” 朱判官问:“刚才,是你救了我么?” 曹采药只是嘿嘿的笑,不置可否。 小弟道:“当然啦,是曹哥帮你老逃过一劫,要没我哥,这会儿你早挂啦。” 朱判官双眼一瞪,道:“老夫挂了,你高兴,是么?” 小弟道:“又不能升官发财,我高兴个鸟啊。” 朱判官看也不看小弟一眼,对曹采药道:“要不看在你救我命的份上,老夫早把你灭了。” 曹采药面对这个不讲理的倔老头,只有嘿嘿憨笑。 小弟插嘴道:“大爷,你的脾气太怪。” 朱判官道:“怪啥怪,少见多怪,见怪不怪,这世道,怪的事还少么。” 小弟道:“大爷,你走的桥,比我走的路多,我少见是正常的,你脾气怪,却不正常。” 朱判官道:“哟,你是说我有病?” 小弟:“有点,不过不多。” 朱判官道:“你的歪理却太多。” 小弟道:“不是歪理,是道理,人总得讲点道理吧,大爷。” 朱判官:“刚才那伙歹徒,讲不讲道理?” 小弟:“不讲,那伙人来路不正。” 朱判官道:“你说,老夫来路正不正?” 小弟道:“说句良心话,你老别动气好么?” 朱判官:“好。” 小弟:“有时看着正,有时看着也不正。” 朱判官:“你这叫,打一个巴掌,给一个枣。” 小弟:“看,恼了不是,小的不说了。” 朱判官眼睛一瞪,一副凶神恶煞模样,道:“今儿老子心情好,你咋说,都不恼,要是平日,小东西,你命没了。” 小弟一缩脖子,一伸舌头,不言语。 朱判官问曹采药:“小伙子你叫啥?” 曹采药道:“我,我……” 小弟是个话痨,忍不住道:“老人家,他怕难为情,不好意思说。” 朱判官:“这有啥难为情的,说,叫啥?” 小弟:“他不说,我说,行么?” 朱判官:“好,你说。” 曹采药道:“小弟,别说,做好事,不该留名。” 小弟道:“留了又咋的,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为后世楷模,功德无量,你脸皮太薄,不好,人脸皮厚,遭人讨厌,脸皮薄了,比厚更糟,一旦被别人喷几句,脸上挂不住,心里想不通,脑子一绊牢,弄不好就寻死了,我是宁愿脸皮厚,不愿脸皮薄。” 曹采药:“啊,还有这种道理?” 小弟:“书上见过么?” 曹采药:“没。” 小弟:“这是书外的道理,有时,书外的道理,比书内更精彩。” “咦,……” 朱判官哈哈大笑,道:“小伙子,你说不过他的,他是人精,口若悬河,连我见了,都头晕。” 小弟:“大爷,过奖了。” 朱判官道:“小东西,你上课上完了没?” “完了。” 朱判官道:“说,你哥叫啥?” 小弟道:“曹采药。” 朱判官道:“这个名字好,采药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曹采药:“大爷,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朱判官抢白道:“老夫说采药就采药呗,你咋那么犟,采药与采菊,不都一样采么。” 曹采药只有苦笑:“也是。” 朱判官:“曹采药,老夫欠你一个人情,若有事,可来找我,老夫叫朱判官。” 曹采药道:“大爷,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朱判官道:“你到土地庙干啥来啦?” 曹采药道:“囊中羞涩,想省点客栈钱,到土地庙过个夜,土地庙挺好的,又安静又挡风。” 朱判官从怀中掏出几片金叶子,一把碎银,塞给曹采药,道:“好个屁,快去找个客栈,洗个澡,美美睡一觉。” 曹采药连连推拒,见他急眼了,才勉强收下。 朱判官道:“采药,你是哪儿人?” 曹采药:“湖北神农架。” 朱判官:“那是神农黄帝架梯采药的大山,怪不得,你叫采药。” 曹采药:“神农架风景好,药材更好。” 朱判官:“你到南京干啥来啦?” 曹采药:“找爹。” 朱判官:“草,咋整的,又是一个找人的,咱三个,全是找人的。你爹咋啦,老年痴呆,走丢啦?” 曹采药笑道:“哪能呢,跑了。” 朱判官骂道:“丢下老婆儿子,管自跑了,良心叫狗吃啦。” 曹采药道:“不,有人追杀他,无奈,跑了。” “死了没?” 曹采药:“没。” “叫啥名?我帮你找。” 曹采药道:“谢大爷,还是自己找吧,俗话说得好:天上下雨地上滑,自己滑倒自己爬。” 朱判官笑道:“哈哈,有志气,如今,有志气的年轻人太少啦。既如此,老夫就不勉强了,记住,老夫欠你一条命,若有难处,可去洪武街汤源茶馆找我。” 曹采药道:“记住了,汤源茶馆。” 朱判官指指小弟,道:“小不点儿,刚才,听你说在找仇人?” 小弟道:“是,大爷。” 朱判官:“你叫啥?” 小弟道:“我的名字不大好听。” “说。” 小弟:“黄蜀郎。” 朱判官:“啥,黄鼠狼?” 小弟道:“对,就叫黄鼠狼。” 朱判官笑道:“哈哈,这个名字好,只要说一遍,就记住啦,黄鼠狼可是黄大仙呀,有灵气,轻易得罪不起,听老辈人说,若得罪了黄鼠狼,会走霉运。” 小弟:“啊,这说法,晚辈还是第一回听说,看来,这名字正经不错呢,别人都这么叫我,别人叫惯了,我也听惯了,觉得叫黄鼠狼,挺顺口。” 朱判官道:“别人叫我愤世心魔朱判官,老夫也听惯了,若叫我真名,还觉着在叫别人呢。” 曹采药一个愣怔,黄鼠狼惊道:“啊,你就是愤世心魔朱判官?” 朱判官:“是,怕不怕?” “怕。” “像不像。” 黄鼠狼吓得脸色刷白,听说,朱判官喜怒无常,一发脾气,就会杀人,他道:“噢,像,不说破不像,一说破极像。” 朱判官问:“杀你父母的仇人叫啥?” “大嘴巴。” 朱判官:“是个绰号。” 黄鼠狼:“我起的,他叫啥,真不知道。” 朱判官:“长啥样?” 黄鼠狼:“好认,大个儿,大嘴巴,大暴牙,络腮胡,左额有块青记。” 朱判官道:“若让老夫碰着,不问青红皂白,见一个,杀一个,总有一个杀对了。” 黄鼠狼连连摆手,道:“大爷,那怎么行,人命关天,杀错人咋办。” 朱判官道:“老夫轮得着你管么,若再唧唧歪歪的话,连你也杀啦,况且,长得那么丑的人,你给我找一个试试,难,真难。” 黄鼠狼:“那倒也是。” 黄鼠狼道:“大爷,我有事找你,行么?” 朱判官道:“也行。” 忽地,朱判官记起迎宾堂的事,一拍额头,道:“坏了,老夫有要务在身,得走了,两位,后会有期。” 朱判官向曹采药、黄鼠狼挥挥手,欻然一跃,消失在夜幕中。 曹采药问黄鼠狼:“小弟,你到土地庙干啥来了?” 黄鼠狼:“土地庙是我家,咋的,我不能来么。” 曹采药:“是你家?我住了三四天啦,怎没见过你。” 黄鼠狼:“三四天算个啥,我住了有五六年啦,怎么,我来了,你不高兴,小和尚想赶出当家使呀。” 曹采药:“哪能呢,小弟,咱俩进庙再聊。” 他俩进入庙内,点亮供桌上的半截蜡烛,在板凳上落坐。 黄鼠狼:“曹哥,如今你有钱了,不去住客栈?” 曹采药:“钱得省着花,不去,你不会是在赶哥走吧,要那样,哥这就走。” 黄鼠狼一把抓住曹采药的手,道:“哪能呢,若有哥陪着才好呢,两人说说话,多好,我是怕哥走。” 曹采药:“最近,哥不会走。” “为什么?” 曹采药:“听说,一窝狼的人,在这一带活动频繁。” 黄鼠狼:“哥是来找一窝狼晦气的?” “不,自己的事还管不过来呢,一窝狼的事,我管不了。” 黄鼠狼:“哎,对啦,哥是在找爹吧,你爹叫啥名字,我在这一带混,顺便给你打听打听。” 曹采药:“你是随口荡荡呢,还是诚心诚意?” 黄鼠狼:“当然诚心啦,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曹采药脸孔一板,握紧黄鼠狼的手,黄鼠狼疼得叫起来:“曹哥,轻点轻点,骨头要断了。” 曹采药松手,正色道:“小弟,若我告诉你,能保密么?能保密哥就说,不能,算啦。” 黄鼠狼:“能,当然能。” 曹采药:“哥的爹,真名曹大元,也有人叫曹阿元,两名并用,江湖人称‘鬼头鳄’。” 黄鼠狼:“啊,鬼头鳄曹大元?” 曹采药:“你知道,他在哪?” 黄鼠狼:“听说过,虽说小弟年纪小,却是江湖老道儿,混江湖的人,谁没听说过你爹的名号呀,如今,他已是一窝狼的人啦,说句不中听的话,曹哥,你可别生气。” 曹采药:“说,不生气。” 黄鼠狼:“名气不太好。” 曹采药:“不是不太好,而是糟透了。不过,再糟也是我爹,我得救他。” “救,怎么救?说说容易,救救难啊。” 曹采药:“娘要我带句话给他:跳出三界外,远离一窝狼,忘却旧日恩怨,别管江湖是非,找个地方隐居安生,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或许家人还有团聚之日。” 黄鼠狼:“你爹不听,咋办?” 曹采药:“娘说,你把话带到,爹不听,你就回神农架,千万别去趟江湖浑水,若一脚踩进去,想拔脚走人,就难啦。” 黄鼠狼:“你娘是个老江湖?” 曹采药:“不,她天生聪慧过人,村里的人,都叫她神仙娘娘。” “神仙娘娘?” 供桌上的烛火奄奄欲灭。 曹采药:“哟,蜡烛快烧没了,咱们赶紧睡吧。” 他俩起身,整了整墙边铺地干草,席地而卧,顷刻便坠入梦乡。 *** 神仙娘娘告诉儿子:采药,在江湖混,什么样的人都有,得长个心眼儿,凡事务必小心谨慎,方能保身全身,否则,一不小心,命就没了。 曹采药听娘的话,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平时,在野外露宿,总是悬着一颗心,半睡半醒,不敢托大。 也许,是刚才的遭遇太过惊险离奇,也许,是睡得太晚的缘故,曹采药将蓝布包袱当枕头,头一落枕,便睡着了。 毕竟年轻,贪睡啊。 至于黄鼠狼,就睡得更香了,有曹哥在,怕啥,一切有曹哥挡着呢,足可高枕无忧。 混江湖的人,睌上睡觉,虽不能睁只眼,闭只眼,起码也得使些小聪明,睡得警醒一点吧,比方,在庙门口、窗口,摆设一点小机关,若有人贸然闯入,便能发出响动,可及时惊觉,起身应对。 今晚,没有,他俩全睡得太死了。 直到被人点了穴道,才醒,睁开眼,傻了。 供桌上摆着盏风灯,身旁站着三条彪形大汉,俱各身着黑色夜行衣靠,腰佩刀剑,大汉将曹采药、黄鼠狼二人,面朝上,扔在供桌下。 为首大汉,头戴黑色宽檐布帽,帽檐儿压得低低的,看不清面貌,双手抱胸,盯着黄鼠狼,一个劲端详。 半晌,大汉道:“你叫黄鼠狼?” 黄鼠狼道:“咦,你咋知道?” 大汉道:“刚才老子听你跟曹采药聊天呢,知道你在找大嘴巴。” 黄鼠狼道:“是。” 突然,大汉仰头大笑,一把摘下头上布帽,道:“哈哈,老子就是大嘴巴。” 果然,大嘴暴牙,络腮胡,左额有块青记,那青记一直连到眼皮上,面相怪异狰狞。 黄鼠狼大吃一惊,结巴道:“啊,你,你,果然是,……哎,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大嘴巴道:“你说老子杀了你父母,老子杀的人多啦,搞不清你父母是谁,说说,让老子回忆回忆,说对了,不杀你。” 黄鼠狼当然不信,知道今儿难逃一死,听说,阎王爷先注死,后注生,命中注定的事,逃是逃不过去的,想到这儿,心一横,牙一咬,挺出去了,道:“今儿小爷落在你手里,左右不过一个‘死’字,好吧,小爷实话告诉你,六年前,长江上一条客轮,从重庆朝天门码头起锚,满载货物金银,去南京做生意,半路上,冲上来一伙盗贼,将我全家及船上水手几乎斩尽杀绝,记得那个强盗头,就是你。” 大嘴巴皱眉,作思索状,道:“不错,这事,有五六年了吧,好像,好像老子没留活口呀。” 一旁的大汉,满脸麻子,道:“有,当时,你提起一个啼哭娃儿的腿,嫌他烦,扔进了长江。” 大嘴巴道:“难道娃儿没死!” 麻子道:“娃儿被大浪卷走了,死没死,只有老天知道。” 大嘴巴问黄鼠狼:“你叫啥?” “黄鼠狼。” 大嘴巴:“黄鼠狼?” 黄鼠狼死到临头,索性胡编烂造道:“没错,老辈人迷信黄鼠狼,叫它黄大仙,据说黄大仙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果不其然,你将小爷扔进江时,不远处有条渔船,船头坐着个老渔夫,见江上漂来个小孩,就把我捞上了船,于是,小爷得救了。” 大嘴巴:“咦,运气不错呀,扔下江的味道,爽不爽?” 黄鼠狼:“爽,凉快,就是有点呛水,幸好,一会儿就啥也不知道了。” 大嘴巴道:“哈哈,算你捡个便宜,黄大仙,猜猜,今儿你能否逢凶化吉?” 黄鼠狼道:“估计没戏。” 大嘴巴大笑道:“有没有戏,老子说了算。” 黄鼠狼道:“看来黄大仙今儿个要走霉运喽。” 大嘴巴道:“不一定,只要你听话,老子就让你交大运。” 黄鼠狼道:“你就不怕小爷日后找你晦气?” 大嘴巴哈哈大笑,道:“老子天不怕,地不怕,一指头,就能捻死你,莫非还怕你这个小不点儿!” 他举起胡萝卜般粗的食指,在黄鼠狼眼前一晃。 黄鼠狼道:“长大后,你敢跟小爷单挑么?” 大嘴巴道:“行,咱俩单挑,做个了断。” 黄鼠狼道:“那你立马将小爷哥俩放了。” 大嘴巴道:“不过,放不放,要看你的态度。” “态度,我的态度?” 大嘴巴道:“没错,听说,最近你跟南不倒混得挺熟。” 黄鼠狼头摇得像拨浪鼓,道:“哪有的事,搞错了吧,一个小叫花,谁看得起呀,我怎会跟南不倒混在一起?大嘴巴,你今儿喝酒了吧。” “喝了一点。” 黄鼠狼:“不对,一定喝高了。” 大嘴巴面色一黑,对站在一旁的年轻大汉道:“二毛,在香兰客栈后门的马车里,你被擒了,有个毛孩子将你错认成老子,拔出尖刀要杀你,你认认,当初的毛孩子,是否就是黄鼠狼?” 二毛嗫嚅道:“是,嗯,不过,有点异样,黄鼠狼的头发是黑的,毛孩子的头发是黄的。” 黄鼠狼道:“看看,不对吧,神经过敏。” 大嘴巴蹲下身,一把抓起黄鼠狼的头发,瞪着牛眼,察看黄鼠狼的发根,黄鼠狼疼得哇哇乱叫:“哎呦哇,疼,疼死小爷啦。” 大嘴巴道:“二毛,老子看不清,快,把灯提过来照照。” 二毛提起风灯,凑到黄鼠狼头边,这回,大嘴巴看清了,黄鼠狼的发根是金黄色的,他一把将黄鼠狼的头掷在地上,噗一声响,黄鼠狼后脑起个包,疼得眼冒金星。 曹采药只是冷眼瞅着大嘴巴,至此,忍不住道:“大嘴巴,轻点,孩子还小,小心摔坏了。” 大嘴巴踢了他一脚,骂道:“大嘴巴是你叫的么,臭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曹采药“哼”了一声,白了大嘴巴一眼,奈何动弹不得,只得闭嘴。 二毛问:“老板,这回看清楚了没?” 大嘴巴道:“清楚啦,小畜佬的黑发,是前些天染的,发根带点金黄色,大约是近日长出来的吧。哈哈,黄鼠狼,你那点道行,嫌嫩了点,想骗老道儿,没门,你就是客栈后门马车里的黄头毛,后来,进入后院小屋,与南不倒一起,消失在暗道中。” 黄鼠狼死不认账,道:“大嘴巴,你说啥呀,小爷听不懂,草,爱咋说咋说,反正小爷没见过南不倒,被你诈得昏头瞌脑,七荤八素,不晓得你嚼啥舌头。” 曹采药看看黄鼠狼,哟,还真硬气,看来,黄鼠狼是南不倒的人,凡跟南不倒、柳三哥在一起的人,就是气度非凡,小弟若逃过此劫,日后必定是一条江湖好汉,我定要设法救他。 曹采药闭上眼,暗运真气,企图冲破穴道,救人救己,大嘴巴点了他三处穴道,一处是胸口膻中穴,一处是左臂尺泽穴,另一处是腿部髀关穴。 首先,须调运真气去冲膻中穴,此穴居中,若破此穴,方可调运真气去冲其它二穴。 膻中穴点得太狠,关定锁死,一次冲穴,穴位一颤,却未冲破,真气受挫,即刻在体内溃散,该穴未破,却已松动,料想再冲一次,即可破穴。 于是,曹采药双目紧闭,祛除杂念,收聚游气,蓄积丹田,准备再次调和真气,去冲膻中穴。 大嘴巴根本顾不上曹采药,在他眼里,这个乡下佬,无关紧要,黄鼠狼才是他的重中之重。 他一膝跪地,对黄鼠狼道:“只要你说出南不倒藏在哪,或者,南不倒的儿子藏在哪,老子让你一生享尽荣华富贵。” 黄鼠狼道:“此话当真?” “当真。”大嘴巴心中一喜,看来,毛孩子心动了。 黄鼠狼叹道:“哎呀,可惜小爷真不知道。” 黄鼠狼的话,如一盆冷水,泼在大嘴巴头上,气得他脸色发青,叭,甩了黄鼠狼一个巴掌,立时,黄鼠狼一边脸颊红肿,嘴鼻喷血。 大嘴巴横眉立目,怒道:“黄鼠狼,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呀,跟你好好商量,不听,非要惹得老子凌迟碎剐了你,行,看是你的嘴硬,还是老子的刀子硬,最后问你一句,招不招?” 大嘴巴从腰间拔出匕首,哗啦一声,扯破黄鼠狼袖子,在他臂上割了一刀,即刻,鲜血狂注。 黄鼠狼疼得乱叫:“哎呦妈呀,痛死我啦。” 曹采药闭目运气,已冲破膻中穴,正在冲臂上的尺泽穴,此穴一通,双臂便能动了,要紧关头,不可分心,否则,气息一岔,便要走火入魔,故对身边的事置若罔闻。 在大嘴巴看来,这乡下佬,多半吓傻了,弄不好,裆下已湿。 大嘴巴道:“好戏才开场呢,啥叫凌迟?明朝皇帝规定,被凌迟者,要割三天,三千六百刀,才能咽气,明朝的袁崇焕就是这么冤死的。” 黄鼠狼道:“啊?那还像人呀!” 大嘴巴道:“老子心善,决定割你一天,一千刀。” 说着,匕首刀尖一翘,又要下刀。 黄鼠狼道:“停。” 大嘴巴:“咋的,改变主意啦?” 黄鼠狼道:“你急啥呀,谁说不招啦,招,只是南不倒抱着儿子,经常更换住所,有时一夜更换两三个地方,小爷怕说了,你去扑个空,回来找小爷撒气,一千刀变成了两千刀,小爷岂不冤死啦。” 大嘴巴道:“啊,有这等事?” 黄鼠狼道:“你当她藏在一个地方不动哇?要那样,早就被一窝狼逮着啦。” 大嘴巴:“也是。那今夜她藏在哪?” 黄鼠狼道:“今夜小爷不知,昨儿,小爷走时,她藏在蚕桑镇南场院的仓库里。” 大嘴巴:“儿子总跟着娘吧?” 黄鼠狼:“儿子不跟娘,吃啥。” 大嘴巴:“柳三哥在么?” 黄鼠狼:“三哥忙,有时在,有时不在,昨晚,他不在。” 大嘴巴对麻子道:“老二,白脸曹操说,只要逮着柳三哥的儿子或老婆,柳三哥的心就乱了,要他干啥就干啥,这是柳三哥的死穴,你信么?” 麻子道:“也许。” 大嘴巴:“换了老子,决不心乱,老婆死了,再娶,儿子死了,再生。看来,柳三哥是个一根筋,想不通,看不开。” 麻子:“这世道,想不通的人,多了去了。” 大嘴巴道:“二毛,带上黄鼠狼,咱走,这活儿,得找白脸曹操去办,咱哥儿几个干不了。” 二毛一把挟起黄鼠狼,向外就走,麻子指指地上的曹采药,问:“这个咋办?” 大嘴巴手掌一挥,道:“咔嚓。” 麻子明白,拔出单刀,就向曹采药砍去。 曹采药依旧闭着眼,心无旁骛,潜心冲穴,如今,臂上的尺泽穴已冲开,就剩腿上的髀关穴了,髀关解开,便可一跃而起。 对劈下的钢刀,曹采药浑然无觉。 可惜,一条鲜活的生命,即将毙命刀下。 忽地,一阵鼓噪,庙门口冲进一伙人来,为首者是条猛汉,年约三十,手握单刀,对着二毛脖子,就是一刀,二毛急地闪避,亏他身法灵便,逃过一死,肩头却被刀尖,划开一道口子,即刻,鲜血飞溅,手一松,黄鼠狼掉落在地。 二毛惊叫:“不好啦,快跑。”转身逃向庙内。 刹那间,庙门口、破窗口,冲进七八个叫花子来,衣衫蓝楼,面目污秽,有二十来岁的,也有十三、四岁的,俱各手执铁棍、斧子、鱼叉,对着大嘴巴三人,便是一通乱砍乱戳。 原来猛汉便是混世魔王,是土地庙一带的叫花王,接到手下小叫花密报,知黄鼠狼有难,便率众花子,赶来营救。 初时,大嘴巴等人,不知来人路数,颇为惊心,着实有些手足无措。 麻子见状,忙将单刀一圈,舍下曹采药,后撤两步,护住周身。 曹采药命不该绝,算是侥幸死里逃生。 麻子见状,拔刀应敌,二毛也拔刀,冲到麻子身边助战。 大嘴巴已无暇拔刀,只得展开身法,手握匕首,与众乞丐过招。 一看便知,猛汉是这伙人的头儿。 这伙乞丐,就数混世魔王学过一年半载武功,当时他手持单刀,嗷叫着,杀向大嘴巴,刀刀猛恶,力大势沉,出刀极快,收刀却慢,不时空门大开,大嘴巴见多识广,知来人出自市井草莽之辈,未经名师指点,勇猛有余,武功平平,摆平此人,料想不难。 他俩只拆了三个回合,大嘴巴瞅个破绽,侧身欺近,一掌拍中混世魔王胸口,魔王身子,如断线纸鸢一般,斜飞出去,撞在墙上,倒在墙根,口喷鲜血,单刀撒手,几度挣扎,却无法起身。 众叫花见头儿倒地,一时惊慌失措,麻子、二毛,眼明手快,手起刀落,刹那间,砍翻两人,数声惨叫,鲜血四溅,余者见状,惊呼一声,夺门跳窗而逃,麻子、二毛追了出去。 黄鼠狼想跑,却被点了穴道,没法跑,只能眨着眼,躺在地上干着急。 大嘴巴上前,揪住混世魔王领口,将他提起,匕首抵住脖子,问:“你是谁?” “混世魔王。” 大嘴巴狞笑道:“嚯,魔王,招子瞎啦,打劫也不看看人头,活腻啦。” 混世魔王事到临头,只得服软,道:“小的,小的有眼无珠,得罪了老哥,求老哥饶命。” 大嘴巴:“你是什么人?” 混世魔王:“小的是乞丐头,土地庙片区的乞丐,全归小的管,不讲点义气,不能服人。” 大嘴巴:“归你管就去管呗,咋管起大爷来啦?” 混世魔王:“对不起,大爷动了我,我的人,下边的人来报信,小的不管不行啊。” 大嘴巴:“谁是你的人?” 混世魔王:“黄鼠狼。” 大嘴巴:“哈,原来如此,你傻啊,你管他,谁管你呀,真逗,对,大爷动的就是黄鼠狼,这回,你还管不管?” 混世魔王叹口气,道:“这回,小的不敢了。” 大嘴巴笑道:“嘿嘿,这叫太岁头上动土,老虎顶上拔毛,找死。” 混世魔王道:“求大爷留小的一口气。” 大嘴巴摇摇头,冷笑道:“今儿,你死定了。” 突听得,背后有人道:“还得再加一个死人。” 那口音陌生,决非麻子与二毛,麻子与二毛,一个山东口音,一个山西口音,这人说的,好像是湖北口音。 情况有变,不好。 兀地,大嘴巴松开混世魔王的衣领,魔王倒地,大嘴巴旋即握着匕首,疾地转身,匕首划出一道圆弧,护住周身,一掌当胸,颔胸拔背,面对来敌。 只见庙内站着曹采药,嘴角挂着一缕不屑的笑,双臂抱胸,若无其事的看着自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显然,曹采药自行冲穴,已将穴道解开,能在盏茶时分,破解自己点穴手法的人,这世上并不多,这小子有些能耐,看来,得加小心咯。 大嘴巴心里盘算,务必等麻子、二毛回来后,再动手,方为稳妥。 别看大嘴巴外表粗野,内里却诡计多端,他一味拖延时间,嘴上却不肯跌倒,咋唬道:“曹采药,你也算根葱么,大爷的事,也敢管!” 曹采药道:“没错,我是根葱,还是根彰丘大葱。” 大嘴巴道:“彰丘大葱咋的啦,不论是哪的葱,说到头,只是根葱,做菜时,只能配料。” 曹采药道:“做菜配料,还是葱蘸大酱,各人各欢喜,谁也管不着,不过,彰丘大葱真大,说出来,吓死你。” 大嘴巴暗喜,小子中计了,嘴上道:“唔,多大?” 曹采药道:“一根葱,比你人还高。” “啊,比我人高?你小子真会吹。” 嘴上一味与其聊葱,内心却煎急道:麻子、二毛咋的啦,去追几个叫花子有劲么,怎么还不死回来。 正着急呢,破窗口跳进两人,正是麻子与二毛,大嘴巴一呶嘴,麻子、二毛自然明白,即刻从曹采药身后两侧,劈出两刀,一刀削头,叫天刀,一刀削足,叫地刀,天罗地网,端的凶险。 黄鼠狼大惊,以为曹采药懵然无觉呢,大叫:“曹哥,小心身后。” 曹采药像是没听到,一味与大嘴巴争论彰丘大葱大小长短,争这鸟葱有屁用,小心把命弄丢了。 黄鼠狼暗暗叹息:哎,真是个书蠹头,生死关头,别管葱不葱了,我的傻大哥,不知神仙娘娘怎么教的。 大嘴巴暗喜,依旧道:“哟,这葱真高,不过,长得再高,截成两段,就不高了。” 大嘴巴猱身而上,欺他手中没家伙,右手匕首,直挑曹采药心脏。 这一式叫“辣手挑心”,乃大嘴巴自创绝招,起势突兀,简捷迅猛,端的凶险,几多江湖豪客,眨眼间,倒毙在惊天一挑之下。 两人相搏,贵在出招奇崛迅捷,这一挑,大嘴巴自诩为天下绝杀,一招过门。 三招绝杀,毒辣刁钻,腹背受敌,瞬间扑击,曹采药命悬一线。 只见他坦然自若,步法精妙,闪展腾挪,自成章法,只花得两花,便将来自前后上下的三记杀着,尽皆化解。 三人大愕,此生碰到的强手不少,碰到如此顶尖强手,却还是平生第一遭。 黄鼠狼吓得将眼睛闭上,不忍也不敢看曹哥的结局,及至张开眼,见曹哥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奶奶的熊,老子吓出心脏病来啦,哥。 三盗尚在怵惕之际,场中曹采药右掌一翻,掌缘如刀,疾切大嘴巴手腕,这一切,轻描淡写,却非同寻常,他的手臂,竟能从臂关节相反的方向发起攻击,那手臂直如鞭子一般,能从任意方位,击打对方,三人大奇,舌挢不下, 好在大嘴巴是少林逆徒,从小学的是少林功夫,底子扎实,武功高强,后耐不得寂寞,逃出少林,去做了没本钱买卖。 他对曹采药心中早有防备,见一掌切来,疾地收臂抽腕,堪堪逃过一劫,旋即,后撤两步,挥舞匕首,护住周身。 好在麻子、二毛,趁隙在曹采药背后,又劈出两刀,曹采药返身应战,大嘴巴才缓过一口气来,他收起匕首,拔出单刀,加入战团。 曹采药不但掌法精妙,腿法更奇妙,摆莲腿,鸳鸯腿,看着像,却又不像,总是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分,从意想不到的角度,飘然而至,他身上的掌、拳、肘,脚、膝、臀,皆为神兵利器,打得三贼,顾此失彼,冷汗涔涔。 双方拆了七、八招,先是二毛,左肘曲池穴中了曹采药一脚,不重却准,脚尖一点,够了,咣当一声,单刀落地,左臂麻木,算是废了,及至捡起单刀,只能右臂挥刀,让一个左撇子,改用右臂,挥出的刀,便没了准头,有时,简直搞不清,二毛是在砍谁,麻子险些挨了一刀,至此,三人战采药,顿时乱了套。 多一个蹩脚帮手,还真不如没呢。 大嘴巴恼道:“二毛,一边呆着去。” 二毛后撤,冷不防曹采药飞起一脚,踢在其胯部,这脚力大无穷,偌大个儿,凌空飞起,竟被踢出窗外,哎哟喂,二毛连声惨叫,栽倒在窗外。 庙内成了二打一,如今,乱是不乱了,二人的武功均非泛泛之辈,施展浑身解数,却依旧落个守势,这么下去,必死无疑,曹采药的拳脚,神出鬼没,飘忽不定,打得他俩魂不附体,胆颤心惊,说不定,下一招,便会倒毙在他脚下。 不行,撤。 大嘴巴向麻子丢个眼色,麻子是老搭档,自然明白,两人暴喝一声,各劈出一刀,刀风赫赫,威猛之极,奋不顾身,不死不休,一副孤注一掷,同归于尽的吃相。 曹采药见状,后撤一步,不料,他俩刀到中途,疾地收招,之后,轴转屁股,一个跃窗,一个夺门,仓皇逃窜。 曹采药追出门外,只听得黄鼠狼在庙内绝叫道:“曹哥救命,曹哥救命。” …… 2019/6/29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