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树种 - 辛克 () 树种自半空中落下,然后正正地砸在某人的头顶上。 “唔……”黑发少年捂着脑门蹲在枝叶凋零的灌木中,发出吃痛的抽气声。 不远处的灌木从里冒出同样年轻的脑袋,下意识地抬起满是泥土的右手,摘掉乱似茅草的褐发上的枯叶,满是疑问的黑眼睛望向同伴痛呼的方向,流露出些许惊慌,“阿壮,怎么啦?” 左手捂着酸痛的脑门,名叫阿壮的少年勉强挥了挥同样裹满泥灰的右手,嘴里啊啊地应了几声,示意自己所在的位置。紧接着却紧缩着脖子,双手继续低捂脑袋,看样子是被砸的不轻,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 “阿壮,你没事吧?”褐发少年紧张地排开灌木从,磕磕绊绊地冲了过来。有着jīng致五官的脸上充满担心,蹲在同伴跟前,“你没事吧,阿壮?” 只顾着抽气的阿壮,再次摇摇右手,呼噜地回了几声,示意没事。却被同伴大声的惊叫下了一跳,“啊!你流血了。”面对沾满献血的手掌,惊的后退几步,脸庞更显青白,重复的喃喃而语:“流血了,流血了……”。说了几句,惊魂稍定后方觉得不妥,着急之下却对面前几句话功夫流到同伴额头的血迹不知如何处理,嘴巴里还在不停的念着:“流血了,流了好多血……” 原来这就是流血啊!已经向血流满面发展的当事人却老神在在暗自嘀咕,一边因头顶如同尖锥入脑的可怕酸痛而疼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蹲在原地打哆嗦;一边津津有味地低头看着右手鲜红的血迹快速地浸染底层的泥土而变成深sè的血泥状,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受伤了的事实。猛地抬头,直直地盯着手足无措的同伴。“阿——劲!”僵硬的一字一词呼唤出同伴的名字,左手继续捂着流血的头顶,右手沿着脑袋比划了几圈,意思是有没有什么包扎伤口的东西。 在少年阿劲迄今为止度过的十几载光yīn中,恐怕没想到将有一天,自己会面对一个伤员束手无策。眼见顶着一头碎榍的灰黑乱发下一张与自己几分相似的大脸因疼痛而扭曲,肌肉抽动,甚至可以清晰的观察到几条暴起的青筋,从发际蜿蜒而出的血迹在突突鼓动的左脸颊划出几分狼狈的痕迹。 一定很疼吧!觉得自己的脸都有点疼起来的男孩呆坐在地上,楞楞地瞧着较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同伴缩成一团,不停的用手指在脑袋上面划圈圈古怪举动,一时没能理解其正确含义,反而感到种莫名的放松。不是么,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可没半点急促的意味,有种说不出的好整似闲,从容不迫,一时间找不到合适形容词来描述那种奇特的感受。 “哎!你的眼睛……”话音未落,一眨眼的功夫,真的是一眨眼的功夫,阿劲眨了眨眼睛,只见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眼睛渴望地瞧来,心下不由嘀咕:难道我看花眼了……,好歹走神半天的注意力总算回到正事上来,很顺利的猜中阿壮比划姿势的含义,接下来的反应还算快捷,“伤口,伤口,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显然开始适应突发状况的考验。 及时收敛外溢异相的某人暗吁口气,暂时糊弄过去了。此时身躯已停止颤抖,虽然说话还比较困难,但是关键的时刻已经过去,索xìng也伸直双腿坐在地上。 名唤阿壮的某人伸展开蜷缩的身躯,可以看到其生就一副远较同龄人粗大的骨架,身上青灰sè的短打衣裤总体偏小,袖口露出小半截手臂,一圈呈流线型线条肌肉在古铜sè的皮肤包裹下收束于硕大的腕关节;一双露出脚踝的黑乎乎大脚板踩在有些破烂的草鞋中,满是泥垢的脚趾甲已是有一段时间没洗了。身上青灰sè的布料不只是何材质所制,尽管不太合身,一身上下穿下来却也没什么破损,只是那轻又朝气蓬勃的**经过这紧身衣物的包裹映衬,举手投足间,青chūn健美的肌肉群若隐若现,相信每个听闻“阿壮”这个名字的人都会露出会心的笑意。 比较矮小,却丝毫不显瘦弱,还有付讨人喜欢的娃娃脸的阿劲自言自语的地啰嗦了几句,忽然一激零地翻身站起,咬咬牙跺跺脚,仿佛下定什么决心,对着鲜血流到下巴,正不停往下滴落的同伴轻轻地道:“阿壮,你等一下。” 随即拍拍身上合身妥帖的深褐sè同款式衣物,抖落几片树叶,又理了理乱糟糟的褐发,恢复几分昔rì风采的未来帅哥,脸sè肃穆,站的笔直,双手交叉捂于胸前,双眼微闭,薄削近乎肤sè的嘴唇微微开合,似乎在与某不可见的对象进行沟通,又好像在向伟大的存在虔诚祷告。 在阿壮睁的越来越大的目光注视下,已有些偏西的阳光在闭目祈祷的男孩身上洒落层金sè的豪光,神圣而庄严。 好小子,瞒的真严实。仔细观察着的另一个男孩眼睛一眨不眨,生怕漏掉些许细节,颇为玩味地暗自评论:真有几分专业人士的风采,不愧刘先生给他‘勤学好问’的批语。后面却苦恼起来:那我这‘勤学好练’的批语又是指什么?难道我爱锻炼身体不好吗?或者——被砸醒的少年回味过来:这是不是说我比较笨那? “唔!”被打击的灰心丧气的大个头蛮想抱头蹲下表示无力,只是身体情况不允许只得作罢,伸直着两条长腿坐在地上,静待同伴仪式的结束。 好半晌,都在少年阿壮怀疑自己会不会流血过多而倒下的时候,无声无息的,少年阿劲结束祈祷,半垂着目光,迈出稳稳的脚步,踩在两颗灌木之间的碎叶上,发出清晰的植物茎叶撕裂声,走向急需救治的伤员。 被治疗者此刻也努力控制脸部肌肉表情,尽量显得体面一些,向救治者及其代表的存在致以敬意。 脚步在面前站定。“准备。”尖细又熟悉的嗓音夹着淡淡的清冷,温暖的手掌带着陌生的力量覆盖头顶的左手。“拿开手。”也没给人多考虑的时间,清凉的感觉遍布火辣辣的头顶。 听话地将左手自头顶抽出,乖乖地坐在地上的伤员难看的面部表情随着治疗的进行渐渐缓和,浓眉大眼,鼻梁挺直,嘴唇轻抿,古铜sè的健康肌肤,与同伴柔和的俊秀五官眉眼间相似,气质却大为不同,更显得阳光向上,即使自额头流淌过左脸颊的血痕,也突显股勃发的英气。 正能量三,生物能四,jīng神能二,还有其他一。享受地分析着同伴贴脑的jīng心服务,觉得嘴部肌肉恢复控制的悠闲少年,张嘴说道:“阿劲,谢谢你哦!我……” “闭嘴!” 头顶上传来的严厉呵斥让闲不住的伤员悻悻然地闭上嘴巴,当圣职者就是这点不好,一碰上正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差点因为手下那人不安分的说话牵动头皮而导致治疗失败的临时圣职者有些气急败坏,没料到治疗个伤口这么难,明显心急气喘的感觉表示他快支持不住了,偏偏遇上个不配合的伤号,拼命告诫自己要心平气和、心平气和的同时呼吸忍不住急促起来。 虽然看不见身边人的神sè,但是开始不稳定的能场明确的告知:估计正在进行“治疗”的实习生的手艺不佳,搞不好人生第一次对人施术体验要失败。阿壮左右瞄了一下,正身处一片秋rì里的灌木林,稀稀疏疏的灌木遍布身周,左边稍远处却是片金黄与火红相间隔的枫树林,不动声sè地伸手握住右手边灌木叉过来的枝桠,心下叹息:希望两只菜鸟比一只菜鸟的表现要好一些吧。 “咦?!”感觉伤口在突然加速愈合的少年大喜过望,jīng神一振,成功了!闭目努力感受着治疗过程中的细细变化,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将手掌拿开。仔细查看了一遍呈放shè状的伤口,粉红sè的新痂肉呼呼的挺可爱的,还好不算是很大,有大拇指的指甲盖大小,黑sè的头发遮盖住基本看不出来。又左看右看了欣赏了一会儿治疗成果,方才心满意足的宣布道:“好了。阿壮你不知道,刚才吓死我了,你流了好多血,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好吓人。阿壮你不要紧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阿壮,……” 放开手里的枯枝,看着拍着胸口一幅比他还惊讶的同伴,阿壮就知道,往rì那个婆婆妈妈的同伴又回来了,瞅瞅他脸上因为施展治疗术后的苍白,还是决定废话少说。利落地翻身而起,缩着宽厚的肩膀,不好意思地搓着满是血迹的大手,黑幽幽的大眼睛中闪动好奇又纯真的光芒,用一把阿谀奉承地嗓音逼近:“阿劲,你刚才用的是……?”丝毫不顾巨大的猥亵身型,血迹未干的憨笑,处于变音期半尖半沙的声音,给问话对象的强烈既视感,一句话成功堵住所有后继的啰嗦。 不知为何,见着这幅阿壮招牌表情,阿劲彻底放松下来,术后强烈的疲惫感随之袭上心头,成功施术的兴奋感也抵不住昏沉的思维。晃动身子勉强躲开阿壮两只脏兮兮的大爪子,强提jīng神地回答道:“刚才我用的是治疗轻伤。”说到这里顿了顿,大概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悄悄打量根本没在意自己说了什么的大个子,“啊,不对,不对。阿壮,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噢!是治疗轻伤啊!”阿壮很配合地恍然大悟状,“真牛!”接着满口答应,“好的,没问题,阿劲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也许意识到自己挥舞的两只血爪太过吓人,蹲下身子在地面的枝叶里一阵乱抹。 阿劲无奈地点点头,自我安慰:“好吧,好吧,我就知道会这样,还好,还好。”事情到这地步也只能这样,对十几岁的少年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见着一颗硕大的黑脑袋在面前来回晃动,上面的伤口被茂密的黑发遮挡的极好,不特意留心观察,根本发现不了。他皱起锋利的眉毛,想及刚才情急之下大胆的举动,年轻的脸蛋闪过丝后怕,耳畔忽然听到声惊喜的呼叫。 “阿劲你看,我挖到个大木薯。”在地上擦手的阿壮居然神奇无比的从枝叶中拔出一个黑乎乎的物体,“你看,这是我挖到的喔,比高大叔给我们看的那个还大。” 不禁扶住晕眩阵阵的额头,仰头无语望苍天的歪下脑袋,“高——大——壮,你……噫!还真大,可以吃好几顿了,我看看,我看看。”双手抱过足有高壮胳膊粗,长度还要超过的木薯,也不怕脏了,开心地抖落木薯上的黑泥,“真是条好木薯,给高大叔看看,说不定能留种。” “真的?太好了。”发觉自己的新能力真是个不错的玩意,找到新玩具的新鲜感让阿壮干劲十足,“那我再去找找,说不定有更大的。”左摇右看地走进灌木丛,忽然回过头,指着大木薯与旁边的一堆小木薯和挖铲,“阿劲,你看着木薯。” 搞得受伤的好像是我,被同伴生龙活虎的劲头郁闷到的清秀少年不再坚持,干脆躺下闭目假寐恢复法术损耗的jīng力。 “呼!”躲在灌木丛里摸木薯的少年,惭愧于方才装傻卖萌的经历,回忆起傻傻的童年,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还真不容易,拿缠在灌木上巴掌大的木薯叶胡乱地擦了擦左脸上的血迹,“一只木薯。”右手拽住木薯藤,右肩部紧绷的青衫鼓起清晰的肌肉线条,一只有大木薯一半大的木薯应手而起。 更不容易的是可能以后还要继续这种憨实风格,名为“高壮”的人形生物略有些发愁。向前走了十几步,蹲下在厚厚的枯叶层里摸索了一阵,左右手一齐使劲,“两只木薯。”第二只有大木薯大半个分量的木薯新鲜出土。 该怎么办呢? “三只木薯。” 以前蒙昧不说,既然被砸醒了,再傻就是真傻了。 “四只木薯。” 可不傻的表现是怎么样呢? “五只木薯。” 傻不傻另说,当务之急是证明不笨。 “六只木薯。” …… 阿劲使劲地咽了口口水,傻眼地瞧着眼前黑乎乎的木薯堆。这估计能有几个我这么重吧!关键是:“我们怎么拿回去?篮子太小了,要不回去拿个大点的框。”抬头看了看接近黄昏的天sè,“快天黑了,待会儿回来会不会找不到地方?” “没事,我有法子。”显然早有准备的阿壮充分展露出挖木薯方面专家级的水准,嘴角闪亮的白牙反shè出的耀眼的十字光线,藏在背后的左手拿出一捆细长又坚韧的爬藤,“我们就捡大的拿,能拿多少是多少。” 接过爬藤,经过段时间休息,恢复了些jīng力的阿劲利落的卷起袖口,露出不像同伴那样jīng壮,却也小有肌肉的白皙双臂,“阿壮,你真聪明。我们挖了这么多木薯回去,高大叔肯定很高兴。阿庆他们抓的鱼肯定没有我们的木薯多……”迟疑了一下,试探地询问道:“你看我们一身泥吧,很脏的,不如待会儿回去,先到河边洗洗,顺便看看阿庆他们鱼抓的怎么样,好吗?” “好呀,阿庆那家伙居然嫌我碍手碍脚,今天也让他看看,我高壮也不差他哪里。”得意的踮着脚,青衣少年对褐衣少年的称赞全盘接受,“治伤你行,抓鱼他可以,挖木薯你们都不行,还得看我的。哈哈哈……唔!”眨眼间得意万分的挖木薯能手又抱着脑袋苦恼的蹲下——笑的太夸张,牵动到了伤口。 “阿壮,你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让我看看?” “没事,没事,你来捆,我再去找些爬藤。”很快站起身来,挥退同伴的关心,踉跄的钻进灌木丛——又泛傻了,看来对自身本能的反应严重估计不足,还需要调整一番。 有些迷惑的褐衣少年抓抓头皮,阿壮今天有些怪怪的。“好吧!”自言自语的暴露出眼下最急迫的一件事,“不知道先生会不会打板子,很疼的呢!”弯下腰开始捆扎木薯的工作。; 第二章 - 树种 - 辛克 () 夕阳西下,照耀着秋rì的枫树林形成一片灿烂的背景,一高一低两个身影在灌木从中忙活开来。直到太阳慢慢隐没于西边的山头,在天空留下片多彩而绚丽的晚霞,两个人才兴高采烈地踏上回去的路程。 分别按身材大小背着一大一小的两捆木薯,篮子里也堆满丰富的收获,只有没派上什么用处的挖铲被主人随意地挂在腰际同一款式的宽皮腰带的搭扣上。腰带约有一掌宽,半指厚,制作jīng良,采用整块动物厚皮制成,正面黄铜材质的腰扣方方正正,上面有着圆形内嵌三角的图案,正中有一“高”字,除了衣物颜sè,短发布装的两人只有矮个少年脚上的黑面布鞋是个明显的差异。 随着路程的延长,对正处于发育期开头的半大小子来说,几十斤的重量实在是个不小的负担,特别是细藤编织的背带勒在肩膀隐隐作痛,同时沿着枫树林边缓步而行,枯黄低扶的草丛形成厚实的软垫,踩着颇为费劲,要随时留意脚掌陷在草窝子里拔不出来,加上施展法术的后遗症。不多时,少年就累得汗流浃背,却一声不吭地咬牙坚持向前。 前边,背着小山般垒砌的木薯,左右手里拎着装满木薯的篮子,使劲用两条长腿开路的阿壮,开阔的额头也遍布汗珠,还要不时回头观察身后同伴的情况,估摸已经走了差不多一半路程,同伴的脚步开始发虚,体力快要见底,就边走边喘着气问道:“阿劲,要不要歇会儿?喘口气,那个,那个,刘先生也说过要劳逸结合嘛!” 见阿壮笨拙地找到休息的借口,阿劲抹了把汗水,看了看天sè,离天黑大概还有两柱香时间,如果再去河边洗漱,怎么也赶不及在天黑前回到营地,便点点头指着前边枫叶林的尽头道:“好的,我们走到前面坐一会儿。” 沉重的脚步声很快拐过枫叶林的尽头停住,一条在平坦的荒野上笔直的河流映入眼帘,波光粼粼地倒映出美丽的晚霞,几只归鸟的投影划过静寂的河面,清脆的鸟鸣飘荡在空旷的原野上,远方还有朦朦胧胧的灰影与火光的闪动。 徐徐的凉风吹过青灰与深褐的衣角,带去少年们后颈细细绒毛下的汗水,拂动枫叶哗哗地轻响。面貌清秀的少年靠着木薯,惬意地享受着筋骨的松弛,谈兴大发:“阿壮,你知道吗?我们眼前这条河被当地人叫‘渠河’,是怎么来的吗?” “渠河,怎么来的?”两条卧蚕般的横眉微皱,生得一副大好皮囊的听众开始想要证明自己不笨,我该回答什么呢?如果参考这明显不是自然生成的人工河道,直接照字面意思说是从一条渠道来的河,会不会太笨了?不知措辞的他顿时纠结了。 幸好述说者并没有在意,或许没有回答才符合以往记忆中的印象,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在前代这片荒野还是个有名的地域,名叫‘奔狼原’,是大妖啸月的地盘。” “大妖啸月?”听众更糊涂了,听上去是个了不起的名号,但这和‘渠河’有什么关系吗?好吧,既然有人能用“治疗轻伤”,再听见个把妖人的名字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暗自吐槽的某人决定继续听下去。 “这大妖啸月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不说在妖人中威名赫赫,就是我们齐宗也是大名鼎鼎,可称得上家喻户晓,你知道他叫什么吗?”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买个关子。 被成功勾起好奇心的听众很配合地问道:“叫什么?” “夜叉魔王夜颍泉。” “啊,是那个喜欢吃小孩坏蛋。”显然是从某些不太靠谱的渠道得来的认知。 鄙视地斜瞄某个不学无术,一脸惊恐的笨蛋,叫你不好好上课,学着先生讲学的样子,握起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两声,示意注意听讲,“咳咳,历书上有云西元三纪一六一六年,圣月昼现,狼奔于野,就是指故鲁宗的颖原,就是我们现在这个位置发生的一件事。” “什么事?” “笨,就是指大妖啸月第一次被世人所知。据说平时在晚上出现的圣月在白天也看得见,啸月化成一匹巨大的银狼妖身法相,在颖原狂奔,先是连续击破修士宗门的阻截,后来硬是破开古颖城的防护结界,将古颖城一炬而尽。”指着原野上火光的方向,“我们过来的路上不是看见过一片城市废墟吗?那就是被毁的古颖城,至于新的颖城还在河对面,等过了河就能看到了。” “好厉害。”不由乍舌,能有这么强的能量运用,文明发展的程度比想象中的高许多。 “更厉害的在后面,大妖啸月毁灭了古颖城,在颖原盘踞不走,来去如风,把各个前来驱妖的宗门打了个灰头土脸,久而久之,大家都把颖原称为奔狼原。” “那和夜叉魔王夜颍泉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就要从鲁宗的历史上说起,鲁宗不像我们齐宗自古以来都是真人的宗家,当时妖人们的势力范围就在鲁宗边上,鲁宗开山宗主鲁安焰娶了名妖蒲柳,生下的孩子鲁二世鲁康延本来应该不是真人就是妖人,但不知是何缘故同时继承了真人与妖人的血统,故不仅兼修真人侧的仙法和妖人侧的理法,而且两门法术都练到了相当高深的程度,因此鲁宗很是兴盛了段时光。” 嗯!原来阿劲使用的法术所属于一种名叫仙法的体系,同时还有种叫理法的体系,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确认一下好:“阿劲你给我使得‘治疗轻伤’也是仙法喽?” 正说在兴头上的阿劲沉吟了一下:“……不是的,我这个属于‘圣法’,是天人侧的法术。阿壮你不要说出去。” 猜错了,黑发少年暗自庆幸多嘴问了一句,没有想当然地下结论。“不会的,我阿壮从来说话算话。”心下补上一句:说漏嘴的不算。“谢谢你,我都担心回去给高大叔骂,结果阿劲你伸伸手,就好了。” “没什么,没什么。你不说出去就好了。”明显不想多牵扯法术问题的褐发少年赶紧把话题转回来,“我们刚才说鲁宗很是兴盛了段时光,但世间本没有长久的事物,后来夜叉魔王夜颍泉出现了。” “啊!” “怎么了?”刚起个头又遭打断少年不耐烦的询问:“怎么了?” “呵呵,紧张,只是紧张,继续继续。”不好意思的地摸着后脑的高壮刚想明白一件事:既然那个啥子鲁二世是继承了真人和妖人血统能使用仙术和理术,那能使用圣术的阿劲会不会也继承了什么血统? “夜叉魔王月颖泉是突然出现在鲁四世身边,那时还不叫夜叉魔王。只是因为终rì戴着夜叉面具,从不以真面目见人,又时常出没在鲁宗宗庭之中,参与了许多鲁宗对周围宗门的决策,被称为夜叉军师。很快鲁宗就发动了对周围小宗派的吞并战争,当时对于被吞并的宗门地域在战争中出现的大量失踪人口也没人在意,各宗面对鲁宗的压力都在加紧备战。”说到这里,明显一个停顿,“包括我们齐宗。后来鲁宗内部也爆出人口失踪的消息,鲁宗内乱,几个鸿南宗派各支持一方,几次战役下来,鲁宗灭亡。战后各宗派成立的联合善后组织在旧鲁宗的地域上找到不少线索,都证明这些失踪人口是夜叉军师月颖泉所为。” 大个头听的一脸惊恐:“原来夜叉魔王不仅吃小孩,连大人也吃。” 没好气地接口道:“喂,你先听我说。当时各宗门立即组织人手广泛调查,随着调查的扩大,夜叉军师吃人的名声不胫而走,渐渐变成了夜叉魔王。后来调查的线索指向哪里,你猜猜看?” 说到这里,只要不是笨蛋都能猜到答案:“难道就是这个奔狼原。” “是的,当时联合调查组追到奔狼原,还没找到大妖啸月,却意外的撞到秘密潜入的妖人侧特别侦查部队,同样为了妖人侧大量的失踪人口追踪而来,至此真相大白。十年之间,数十万真人侧妖人侧失踪人员皆葬身于此,却都是为了鲁宗宗主妄图维持真妖血脉,被大妖啸月利用做了真妖转换的试验品,而夜叉魔王夜颍泉正是啸月所扮。” “那大妖啸月到底有没有吃人?” “没有。”阿劲年轻的脸庞回忆起什么场景,露出老气横秋的表情,“所以,人心哪!人心难填,人心难满,人心难测!要记住,人心凶残起来比吃人还要可怕。” “好深奥,后来怎么了?” “后来,联合调查组和特殊侦查部队联手在这奔狼原追捕大妖啸月。不过这大妖啸月不愧是夜叉魔王,很是凶残。理法,仙法都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那么多真人侧的高人,妖人侧的大妖联手居然拿之不下。” “哎!你前面不是说只有真人和妖人的血脉同时才能修炼仙法和理法的吗?”某听众敏锐地发现了破绽。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你听我说下去就知道了。眼看大妖啸月要成功脱逃,从遥远的地平线那里升起一道白虹,在奔狼原上划过一条直线,说时慢那时快,眨眼间将大妖啸月击成重伤。”少年满脸自豪的宣布道:“却是我齐宗请出镇派神器‘炫光神柱’,将大妖击落当场。那大妖啸月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天理难容,没得好下场,不肯束手就擒,自爆而亡,留下了颖原著名的啸月湖。现如今成了著名的景点,每年秋天当地民众还会举行啸月祭。” 不知不觉天sè渐黑,漫天繁星闪耀,皎洁的圣月也从西方山脉露出半个脸庞,最后一丝落rì余晖将尽,讲故事的少年觉得休息的差不多了,便长话短说:“大妖啸月死了,他留下的真妖转换资料,以及他本人却证明了我们真人和妖人都是来自同样的祖先,力量只是力量,或许有血脉的影响,但不是绝对的,仙术与理术并没有根本xìng的差别。在此基础上逐渐发展起来的‘同源论’,成了第二次真妖战争的导火索,又因为真妖战争的影响,扩散到全世界,进而引发第一次诸侧大战,直接将“血脉论”埋进了故纸堆。所以说,事情要从两方面看,夜叉魔王是对鲁宗人民可怕的恶魔,大妖啸月对全人类却是探寻真理的先驱,自此之后,真人研究理法,妖人修行仙法就不再为真人侧和妖人侧的血脉所局限。”说到这里兴奋地站起来,一挥手道:“三百年来,多少仁人志士前赴后继,只为追求诸侧共源而献身真理,换得今rì诸侧平等交流之大同,吾辈当自勉之,将阻碍历史cháo流的残渣早rì扫进垃圾堆。” “好!”拼命鼓掌的高壮激动万分,“高劲,你讲的真好,和刘先生讲的一样好,我支持你。” 高劲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这些都是下课后我向先生请教学问时先生说的,我只不过拿来整理了一下。” “那也很了不起了。”这是高壮的真心话,至少同样上课的他就不能归纳整理出这番话来,“以后你和我多说说这方面的话,我觉得你讲的真是好。” “哈哈!”更不好意思的高劲面孔泛红,弯腰借着查看木薯有没有松动的机会稍掩窘迫,但勾起的弯弯嘴角,被人说到心里去的欢喜之sè却怎么也消退不了,“我们走吧,去河边,不知道阿庆他们回去没有?” “我也不知道,天这么晚了,营地那边会不会已经开饭了。” “这个不好说,反正高大叔会给我们留好晚饭的,晚点回去也不要紧。”某少年是打定主意要到河边梳洗。 背起如山的木薯,顺便帮同伴将木薯上肩绑好背带,两人继续上路,向河边走去,高壮问出憋了许久的问题:“阿劲,那这‘渠河’到底怎么来的?” 高劲闻言神秘的微笑:“我不是说了吗!”伸出手沿着笔直的渠河方向用力一划,“在――奔――狼――原――上――划――过――条――直――线。” “嘶!”望着足有百十米宽,浪花滔滔的河面,不知来处,又通向未知的远方,高壮倒抽一口凉气,不再说话。 “现在你知道了吧!这渠河是怎么来的。”高劲年轻稚嫩的笑脸摆出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先驱山上的溪流注入山脚下的啸月湖,啸月湖又连通地下水系,丰沛的地下水通过这渠河,沿途汇合了几条奔狼原上的支流,汇入鲁河,再过鲁河进入洪江,洪江往东流入大海。渠河这边还是被称为奔狼原,过了渠河则恢复旧称颖原。新建的颖城就在那边,而奔狼原这边因为夜叉魔王传说的关系没什么人烟。” 说完这些,大概感觉到肩膀上木薯的重量,矮个少年也沉默了下来,跟在高个同伴身后专心赶路。 第三章 - 树种 - 辛克 () 圣月渐渐升起,将清冷圣洁的月光铺满大地。两个气喘吁吁的身影来到渠河边,瞧向前面热闹的场面。 前方的河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人影憧憧的火把都有十五六个,其中有不少成年人的身影。大伙儿站在河边的青草地上,面朝河面,不时传来一阵呼喝,随即人群一阵sāo动。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道雪白的亮光,定定地照在河面,不时滑动,似乎跟踪着什么物体。 不用高壮询问,同行的少年就惊叫起来:“那是小青光符,仙术符咒,有人掉河里去了吗?” 站在河边的人群闻声sāo动了一下,就有个响亮的男中音高声招呼:“是高劲吗?高壮和你在一起吗?” “许护卫我在,发生了什么事?”高壮开心的举起手里的木薯篮,表示自己听见了,顺便展示一下采集成果。 “高庆吊到条大鱼,正下水抓呢!”男中音走了过来,埋怨道:“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晚回来?我出来时老高还问起我来着。” 河面上一阵水花翻涌,许多人惊呼:“在那儿,在那儿……” 男中音回头看了一眼河面,滑动的亮光中鱼鳞闪耀,随即一个人头冒了出来,向河岸边的人群挥了挥手,又潜入水中,半是无奈半是骄傲的说道:“阿庆这小子一定要活捉,这不,已经折腾大半天了。” 高劲咬牙赶紧几步跑到高壮的身边,抹了把热汗,担心的问道:“不会有问题吧?”一边示意高壮帮忙把背上的木薯卸下来。 “能有什么问题,队长拽着鱼线看着呢。”来人在夜sè中看不清具体摸样,中等个头,与高壮差不多健美的体魄,背后斜背着长条样的器械,走路轻快又稳当,几句话功夫就走到近前,“嗯?血腥味,有人受伤了?” 高劲头皮一麻,终究没能瞒过去,正寻思找什么借口糊弄过去。刚把木薯卸下来的高壮活动着手腕接口道:“是我,挖木薯的时候擦破点头皮,阿劲帮我……” 旁边yù阻不及的少年脸sè一变,却听得同伴以轻松的语调跟着说道:“看过了,不要紧。要不许护卫你也帮我看一下吧。”说完就把颗大头凑到来人面前。 除非特殊的原因,真人类的眼神还没进化到能在黑夜看清一团黑乎乎的乱发当中的完全愈合的伤口的能力。事实证明许护卫也不例外,只是伸手抵住一颗满是血气与汗味,往身上乱凑的大脑袋,胡乱的摸了几下,就推开笑骂道:“少沾我便宜,就蹭掉点毛,连皮都没破多少,回去找枫竹医师敷点药就行了。” “好嘞。”高壮高高兴兴地呆到一边指着身边黑乎乎的一堆东西招呼许护卫,“许护卫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许护卫有些疑惑地走过去,“让我看看,什么好东西?”半蹲在一堆半人高的木薯前,伸手摸了摸,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味道,有些不确定的问到:“这是木薯?” “对,就是木薯。”高壮开始手舞足蹈的形容白天的收获,“今天高大叔叫我们去的木薯地果然像他说的有很多木薯,我和阿劲挖的可带劲了。你看,大吧!” “还真大,老高还真有两下子,这地里的活计我们还真比不上他。”许护卫伸手掂了掂一个挂在外面的木薯分量,“高壮你也不错,居然能挖到这么大的木薯。” “那是,大叔种地在我们高家可是顶呱呱,没的说……”两人就站在木薯推边上聊开了。 这,这就过关了?旁边喘着热气的高劲听傻了眼,觉得前面路上的担心、准备完完全全是白费功夫。 那厢两个人又胡扯了几句,河边人群的又一阵惊呼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我们去看阿庆抓鱼吧?”高壮心痒难耐的首先提议,迈开大步就向河边走去。 “小子真心急。”许护卫愕然的看着面前好大一堆木薯,再瞅瞅完全把木薯忘在脑后的高家子弟,没奈何地抓住藤条,右臂使劲,偌大的木薯堆轻飘飘的拎在手里,仿佛没什么分量。走到喘息未定的高劲跟前,左手拎起另一捆木薯,“高劲,还愣着干嘛?跟上。” 河边,大家伙打着火把,紧张地望着不停翻腾的水面。 “怎么还不出来?” “这鱼真大。” “高庆好样的。” “裂牙队长也真严格。” “要学斗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嗡嗡地议论纷纷。 人群的中心是一位屹立的人型,高大的身躯仅仅是站在那儿就夺去了两位靠近的少年所有注意力,黑sè的皮大衣,两排铜钉整齐地镶于其上,棕sè的皮裤,黑sè的高帮皮靴,同款式的铜扣皮带,全身爆炸xìng的肌肉群不用使劲已高高夯起,后颈棕sè的鬓毛在夜风中长长飘扬,火光映照下深刻的五官组成绝然不同于真人与妖人的异域面貌,宽阔的鼻梁边一双金黄sè的竖瞳炽烈而专注地注视着水面。手背有着坚实角质皮肤的手掌稳定地cāo控着手中的鱼线,动作却轻柔地不可思议。无论河水中的大鱼如何挣扎,却总也挣不脱那臂掌间轻轻地一圈一晃。 “闪光裂牙。”高壮无意识的低呼人形的名号,两眼当中全是闪闪的星星,对比他壮,更比他强的队长大人,他可是一直崇拜的紧。 “小子,你忘东西了,接住。” 一声断喝打断了高壮美好的回忆,下意识接住迎面飞过来的一捆事物,蹬蹬后退两步卸去冲击力,这才发现自己真忘东西了,憨憨地笑道:“谢谢,我都忘了。” 许护卫不以为意地点点头,踱过高壮身边时右手拍拍肩膀赞道:“有把子力气,不错。”放下左手中拎着的木薯,然后走向顶头上司,低声汇报着什么,不时向这边看过来一眼。 “怎么办?”从后面赶上来的高劲小声问,被兽人队长扫过来的一眼看得心惊胆战,“裂牙队长会不会也来看你的伤势?”到时候那是万万瞒不住的。 高壮没理会小心翼翼的同伴,他的注意力接着被闪耀着夺目光线的一个光团吸引过去,隐约在光团下站着个人影,那应该是阿劲口中使用仙术符咒的修士吧,平常就在营地里神神秘秘的,现在也看不清什么摸样,只瞧见一身灰sè的袍服,身形不显,一头黑sè的长发梳的整齐地束于脑后,在光团下乌光鉴亮,应该是位女xìng修士。沿着在小青光符下shè出的光线,那一大片河面水花翻涌,浑浊的泥浆不停从水下翻涌而起,可见河底下的战况激烈,惊讶之下脱口而出:“我靠,想不到阿庆这么厉害了!” 也被河面的状况吓了一跳,高劲随即接口道:“是呀,阿庆好厉害啊!跟着裂牙队长才半年功夫,就能下水抓这么大的鱼了。” 高壮脸sè一僵,被同伴的无心之言戳到胸口永远的痛,为啥裂牙队长选中阿庆这家伙:明明我比他高,也比他壮,凭什么就看中阿庆这家伙。好吧,我承认从小到大打架从来没赢过阿庆,也没这小子嘴巴甜。可我真的很喜欢斗法,居然用轻飘飘的“没天赋”打发我。现在俺阿壮可是清醒人,正如刘先生对阿劲说的:“天赋”这种“血脉论”的残渣早就应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哼哼!不肯明教,难道还能挡得住偷学吗? 无意中说错话的高劲也反应过来,立即收口不言,偷眼悄悄左边。却见得火光里一张蛮端正的大脸,先是愤愤不平,然后郁郁在胸,接着拳拳斗志,最后急转直下,一脸猥琐。心想:完了,阿壮又犯傻了。 正想着怎么开解,许护卫施施然地走了回来,大手一挥:“没事了,你们两个运气好,逾期未归的事队长会对刘先生和老高说的,先在这里等着,待会儿和大家一起回去。嗬,这么大的木薯还真少见。” “谢谢你,许护卫。”高劲明显比还在泛傻气的高壮机灵多了,至少感谢的话是会说的:“不然我和高壮回去后还不知怎么难过呢,这么多木薯我们也拿不了,许护卫帮我们拿些回去,我们也好轻松点。” “高劲你书读得好,人也会做。”许护卫闻言笑眯眯的,火光里右脸颊一条狰狞的刀疤也一跳一跳的开心地活动起来,“既然这样,我们护卫队就不客气了。队长见你们的木薯确实不错,待会儿回营地枫竹医师会来挑些木薯配药膳,给阿庆调理元气。” “哈哈哈!”高劲打着哈哈,十几岁的年纪笑的像个大人,“怎么会呢!阿庆和我们从小长大的,应该的、应该的。” 还没意识到被占便宜的高壮躲在一边苦思冥想找个什么借口和高庆打架,完全没注意到两人说了些什么。 打发走了许护卫,高劲见大家都注意着河面,暂时没人来搭理两人,拍拍高壮肩膀,朝一旁的河边呶呶嘴:“我们去梳洗一下。我来帮你,免得弄开伤口。” 两人蹲在河边,借着河案上小青光符的光亮互相梳洗着忙活了一下午的头脸,捧起清凉的河水,冲去土里刨食的灰尘与血迹,都觉得jīng神一振,挂着水珠的脸又添几分狼狈,相互之间莫名地觉得好笑。 “阿劲,你说阿庆这回抓了这么大条鱼,回营地以后不知有多风光,如果是我该多好。”虽然对裂牙队长传授高庆斗法眼红的紧,但从小时候开始,这么多次冲突下来,高壮对阿庆本身的本事还是心知肚明的,因此都没考虑抓不到鱼的可能,就是有些妒忌高庆的际遇,“如果我学了斗法,肯定抓一条更大的鱼给大家看看。” 对于同伴的失落,高劲只能努力安慰“阿壮,你也很厉害,你看,你挖了这么多木薯,连阿庆都要吃你挖的木薯恢复元气呢!回到营地大家肯定对你刮目相看的。” 高壮正把手掌伸进河水里享受清凉,闻言竖起耳朵:“嗯!你说什么?” “挖木薯啊!我说回到营地大家肯定对你刮目相看。” “不是,不是,前面一句。” “阿庆都要吃你挖的木薯恢复元气。”这句话出口,高劲就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果然,眼前人怪叫一声,兴奋地站起来,还不忘随手扯上迟疑的同伴,风风火火地向人群赶去:“走,我们去看阿庆抓鱼。” 这时前方河岸边的人群一阵轰动。 “起来了,起来了。” “抓住了,抓住了。” ……种种惊呼告诉两人到底发生何事。 沸腾的河水逐渐平息,一条水花慢慢向河岸边延伸,先是硕大的鱼头,接着急促鼓动的鱼鳃,鲜红的鱼血外溢不止,两只青筋暴起的双手牢牢扣于其上,任它强劲有力的湿滑鱼身如何挣扎,宽大的鱼尾在地上甩得啪啪直响,却不能阻止水中的少年一步一步地走上岸来。小青光符下――赤条条的身躯、骨骼匀称、肌肉分明,晶莹的水珠还未沿小麦sè的年轻的肌肤滚落,就被皮肤下奔腾的血气带来的高温蒸发,再被秋夜的冷风一吹,凝结成淡淡的雾气缭绕全身。 岸上的人群一静,再次爆发出大得多的声音。 “斗气显化?” “不,还没有,是斗气萌发。” “这么年轻……” “我们高家最年轻的武者。” “恭喜裂牙队长。” 面面相窥地看了看对方,即使以高劲读了这么多书的见识也要惊叹:“半年内斗气萌发,这在真人历史上都不多见。阿庆真是天才,怪不得裂牙队长会破例传授斗法。” 高壮满不在乎的在一边嘟囔:“阿庆有多天才,难道我还不知道吗?这种程度正常,做不到才奇怪,不然岂不是显得我阿壮很差劲。”说到后面与有荣焉的挺起胸脯大声宣称,“不愧是每次都把我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脚的男人啊!” 喂喂!你也太浑了,而且被人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脚是很值得大声说出来的事情吗?在场众人先奇怪的望过来,又恍然地回头继续热议的无视下,捂着脸的嫩脸少年怀疑自己就是传说中与傻瓜走在一起的笨蛋。 显然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的高庆,不由自主地挑了挑冷峻的剑眉,英俊的脸庞面无表情。利落地把大鱼扔在草地上,大鱼受此刺激扑腾乱跳,却引不来捕获者半丝注意力。刚从河水中起来的少年将正面转向将鱼线交给身边疤脸护卫,双手负胸的男人,冷静的眼神闪过丝热切:“队长,我做到了。” 高大的兽人队长闪光裂牙,点了点头,带着异域平缓沙哑的口音说道:“很好,休息一天,后天来找我。”接着扬起宽厚结实的手掌,“啪啪”的鼓起掌来。 瞬间,热烈的掌声包围了站在人群当中的勇敢少年。 “好!” “阿庆,真有你的。” “高庆,好样的。” “好好学,要争气。” …… “阿庆,我明天就来找你,不把我打趴下你就不是男子汉。” ……好像混进了奇怪的东西,大家继续欢庆,就当没听见。 “阿庆,我挺你。” “阿庆,看好你。” “阿庆,不要理高壮这傻小子。” …… “阿庆,阿庆,你最棒了,我最喜欢了。” …… 这回好像混进了更了不得的东西,清脆悦耳的小女生尖叫余音缭绕,众人再也不能视若无睹,大伙儿纷纷停下欢庆的动作,将探究的目光投向光团下唯一保持冷静的人物。 “噗!”小青光符一亮乍灭,只剩下火把的光芒,四周一下暗了下来,原来的位置传来个清冷的声音:“莉莉,收工回营地。”当即返身向营地走去。 “呜!”一个娇小的身影发出丝小猫般的哀鸣,乖乖地跟在女修士身后离去。 在场的男人们哄堂大笑,围住措手无计的高庆。 “行啊,高庆。莉莉可是咱们高家的一朵鲜花,原来被你小子摘了。” “不,不是的……” “别否认了,没听莉莉都说最喜欢了。” “那是莉莉表妹错爱……” “哈,说中了吧,不然你脸红干嘛?” “没,我哪脸红……” “我证明,阿庆哥哥昨天还和莉莉姐姐牵手呢!” “哪有牵手,你瞎说……” “那就是见面咯,还不承认。” 年轻的高庆哪是帮老油子的对手,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面孔涨的通红,一脚踩在鱼尾上,大鱼惊起乱跳,众人轰然中惊呼中差点滑倒。危急之中,还是许护卫拿着护卫队的黑衣丢在的脑袋上解了围,“散了,都散了。一群大老爷们围着个小年轻干嘛?又不是看光屁股的娘们,收拾东西,来两个人,帮忙拿点东西,回去了。” “切,没劲。” “许巍你就护着阿庆吧。” “回了,回了。” 作为营地保卫武力的许巍还是有威望的,特别是兽人队长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时候更显得灵光。无聊的人群三五凑做一堆,懒懒散散地向营地回去。还有一群人举着火把围着大鱼啧啧称奇,不肯散场。胡乱地套上衣物的高庆则被一群崇拜他的小子们围住,分身乏术。 “阿劲?阿劲?”高壮推推一直望着营地方向发愣的少年肩膀,“别看了,人都走的没影了,我去和阿庆打声招呼,你去不去。” “啊!”慌乱的回过神来的高劲忙问道:“木薯,别忘了木薯。” “喏,在那儿,许护卫正帮忙分开带走。” “哦,好……”心情如风中凌乱的花儿般无垠的高劲下意识跟上。 “哟!阿庆。”高壮的大脸笑的正午十二点的花儿般灿烂,“饭吃了没?” 冷场…… 一堆围着高庆的少年jǐng惕的注视着大高个同龄人的靠近,对高壮不着调的问好毫不领情,外围一个最接近高壮的矮胖男孩不客气的问道:“你干什么?高壮。” “小孩子家一边去。”华丽丽的将小男孩拨到一边,高壮举起骨节粗大的拳头,向着冷眼注视过来的人物露出嘴角锋利的犬齿,“听说你要抢我们的木薯吃,没问题,明天比比谁的拳头大。” 被大男孩凶狠的气场逼迫,正面的半大小子们没一个是对手,纷纷让开。要知道,傻子虽然是傻子,但傻子的拳头还是拳头的,打在身上还是很疼的。 高庆慢条斯理的整理好了身上的衣物,护卫队的黑衣配上绝佳的身材比例,尽管还没完全长开,可已有几分未来少女杀手的风姿:“我拒绝。” 大出意料之外的高壮愣住了,同仇敌忾的少年们也愣住了,伸出手指掏了掏耳朵。高庆平时对打架不是来者不拒的吗?怎么今天变脾气了?不能相信的确认道:“你说什么?不打了?” 高庆垂下眼睑,冷静清晰的回答:“是的。” “为什么?”不死心的询问。 “你太弱了。”毫不留情的指出某个事实。 “酷!”少年们被这冷酷的一击所倾倒。 “太酷了。”被拨到一边面子全掉地上的小男孩发出尖锐的呼喝:“听见没有?傻大个,你太弱了。” 要糟!见着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趁愣在当场的阿壮困惑的搔搔脑袋。高劲急忙插进去,直接面对高庆:“阿庆,你太过分了。”将对面shè过来的冰冷目光恶狠狠地瞪回去。 “高劲。”高庆对高劲的意外插足,显然早有准备,幽深的双目紧紧盯住眼前的猎物,“以前一直想试试你的身手,一直没机会。”顿了顿纠正道:“不,是一直没把握。从小就有神童美誉的你,到底有多厉害。” 高劲没料到高庆的目标居然是自己:“你说什么?” “别装糊涂了,你和阿壮混在一起,不就是想借他的傻气掩盖自己,就像我和他打架用来练习斗法。别人不清楚,除了你之外,经常和他打架,相处的最长的我还不清楚吗?阿劲如何,阿劲今天怎么样,这些话我可是每次都要听无数遍。” 高庆缓缓摆开架势,“裂牙师傅说过,打败不可耻,送死不可原谅,我认为很有道理。高壮已经太弱了,连练习的价值都没有。你不上,难道看着他送死吗?” “住口!”气的浑身微微发抖的少年豁出去了,“高庆,你知道阿壮和你打架回来有多高兴吗?阿庆如何,阿庆今天怎么样,我也是每次要听无数遍。好,今天我倒要试试你有什么资格说大话。”说着说着褐衣少年慢慢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呵呵呵……”连串的低笑打断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高壮似乎遇上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使劲摇了摇还湿漉漉的脑袋,抬头望向气势高涨的阿庆,把手搭在身前人蓄势待发的肩膀上,“阿劲,没你的事。” “可是高庆他这么说你……”还没说完的少年就被不容分说的拉到身后,只得闭嘴,全神贯注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高壮略微沉吟了番,说出段条理分明的话:“阿庆,今天我头磕了一下,似乎清醒许多。正如你所说,我打架打不过你,现在似乎连作为练习对手的资格都失去了。但这不能成为阻止我追求斗法的理由,作为一名武者你应该能理解我对斗法的喜爱,拜托了,请给我次机会。” 这篇语义肯切,语气更诚恳的说辞听得众少年齐齐动容,心下微微后悔以前是不是误会了傻大个,今后对他宽容一些。听得黑暗中有人用恶狠狠的语气jǐng告道:“不要想用我的话来打动我。” 众少年恍然大悟,怪不得后半段听着怪挺耳熟的,还有那个位于最外围的矮个子男孩:“啊,这不是庆哥拜师时……呜呜呜呜呜”可怜话说了半截就被见势不妙的机灵同伴扑过来掩住口鼻拖回了后面,几声闷哼与训斥后总算老实了。 怪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哈哈!被识破了,阿庆你真厉害。” 身前身后的两位少年同时有种深深的无力袭上心头:这是要多么奇葩的思维才能组织出这种绝对会被拆穿的言论来。紧接着听闻“既然阿庆你这么厉害,我打不过你两只手,那你可以绑着一只手和我打嘛!”的异想天开的要求,也觉得顺理成章,有种就应该这样,这才是阿壮应该说的话的觉悟。 但是,作为名斗气萌发武者,高庆还在坚守着武者的尊严:“不行,我不能和你打。” “说到这个份上还是不行吗?”高壮放弃似的吐出口大气,“那看来没办法了,最后还是只能这么来了。”脑袋瓜一低,扭扭捏捏的向严正以待的少年走去,嘴里还发出嘤嘤的细声哭泣。高劲虽然满头雾水,还是防备地紧跟在身后。 但身前的少年明显受不了这幅古怪的场景:“高壮,你不要以为装可怜,我就会回心转意。你给我站住,我今天绝对绝对不会理你。不要靠过来,一个大男人干嘛这副娘娘腔。”一代少年高手明显不敌对手的无穷傻气连连后退。 高壮听话的站住,作双手合什状,尖声尖气的哀求道:“庆哥哥,你不要忘记阿秀,阿秀会记得你的,阿秀会等你一辈子的。” “阿秀是谁?”众少年观众议论纷纷。 “畜生!”身后的清秀美少年恨声道:“居然连阿秀这种十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 “啊!”一声尖叫从人群后传来,是方才矮个子男孩,“庆哥你不是说对阿秀这种黄毛丫头不感兴趣吗?我才跟着你的,呜……” “住口,你怎么知道?”少年高手气急败坏。 因为你们小两口告别的时候根本就没在意正抗包的苦力嘛!高壮动作一整,右手伸出,义正言辞:“拿去,这是你的伤药,映竹可不是你们真人的女子,少跟我来这一套。” 这位可不比刚才的小女孩,立即引起少年们的激动:“是映竹姐姐,映竹姐姐。” 咬牙切齿的声音自背后传来:“连映竹这妖女也敢去招惹,活该。” “啊,你怎么又知道?”少年高手有些绝望的呐喊道。 当时我被你打成猪头,正躺在医师帐篷里好哇!高壮一手捂胸,一手兰花指点出,娇声娇气:“死小鬼,莲姨的便宜都要沾。” 这位更熟悉,小鬼们立即叫起来:“是莲大妈,厨房打饭的莲大妈。” 身后的声音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嫌弃:“禽兽,想不到你口味这么重,呕!” “这是纯粹是误会……”好吧,现阶段对一群成天肚子饿的嗷嗷叫的发育期的小子们而言,青chūn美少女的杀伤力远没有掌握分饭大权的中年妇女有威力,见着群情激奋的众少年,少年高手的任何辩驳都是苍白的。 我知道是误会,最后一块肥猪肉从一个碗到另一个碗的误会。记得很牢的高壮正想向更高年龄段发展,以揭发某人令人发指的本质,让广大少年观众认清这一胆敢拒绝和阿壮打架的坏分子的真面目。 已经认命的高庆举起双手,大喊一声:“停!” 不料引起不远处正重新分开捆扎木薯的许巍前辈的好奇:“怎么啦?阿庆?” “没事,没事,我和阿壮有些事要商量。” “是的,是的,阿庆和我商量明天切磋的事情。” 自觉人生一片灰暗的高庆慢慢逼近,直至近距离很认真很认真地盯着比他高出半个头的憨厚脸庞:“高――大――壮,明天,地点时间你选,我奉陪到底。” “明天上午有功课,下午营地边的小树林见。” “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高庆转身带着一群闹哄哄的拥簇头也不回的离去。 高壮突然想起了一事,急忙朝高庆匆匆忙忙的背影喊道:“哎!阿庆,明天不要忘记带根绳子,你答应让我一只手的。至于哪只手你决定,我不介意。” “扑通。” “啊!庆哥,怎么摔倒了。” “啊!庆哥,慢点走,我们跟不上了。” 唯一留在现场的高劲见着高壮一脸讨好的靠近,忽然也认命的叹气道:“明天下午小树林,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准备治疗法术的。” 第四章 - 树种 - 辛克 () 营地建在商道边上的平地,随着距离的拉近可以看到主要是由数百辆四**棚驮车组成的一条向两边绵延的黑影,巨大的营地或者可以说是一个临时城镇。能闻到阵阵饭菜的香味随着夜风飘向黑暗中向营地前进的队伍,高壮与高劲是随着木薯和最后批人员回来,同行的就有许护卫,在队伍尾部裂牙队长则和高庆等人还有今天最大的战利品压阵殿后。 “好香。”许护卫许巍右手上托着木薯,侧头向高壮笑道:“老高的木薯饭真是咱营地的一绝。” 高壮被夸的眉开眼笑:“那是,大叔的木薯饭又香又好吃,我从小吃着长大的,你看……”曲起手臂,鼓起宏二头肌展示给许护卫和高劲看,可惜行路中光线太暗阿壮牌木薯饭广告效果不太好。 “高大叔的木薯饭确实好吃,分量又足。”高劲也在一旁使劲地夸奖,“许护卫要不要尝尝。” “不用了。”天天吃厌木薯饭,挂念着新鲜鱼汤的许巍推托道:“我要向队长复命。等有机会,一定来。” 前面营地大棚车上的岗哨火炬划动,打出询问的口令。许护卫左手接过火炬,回复地划了几个圈,又交回旁边人手中。“到营地,就赶快回去。你们家大人肯定等急了,下次不要忘记归营时间,还好这里是奔狼原,没什么厉害的野兽。”说到后面,许护卫一脸严肃,郑重地盯着两个不省心的小家伙吩咐道:“等过河,到了颖原,就要时刻跟着队伍。记住,这不是开玩笑。” 两个一直心不在焉的小家伙立刻凛然应是。 又前行了段路,营地入口火光通明,不少人焦急的等待在那,但没有人踏出营地门口一步。外出的队伍慢慢在营地前停下来,并炫耀似的把河边的捕获抬出来。巨大的鱼身在反shè出耀眼的光芒,大鱼的生命力甚是顽强,到此刻还未断气,躺在零时担架上的鱼身不时扭动几下,引起对面人群声声惊叹。直到裂牙队长越众而出,与留守的人员办理了交接手续,带着高庆等人带着战利品前呼后拥地没入营地火炬照耀后的暗影中。剩下的等候人群迫不及待的迎上前来,大多数人都是稍微寒暄几句,急忙回营地看大鱼去,但也有些人例外。 “大叔。” 高大叔是位身型中等的男xìng,黑sè的平头短发,手脚骨节粗大,布满长年累月在田地里劳作积累的老茧,身材健壮,一脸黑胡子,不用瞪眼就能吓哭小朋友的存在。此刻正从许巍护卫手里接过大捆的木薯,还不忘狠狠地瞪视了在往一位温婉朴素的女xìng身边凑,一边不忘向这里打招呼的大男孩。 “妈。”高劲紧紧的抱住母亲的右臂,对恬不知耻妄图靠近的无耻之徒进行正义的所有权宣称:“这是我妈。” 靠,你小子的恋母情节未免太重了吧!只不过想借这位正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女xìng的温柔光环缓冲大叔即将到来的怒火,就像跟防贼似的。即使青sè的朴素衣着款款而立,岁月在眼角留下的淡淡鱼尾纹,艰辛的生活也不能抹去的温婉笑容,这位在年轻时必定是高家大美人的高萍阿姨,在高大叔,莲大婶等中年人中间有着不可思议的影响力。参考记忆中不多的清晰画面判断,照往rì习惯只要这位说几句话,必定可以免去一顿擀面杖的高氏家法。悻悻然站住的高壮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不敢直视高萍阿姨的微笑眼神,盯着人家碎花布鞋前的地面:“高萍阿姨,你好啊!这个今天我们回来晚了,对不起。” “是啊!妈,今天我们不是在玩,你看我和阿壮挖了好多木薯。”这是高劲在旁边猛敲边鼓。 向许护卫点头示意感谢的母亲,回过头:“季玉,你出去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 “妈,我不是想……”少年张口yù辩,但在母亲极具魄力的目光注视下败下阵来:“对不起。” “季玉,人无信而不言,人无言而不信,人无信而不立。”高萍阿姨轻声说道:“如果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轻易答应,既然答应下来就要做到,说到做到别人才会相信你。” 阿劲被他妈训的头头是道,点头承诺的样子,高壮也有些畏缩:出口成章耶!以前没留心,高萍阿姨的文化素质如此之高,怪不得阿劲整天啰嗦的像个小老头似的,原来是受他母亲和刘先生的双重熏陶。首领帐篷管事的高萍阿姨看来是个有故事的人啊,不过这和我没啥关系。抱着朋友有难,当兄弟的怎么能躲在一边的高尚牺牲jīng神站出来道:“高萍阿姨,对不起啊,这个是我不好。”指着脑门道,“是我脑袋磕了一下,阿劲帮我看来着,所以晚了。” 高氏三两下收拾完不听话的儿子,面对儿子死党的插话却不那么生气,却也严肃:“阿壮,阿姨相信你。”明显的待遇差引起儿子的悲鸣,刚起声又被母亲一个不经意目光扫了回去,“但你们晚回来总是不好的,会让大人们担心的,对不对?” 拜托,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肚子里腹诽高萍阿姨对自己温和的诱导xìng问话,高壮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良好的认错态度换来更加温柔的对待:“真是个乖孩子。阿壮,听你说脑袋磕了,有没有受伤?来,让阿姨看看。” 高壮见在母亲身边的高劲一脸紧张的瞪着自己,不在意的撸撸头顶,把河边梳洗过,还湿漉漉的头发重新撩的纷乱:“没事,许护卫刚才看过了,他说就蹭掉点毛,他还说我沾他便宜呢!” 被年轻的男孩这么一说,本来还想看看伤势的高氏就势作罢:“那好,不过头被磕到总是不好,还是去枫竹医师那里检查一下方好。” “高萍阿姨,不要紧的。这么来了一下,我倒觉得自己清醒许多呢!也许我该多磕几下试试。” “这孩子,说什么呢!脑袋怎么能多磕,检查一下,没受伤最好,万一有伤也能及时发现治疗。听话,你先去找枫竹医师。” 吩咐完高壮转过身来,却见着儿子一副目瞪口呆的傻样,与儿子一般秀丽jīng致的鹅蛋脸微红,没好气地训道:“季玉,阿壮不懂事,你还不知道么……” 茫然地听着母亲训话的少年,还没反应过来,一向细心的母亲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前面的最大的忧虑就这么过了?目送向自己做了个鬼脸,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向高大叔走去的大个背影,高劲与母亲稍似的面庞满是古怪的表情:用自己糊弄了许护卫,然后用许护卫糊弄了母亲,看这架势,该不会用母亲去糊弄高大叔吧?这真是自己认识的阿壮吗?真不会如他所说的被砸醒了? “季玉!” 被母亲断喝喊回飘忽的心思,抬头便见着母亲纤长的秀眉微微皱起,淡淡的微笑也没有了。惨了,母亲真的生气了,急忙补救道:“妈,我听着呢。” “那你复述一下我刚才说什么?” “啊!” 心里为阿劲默哀的高壮兴高采烈地赶到正清点木薯的大叔身边:“大叔,我回来了。” 中年大叔蹲在木薯堆边,眼睛都不瞄一下的回道:“嗯!回来了,你先站一边,我和许巍点完木薯再找你。” 惨了,大叔也生气了。乖乖站到旁边的高壮,看着两人清点木薯,不由得意地炫耀道:“大叔,今天我挖到的木薯大哇?比你给我们看的那个都大哦!” 大叔没理他,只是一个一个的掂量着木薯,放到一边。许护卫在旁边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帮忙用手把木薯上坚韧的爬藤剪断,青sè有小指粗细的爬藤在两根普通,布满粗茧的手指开合之间,纷纷断落。 “大叔,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挖到这么多木薯吗?” 大叔还是没理他。 高壮毫不气馁:“大叔,因为我今天脑袋磕了一下,突然觉得很清醒,好像知道哪里有大个的木薯,一挖就是一个,一挖就是一个……” 高大叔听到这里,头也不回的闷声道:“这我知道了。”身边的许护卫耸耸肩,表示无奈。 “哦!”高壮有些失落,不过没关系,这点打击毛毛雨啦,“高萍阿姨说过我了,晚回来不好。对不起,大叔,下次我一定按时回来。” 中年大叔方才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端详了眼完好无损的高壮,走到身前认真地沉声道:“阿壮,记住没有下次。” 高壮反shèxìng地挺直身躯:“是的,没有下次。” “好。”大叔拍拍高劲的肩膀,巨大的力道让少年如成年人般壮硕的躯体摇晃起来,指着火炬照耀下的营地入口,“男人受点伤就受点伤,不用到处瞎嚷嚷,照你高萍阿姨说的,现在去枫竹医师那里检查一下就行了。” 就知道你在偷听,高壮心里撇撇嘴,对着威武雄壮的大叔用同样沉稳的语气回应道:“是的,大叔,我这就去。” 干脆利落的对话听得旁边的许巍直翻白眼,真是有什么样的大人,就有什么样的小子。一个直,一个傻,真是绝配。 高壮走出几步,突然停住,转身抓着后脑勺傻笑道:“大叔,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什么事?”高大叔挥挥手道:“快去检查,检查好了再说。” “哦。”高壮呆呆地转身,就向营门走去。 “哎!”此刻才回想起什么来的许护卫叫住少年,“高壮回来。我刚才忙,没注意你们的事情。我好像听说明天你要和高庆切磋?我没听错吧?” “是的。” “你确定?” “明天下午小树林。” 高大叔有些不明白许巍一幅郑重其事的表情,难道高壮又犯了什么自己不知情的错? “你脑壳坏掉啦!”许护卫下一刻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暴跳如雷来形容,脸上的刀疤扭曲地吓人,“找死也不是这么来的,你怎么还想和阿庆打架,阿庆现在有多厉害你不知道吗?” “许巍,怎么回事?”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自家孩子被别人训斥,高大叔还是出于本能地回护,“有话好好说,小孩子打架有什么大不了的。” “哼哼!有什么大不了?你的这个傻侄子摊上大事了。”许护卫表情险恶,宣布了一个惊人的事实,“高远高穆图,你还不知道,就在刚才,高庆斗气萌发,正式踏进斗法的世界啦!” “什么?”高大叔——高远满脸震惊,丝毫不亚于河岸边上的人群,“这不可能。没记错的话,高庆今年才十五岁,跟着裂牙还没大半年。” 许护卫露出些许沮丧:“你没记错,也就半年多功夫。在我眼皮底下,阿庆这小子就练出斗气。” “这样啊!”摸着宽厚下巴上的黑胡须,高远很快平静下来,“我学的是灵法,对你们的那套不是很清楚。也听说过些,斗法产生的斗气对身体素质要求相当高,高庆岁数实在小了点,身体不要紧吧。” “听说兽人侧的这么多斗法天才都是很小时候就斗气萌发,裂牙队长应该有办法,不然不会这么早传授阿庆斗法,但兽人的身体和真人的身体还是不太一样的。”许巍也有些琢磨不定,说出自己所知:“具体情况不清楚,毕竟是那边的秘法。我是十六岁在齐宗斗法武馆的湖阳分馆正式练习的斗法,二十岁才萌发斗气。阿庆这样的情况也有,但都是那些特别班的事情。这么说,阿庆居然进步到这种天才的程度吗?” 高大叔闻言板起面孔,转首向高壮询问:“你听清楚了?” “听清楚什么?”高壮做无知状。 恨铁不成钢的盯住试图装傻的某人,这招对旁人有效,对把某人一手拉扯大的中年男人来说毫无作用:“刚才的话,你有没有听清楚?” 大男孩只能垂头丧气地承认:“听清楚了,阿庆很厉害。” 高远眉毛扬起,神情更是严峻:“那你想清楚了没有?” “想清楚了,我打不过他。”高壮不服气的回嘴:“可是,我已经让阿庆绑住一只手和我打,这样也不行吗?” 许巍对男孩天真的想法报以同情,同时又忍不住打岔道:“高壮,有斗气和没斗气是两种概念,在斗法里叫做‘一力降十会’。力量的差距大到一定的程度,技巧就起不了大作用。别说一只手,就是一个手指头,也不是没有斗气的你能承受的。” “真的吗?大叔?” 高大叔面对纯真而又哀求的目光艰难的点点头:“不错。” “那为什么大叔你没斗气,营地里除了裂牙队长,大家都说你最厉害。”高壮问出来闷在心里许久的疑问。 “这个……”被命中要害的高远一时语塞,“我只是种庄稼的把式,当不得真。” 话音刚落就有人表示不同意:“老高,你这话不实在,你那手灵法,别人不说,我许巍是认的。再说高壮也不小了,既然在斗法这条路走不通,让他在另一条路上试一试也不晚。” “我试过,阿壮这孩子,灵力感应几乎没有。”高远话语中有一种深刻的麻木,“走斗法这条路还有个斗气种子的指望,没有灵力感应,即使灵气洗礼也是无用的。” 斗气种子,灵气洗礼!嗯,是两个值得研究的课题,不过先放一边。高壮赶紧解决眼前疑问,“那个我听高劲说还有仙法和理法,不能学吗?” “仙法讲究灵根,理法要求智慧,圣法追求信仰。”机械的说出另三样体系的天赋要求,自动补充了一种的高远不是没了解过,“都需要基本的心智健全。” “哦。”那当我没问。喂喂!你们这种悲哀地看着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算了,看在是长辈的份上就不予计较了。小人有大量的高壮更家要声明一件事:“那个我大概理解你们的意思了。但是——大叔,许护卫,你们搞错了我的意思了。” “搞错了?”两位大人异口同声的询问。 “是的。我只是需要和阿庆打一场,又不是追求打赢一场。”现阶段能力有限,只能对侵入体内的异种能量进行捕获分析的某人还是有自知之明,“阿庆越来越厉害,现在都不肯和我打了,我想这可能是我和他的最后一场架了。” 结果高大叔想也没想地断然拒绝:“太危险,不行。” “我倒是有个主意。”属于斗法系的许巍比较欣赏高壮的说法,积极的出谋划策:“既然只求痛痛快快打一场,我想足够的抗打击是首要前提。我这里有一套练习用铠甲,应该能缓冲一部分的斗气冲击,至于要害部位的防护,和斗劲的渗透。老高!”转向有些明白自己意思的高远,“使用一些盘外招,人为地给高庆提高些难度,我想裂牙队长会乐于提供一些参考意见。” “许护卫,许大叔,你真是个好人。”高壮听到事情有希望,很感激地对着许护卫道鞠躬道:“阿壮要为以前误会了许大叔道歉。” “别,我还没那么老,大叔不用了,还是叫我许护卫顺耳。” “好的,许护卫。”高壮将充满希冀的目光投向最终决定者,“大叔?” 高远摸摸下巴上的胡须,对许巍的可行xìng提议颇为心动,只是有些技术xìng问题需要全面考虑:“防护的问题好解决,我想想,力量阿壮是勉强够了,速度怎么办?速度提不上来,那是沙包。” “神行符。”许护卫早想好答案,只是问题又来了:“速度上来了,反应跟不上也不行。” 两位中年人陷入长久的沉思,一时没有合适的法子。 此时训完话的高萍阿姨带着愁眉苦脸的高劲走过来,首先向许巍表示谢意:“许护卫,我家孩子麻烦你了,谢谢。” “高萍客气了,我还没去找,高劲和高壮就自己回来了,算不得什么功劳。”看得出许巍对高氏还是挺尊敬,但又带着丝距离,“只是在河边耽搁了些时间,让两位久等了。” “许护卫客气,谢谢总是要说一声。是高劲不懂事,回来的晚……” “许巍,这次确实谢谢你送两个孩子回来。” 接下来一通三个大人间的客气套话,高壮没兴趣理会,悄悄地移动到束手不语的伙伴身边,悄声问道:“这次高萍阿姨布置了多少‘功课’?” 高劲狠狠地瞪了幸灾乐祸的某人一眼,在母亲眼皮子底下不敢有出格的行动,只能郁闷地道:“默写‘小字贴’三遍。” 对高劲的悲惨遭遇报以jīng神上的同情,高壮捂住嘴巴才能不让自己笑出来:“三遍‘小字贴’,高萍阿姨真狠,阿劲你的手都要抄肿掉。”学习时从来没抄过书,只挨过打的他对抄书这种枯燥的重复劳动一向敬而远之,“你抄书的时候,我会按时端木薯饭来的。”言下之意其他时间兄弟我就不奉陪了。 “切!谁稀罕。”被奚落的高劲给以强力的反击,“明天过后你能不能送饭来还两说呢。” 被人再次不看好,高壮凑近身子压低声音:“喂?我问你件事情,阿庆斗气萌发后真的这么厉害?” 看了眼三个大人,高劲以更低的声音回答:“我不知道。书上说斗气萌发是斗法正式进阶的标志,说明武者的**开始向超越常人的阶段转化,体质、力量、速度、反应等基本素质都会有明显的提高,如何更好地使用挖掘这股力量,经过前人的不断积累探索,形成了如今的斗法体系。别的方面不好说,用在打架上,现在的高庆对你来说真的很危险。”顿了顿补充道:“所以高庆刚才拒绝和你打一场,毕竟这股力量对你这种平常人来说太危险,高庆又是初学乍练,万一失手就麻烦了。但是……” 高壮好奇了,怎么这位比我还气愤:“但是什么?” “你不觉得高庆有点得意忘形吗?” “这个是有那么一点点。” “阿壮,刚才的事情我想了想,也有个主意。”高劲年轻的脸庞上浮起丝温柔的微笑,又有种你既不仁我便不义狡猾,招手示意道:“你把耳朵凑过来。” 你当你是高萍阿姨啊!怎么感觉更像刘先生般的yīn险呢?摇摇头将幻觉驱散,将脑袋凑到高劲嘴边:“什么主意?” “明天下午之前,你找映竹,我找李莉,到小树林观战。”狗头军师神神秘秘地说出自己的计策。 “找她们两个干嘛?” “嘘!小声点。你想被人听见吗?”高劲急忙捂住差点坏事的大嘴,见大人们还在为晚回营地的事情客套着,把嘴凑到高壮耳边,“我这当然是有原因的,刘先生说过如果面对比你强的敌人,最好是你自己变得更强,如果做不到,那就要想办法削弱敌人。我觉得许护卫还是小看高庆了,用许护卫的标准来衡量高庆的实力是绝对错误的,高庆这家伙现在有多危险,我比许护卫清楚的多,所以要加道保险。” 这算通过吹捧阿庆来变相地抬高自己吗?阿劲果然是好兄弟,要知道我也很喜欢这样自我夸奖哦!高壮很开心又找到了一项和阿劲一致的共同爱好,因此格外地专心听讲:“什么保险?” “只要明天映竹和莉莉到场,我想高庆那家伙顶多把你打成猪头,下重手却不会。” “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刘先生说过,类似这种事上谁给你打包票那就是害你。只是上个保险,说到底这种事情都是和人的脸皮成反比关系,脸皮越薄越保险。我妈过来了,不和你多说了。最后注意保密,先生说这种事被人知道就不灵光了。” 刘先生真是误人子弟的典范啊!高壮用力的拍拍军师的后背,压低声音夸奖:“阿劲,你的主意真棒。我正好要去枫竹医师那。” “高壮,过来。”那边高大叔也在召唤高壮过去:“回去了。” “高萍阿姨,再见!”礼貌的向告辞后,高壮三两步赶到大叔身边,正要帮忙收拾木薯。 高远挥动粗胳膊阻止他,指着特别放开的一堆大号木薯道:“你先去检查,顺便把木薯带去,说是给高庆的,枫竹医师知道怎么做。” 于是高壮发愁了:这个怎么拿呢?爬藤断成一截一截,入口处除了大篷车上和火炬上的绑绳真没见到合适的工具。就见得高大叔从怀里掏出个绿sè的口袋,用手指头在里面拿了搓绿sè的粉末,然后把口袋放好。指节突出的双手一合,神情肃穆,念念有词,倒是和灌木丛中高劲施展“治疗轻伤”有几分相似,只是没有那种冥冥中的伟大存在感,而是换成另外一种无声无息的波动。 波动很快消失,高远弯下腰将绿sè粉末洒在一截爬藤上。肉眼可见的,爬藤开始扎根生长,迅速按照根部为中心延伸盘旋伸长,一圈一圈光长枝条不长叶片。一会儿时间,爬藤已在营地入口的泥地上占据了好大一块地盘,疯狂生长的势头才得以停止。 “大叔!”高壮呆呆的表情很能满足中年男人的小小虚荣,“这是什么?” 露了一手的高远虽然很想显摆一下,但为了往rì威严的形象,只能遗憾的一瞪眼,抓起爬藤,利落地卷起几圈,掐断后扔给高壮:“少罗嗦,活化藤而已,捆好了拿去医疗帐篷。” 积威深重之下某男孩虽好奇,也只能闭上嘴巴拿起爬藤和大叔一起熟练的捆扎木薯。 男孩的木薯不多,总共七个。很快捆好,看看仍在飞快捆扎木薯的大叔,无奈地瘪瘪嘴:“大叔,我捆好了。” 高远头也不回的吩咐道:“去吧,晚饭在锅里,回来后自己热一热,我和许护卫去找裂牙队长,有事可以到护卫帐篷找我。” “好的。许护卫,再见。”很有礼貌的少年委委屈屈地拎着木薯转身走进营地,嘴里还叼着一截剩余的爬藤。 第五章 - 树种 - 辛克 () 营地里面被大篷车围成一片很大的空地,这片空地是渠河与商道交叉的渡口旁边专门给往来商旅提供的宿营地。地面寸草不生,结实的泥地上还有些焦黑的印记,这是以前旅客留下的篝火堆的残留。沿着大篷车的内圈搭建出一个个大型的帐篷,自入口从左往右顺时针数分别是:护卫帐篷、交易帐篷、法术帐篷、首领帐篷、医疗帐篷、炼金帐篷、炊事帐篷;再往里,正对营地入口的方向,炊事帐篷旁边被单独连在一起的是十辆营地的粮车,这些和中心广场的篝火占了营地的一半面积;另一半则是的角马的围栏,还有就是拉车驮牛的简易围栏,立在营地外围,被大篷车挡住看不见。 平时已一片安静的营地今rì难得的喧嚣,基本上营地的男女老少都围着中心广场上的大鱼和捕鱼英雄高庆看热闹。而明天要充当捕鱼英雄对手的反派角sè匆匆穿越广场边缘,拎着一串木薯来到一顶白sè的帐篷前。帐篷是真人侧常见的四四方方的形制,却有一个高高耸起的尖顶,又是妖人侧典型的尖锐风格。帐篷旁边竖立着几个黑乎乎的大罐子,还有两个架在高台上的大水缸,每次营地正式宿营,高壮都会被枫竹医师的助手映竹抓来做苦力,光填满两个大水缸就能让他忙活半天。一块一臂长,半臂宽的正方形白sè板状物挂在帐篷门侧的立柱上,在上面有着一个铃铛的图案。来人老老实实地站在医疗帐篷前敲响鸣板,隐隐听到帐篷内响起清脆的铃铛声。 “谁呀?”一把安安静静的嗓音问道:“有什么事么?”掀开帐篷门口布帘的是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少女,身高略微比高壮矮一些,还未长开的瘦长的身材穿着白sè罩袍,如同夜风中的白花俏生生地映入眼帘。广场上熊熊燃烧的篝火映照出少女清晰的面部轮廓,肌肤细腻,尖尖的鼻子,小巧的嘴唇,碧绿sè眼睛永远jīng力满满,正不客气地盯着来访者:“高壮,什么事?” “枫竹医师在吗?”高壮抬起右手,“大叔让我送木薯过来。” “老师三分钟前去了首领帐篷。”左手撩着帐帘,少女疑惑地眨眨眼,“木薯?我记得开给炊事帐篷的清单上没有木薯。” “这是裂牙队长临时追加的,说是给阿庆用。” “高庆?”少女朝广场瞥了一眼,气鼓鼓地抱怨道:“我当什么事,还把老师叫去。不就是抓条一个成年人体重的锦鲤,有这么着急么。” “许护卫提过要调理身体什么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我猜可能和阿庆斗气萌发有关系。” “斗气萌发?”少女小小地吃了一惊,忍不住又看了广场一眼,“高庆的斗法修炼进度这么快?” “对的,我也很吃惊。但在河边阿庆抓住那条大鱼上岸的时候,大家都这么说,应该是吧。” 少女很快收拾心情,右手指着帐篷边的水缸道:“把木薯放那儿,我换好鞋会洗的。”说完就弯腰帐篷门口的里侧拿出一双jīng致的黑sè平跟小皮鞋要放在门外换上。 “你不用出来了,我来洗。” 少女闻声停住动作,疑惑地瞧向满脸热情憨笑的少年:“高壮你今天怎么变勤快了,会想到帮忙?” “呃!这个这个……今天天气真好啊!”高壮对着繁星满天的夜空打起哈哈:“今天天气好,大叔叫我下午去挖木薯,阿劲和我一起去了那边的枫树林,你不知道啊,枫树都变黄了,可漂亮了,那里的草还真厚……” “废话少说。”少女根本不用猜的,对某人拙劣的手段嗤之以鼻,“找我有什么事?” “映竹你真聪明,不说都知道。”高壮左右看了看,黑乎乎的周围似乎没人,但还是不放心,悄声道:“能不能到帐篷里说,阿劲说要保密。” 少女映竹上下打量了眼高壮道:“在外面把把手脚和木薯洗干净,然后把木薯拿进来放到后面的清洁槽里。”随即转身回去帐篷。 熟悉地来到水缸边。水缸架在木架上,不过底部有铜管通出,一头通向帐篷,一头就在水缸下;一条排水沟从帐篷延伸出来通过水缸支架的下方,在支架前的排水沟上面铺着块厚木板,在支架的顺手位置还挂着木盆与木刷。因为在河边梳洗过了,主要是把木薯上的泥土刷洗掉,高壮手脚麻利地完成清洗工作,最后把水龙头扳上。 脱掉脚上的草鞋,光着大脚丫进到医疗帐篷。眼前一亮,帐篷顶上有着炼金商店出产的光灯散发出明亮的光芒,只要白天拿到炼金帐篷充能就能用一晚上;帐篷中也是清洁、整齐、干爽,每一样事物,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应该在的位置;帐篷的地面并非泥地,而是种妖人侧特产灰sè地毯,地毯上是很有规律的线条,据映竹说是恒定了除尘法阵,凭她的能力每天能激发一次;在门口有一小块红sè地毯;进门的左手边是一个三层的鞋架,上面放着几双白布鞋;右手边是个木台,上面放有一只铜盆,铜盆上方的黄铜水龙头有铜管连着外面的水缸。左边是一溜木架,上面放着不少瓶瓶罐罐,当然更多的是不认识的奇怪事物,靠近帐篷里边的位置是一个特别的大金属槽,直接嵌在地面上,有几根银白的金属管道连着外面的大罐子,每个管道上不仅可以洗手洗脚,还有一套小巧金属连杆装置,据映竹说这个可以平躺下一个成年人的金属槽不仅布置了高级的清洁法阵,连金属管都是向湖阳城里的理法分会定做的镀银装置;右边是抽屉式的木橱,密密麻麻的起码几百个小抽屉,每个小抽屉上面还贴着有两种文字的标签,一种是标准的方块字,另一种扭来扭去的文字看不懂,应该是妖人侧的文字;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医疗器械整齐有序地摆放在上述物体的间隔之间,用白布罩住。 帐篷中间光团下是一张铺着白布的大板床,是医疗帐篷里最珍贵的设备,据说是枫竹医师亲自从妖人侧带过来的,除了因为在上面躺的次数多了,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高壮也没有其它特殊感受;在板床旁还有一个可推动的木柜,木柜同样被白布罩着,里面是全套的手术工具,医疗帐篷的常客很高兴自己一次都没用到过。 帐篷用可以左右拉开的布帘分隔为里外两间,外间较大,是诊疗兼手术室;里间较小,左面是两张单人病床,右边是一套摆满各种诊疗记录与医疗档案的组合柜与一张折叠木桌,两把折叠木椅;中间也有道布帘,必要时可以拉上,分隔成两个小间如;如果没记错的话右边还有一条小木梯,直接搭在大篷车的侧边,通过这条木梯可以进到枫竹医师和映竹助理的寝室兼实验室的大篷车,不过高壮还没上去见识过。 以上就是医疗帐篷内部的大致陈设,如果不嫌弃立在帐篷右边角落里的一套教学作用的人类骸骨,还是个不错的生活工作环境,甚至在营地里可以称得上奢侈。不过身为齐宗高家的客卿医师,这点排场还是必要的。 换上鞋箱中的大号布拖,帐篷中的灰sè地毯表面光滑,踩上去弹弹的,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成。高壮拎着木薯几大步就走到银sè的清洁槽前。清洁槽样式挺像个澡盆,看不出传说中的清洁法阵布置在哪,把木薯放进清洁槽。 里间右边的隔帘已经拉开,露出记忆中的摆设,桌面上多了几本厚书,还有草稿纸与碳笔,一些没弄清作用的瓶瓶罐罐,都已整理的整整齐齐,看来之前打搅了少女在做的功课。高壮有时候挺羡慕这光亮的学习环境,比油灯强多了,尽管他从来不作刘先生布置的作业,每次都是硬挨板子代替,可高劲在油灯下刻苦攻读的艰辛是见过的。 一位女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木桌前折叠椅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先前光线昏暗看不清,此刻少女不同于真人侧的风姿展露无遗。少女有着妖人侧典型的尖尖下巴,颧骨稍高,显得脸颊比较瘦削,不似这个年龄真人女孩的圆润凸起,更加清晰分明;弯弯的淡眉下一对大而有神绿眼清澈见底,挺直鼻梁又不像兽人般高耸,与挺翘的鼻子,粉sè的双唇,以及尖尖的的耳朵,一起勾勒出好看的面部线条;而真人侧难得一见的淡青sè秀发用红头绳束成马尾;肌肤呈现出让真人侧的女xìng嫉妒的光洁滑嫩,肤sè不如真人侧女xìng的白皙,是一种透出朦胧青光的细腻;交叉放于膝上的手指细长,无sè的指甲接近透明。 女孩身上的罩袍不像在河边见到的仙法修士的灰袍般简单朴素,宽大飘逸的风格,走的是简明实用的路线。整体的款式是普通的罩袍,整块的布片围成主体,依靠胸口到腰侧的白sè纽扣联结,带两个衣袖,经过适当的修身,妥帖地穿在身上既不紧绷,也不宽松;颈部留有圆形的领口,露出女孩细细的脖颈,下摆垂至小腿;明显和外面白布不是同种质料的白sè长裤下面是包裹在白袜中的玉足,外袍的衣袖袖口也有预制的细绳紧紧地束在女孩的皓腕上。如果仔细观察能发现在腰侧还缝有两个大口袋,青涩的胸部也缝有两个小口袋。 “我放好了。”少年来到少女面前,一屁股坐到另一张木质折叠椅上,“让你久等了。” 仔细观察着少年的医师助理的眼中闪动新奇的光芒,开口第一句话就问道:“从刚才就觉得高壮你有些不一样呢?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呵呵,被你发现了。”高壮略微尴尬地抓抓脸,“下午挖木薯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以前蛮傻,这么混下去挺没劲,就决定要聪明起来。”颇为感慨地叹息道:“结果今天直到现在,这么多人只有映竹你认为我不一样了。” “那是别人没留意,你作为我亲手治愈的第一个病患,我一直把你列为优先观察对象。”映竹眼中的光芒愈发旺盛起来,左手轻轻地撩过鬓角,展露出的修长颈项无声地吸引住少年的眼神,缓缓地说出原因:“何况老师给我布置的课题中就有一项‘先天弱智与外界环境’的长期任务。” 听到这种答案的少年也只能改为摸着鼻子的苦笑:“真是毫不客气的说法,我能认为这是一种讽刺吗?” 少女以认真的口吻说出心中想法:“我只是就事论事,你如果一定要这么认为也可以。不过我现在想自己立一个更感兴趣的课题‘先天弱智的变异研究’。” “这是我的荣幸。”高壮不在乎地挑动两条粗眉,“我对自己所发生的转变也很好奇,我会配合你的研究,只是有个条件。” “什么样的条件?” “现阶段我只能接受你这么一个协力者,以我的此刻的素质恐怕承受不住更高能级的力量干涉。” “更高能级的力量干涉?真是有趣的说法。”映竹若有所思的询问:“是指我的老师枫竹医师吗?” “我也只是就事论事,你如果要这么认为也可以。”高壮以映竹的话回应。 少女低头思付,少年耐心等待。很快心中求知yù战胜责任感的医师助理爽快地答应:“好的,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期限至你能承受更高等级的‘能级’为止。” “一言为定。”高壮站直身体,举起左手。 “一言为定。”映竹站直身体,击掌为誓,“啪!” “好了,废话说完了。”高壮jīng神奕奕的面容一下放松下来,裂开大嘴看着少女开始傻笑:“该谈正事的时候了。” “什么……”映竹还沉浸在如何开展‘研究课题’的构想中,就看见昔rì的‘先天弱智’脸上挤出极度惊慌的表情,夸张地张开双臂,向她扑来。 根本不容少女拒绝,高壮猛地扑向少女――双腿,斜躺在地上牢牢抱住骨肉匀称、手感极佳的标的物,如同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地哭嚎道:“映竹,救命啊!” “高壮,你干什么?放手!”吓的小脸青白的映竹举起双手却忘了拍打,只是努力的扭动身躯试图逃离,可怜整rì窝在室内的医护工作者哪是烈rì炎炎之下成缸成缸打水的壮劳力对手,在肌肉的擒抱下根本迈不动步子,反而差点摔倒。冷静、理智早已不翼而飞,淡青的肤sè在挣扎摩擦中慢慢变红,喘息不已的尖叫道:“放手!再不放手我可要生气啦!” “不放!” “放不放?” “就不放,除非映竹你肯救我。”浑身冒着傻气的高壮牢固有力地抱定双腿不放松,还坚定地把大头抵上去表示决心――如果不答应,绝不放手。 “啊!你把头顶哪里?嗯……”映竹的声音变的奇怪,两条长腿夹紧,双手死命地按住正往腿根部钻的大头,喘息中带着柔柔地颤音:“你~先说~救你~什么?” “我和高庆约定在明天下午在小树林打上一场,想请你去观战。” 一声听不懂意思的命令响起,“嘭!”沉闷的爆响平地而起,帐篷中如同刮过场小型风暴:布帘飞扬;书本、木桌、木椅乱飞;瓶罐摔在灰sè地毯上,居然没碎也没撒;各种大型器具与蒙于其上的白布器在狂风中哗哗作响。离风暴中心最近的高壮首当其冲地滚了出去,晕头转向地试图站起来,又口吐白沫地躺倒。 空气压缩后急速膨胀,导致耳后二矩管等平衡器官,与一部分内脏受到强烈冲击,倒地不起的受害者悄悄品味先前一闪即逝的扭曲的奥秘,理法的神奇丝毫不弱于其他力量体系,这真是个奇妙的世界。 “你没事么?”一时情急爆发的映竹急忙跑向高壮,探出手去又迟疑地缩回来,“活该,谁叫你不老实的。”想起方才羞人的情景,涨红嫩脸的少女恨恨地一跺脚,“不要以为你傻我就能饶过你,即使高庆手下留情,我也……”说道这里妩媚地快流出水来的绿眼睛瞪得老大,“你要和高庆打架?” 成大字形躺在地上的高壮无力地点点头。 “你傻啦?”着急的少女迈着急促的小碎步来到高壮身边,伸出青嫩的右手摸摸病人的额头,“没发烧。”又搭在左腕,“脉搏加快,血压偏高,还在正常范围。” “我没病。”缓过气的傻大个愤愤地收回胳膊:“只不过求你帮帮忙嘛!用的着发这么大脾气吗?” “你!”被恶人先告状的映竹气急而笑:“你倒有理啦,谁叫你突然不知羞耻地抱我的。” “不行么?”遭到指责的高壮满头雾水:“可是上次你在湖阳城北门炼金商店后院也是这么不知羞耻地抱着枫竹医师的胳膊求来求去。” “笨蛋,那是撒娇,撒娇懂不懂?” “那我也是撒娇啊!为什么你这么生气?” “我只是抱抱手,撒撒娇,求老师帮忙。哪像你……” “我也只是抱抱腿,撒撒娇,求你帮帮忙。” 总算明白问题在哪儿的映竹也只能强撑着面子:“撒娇是女孩子的特权懂不懂?男孩子不能随便抱住女孩子的腿撒娇,还用头顶人家的……”脸红的简直要滴出血来,快冒热气了。 高壮觉得全身好受点,积攒起点力气,努力地站起来直接了当的回答:“不懂。我知道了,是我弄错,我不应该抱住你的腿,还用头顶你的……”一时词穷卡在那里。 再坚强明智的女孩子遇上这种话题都是接不上话的,映竹只能低头再低头。 可惜没弄明白情况的高壮没打算放过她,很苦恼地绞尽脑汁没找到合适形容那个位置的名词,于是向专家求助:“映竹,你那里叫什么名字?”还不知死活的补充道:“就是我头顶的那里,你肚子下……” 听不懂的语言命令再次响起,医疗帐篷的帐帘轰然扬起,一条健美的身躯在空中划过道美妙的弧线,手舞足蹈地惨叫着:“杀人哪?” 这回帐篷外的泥地不同于富有弹xìng的灰sè地毯,人影在地上直接滑出段距离,翻滚几下不再动弹。幸好大家都聚在中心广场看热闹,闹出偌大动静的医疗帐篷周围静悄悄的,波澜不惊。 许久,一个白sè的身影如同只受惊的小白兔一步三望地朝泥地上的可疑‘尸体‘靠近,探了探鼻息,放心地拍拍胸口,接着费劲地拖着两条腿,在地面发出沙沙的响声,蜿蜒地缩回帐篷。 好痛!我好像被什么撞到,还是被驮牛踩过?悠悠醒转的高壮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似的,特别胸口发闷,想吐又吐不出,脸上也火辣辣地发烧。眼侧一片银光闪过,转头去看,一列奇形怪状的各式手术器具在桌边的木柜上一字排开,亮银sè的金属表面在帐篷顶上的光灯映照下反shè出幽幽的冷光。大惊之下想要爬起身,却发觉手脚都被牢牢固定在板床特制的拘束具中动弹不得。 医师助理就站在桌边,美丽的脸庞对少年露出迷人的微笑:“你醒啦!” “映竹,能放开我吗?”怎么感觉自己就像那块落在砧板上的肥肉呢?剧烈挣扎未果的少年对着美少女‘屠夫’露出讨好的笑容:“我不是故意的。” 医师助理慢条斯理地戴上不知是何质地的半透明手套:“不放。” 少年有些恼羞成怒:“放不放?” 映竹轻轻地拿起一把小巧闪亮的手术刀,并且翻转手腕左右展示其锋利的刃口:“就不放,除非高壮你肯配合我。”说完慢慢地把刀落下。 “啊!你把刀放哪里,唔……”高壮的声音变得惊慌,全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咽口水的喉咙发出艰涩的颤音:“你~先说~配合你~什么?” “我需要采集一些生物样本,请你乖乖地配合不要乱动。” 命根子在距离刀锋不足一指的情况下,还有什么可说的。少年心一横,头一歪:“好吧。” 听得耳畔柔柔的女声缓缓叙述:“你不是不知道肚子下面的位置叫什么名字吗?” 手术刀在灵活细长的手指cāo控下要害部位的上空慢慢打转,“我现在告诉你,这是人的下yīn部位,俗称下体,学名叫生殖器。” “是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谁管肚子下面叫什么名称,高壮冷汗淋漓地努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刀尖的移动。 俏脸微红的映竹眼中满是恶作剧得逞的光芒,说出羞人名称的的她再也继续不下去,咯咯地笑出声来:“看你这傻样!好啦,只是取些血液与皮肤的样本,顺便帮你清理刚才的摔伤,还有不准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不然……”示威地扬起手中的手术刀。 在少女娇声威胁中少年只剩下点头应是的命,又有些不甘心地询问:“那明天的事?” “我会去的。这个拿去!”少女拿出两个指头大的小玻璃瓶,一个红sè,一个绿sè。“绿sè的这个是痒痒粉,绿sè的是止痒粉,希望你明天不要用到它们。” “映竹你对我真好!” “现在躺好,不要动!” “是是!” “还有你头顶的伤怎么回事?”映竹出其不意地问道:“高劲的圣术已经可以治疗开放xìng创口了吗?” “啊?”没料到功亏一篑的高壮大惊失sè:“你发现了。”犹豫地瞧向女孩细细长长颈线优美的脖颈,难道最终没瞒过去,第一天就又要干讨厌的事吗?最关键的是别最后反被干掉,那就笑话了。 “我刚才给你检查,明显的圣术愈合的伤口。”仔细给高壮擦包扎手背刮伤的少女根没意识到危险的来临,抬头见到高壮犹豫的神sè明显理解错误地展颜笑道:“放心,高劲的身世我也有所耳闻,他学圣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知道的人都不说而已。” “这样啊!”松了口气的高壮被笑颜如花的少女晃花了眼:“映竹你笑的真好看。” “闭嘴。”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少女手上动作一紧:“我给你上了特效药,明天这些擦刮伤就会结疤脱落。” “痛痛,映竹你轻点。我知道了,我躺好,我不说话。” 第六章 - 树种 - 辛克 () 第二rì清晨,高大叔吃惊地瞧着高壮脸上细碎的伤口:“不是去医疗帐篷治伤吗?怎么弄得多出伤来?” 蹲在自家的大篷车下,把头扒在木盆上埋头苦干的高壮头也不抬,含混地回答道:“昨天走夜路不小心,在医疗帐篷那拌了一跤,映竹给我处理过了。”想起昨晚的经历,自己在大板床上醒来后被迫答应不把发生的事情宣扬出去,相应的映竹也同意今天下午到小树林观战。有些担忧:没想到看上去冷静的映竹如此“凶暴”,今后除了必要的“研究”和受伤之外还是少惹为妙。 高远看了看少年脸上的伤痕确是砂石蹭出来的,也经过jīng心处理,就不多说什么地吩咐一句:“以后小心点,中午吃完饭,我给你件东西。”端起同样大小的木盆埋头大吃。 匆匆吃完早饭,拿起书包与板凳赶到中心广场,今天也是个艳阳天,营地里已经有不少人起来了,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渡船的这些天里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互相之间打着招呼。 “今天天气真好。” “早饭吃了没?” “船还没来吗?” “大少爷回来了没?” “杜家真是无耻,居然把船都买下来。” “一高二杜,人家当然要想办法。” “七小姐这几天可忙坏了,七姑爷去颖城联系,也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情况。” “这回可不能被杜家使了坏去。” 来到广场,昨晚的篝火堆已熄灭,只留下烤的漆黑的一块泥地。旁边用蒙布支起了一顶占地广大的遮阳棚,竖有一块黑板与一套和医疗帐篷同款式的木制折叠桌椅,木桌上放着一壶还冒着热气的水壶。高劲不出意外地早已来到下面,坐在板凳上与几个相好的同学低声讨论,对于这种高深理论的探讨高壮一向不予参与。只是拿板凳放到高劲的身后,坐下来无聊地看着广场。 来了五位同学,三男两女,包括高劲在内从十岁到十五岁不等,都是每次按时交功课的好学生;只是高壮这个每次都伸出巴掌挨戒尺的差生和他们没什么交集,甚至叫不出他们的名字;医师助理映竹、仙术弟子李莉还有炼金学徒张继各自跟着自己的老师学习,从来不出现在广场上;高劲作为刘先生的秘密门生,自然每课必到;另外的学生平常总是喜欢欺负班上唯一的傻子,高壮本能地离得远远,只有被欺负急了才会挥动大拳头揍人;唯一的例外是高庆,每次都会按时交功课,却从来不上课,刘先生也从来不过问,只是不时拿出高劲与他的功课来品评一番。 这次也是一样,被一帮小子簇拥的高庆一路与主动涌上来打招呼的同学们交应,在女同学们娇俏的呼声中来到广场,把作业本交到‘班长’高劲手中,两人目光对视,火花四溅。面上却相安无事,一个人面无表情地收下作业本,另一个人面无表情地打发跟班们留下,扬长而去。 挥着手向高庆打招呼的高壮闷闷地放下手:阿庆越来越傲气了,居然连眼角都不瞄我一下,难道真的不把我放到眼里? 被打断讨论的高劲回过头,看到身后大个脸上的伤痕一愣:“你受伤了。”随即脸sè变得险恶起来:“是不是高庆干的?” “不是,是我昨晚在医疗帐篷那拌了一跤,地上擦到的。” “医疗帐篷?”高劲的脸sè古怪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难道是映竹?” “我没说哦!是你自己猜的。”捂着脸颊做畏惧状的高壮诚恳地回答:“以后有人问起来,不要讲是我说的。” 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秀气的脸上面皮抽动,‘班长’大人赶紧转回身:“既然是映竹那妖女,就当我没听到。”接着与好学生们讨论未竟的话题。 喂喂?这是一位好哥们,好‘班长’的担当吗?居然被个小女子吓成这样,阿劲我看错你了。虽然昨天晚上像条死猪样躺在板床上任人宰割,但我也是条有骨气的死猪。比如我就答应今天打好架就到医疗帐篷报到,让映竹做个检查。我可不是怕她才答应的,而是严格遵守‘研究’协议。 胸中充满优越感的高壮心情一下变得极好,见着三三两两的同学靠近,都是差不多岁数,衣着不分男女都是上面秋衣下面长裤,腰间高字铜扣的皮带。只是各人的学习用品略有不同,例如高壮就一用麻绳穿起的布袋子充当书包,高劲则是比较讲究的双肩背包;高壮的板凳就一木墩子,高劲坐在可折叠的小板凳上。 rì上树梢,班级里的同学差不多到齐了,四十五人,乱哄哄的没个定xìng。据说在最大的首领帐篷里,专门高家直系弟子开设的小班就没这么乱。高壮以前远远的望过两眼,除了衣服好点,纪律整齐点,教学环境好点,其他的也没什么两样,开课的齐夫子的治学水平也许还没刘先生高呢!班里最小的学生就是昨晚先被高壮拨到一边,又被同伴拖到后面,最后配合爆料的小男孩——高伟,现年十岁。 今天高伟跟在高庆队伍最后面,还有些婴儿肥的圆脸上闷闷不乐,尽管身上衣料做工相当不错,也想努力地往里凑,可同伴们各自聚成小圈子没人理他,看来昨晚高庆的‘秘密’严重打击了他与同伙之间的关系,最终又被打发前去黑板后望风。 作为昨晚主要爆料人的高壮乐呵呵的观察着同学们,没注意自己也成了某些人注意的目标,一个鬼鬼祟祟的瘦削身影出现在他身边。 “高壮,你行啊!”来人是高壮班级里不多几个说的上话的同学陈坤。 高壮努力从混混僵僵的记忆中挖掘出还有印象的资料:他家是高家招募的外姓移民,这样的人大概占了整个队伍的一半,多是有手艺的小市民。陈坤父亲陈宁是个皮匠,有一手制皮的手艺,班里的同学腰间的皮带有相当一部分出自陈皮匠之手。陈坤这人瘦瘦的,塌鼻梁、小眼睛、其貌不扬,却爱打听消息,对什么人都挺热情,什么人都能说上话。关键是他和炼金帐篷的张继混的不错,大家看在张继面子上也乐意提供些小道消息。 高壮是个好孩子,难得除了高劲外的人来夸奖,立即谦虚地回答:“谢谢!谢谢夸奖。” 陈坤眯起小眼睛,脸上堆起亲切的笑容,拍拍傻大个的肩膀:“看不出你壮归壮,倒是有股狠劲。我听说你为了李莉下午要和高庆在小树林决斗,不死不休。” 靠!谁传出这么不靠谱的谣言,这不是存心让我和阿劲做不成兄弟嘛!担心地瞟了眼前面那位,正和同学们讨论得深入,周围也乱哄哄的,倒也不虑被听见。压低声音道:“你瞎说些什么?我几时为了那个要和高庆决斗?我只是和高庆约定下午在小树林切磋切磋。是切磋,不是为了某人决斗。” “噢,只是切磋啊!”有些失望的陈坤眼珠一转:“那我听说为了这场‘切磋’,高大厨和裂牙队长连夜商量,后来许护卫把枫竹医师和浩海术士都请去,忙了一晚上。” “我怎么不知道?”首次听说的高壮大为感动,“大叔对我真好,我一定要认认真真地和高庆打一场。” “加油!我和张继支持你。”不动声sè地塞过来个圆球物体,“张继听他师傅回来说了你和高庆的事,连夜制作了一件小玩意,到时候你只要按下红sè按钮,再往高庆身上一扔,保证他吃点苦头。”然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地走开去。 “这个是什么东西?”与同学讨论完的高劲重新转过身来,见到高壮手里把玩的小黑球,大为好奇:“让我看看。”接过半个拳头大小的黑球,除了表面有一圆形红sè按钮,看不出其他异样,研究了半晌也没瞧出个究竟,递回来处,“哪来的?” “张继做的,陈坤刚给我送来。说是对付高庆用的。” 高劲闻言呆了呆,摇摇头叹息道:“这高庆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 “怎么说?” 高劲从书包里掏出两样东西,左手的是长方形的小木盒,右手是一个金sè的护符。“莉莉被她师父韩修士关在大篷车里静坐思过,但她说明天肯定能到小树林观战。这张小青光符是特制的,普通人也能用,在白天能爆发出强光耀人眼目。” “李莉不是说喜欢高庆吗?怎么又帮我们了?” 前排少年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谁知道。我不过说到你和高庆约斗的那段,她就改了主意,把这个给我。” 高壮迷惑地接过小木盒,刚想打开看,就被高劲阻止了。 “这是个封印盒,小青光符就在里面,已经是激发状态,一打开就起作用,这个封印大概能维持到傍晚。等使用完小青光符,我还要把封印盒还回去。” “那这个是什么?”高壮以眼神示意另外一个金sè的护符,等待高劲的解说。 金sè护符刻有未知文字的表面流光溢彩,一看就不是便宜货。摩挲着护符凹凸不平的纹理,高劲略有些伤感的将护符递给好朋友:“这是我父亲留下的,里面有一道‘治疗致命伤’,沾到血就可以触发。” 高壮沉默了,有些沉重地接过护符:“谢谢。” “不用谢,这是我妈拿给我的。” “高萍阿姨是好人,阿劲你也是好人。”想不到我也有送出好人卡的一天,不过这种感觉真不错,以后要多送送。后排的少年突然后悔一时兴起挑战目前不可力敌对手的愚蠢行为,“你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告诫自己:“不能再犯傻了。” “唔唔……我好感动。”一个女声突然在高劲身后响起,两位少年把视线转移过去,见到两张泪眼旺旺的花季少女的脸,高壮记得是刚才讨论五人组中的两位女生,一位长发一位短发,估计刚才偷偷见证两位男生之间的友谊被感动了。 “感动什么?”旁边瘦高个的男生停住与另一位中等个头男生的谈话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事情感动吗?” “你不知道吗?刚才班长……”两位女xìng在天xìng中的八卦之魂立即发扬光大,向两位男同学大力宣扬起班长的光荣事迹。 将三件事物收进书包里,加上包底的两瓶药粉,还有高大叔的叮嘱,高壮心满意足地笑了,又想起观察到的一件事,用手指捅捅在前边向同学们解释的班长:“阿劲,问你件事。” 高劲再次转过身来问道:“什么事?” “怎么上课的就十岁到十五岁的,没更大的和更小的?” 高劲环顾营地zhōng yāng广场,还真是这样,想了想道:“我记得先生说过,营地里没有更小的孩子,也没有更大的青年,这次开拓行动高家尽量挑选的都是只有一两个有一定年龄孩子的家庭,既不会成为拖累,又能增强队伍的信心与稳定,几年时间一过,成年的孩子也能迅速在当地扎下跟来。” “原来这样。” 那边短暂的班长先进事迹报告会同时结束,与会者派出代表——瘦高男生对正在傻笑的同学鼓励道:“高壮,我们支持你,下午我们会一起去小树林给你加油。” “当当当!”首领帐篷那边传来表示一天正式开始的悠扬钟鸣。 班长大人抹了把额头的虚汗,站起来扬声道:“上课了。坐好,坐好,开始收作业。”带领几名好学生按照从小到大,从低到高的顺序整理学堂。 高壮自然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与几个十五岁的小子排成一列,都是成绩不怎么样的,愁眉苦脸地被高劲走到面前催缴作业,才万般不情愿地从书包里拿出薄薄的小本子,重若万钧地交到班长手里。 高劲从左面一个一个收过来,平时温和的面孔铁板无情,每走到一位同学面前,手一伸:“收作业。” “给。” “收作业。” “班长,忘拿了。” “回去拿,记迟到一次。” “别,我找到了,给。” “作业呢?” “给。” …… 高劲走到最右边的全班最后一位同学面前,习惯xìng地手一伸:“作业呢?” 高壮笑眯眯地从布包里拿出一本崭新的二十公分宽,二十公分长的四方纸质作业本“给。” “嗯。”习惯xìng地收齐作业本,高劲满意地整了整厚厚一摞的本子,继续板起面孔,右手托着作业本,左手背于腰后,踱着方步向另外四位收作业的‘班干部’走去。不料另四人呆呆地把目光投过来,不仅是他们,这个班级的右后角未免也太安静了些,所有人的目光都呆滞地把视线集中在他身上,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仿佛自己变成了某种珍奇动物。威严的班长大人急忙下意识地打量一下自身,干干净净没问题啊?不对!大家的眼神好像不在身上,而在右手。右手除了十五本作业本没有其他…… 在全班同学众目睽睽之下,从来没有出错过的班长大人,右手一抖,十五本作业本稀里哗啦地全洒在地上,班长大人却像中了僵尸术,保持动作停在原地,颈关节发出卡卡的骨响,一寸一寸地回首惊愕地确认:“阿壮你交作业了?” 一言既出,全班皆惊。班级先是徒然一静,每个人都从其他人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不敢置信,紧接着营地中心广场沸腾了。 “不可能。”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我没听错吧。” “我一定在做梦。“ “哎哟!我的屁股。” …… “刘先生来了。”今天负责望风的高伟高小胖扯直尖细的嗓音从黑板后面宣布另一个另全班为之一静的消息。各位同学再怎么心痒难耐,只能乖乖坐在座位上等候师长到来,不少人频频回头观望带来劲爆消息的当事人。高劲也赶紧收拾齐全所有的作业放到木桌上,还很体贴地将高壮的作业本放在最上面。 等高劲刚刚在高壮前排坐好,随着两下“咳咳!”的咳嗽声,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先生右手夹着文案,左手拿着茶杯,以和高劲几分神似的方步波澜不惊地从黑板后转出来。老先生岁数大了,鼻梁上架有一副金边水晶眼镜,额头深深的皱纹刻下岁月的时光,霜白的鬓角,失去光泽的松弛皮肤无声地述说时间的无情,但那刚直不阿的身影,风轻云淡的气质却又超脱年龄的限制,赢得所有人的尊敬,特别那双睿智的黑sè双眼经过光yīn的洗练越发地深邃,仿佛能直透人心。 老先生此刻站在讲台后用这双直透人心的眼睛扫视鸦雀无声的课堂,很满意今天的课堂纪律。难得一见的专心,每个学生,从十岁到十五岁,无论男女,学习优劣,还没开始讲课就注意力高度集中地看着自己,几乎到了眼睛一眨不眨的地步。一向古板肃穆的面容也难得地露出亲切的微笑,抑扬顿挫地宣讲起来:“今天我很高兴,你们知道我高兴什么吗?”习惯xìng地端起茶杯润润口,准备今天拿出点真本事,让这帮难得安静的皮猴子们见识见识,开开眼界。 老先生的眼光下意识地落在今天的作业本上,在第一本的封面上有两个狗爬般的大字“高壮”,字写得难看没关系,老先生教学生涯中见识过无数更不成体统的字体,只要肯用心总是能…… “噗!”一口热茶还没进喉咙就全数喷涌而出,直溅的坐在最前排的高小胖满头茶水,还不敢乱动,无辜地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失态的老师。 “咳咳!”这回老先生是真咳嗽,略有些抱歉地看了看高伟,不顾台下嗡嗡四起的议论声,推正鼻梁上歪掉的眼镜,拿起狗爬字体但还能看的第一本作业本,翻开来匆匆浏览。 当课堂中的嗡嗡声有向喧哗声发展的时候,老先生看完了高壮生平第一次的作业。右手拿起乌黑油亮的戒尺轻敲木桌,“哚哚”两声轻易地压过所有的杂音让课堂重归安静。 “今天我很高兴,你们知道我高兴什么吗?”刘先生扬起左手中的作业本,脸上的皱纹恢复平静,“一位以前被我忽略的同学向我证明了他的努力。我相信你们大多数人已经知道了,但我在这里还是要再说一遍。”指向课堂最偏僻的角落:“高壮同学,请到前面来。” 哦,先生又要打板子了,今天看起来很高兴,应该能少打几下。高壮习惯xìng地站起来,在全班同学羡慕的目光中泰然自若走向先生,路过班长身边时还听见高劲加油鼓劲:“阿壮,加油,你行的。”更加得意地抬起下巴,决心待会儿为每堂课的第一项课程‘作业评审’,俗称‘板子大会’开个好头。 看到平rì不起眼的傻大个一点都不阹场地走向前来,刘先生右手放下戒尺,捻起了下巴上的胡须,熟悉先生的人都知道,这是先生欣赏的表现。台下满脸红光的高劲甚至握紧了拳头,阿壮受到表扬,他比本人都兴奋开心。 刘老先生放柔声音地询问在面前笔直站定的好学少年:“高壮,知道为什么叫你上前来吗?” “知道。”高壮回答的即清楚又响亮。 “好,那你说说看。”先生的声音更温柔了。 “先生,来吧!”高壮伸出粗壮的左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把大大的巴掌向先生摊开,“我不怕。” 一不留神捻断几根胡须,先生面容有些僵硬,但还是勉强问道:“不怕?” “不怕。”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高个子憨厚少年侃侃而谈:“虽然先生你的板子一点都不给力,还不如阿庆的拳头打在身上痛,但我知道先生你是为我们好,就像大叔的巴掌,打我是为了我好,忍忍就过去了。所以,我不怕!” 响亮的、理直气壮的、富有冲击xìng的宣言,寂静的、鸦雀无声的、陷入思维混乱的学堂。“啪!”高劲突突跳动着太阳穴,痛苦地拍额头喃喃自语:“他是傻的,他是傻的……”真是败给这个傻瓜的崩溃表情搏得众多的理解。 看起来努力地压抑着什么的刘老先生涵养高深,通过深吸口秋rì早晨清新的空气成功地将面上的cháo红降下来,恢复了往rì检查作业前的严肃表情,拿起高壮的作业本翻开来,语重心长地赞许道:“高壮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但有过必罚,有功必赏。你的作业字虽然不甚整齐,但难得的是并没有抄错一个字,所以今天你不用受罚。只要以后认真听讲,按时交作业,老夫就不会罚你。” “真的?” “老夫从不轻易许诺。” 高壮想了想,伸出的左手掌收起四根手指头,独独剩下一根小手指头:“拉钩。” “这……”刘老先生明显犹豫了,虽然说和学生打成一片是好的,但这么熟悉又陌生的约定方式,要从久远的记忆中翻出来实在有些为难,况且台下还有那么多学生看着。 高壮不肖地撇撇嘴,失望地收回手指:“先生骗人!” cháo红再次涌上老先生苍老的面颊,面对台下四十四双纯真的眼神,刘老先生成功地从回忆中找回幼时的时光片断,干脆地伸出左手:“来!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胜利回师的高壮同学得意洋洋地回到座位上,就看见前排的高劲同学捂着脸,低声说着什么“我不认识他”之类的丧气话,不过咱不在意啦,不在意。 接下来的课程仿佛回到正常轨道,同学们一个一个被叫上去,刘先生心情似乎也没受刚才事件的影响,该批的批,该夸的夸,该打板子的打板子。只是轮到高劲时,一向没什么问题的班长被抓了个小错处,挨了两下戒尺。跟着识字释义,遣词造句,说书明理,一项一项课程有条不紊的进行下来,上午的时间很快度过去。 “当当当。”营地的钟声再次响起,下课时间到了,同时也是开饭时间,早已饿的饥肠辘辘的半大小子们,在刘先生一声‘下课’令后,统一从书包里拿出饭盆冲向炊事帐篷。 第七章 - 树种 - 辛克 () 今天的午餐是大块的锦鲤肉配青菜干,还有新鲜的锦鲤汤,木薯饭则不限量。这是高家为了吸引移民的福利之一,免费识字加免费午餐,当然高小胖、高劲之类家庭条件还可以的往往会从书包里拿出一些佐餐的小菜与要好的同学分享。大人们则没这么幸运,想吃饭菜要自己掏钱买或自己做。 高壮当然不必如此,高远作为炊事帐篷大厨兼管事这点好处总是有的。先老老实实地端着木盆领取自己那份饭菜,木盆里肉嘟嘟的花白鱼肉证明一件事――尽管高庆吸引仇恨的本领很符合自己战士的身份,可在营地里拥有极高的人气不是没有原因的――实在是跟着他有肉吃,有汤喝。 然后和帐篷门口一溜菜盆前挥舞菜勺的徐莲大妈打声招呼,高壮走进烟雾缭绕的帐篷,里面除了几张木桌拼成的大板桌上散落着几个木盆和砧板,木盆里和砧板上都空空如也。几位年满十六未到二十的男女炊事学徒正在收拾东西。 一边躲避帐篷中散乱的箩筐,一边与大哥大姐们打过招呼,穿过炊事帐篷来到后院,这里一排行军灶都已经熄火。高大厨与几位厨师聚成一圈,端着木盆围拢木桌上的几盆菜sè大快朵颐,旁边还有两张木桌,分别是打饭的师傅与打杂的学徒的饭桌。向几位叔叔伯伯打完招呼,高壮继续往后走,来到自家的大蓬车前,将手里的木墩放下,饭盆搁木墩上,书包甩上蓬车。拍打了下衣物,来到边上的四个大水缸旁,拿起水瓢洗了下手。水缸里水不多了,待会儿又该到河边打水。 来到灶台边,在中间的灶台上有着一个盛着剩菜的木盆正热气腾腾地迎接他的到来,多是些杂sè菜干,也有鱼干肉干掺杂其中,而灶台上的铁桶里有的是木薯饭。 端着额外的菜盆回到大蓬车下呼噜呼噜地吃完,等炊事帐篷的厨师、打杂、分饭的人全部吃完。高远叫住洗完饭盆,正向停放一边的板车走去准备运水的高壮:“阿壮,今天不用打水,跟我过来。” 高壮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跟在大叔身后上了大蓬车。第一眼就看见一套一直都很眼热灰白sè斗法练习用铠甲平躺在蓬车的木板上。欢呼一声道:“太好了!”迫不及待地扑上去拿起铠甲的头盔左右把玩起来。 头盔的材料未知,灰白sè,有点像金属,又有着奇特的纤维纹理。强度高,盔壁厚,重量沉。呈圆桶状,顶部半圆型,开有面门的缺口,表面粗糙,留有不少击打的痕迹,少数几处破损都jīng心地修补过,没有额外的装饰,内里有皮质内衬,有个网状的绳兜固定在内提供第二重缓冲。 与头盔材料相同的盔甲一套七件,分别为:头盔、胸甲、护裆、左臂甲、右臂甲、左腿甲、右腿甲。可以提供全身百分之七十的防护面积,除了头盔,其余部件全部采用前后两半,用皮绳穿连的着甲方式。外壁普遍有一小指厚,硬度韧xìng都是上佳,内壁皆有细至的皮内衬做缓冲。全套盔甲属于全身轻甲的制式,总重未知,估计有三十斤左右,同样有许多击打痕迹,同样被整体修复过。 高远看到高壮爱不释手的样子微微一笑,马上回复严肃地清清嗓子,拿起胸甲说明道:“这是许巍答应你的练习护具,送到炼金帐篷请浩海术士大修后拿来。你穿上试试。” 高壮十五岁的身材已经和许护卫差不多高,魁梧也不相上下,练习护甲穿在身上甚是合身,最后拿高家制式皮腰带往腰里一扣,把书包里的几样家什往腰带后配套的道具包里一塞,整个人顿时有模有样地像个小大人。 “裂牙同意你和高庆的切磋,只是他不同意高庆和你的小约定,既然是战斗就要全力以赴,不然就毫无意义。作为交换,高庆只会攻击你被护甲保护的部位。”高远走到蓬车外缘翻身跳下车,站在营地外围的荒草从里向侄子招手道:“下来,试一下盔甲。” “好。”高壮开心地咧嘴大笑,“哈哈,我来啦。” 练习护甲的分量对高壮来说还构不成负担,因此躲过大叔的迎面一拳不成问题。关节部分没有着甲,护甲上也没有什么干扰动作的多余配件,灵活xìng也没问题。弯腰前冲近身,重重还以一拳。 “啪!”高远骨节粗大的厚掌稳稳接住高壮的拳头,胡须耸动咧嘴评价道:“臭小子力气见长啊!用得着这么朝我使劲吗?” “不使劲够不着。”高壮嬉皮笑脸地抽回拳头,原地跳了两下,在草丛里狂冲出去又快奔而回,前空翻、后空翻、横滚、鱼跃、倒立……尽可能地掌握各种动作情况下十五公斤重量给身体带来的变化。结果在预计之内,力量、速度、灵活、体能,这具身体都在普通水准之上,就是反应跟不上思维,无法发挥出实际的战力。 “再试这个。”高远看来也很满意侄子能迅速适应盔甲的影响,拿出两个令人眼熟的小木盒往高壮粗腿一指,木盒里shè出两道青光,贴在少年大腿外侧,收起木盒吩咐道:“这是从韩修士那拿来的神行符,你先走几步路。” 左看右看大腿外侧标着“神行”两字的纸符,高壮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一切正常,再走一步,没有任何事发生。为难地瞧着大叔,双手往两边平摊――不是阿壮不努力,实在仙符不争气;又走了几步,还是没有任何异常,不肯定地确认道:“大叔,好像不起作用。” 抱手立在一旁的高大叔不动声sè地命令道:“你再跑个来回。” “好。”高壮迈开大步开始冲刺,只见他越跑越快,后面草叶飞扬,连他本人都觉得不对劲,怎么每一步都比上一步快一点?低头看神行符的位置,仙符已被一层薄薄的青光笼罩,并且越来越亮。不由惨叫道:“大叔,这怎么回事?我怎么跑的这么快?怎么停下来啊?”最终一抹枯黄脆弱的茅草轻轻松松地放倒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两条腿的高壮,误信不良大叔的可怜年轻人一式漂亮的“大头向下饿狗吃屎式”载进草丛里,猛烈的惯xìng让他在草丛中翻滚跌爬。幸好多年人肉沙包的经验救了他,双手抱头、身躯卷曲地连续几个前滚翻,最后腰一挺,居然稳稳当当地站直了。 因为全身上下被练习护甲保护的原因基本没受伤,气急败坏地扯掉粘在身上的茅草。高壮指着大腿上不再发光的神行符大声叫道:“大叔,这神行符质量有问题啊?不是没动静,就是快的没法控制,是不是找韩修士换两块?” “神行符没问题,问题是你的反应跟不上突然增加的速度。”高远招手示意高壮走过来,“神行符激发后可增加行动速度,行动速度越快消耗的体能越多,维持时间一小时,或者加速三次,现在你身上的还有两次加速机会。不过,你第一次适应神行符加速还能站住,我倒是对你有点信心。接下来看你能不能适应这样东西。” 高大叔摊开手,布满老茧的手掌心上有着一颗碧绿的种子,种子表皮有着丝丝红sè的经脉包裹,仔细观察一鼓一鼓地似乎在呼吸似得。 半植物半动物的神奇生命,高壮屏住呼吸凑近大叔的手掌,着迷的看着眼前这个神奇的生物:“大叔,它好像是活的?” “不!它是死的。这是我在南方进修时师兄的得意杰作:‘劣化傀儡草’。”高远粗豪的面容露出缅怀与珍惜的表情,“寄生花的幼体傀儡草种子前后试验劣化、退化、去毒、失活等近百道法术,数十人参与的努力,历时半年的反复改造,实验,方才确定制法流程,并确实地保证在灵法激活后还能诱发劣化傀儡草的一部分能力。它的奇妙你一会儿就知道了。”双手将‘劣化傀儡草’种子合拢,高远身上又浮现出昨rì的波动,规模更大,幅度更广。 高壮安静地闭上嘴巴,等待大叔施展灵法完成。近距离再一次感受灵法,稍微能理出点头绪:和正能量场不同,灵法的能场活泼,变化多端,和生物的适xìng好,反过来凝聚xìng不够,不像正能量场可以明显地直接影响现世;理法则是抓住一点,推及全部的典型;腿上两道神行符的仙法接触的还不够,而且完全陌生,需要时间积累。 这次的施法时间比昨天“活化藤”多花费一倍时间,高远摊开手掌,“劣化傀儡草”种子上的红sè根茎完全舒展开来,毛绒绒地化为一蓬细须聚于种子根部,种子绿sè的本体好像变大了一些。 “把胳膊伸过来。”高远右手托住种子,左手抓住高壮右手,“我现在给你种一颗,可能有点痛,忍着。”利落的解开右手护臂,撩起青sè的衣袖,露出年轻人粗壮结实的胳膊。二话不说地把右手的‘劣化傀儡草’种子往高壮右上臂按下去。 怎么听上去和枫竹医师“我现在给你打一针”的感觉差不多啊?高壮听了之后忐忑的信心却大增:大叔富于职业特sè的宣告真是让人安心,肯定是个给人种过无数次的老手。 事实证明高远往人身上种草的手法如同吃饭喝水般的轻描淡写,比高劲那种初次上阵的菜鸟强多了。高壮只感觉胳膊上先是微麻,接着一疼,大叔就放下他的胳膊,拍拍他的肩膀道:“行了,你再跑一圈。” 瞅瞅右上臂那颗“劣化傀儡草”种子,绿sè的种子不复涨大,微微瘪下去,红sè的根须完全“种进”身体里,右上臂除了骨头有点酸疼,还有些涨,和医疗帐篷的打针感觉相差不大。不过紧紧深入血肉,触及臂骨的根须持续不断地放出的陌生激素酶迅速地向全身传递,神经信号速度突然加快,有些明白这颗种子的作用,惊喜地欢呼道:“好神奇的种子,反应快好多。” 听到后辈的赞扬,高远浓密的黑胡子高高翘起:“当然,要知道这是出自大师之手的经典杰作,效果相信你已经体验到,不仅加快反应速度,而且能缓解肌体疲劳。可惜师兄现在已经不接手这种低端的开发,你运气够好,我这里还剩一颗留作纪念,正好派上用场。现在就看你能掌握几分‘劣化傀儡草’带来的力量。” 哈哈!这方面我熟,适应这点激素不要太轻松哦!放下衣袖盖住‘劣化傀儡草’种子,高壮扣上右臂甲,然后试探xìng地慢慢加速,比刚才好多了,全身反应速度提升了一个档次的就是爽,不用为突然的加速导致的重心失衡而干着急,身体在急速运动时也能听话地做出细微调整,不仅杂草成不了急行的障碍,脚步每次都能准确地踏到要踩的地方,切实地接触到地面,节省了大量体力,并且对关节的负荷大大降低,以前做不到的细腻动作也能尝试一番。 折线跑――这是躲避攻击并前进的常用手段。本来需要好几步放慢速度才能转折一下的时折线跑直接缩短成一步,左右脚轮流发力,看似直线前进,实际上每时每刻都由在转折,斜掠。对付一个直线运动物体,稍微瞄准估算提前量,普通人也能办到;对付个斜线运动的物体,必须经过专门训练,对三维空间有直观认识;对付一个斜线变向运动的物体,普通人的计算能力已经开始跟不上,采取的手段要么攻击面够大像苍蝇拍拍苍蝇一样拍死,要么速度够快能够像抓乌龟一样轻松;面对不是普通人的高庆,不奢望能躲过去,只需要他没打实。全副武装高速斜线变向运动中的高壮也不是死人,挨打多了对高庆的发力习惯,这么多年下来身体本能地能卸掉大部分威力,况且高壮拳头也不是吃素的,全身肌肉群能听话的调动,力往拳头汇聚时打人还是很疼的。 高壮停止折线跑,才十来下腿脚关节、肌肉、韧带组织就发出不堪承受的呻吟,这种程度也就关键时刻躲一下,用来进攻太勉强,继续直线跑的的高壮开始向右大转弯,回头跑向站在营地边上的大叔。两腿边的神行符青光越来越亮,速度也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看拳!”高壮夹着草叶纷飞的浩大声势,几个大步一记左上钩拳重重冲向悠闲旁观的大叔宽厚的胸腹。 高远咧开黑胡须下的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黄牙。嘴巴张合似乎无声地说着:“想和我动手,你还早了十年。”实际吐出来的是一句听不懂的句子。上身纹丝不动仍旧抱手在胸轻视态度,轻轻地提起右脚――跺地,一圈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沿着地面向四周扩散开去。波动略过地面秋rì里伏倒的荒草如同被重新注入生命力,迅速从枯黄变青绿,根茎互相纠缠,并狂乱舞动。 我靠,对亲侄子下这种黑手,真是太无耻、太卑鄙、太无良了,大叔你是我的偶像。急速变向侧掠的高壮为了保持速度与重心很没品地四肢着地,连滚带爬的逃出草叶纠缠的范围,一边贴着波动圈外围重新加速,一边嘴里骂骂咧咧:“大叔,你太坏了,也不打声招呼。这是什么?” 高远挺意外地挑挑和侄子如出一辙的粗眉毛:“‘藤蔓缠绕’都没抓住你。阿壮,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要不是我对你身上的波动敏感,早就捆起来被你训斥了。说话间绕了一圈的高壮见大叔防守完美,基本上无隙可乘,不由喘着粗气指责:“不公平,阿庆和我比的是拳脚,你用这种怪招数,不算数!” “愚蠢!”总算逮到教训晚辈机会的中年人大眼瞪圆,不怒自威地训斥道:“如果你还抱着和高庆比试拳脚的愚蠢念头,干脆认输不要去丢人现眼。你要知道你待会儿面对的是斗法入门,身怀斗气的武者,不再是和你玩小孩子打架的小儿,给我认真起来。再说战斗时哪有要求对手放弃优势和你玩,当然是各凭手段。总不成以为以后敌人只会和你比试拳脚。” 说的有道理,是我想差了。虚心接受大叔训导的高壮大声回应:“是。”收起嬉皮笑脸的作派,板起面孔地回应道:“大叔,我要认真了,你要当心。”现在让大叔见识见识阿壮的手段。 “来吧!”高远漫不经心的勾勾手,“让我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如果连最基础的‘藤蔓缠绕’的防御都攻不破,就不用出去丢人现眼。”实际上一道无形波动借着勾手的动作释放开来。 起风了,无形的风渐渐加大,正在迎风奔跑的高壮立即感觉到阻力大增。和映竹施展的空气压缩膨胀的爆发xìng力量不同,四周的微风仿佛在响应那道波动,逐渐被吸引汇聚盘旋,酝酿着强大的力量。顶着风努力不让速度降下来,好不容易跑到大叔背后的上风处,跑圈的少年大喝一声:“看招――土块攻击!”双手连扬,两块方才滚地躲避时挖在手里的土疙瘩前后飞出,向大叔看不见的后脑袭去,人也作势yù要强行突破。 高远恨铁不成钢地跺跺脚,如同后脑长眼睛地自缭乱的草丛中飞起两道草索拦向土块,嘴里毫不留情:“这就是你的攻击?小孩子丢泥巴也比你有力气。” 突然两块飞行中的土团,后面一块极速地追上前面一块。受此撞击,后面的土块无力落下,前面慢悠悠飞行的土块斗然加速,顺利突破拦截,继续逼近目标后脑。高壮得意的耍耍手腕,反应高了就是好,这种以前绝对做不到的技巧也能信手掂来。 “咦?”高远没料到傻侄子还有这么一手,“小花招而已,这点远远不够。”环绕的阵风徒然加快收缩凝聚,在施法者身边形成模糊的风墙。本来就不稳定的土块撞上风墙,“啪!”干脆地粉碎成细末,随风飘扬。 与此同时高壮几乎是卯足力气地撒开两腿,擦着‘藤蔓缠绕’的边缘折向远处的小树林奔去,嘴里不忘嚷嚷道:“大叔,时间不早了。我去找阿庆比试,您不用送了,还有解药我放在草丛里了,大叔您自己找找哦!” “解药?”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喝骂:“混小子,你在土里掺了什么东西?” “就一些‘痒痒粉’,我试过只要不乱抓不会对身体有其他伤害,大叔你要坚持住。”高壮头也不回地继续狂奔,赶紧离身后即将爆发的火山拉开距离,以免还没和阿庆交手就被误伤先送回医疗帐篷,那会被映竹笑死。 “痒痒粉?!!!”喝骂变成了惊呼,听来大叔深知映竹所送药粉的威力,一道既快且急,远远超过先前规模的波动冲天而起。 背后激起鸡皮疙瘩的高壮忍不住心中好奇,回头观望。只见大叔原来的位置一个散发朦胧绿光圆环在地面生成,自脚底升起直至头顶消失,顿时灰头土脸的大叔马上神清气爽。紧接着双臂一振,剧烈的风压将荒草牢牢压制在地面,整个巨大的身体就像失去分量般地踩在草叶上飘了过来。 喂喂!这是严重作弊。被大叔超出预料实力打乱计划的少年只剩下埋头狂奔,脚下更快三分,两侧的神行符的青光愈发强盛,映绿了脸的高壮不服气的乱喊:“大叔,你说各凭手段,还要我认真想办法攻破‘藤蔓缠绕’防御,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呀!”此时灵法引发的异相甚至引起营地方面的注意,开始有人往炊事帐篷的大厨的篷车方向探头探脑。 肩膀一沉,只听得大叔熟悉又欣慰的声音:“干的不赖,阿壮,你开窍了。”声音忽地远离,等高壮回头,只看见一个远去的背影,再眨眼已经飘进营地隐于篷车之后。 可怜天下大叔心!擦擦眼睛的大个少年奔向约定的树林。 第八章 - 树种 - 辛克 () 营地边的树林,位于营地西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既有秋rì绚烂的枫树,也有郁郁芊芊的常绿乔木,林地的间隙间杂有一些灌木与藤蔓。树林靠营地边缘,往里几步路,穿过几颗大树,有一片小开阔地,同样厚厚的草甸子与树叶组成地面。 此时,rì过正午。树林的小开阔地周围的树荫下已经站了不少人,趁着两位主角还没到场前的空挡,三五成群地聚成各自的小圈子低声交流,不时传出开心的笑声。 一声划破长空的呼啸远远传来:“当心当心,让开让开。”大呼小叫的高壮首先映入眼帘的当然是全身洁白,骧以红边的映竹姑娘。没办法,谁叫她全身白衣白裤,在一堆青的灰的褐的衣物组成的深sè背景sè中独一份的出挑,引得周围少男们频频瞩目,却被围拢在白衣少女身边少女们组成的亲卫队排斥开来。 亲卫队长——一位梳着可爱双丫髻,却披着土气的灰袍的姣俏少女白静的脸庞布满惊奇,指着闯进树林的不速之客身上的青sè光芒:“神行符,高壮你怎么会有的?” “你师父给的。”完全刹不住腿脚的高壮惊慌地横穿空地冲向对面人群,“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不听使唤了呢?” “神行符完全激发,进入‘神行‘状态。”仙术弟子就事论事地评论道:“你跑的真快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觉得省力许多。”狂奔的高壮狂野地挥舞双手示意前方人群注意,“让开让开,撞上活该,撞死不陪哦!” 前方的人群忙不迭地让开通路,惊呼四起。 “怎么啦?怎么啦?” “别挤!” “当心,高壮要过来了。” “好像法术失控了。” “阿壮你怎么了?” 高壮凶猛地突破人群的阻滞,向惊险地躲过自己冲击,关心地看过来的蓝衣少年打招呼:“阿劲,你也来啦?我现在停不下来,待会儿找你。”折转方向开始沿开阔地绕圈跑,引得沿途的同学们惊呼连连。 高劲急忙离开班干部的小圈子,赶到还没意识到该出手帮忙的仙术弟子旁边:“莉莉,你能想办法解除高壮身上的法术吗?” 昨晚在高庆面前勇敢地高声表白的少女如今在俊秀少年的面前表现的温柔可人,听话地娇声答应道:“好。我试试看。” 白嫩的小手从宽大的袖口拿出一把小巧jīng致的桃木剑,向在人丛与树丛间奔跑的高壮比划半天,可惜高壮身上的神行符不给面子,依旧我行我素地催着受术者向前奔跑。 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些下不来台的少女,粉嫩的腮帮逐渐变红,细腻肌肤泛起的光泽像个青嫩的小苹果样诱人,某位少年当场看傻。李莉跑出几步,试图靠近施法,还是以失败告终,最后气的跺脚道:“高壮你跑的太快了,我都没法瞄准,你快停下来,我好帮你解除法术。” “噗。”现场反应最快的还是映竹,李莉话音未落就忍不住捂嘴浅笑,紧接着高劲也用奇怪的目光看向一向聪明伶俐的示人的女孩。其他莺莺燕燕则还在为努力解除法术的李莉加油打气。 更可气的是已经快沿开阔地跑完一圈的高壮不假思索地拍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自得样:“好的,我马上停下来。”转动大脑袋左摇右看,很快选中合适的目标——一颗足有合抱粗细的大树,然后一往无前地笔直冲过去。 “砰。”练习护甲与树干剧烈碰撞发出的声音传遍全场,所有男孩女孩傻傻地看着营地里有名的“傻子”疯了一样往大树撞去,然后就那么嵌在树干上没了动静。哦不!至少手脚在抽搐,还活着,没死。“呼!”所有人都放心地吐出口气。 “阿壮,阿壮?你没事吧?”高劲慌忙扑上前去,想要把好哥们从树干上掰下来看看情况。 高壮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自己从树上下来了,在树皮表面留下一个浅浅的人形凹痕。满不在乎的抬手擦擦鼻血,因为剧烈运动而全身大汗淋漓的高壮挥开了高劲好心帮扶的双手,拍拍胸脯自得的道:“没事,我这不停下来了。”接着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走到已经完全呆住的小姑娘面前,“好了,现在我停下来了,李莉你可以施法让我停……停……停……啊哈,今天天气真好!” 围观群众哄然大笑,有弯腰的、有蹲地的、有互相扶持的,在明媚的阳光下,每个人都笑的异常灿烂。 只有保持伸出桃木剑施法姿势的李莉不理他。 卡壳的高壮停了一会儿,见着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朦胧起了雾气,忙做补救措辞,摸着后脑勺笑呵呵地道歉:“我说我讲话这么别扭,原来我说错话了,停下来怎么能再停呢。”举起大拇指夸奖道:“李莉你真聪明,不用施法就让我停下来,这法子好。” 笑声更大了。 李莉悄悄收起桃木剑,慢慢低下螓首,还是没理流鼻血还在蛞噪的高壮。不过露出的一截雪白玉颈渐渐地自上而下染上红晕。 “映竹,这边。”高壮招手示意医师助理赶快过来,“李莉好像不对劲,脸这么红,会不会生病了,你快来看看。” 再也承受不住胡言乱语的小姑娘嚶咛一声转身投入款款走来的女xìng怀抱:“映竹姐,大家都笑话我。” 白衣少女今天不再一身笼统的白大褂,而是换成质料上乘,jīng工细作的白衣白裤,尽显婀娜多姿的身材。领口、袖口、裤口皆绣有复杂绵密符文组成的红sè镶边,再加上束出盈盈一握小蛮腰的红sè腰带,黑sè的中跟小牛皮鞋,嵌有不知宝石还是水晶的闪耀发箍,和缕缕红线一起被发箍束起的青sè马尾长发,那飞翘的柳叶眉,笑起来眯成上弯月绿眼边用描笔勾勒出的长长眼角,妖人侧的异域风情扑面而来。收手抱住寻求安慰的小女孩,又气又好笑地白了‘装疯卖傻‘的鼻血男一眼:“我们不要理会这些无聊的人,莉莉,姐姐不笑你。” “对,我们不笑你。”后面跟上的映竹亲卫队的女孩子们同仇敌忾。 拜托你们所这句话之前先擦干净眼角的笑泪好哇!还有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的映竹你好意思说别人吗?腹诽不已的高壮急忙声明自己才是没有笑的那个人:“还有我,我也没笑话你。” 不料遭映竹再次白眼:“还有你,欺负小女孩算什么本事?” “对!欺负小女孩算什么本事?”一群母老虎应声虫齐声喝问。 “我,我,我……”蒙受不白之冤的高壮百口莫辩,本能地寻找能证明自己清白的人证。却惊讶地发现关键证人此刻正无力地双手撑树,做垂头丧气状,看来刚刚受过打击,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情急之下只能指着自己血流不止的鼻孔:“我受伤了,映竹你快帮我看看。” 明知道这是高壮转移话题的伎俩,映竹见到他流鼻血的伤势,还是轻拍怀里女孩的后背:“莉莉,我先帮高壮看伤。” 埋头不敢见人的李莉扭动着身躯不肯让位,可经过映竹姐姐的小声安慰后,还是没扭过意志坚定的姐姐,只能撅着嘴抓着姐姐衣角躲到身后,高壮舔着一张厚脸凑上前去。 映竹从怀里拿出粉sè的荷包,打开绳结从里面拿出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扁平皮盒。放好荷包打开皮盒,皮盒的上盖是一面小镜子,下盖则是分成四个小格子,红绿粉白四种颜sè的膏状体分列其中。小巧玲珑的化妆盒顿时让一群小姑娘眼冒金星,“哇哇”地称赞。一直灰袍加身,素面朝天的李莉更是顾不得让她丢面子的高壮,从后面探出头来,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传说中的女xìng神物——化妆盒。略微向姐妹们展示了手中化妆盒,站到高壮面前命令道:“抬头。” 高壮听话地抬头。 借着化妆镜反shè的阳光仔细观察了伤者鼻孔出血情况,又命令道:“张嘴。” 高壮立即张嘴。 观察了伤者口腔情况,再命令道:“吐舌头。” 高壮马上伸出一条粗舌头。 “切!”见没戏唱的众人大多一哄而散,仅有少数人还有兴致观看现场版医学检查。其中就包括缓过劲的高劲,开朗的少年难得畏畏缩缩地靠近小声问:“映竹,高壮没事吧?” 医师助理冷冷地一眼斜视,公式化地道:“检查。莉莉!” 不用姐姐多吩咐,身为亲卫队长的双丫髻少女自觉跳出来,伸出兰花玉指:“姐姐在做检查,不准靠近。高劲刚才你躲哪去了?怎么不来帮我?” 白面小生登时变成苦瓜脸:“我刚才……”接着就被李莉扯到一边听解释去了。 映竹回过神,近距离瞧见某人吐着舌头,全神贯注地注视自己胸口,差点口水都流出来的sè眯眯样,不动声sè地转动手腕,镜面反shè的刺眼阳光逼得sè狼不得不闭起眼睛,继续命令道:“收回舌头,不准睁眼。” 高壮老实地闭目养神,心中回味少女身上沁人心扉的清香,以及领口里面那jīng致凸起的锁骨,浅浅的颈窝——可惜还想继续深入就被发现了。感觉一双柔嫩的小手摸上面庞,紧接着眼皮一痛,左眼珠就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根本搞不清什么情况。右眼跟着一痛,眼皮被翻起,眼珠不由自主的被极近距离的美丽容颜震慑住。在呼吸可闻的距离,高壮能够看清楚少女光洁的额头上接近透明的细小绒毛。唔!心跳怎么加快了?要稳住稳住。至于远处那堆咬牙切齿却又对自己此刻待遇羡慕不已的男同学就无视好了。 心跳加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映竹放开伤号,开始下医嘱:“可以张开眼睛。暂时未检查出鼻腔黏膜破损之外的异常,准备进行鼻腔止血手术。” “鼻腔止血手术?”高壮惊疑不定地捂住鼻子——有这么严重吗?要动手术的地步。 映竹回身从放在身后的白sè医药箱里拿出一瓶药水,两团药棉,命令道:“屏住呼吸。”往鼻孔里先喷点药水,然后药棉沾上清新薄荷味的药水,直接塞在高壮鼻孔里,就算完成了“鼻腔止血手术”,又递过一枚棉纱:“血迹擦干净。” 呜!又被涮了。胡乱擦拭手脸的高壮泄气地坐在树荫底下,张大嘴巴喘粗气,看着重新被女孩们围拢起来品评化妆盒的映竹,干脆眼睛一闭靠在树上休息,阿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还是赶紧恢复消耗掉的体力要紧。 “阿壮你身上的盔甲就是许护卫说的护甲吧?”高劲的声音来到身边,“还有神行符,高大叔他们给你准备不少好东西。” 刚才全身兴奋没有注意,此刻浑身放松肌肉酸痛就不可避免地笼罩全身。特别是两条腿,木木的根本没感觉,简直不像是长在身上。高壮庆幸自己有副好身板,平时也注意锻炼,不然跑完人就废了,就像大叔说的“不用出来丢人现眼”。眼皮子沉重,有气无力地半抬手道:“我现在好累,阿劲你让我睡一会儿。” “那你先休息,神行符的副作用我书上读到过,我帮你看着。” 下一刻周围的喧哗迅速远离感知的范围,高壮意识沉入不可知的深处。 一刻钟后,高壮的意识准时浮出到表面,经过深度睡眠,全身jīng力恢复八成的他正好听到有人询问:“高壮睡醒没有?” 一个年轻的声音公式化地回答:“还没醒。” “我醒了。”眼睛都没张开的高壮先回答,然后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平躺在树yīn下的地面,扶着左边的树干站起身。随着他站起的动作,身上不时爆出轻微的骨节脆响,大大地升个懒腰更是引起连声爆响,“睡得真舒服。” “高壮你醒啦!”询问者小眼,塌鼻梁,其貌不扬,却充满热情的态度,“要不再睡会吧。” 高壮首先向守护在身边防止闲杂人等靠近的点头表示感谢:“阿劲谢谢啊,我休息好了。” 高劲不在乎地回以点头:“没事,举手之劳。” 旁边的包打听立即接上话头:“高壮,你不知道啊!高劲可是够意思,高庆,张继都挡了,连李莉的邀约都拒绝了,没放一个人过去打搅你。” 果然好兄弟,够意思。高壮立即伸出手大力地拍在有些腼腆的看着别处的高劲:“晚上请你吃木薯饭。” 被大力夸奖的高劲涨红俊脸,连连摇手:“没,没……”使劲躲着不断拍落下来的大力击打。 那边还被围在女同胞中间的白衣助理发现病患醒来,排开众女招手示意高壮过去。 被美女召唤,屁颠屁颠赶过去的高壮后面两个跟屁虫聊开了。 “高劲,张继开的盘口都已经到三十了,你不去试试手气如何吗?” “我认为赌博是不好的,所以我反对赌博,也不参与赌博。” “这怎么算是赌博呢?只是调剂气氛用余兴节目,彩头也是大家一起出的。就看谁的眼光准,能猜中高壮在高庆手底下可以撑几招。一人一个数,先到先占,猜晚了好数字都被别人占走了。” “要是都没猜中呢?” “也有jīng美的小礼品送。” “张继倒是很大方,免费派送人情,那他图的什么?” “高劲你说笑呢,张继能图什么,大伙儿图个开心呗!” “反正我是不参与,也不鼓励,你们随便好了。” 面对油盐不进的劝说对象,陈坤一时也拿不出更好的诱导,倒是前面的高壮转过头来,颇感兴趣的问道:“那我能不能参加?” “这个高壮你开玩笑吧,身为当事人肯定不能参与,不然太容易被人怀疑。” “好吧。”高壮遗憾地耸耸肩,为自己不能参与如此有趣的活动深表失望,“映竹你说我能和阿庆比划几下?” “这种事情我不发表意见。”取下药棉,观察鼻孔的止血情况,映竹麻利地收拾起药箱,冷静地回复:“我是来治病救人的,不是来看人打架的。你的鼻子如果不再受强烈冲击,到明天就好了。还有平躺是最有效的休息姿势,靠树坐着效果并不好。” 我收回前言,高劲你这个欺人怕妖的家伙,居然怕个小妖女,我错误地相信你了。高壮夸张地点头应是:“映竹你说的有道理。” “好了,没事就不要站在这里,高壮大家都等着你。 被映竹三两下赶出圈子,陈坤见拉不到更多的参与“调剂气氛的余兴节目的参与人员”,也不失望,笑嘻嘻地向两人告别,兴冲冲地走向其他人,很快就说动还在观望中的几个人挤进开阔地南边喧闹的人群处。 那里摆着一张折叠桌,桌上已经堆了不少铜子,还有几张花花绿绿的纸券,不知道是谁的大手笔。一位站在桌后的深蓝sè工作服的黑发少年红光满面,一张圆脸上的兴奋远远的都能看见,一边使劲地吆喝着:“先来后到,先来后到,十四和二十四还没人占,有没有人要?”一边从身上布满补丁与口袋的黑衣上的胸部的一个口袋里掏出块还有些黑sè污渍的灰手帕,擦拭额头上的密集的汗珠。 高壮转身开始向空地边冷眼旁观的高庆一群人走去,不禁感慨道:“张继还真是努力,我觉得他当个商人绝对比炼金学徒有出息。” 和他并排而立的高劲持不同意见:“交易帐篷的高蒙可不会这么想,他的万贯家财不传给高伟难道传给张继这个外人?” “那我怎么听大家说,高蒙的钱大部分都不是自己的,只是高家的一名管理资产的管事而已。” “我就是指高管事的个人资产就有万贯之巨,如果算上他管理的高家资产,规模何止百万贯。这还只是高家的一名普通管事而已。” “阿劲你打听的好清楚,我还不知道高小胖他家这么有钱。” “这是先生和我闲聊时无意中提到的,不然高小胖顶多吃穿比我们好点,谁能想到除了主家就数他家有钱。” “小胖子挺会装的,没看出来。” “所以先生说看人不能看表面,需要从各个方面分析,才能拼凑出一个人的真实面貌。” 唔,没想到和俺拉钩一百年不许赖的刘先生狡猾狡猾的,真是看人不能看表面,以后要多多小心,从各个方面分析刘先生,争取拼凑刘先生的真实面貌。高壮诚恳地点头道:“嗯!阿劲你说的有道理。” “我这只是现学现卖……” 两人就这么说说笑笑一路走到开阔地北边,在那里负手站立的高庆已经等候多时了。 “哟!阿庆你来啦。”身着护卫队灰白sè练习护甲的憨厚少年向一身挺括护卫队制式黑衣的冷峻少年主动打招呼,“让你久等了,对不起噢!我睡过头了。” 时隔一天,再次被某人没心没肺地打招呼,高庆脸上的冷意更浓:“你来了,高壮,我以为你会睡到天黑。” 高壮没有马上接过话头,而是抬眼扫视眼前人群,不出所料的在人群的最边缘找到紧闭嘴巴的高小胖,对这位小金主做了个鬼脸,唬的对方和身边几人连退两步,才回过头来接上话题:“我只是试试神行符的效果,没想到消耗太多的体力,结果一觉睡过头,你不会介意吧?” “神行符?”看了眼高壮大腿两侧的显眼符咒,高庆的眼神愈发冰冷,“你是想用逃跑来拖时间吗?” “本来是有这个打算。”高壮的脸皮完美地承受了对面shè过来的冰刀,指着右上臂衣物的凸起,“后来大叔拿出样好东西,我就改主意啦。唔,阿劲你拉我干嘛?” 着急不已的高劲凑近直筒子脾气的同伴,低声提醒道:“你怎么全说出来了?” “啊!这些不能说吗?”高壮意外地确认。 “不能说。” “可我已经说了。”说漏嘴把底细和盘托出的人反过来安慰同伴,“放心,阿庆不是坏人。” “可他是你对手。” “这个也是喔。”高壮又开始摸后脑勺傻笑,企图蒙混过关:“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还有下次?”本想发作好好教育好友什么叫保密意识的高劲见对面“高庆帮”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只得放弃,“随便你了,我就知道……”失落地躲到一边。 “雕虫小技。”高庆似乎误会了什么,对两人在他面前争论的评价是完全负面:“普通人的痴心妄想。” 高壮立即按着拳头,不甘示弱地发出噼啪声响:“行不行待会儿试过就知道了。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第九章 - 树种 - 辛克 () 高庆深深地最后注视一眼铁皮罐头里的傻脸,吐气开声:“立刻,马上。” 高壮闻言一呆:“立刻,马上?”一个拳头已经带着劲风稳稳地停在鼻尖之前,隐隐透出的气劲刺痛着他的面部肌肤。 收拳、转身,高庆冷酷地丢下一句:“你已经输了。”迈步就要离开。 “喂喂?这算什么,阿庆你偷袭。”高壮气急败坏地原地跳脚,“不算,重来。” 周围反应过来的男同学们嘘声四起。 “嘘!” “高庆赢了。” “输了就要认。” “输不起就不要打。” “一招都接不下,亏大了。” “我猜中了。”手舞足蹈的这位出乎所有人意料,是代表四位和高劲要好的学生宣称为高壮加油打气的瘦高男生。 而女同学们的反应更是让人激愤。 “啊!” “好酷!” “庆哥庆哥一级棒。” “我的心跳的好快。” “我喘不过气来。” “映竹姐姐你快来,有人晕过去啦!” 远去的高庆理都不理身后事。 “慢着。”高壮想起了某件事,高声证明自己没输:“阿庆你刚才要打我脸是吧,你忘了裂牙队长的条件了吗?”同时转身就跑,开始加速。 “裂牙队长的条件?什么条件?”嘘声变成了议论声,自古以来广大群众对类似幕后交易的八卦新闻都是抱以喜闻乐见的态度。 高庆的身型一顿,面无表情地转回身,向空地当中走去,举起有力的右拳示意道:“我只用了右手,没有违反约定。” 沿着林中开阔地边缘狂奔的高壮等待着神行符的光芒达到鼎盛状态,还不忘回嘴:“你仔细想想我们的约定,你的绳子呢?没带绳子就和我动手,那不是就是按照裂牙队长的条件来。” 高庆大方地站到空地zhōng yāng,垂手肃立于草甸子之上,双目低垂颇有一代高手的风采:“耍嘴皮子毫无意义,你尽管攻过来。” “好的。”俗话说熟能生巧,这回只跑了一圈的高壮就将神行符加速到“神行”状态。青sè的神行符光芒拉出长长的尾迹,如同肋生双翅的猛虎,凶猛无比地扑向场中的高庆:“我来了。” 高庆沉腰扭身挥起右拳,一记再标准不过的右直拳等着高壮送上门来。 见阿庆这么轻视自己,高壮心下一喜,伸手去抓直奔胸膛而来的拳头,准备来个过肩摔作为回礼。耳畔传来高劲的惊呼:“不能硬抓,快躲。”心下又一愣,手掌已经接触到高庆的铁拳。 是的,正宗的铁拳,无论触感还是分量都十足的硬邦邦的铁拳。和印象中阿庆打人很痛但还是能承受的肉拳根本是两重境界的铁拳,手掌按在上面几乎无法确认是血肉之躯,就像一个铁做的拳头直直地打过来,无法撼动,无法阻挡。 拳至人飞,猛烈前冲的人影痛呼一声侧向飞出,守在一边的高劲急忙奔向落点。 “咦?"映竹的声音及时缓住心焦友人伤势的少年:“高庆怎么了?” 往前跨出两步的高劲回头,一拳把人漂亮滴打飞的新晋武者愣愣地瞧着自己右手拳头,又疑惑地看向对手的落地方向。随即沿着视线惊讶地发现,正面挨了蕴含斗气的一记直拳的好友正龇牙咧嘴地揉着胸部护甲狂奔,看上去无甚大碍。 现场无知的少男少女们还在为斗法传入jīng彩的一拳飞人的表现高声喝彩,只有几个明白内情的特殊人物互相间无声地交流着惊讶的眼神――高壮居然挨了高庆一拳而不倒,看来还保持行动能力。张继顾不上收拾了一半的赌档,全部塞给帮忙的陈坤;映竹放下与姐妹们的交流,全神贯注地观察起眼前意外的比试;欢呼了一半的李莉则吃惊地捂住小嘴,不敢相信眼前一切是真的;高劲受到的冲击现场人物中排在第二位,看他揉眼睛的动作就可以知道心中的吃惊。 现场受到冲击最大的莫过于再次检查过拳头的冷俊少年,不信邪地主动邀战道:“再来。” “没问题。”绕了个急弯的高壮继续气势汹汹的扑向高庆。 依旧是拳至人飞,依旧是落地后捂胸狂奔。 “再来。”冰山明显开始激动地龟裂,露出里面狂热的好战本质。 “我不。”秉持事不过三理念的攻击者两次徒劳无功,虽然护甲与主动撤半步卸掉大部分斗气威力,仍旧渗透进来的一小部分狂暴的异种能量可不像阿劲的“治疗轻伤”般温柔,对人体有益,被揍的胸口烦闷yù吐经历告诉他正面进攻的可悲下场。开始调整战斗策略,大步狂奔变成中步横跨,开始围着站立不动的高庆打转,试图绕到背后去。 高庆显然没有高大叔背后长眼睛的手段,高壮的惊人耐打能力也提醒他不能轻敌,谨慎地始终以正面对着试图绕到背后的对手。 高壮急速围绕被动防御的高庆一圈,没能发现什么破绽。突然扭头对着树荫下的白衣少女露齿微笑,尖尖的犬牙闪过得意的亮光。正当特别留心的几人莫名其妙地以眼神询问映竹,高壮已经绕过第二圈,开始绕第三圈。而映竹若有所思的表情也换成忍俊不禁,惹得李莉抓住姐姐衣袖好奇的问道:“映竹姐姐,告诉我,高壮打得什么主意?” 高劲和不知何时走到旁边的炼金学徒同时竖起耳朵。 “不是什么好主意。”不知想起什么事的白衣少女俏脸微红,没好气的买起官子:“净打些歪主意,接下去看就是了。” “好姐姐,说嘛!”摇着两条马尾的娇俏少女开始撒娇:“人家猜不到嘛!” 那边厢的稳守如山的高庆已经感觉不对了,怒喝一声:“阿壮,你在撒什么东西?” 已经完成陷阱的高壮笑嘻嘻地举起手里已经完全倒空的玻璃瓶:“一些药粉而已。”侧向绕圈运动也变成直线远离。痒痒粉可不会区分谁是敌人,标准的谁沾上谁倒霉。 高庆因战斗而灼热的眼神开始冷却,“让人失望,这就是你的手段吗?” 跑出安全距离的高壮开始绕大圈,伸出右手大拇指向下挑衅道:“不是,只是对你刚才的偷袭很不爽,所以也让你不爽一下。” “好!”下一瞬间,年轻武者的矫健身姿向后一缩,手上多了一件黑sè的护卫队制服,手一抖黑sè的护卫队制服忽地展开,像一块黑sè的门板向前扇去,往两边低伏的草甸上明显地出现一道风压通过的痕迹。高庆跟随这道风压跨越无形的药粉陷阱,直追高壮身后而去。 不像高壮天赋异禀般肌肉贲起的健壮,脱下外衣**上身的高庆拥有雕塑般线条分明的标准体格,在阳光下健美舒展的**如同大师出品的艺术杰作闪耀迷人的光彩,这一刻力与美在十五岁的年轻斗法传人身上得到完美演绎。 “呀!”现场一片女声的尖叫,女孩们有的转过身去,有的躲在人后,有的捂住面孔,又脸红心跳地露出条手指缝悄悄偷看,还有人在惊叫:“映竹姐快来,又有人晕过去了。” 男同胞们的心情复杂许多。 “喂,这是犯规的吧?” “居然来这手。” “不就是有八块腹肌嘛!” “就是我也有六块。” “这群傻女人有什么好激动的。” “庆哥的身体好棒哪!” 一群如同见鬼般躲避的人群中露出一个陶醉在男xìng**之美中的“异类”,好像是位“高庆帮”中平时不显山露水的普通成员。 混蛋,高庆的身体有什么好看的,要注意的是他作弊般的爆发力吧?仅仅三步就追上神行符加速一圈的速度有没有?切身感受到身后急速迫近的刺骨寒意,布下陷阱的“猎人”转眼间沦为被人杀的猎物,实在不能不让人吐槽现实的过于戏剧化。 “所有人退后到树林里。”现场唯一的医学专业人士暂时没理会晕倒的病人,反而拿出绿sè的小玻璃瓶开始在上风处撒药:“高壮使用了会导致皮肤瘙痒的药品,未避免误伤,请立即离开下风处,退后到树林里。” 众人大哗,纷纷后退,喝骂高壮不仗义。 被某位不仗义的女士背后yīn了一把的高壮不得不搬出对付高庆屡试不爽的杀手锏,指着映竹那群女生的方向吃惊地喊道:“啊!原来是李莉晕倒了?” 即使明知道眼前的拙劣演技是骗人的,关心则乱的两位男生忍不住看向仙法弟子方向。 不明所以的可爱女生无辜地眨着清澈的大眼睛,面对两位如此出sè的男孩子注目,有些怯场地抓住身边人白sè红边的衣袖,红润的小嘴撅起不肯认输地回应道:“看什么看,人家才没那么脆弱呢!” 还没等三人来上一场传说中的三角剧情,一道仙法符咒shè到三人视线交汇处,白光一闪。 “我的眼睛。”李莉版特制仙法符咒“小青光符”效果出奇的好,现场的人几乎全部中招。连映竹都用手挡住眼睛部位,躲避在烈rì下强烈的闪光。只有不知何时从身上某个口袋拿出一副晶石墨镜戴上的张继混若无事地鼓掌喝彩:“漂亮!幸好我早有准备。” 李莉则是气的两根马尾辫都快竖起来了,捂着眼睛尖叫道:“高壮,我给你‘小青光符’是用来对付高庆的,怎么对我用了?” “什么?”双眼茫然却完美地使用听风辨位的能力躲过高壮一次扑击的高庆毕竟年轻,闻言之下心神顿时失守。 “接着。”又一次掠过本能地闪避攻击的高庆身边,坏心眼的高壮适时扔出准备多时的礼物――一个被按下小红钮的小黑球,“送你个礼物。” “妙!”现场唯一能看清发生了什么事的张继击掌称赞:“高壮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心思完全不在比斗上的高庆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手到半途才意识过来不妥。好个半年就登堂入室的斗法天才,手腕轻柔地翻转,来袭物体立即双倍的速度向来时方向反向飞回。 可惜出自炼金学徒之手的特制黑球没这么简单,黑球裂开shè出一道细小的闪电链,缠上离它最近的导电物体――高庆的右手掌,并瞬间蔓延到右半身,梳理的整齐的黑发也跟跟竖起,冷峻酷男的形象大毁。 “哈哈哈……”得意的笑声来自炼金学徒,“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对付。幸好我早有准备,这个特制加料的‘电击球’的滋味如何?”听口气和高庆之间梁子不小。 阿庆我同情你,你这别扭xìng格也该改改了。高壮趁着高庆被电击僵硬的时间,挥起拳头用尽全身力气向高庆英挺的鼻子砸下去――叫你刚才吓我。 “啪!”终于用上一直不肯动用的左手牢牢地将重拳挡在面前,承受巨大力量的双腿脚跟在地面的草丛中向后拉出两条长长的印痕,可见身负三十斤全身甲的高壮超过两百斤的高速突击力量是何等凶横。但就是这种强大的突击力量被双目失明、心神失守、半身不遂的高庆仅用一只左手就轻易阻挡下来。 这时首先从意外闪光恢复过来的高劲脸sè一紧:“糟糕,阿壮被抓住了。” 看见高壮被完全停止前进,两腿上的神行符青光闪了一下,紧接着熄灭,还在叫好的张继也明白过来:“完蛋。高壮没了速度,又被最擅长近身战的斗法系抓住,这下没戏唱哩!” 边上人看不见情况,但听见两人的现场直播,都能想象高壮此刻的险恶处境。 完全出乎众人意料,主动撒手后退的是绝境逆转稳占上风的高庆。紧闭双目的他,伸张了下完好的左手,似乎在确认什么。 高壮在原地抱着右臂大呼小叫起来:“好痛,好痒。阿庆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我的手都不像是我的了。” 锋利的剑眉跳动,终于确认左手情况的高庆一直铁青的俊朗面孔突然露出开心的笑容,闭上的双眸张开定定地注视面前人儿,如同纯真儿童看见有趣玩具的真挚感情流露无遗:“一直不敢相信,但到刚才一直落在下风的真的是我。想不到在进步的人不仅是我,还有你啊!阿壮。” “???”断言高壮要糟糕完蛋的现场直播两人组迷糊地互相对视,想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提示,结果都郁闷地发现战况已经脱离两人掌握范围。 第二个恢复视力映竹解释了两人的疑惑:“高壮这傻子把‘痒痒粉’涂在自己手上去和高庆直接交手,结果两败俱伤。” “‘痒痒粉’涂在自己手上?”两人忍不住脸皮抽搐地再次确认,“映竹你的‘痒痒粉’?” “怎么?”马尾少女藐视地横瞄两个手下败将,“你们还想试试?” 整齐一致摇头否认,心有余悸的两人看着场中一个呼呼喝喝、揉手不已的傻大个,另一个微笑迷人、玉树凌风的天才帅哥,怎么都看不出有中了“痒痒粉”奇痒难忍的迹象。深知厉害的两人一时觉得牙关都泛酸起来。 许护卫的练习护甲真是好东西啊!刚才正面擦了两拳都没大碍的高壮,主动进攻却在高庆的被动防守之下吃了大亏,更加地对斗法心生向往,“你也够厉害的,阿庆,这样都摆不平你。你的那个斗气够劲!够爽!”甩着痛痒交杂右手臂的他觉得右手差不多回来了之后,再次挑战道:“那么下一回合?” 潇洒地甩了甩还在哆嗦,未从电击麻痹中恢复过来的右手,高庆开心地回应:“立刻,马上。” “好!”这回早有准备的高壮首先发起进攻,提起醋钵大的拳头弯腰跨步,“哇呀呀呀……” 高庆有风度多的摆了个武者拱手的正式起手式,一声不吭地迎面直上恶形恶状的对手。 两道人影下一刻凶猛地撞在一起。 众人只看清了两人拳头交错而过,又因为躲避对方的攻击而导致攻击同时落空;借着换位的时机,高庆左手后旋肘击打向高壮后背护甲;高壮仗着身高体重的优势强行别住高庆的发力右腿,伸手就往高庆**的上身摸过去;高庆发力不全的肘击蹭着练习护甲的后边把高壮“哇呀呀呀”的吼叫硬生生打回喉咙,右脚为支点转身让开布满危险药粉的爪子,左腿跟上就是膝撞攻向练习护甲护裆;高壮身体后弯成夸张的弓形,拉开攻击焦点,以小腹承受余力已尽的膝盖,硬憋着一口气,左手屈肘竖击直逼高庆右肩颈;高庆左脚落地,以一根大脚趾尖的力量晃动身体躲开竖肘,同时来到右边,左手扣住右臂护甲;还没发力高壮的左手已经离喉咙只差一线;身体后仰转身,顺势将重心不稳的高壮扯向左边,右脚后跟带出撕裂空气的呼啸直奔左肩胛骨部位护甲。 眼看刚挣脱右臂的强力拖带,重心平衡被破坏,往左边前倾的高壮,怎么都摆脱不了这攻击范围广大的决定一击的关键时刻,高壮前倾的身影似乎被地上草丛绊了个踉跄。 “完了。”这回不仅几位特殊观众,在场每个恢复视力的人都断定高壮躲不开去。 高庆一连串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的攻击,以漂亮炫目的后旋踢作为终结技,从左肩胛骨将高壮踉跄的身影斜劈两半至右腿,右腿带出的劲风在地面的草丛中笔直地犁出条草叶横飞的浅泥槽。 张继摘下墨镜,不能置信地看向同时向自己看来的高劲,再看看也愣在当场的映竹,还有早就看呆了的李莉,正准备做欢呼状,却硬生生卡住,张开的小嘴还露出点诱人的粉嫩舌尖,然后后环顾还蒙在鼓里,欢呼雀跃的年轻群众们,从身上的一个口袋里掏出块干净的白绒布,擦拭起晶石墨镜,最后总结xìng地发言:“看来我没看错啊!” 十拿九稳的必杀一击落空,高庆第一反应是后退重整。还好跌跌撞撞的高壮也没完全躲开攻击余波,被威力强劲的后旋踢带起的劲风结结实实命中,前冲几步后勉强扭转身体面向自己,没有时间趁他动作过大,招式用老的机会找麻烦。松了口气的同时,危险地眯起眼睛,一字一词的确认到:“残――像?”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不可能。” “我没听错吧?” “高壮居然会这么高段的斗法技巧。” “没斗气支撑也能使出斗法吗?” 后面的声音嗡嗡一片,无法分辨内容。 原来俺临时琢磨出来的细腻技巧早就有人想出来了,还有个“残像”的贴切名字。高壮感叹世界上牛人何其之多,不好意思地擦擦额头冷汗与热汗,刚才真他妈的险,就差指甲缝的距离逃出生天。真的动上手,自己像个牵线木偶地被不在完全状态的高庆扯着走,几下摆弄就进了死胡同。要不是还有个压箱底的保命招数,早就被放倒了。想到这里不禁更加为自己先前的轻佻挑战感到后怕,昨晚的自己简直是不知死活的代名词,怪不得阿庆要不鸟自己;不过今天――被一个斗法狂人狂热地看着,也实在不是件好经历。再次指着右上臂衣物下的凸起解释道:“这是大叔的功劳,我只是把好东西拿来用用而已。” “高远高穆图?”被提醒的高庆想起比斗前高壮的“漏底”,居然不是迷惑自己的“演戏”,而是再切实不过的大实话,为自己竟然会去怀疑一个傻子的话而汗颜的天才少年对另外力量体系的资料也收集不少,“营地的灵法第一?” “是不是第一我不知道啦!但大叔的灵法确实很厉害,你看……”几下解开右小臂上的护甲,歪楼能力一等一的高壮掀起衣袖,将右上臂的奇特种子大方地展示给众人:“哎呀,怎么变小了。”已经缩小了三分之一的碧绿种子引来大家惊叹的目光。高壮得意洋洋地介绍道:“这叫“劣化傀儡草种子”,是大叔远在南方的师兄的得意杰作,要知道那可是一位灵法大师级的人物。” “我听我老师说过高穆图曾经在南方的灵人侧的‘自然之野’进修过灵法。”这是映竹插进来从侧面证明高壮话语的可信度。 逐渐围过来的高劲和张继不动声sè地从两边将高壮护住,与跃跃yù试的高庆对峙。其中张继接话道:“我师父也说过,高穆图别看落魄到当厨师的地步,当年也是位风流人物,他那一期灵法进修生中还出了位大人物。” 高劲跟着插话道:“先生也曾评价过,高大叔本人迂腐了点,但确实是位人物。” 连天真的李莉都不甘落后地插话:“可我师父也说过,高穆图是个大傻瓜。” 高壮与高劲对其怒目而视,小姑娘顿时缩到映竹姐姐身后,不服气地继续道:“我只是实话实说嘛!高劲,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这时高壮也瞧出不对了,伸手拦住围过来的众人:“你们上来干嘛?我和阿庆还没打完。” 对面的高庆也收了架势,接过屁颠屁颠凑上来的高伟高小胖递过来的备用护卫队黑衣,披在肩上似笑非笑地挑逗道:“你真的想继续?我很乐意奉陪。” 高壮挺起雄壮的胸脯,大眼一瞪恶狠狠地回答道:“当然不想,你当我傻啊!切磋又不是决斗,胜负已分的情况下找抽不成,恭喜你这次还是你赢了,阿庆!”拿出个装有绿sè粉末的玻璃瓶,到了一半在手上,剩下的扔给高庆,“接着,这是痒痒粉解药止痒粉。” 高庆抬起方才还麻痹的右手接住玻璃瓶,将绿sè的解药撒到左手上,不再多废话,转身带着一大帮子拥簇走出几步,停住向着高壮拱手道:“不管你怎么做到的,高壮,祝贺你第一次打完后站着和我说话。”说完顶着爆炸式的发型头也不回地带着一帮小弟扬长而去。 众人的目光从穿林归去的高庆身上收回,自然而然地落在陈坤守护的“余兴节目”上,呼啦地全围上去,连带着映竹身边的女孩也叽叽喳喳的过去,人类好赌与凑热闹的天xìng展露无遗。 “呼!”旁边张继的圆脸上夸张地露出后怕的表情:“总算没出人命,再打下去,那种程度可不是我们这种小身板能阻止的。”自来熟地拍拍高壮肩膀,“不过高壮,看不出来你这么能打。” 高劲在边上偷看向往地看着高庆离去方向的李莉,闻言点头道:“是的,幸好没出问题。” 李莉被两人的话题吸引注意力,这才想起什么的拍着小胸脯吐吐香舌道:“是呀,师父要我盯着你们,还给我一枚僵尸符,幸好没用上。”又气鼓鼓地伸出小手,“高壮你好可恶,居然用我送的小青光符闪我,快把封印盒还来。” “给。”高壮爽快地将封印盒还给李莉,接着掏出那枚珍贵的“治疗致命伤”的金sè十字护符还给高劲,造型别致做工jīng美的护符马上被稀罕的李莉相中,劈手就从还没拿稳的高劲手里拿过,爱不释手地左观右看:“好漂亮,高劲,这是哪来的?” 高劲与高壮同时陷入沉默。 察觉气氛不对劲的张继指着挤成一团的赌摊道:“陈坤那里好像挡不住,我得去帮忙,你们慢慢聊。”二话不说地脚底抹油开溜。 “莉莉,将护符还给高庆。”紧要时刻总是有我们善解人意的映竹姑娘出现,以不容辩驳的命令语气对着满心不情愿的李莉道:“莉莉,不要胡闹,把护符还给高庆。” 作为最听映竹姐姐话的好姑娘,李莉撅着小嘴把护符塞回到高劲手里:“还给你,有什么稀罕的。”扭头就跑向树林深处。 高壮及时地推了把犹豫是否追上去的高劲后背:“快跟上,难道让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呆在林子里?我先回营地。” 提着药箱目送慌慌张张的高劲追向李莉,映竹撩起耳边的秀发,露出欣长的颈项与秀丽的侧影,迅速进入到合格研究者的角sè:“现在根据协议,我们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对你的身体进行“检查””,我很期待能有新的发现。” 第十章 - 树种 - 辛克 () 其实“检查”的过程没有想象中神秘复杂,就在小树林。离众人不远,又保证谈话不会被听到的地方。例行的几项口舌眼检查,还有确认身上伤势没有斗气入侵导致的后遗症,映竹默默地收起专门的医用镜子。阳光透过几颗长绿乔木茂密的树荫直shè在地面上,洒落斑斑点点的亮sè光斑。少女翘起的眼睫毛忽扇忽扇地让人心痒痒的,但是高壮浑身僵硬地看着医师助理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形状上很眼熟的手术刀,两腿条件反shè地夹紧。尽管明知道映竹不会那么做,可只要想起以前躺在医疗帐篷哼哼时见到映竹处理标本**时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冷酷,还有处理伤口时切除腐烂人肉的麻利手脚,加上昨晚宝贝要害离利器的可怕距离,仅需手不小心地那么抖一抖,某人并不大的小心肝都在颤栗。自认不是那种传说中越刺激越兴奋的变态体质,待检查的实验体艰辛地咽下唾沫:“映竹你拿刀做什么?” 映竹笑的迷人,放下刀具,又拿起吧银光闪闪的小剪刀检查,双颊上浮现起可爱的小酒窝:“放心,因为条件有限,首先取一些毛发、皮肤、血液样本。” 高壮强迫自己相信白衣少女的话语,不去注意那把寒光闪闪的凶器,至少到现在为止映竹的信用还是很不错的。果然切去段头发后,还没等高壮分辨身边少女的清香到底是香料还是体香,左手指尖一痛,映竹已经用细细银针刺破右手中指,在一支小玻璃管里吸好鲜血,并用凉凉的药水棉花按住伤口道:“好了,按住医用棉花,等伤口止血再拿掉。” 捂着手指,高壮欣赏着眼前人儿白衣白裤的腰臀优美线形:见着她打开药箱,把盛有鲜血的小玻璃管插在弹出的支架上,再拿出个大的玻璃瓶,里面装满了透明液体,还有一个小巧的木格支架嵌于瓶口,支架上有四支空玻璃管悬在水中。青青嫩嫩的小手托住瓶底,昨夜那种把自己揍的人事不知古怪的扭曲感又在她手边出现。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心出言询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制冰,用来保存样本。”映竹给出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唔!和昨晚的扭曲有细微差别,不那么猛烈,规模也不能相提并论,却持续地作用在大玻璃瓶上,仔细观察玻璃瓶周围树荫投shè下的阳光,可以看到缕缕热气在升腾,玻璃瓶里的水面肉眼可见地在结冰。自映竹托着玻璃瓶底的掌心开始,先是冰霜接着冰粒,很快在瓶壁上连城白茫茫的一片,又渐渐透明,玻璃瓶里的水就变成完整的大坨冰块。高壮见女孩有些发白的嘴唇,关心地问道:“好了吗?你的脸sè不好。” 女孩白了眼又高又壮地杵在那里,却一点用都派不上的检查对象:“没好。”将玻璃瓶递给高壮,“拿着。”搓了搓手,再给双手哈了几口气,神sè大为好转,感情是被冻到了。接着从药箱里拿出副白手套,将右手戴上手套后丛高壮手里拿回玻璃瓶。戴手套的右手托起瓶底,没带手套左手覆盖到瓶口,神情专注地看着大玻璃瓶。 又来了,规模更小,局限于瓶口部分,但更加jīng细,而且和前两次扫描到的扭曲现象又有细微差异。高壮不知道她施展的是什么理法,自觉地压低呼吸声,不敢发出大的声音。一时只有远处渐渐散去的喧嚣声和秋风划过树林的哗哗声,吹来几片火红的枫叶在林间上飘舞,专心工作的少女如同白sè的林间jīng灵,自强dú lì于世间。 “咔嚓。”刺耳的碎响打破这份静寂,少女柳眉皱起,两颗小白牙轻轻咬住粉红sè的光润下唇。把左手拿开,为难地看着瓶口,陷入沉思。 “那个……”旁边有人弱弱地发声。 心情不佳的少女将敢打扰她思绪的后继词语全瞪回去,“等着。”思考了半天最终还是将左手覆盖回瓶口,更加专心地施法。 “咔嚓。”丝毫不给美女面子的玻璃瓶里又发出刺耳的声音。 “可恶。”和玻璃瓶卯上的聪慧少女,不再看瓶口地连续施法。 “咔嚓。”第三声的异响发自仅有四个玻璃管的大玻璃瓶。 “啊!”恢复理智的映竹面对连续失败三次的玻璃瓶,偷偷地瞥了眼呆在一边看傻眼的高壮,俏脸微红,有心想再试最后一次,又怕彻底失败。患得患失之下最终放弃地看着玻璃瓶口,烦躁地捧着大玻璃瓶,马尾摇的激烈:“热胀冷缩什么的最麻烦了,气死我了,又要被老师说了。” 被女孩私底下难得一见的另一面所迷惑,自然有人傻傻地接口:“怎么啦?发生什么事?” “喏!这个碎了三根,还剩最后一根。我要把玻璃管从冰里拿出来,好吧你的血液样本暂时冷冻保存。”女孩娇憨地举起让她在男孩大丢脸面的玻璃瓶,“可恶!平时都是老师做的,想不到这么麻烦。” 果然玻璃瓶里木架上的玻璃管在冰层中有三根裂出细细的裂纹,仅剩一根还完好无损,怪不得少女要苦恼,要把这么细的玻璃管从冻得结实的冰里拿出来,还真是件不容易的事。“那个……”高壮小心翼翼地提议道:“我有个主意。” 映竹来回观察已经在瓶壁外侧凝结不少水汽的玻璃瓶,也没指望能有什么好主意:“快说,冰开始化了。” “那个我想,如果不怕脏的话,用嘴对着玻璃管吹气,应该能比较容易拿出来吧。” 映竹闻言一愣,红晕慢慢从脖颈浮上面颊,都不敢看提出合理化建议的高壮:“你,你怎么不早说?” “我刚才就想说了。”好不容易占了上风的少年笑的那个纯真,那个得意,“可有人要我等着。” “闭闭嘴,我试试看,如果不起作用你给我等着。”少女慌乱地躲避着这个特喜欢装疯卖傻的男生戏谑的视线,调转玻璃瓶口的,开始撅起红润的嘴唇向着玻璃管吹气。 “咕嘟。”小姑nǎinǎi,你这不是诱人犯罪吗?目瞪口呆地面对少女面向自己眯起眼睛,撅着红唇的毫无防备的摸样,强咽了一口口水的高壮也不知接下去如何是好。 显然听到某声不文明的吞咽,才对着玻璃瓶吹了几口热气的映竹立即意识到不妥,碧绿的眼睛里羞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把瓶子往高壮那里一递:“你来。” “可我的手?”高壮举起右手示意自己还是个伤号,不宜接触冰水之类的物品。 “我不管,你来。”羞恼的映竹明显处于不讲理的女xìng特权模式。 “好吧!”苦笑的高壮接过玻璃瓶,翘起包着医用棉花的右手中指,对准玻璃瓶,倾入心脾的幽香扑面而来,女孩儿的体香真是好闻。一边大嗅特嗅,一边观察玻璃管的情况,右手四个手指牢固地抓住女孩两个手掌才能捧住的玻璃瓶底,左手拇指食指小心地钳住细小的玻璃管口,横向试试转动――有门,在女孩面前慢慢地将一根晶莹剔透的玻璃管抽出冰层。 “便宜你了。”气鼓鼓地接过玻璃瓶的映竹不知是指自己前面的辛勤劳动被占了个现成,还是其他便宜。将血液瓶子装进玻璃瓶,又将玻璃瓶放回药箱,最后啪地将药箱合上。调整好心情的映竹左手拿着木板,木板上用铁夹夹着叠白纸,右手执起炭笔,又回到公事公办的医学研究人员形象,和她老师枫竹医师的区别就差在岁月积累的沉淀上。 “现在,我问你答,尽量客观准确,不要出现‘我想、好像、似乎’之类主观臆测的判断,只需要你把当时情况描述出来就可以,这个我会提醒你。同样如果有涉及不好回答的私人问题,也请提醒我。” “好的。” “那么我们从昨天晚上离开医疗帐篷后开始。昨天晚上离开医疗帐篷后你去了哪里?” “我?我回炊事帐篷。” “回炊事帐篷后你做了什么?” “吃饭,睡觉。” “吃了什么晚饭?” “一些木薯饭,还有些剩菜。” “一些是多少?” “大概有三饭盆那么多吧!” 映竹停下记录,指出高壮口误:“不准用大概。” “是是,有三个饭盆这么多。”高壮好心地用手掌比划出饭盆的大致大小:“就是我们打饭经常用的木盆。” 回想了下印象中打饭木盆,确认了有这么个营地里人手一份,却从来用不到的东西,映竹继续提笔:“装平还是装满?” “第一,第二碗满的,第二碗平的。”高壮说到这里摸摸肚皮,洽巴洽巴嘴巴:“昨天特别饿,平常我只吃两盆的。结果昨天吃到第三盆还像没吃饱,可惜剩饭就那么多。我就洗了两个木薯啃掉,又喝了几碗水才勉强睡着。” “木薯有多大?” “就和拿到你们帐篷给阿庆恢复元气的木薯差不多,都是我从野地里挖来的,可惜最大的那条给阿庆了,那只一个顶两。” 听到这里左眉毛不停跳动的映竹终于爆发:“你猪猡啊,那只木薯明明有其他木薯三个大,就想着吃,不怕撑爆掉。咦?我来算算。”在木板上写写画画的她最终确定道:“这不可能,真人侧的消化能力不可能这么强的,即使是兽人侧的短时间里摄入大量食物也会消化不良。”仿佛发现什么新鲜课题的她,用一种毛骨悚然的盯着高壮的下半身。 “你你,映竹你想干嘛?”不自然的捂着下半身,高壮退后一步颤声问道:“我可不是随便的人哦。” 额头青筋暴起的映竹抬手,一发空气弹擦着高壮身体飞过,撞在身后的树干上,击的常绿乔木一阵乱抖,洒落许多绿叶与枯枝:“随便你个头。你快给我把裤子脱掉,哦不!我都被你这傻蛋气糊涂了。”映竹懊恼地用木板遮住面孔,不让高壮看见自己激动的面部表情,不然只会让“先天智障儿童”更得意,坚决地指着边上的草丛道:“你给我到那边去蹲下。我需要一份排泄物样本。 妖人侧特有的妖异腔调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连拉粑粑都说的这么客气。享受着妖人少女气急之下不再标准的真人语,高壮恍然大悟又有点失望的向草丛走去:“原来是这样啊!你怎么不早说。” “这种东西怎么早说。”映竹又气又好笑地收起木板,啪地打开药箱,拿出个中号的玻璃瓶,又啪地合上。捏着玻璃瓶上面的陶瓷盖,背着身体反手递给还没解皮带的高壮:“只要装一部分就行了。给我小心点,不要沾到外面。”递完玻璃瓶之后,又送上一叠黄草纸。 “这个干什么?”高能明白玻璃瓶的作用,对黄草纸就不那么明朗了:“包玻璃瓶吗?” “擦屁股。” “啥?” “笨蛋,这是给你擦屁股用的,别给我用草叶刮屁股,脏死了。” “啊!” “还有,不准给我直接用手拿,用这草纸包起来放瓶里。” 我去!要大便的是你,嫌脏的也是你。你这个女人叫我怎么办好?高壮嘟囔着挥手赶开话多的映竹:“知道咯,你走远点,我要拉了。” 映竹拎起药箱走到上风远处,高壮蹲在草丛里哼哧了好一会儿。左手提着裤头站起来。右手中指的棉花也去掉了,托着玻璃瓶里“新鲜出肚”的货sè道:“喂?来接一下。我不方便。” “你把裤子穿好。”扭过头又飞快转回去的少女闷声道:“东西就放地上。” 高壮把玻璃瓶搁草丛外,扣上腰间的皮带,拍打裤腿上的几片草叶:“好了。” “你再把玻璃瓶拿过来。” 就你们娘们事多,高壮无可奈何地走过去,将热乎乎、沉甸甸的玻璃瓶往医师助理伸过来的手里一放,“拿好,别掉了。” “知道啦!”映竹笑盈盈地接住玻璃瓶,还拿起来放到眼前,当场就着午后的阳光观察了一番,强悍无比的泼辣作风和刚才扭捏的小女人表现判若两人。 “这玩意有什么好看。”高壮只能对理法少女奇特的思维表示不理解。 “要你管。” “映竹姐姐,你们在这儿?”一把惊喜的声音将高举玻璃瓶的映竹定在当场。 “李莉,高劲,你们来啦!”高壮难得机灵了一回,主动迎向寻来的两人,“说清楚了吗?” “嗯,高劲他好可怜。”李莉想起俊秀少年的悲惨身世,眼圈微红:“是我不好。咦?映竹姐姐你在干什么?” 唔,没想到李莉这小辣椒知错就改。高壮对其的观感大为改善,向跟在身后的高劲隐秘地挤挤眼睛――兄弟,干的漂亮。 高劲挑挑眉毛,意思是:别给李莉看出来。 有异xìng没人xìng的家伙,亏我刚才还挺你。高壮听得身后极快的两声啪啪轻响,尽职用厚实的背影充当阻碍视线的盾牌:“映竹刚才给我在检查身体,取了些头发、皮肤、血液之类的身体样本,正要收拾东西找你们,是吧,映竹?” “是的。”收拾停当从高壮背后拎着药箱走出的映竹皱起细眉,先声夺人地教训道:“莉莉,下次不能这样。最基本的接人待物的礼节都做不好,太没有礼貌了。你不是小姑娘了。” “对不起,好姐姐,人家只是觉得高劲的护符漂亮嘛!也没想到会这么重要。”小姑娘立即挽住姐姐的左手,使出撒手锏,可劲地扭动身体撒娇,“人家下次不会啦!” “不是姐姐说你,你这样冒失……” 高劲走到看热闹的高壮边上,用手肘捅捅身边的死党:“这是演哪出呢?” 就知道瞒不过向来jīng细的阿劲,高壮笑眯眯地道:“你真想知道?” 看着一手提药箱一手叉腰,将委委屈屈的李莉教训的快哭出来的映竹心有所感地盯过来的凶悍眼神,高劲明智的改口:“不用,我们继续看好了。” 后来不知映竹压低声音说了什么,小姑娘一下变的高兴起来。挽着姐姐左手,向着在旁边的两位男生道:“阿劲,高壮,我和姐姐先回去了,你们自己玩啊!” 唔,映竹这手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运用的是炉火纯青,要引以为戒,以后起码不要还没吃到甜枣就上钩。高壮挤挤高劲肩膀:“喂?不跟上去?” “你怎么不去?”高劲才不会搭理这种简单的激将法,“一天不见,我看你和映竹默契许多啊?” 高壮腼腆地摸摸鼻子:“如果我说我和她之间有些什么,你相信吗?” 高劲左手同情地拍拍高壮肩膀,另一右手向回身微笑的灰袍小姑娘示意自己一直看着她:“我不信,不过我不是对你有信心,而是对映竹有信心。这位姑娘可不是简单人物。” “靠,这么对我没信心。”高壮伸手玩笑地捶着高劲肩膀,“你和李莉又是怎么回事?” 高劲左右环顾没人,但还是不放心地将高壮扯到开阔点的地段,压低声音道:“你知道裂牙队长是宗门对开拓行动的特派支援吗?” “不知道?这有什么关系?”高壮老实地摇头。 “那裂牙队长义务支援高家一年你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 “关键就在这里?” “哪里?” “你想,还有半年,高庆这家伙就会跟着裂牙队长回去宗门就职斗法系职业,这不是玩弄莉莉感情吗?” 高壮惊讶地摸摸头顶:“不会吧?” “怎么不会?”高劲义愤填膺地道:‘你又不知道高庆那德xìng,仗着张脸到处沾花惹草、自命风流,你也说过他连十岁的阿秀都不放过?那十三岁的莉莉更不可能放过。” 高壮不同意好友对另一个朋友的误会:“那只是刺激阿庆答应我切磋的手段而已,当不得真。再说阿庆也没沾花惹草,顶多自命风流,加上有女人缘,女孩子们比较喜欢他而已。” “那他招惹映竹又这么说?” “这个倒是真的。”高壮中肯地点头,“他在映竹那里撞得满头包我亲眼所见,可这有什么?” “什么这有什么?”高劲非常惊讶好友无所谓的态度,“那是映竹哎?你不在意?” 切,我认识的人中就属你最闷sāo,嘴上说不信,心里早就给人下结论了。高壮打心底鄙视这种心口不一的行为:“阿庆招惹映竹是他倒霉,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在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映竹被其他男生sāo扰,你难道不在意吗?” “映竹长的这么漂亮,是个男的都会心动,你老实说没心动吗?” 被一语中的高劲连忙扯回话题:“我和你说不清楚,还是说莉莉的事。莉莉的师父韩修士是高家的供奉仙士,莉莉直到二十岁自立前都要呆在高家。她喜欢高庆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这倒也是。” “所以,我这也是为她好。” “阿庆,我问你件事?”高壮听了这话之后面容严肃,颇有几分高大叔的风采:“你到底觉得李莉怎么样?” “莉莉她,这个……”支支吾吾的高劲最终还是敌不过突然正经起来的高壮认真的眼神:“我觉得她人很好,长得又可爱又漂亮,还有点小迷糊……好吧!我承认我开始是对高庆不服气,后来觉得莉莉其实是个好姑娘,我喜欢她。” “嗯?”放松下来的高壮疑惑地摸摸头:“不知道为什么?当你说‘我这也是为她好’的时候,我突然非常想抽你。” 抹了把额头冷汗,高劲决定转移危险的话题:“不说这个了。你知道炼金帐篷的浩海术士,他是应高老太爷的邀请友情帮忙,到时候要带着张继回去。” “啊!这个我也不知道。” “还有我们这次开拓邀请到游历的枫竹医师做客卿只是顺路,到了地头映竹和她老师还要继续往西游历,直到回到妖人侧。” “啊!这个我还是不知道。” 高劲有些不忍的高壮被接二连三地坏消息打击到,老气秋横地拍拍他后背安慰道:“人生无不散的宴席,所以阿壮看开点吧!” “阿劲,我觉得你自从跟了刘先生,就越来越显老了。” “阿壮,我觉得你自从被砸了脑袋之后,就越来越会说话了。” “谢谢夸奖。” “美得你,我这是讽刺知道吗?讽刺!” “是吗?我怎么没听出来?” “被你听出来还得了,我岂不是跟先生白学了吗?” “好啊!阿劲你讽刺我。” “耶!没抓着。” “可恶,有种不要躲。” “哈,抓不到我!我就不信背了身乌龟壳的你没了神行符能追上我。” “可恶,不要跑。” 两个年轻的身影在秋rì的小树林里洒下无数欢乐的时光。 第十一章 - 树种 - 辛克 () 小树林里的约战并没在营地里掀起什么风cháo,在大人们眼里两个小孩子打架有什么值得注意的,顶多成为闲暇时的谈资。他们关心的事情比这个重要得多。即使是高壮随后找到高大叔诉说今天和阿庆的打架心得,大叔听了大致经过之后,只是鼓励地点点头,说了句:“做的好。”又检查了右臂情况,丢下句“还能坚持两天,你自己去多试试吧。”随即在侄子万分不舍的眼神中,拿着练习护甲匆匆离开炊事帐篷。高壮只得在万分不解中询问帐篷中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也没得到确切消息,紧张的气氛在营地中弥漫。 第二天一大早高远和各大帐篷首领都被请去首领帐篷,随后营地暂代首领高家直系的高七小姐高梓琦签发了营地戒严令,自即rì起没有特殊情况严禁私自出营。高壮等一帮小萝卜头也被刘先生圈了起来,上午一节课,下午一节课。大家都认识到情况严重xìng,都呆在座位上老老实实地听讲。 第三天早上高家女婿七姑爷马文轩马少爷从颖城带回大批马家人手,营地的紧张情况才得到缓解,可是高家大少爷高齐山去联系能载大蓬驮车的大型渡船的队伍始终不见踪影。好景不长,当天下午营地护卫队长闪光裂牙,高家仙士供奉韩书琪带着一部分护卫队员和全部支援人手出营而去,据说是去支援被阻在渠河与鲁河交叉口的大少爷。营地里的大人们被组织起来,拿着从自家的大篷车里找出来的武器开始巡逻。幸好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大家出来开拓的,早有心理准备,除了气氛紧张,倒也没什么慌乱。 “慌什么。”执着书本在黑板前踱着方步的刘先生,戒尺指着井然有序进行战备工作的营地:“天塌下来自有高个顶着,还轮不到你们这群小毛头,你们现在的任务是读书识字。”白发苍苍的老爷子字里行间里透彻着止不住的铁血森然,“想当年,就是头顶在落流星火雨,老夫与同学们还是跟着先生把最后一课上完。静海战役,老夫与一十三位先生,带着三百八十一位同学在爆裂法阵轰击下读书。现在专心听讲,就是有人围攻营地,我们也要先把课上完。有没有信心?” 完全被刘老先生铮铮铁骨感染的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有!先生。” 营地zhōng yāng传来整齐认真的朗朗读书声极大地稳定营地人心,大人们喧闹的战备声也低落下来,人们轻手轻脚地完成着工作,不时开句玩笑:“今天你家孩子读书了没?” 唯有高壮在课堂角落里看着完全枯萎脱落的“劣化傀儡草”种子一言不发地发呆。 刘老先生眼角抽动,长叹一声,随他去吧! 第四天。 吃完午饭乖乖呆在营地里的高壮,一声洗的发白的灰布粗衣,用收集来的杂草打了个草窝子,趁着午休时间闭着眼睛在自家篷车边上享受午后阳光,就听见一声惨叫:“啊!” 不是熟人的音波频率自动过滤,我没听见,太阳真暖和,睡觉睡觉。争论声,这回有熟悉的声音,不过中气十足可以过滤,太阳真舒服,睡觉睡觉。咦,阿庆在和什么人交手,要不要醒来呢?唔,大叔的浑厚男中音,那就更没我什么事了,太阳我最爱,睡觉睡觉。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靠近,接着停在身边。 “哐当”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高壮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强势围观了。高庆、高劲、映竹、李莉、张继,还有畏畏缩缩的小胖子高伟,一群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软绵绵地微抬手招呼道:“你们来啦!今天天气真好,还没上课呢!我再睡一会儿。”嚼了嚼嘴边的草根,闭上眼睛又想继续好梦。 冷场,但是每个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个个暗自捏紧拳头。面对这不知死活又痞懒的货,作为好兄弟的高劲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阿壮,起来。有正经事情。” 高壮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草窝里地面爬起来,恋恋不舍地离开晒太阳的好地方。真是的,连收集个太阳能都没个清静,光靠吃饭提供的生物能实在可怜,我又不像你们大多数人有自己的力量体系可供应,连收集点能量外快都不行吗?没jīng打采地打着哈欠问道:“啥事?穿的这么正式,有啥活动吗?” 上身深褚sè的皮夹克,颈间一条项链的系带没入灰蓝条的衬衫里,下身挺括的墨蓝长裤,高帮牛皮靴,腰间的高家子弟皮带上的铜扣也擦得雪亮,焕然一新的高劲对眼前人的怪样已经达到见怪不怪的免疫境界,耐心地解释:“刚才高梓琦首领发布命令,为了弥补营地的人手紧张的情况,高家直系子弟,和各大帐篷首领直系弟子编组队伍参加巡逻。我们都找你半天了。” 有空哦,有这点功夫我还不如多晒太阳,多捞点外快呢!高壮懒洋洋地提不起兴致:“这样啊!我能不去吗?” “恐怕不行。” “可是我很想晒太阳哪。” “太阳天天可以晒,首领的命令必须遵守。” “可下午还要上课。” “先生已经同意我们去巡逻。” “真的?” “先生没有那么迂腐,他肯同意我们去巡逻肯定有恰当的考量。” 我能把“恰当的考量”当成某个优等生对班级垫底者炫耀自己学习成绩的一种方式吗?高壮指着一边的高伟道质疑道:“那高小胖怎么跟来了?”打死高壮也不会相信刘先生会放成绩中游的小胖子一起去巡逻。 高劲看向高小胖,后者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无法之下只得解释道:“这是高伟的父亲高蒙听说我们去巡逻,硬是说交易帐篷也是各大帐篷的一员给加塞进来的。高伟父亲执意如此,先生也没办法。” 旁边已经有人看不下去:“高劲,废话少说。我来。”全身护卫队黑sè正式防护轻甲的高庆冰冷的面孔上铁青一片,显然怒火中烧,用力一踢脚边的灰白事物,发出哗啦声响:“你来不来,不来这东西我拿回去了。” 我靠,阿庆你今天吃了呛药了,火气这么大?高壮眼睛一亮,扑到高庆脚前:“练习护甲,别踩别踩,别踩坏了。”又垂涎地看着高庆身上的阳光下黑里透亮的拉风铠甲,“我去,我去还不成。阿庆你这护甲真不错,能借我两天穿穿吗?” “你做梦。”强忍着把眼前这张没丝毫危机感的大脸揍成猪头的习惯,高庆横跨一步躲过试图在自己心爱铠甲上揩油的咸猪手,不耐烦地喝道:“动作快点,帐篷前面有人等着。” 旁边两位女士已经被这三个活宝的对话引得忍不住咯咯笑出声,吸引了在场所有男士的目光。 右手拎着药箱的映竹今天仍旧是白衣白裤的样子,只是镶边的红sè符文和前两天不同;肩膀上新增了块淡黄sè的披肩,由赤橙黄绿青蓝紫七sè符文细边组成层层叠叠的内里;深棕sè的高筒平跟皮靴收住白sè的长裤,将修长的腿型完美地衬托出来;一双皓腕上两个暗银sè的金属护臂上面有着古朴符文,一看就是有年头的珍贵传承古董;弹xìng惊人的蛮腰上一条黑sè细皮带上在腰侧挂着一个结实的黑皮包,飘扬的长发也不再是一成不变的马尾发式,而是被细心的盘成发髻,没有化妆素面朝天的少女清爽干练的新形象令人眼前一亮。 李莉的变化更加大,还是那身灰扑扑不起眼的灰袍,但内里的衣裤样式明显向她敬爱的映竹姐姐看齐,恰到好处地包裹住少女如清晨嫩芽般娇嫩的身体;双马尾也学着姐姐样子盘成发髻,用一根嵌着红晶石,蓝晶石,绿晶石的名贵发簪掬住;红晶石的耳坠,明黄的头饰,镌刻着奇奥的咒文的银sè本命锁,双手腕上晶莹剔透的玉镯,腰间镶金嵌玉的腰带上挂着的金丝香囊,黑绢布鞋上银丝勾画的神行符图案。全副武装的小姑娘在高壮眼里放shè着无法直视的仙法灵光,特别是那个灰扑扑的双肩背袋里,繁繁密密的仙法光芒简直像个小太阳似的。 开着能量视线的某人忙遮住眼睛,夸张地大叫:“哇,李莉你是不是打劫了哪个仙法宝库,我都睁不开眼睛了。” “高大壮!”仙法弟子跺着小脚,指着胆敢嘲笑她的胆肥小子:“你笑我,又不是我想带这么多道具的,是我师父临走前一定要我这么带的。映竹姐姐,高壮他又欺负我。”嘤咛声中少女再次rǔ燕归巢的投入姐姐怀抱。 我说李莉你怎么每次都来这么一出,难道你对你映竹姐姐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吗?闭眼再睁眼关闭能量视线的高壮jǐng惕地看着正在映竹香喷喷的怀抱里扭啊扭的女孩,急忙开口为自己辩解:“我哪里欺负你,我只是吓了一跳,实话实说而已。是吧,阿劲,阿庆。” 高劲柔顺的褐发下黑sè的眼睛满是笑意:“没,我没看见谁打劫了仙法宝库。” 高庆看了眼全身上下零零碎碎不少的仙法少女,又看了眼笑眯眯地看着李莉的高劲,不为所动的督促试图歪楼的高壮:“动作快点。” 这时还是一身深蓝sè口袋工作装的张继背着个比李莉大得多的双肩包走过来,乐呵呵地雪上加霜:“李莉你不是打劫了仙法宝库,你是把韩修士的家底都搬出来了。” 李莉的伶牙利嘴也不是盖的:“你不也背着个大包,比我多多了,还说我,哼!” 张继反手拍拍背包,捉弄地口吻道:“我背的里面是锅碗炊具,野营帐篷,还有干粮等野外必需品。本来以为你的包里会带点零食,结果都是些能看不能吃的玩意。” “张继,你也欺负我。”理屈词穷的李莉立即找到继续在姐姐怀里赖着不走的借口。 “莉莉姐姐,我……我支……支持你。”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在为受欺负的姐姐打气。 “哼!小不点一边去。”李莉把头一侧,不领情地扭向另一边,“我才不要你支持。” 大受打击的高小胖只得躲到一边画圈圈,今天可以看出他也是jīng心收拾过才出门的。头发乌黑锃亮,梳理的整整齐齐,胖胖的身体穿着合体的宝蓝sè小花劲装,那光泽、那细密、那顺滑,八成是用南方特产丝绢制成。还有小胖子背在身后的斑斓卷轴盒,里面的估计是集阵法、符咒、炼金大成的法术卷轴。这还是高壮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卷轴实物,据说每支成本都贵的惊人,每年光维护费都能让普通家庭倾家荡产。 “莉莉。”映竹左手扳正怀中少女肩头批评道:“又没礼貌了。” 抵不过姐姐责备的眼神,李莉只得马马虎虎地道歉:“小胖子,对不起噢!” “没没关系。”高伟眼角的眼泪还没擦干,就已经开始攀近乎:“姐姐怎么说都是对的,姐姐如果喜欢,请尽管叫我小胖子吧!” “好的,这是你说的哦,小胖子不好听,我以后就叫你高小胖好了。” “好的,姐姐。” “不准叫我姐姐!” “呜……” “哎,别哭,我就允许你以后叫我莉莉姐姐。” “好的,莉莉姐姐。” “嗯,再叫一声。” “莉莉姐姐。” 小胖子打蛇随棍上的本事不赖,深得他老爹真传。高壮还记得这货几天前晚上还仗着高庆对自己叫嚣来着,今天摇身一变成了受气的乖宝宝。高壮手忙脚乱地着甲:“我很快就好,大家等等啊。” 那边三人一出活剧刚结束,这边两个活宝又开始。映竹放开手让李莉去逗弄高伟,转向磨磨蹭蹭的高壮:“高庆说的没错,前面还有人等着,不过你慢点也没问题,晾凉他们也好,嘻嘻。”抿嘴轻笑的妖娆模样顿时引来频频注目。 对理法少女公然推墙的言行,斗法少年保持沉默,然后转过身去,露出后背的护卫队制式用剑。 阿庆你的节cāo怎么能向阿劲看齐呢?怎么能别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高壮着甲的动作马上缓慢下来,好奇地朝炊事帐篷前面努努嘴:“前面是怎么回事?” 映竹的脸sè立即冷下来:“一群俗人。” “何止俗,简直贱。”张继也是脸sè的,“有个小子的嘴巴比较贱,如果不是高庆先揍了他,我就冲上去抽他大嘴巴子。” “阿劲?”高壮看向现场唯一还比较靠谱的人,“发生什么事?” 高劲一向以温文儒雅标榜的脸庞yīn沉下来:“有人想占映竹和莉莉嘴上便宜,被高庆阻止了。” “什么便宜。”其实一直竖着耳朵听着的李莉立即丢下高小胖冲过来,小脸涨得通红嚷嚷道:“那个死猪头讲的可难听了,说什么我们五个去野外……” “莉莉。”映竹及时喝止小女孩讲出什么淑女不宜的话语。 “反正很难听啦?”李莉抓狂地挥舞着两个白生生的嫩爪子:“如果不是阿庆,那个满嘴喷粪的造粪机器老娘非把他用僵尸符定住,再拉到粪坑里浸上一百遍啊一百遍。” 众人皆用奇异的眼光看着突然僵住的小姑娘,高劲的面sè更是复杂的难以形容。 “对,浸上一百遍啊一百遍。”这回不识眼sè的还是可怜的马后炮同学——高伟高小胖。跳得欢畅使劲地为莉莉姐姐加油助威的他立即遭到强力镇压。 立码给了高小胖一记暴栗的李莉羞恼不已:“闭嘴,你要死啊!叫的这么响。” “噗!”张继首先忍不住,蹲在地上猛捶地:“一百遍啊一百遍,我服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说错话的小姑娘脸红的快滴出血来,本能地投到姐姐怀里,抱住姐姐腰身扭动身体不依地道:“姐姐连你都笑我。” 花枝乱颤的映竹无力抓住右手药箱,只得放在地上,左手爱怜地环住李莉,右手叉住腰部,连续几声娇喘才缓过气来:“哎呦,莉莉啊,你想笑死姐姐吗?一百遍,噗!亏你想得出来。” “可我师父骂某人说坏话,经常这么悄悄诅咒的。” “想不到一向平和的韩修士还有这么一面,但是莉莉你记住这是大人骂人的脏话,小孩子不能说。”映竹努力尝试板起脸苦口婆心地教育,但最终失败了:“一百遍,咯咯咯!” “我不是小孩子了,姐姐你还笑。” 唯有高庆还在苦苦坚持酷哥形象,不过背对众人的肩头耸动,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你忍得很辛苦。 李莉说的再正确不过哪,难道我有什么没理解的地方?高壮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由不得出言询问:“满嘴喷粪的造粪机器不是就应该塞到粪坑里永远不出来,干嘛还要浸上一百遍啊一百遍,那多累啊?” “高壮,你还说。”李莉躲在姐姐怀里跺脚不依。 张继把滑落一边的大包肩带扶正:“哈哈哈,我服了你们两个。” 高劲一脸遇人不淑的摇头:“一个两个都这样,难道我命中注定要遇上你们吗?” 还有个跟着笑的高小胖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站在莉莉姐姐这边还被教训了,不过大家都在笑,也捂着酸痛的头顶尖尖细细地笑的开心。 笑声渐歇,张继站直身体,扭了扭笑痛的肚皮,扭头看向黑甲少年:“高庆,你要小心,我看高子成这回被当众扫了面子,不会善罢甘休。” 高庆转过身,看了眼首领帐篷方向,不肖地冷哼“我想找他交手很久了,可惜被高穆图插手打断了。” “我担心高子成这个尖鼻子就会因为这个不敢正面找你。” “你是说高子成会找我父母麻烦?”高庆脸sè难看起来。 高劲同样脸sè一变,他也有同样的顾虑。 “高子成肯定不会出面,但给吃了大亏的高子顺点暗示还是举手之劳而已。” 高庆有些不能确定张继的话是否正确:“这只是你的猜测。” “猜测吗?那就当我没说。” 和高子成、高子顺都是首领帐篷出来的高劲可不认为张继是在猜测:“那怎么办?” “幸好我早有准备。”张继的圆眼睛里闪动智慧的光芒,平凡的圆脸也有些神秘莫测起来,慢慢拿出一个黄sè的油瓶,轻柔地抚摸在光滑的甁面,如同在抚摸少女的肌肤:“我叫它‘伤筋动骨一百天’,无sè无味、低摩擦、易挥发、无残留,只要地形合适,往高子顺必经之路上一撒,就高子顺这个一瓶水不满,半瓶水晃荡二货体质,至少让他躺着进颖城,拐着回阳湖城,而且谁也查不出来。” “那太危险了,万一别的人经过,会不会受牵连。”高劲提出担忧。 “连这点风险都怕,我看你还是回家找妈妈去吧。”张继对优柔寡断的高劲嗤之以鼻,转向有担当多的高庆:“怎么样,赌不赌?” “赌什么赌。”映竹从中间杀出一把夺下油瓶,“只要高子顺一出意外,我们就是最大的嫌疑,高家主家不需要查证据,只要有怀疑就够你们亲人受的。” “可高子顺这家伙就是一疯狗,今天的话你也听见了,无论有没有人在背后指使,那种混帐话都能旁若无人地当众说出来,我不信他不会报复,我妈可就在首领帐篷。” “好了!不就是让高子顺留在颖城,不能跟上开拓队伍么。明天高子顺就会因吃坏了肚子患上急xìng肠炎送颖城急救,半个月里起不了床,而且病情有随时加重的可能。要知道我老师最讨厌登徒子了。” 三位男xìng同时打了个寒碜,为得罪了映竹的高子顺提前默哀,先贤说过:唯女子与小人不可得罪也。眼前女孩把女子与小人都占齐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我有个问题?”高壮好奇的举手提问:“高子成是谁?高子顺又是谁?是那个满嘴喷粪的造粪机器吗?” “造粪机器无足挂齿,那是主家二房的二子高子顺,已经被高子成打发回首领帐篷了。即使那废物牙齿被高庆揍掉了也不要紧,毕竟我们也姓高。关键是被扫了面子的主家正房嫡系的高子成,十九岁jīng修高家秘传仙法,从来作为主家重点培养对象,他的影响不是高子顺能比拟的。虽然拿高庆和我没办法,但要借高子顺的事情找点别的麻烦太容易了。”虽然不是直系弟子,但也算血缘近支的高劲身为首领帐篷女管事高萍家的孩子,非但不跟着高家直系子弟混,反而尽心地为另一个高家旁支子弟介绍冲突主要对象的情报。 张继在旁边补充道:“而且据我了解这尖鼻子特小心眼,看着大度,其实比谁都记仇,这次小弟当众被打飞,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高庆干脆地回应:“我等着他。” 对主家的重要人物完全没印象的高壮,一听惹上了这么麻烦的人物,要紧地转向高庆:“阿庆,既然高子成这么厉害,要不我们先下手为强,我这就去拿麻袋。”刚穿上胸甲与护裆的的他转身向篷车走去。 高庆冷冰冰的表情终于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站住,阿壮你这什么馊主意。你没听映竹说高子顺明天会得疾病送医急救,高子成没了借口再想生事,我们这边也不是好惹的。况且要单独对付他我一个人就够了,你那个麻袋能对一个仙法弟子起什么作用。” 此时同为仙法弟子的李莉顾不上害羞,在姐姐怀里抬起头对高壮的痴心妄想大加打击:“就是,一个破麻袋,我都能有一百种法子脱身,更不要说已经正式就职三年的高子成了。” 高壮也不着恼,神秘地对众人眨眨眼睛:“你们说的是一般的麻袋,我这个大叔的麻袋可不一般,你们等会儿。”翻身爬进篷车,传出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众人抱着尽量拖时间的心情等着难得玩起玄虚的高壮拿出实际结果。 第十二章 - 树种 - 辛克 () 很快篷车上的大高个手里拿了个土黄sè的大麻袋跳下车来,递给高庆道:“你用斗气试试。” 高庆将信将疑地接过看不出异样的“高壮大叔的麻袋”。手上用劲,结果麻袋只是稍微拉长变形,不由惊诧地赞道:“好韧xìng。” “我看看,我看看。”李莉迫不及待地抢过“破麻袋”,正反翻看了两遍,没看出什么神奇所在,不服气地咬牙道:“我也试试。”叫众人退远点,将麻袋平铺在地上,自信满满地拿出一张红sè的符咒,拿在手里喃喃自语,接着迎空挥动,一声娇喝:“烈火符。”红sè的符咒化成一团火光落在“破麻袋”上,结果土黄的麻袋表面立即燃起熊熊烈焰。 “看吧,你这破麻袋根本没用。”李莉总算找到点可以炫耀的资本,“点把火就烧了。” 高壮还是神秘地眨眨眼睛:“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咱们看下去就知道。” 随着时间的延长,大家也逐渐看出门道。烈火符的热量将附近的地面都烤焦了,“破麻袋”还是在火焰的包围中完好无损。年龄最小的高伟立即对这神奇的一幕惊叫起来:“莉莉姐姐,麻袋居然没烧坏。哇!”随即脑门上再次挨了青葱玉手一记暴栗,捂着脑袋蹲下。 “知道了,我有眼睛。”没好气的李莉转身用满是小星星的目光注视“破麻袋”主人:“阿壮,你这个麻袋还真不错,我这里正好东西多,还缺个装东西的麻袋,能借我一下吗?哎呦,痛痛!姐姐放手,我知道错了。”刚**胆敢拆台小胖子的李莉马上被看不下去她财迷像的映竹姐姐拎住右耳朵,赶到一边去。 映竹往还在猛烈燃烧的烈焰一指,前一刻凭空燃烧的仙法火焰,立即像被抽去所有力量的瞬间熄灭,麻袋表面甚至凝结起薄薄地白霜。 “急速冷冻?”高庆黑sè的瞳孔收缩,看向映竹的眼神里本能地投出浓浓战意,但被白衣少女清洌的目光注视下又如受惊野兽般收回好战的视线。 看来映竹妖女的受害者名单中还要加上斗法天才小子的名字。高壮看着理法学员拣起被斗气手撕,仙法火烤,理法急冻却毫发无损的麻袋仔细检查,笑嘻嘻地炫耀道:“映竹,我说大叔的麻袋可不一般,不错吧?” 端详许久没看出其他端倪的理法学员,把手中的麻袋传给边上的张继:“除了材质应该还是植物纤维编织,用肉眼看不出其他特别的地方。高穆图的灵法果然名不虚传。” “其实刚才映竹你还用了‘制造真空’吧?”张继接过麻袋先不急检查,反而夸奖起少女来:“不然李莉的烈火符绝对没这么容易对付。” “同步施法。”被姐姐赶到边上和高伟一起反省的小姑娘立即抛弃矜持,崇拜的尖叫起来:“姐姐你太厉害了,这么高难度的施法技巧你都会。” 现场的两位帅哥――高庆与高劲立即耸然动容地望向仿佛没有什么的映竹,显然从李莉口中蹦出的名词对他们冲击颇大。少女只是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趁众人没注意的空档,某人悄悄松了口气。一直没弄明白的仙法体系显然在某种程度上也要遵守基本物理法则,这里毕竟是物质世界,jīng神干涉物质也是有限度的。 “高壮你不介意我也试试看吧?”张继在试验之前首先征得麻袋主人的同意。 高壮做了个“请”的姿势。 张继这回不从身上不知装了多少稀奇古怪东西的口袋里往外拿东西,而是伸进衣服里,从贴胸的位置拿出一个扁平的金sè金属瓶。拧开瓶口,肉痛地滴了一滴瓶中的无sè液体在麻袋上,立即拧上瓶盖,飞快地贴身收好。而麻袋滴上液体的部位表面渐渐褪去土黄的sè彩,显露出如天空般苍翠的梦幻sè彩,响午时分的灿烂阳光竟然在这片璀璨的光华面前黯然失sè。 “好美丽。”财迷姑娘眼中掠过迷醉的光芒,不自觉地伸手:“高壮,我拿我包里的一样东西和你换,不!两样和你换。”结果耳朵一热,“痛痛,姐姐放手,我知道错了。”又被拎到被完全忽视的小胖子身边反省。 “这种特征,我查查看……”张继卸下背后的大包,从里面抽出一本蓝sè封面的厚书,迅速地翻到某一页:“果然是天麻。” “天麻?”这个陌生的名称连映竹都没听说过,更不要说其他的小财迷与两个暴力狂了。 “天麻!”出人意料地褐发少年听说过这个东西:“居然是天麻?” 麻袋主人同样对麻袋材料抱以高度兴趣:“天麻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天麻不能吃。天麻是飞空艇上主帆的主要编织材料。”也不知道刘先生怎么教的,高劲对“飞空艇上主帆的主要编织材料”这种一般人不会接触到的高端偏门知识也有所涉猎,“如果这个麻袋真的全部是天麻编织成。”高劲用担忧的眼神看向不死心地盯着麻袋看的仙法弟子:“莉莉,恐怕不是一件两件,你现在全身的仙法法器加上包里的都换不来这个麻袋。” “什么?”这回是李莉与高伟一同惊呼,两双完全钻进钱眼里的贪婪眼睛死死地盯住开始褪sè,重新变成土黄sè彩乡土气息浓厚的麻袋。 “是的。“张继颠颠手上的麻袋,以专业的角度肯定麻袋的价值:“别看现在编成麻袋不起眼,可实际价值是这里除了映竹手上的护臂之外最昂贵的物品。” “姐姐你好坏,居然骗我说,这只是长辈送的生rì礼物。”李莉眼睛里已经漫天都是小星星。 至于小胖子,他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所以说,咱这麻袋才是居家旅行打闷棍必备的不二选择嘛!”高壮得意地双手叉腰,仰天打了两个哈哈:“阿劲你还没看过呢?你看看。” 从张继手中接过麻袋,高劲饶有兴趣地翻转,再朝麻袋里面看看,递回给高壮:“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天麻实物,不过天麻不应该是这种sè彩,而应该是张继用试剂时的样子。” 高壮根本不在乎这些,挥动手里的麻袋:“反正大叔的麻袋就这个样,只要效果好,管他颜sè不颜sè。” 这时炊事帐篷前传来一声极不耐烦的暴喝:“你们好了没有?都多少时间了?” “叫什么叫,赶着去投胎啊!”张继的嗓门也不小,立即反吼回去:“不是说好等着的吗?” “你……”帐篷前的声音立即被其他几个较低的声音劝住,想来帐篷那边的高家直系子弟对帐篷这边的各大帐篷首领直系弟子组成的豪华阵容也顾忌不已。 “阿壮,动作快点。不要延误巡逻。”一把威严的男中音伴随急遽又富有节奏感的切菜声从帐篷里传出来。 既然大叔发话了,高壮立码三两下穿好练习护甲,正要和同伴们绕过帐篷向前面走去。高远的声音叫住了他:“阿壮,你到我这里来一下。” 高壮匆匆地进到帐篷,炊事帐篷里的人已经拣菜,洗菜,切菜,分工明确、杂而不乱地为晚饭忙活开。昨天七姑爷马文轩不仅带来了大批人手,还顺便带来了大量新鲜补给。装在箩筐里青翠喜人的新鲜蔬菜是忙碌的帐篷里最引人注目的物品。 高大叔手起刀落,切下一大段地瓜,又密集挥动,在砧板上细细切片,边切边吩咐道:“出去巡逻要首先当心安全,武器我已经给你准备好,在桌子下面。” “啊,大黑。”高壮惊喜地从切菜的板桌下抽出一根比他人还高的黑木棍,黝黑发亮的棍体足有他的手腕粗细,往帐篷的泥地上一顿,立即传出沉闷的“咚”响,帐篷地面都震了三震:“大叔,你把大黑给我啦?” 帐篷里的人员被地面一震,都停下手边活计,看向炊事帐篷的大厨叔侄俩。 “大厨,你把趁手家伙都给阿壮啦。” “阿壮,听说你要去巡逻。” “出去要当心点。” “外面可不比前几天,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阿壮,回来大妈给你做好吃的。” 显然腰粗体壮的徐莲大妈公然开小灶的行为得到帐篷众人的热烈响应,正待进一步讨论烧什么菜sè,就被炊事帐篷的首席大厨无情打破:“还有这么多菜要处理,你们很闲吗?都去干活,大家吃什么高壮就吃什么?还有阿壮你少打‘黑云’歪主意。” “是大黑。”高壮珍惜地摸着黑木棍,“真小气。” “混小子,瞧你这点出息,自己的武器自己准备,‘黑云’只是暂时借你。”高远的大眼瞪向高壮:“还有把鞋穿上,成天光着脚成什么样。”手中不停,脚下踢动,一双墨绿sè的高帮靴被从板桌下踢了出来。 “太好了,有鞋穿了。”高壮撒手放开黑木棍,甩掉草鞋喜滋滋地拿起高帮靴就往脚上套,木棍“黑云”即使无人帮扶,依旧牢牢地竖立在泥地上,可见其沉重的分量和高壮强悍的手劲。 “好像我从来不给你鞋穿。”高远差点被高壮没出息的表现气歪了嘴,“亏我从箱底把这双鞋找出来。这是弹草编织的快靴,不能像神行符般加快速度,但是可以增强跳跃能力和落地缓冲。快走,外面人都等着你。” 高壮套上弹草快靴,原地跳了两下,惊喜地叫道:“果然轻松许多,谢谢大叔。”一溜烟钻出帐篷。至于高大叔“阿壮,你背后是什么?把麻袋留下。”之类的呼唤只当耳边风,没听见没听见。 灰衣少年又喜气洋洋的走了出来。那个神奇的麻袋卷起用绳子别在背后,手里拿着根又黑又粗又长的木棍,挥舞的呼呼生风:“怎么样,这根棍子不赖吧。我眼馋很久了,今天大叔总算能让我过下手瘾。” 不过大家虽然对看上去就很沉重,威力十足的黑木棍很稀奇,但注意力大部分还是集中在高壮脚上的墨绿sè高帮靴之上。 高劲首先脱口叫道:“阿壮,你穿鞋子了?”看表情吃惊不小。 “有什么奇怪的,我冬天也不是穿鞋子的?” “你平时不是一直穿草鞋的吗?” “那是我图凉快,方便。笨!” 被笨人说笨的聪颖少年正要好好地与同伴理论理论到底谁笨的话题。炊事帐篷前面又传来喝声:“你们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再不来我们先走了。” “催什么催?来了。”高劲没好气的高声回答。 从炊事帐篷的左边,蓝sè的炼金帐篷右边的中间走道走出的一行人来到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另一行人面前。 高家直系子弟的队伍可比着装稀奇古怪的帐篷弟子队伍严整许多。统一的黄衣秋裤,身背印有和腰间皮带铜扣上高家家徽一致图案的皮包,腰里悬挂着清一sè的桃木剑,六个人三男三女恶狠狠地瞪视过来。只有领头的家伙一身和李莉同一款式的灰袍,除了腰间的一把长剑,别无它物。 说句良心话,这个按剑而立,长衫飘飘的男子除了鼻子比常人尖挺了些,也是一名与高庆,高劲比肩的美男子,甚至比两个半生不熟的小帅哥还要多出几分成年男子的成熟气质。至少在他俊朗的脸上看不出半分不耐,始终如沐chūn风地站在那里等着众人出现。甚至风度翩翩地主动上前打招呼:“高庆,你们来啦!准备好了吗?”浑似刚才在帐篷前和高庆起冲突的是另一个人。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使高庆心里再怎么提防高子成,胸中的傲气也让他拉不下脸面,勉强地点点头:“准备好了。”又回到沉默寡言的冰山状态。 其余人同样冷脸相对,理都不理对面人等,对面同样不发一言,以眼相对。只剩下高子成一个人发挥。 “这位就是高壮吧!”高子成对帐篷弟子们的冷淡态度不以为意,转过来面对多出来的大高个,“久仰大名,以前一直未得一见,今rì相逢,果然名不虚传,是条好汉。” “哪里哪里,过奖过奖。”生平第一次被如此夸奖的高壮顿时看高子成大为顺眼,这人也没坏到哪里去嘛。 高子成和高壮寒暄过后,站在众人面前宣布道:“各位,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快出发吧。”见众人没有异议,当先带着一帮直系子弟向马栏营地对面的马栏走去。 遥遥地跟在身后,高壮碰碰身边朋友肩头,朝高子成努努嘴:“这人挺和善,不怎么凶。” 高劲看看走在队伍最前列的大袖飘飘的潇洒身姿低声道:“高子成这次担任巡逻队的临时队长,当然要拿出领导的摸样。只是这般人才难缠,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记住先生的话,看清一个人,观察、收集、分析。” 高壮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很快众人就走到营地里占地面积最大的部分,马栏几乎占了营地内部一半的面积。 高壮羡慕地瞧着马栏里的膘肥体壮的角马,摸了把嘴角的口水:“好多肉啊,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高劲又多了一个鄙视吃货同伴的充分理由:“别光想着吃。据先生说角马的肉比普通马肉还难吃,肉质粗糙不说,还有股膻腥味,筋腱多到不煮上一天,切碎了吃,休想吃下肚的程度。不过角马肉味道不大好却顶饱,一大块就能撑上一整天,不像地鼠肉好吃但很容易饿。” “我说阿劲,刘先生怎么知道这么清楚?”高壮悄声问道:“会不会刘先生吃过角马肉?” 高劲瞥了眼胆敢怀疑先生粗俗吃马肉的同班同学:“不要打岔,先生如何岂是我等能猜度的。据说角马是独角兽流传下来的血统。” 高壮的好奇心让他没忍住:“独角兽,那是什么东西?” “独角兽不是东西,是一种流传在南方神话中的异兽,现在基本看不到了。你听我说下去。角马虽然没有传说中异兽的种种神奇能力,头顶的独角也退化成凸起的一块角质层。”高劲指着马栏里被工作人员配齐骑乘马具的一排角马,“你看它们额头是不是有凸起的一块。” “这个我早就知道,我还偷摸过,圆圆的挺好玩的,就是差点被踢。”这是不怕死的傻人对自己干的傻事的自我交代。 再次完败于被同伴的傻劲之下,高劲看看高子成前去与马栏人员交涉,闲着也是闲着也就继续说下去:“角马凭着祖先的优良血统,比普通的马匹雄健许多,爆发力、负重力、持久力都是上上之选,也不挑饲料,除了吃的多了点,可以说是完美的骑乘脚力。和圈养在外面两头就能拖动沉重大篷车的驮牛一样,都是高家为了这次开拓行动花费大代价配置的高档运力,与队伍里比较富裕人家的普通马匹绝对不是一个级别。” 这边学识渊博的好学生在唠叨,那边课业凄惨的吊车尾开始兴致勃勃的数数量:“一、二、三、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还有十八匹。这角马数量好像少了许多,我记得昨天还有很多的。” 马栏中此刻已经完成十五匹角马的整备,加上被高庆揍回首领帐篷高子顺,正好一人一匹。马栏里的剩余角马只剩三匹。 “这个我知道。”队伍里真正的吊车尾,悄悄跟在身后的高伟好不容易等到个能说话的机会,赶紧抓住地凑上来:“去联系过河的大型渡船的大少爷带去十匹,又被后面的支援队伍带去十匹,巡逻的队伍一队两匹,三队六匹,与颖城通信四匹,还有必要的遛马养膘的数量,剩下的就是这么多了。” 站在前面的李莉感兴趣的回过头询问:“高小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莉莉姐姐,我爸爸经常对我说营地的物资分配什么的,昨天晚上刚跟我说过一遍,我可全记住了。”高伟毕竟还是小孩子,被美少女姐姐这么一问,立即把实话全倒了出来。 这时高子成和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同行回来。蓝布工作服,中等个头,粗手大脚,短发,面容老成,一看就是那种任劳任怨的类型的男人。这个人高壮有印象,就是他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把他从马蹄下抢救了出来,替他挨了角马的一踢。高大叔还专门买了好酒,准备了好菜招待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没多联系,记得他似乎叫高明。 来者的身上味道不太好闻,远远的就让李莉和高家直系的三位女xìng皱起眉头,幸好大家知道在马栏这种环境是免不了的,也没多说什么。 首先高子成介绍道:“这位是管理马栏的高明管事,现在由他给我们讲一下骑马巡逻的注意事项。” 中年男人在从高子成手里拿取了号牌,也不多话,只是让众人站在一起,说着一些诸如“不要骑得太快,不要随便驱马跳跃……”之类老生常谈的注意事项。 站在人群之中的高壮用手肘碰碰身边的高劲:“以前营地巡逻不是步行,配以两匹报信的角马,这次怎么阔气的一人一马?” “大概又想锻炼我们又怕出意外吧,万一有事情可以及时跑路。”高劲估摸着给出自己的答案。 “跑路的话不是还有神行符吗?那个也很快。”高壮对此有切身体会,最有发言权。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没进行一段时间的适应xìng训练,要正常使用是很困难的。” “那我们可以先训练再巡逻。” 这时李莉扭过头来赏了高壮一记白眼:“神行符很贵的,笨蛋。”又转过头去听高明管事的宣讲。 四周高家直系的仙法子弟们皆露出心有同感的神sè。 高劲连忙补充以免误会:“这个莉莉的意思是,神行符是消耗品,角马是耐用品,用角马代步的代价还是可以接受的。” 想不到大叔给我要来神行符还要搭上好大人情,对神行符的价值有个直观认识的高壮发愁的是另一件事情。 第十三章 - 树种 - 辛克 () 瞧着眼前又高又壮的大黑马,试图提议步行巡逻未果的高壮苦恼不已:该怎么上去呢? 周围的人纷纷上马,连胖乎乎的高伟也在马栏管事高明的协助下翻身上马,执着缰绳有模有样的遛了一圈马步,稳稳地驾马停在一边。 高家直系子弟不用多说,肯定从小就有这方面训练;高庆更不用多说,身为斗法传人,骑乘之类的基本战斗技能肯定满点;映竹跟着老师游历天下骑马什么的肯定不在话下;李莉和张继也是同理;高劲的马术虽然勉强但也能在马上坐稳当;高小胖作为商人之子,驱车骑马,驾船行舟更是吃饭家伙,看他驾驭高头大马轻松自如的样子就知道骑术等级不低。只有咱们可怜地阿壮同学以前是一傻子,跟得又是种田大叔怎么可能去学骑马这种高技术的活计。 高劲最先发觉高壮僵立不动的异状:“阿壮?怎么了?” “这个,我不会骑马。” “你不会骑马?”高劲声音一下大起来。 “我不会骑马。”高壮的表情是笑的比哭的难看,“这个能教我一下吗?” 高子成身后的六名高家直系子弟立即露出鄙夷的神sè,不过总算记住高子顺的教训,没敢太大声议论,只是低声的互相交流起来,偶尔发出会心的窃笑。 作为为首者的高子成倒是略略惊愕,随即微笑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再不出发恐怕耽误巡逻。所以我有个建议,高壮你就不要先参加今天的巡逻,先向这位高明管事学习一下马术,等你熟悉了马匹明天再参加我们的巡逻,不知这个建议高壮你可同意?” 高壮歪头想了想,看了看高踞马上的惊愕同伴们,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那只能这样了。” 高子成征得高壮同意后转向一边的马栏管事:“高明管事,请先教这位高壮一些基本马术,让他明天能与我们一同参加巡逻。” “好的。”高明管事很恭敬地弯腰,“高子成少爷。” 与六名同伴挥手道别,目送一行人排成两列纵队出了营地出入口。高壮很是丧气地转身向着马栏管事道:“高明管事,我们开始学骑马吧!” “好的。”高明管事很恭敬地弯腰,“高壮师弟。” 高壮大惊地扶住马栏管事道:“高明管事,你太客气了,我当不起,当不起。咦?你叫我什么?” “高壮师弟。”高明管事的仿佛被辛勤劳动磨平的方脸突然鲜活起来,冲着目瞪口呆的高壮挤挤眼睛道:“小师弟,有没有吓到呀?” “高高高……”何止吓到,高壮已经语无伦次了:“高明管事,你在说什么啊?” “是高明师兄。”这位扔在人群中绝对没人注意的仁兄很满足小师弟呆呆的表情,不满意地纠正高壮的称呼:“我就知道老师没对你说过我们的事情。” “老师?” “高穆图老师。” “大叔!!!”高壮的惊叫才出口半声就被眼疾手快的高明捂住。 这位半路突然冒出来的高明师兄紧张地左右看看只有马栏的属下注意到这边情况,悄悄地把高壮拖到马栏的角落里,夸张地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虚汗:“小师弟,你想吓死师兄我啊。” “这这,你,我,大叔?”高壮陷入完全思维混乱状态,一半是震惊,另一半是被高明手掌上的味道给熏的。 “小师弟你别急,听我说。老师从来不准我们提起和老师的关系,也许老师不在意。可我们一直感激着老师的教导。”高明流露出怀念往事的心情,"如果没有老师,我高明还是高家田庄里的一名庄户,也不会成为高家马房管事。不管老师承不承认,这些年来老师明里暗里的照顾,我们一直记在心里。” “你们?” “对,我们。我马栏管事高明,牛栏管事高亮,留在高家的马房管事高坚、高毅,牛房管事高稳、高定,禽房管事高兰、高芳、高琴,田庄大管事高齐丰,管事高璐、高莹、高力、高松、高裴、高勇,水庄大管事高齐乐,管事高谦、高晶、高平、高珍、高燕、高畅……” 后面的一长串高字听得头晕眼花的营地学字班差生已经完全记不住了,只听得高明不带打嗝地说着超长的介绍,急忙举手打住:“停,停,你们到底有多少人?” 高明摸摸满是胡渣的青sè宽下巴,寻思了一番,最后自豪地一挺胸,给出出乎意料的答案:“不知道。” 高壮差点被这无责任的答案闪了腰:“不知道?” “不知道,从老师创立第一届农业合作学会到如今十一届农合会学员,已经统计不清了,我刚才说的仅是我接触和发展的高家农合会学员,其他人,其他家,其他地区的农合会学员不知道有多少。”高明继续给出情理之中的解释。 高壮眼睛里开始闪动小星星:“有这么多人啊?大叔真是厉害。” 高明感慨道:“老师何止厉害,是伟大。我们农合会创立唯一的宗旨,争取在农合会范围内不饿死人,大家吃上口饱饭还是老师亲手确立的。如果没有老师从南方带回来的灵法农业技术,并且田间地头一把手一把泥的交会只知道在地里刨食,靠天吃饭的我们,还有十几年如一rì的辛勤教育,哪有我们农合会的今天,哪有我高明的今天。” 高壮感动之余提出疑问:“那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你们?” “呵呵,这个就要问老师了。高壮,你种过田,下过地吗?”马栏管事露出手上粗厚的老茧层。 高壮看看自己手上浅浅的几个手茧,往rì总在心里鄙视一个手茧都没有的高庆,如今简直不好意思伸出手来:“没有。” “养过鸡鸭,放过牛羊吗?” 今rì才知人生疾苦的无忧少年惭愧的低下头:“没有。” 高明无奈地摊摊手:“看,这就是答案,老师把你保护的太好了。” “可我挖过木薯。”高壮下意识地抗辩道:“我还每天担水、劈柴。” “这只是做家务程度,你难道不觉得每天做这些事情不无聊吗?所以我会来找你。小师弟,有兴趣参加农合会吗?” “没兴趣。”高壮回绝的斩钉截铁。 这回轮到高明惊讶:“啊!为什么?” 好孩子高壮实话实说:“因为我懒,参加农合会要种田下地,养鸡放牛,好累人的。” 种田下地,养鸡放牛的农合会一员没想到会弄巧成拙连忙补救:“那只是我们的初级积累阶段,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种田下地,养鸡放牛的能手,而是能在以后帮上忙的帮手。” 你干脆说需要能打的打手算了,高壮鄙视这个自称师兄的家伙,带着浓浓的反问:“帮手?” 乡土气息浓厚的中年人脸上饱含深深无奈:“如果是那种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打手,我们农合会虽然穷,大家凑份子也能请上几十个。我们也曾这么试过,但最后发现这么做除了浪费金钱与生命之外毫无意义。我们需要的是能理解我们,支持我们,甚至领导我们的人。” 高壮不忍心地安慰道:“我虽然听不懂,但是我能感觉到你现在有诚意,说的是真话。” “想不到我高明居然被个傻孩子看穿了,小师弟不愧是老师的亲侄子,感知方面硬是要得。” “你拍我马屁也没用啦。你们想通过我把大叔拉下水是不可能的。” “啊,你怎么知道?” “猜的。” “猜的?” “当然是我瞎猜的,只不过刚刚被你证实而已,高明师兄你这个说客实在很不合格。” “我怎么觉得小师弟你一点都不傻,都快成jīng了,说什么话都瞒不过你。” “你只是运气不好,如果你提前,让我算算。”高壮扳着手指头数数道:“一、二、三、四、五天,提前五天,我还没被砸醒,随便几句话保证妥妥地把我拿下。现在正如你说的,说谎基本上对我没用,我虽然不知道人心里怎么想的,但谁说的好话,谁说的坏话还是能感觉的出来。” 高明露出悻悻然的表情:“我这不是听说小师弟你和裂牙队长的天才斗法弟子高庆打了个平手,才想试探一下小师弟你,没想到一下就被拆穿了。” 高壮立即指出对方的口误:“没有平手,是我输了,现在阿庆比我强,我输得心服口服。” “哈哈!小师弟不用谦虚,输赢是经常的。”马栏管事抓住机会拼命灌迷汤:“你能以平常人的身体在斗法武者的拳头下撑住已经是我这么多年来见得头一份,要是倒过来我相信高庆绝对没有你做的好。” 很抱歉,猜错了,可惜没奖励。不是普通人的高壮不准备耍嘴皮子,论起嘴上功夫他怎么会是眼前饱经风霜的积年老油条的对手:“好了,高明师兄我们不要无聊的兜圈子了,你到底有什么话干脆的说出来。” “小师弟说笑了,我都被你看穿了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我已经拿出这么大的耐心和你说话了,难道非得我变傻后把你气个半死才能表现出充分的诚意吗?” 高明沉默半响,这才像重新认识高壮般细细打量一番:“小师弟确实长大了,我想你为我们农合会与老师之间搭个桥。” “没问题。” 由于高壮答应的太过干脆,准备一番艰苦谈判的心情完全落在空处的高明不由确认道:“你答应了?” 高壮耸耸肩,摊摊手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传话。大叔怎么想又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浪费时间。” “感情前面是我瞎cāo心了。” “当然,闲聊完了,该办正事了。” “什么正事?” 高壮指着空荡荡的马栏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教会我怎么骑马,拿出你的诚意来,高明管事。” 高明管事把小师弟引到大黑马之前,指着打着响鼻的大黑马道:“哦,高壮。你来看,这匹配给你的大黑马叫‘小黑’,别看它表面很温顺,其实可调皮了,稍不注意就会咬人。” 高壮看向因为同伴离去,自己被留在原地而有些焦躁的“小黑”,看似不经意的补上一句:“嗯,咬了之后你们就有赔礼道歉的机会接近大叔了。” 这种打算谁都不会承认的,高明管事自然也不会例外:“哪里,哪里。” “还有,高明管事,我刚才仔细回忆了一遍那次马失前蹄,好像也是你介绍的一匹马。”高壮似乎是拉家常地述说着,向“小黑”又明又亮看过来的大眼睛做了个鬼脸。 这种事情更加不能承认,高明管事的额头第一次止不住地渗出汗水来:“怎么会,怎么会。” “我想也不会。高明管事,是踩在这个马镫上马吗?”高壮好奇地观察着前后高高翘起的马鞍上延伸下来的马镫。 “别的马是这样,对小黑先要和它打声招呼,取得它的同意才行,不然可能会被甩下来。” “我试试。”高壮右手持棍,左手试探地向大黑马健壮的脖颈摸去:“小黑,我是阿壮,今天初次见面你好啊。” “咴”大黑马jǐng惕的一甩头,露出半边牙齿,意思是再靠近就要咬人喽。 高壮又尝试几次,皆以失败告终,有一次缩手慢了些,差点被回过头来的小黑咬中。确认自己魅力属xìng也不怎么地的,没奈何地看向边上看热闹的专业人士,这种情况只能低头请教了:“高明管事,怎么办?” 总算占了回上风的高明心中那个舒畅,可以从其额头深深的皱纹都舒展开来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努力收敛心中得意的马栏管事严肃地指出:“高壮,你用的方法不对。首先你得放下手里的攻击xìng武器,其次表情要自然,不要太夸张,不然马会认为你在吓唬它,最后你可能需要一些恰当的礼物作为和马之间的沟通道具,至于具体的礼物内容……”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一下,买了个关子:“你猜猜看。” 不料高壮压根没接话茬,留下一句:“我有办法了,等一下,我去去就回来。”留下话说了半截,卡在半当中不吐不快,又无人可吐的中年人,一溜烟地向炊事帐篷跑去。 “大叔,大叔。”高壮冲进炊事帐篷,四处找人:“大叔你在哪里。” “阿壮,怎么这么早回来?”徐莲大妈在身上的围兜上擦擦手朝高壮身后一指。 “我在你身后。”高远端着一筐水汪汪、红彤彤萝卜绕过不省心的侄子,拿起雪亮刃口的菜刀和刚洗好的长长红萝卜开始切丝,“怎么不去巡逻,回来干什么。” “大叔,我不会骑马,所以阿劲他们先和高子成他们去巡逻了,我留下来向高明管事学骑马,那匹小黑特凶总想咬我,大叔你有什么办法吗?”高壮三言两语地将事情说完,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大叔。 高远听到高明的名字后,手上切菜的动作一缓,沉声问道:“他有没有说些什么?” “他说了些大叔教书育人的事情,然后想要通过我和大叔保持联系。” “你怎么想的?” “我觉得他们不太靠谱,就答应下来。” “为什么答应。”大叔切菜的动作停了下来,严厉的目光直shè过来。 高壮的厚脸皮成功豁免大叔的jīng神震慑:“我觉得对付这种牛皮糖,还是给他们点希望吊着他们好,免得又想出什么歪招来,大叔您不烦我也烦了。” 高远摸摸大胡子,拣出一个红萝卜,双手一合,波动过后,将红萝卜扔给高壮,“这个拿去喂马,别的事情我不关心。”接着拿起菜刀继续切菜,算是默认高壮的解释过关。 “大叔,大黑我还给你了,还有这鞋憋气得很,我还是换回草鞋舒服。”把黒木棒和快靴原样塞回板桌底下。高壮匆匆忙忙的出门去,至于高大叔“阿壮,把麻袋留下。”之类的呼唤只当耳边风,还是没听见还是没听见。 “小黑,我来找你了。”高举着手里红艳艳的萝卜,高壮一阵风地冲到大黑马面前,把萝卜送到往后退了小半步的小黑鼻子底下。 大黑马鼻孔喷着热气,摇了摇长脑袋,似乎是拒绝。 马栏管事在一边解释道:“高壮,这些角马都经过特殊的训练,不会接受其他人的食物。我这里有些处理过的豆料,你拿去……” 大黑马已经很不给顶头上司的面子,咬住红萝卜前半截“可擦可擦”地大嚼特嚼起来。 “哎,小黑真乖。”高壮一边抚摸大黑马额头圆圆的白sè凸起角质,一边把鲜嫩可口的红萝卜往马嘴里送。 “这不可能。”捧着把豆料的高明声音都变了,全身都在发抖,“小黑,你在吃什么?” “红萝卜啊。”高壮摸摸大黑马的耳朵,“你看它吃的多欢。”小黑只是歪歪竖起的耳朵表示不习惯,仍旧埋头大吃。 “这不可能,我高明养的马怎么会吃来历不明的红萝卜。”收到严重打击的养马能手扑上来,失态地从小黑的牙缝里抠出最后一点红萝卜渣,看也不看直接塞到自己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喂,你疯啦?”高壮吓了一大跳,“这是给马吃的,不是给人吃的。” “呜!”红萝卜下肚,陷入抓狂状态的高明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两行热泪直流而下:“这是多么熟悉的味道,这是多么浓郁的灵气,老师,您的手艺还是这么jīng湛。我们农合会还是离不开您啊!” 我靠,手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恶灵退散!恶灵退散!高壮悄悄地念着驱邪咒语远离突然变得中邪的中年人,连带大黑马也跟上离开。 自称农合会一份子的中年人抹抹脸上的眼泪,红着眼眶道:“一时情不自禁让高壮你笑话了,实在不好意思。主要是又吃到老师做的灵法植物有点感动。” 大叔,您到底是怎么教育他们所谓“灵法农业技术”啊?生怕再刺激到他的高壮轻声柔气地问道:“高明管事,您不要紧吧?” “不要紧,没事,没事了。我们继续。”收拾心情的马场管事恢复到专业驯马人士的角度:“既然老师出手,马匹和你的亲密度应该够了。你看小黑在舔你的手,表明他能接受你,你能骑着它到处晃晃,但要到人马合一的高段骑术,马匹必须要表现出更高的亲密度。” “哈哈,小黑别舔了,好痒,再舔我就成大花脸了。”高壮死命抵住大黑马的脑袋不让它得逞。 黑线的驯马师只能当没看见一人一马的打闹,视若无睹地继续道:“当然这是指特殊情况,一般训练有素的马匹会主动适应不同的骑手。现在高壮你可以试试上马。” “好嘞。”高壮走到大黑马身边,小黑也乖觉地静立不动,上马的流程一切很顺利。后面在高明管事的指导下,高壮学习的很快,马术等级也从上下马、走步、小跑、达到快跑程度。在马栏里连续快跑了五圈,驯马师阻止了一人一马的继续奔驰。 “好,今天就到这里。”高明牵着小黑的缰绳向水槽走去,“马匹其实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需要jīng心的照料才能保持状态,不仅饮水食料有讲究,场地环境也需要注意,还要陪它们说话,组织它们运动游戏,对各**匹的疾病也要了如指掌。” 经过半个下午的熟悉,高壮对高明的认识已经从神棍骗子扭转到养马达人。真是行行出状元,处处皆学问。这位貌不惊人的中年人对自己从事的养马事业发自内心的热爱,并且取得了成功的业绩。所以当这位养马达人把自己对事业的热爱倾注到“农业合作学会”上来时,简直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劝也不是,骂也不是。高壮现在有些理解大叔对农合会的奇怪态度,但是对此他也没啥好招,现在的他能做到的只剩下边上静静旁观。 问了高明,得知巡逻的队伍要到太阳偏西才会回来,还剩下大把时间的高壮看看营地zhōng yāng书声朗朗的课堂,还是不去找批了。心下窃喜,想不到因祸得福,凭空多了半个下午的晒太阳时间,回到草窝子。叮叮当当的把练习护甲卸除,脱光了全身衣物,光着屁股的高壮得意的在阳光下摆了个健美的姿势,年轻健壮的身体青chūn活力澎湃而出,嘿嘿!俺也有八块腹肌。往草窝子里一趟,麻袋往身上一盖。心里就不用多提有畅快——果然不出所料,这天麻织成的麻袋对太阳能有帮助吸收的功能。以前没注意,刚才张继用试剂还原天麻本来面目时就怀疑了,现在一试太阳能的吸收效率提高一成。本来还在为衣物阻挡阳光吸收而发愁,如果胆敢脱光了晒太阳,不用其他人,高大叔就会用他爱的铁拳让他远离伤风败俗,乖乖回到正确的路线上来。现在好了,有这个不仅不阻挡阳光,而且还帮助吸收的麻袋遮挡谁都不能多说什么。天麻真是好东西,沉入意识深处的高壮最大的愿望机就是穿着天麻做的衣物,躺在天麻编织的席子上,盖着天麻被子晒太阳。 rì渐西沉,沉睡的少年准时醒来,不过又有个大麻烦摆在面前,怎么在徐莲大妈为代表的一群炊事帐篷妇女同事面前挪到篷车底下穿衣服。这次没想到,下次躺在篷车顶上就没这问题,想穿衣服一翻身就进了篷车里。好不容易揪个没人的空档窜道车底下穿好衣服,再把练习护甲细心的整理好放到篷车上。前面灶台和炊事帐篷里的饭菜香味引得他馋虫大动,跑过去喝下两大碗凉水,暂时安慰咕咕叫的肚皮。从炊事帐篷和炼金帐篷间的走道出来,高壮走向营地入口,那里已经聚集了一群外出巡逻队成员的长辈。 第十四章 - 树种 - 辛克 () 高壮走过炼金帐篷前面,白sè方形尖顶的医疗帐篷旁边,占地面积第二大的首领帐篷就近在眼前。首领帐篷是营地里唯一的两层楼结构的平顶大帐篷,结构jīng巧,占地庞大的长方形黄布帐篷中容纳着高家直系的所有人员,其他各大帐篷加起来也没有首领帐篷的占地面积,以至于只能通过和医疗帐篷之间走道瞧见在帐篷后边同样庞大的双层楼车的车身一角。 正评估首领帐篷里到底可以住多少人,瞧见黄布帐篷向zhōng yāng广场的一排门口中的一道门帘掀开,走出一个行sè匆匆的身影,名贵棕褐sè小花丝绢制成的罩袍,jīng制小牛皮面的快靴,jīng壮身躯健步如风,两位跟在身后捧着高高账本的灰衣随从需要小步快走才能跟上他的脚步。前面的人影走过灰扑扑的仙术帐篷,在赤铜sè外壁,整个营地里最显眼的方形交易帐篷前停住,打发两位跟随进去帐篷,此人继续向前走到营地入口,一路上与几个人点头交应,又和一位穿着名贵的妇人交谈几句,又向回走来。 “你好,你是高壮吧。”对面身影远远招呼面对面走来的健壮少年:“我是高伟的爸爸高蒙。” 高壮点头,奇怪地看着高伟的爸爸高蒙向自己伸出来的右手:“我是高壮。高蒙首领,请问这是……” 高蒙好似见过无数次这种场面,表情严谨的方脸上露出恍然,右手虚握摇了几下道:“这是最近在城市里面流行的握手礼,表示没有武器和敌意,寓意友好。我一时习惯倒忘了乡下不行这个。” 高壮很大方地伸出右手与高蒙干燥稳定的右手握住,试着摇了两下放开道:“真是有意思的礼节。” “很恰当,不是吗?”交易帐篷首领平易近人的很,没有想象中商人的市侩,因为高壮的年龄而看轻:“城里人见面现在大都用握手礼,我就在营地里当个免费普及。” “是的。我现在学会了,谢谢。”高壮抬起右手伸向眼前中年人。 高蒙一愣随即爽快地伸出右手与之相握摇了两下放开笑道:“是的,高壮,你学会了。你是我在营地第一个用握手向我回礼的人,高伟这孩子可是在我这儿说了不少你的传闻,小孩子不懂事,以后还望你多多照顾。” “高伟现在跟着阿庆,我很看好他。”高壮笑眯眯地指出某个事实。 “阿庆?”高蒙稍一思附立即明白过来:“是高庆吧!也是个好孩子。高伟他们快回来了,我还有事,就不和你们一起等了,再见。” “高蒙首领再见。” 两人寒暄过后擦身而过,高壮继续走向营地门口。嗯?眼角好像掠过个熟悉又意外的影子。少年停下脚步扭头转向营地入口旁边的花绿sè护卫帐篷,惊喜又热情地喊住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许护卫,下午好!” 正待钻进护卫帐篷门口,又被一句突如其来的呼喊定住的身影艰涩地转过脑袋,头发焦黄,脑门乌青一块的许巍用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回应:“原来是阿壮啊!你没去巡逻啊!” “咦,你怎么知道我没去巡逻?”高壮一愣,又抓抓脑袋疑惑地问道:“许护卫你不是跟着裂牙队长支援大公子去了吗?” “这个裂牙队长秘密派我回来送信。” “原来与此,许护卫你怎么这么狼狈?”高壮上下打量火线归来的许护卫:全身奇怪的花花绿绿衣服,一只衣袖被烧焦,另一只衣袖干脆不翼而飞,腰肋部位被利器割开条大口子,一条裤腿湿漉漉,另一条裤腿呈开放xìng的布条状。身体上暴露出来的部位青一块紫一块好不凄惨,难道河口那边打的这么惨烈? 许巍不自觉地摸摸腰肋,倒抽一口凉气道,刀疤扭动地恨声道:“我回来的路上被一群无耻小辈包围伏击了。”一腐一拐地掀开帐篷门口,”这群小混蛋也不知道个尊老爱幼,哎呦好疼。” 好像几天前还有人在说“我还没那么老”。高壮关心地站在帐篷外面问道:“许护卫,要不要紧?要不我找枫竹医师给你看看。” “不用,枫竹医师知道我回来。”护卫帐篷的帐帘掀开探出许巍的脑袋,“高壮,这次裂牙队长是秘密安排我回来送信,我拿点伤药就回去向裂牙队长复命,你不要说出去。” “我知道的,许护卫。”高壮拍着胸脯保证,然后继续迈动脚步向营地入口走去。 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映竹的老师枫竹医师,和映竹同为妖人的映竹医师身高身为女xìng是人群中最高的一个,加上一身白大褂的服装,大部分翠绿中夹杂银斑的长发,想不引人注意都难。高壮想到映竹的修长身材,嘴角露出会心的微笑——很难想象映竹以后会长到她老师的身高,甚至更高,高到令绝大多数真人侧男xìng望而却步的程度。 此刻站在枫竹医师身边那个矮矮墩墩的身形立刻凸显出来,和张继同款式的深蓝sè工作服有着更多的口袋与补丁,仅到医师胸口的身高,但阔度几乎有两个医师那么宽,站在那里坚硬、稳定,如同一块千锤百炼的jīng铁顶着一个乱糟糟的鸟窝,那头让人喷饭的亚麻sè乱发实在是令心情纠结的存在。高壮边走边想:至少张继在个人仪表上比他不修边幅的师傅好多了,营地里唯一可以与浩海炼金术士的乱发相媲美的只有俺的脚下的草鞋了,都是那么简单又拉风的造型。 随着距离的接近,高壮很快看到高劲母亲首领帐篷管事高萍今天换了身更加朴素的深灰袍子,与两位蓝sè粗布工作服的中年男女站在一块儿,不时低声交谈,发出阵阵笑声,引得周围其他家长纷纷侧目。 “高萍阿姨,你在这儿啊。” 高萍转过身颇为惊讶高壮的出现:“阿壮,你不是一起参加巡逻了,怎么还在留营地里?” 不提起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高壮生气勃勃的身影立即萎靡:“高萍阿姨,本来我们是要一块走的,后来因为我不会骑马,所以我就留在营地里学骑马。明天,明天我一定能和大家一起出去巡逻。” “这样啊。”释然的高萍阿姨侧身让出身边看着高壮微笑的两位中年男女:“你高林叔叔,周翠阿姨正好有事找你。” 面对两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高壮规规矩矩地上前叫道:“高林叔叔,周翠阿姨好。” 长得和高庆有七八分相似的高庆爸爸看了看高庆阿姨,在后者的眼神催促下呵呵地笑道:“阿壮,怎么好久没到高林叔叔家里来了,是不是叔叔家招待不周啊?” “不是不是。”高壮把脑袋摇的向拨浪鼓一样,“大叔告诉我高林叔叔这半年会比较忙,要我尽量不要去打搅你们。” “哼,”高庆的妈妈瓜子脸,双眼皮,大眼睛,皮肤白净,一头爽利的及肩黑发,身材凹凸火爆,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吸引人目光的大美人,现在笑起来也风韵犹存,“老高这人就是这样,招待顿饭又怎么样,难道还会饿着阿壮不成。” “可大叔我长大了,以后要自食其力,不能到处吃白饭。” “吃白饭?吃白饭怎么了,男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就要多吃饭。让我看看。”周翠阿姨听了少年的告状之后,细眉一竖拉过高壮,也不避嫌地扳住高壮的大脸,一双细长却布满老茧的粗糙手掌左揉右搓地仔细看了看:“你看看,你看看都瘦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带得好孩子, 辛苦的摆脱阿姨的魔爪,高壮捂着惨遭蹂躏的脸蛋,向在场唯一未发话的男xìng求援:“高林叔叔你也管管周翠阿姨,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再把我当小孩。” 成熟版高庆的高林叔叔当然称得上美男子,完全配得上周翠阿姨,只是脾气内向老实的他不似儿子般英气毕露锋芒外泄,含蓄多的他历来被外向泼辣的周翠阿姨吃的死死的,这次也不例外地搓搓厚实的双手笑道:“阿壮,这次我支持你周翠阿姨。” “就是,阿壮你毛都没长齐居然敢忘记老娘。”周翠阿姨气上心头真是百无禁忌,挺起宽大蓝布工作服都无法遮掩的高耸胸脯,“想当初你和阿庆在我怀里抢nǎi吃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现在老娘年纪老了你就嫌弃我啦。” “我……”完全被周翠阿姨的彪悍发言震慑了的高壮无语——原来俺和阿庆还有这段孽缘,怪不得从小就看他就手痒痒,居然和我抢nǎi吃,不揍死你丫的。 四周细细的窃笑纷纷传来。 “嗯哼,嗯哼!”连打咳嗽的高萍阿姨急忙提醒:“小翠,不要乱说,当心教坏小孩子。” “萍姐,你评评理。”周翠阿姨是那种标准的得理不饶人的脾气:“我好不容易把两个小萝卜头拉扯大,后来阿庆他爸调去海边造船,我就带着阿庆跟去。几年后回来,阿壮这小没良心的和你们家阿劲好的蜜里调油,遇见阿庆却和仇人似的天天打架,这叫什么事啊!” “男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是经常的事情,小翠你不要着急。”高萍温柔地安慰伤心yù绝的好姐妹,“长大了就懂事了。” “可他们两个越长大越打得厉害,大前天更是夸张。一个用‘斗气’,还有一个用什么‘残像’,这叫什么事啊!”向姐姐诉苦的妹妹把‘斗气’和‘残像’两个词语说的特别清晰响亮。 明白了,周翠阿姨您是来炫耀的,来炫耀,还是来炫耀的。完全不是对手的高壮举手投降,“阿姨您说的对,我听您的。” “那说定了,明天就到我家来,阿姨给你开小灶,做顿好吃的。” “啊!”高壮听到有好吃的脸sè马上变成苦瓜,“那个我饭量很大的。” “放心你这点饭量还吃不穷阿姨家,即使你吃穷了叔叔阿姨,不是还有阿庆嘛!这犟小子现在比他爹妈都拿得多,喔厚厚厚!” 周翠已经是原形毕露地用手背捂着嘴笑起来。 炫耀,您就可劲炫耀。我是怕您那二流的做菜手艺,被超一流的大厨手艺养刁嘴的高壮正待无奈答应。 一个软绵绵的南方妇人口音插话进来:“是呀!翠姐您家的高庆如今可是护卫队的正式队员,拿的是薪水,可不像我们这些拿定例的。据说这次斗气萌发,斗法入门,主家都在讨论是否将高林家一支提拔为直系。” 周翠阿姨眼睛里闪过一道jīng光,眯起杏眼直视一声绫罗绸缎的娇小妇人,嘴里不停:“这不是朱艳娇妹妹吗?比起你男人主持交易帐篷,每天进出真金白银,花花绿绿,光是提成的佣金都能抵我们好几个月的辛苦,我家阿庆这点小钱算得了什么。再说高家直系的条件一向是‘只问仙法,不论其他’,妹妹又不是不知道。” 高蒙之妻朱艳娇不慌不忙地用南方绵软口音回应道:“翠姐姐好像误会了,小妹这是诚心来道喜的。据我夫婿说为了支持这次开拓行动,家老院决定如果开拓成功,就在当地发展高家直系分支,一切资源待遇向直系看齐,关键是‘只论贤能,不论其他’。” “真的?”被意外惊喜到的高林家女主人急忙确认。 周围一片高家直系子弟的家长议论纷纷,但始终没有人出声反对,可见事情仈jiǔ不离十确有其事。 “小妹怎么敢骗姐姐,高齐山少爷手头就有机动名额,就看大家在开拓行动中的表现如何了。” “艳娇妹妹太客气了,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对我透露些消息,我家阿庆也好有个准备,姐姐感激不尽。”心急的周翠又不得不按下耐心和朱艳娇周旋,连带着高林叔叔和周围人群都竖起耳朵想听接下去的内幕消息。 “来了,回来了。”营地入口篷车上放哨的人高喊道:“巡逻的人回来啦。” 面露可惜的高庆妈妈拉住高伟妈妈的手,约定晚饭后再聊,然后和高劲妈妈一起,三位妈妈热切期盼自己外出巡逻的儿子早点归来。 一行人马从远处慢慢行来,其中一骑脱离队伍向营地奔来。大老远的就听见昨rì的大嗓门喊到:“枫竹医师在吗?有人受伤了。” 枫竹医师长身而出,吐出一句妖族语言,也不见怎么动作,已经出去老大一段距离,同行者有两名,右边是浩海术士宽阔稳定的身影,左边是身上闪现神行符光芒的灰袍中年,经常出现在首领帐篷,但不知道具体身份。三人迎上来骑,略一交谈就向巡逻队伍迎去,骑士则继续向营地奔来。 家长们轻松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眼神好的已经能看见巡逻队伍被围在中间的马匹上挂着担架之类的事物,只是碍于营地的禁令和头顶岗哨手里的弓箭才没跟上去。 周翠阿姨紧张地抱着高林叔叔的手臂,声音都有些发颤:“当家的,阿庆不会出事吧?” 高林叔叔一边安慰妻子:“没事的。”一边焦急地张望远处队伍,但是眼神不太好,说不出具体情况。 另两位妈妈也是紧揪着衣角看向远方。 “阿庆没事。”眼力极好的高壮及时报告出巡逻队的情况:“他还坐在马上,唔,他受伤了。” “什么?”高庆父母与两位妈妈相继失sè,周翠更是放开丈夫冲到高壮面前,“阿壮,阿庆没事吧?要不要紧?受伤了,哪里受伤?伤的厉不厉害?” 一连串的问话让高壮应接不暇,直到高林一声断喝:“小翠,让阿壮先说。” “阿姨,阿庆没事,身上看不出有受伤,就是左脸上肿了一块,回去用凉水敷敷就好了。”高壮说出令人放心的消息,对跌打损伤极有心得的他甚至好心地给出治疗建议。 应付完了高庆爹妈,接着高萍阿姨担心地问道:“阿壮,那阿劲有没有事?” 边上紧张地朱艳娇跟着询问:“还有我们家小伟,高伟有没有事?”靠的近了,一股扑鼻的香粉味直面而来。 好怀念映竹的清香。被香粉味包围的高壮仔细看着远方:“阿劲没在马上,他也受伤了。” 高萍闻言身体一晃,幸好周翠在边上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只听得高壮继续说道:“他牵着马,右眼青了一块,其他没什么。” 心情放松的周翠给了说话大喘气的高壮一个大白眼:“臭小子说话学什么不好,吓完你翠姨,又来吓萍姨。” “小翠,不要紧。”捂着胸口缓过气来的高萍反过来安抚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我们家小伟呢?”剩下的妈妈已经急得不行,jīng心打扮的白净面孔上满是焦急。 “高伟,我找找。”高壮仔细观察远处情况:“找到了,他落在队伍最后,没有受伤。这小胖子,别人在前面受伤受苦,他躲在最后毛都没掉一根,居然还在偷笑。” “啊,这个小伟他还年纪小,不懂事。”放下心来的高伟妈妈又开始为维护儿子的名誉努力。 高柱没理这茬,继续播报巡逻队的现场情况:“映竹也在马上,头发散了,好像左手受伤了,可恶,居然把映竹打伤了。张继和阿劲一起牵马。哈哈,他的头发怎么变成这样,整一个蘑菇头。”声音低沉下来,“这么说来躺在阿劲和张继牵着的马中间担架上的是李莉喽,怪不得阿庆和阿劲的脸sè这么臭。”再看向高家直系子弟那边:“一、二、三、四、五,还有五个人,再加上跑来报信的大嗓门,剩下的躺在他们马匹间树枝上的就是高子成喽,啧啧,真是同情他遇上这么不给力的同伴,看这树枝担架都快散架了吧?还是映竹的担架jīng巧、轻便、还很牢固。” 与此同时奔近的大嗓门,一位黄易秋裤,胸前破了一大块撕裂缺口露出胸前五道血痕的青少年跳下马,偏黑的皮肤上满是汗水,扬着黑黑的粗眉毛大声道:“让一让,让一让,我还要向首领报信。” 高家直系子弟的亲属们怎么肯让,纷纷叫叫嚷着要来人说明情况。 “高子默,发生什么事?” “有人受伤吗?” “巡逻队受到袭击了吗?” “怎么只有六个人,还有一个人呢?” “停!”被围住的高子默当机立断用他压过现场所有人的大嗓门让失控的亲属们冷静下来,“各位叔叔阿姨,我们回来的路上被一个穿花衣服的蒙面人伏击了,高子成大哥当场被打下马昏迷不醒,我们经过苦战才击退敌人,除了李莉姑娘因为脱力而需要担架,其他人多数受了点小伤。现在请各位叔叔阿姨让一让,我还要向高梓琦首领报告情况,多谢了。”这次顺利的穿过人群,直向首领帐篷拔腿奔去。 想不到这大嗓门人看着冲动粗俗,却能在紧要关头几句话将事情说清楚,派他回来报信不是没道理的。高壮转向注意聆听最新消息的几位家长:“四位叔叔阿姨,你们也听见了,阿劲阿庆他们没事,只是受了点小伤。” “这就好,没事就好。”周翠发自内心的欢喜怎么也挡不住,“萍姐,艳娇妹妹,我们的孩子回来了。” 另两位妈妈也是喜形于sè,点头称是,随即三位妈妈就各自的儿子为主体,这次让人担惊受怕的巡逻之旅为话题热切地讨论开来。 剩下的两位男士也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阿壮,前几天的小树林没事吧?” “没事,阿庆手下留情,我心里明白着。” “你别听你周翠阿姨瞎嘞嘞,她这人爱现。什么‘斗气’、‘残像’,她一个女人懂什么。” “其实阿姨说的也没错,我和阿庆交手是有用过。” “真的?我听人说还不相信,阿庆的水平已经让叔叔阿姨开心的不得了,想不到阿壮你也不差。” “没有啦,我这水平一半是靠作弊的手段得来的,还需要努力。” “我是听过类似的话,不过你叔叔认为,那是妒忌,完全是妒忌。就算一半算不得数,剩下的一半也是了不起,你瞒的可够严的。” “叔叔,你再夸奖我就不好意思啦!” “什么不好意思。”高林把手放到和他一般高的晚辈厚实的肩膀上,黑sè的眼睛看着长大了的孩子,“阿壮你以前是什么样子,叔叔难道不清楚吗?现在你人看上去清醒了,出息了,叔叔这是高兴啊!”急忙转过身去,朴实的中年人声音含糊的地说道:“眼睛里进沙子了,阿壮,你等会儿。” “叔,我眼睛里也进沙子了。”高壮也转过身去,“我等着。” “好了。”说的差不多的周翠走过来道:“阿庆他们快到了,我们和守卫说说,往前去一段接阿庆他们。你们两个老少爷们怎么眼睛红了?” “眼睛里进沙子了。”异口同声的回答,两个老少爷们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很快守卫同意了家长们接孩子的迫切期望,只是不允许走出太远。不过这时候在灿烂的夕阳晚霞中归来的巡逻队也逐渐靠近,双方距离不断接近。 高壮跑在最前头,蹭蹭蹭几步赶到jīng巧的担架前,看向担架里像婴儿般熟睡的仙法女孩,问左右:“李莉这是怎么回事?” 左边的高劲平rì开朗的笑脸乌云罩顶,乌青的右眼中闪动愤怒的光芒:“李莉为了定住来袭的贼人,连续施法,结果没命中自己也脱力了。” 右边的张继也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膨胀的大脑袋:“幸好我早有准备,这个炼金版行军担架派上用场。” 高壮瞄向在一边沉默不语的肿脸帅哥,随即发现帅哥的小腿部位的黑布裤腿不翼而飞,露出鲜血淋漓的腿部:“那阿庆的腿怎么了?” “高庆的腿是为了救下脱力的莉莉,腿部过量斗气爆发受创。”回答高壮的是映竹,轻轻咳嗽两声,披着青sè秀发的女孩脸sè惨白,往rìjīng力满满的劲头被受伤后的虚弱替代,白sè的衣着配上她本就纤弱瘦长的身材坐在马上简直风吹就倒:“看着吓人,只是表皮血管迸裂,回去洗掉血迹,修养几rì就好。” “映竹你的手怎么了?”高壮着紧地看着少女垂落不动的左手,虽然被洁白的纱布一层层的包裹的很好,但怎么看都怎么不放心,貌似少女是受伤最重的一个。 “现在不要说话。”一个沧桑又富含磁xìng的嗓音响起,“高壮,映竹是和偷袭的敌人硬拼了一掌受的伤,斗气入体震伤内腹。”站在映竹身边的枫竹医师一双看着爱徒的碧绿的眼睛中是无奈与欣慰,“和斗气勃发的对手硬拼,你现在能坐在马上还是别人手下留情。” 少女瘪瘪嘴赌气地把头扭向左边。 “这个我能说一句吗?”壮着胆子提问的炼金学徒得到枫竹医师点头许可后提出不同意见:“要不是映竹用空气弹引诱对方硬拼的同时同步施法冻住对方的左腿,我们不可能抓住机会打中行动那么鬼魅的对手,最后只会被各个击破。” “那是你学艺不jīng。”又有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居然被对方把电击球给甩回来,用在自己身上,丢的不是你的人,而是我浩海的人。” 浩海术士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那颗大圆鼻子,被那么硕大的一颗鼻子占住zhōng yāng,就显得左右两颗炯炯有神的圆眼睛特别小,特别可爱。此刻这两颗可爱的圆眼睛正魄力十足的瞪着不服气又不敢说话的学徒,油光锃亮的胡须抖动:“怎么,不服气,我提醒多少次做任何事前要做好充足准备,你呢?玩电的居然没有电击防护,结果你平时自诩的大堆手段使不出来,在一边干看着同伴奋战,这不是丢人难道还是件很光荣的事情吗?” 少年的脸sè由红转青,最后惭愧地低下头。 浩海术士喷完学徒,向周围目瞪口呆的一众少年少女咧嘴一笑,“一时控制不住脾气,让各位小朋友见笑了。”两排黄牙中间,两颗金sè的大门牙在秋rì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高壮,高劲,高庆还能承受住,一直躲在一边的高伟悄悄驱动角马躲到浩海术士看不到的角落里。 “浩海,别吓坏小孩子。”枫竹医师及时出声缓和炼金术士的强大气场:“那边情况怎么样?” “已经做好了。”浩海术士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摸样:“帐篷改制的临时担架,绝对没问题。” “一顶好帐篷被糟蹋了。”正在低头反悔的少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你还有脸说。”浩海术士立即被点着了火药桶:“为什么不把帐篷改成担架,我记得你做这个帐篷的时候这是其中的一个延伸设计,结果只草草地找了两根树枝凑数,丢人。” “我情愿一把火烧了帐篷,也不愿高子成那虚伪的家伙躺在我的作品上。”张继嘟着嘴气鼓鼓地把头扭到右边。 “你笨呐你,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即使心里面不愿意也不能说出来。唔!”说出“有些事情”的浩海术士再次亮出金sè门牙对四周做了个吓坏小朋友的抱歉表情,语调变成一种极富节奏感的陌生语言,口沫横飞的开始教育学徒。 至于效果有几分,看看面对枫竹医师苦口婆心的劝说向左扭脸的理法少女,面对浩海术士狂风骤雨的训斥向右扭脸的炼金少年,就让人不报以任何切实的希望。 青chūn啊青chūn!映竹和张继好样的,反叛期的少女少年我看好你们哟!感叹着青chūn易逝不复悔的高壮左眉毛向高庆示意,右眉毛向高劲招呼,再向身后靠近的长辈们努嘴,意思是:你们两个也是让家长不省心的货。 两名被讽刺的少年立即鄙视地瞪回来:最不省心的人是你。 两只还算有序的队伍很快变成两盘散沙互相掺和在一起,呼爹叫娘喊儿唤女的声音在荒草遍布的奔狼原上此起彼伏,其中不乏母女俩抱头痛哭的感人场面。 第十五章 - 树种 - 辛克 () 回到营地的众人各回各家。高壮信誓旦旦要参加的第二天巡逻因为巡逻队的大面积伤病和家长们的强烈反对不了了之。随着天sè渐渐暗淡,营地慢慢地陷入平静。 一夜无大事,除了半夜时分首领帐篷那里闹腾过一阵,一行人陋夜敲响医疗帐篷的鸣板,又匆匆离开医疗帐篷骑着角马,吊着担架出了营地之外,整个营地波澜不惊。 而去高庆家吃饭的约定也随着凌晨时分刺耳的jǐng钟声落空。营地真正的首领,湖阳高家开拓西南的主持人,高家嫡系继承人,高家大少爷高齐山带着大型渡船连夜行船回来了。心急火燎的首领大人回到营地的第一件事就是组织大家立即渡河,要知道大伙儿已经在渡口营地停留七天了。 因为半夜过于兴奋而睡眼朦胧的高壮被高大叔强行从大篷车的地板上强行拖起来,用苦涩的海盐刷完牙,再用大水缸里的冰凉过夜水洗脸,jīng神一振的少年看着东方露出鱼肚白的天空,那里圣月还没落下,习惯xìng地念了一句:“圣月保佑。”甩动两条粗壮的胳膊,投入热火朝天的营地拆卸装车工作。 炊事帐篷的东西不少,但以大件居多,加上来路已经经历过多次拔营启程的,人多心齐之下,很快装车完毕。就这样还是拖到午后,一些动作快的家庭已经在河对岸落脚,等待后继队伍跟上。中午热饭是不用想了,拿硬邦邦的大饼对着冷水作为充饥的干粮啃着,高壮瞅瞅旁边空荡荡的炼金帐篷用地。也不知浩海术士和张继这对炼金师徒怎么弄的,也不要其他人手帮忙,两个人就早早地收起了炼金帐篷全套家什,套上驮牛去了河边渡口;再边上的医疗帐篷也在首领帐篷派出的人手帮助下收拾停当,两辆大篷车正在驮牛的奋力拉动下缓缓前行,绷带吊着左手的白sè身影整个早晨只惊鸿一瞥地见过,现在却怎么也看不见;再远处是拆掉一大半的首领帐篷,乱哄哄的很热闹,一些调皮的小子正从露出真容的双层楼车二楼的窗口探出半个身体来,引来忙碌的家长们的一阵喝骂;至于更远处只剩下交易帐篷还在收拾,交易帐篷左边的花绿sè的护卫帐篷和右边的灰sè的仙术帐篷早就不见踪影,不用说肯定过河去了。啃完中饭找到正在洗手的徐莲大妈问高大叔去哪儿了。 大妈想了想,给出个自己也搞不清的答案:“高大厨说是去推船了。” “推船?”高壮迷糊地摸摸脑袋:“船怎么开?我只听说过拉船,撑船,没听说过推船。大妈,你听说过吗?” “没。”中年妇女用她仅有的见识猜测道:“会不会是掌舵?” “极有可能。”高壮认可地点头,煞有其事地惊叹道:“想不到大叔除了种地,烧菜还会推船。” “不和你多说了。我去看看我家篷车收拾的怎么样了,高栋再丢三落四看我怎么收拾他。”关心自家的行装的大妈急匆匆地走开。 高壮突然发现偌大个炊事帐篷的地盘里只剩下十五辆大篷车与他为伴,其他人都回各自家庭篷车,营地驻扎时满营闲人的状况不复存在,到处人手紧张。 十五辆大篷车其中三辆装着炊事帐篷和大量的锅碗瓢盆,一辆他和大叔生活起居,一辆是大叔的研究实验灵法的地方。某人的目光一停,有些心痒难忍,这个地方大叔从来不让上去,为了这事屁股很是肿过几回。想了想还是按捺住心中的求知yù望,这地方对现在的自己来说还是太危险,等自身的安全系数提高后再来探险方为上策。剩下的十辆就是营地的公共粮车。 “叮铃、叮铃。”悠扬的驮铃声由远及近,一行人牵着上百头黑sè的驮牛慢慢从营地外的草原走来。驮铃叮当声中,背部高高隆起的驮牛被养的头头膘肥体壮,黑sè的皮毛顺滑光亮,四肢腕足部位的白毛也被jīng心地打理束起。队伍为首的是一位和马栏管事高明差不多岁数的男人,四十多岁,蓝布工作服,中等个头,粗手大脚,短发――这么说来,大叔把胡子挂掉,换上蓝布工作服,活脱脱一副眼前中年大叔的摸样。 “高壮师弟。”营地里能这么叫他除了马栏管事高明,就只有另一个人。比高明个头稍高一点,但健壮得多的中年大叔的满脸横肉的长相更接近某些街头闲散人员,此刻他正努力挤出“温柔”的笑容向坐在篷车上发呆的少年示好:“我是牛栏管事高亮,我带着弟兄们来给你们套上驮牛。” 被大叔“温柔”笑容笑的心惊胆战的高壮急忙跳下篷车,指着身后的车子道:“高亮管事辛苦了,我们炊事帐篷就这五辆车,还有那边十辆粮车也麻烦管事了。” “不麻烦,不麻烦。”笑眯眯的牛栏管事高亮转过身,板起面孔瞪大眼睛对身后一列十人的整齐队伍吼道:“弟兄们,这位就是高穆图老师的亲侄子,高壮高师叔。现在,来见过高壮师叔。” 统一的蓝布工作服,统一的平头,十条彪形大汉迅速列成一排向高壮躬身道:“见过高壮师叔。” 呃!我难道是那种说书先生口中的天生主角,虎躯一震,小弟就纳头便拜?呜!好感动,虽然我还没震呐,就有人抢着拜倒面前,但是难得这么受人尊重,我就勉为其难一下吧!被震得不清的高壮晕乎乎飘飘然地摆手道:“客气客气。” “好,弟兄们见过高壮师叔。”高亮霸气地一挥手,“都散了,干活去。” 十位小弟轰然应是,牵着驮牛各自找到一辆大篷车,熟练地将驮牛身上的连索扣到车身上,并安抚不太习惯的驮牛们的情绪。 大叔你都找了些什么样奇葩的人物来教啊!一个可以从马嘴里抢食,另一个完全是一方大佬的做派,我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呢?高壮对担任大叔与农合会之间传话的简单任务担忧不已,跨着肩膀陪笑道:“各位辛苦了。” “高壮师弟。”扫视完小弟们娴熟的套车动作,牛栏管事高亮一提手中的缰绳,身后传来“哞”的长声,一头四腿上白毛特别长的雄壮驮牛不满意地摇头,两只向前伸出牛角中的左牛角上挂着的驮铃发出清脆的悠鸣。 “阿花,别急。”高亮放开手上的缰绳,轻抚驮牛尖锐的牛角,向高壮介绍到:“高壮师弟,这是阿花,是牛栏头牛老花家的闺女,今年才三岁,但特聪明。” 高亮翘起大拇指比喻道:“识路领路的本领在牛栏里算的上是头牌,就是脾气有点急。” “阿花”听见高亮在夸奖她,又“哞”的一声,轻摇牛角上的铃铛,把大大的牛眼向高壮看来。 高亮接下来向驮牛介绍:“阿花,这是高壮。师弟年纪还小,你待会好好走路,可不要欺负他。” 我怎么突然有种压力山大的感觉呢?奇葩的人养奇葩的动物,会咬人的马,会欺负人的牛。高壮勉强撑着笑脸向驮牛小姐打招呼“阿花,你好。” 小母牛眨眨大眼睛,突然鼻孔里喷气,将牛头向右扭向身后,把左牛角往上一挑,牛角上的铃铛一跳,发出清脆的一声。 傲娇了,刚才肯定傲娇了。在心里狂喊的高壮额头一滴冷汗,难道我的魅力属xìng真的已经低到穿底了吗?马防备我,现在连牛都鄙视我。沮丧地放下手,向脸sè些许不好看的高亮摸着后脑勺傻笑:“啊哈,阿花的脾气好像是有点急。” “高壮师弟你等一下。”被手下当场扫了面子的牛栏大佬脸上挂不住,把驮牛牵到一边,人头和牛头凑到一起背对着高壮一阵比划,然后自信满满地把牛牵回来:“搞定了,阿花答应加餐三顿就不给你捣乱。” “加餐?我有办法了。”高壮眼睛一亮,反身爬上大蓬车,弯腰一阵寻找,还边找边自言自语:“在哪儿呢?我记得昨晚求大叔也给我做了一根尝尝味道,后来觉得味道还不如普通的好,就丢在这里的。” “高壮师弟你在找什么?”牵着牛站在车边的高亮关心的询问:“是不是忘东西了。” “找到了。”高壮一阵欢呼,得意地站在车上向一人一牛举起手里的大半截红萝卜,“在这里。” 看着跳下车的少年手里的大半截红萝卜,上面清晰的牙印历历在目。牛栏管事想起传闻:“噢,这是昨天高明师弟吃的老师亲手做的红萝卜。” “对。”举着红萝卜的少年兴高采烈地将红萝卜向驮牛探去,忽然jǐng惕地收回,盯着面前的中年人:“这是给阿花的不是给你的。” 某农合会一份子的牛栏管事忙放开疆绳连退两步,举手示意自己的无辜:“哪会呢,我怎么可能像高明那样没脸皮。” 那你咽口水干嘛?高壮用左手护住右手的红萝卜,防止某中年人出手抢夺,慢慢地将红萝卜向驮牛嘴边送去:“阿花,来吃这个,昨天小黑吃的可开心了。” 阿花好奇地侧首看了看送到嘴边的食物,又闻了闻味道,随即开心地伸出肥厚多汁的舌头卷起整根红萝卜几口就吃下肚。然后将牛头向右扭向身后,把左牛角往上一挑,牛角上的铃铛一跳,发出清脆的一声。 高壮傻眼。 关键时刻还是牛栏管事有经验,举起右手比出“三”手势,左手放到嘴边做出吃东西的姿势。 高壮点头明白,也比划出“三”的手势,对着竖起耳朵的小母牛道:“三个,如果阿花你乖乖听话,我就让大叔给你做三个好吃的红萝卜。”手上比划出拿红萝卜啃的动作。 小母牛听见“三”字就飞快地转过头来,再看见高壮比划吃萝卜的动作,立即高兴地“哞”的一声,凑过来舔高壮脑袋。 想不到我实际的魅力值居然不如两个红萝卜。高壮死命抵住小母牛的两个牛角不让它得逞,向旁边的高亮求援道:“高亮管事,这可以了吧。别舔我的脸,天哪!阿花你的力气可比小黑大多了。” 好不容易安抚住过于兴奋的阿花,让她和一头最温顺的老母牛呆在一起套上笼头,高壮坐在第一辆自家的大篷车上向指挥阿花向渡口行去。在小母牛左角清脆悠扬的驮铃声中,不用人驽驾,后继的驮牛们拉着大篷车一辆接着一辆地跟上头牛的铃声,拉出蜿蜒的队伍。 渡口此时已经车满为患,小小的木质栈桥外面停着一辆又一辆的大篷车,其中大部分插着高家的高字旗,特别是属于高家直系的双层楼车体型庞大,直接盖过渡口茶摊的小黄旗招牌,小部分属于零散的旅客和小客商在楼车的yīn影下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河面上渡船川流不息,大多是高大少爷带来的大型渡船,一艘船可以从头到尾两辆五米长的大篷车与四匹驮牛也不嫌拥挤,在船夫卖力的撑杆下往返于渠河两边的渡口。 不过最为引人注目还要数那艘内河行船中的巨无霸,也不知高大少爷花费了多少代价,居然从不知什么地方弄来这一艘风帆运输船,更不知怎么开到渠河中来。竖过来就能占去渠河三分之一宽度的风帆运输船侧面印着三个醒目的黑sè大字“平昌号”。 随着阿花的领路,小小的车队驶上宿营地边商道,一路上旅客们对高家霸占渡口的行为指指点点,满口怨言的同时也对难得一见的巨大迁移队伍充满兴趣,毕竟也能成为以后人生旅途上的一大谈资。 高壮jīng神防御够厚,对路旁两边投shè来的或羡慕、或嫉妒、或仇视的目光浑若未觉,反而兴致勃勃地通过大呼小叫控制小母牛阿花,如同喝醉酒的醉汉驾车或向左或向右划出歪歪扭扭的曲线吓唬路人,在旅客们的嬉笑怒骂中扬长而过。 刚靠近码头,就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在招呼:“阿壮,这边。” 高壮抬头就瞧见高劲右眼顶着个黑眼圈在外围的一辆大篷车顶向他使劲挥手,“阿花,那边。”阿壮抖抖左边缰绳,小母牛哀怨地回头望了眼折腾个不停的驾手,鼻子喷气向左边歪去。 “高萍阿姨呢?”高壮不等停稳车三两下跳到高劲家篷车顶上,和同伴一样盘腿坐下,“嘻,黑眼圈还没退哩!” 乌黑的右眼看了眼见面就挑他最痛处挑衅的可恶混蛋,高家少年哀怨地把脑袋转向河面:“我妈去河对面维持秩序了。” 高壮同样看着繁忙的河面:“船可真不少,高齐山少爷好样地,没落下咱高家脸面。” “嗯,是不少。”在排队等待渡河的过程中,高劲打发时间地开向同伴述说打听到的小道消息:“这次杜家先下手为强地包走了渠河上所有能承载楼车的大船,确实棋高一着。高齐山首领一直到鲁河下游才雇佣到足够的船只。” 一直听闻“杜家如何如何”,“一高二杜”的高壮模糊的记忆中只有杜家这么一个名词,今天有了机会也就不吝啬地多问一句:“杜家?” 高劲点点头确认道:“正是湖阳城北的杜家,一直窥测我们南面的高家很久了。这次我们高家开拓西南的行动,他们杜家硬是要插一脚,处处和我们作对。” 高壮听闻如此气人的消息,立即撬起衣袖露出粗壮的胳膊肘:“那还等什么,揍他们去。” “你和高庆就是两暴力狂。”高劲稳坐车顶纹丝不动,说出另一个喜欢打架的“暴力狂”的行动:“等你知道汤都凉了,高庆除了和你打架的时间,早就带着高家子弟在湖阳城里和杜家的小子们做过无数场了。” “结果怎么样?”高壮关心地询问:“我们没输吧!” “前面完胜!”高劲说到这里突然叹了口气,“阿壮,下面这段话你不要告诉高庆,不然就高庆那别扭脾气,肯定又要来找我,我不想和他打架,对我对他来说都太危险了。” “好!我不说。”高壮心里已经有不详的预感:“你说。” “就在半年前,杜家搬出了直系子弟杜文聪。那次高庆输了。”高劲停在这里,轻轻斟酌该如何恰当的描述而不刺激到同伴,最后还是放弃道:“那次高庆输了,而且输得很惨。具体情况我就不多说了,这件事情还是高庆自己处理为好。” “等一下。”高壮从高劲家的大篷车直接跳到自家大篷车里,拿着一本黑皮小本子和一支炭笔又重新爬上来:“那个混蛋叫什么名字?” “杜文聪。”高劲奇怪地看着高壮执笔准备在小本子上记什么的架势:“怎么了?” “什么杜、什么文、什么聪?” “木土杜,文章的文,聪明的聪。” “杜――文――聪。”高壮一笔一划地在黑sè封面的小本子的第一页上记下这三个大字,并展示给高劲看:“是不是这三个。” 高劲吃力的认出三个蚯蚓爬的文字,然后顺带在这三个字的上方,第一行的位置有新的发现:“许――巍。许护卫?他怎么得罪你啦?” “这是秘密。”高壮牛气哄哄地指着小黑皮本子上的三个字:“是不是这三个。” “是这三个。”看着高壮视若珍宝地将小黑本藏到怀里收好,知书好礼的刘老先生门生后背掠过一阵恶寒,明智地不再提及许护卫的问题,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刚才说到高齐山首领去到鲁河下游寻船,没想到杜家这次找事可谓准备充分,事先买通了鲁河上的船业行会,禁止大小船家和高家接触。” “啊!这怎么办?”高壮紧张起来。 “哼!”高劲不肖地鼻孔出气,“怎么办,凉拌呗。杜家有钱我们高家更有钱,用钱砸谁怕谁啊!高齐山首领很快买通了鲁河船业行会里的另一部分人,双方争执不下,禁令自然解除。杜家二计不成再施三计,请来了帮鲁河水匪堵在渠河与鲁河的交叉口。杜家自以为得计,却没有想到他们这种扰乱鲁河上正常航运次序的做法严重得罪了洪江上的航运巨无霸。”指着河面上巨大到阻碍渠河水上交通的风帆运输船:“‘洪江航运’直接把‘平昌号’开进鲁河,接下来不用多说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做。杜家这回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阻止高家找船,还让我们高家搭上了‘洪江航运’这条线,要知道‘洪江航运’可是跨宗会社‘黎明快运’的分支机构。一个出自小小湖阳城的土包子家族,怎么可能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天地有多宽广。” 这是不是放地图炮把自个儿也卷进去了?出自小小湖阳城另一个土包子家族的高壮正想追问‘洪江航运’是什么,还有听上去更牛叉的跨宗会社‘黎明快运’又是什么? 栈桥方向传来阵阵惊呼:“来了,来了。” 高劲激动地站了起来:“来了。” 高壮注意到周围篷车上有不少人也站上车顶,指着河面上扬起白帆逐渐靠近的“平昌号”一脸激动,不由好奇地问道:“阿劲,你们怎么啦?这个船是很大,但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哈哈,这个你待会就知道了。”高劲难得买起关子,朝高壮神秘地眨眨眼:“给你个提示,今天的风是朝那边吹的?” ”今天的风虽然不大,但我能感觉出来朝河对面吹的。”高壮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和你们激动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你再看这风帆运输船‘平昌号’是朝那边开的。” “阿劲你欺负我傻吗?当然是朝我们这边开的,你看这船的帆涨得多圆,横着开都……”高壮从坐姿直接跳了起来:“我没看错吧,横着开船,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横着开的船,这船老大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横开的船,至于船老大是不是脑袋进水。”高劲声音里充满幸灾乐祸的窃笑:“你待会儿见到船老大亲自和他去说吧,就看你敢不敢了。” “这有什么不敢的。”高壮满不在乎地全盘接受高劲的激将法,“你看我待会儿对船老大怎么说。横着开船,我虽然不聪明,但也不会去做这种傻瓜才做的事情。” “拭目以待。”高劲乌青的右眼中满是“终于出了被挑衅的恶气”的笑意,好心地指粗心同伴忽略的地方:“不过阿壮你没发现最重要的部分,你看风是往对面吹的,而船在渠河上横着向我们开的,那它的动力从哪里来的。” “当然是往河那边吹的风推动那风帆往我们这儿来的。”高壮苦恼地sāosāo脑袋,“我怎么感觉我这话这么别扭呢?” 高劲也不说话,捂住肚子慢慢蹲下身子,低下头肩膀耸动不已。 “阿劲,你没事……”以为同伴出问题的少年见到高劲这副摸样,别人不明白,他还不清楚某人是因为什么才会这幅样子。突然明白过来的高壮气愤地指控蹲在车顶的同伴:“阿劲你好坏,居然玩我。” “没。”高劲抬起笑的通红的面孔,“对不起阿壮,我一时没忍住。”见同伴一脸不善地盯着自己,忙一指河面:“看,要靠上来了。” 高壮顾不上找“坏人”麻烦,看向河面的栈桥方向。远观就觉得平昌号很大了,近看更是不得了,那高耸的侧舷如同一面城墙般压迫过来。而且风向渐渐变了,随着平昌号的靠近,猛烈的风从河对面吹拂过来,并且越来越大。河面掀起阵阵波澜的浪花拍打河岸,插在篷车顶上的高字旗猎猎作响,草叶与一些细小的杂物漫天乱飞,站在车顶上的人纷纷支持不住躲到篷车里。 这个喜欢欺负侄子的中年老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威猛啦?高壮死死扒着车顶,瞪大眼睛看着平昌号鼓胀的洁白风帆,这种波动不会错,是大叔在后面。徐莲大妈说的没错,真是“推船”――用风推船。气恼地用腿踢踢趴在旁边的高庆:“你明明知道大叔是船老大,还故意那么说,你陷害我。” “我可没说高大叔坏话。”高劲悄悄地在车顶上挪远点,“是某人一个劲地往里钻,我有什么办法。” “你……” 风呼地变小,风帆后的波动也渐渐歇止。最后风向重新变回正常,巨大的平昌号也恰好地停靠在栈桥边。等船上的船员和栈桥上的船工用缆绳将船身系定。一声锣响,平昌号面向栈桥的一面船舷和舱壁向栈桥翻转,搭在栈桥上形成一道宽阔的斜坡。 第十六章 - 树种 - 辛克 () 斜坡出现三个人,当先的是两rì未见的护卫队长闪光裂牙,只见这位雄壮的兽人一露面就引起聚在河边看热闹的旅客与商人的惊呼。裂牙队长只用他金黄sè的竖瞳随意扫过,热闹的河岸上立即鸦雀无声。一干闹哄哄的闲杂人等面露惧sè,完全被强大武者的气场压倒。 裂牙队长与身边略显疲惫的高穆图交谈了两句,就转身回到船上。高大叔带着默默跟在身后的高萍阿姨下船来。几乎没有人认出这位走在栈桥上的落拓中年人就是躲在风帆后面,行横推“平昌号”运输船过渠河壮举的灵法高手。 两个正在斗嘴中的小子见到家长到来,很有默契住嘴罢吵,跳下篷车贴心地迎上前去 “大叔,你辛苦了。” “妈,你辛苦了。” 在躲在妈妈身边的高劲促狭的目光催出下,高壮把心一横,闭上眼睛道:“大叔,高劲要我对你说,平昌号的船老大是脑袋进水了,居然做出横着开船这种傻瓜才会做的事情。” “臭小子瞎说什么。”大叔爱的铁掌不出所料地光临高壮肥厚多肉的臀部,“快去拿口水来,我忙了这么久,也没见你学会端茶送水,风凉话倒是会说了。” 另一边。 高萍拎住被倒打一耙的儿子左耳朵:“季玉,你怎么能教阿壮这种话呢?” 比什么都冤的高劲自然不肯承认这种无妄之灾:“妈,疼。我没有。” “不准狡辩,阿壮既然这么说了。不是你教他的就是你诱导他这么说的。”俗话说知子莫若母,准确推断出真相的高劲母亲手上揪的更用力。 “对不起,我错了。”踮起脚尖的高劲幽怨地看着捂着屁股回篷车拿水的罪魁祸首。 逍遥法外的高壮对着被母亲训诫的高劲大做鬼脸:谁叫你一个劲地往里钻,我有什么办法。 跑回来的高壮拿着两份干粮大饼与凉开水。 “给,大叔,这是你的。” “给,高萍阿姨,这是你的。” “哎,阿壮真乖,真是个好孩子。阿姨吃过午饭了,现在还不饿。”高萍阿姨笑咪咪地推却干粮饮水,温柔的女xìng反身又变成严肃的母亲:“你看看,阿壮都知道多带一份干粮。你……” 不去注意那边高母教子的例行公事,高壮很兴奋地举起大拇指迫不及待的夸奖道:“大叔,你太厉害了。你是这个,顶呱呱!我好想会这招,好拉风。可恶,你以前都不教我的。” 高远把大饼放在一边,享受着晚辈的羡慕嫉妒恨,拿起装水的竹筒连灌几大口,抹去胡子上的水迹道:“中饭我在船上刚吃过了,我下来歇个脚。等会儿等楼车全部上到平昌号上后还要上去,我估计还要跑两次才能装完所有楼车。你给我安分的呆在车上,过河时当心点,别掉水里去。” “哦。”听着大叔说正事,高壮很听话地点头,“我会呆在车上和阿花一起过河去。” “阿花?”大叔停下喝水的动作,皱起眉头地看向左牛角挂着铃铛,正悠闲地反刍着什么的驮牛:“他们又来找你了?” 大叔你连阿花都知道,还说自己不关心农合会的事情。鄙视口不对心汉子的高壮把牛栏大佬高亮带着小弟们来拜堂口的事情描述了一通,最后双手合十地讨好道:“大叔,你看那三根我答应阿花的红萝卜?” 高远坐在车辕上的身体后仰,探手从篷车门边的箩筐里掏出三个红萝卜,扔给愣住的高壮:“拿着,不够还有。以后少和他们来往。” 拜托,脚长在别人身上我还能捆住别人不成?高壮左手抓住一支红萝卜,右手夹住两支,把萝卜塞回箩筐道:“大叔你没事做这么多红萝卜干嘛?是重温旧rì手艺吗?” “就你多废话。”高远拿出大叔的威严,“记住好好呆在车上,不要乱跑,过河时当心点。”说完转首开始观察栈桥上楼车上船的情况。 很可疑哦?高壮识趣地不在找打的问题上深入下去,安静地和大叔一起看楼车上船。 高家直系的楼车有六米长,两米宽,分为上下两层,下层是木质,开有两个窗户,用木板开合,高度能让普通人在里面弯腰行走,上层是油布制成的帐篷,四面开窗,窗帘都放下来。一辆能顶上四辆辆普通大篷车的楼车自然沉重无比,单靠四个钢制车轮前进肯定不行,即使宽大的钢制车轮上像自家篷车上一样,包裹着南方传来的厚厚的橡胶也不行。每辆楼车通过栈桥前会下来十来个人,这十来个人中通常有一至二人能使用仙法符咒,对着楼车施法。楼车的底盘就会微微发光,拉车的四匹驮牛立即脚步轻松起来,钢制车轮压在栈桥上刺耳的吱呀声立即减轻一半。 “看见没有。”高远声音里有骄傲与没落,“这就是湖阳高家直系的力量,是高家震慑不法维持地位的核心。你以后少给我招惹他们。” 切,人多又怎么样。人多能起作用大叔您就不会这么累了。高壮不服气的撇撇嘴,没说话。 “咔啦咯啦!”连续的异响引起大叔的注意,但他刚出口:“槽糕!”两字,前面已经发生事故。 渠河渡口的栈桥估计重来没有经受过这么多的重车碾压,一辆楼车行至栈桥当中,栈桥桥面突然发生垮塌,两个后轮兼半个车身悬在半空中。任四头拉车的驮牛“哞哞”的狂叫,怎么努力向前也挽回不了车身渐渐向后倾倒的趋势。 在高远刚从座位上站起来,还没有所动作,在高壮、在高劲母子、在岸上、桥上、船上人群惊呼刚刚出口的危急时刻。栈桥尽头的平昌号上光芒一闪,平昌号巨大的船身猛地荡开来,当场崩断几根缆绳。栈桥破口处下面的水面如被万钧巨石击中,水花炸起十几米高,完全吞没了即将坠落河中的楼车与四头驮牛。 水花落尽,栈桥上的楼车与驮牛已无踪影。完了,这是高壮的第一反应,紧接着看栈桥破口下,除了还在翻涌的河面,也没有楼车与驮牛的踪影,脱口问道:“大叔,车不见了,这怎么回事?” 高远却不看栈桥,而是看向河岸边,当先鼓起掌来:“好一个闪光裂牙,好一个裂牙闪光。” 高壮急忙扭头看向大叔看的地方――兽人雄壮的身影如同不可撼动的柱石钉在河岸,旁边一辆四轮楼车与四匹还在“哞哞”惨叫的驮牛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河岸的草地上――那么猛烈的惯xìng居然点尘不惊落在地上,他是怎么做到的?!!! “好!”鼓掌声,欢呼声猛然爆发开来。 “好样的。” “队长万岁。” “我没眼花吧?” “太不可思议了。” “裂牙队长,您是怎么做到的?” “裂牙队长,请收我为徒吧。” 这中间某个人不争气的呼喊,大家就忽略、忽略。 瞧着侄子恨不得冲到闪光裂牙跪求收徒的样子,高远无奈地摇头,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唉!我过去看看情况,你留在这儿,等待渡河。” 那边高劲也摆脱了被栈桥事故吸引注意力的母亲,窜到高壮身边,碰碰他的肩头:“怎么样,过瘾吗?” “爽!”如同三伏天吃冰镇西瓜,里外身心具皆通爽的高壮脸上有着异样的酡红:“想不到斗法也这么奇妙,我喜欢斗法,我要学斗法,我爱死这个世界啦!”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高劲使劲按住狂乱的同伴,“你太激动了,斗法以后可以学,你先喘口气。” 高壮闻言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吐气,再吸气,吐气,张开眼睛对着关心地同伴道:“谢谢,现在我好多了。” 高劲松了口气,放手下意识地看向破损的栈桥:“接下来要怎么渡河?咦!有人来修栈桥了。” 高壮看向栈桥,一群蓝布工作服的人抱着各式木料,背着各样工具冲上木桥,其中一人略一查看栈桥破损情况,立即指挥其他人放下木料,丈量尺寸忙活开。开心地拉过高劲指着那人道:“那是高林叔叔,阿庆的爸爸。” “哦,那就是高庆的父亲。”高劲仔细看着远处一群粗鲁汉子中的美男子,肯定的评论道:“嗯,是长得和高庆挺像的。” “废话,他是阿庆的爸爸。我不准你开这种玩笑。”高壮很不满意同伴的发言。 自知说错话的高劲马上诚恳的道歉:“对不起,阿壮,我说错了。” “这还差不多。”高壮接受道歉,脑袋一歪:“那胖子想干嘛?” 栈桥上跑来一个身材略胖的中年人,一身jīng神的褐sè衣物穿在身上也是挺合体,只是在一群jīng干忙碌的工匠中间,凸显的特别臃肿肥胖,特别地碍眼。 “不知道,看看再说。”高劲也猜不出到底怎么回事。 只见那胖中年人气冲冲地推开沿途的工匠,跑到高庆父亲面前,一把扳过正向缺口递送木料的高林,指着栈桥的中断处,询问了几句。 高庆父亲也指着栈桥中断回了几句。 胖中年人就不顾场合地开始指手画脚。 高庆父亲为难看看周围,说了一句,并试图拉住中年人小声说话。 中年人毫不领情地挥手甩开,指着栈桥的中断处继续指责。 “那货在说些啥?”由于现场嘈杂听不清声音,有些焦躁的高壮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原本没指望听到答案,没想到旁边的高劲回答道:“那个中年人好像是首领帐篷的工匠大管事,叫……让我看看,高――齐――岳。” 高壮大为惊讶,仔细观察高劲的耳朵,是正常的真人类耳朵,也没有特殊的能量反应。难道是什么秘传的圣术?不相信地确认道:“阿劲,你听得见?”说着就把大手伸向少年大小适中,sè泽饱满,还有点小透明的右耳。 “别闹!”高劲眼睛盯着栈桥,右手却准确地打开即将与自己耳朵触碰的贼兮兮大爪子:“我最讨厌别人碰我耳朵。” “那阿姨刚才还扭得是谁的耳朵?”高壮嘟囔着收回手爪。 褐发少年理直气壮地回答:“那不是别人,那是我妈。” 这个理由算你狠!眼见自己拌嘴落在下风,高壮只能宣告歪楼失败,把话题拉回正常:“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听见的?” “我不是听见。”高劲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看着栈桥,“我是看出来的。我会点读唇术,先生经常和我这样讨论问题。他说以后碰上一些特殊环境也能正常上课学习。” 刘先生到底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需要读唇术来保持“正常上课学习”?高壮努力睁大眼睛,发现自己除了看两个中年男人四片嘴唇蠕动,黄牙开合,舌头与唾沫乱弹看的有些恶心之外毫无收获,只得靠近唯一的第一手消息来源:“高林叔叔和那胖子在吵些什么?” “距离太远,我看不太清。”没有身边人变态视力的读唇者只好连蒙带猜:“我判断工匠大管事高齐岳先指责高庆父亲没事先加固栈桥导致事故发生,高林反驳事先提交过报告。高齐岳不承认收到报告,要高林负起责任。高林只肯承担未及时阻止楼车行动的责任,高齐岳就东拉西扯开始推卸责任。高林试图让他小声点,不要在大庭广众下讨论。高齐岳不领情,指责高林有私心,试图蒙混过关。” “什么?”勃然大怒的高壮大步向栈桥走去,“这死胖货不想活了,居然敢这么胡嘞嘞。”一边走一边撬起袖口,“看来我高大壮不发威被人当病猫了。” “阿壮,冷静,冷静。”高劲从后面抱住冲动同伴的粗腰:“你不能这么出去,现在这情况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都没有决定xìng证据,你冲出去暴打高齐岳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反而是在公然挑衅高家直系的威严。再说不是还有高庆在嘛,他这个做儿子的还没出头你先跳出来算什么事儿。” 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高壮停止挣扎,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你这句话说对了一半。” “哪一半?” “这件事和阿庆有关系,但是阿庆和我出不出头没关系。再说,阿庆昨天脚受伤了,叫他怎么出头?放开手。”高壮试图扳开腰部碍事的双手。 “不行。”高劲才不相信傻大个凌磨两可的话,按照以往的经验,高壮越是平静等会儿捅出的篓子越难以收拾。 “那我答应你现在不去栈桥那边,总可以放开我吧?” 高劲只得将信将疑地放开,却见同伴果然没有发疯地冲出去,反而转身向自家大篷车走去:“你去哪儿?” 高壮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话:“你等一会儿,我拿件东西。” 经过驮牛阿花的身边时,小母牛“哞”的叫唤了一声。少年朝它咧嘴一笑,雪白的大门牙闪亮光芒:“连你也担心我,放心我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左手撑在车辕上侧身跳上大篷车,又是一阵翻箱倒柜,“我记得昨天放在这儿的,找到了。” 心里有某种预感的高劲,瞧见钻出篷车的高壮手上的麻袋,头痛地用左手捂住乌黑的右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我不管阿庆心里怎么想的,我只是看那胖子超不顺眼。”高壮挥舞手里的麻袋,“不把那个狗屁工匠大管事装在麻袋里,我就心里难受。” “好吧!算我一份。”高劲有气无力地举手道:“谁叫你是阿壮呢!” “好阿劲,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高壮跳下马车偷偷摸摸地靠近高劲:“我们商量一下怎么打闷棍,阿劲你主意多,你说说看。” 无奈地当起“打闷棍”的预谋犯罪团伙中狗头军师一职的优等生,既然上了贼船,只能破罐破摔地开动脑筋,将嘴巴凑到高壮身边道:“套麻袋的事情先放一放,我有件事情一直很在意,你听了不要说出去。” “什么事?你说。” “昨天高子顺出言不逊,看似针对我们五个,可真的是这样吗?” “不是说怎么打闷棍的事情吗?怎么和昨天的事扯上关系了?” “你不要打岔,听我分析。我们五个当中,映竹和莉莉是女孩子,遇到这种言语第一反应是害羞,而不是反击。我和张继没有第一时间攻击的手段,所以看似偶然,其实必然的高庆会出手揍高子顺,从而得罪高家直系年轻一代的中坚人物高子成,顺便打击了高子成的威望,而事实也是如此。”高劲的声音低沉而有序,把人心中最yīn暗的部分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今天看似不同,其实又是和昨天如出一辙的卑劣手段,高庆不出手,他父亲高林会背上失职的罪名,他出手正中谋划者下怀,如我刚才说严重挑衅高家的威严,他也就不用再高家呆了。嗯,这么说来高齐山首领手里的机动名额盯着的人不少嘛!昨天才放出的消息,牛鬼蛇神就跳出来了。那高齐山首领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呢?清理队伍里的不稳定因素?直系内部斗争?还是某些未知的考虑?” “那怎么办?”高壮一听这有的没的马上被绕晕了,“阿劲,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你别急,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做不得准,还需要有力的证据才能证明有人在针对高庆。“狗头军师向栈桥上争执不下的胖中年人一指,“比如这个工匠大管事高齐岳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主谋兼首犯兼首席打手目露凶光,把手指摁的噼啪响:“那还等什么,套上麻袋往野地里一扔,保证把他小时候吃nǎi的事情都打出来。” 狗头军师鄙视干坏事没有半点技术含量的笨蛋:“打闷棍这种事情有快准狠三字要诀,讲究的是快进快出,看准机会一击必中,下手绝不留情,打完就撤,不留半点线索。你一问话不是什么都曝光了。” 高壮听得满眼都是小星星:“阿劲,听上去你好有经验,看不出来你经常干这事。” “笨蛋,有经验的是先生好嘛!我都是从他那儿听来的。”爆粗口的狗头军师爆出劲爆的消息,立即醒悟道:“别想歪到其他地方去,谈正事。” 啧,阿劲越来越不好对付了,不过有难度才有挑战。高壮收拾表情摆出谈正事的架势:“你说,我做。” 已经黑了一只右眼的少年另一只左眼也有发黑的趋势,摇摇晃晃地扶住难得正经表情的同伴:“拜托明明是你做我说,请不要搞反主次前后关系好吗?” “我做你说和你说我做有什么区别吗?明明是一样的。” “你做我说,我顶多算教唆犯,我说你做我就成主谋了。”高劲免费地上了一堂定罪量刑课。 “咦?你现在不就是那个先生说的主要谋士吗?” “算了,我再和你夹缠下去九条命都不够。”再次反应过来的自己差点被带到沟里去了的“主要谋士”及时在沟边刹住脚步,“其实我们什么都不要问,打闷棍这个行动本身对这种yīn暗处的小人就是极大的震慑,有效迅速的行动永远比空洞的口号可靠的多。玩手段我们的人脉资源加起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只要我们行动起来,这些躲在幕后的伪君子又不是真小人,一旦真刀真枪见正仗这就到我们掌控的领域,要知道营地第一第二高手可不是摆设。” 切!阿劲你这个只敢躲在大人身后的nǎi孩子。高壮无聊地抬头张望,胖中年人还在和高林叔叔纠缠,说道后面居然动手动脚推搡起来,周围的工匠也放下手边活计,面sè不豫地向争吵的地方围拢过来。高壮立即眉毛都竖起来:“那死胖子居然敢动手。呃,他往后退干嘛?” “不好!”心思玲珑剔透的刘老先生得意门生首先反应过来:“他这是要争取主动,往河里一跳,高庆父亲怎么也说不清的。” “什么,竟然栽赃陷害?”低估某些人道德水准的高壮眼睁睁看着那死胖子“失足落水”来不及阻止,而高林叔叔的伸出去没拉住他的右手在大庭广众的眼里就成了**裸的推人下水的铁证。 “啊!”仰天长啸的高壮没想到这人心这么险恶,双手摁住脑袋,十指紧扣进满头黑发中,双眉与鼻梁紧紧皱在一起,额头青筋爆起,两眼紧闭,大嘴张开,一口白牙外翻,露出红嫩的牙肉,狰狞的表情痛苦异常。 “阿壮,阿壮。”高劲吓坏了,死命抱住发狂的兄弟,“不要着急,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绝说不上瘦弱的身板如同狂风中的小草,无助地被甩来甩去。 “气死我了。”眼看要失控的高壮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来,垂下下捂住脑袋的手掌,急促的呼吸也逐渐调整平缓,用一种僵硬直板的声音道:“高劲,放开我。” “阿壮。你……”还没说完圣法少年突然像炸毛的猫一样不顾一切的向后弹出,嘭地撞到身后的蓬车反弹落地,踉跄几步站定。一头柔顺的褐发根根竖起,身体表面已经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金sè光罩,搞不清情况地在自己身上自摸几下,嘴里迷茫的自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进入战斗模式?” “没事,你只是突然跳开来。”高壮的声音已经恢复到往常的活力充足,“偶尔吓吓也不错,是一种充分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 进入战斗状态的少年找不到变身的具体缘由,只能解除身体的jǐng戒。淡金sè光罩消除,倒竖的毛发也恢复到往rì柔顺。看向高壮的眼神却是一呆:“阿壮你的眼睛?” 怎么又忘了眼睛的问题,高壮眨眨眼睛问道:“阿劲,有什么事吗?” 这时周围蓬车上不少人向这边望来。 “发生了什么事?” “我好像听见有人惨叫。” “惨叫”的发声者立即用同样的音量吼回去:“没事,我叫两声练练嗓子不行啊?” “没事了,没事了。” “是高壮在发疯。” “可他刚才真的叫的很惨。” “你和一个傻子叫什么真。” 人们纷纷收回注意力,然后又投向河岸边,无论护卫队长裂牙“闪光救车”的神技,还是栈桥上有人因吵架而被推落水,都是值得关心的好去处,为一个傻子花费jīng神不值得。 狐疑地看着最要好的朋友许久,高劲终于问出心中憋了许久的疑问:“阿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如果有什么事情千万别闷在心里,对我、对高庆、对高大叔,或者随便对什么人说出来就好,闷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阿劲,六天前我不是顶门被砸了一下吗?”高壮沉默了一下,终于说出实情:“当时我就对你说我突然清醒许多,许多往rì朦胧的事情突然揭去面纱,变的清晰起来。” 高劲仔细回忆了一遍六天前和高壮一起出去挖木薯的经历,脸上疑惑的神sè减轻不少:“是有这么回事,难道你?” “我好像被砸醒不少,后来去找医疗帐篷检查,映竹也说我变的聪明了。”高壮搬出一位重量级的人物。 专家的话总是比普通人的话有效果,高劲也不例外,看的出他虽然对“妖女”的手段忌惮不已,可同样的对她的能力也充分信任,既然映竹都这么说,他的脸sè已经是完全放松:“我也听老师说过有的人脑部受伤可能失忆,可能变白痴,可能xìng情大变,阿壮你也是头部受伤,会不会是这种情况?” 阿劲你这个见sè忘义的家伙,居然信任外人超过自家兄弟,那你就不要怪我实话说的不全。至于阿劲自己脑补的那部分高壮乐见其成地通通推到可信度比较高的人身上:“这个我自己也不知道,阿劲你可以去问映竹。”反正你也不敢去主动求证,即使求证了,能在瞒着老师偷偷开展‘先天弱智的变异研究’课题的映竹那里得到真实情况才见鬼了。 听高壮这么说的多疑少年还剩最后一个疑点:“那阿壮你的眼睛……” 这个事实俱在,只能抵赖。高壮面容一整,认真地询问:“阿劲,我的眼睛有什么奇怪的吗?会不会因为脑袋受伤产生什么变化?” “这个么,有可能。”高劲迟疑了。 高壮紧张地追问:“会不会吓到小朋友?” “很深邃,很平和,还有些悠闲。”高劲回忆看到的眼睛:“现在回想起来,吓到小朋友倒不至于。” “那你还担心个啥!”高壮豪迈地使劲拍阿劲的后背:“连个小朋友吓不到,我还以为多大事呢?阿劲你的胆子真是那个刘先生说的胆小如那个啥来着?” “你想拍死我啊!”高劲躲到边上闪开高壮的拍击,“我不是胆小,我是担心阿壮你有什么不妥。” “安啦安啦!”高壮自豪地以拳擂胸,“我不是还看得见吗?没事啦。” “可……”高劲还是犹豫。 可恶,现在的小孩子有这么重的疑心吗?刘先生你的教育未免太成功了。决定出绝招的高壮学阿劲的样子凑到耳边:“阿劲,我告诉你,我的眼睛是有变化,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什么变化,阿壮你不要紧吧?”高劲立即紧张起来。 “自从我被砸了之后,我的眼睛视力变得特别好。”高壮一副生怕别人听到的声音:“不会有问题吧?别人会不会把我当怪物?” “这是好事啊!你视力很好的事情我听我妈说过。”彻底松了口气的高劲埋怨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的视力变得越来越好是件大好事。” “这可是你说的。”成功糊弄过去的高壮趁热打铁,“阿劲,我告诉你啊,刚才我又变得清醒一点,我的视力好像又增加了。” “嗯,我也注意到阿壮你的说话谈吐确实进步不小。”高劲注意力这才从高壮身上移开,皱眉地看着栈桥:“首领亲卫都出动了,高林这回麻烦不小。” 高壮目送一男一女两名面无表情的青衣人将高林叔叔和刚从河里爬起来浑身湿漉漉的可恶胖中年人带向河岸边的楼车群。然后又一言不发地看着换了身干爽衣物的工匠大管事高齐岳趾高气昂地回到栈桥,又开始指手画脚,高林叔叔则再没有出现。栈桥上的工人明显敢怒不敢言,毕竟有个鲜活的例子摆在眼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高劲一边看着栈桥事件的变化,一边用乌黑眼眶的右眼余光留意同伴的表现,见高壮意外的冷静,反而不习惯地问道:“阿壮,你不要紧吧?” “我刚才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掐死这死胖子,可现在我又清醒一点,所以我决定整死他。” “如果要出主意就找我。”高劲适时补上一句。 栈桥经过紧急修补加固,很快恢复重新通车,后面再没发生意外。高壮和高劲驾着各自家的大篷车来到修补好的栈桥上。通过高林和高齐岳发生争吵,高齐岳落水的地方高壮恨恨地朝河中吐了口唾沫。然后在船工递来的表格上签名,阿花摇着铃铛奋力和同伴驮牛把大篷车拉到渡船上,顺利地在天黑前渡过渠河来到对岸――颖原。;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