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蓬莱大会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天际微微发亮,一只白鹤衔着一块儿棕红的木牌停落在这个古香古色的宅院中。院中一扇窗户无声地打开,白鹤一声低吟,转身化为青衣男子,恭敬地将手中的木牌递入窗内,继而再次转身,银光乍现,白鹤迎着晨光飞向天际。 一分钟后。 “哈哈哈哈哈,蓬莱大会!终于要开始了!” 蓬莱大会,要开始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白母一边为儿子白昌盛叠着衣服,一边叮嘱道:“蓬莱大会,五百年一次。你这一辈子也只有这一次机会!千万要珍惜啊!” 白昌盛歪着小脸儿盯着白母身后屏风上,绘制的活灵活现的白孔雀,漫不经心地问:“是要去吃仙桃么?” “傻孩子!”白母拧一下他软软的鼻子尖儿,“那个是蟠桃大会!蓬莱大会可不一样。”白母二指一掐,捻出几张纸来按到白昌盛的脑门儿上, “你可给我好好看看,别去了就知道吃,给我们白氏一族丢脸!还有,参加蓬莱大会可给我千万记好了,老老实实考试。不是你的东西别碰,没有主儿的东西别摸!这一点千万记住了。” 白昌盛终于将注意力从白孔雀上转移过来,瘪瘪嘴嘀咕着:“怕我丢脸,怎么不让表弟去。他那么优秀。。。”刚说两句,挨了白母一个瞪视,老老实实地开始看白母贴在自己脸上的蓬莱资料。 蓬莱大会,五百年举行一次。与其说是蓬莱大会,不如叫蓬莱考试,因为这个大会的目的并不是召集一堆修仙人唠嗑儿,而是从当今修仙界中选拔优秀的修士进入蓬莱仙岛,修习蓬莱仙术。这蓬莱仙术的最大作用,便是可以抵挡飞升入仙时的九十九道天雷――这也是蓬莱大仙的独门绝技。 说起飞升入仙,是每一个修仙人的梦。神仙与修士的区别,并不是简单的工作场所不同。最根本的一点:神仙任职天庭与地府:天庭直达天际边缘,散于世间的灵气尽汇于此;地府直接大地深处,灵气源源不绝。所以神仙最直接的好处便是有充足而纯净的灵气用于修炼。这也是为什么神仙的神通远远大于凡间的修士。 天劫是修士能够踏入神仙界的最低门槛儿,连天劫都挡不住,当什么神仙。然而,天劫也没那么简单。天劫并不是天地间自然发出的雷电,而是保护凡间的一道屏障,若想突破凡间升入仙界,必须突破这道屏障,而天劫实际上便是这层屏障发出的蕴含巨大法术的雷电。若修士毫无防备地挨上一道天雷,不死也剩半条命。 所以,只有当修士觉得自己准备好了,想要渡天劫,才会提前向天庭打报告――天劫当然不是你想渡就能渡的,天庭也需要做一系列的准备和核查,遇上渡劫的人多还要排号儿呢――这时候就显出了大家士族的好处,这些天界“有人儿”的世家,很容易向上通气儿;而那些散修们,则不得不挤破头地找一个“熟人儿”才能往天庭递上句话儿。 在蓬莱大仙飞升前,要想成为神仙,只有自己修炼宝贝渡天劫这一个办法。但是在蓬莱大仙之后,修士们渡劫多了一个捷径――修习蓬莱仙法! 要说这个蓬莱大仙,实在是修仙界的一个传奇。蓬莱大仙在飞升前寂寂无名,就连他修炼的洞府“蓬莱仙岛”都鲜为人知。蓬莱大仙飞升时动静不小,吸引很多修士围观。 这些围观看热闹的打满了算盘:若这修士渡劫不成,好歹能捡几个趁手的法器宝物。可谁知蓬莱大仙不动如山,硬是用肉身抗住了一道又一道天雷。不用法器抵挡,也没有法力护体,如此渡劫的方式从未有过,立刻羡煞了一干修士。蓬莱大仙飞升后将自己的洞府设下规则,规定每五百年召开一次蓬莱大会,招收符合条件的修士入门,传授仙法以助渡劫。 不仅如此,成为蓬莱的弟子后,若是被天界的某位仙人看中,甚至可以得到仙人赏赐的天材地宝作为辅助,渡天劫变得更加容易,飞升后也有了好的归宿。可以说,只要成为蓬莱大仙的弟子,便是两只脚都踩在了位列仙班的门槛上了。 白昌盛看过资料,反而不觉得有兴趣,“这样的节目,就应该让天佑去啊!他最会考试了!我记得他小学六年级时,门儿门儿考试都是一百分!” “胡说什么!”白母气不打一处来,“咱们白氏一族统共就一个名额!你爸是族长,你是他唯一的嫡子!不是你去,谁去!再说了,天佑跟你不一样,他将来是要继承。。。” 话说一半赶紧打住。白昌盛揪住白母言语间未尽的小辫子,气呼呼地接口道:“是啊是啊,我是嫡子,我最尊贵!可是你们谁拿我当回事儿啦!从小你们就让天佑学咱们家的秘法!我呢!不是上树掏鸟蛋,就是下水抓泥鳅。你们根本就是故意的,我就知道,天佑才是你们亲生的,我就是垃圾桶捡来的!” “你这个孩子怎么钻牛角尖儿啊!”白母放下行李,拉着白昌盛的手,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温声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若不是。。。”白母叹口气,不愿多说, “我们白氏一族秘法特殊,世代都不修长寿。但是我们家族需要传承,到你们这一代,两三岁的年纪就开始培养了。你虽然是长房嫡子,但是被选中的,却是你表弟天佑。不过,这样也好,你性子执拗还软硬不吃,妈妈还是希望你普普通通地过完这一生,平平安安就好。” “那更不应该是我去考这个试了啊!让天佑去啊!” “你这孩子!妈妈当然希望你能‘更’有出息啊!再说,你不是天天嚷嚷着要长长见识吗,蓬莱大会上全都是优秀的修士,够你见识个够了!” “事实是天佑要继承咱们白家的秘法!所以打发我这个小白去撑场面!哼!我这就告诉爷爷去!你们就欺负我老实吧!” “死孩子!你给我过来!不知好赖的东西!十几年的书都读哪儿了!”可惜白昌盛已经迈着小腿儿溜没了影儿,一旁的丫鬟捂着嘴笑道:“大少爷这是舍不得您呢,从小到大可从来没出过远门儿呢。” 白母气呼呼地继续叠着衣服,“早知道高中就让他去寄宿学校!通知伊管家,准备飞机。” 白昌盛找自家爷爷诉苦半天,又去找了表弟半小时的麻烦,气呼呼地睡一觉起来,发现自己居然在白家专用的飞机上! “大少爷,醒啦。”管家伊树送上挤好牙膏的牙刷,“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了。” “到哪儿啊!” “登记处啊。” “登记处是哪儿啊!” “孙山啊。” 白昌盛鼓着脸拿过牙刷,边刷牙边口齿不清地问:“孙山是哪儿啊!” 伊管家笑眯眯地回答:“登记处啊。” 白昌盛一口牙膏沫吐脸盆里,放弃跟管家交谈,心想:我才不稀罕当什么蓬莱大仙的弟子呢!我还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呢! 然而这个扬言要接社会主义班的凡人白心里明白,大多数的凡人并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仙人法术,真的存在灵宝洞府,真的可以洪福永享、寿与天齐。 三十分钟后,白昌盛拖着三个行李箱,站在孙山的山脚下。 孙山是所有想要参加蓬莱大会修士的一个中转站,也被人戏称为登记处。每一个有名额的参会者都要在这里确认资格,然后乘坐仙鹤飞往蓬莱仙岛参加选拨。 不管有没有名额的人都会蜂拥而至,因为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意外”的发生,让那些尚无入场券的修士得到参加考试的机会。 孙山位于凡间的一个荒凉的地方,事实上是一个乱葬岗。山脚到处遍布着不知名的坟堆,半山腰以上常年烟雾笼罩。因为位置偏僻又阴气森森,早就淹没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但是,对修仙人而言,这里是五百年一次的圣地。 白昌盛拖着行李,哼哧哼哧地往山顶爬。 白氏一族在修仙界颇有名望,他们以不修长生之术成为修仙界的一朵奇花。白氏一族的祖先原本并没有什么威望,那时候人类修仙者和妖兽有很大的矛盾,百年内总是纷争不断。死去的人类、妖兽多有极大的怨气,世间浊气盛行,人心浮躁。 这时候,白氏一族的祖先,带领着不足百人的族人开始了漫长而艰辛的超度工作。他们将那些执念颇深,留恋人间的魂魄超度入轮回。经过一族人的不懈努力,终于平衡了当时修仙界的灵气。也因此,原本并不起眼的白氏一族被众多修仙者所敬重。 白氏一族修习超度众生的秘法,因此他们永远不能超脱六道轮回,生老病死是每一个族人的必经过程。亿万年来,能够成功飞升入仙的白氏族人,都是不修白氏一族秘法的分家后人。而为了保证白氏秘法的完整传承,每一代白氏一族的族长都要将一抹生魂炼为灵识,在家族新生的幼儿中挑选能够继承这一灵识的后代,并在适合的年纪开始培养、教化。 尽管白氏一族传承困难,族人不多,但因为整个家族对修仙界有着无私的贡献,无论是世家还是散修,都奉上了十足的尊重和敬佩。 到白昌盛这一代,被他的族长老爹亲自炼化的灵识所选中的,是他的表弟,白天佑。 尽管如此,白昌盛在还磕磕绊绊走路的时候依然与天佑表弟保持着十分亲密的友好关系,直到他开始接触白家扫地的仆人都会学到的基本法决时,友谊的小船才啪叽掀了个仰倒。 白天佑,完全是“别人家孩子”的典型。白昌盛,连最基本的冥火都搓不出来。 当白天佑一边上着九年义务教育,门门满分,一边学着家族秘法,成功超度第一个怨灵的时候,白昌盛依然没有搓出冥火的小火花。于是他们表兄弟之间友谊的小火花,也就这样彻底熄灭了。 白昌盛成为了白家从古至今,唯一一个不能修习白家任何法术的人。幸运的是,白氏一族并不以此为硬性要求。也因此,白昌盛成了白家唯一一个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平凡青年,成为了修仙世族中唯一一个过着凡人生活的奇葩――尤其他自己还乐在其中(除了被拿来跟表弟做对比)。 凡人白昌盛哼哧哼哧地爬到半山腰,身后嗖嗖嗖地窜出来几个身影。 “哈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让他半个时辰,追上只要一口气!”几个身影在白昌盛眼前的土包上停住,咧着嘴笑的欢的这位一身紫衣,腰间吊着一个兔子形的玉坠,眉目清秀,身量修长。 白昌盛乜斜着眼前这位光明正大嘲笑自己的家伙,心里一哼:粉头油面,呸!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章 那些有名的人儿们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认出了紫衣人腰间的玉坠儿,他虽不修仙,但对修仙界的各大世家望族却还算了解。白昌盛对这位依然大笑不止的紫衣人拱手行礼,起身时恰好露出了手腕处一个恶鬼的印记。 “是白氏一族。。。”紫衣人身旁的青衣青年低声惊呼。那紫衣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白氏一族特有的印记,咧开的笑脸立时僵住,成了一幅要笑不笑的扭曲脸。 肤浅。白昌盛再次默默地鄙视眼前几人。他理了理爬山过程中弄乱的衣服,开始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看您腰间的玉坠儿,便知您定是天界嫦娥仙子坐下玉面郎君的族人。” 这玉面郎君指的便是嫦娥手下的一只玉兔,因为化为人形时面容姣好,被戏称为玉面郎君——据说这个玉兔与嫦娥仙子很是亲密,传出不少绯闻。那玉兔十分讨厌别人喊他这个称号,连带着他的族人也以此为耻。 白昌盛一脸天真无知地直接喊出了人家的雅号,又仗着白氏一族的身份,这紫衣人一时反倒不知应不应该“勃然大怒”。 白昌盛连看也不看这位玉面族人的脸色,继续道:“我看您眼若明星,面如冠玉,肤若凝脂,颜如敷粉,英气逼人玉树凌风。我不得不尊称您一声小郎君。”说罢再次拱手大礼作揖后,又一次忽视紫衣人气到发紫的脸色,“可是小郎君一身紫衣煞是风流,却在如今这样的场景下,甚不合适。” 紫衣人忍住暴涨的怒气,沉声问道:“敢问先生,哪里不合适。”先生这一称呼,是修仙者对白氏一族无论大小、不分男女的尊称。 “紫气东来。在凡人的历史中,紫色乃帝王之气,皇帝住的城,名为‘紫禁城’。”白昌盛用手指在空中描画“紫禁城”三个大字,紫衣人的脸色稍缓。 “若是平日,小郎君您一身紫衣,看到的无不得称一声‘尊贵’。可惜今次又有不同,蓬莱大会招收仙徒,天上的神仙是考官,我们是考生。如今小郎君一身帝王紫衣,就好比。。。” 话音未尽,那紫衣人瞪圆了双眼,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白昌盛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完话:“好比那皇帝跟前儿穿龙袍,这是要‘造反’啊。” 噗嗤,一声憋不住地闷笑从白昌盛身后响起。 白昌盛吓了一跳,扭头一看,一个圆脸的青年正站在他身后捂着嘴,两肩一耸一耸地抖个不停。 这帮修仙的还真是神出鬼没!白昌盛心里嘀咕,来回儿打量这个微胖的青年,;来人一身素装,从他身上找不到任何一点身份的象征。这种人要么是家族实在显赫不得不低调,要么就是散修一个,没啥值得炫耀的。 不过,白昌盛从来不是看碟儿下菜的主儿,因此他十分友好地送了这个小胖子一个大大的笑脸。 “季羡不用担心,”紫衣身旁那青衣青年满头大汗地安慰道:“那都是凡人的讲究,咱们修仙的不讲这个。若是紫色帝气,怎不见那玉帝穿紫戴蓝。。。” “闭嘴吧蠢货!”一身紫衣的季羡当即呵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当心自己的脑袋。”那青衣人讪讪闭口,季羡对白昌盛回一大礼,绷着脸说道:“在下季羡,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先生无怪,不胜感激,就此告辞。” 说完也不等身旁的几人,转身几个纵横便没了身影。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也相继惊慌地走开。 白昌盛把季羡那番夹枪带棒的话当耳旁风,继续拖着自己的三个行李箱,哼哧哼哧地往山上爬。正使着劲儿,忽然觉得手下一轻,那三个死沉死沉的行李箱居然凭空浮起,乖巧地排成一排挨着自己。 “我叫六福。”小胖子圆圆的脸凑了上来,“你可真是厉害!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季羡那种表情。这家伙仗着家势总是不可一世,不过他们家那位确实在仙子跟前儿排的上号,有很多资源也不奇怪!” 白昌盛心想:我又不羡慕这些,资源什么的,就是白给我也用不上啊!不过,倒是可以交个朋友。 “白昌盛。”白昌盛松开拉着拖杆儿的手,递上前,“谢谢。” 六福满头问号地不懂小白凡人的“握手礼”,茫然地从怀里掏出一片薄荷叶儿塞过去,“你也喜欢嚼这个?我这次来带了好多,提神儿用的。” 白昌盛面无表情地将薄荷叶塞到口袋里:这帮没文化的修士!哼! 六福长的白胖白胖,短粗的眉毛让整张脸有一种滑稽式的平凡,不过他身上的衣服材质上佳,衣摆上的绣纹出自东方鲛人之手,哪怕是一个散修,也是一个家底儿十分不错的家伙。 “你跟那个季羡认识?” “你真的是白氏一族?” 两个人同时出声,怔愣之下忽然相视一笑,初识的尴尬立解。 “季羡在我们这代还算有威望,据说他曾经只身潜入北冥之海,锻造了自己的本命法宝。看见他刚才的眼睛了么?那可是金刚不坏,火眼金睛。” 六福继续道:“你也知道,北冥那个地方,阴冷阴冷,那里的主人。。。额。。。也很不友善。” 白昌盛心想,不就是只兔子精么,火眼金睛的猴子都逃不出如来的五指山。但是依旧点点头表示同意,复又翻手露出手腕处的印记。 六福一脸惊讶地直呼呼:“还真的是!你们不是可以驱动小鬼为仆,号令冥将为兵么!那你怎么还自己拖着行李爬山啊!” 白昌盛斜眼一瞥,“小鬼也有自尊,冥将也不容易。我们专职是超度,才没兴趣SM这些死了也不得安稳的可怜鬼。” 六福一脸地受教,老老实实地跟在白昌盛身旁徒步往山上爬,沉默半天终于没忍住问道:“额。。。‘SM’是什么意思?” 白昌盛:。。。。。。 两人终于在天黑前爬到了山顶,穿过那个水雾凝结的结界后,终于踏入孙山山顶的热闹中。 白昌盛以为自家的宅院已经是原汁原味儿的老古董了,没成想这孙山山顶完全复制了原始野人般的生活。整个孙山的山头只有一棵树,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路是土路,走得快点儿鞋面儿上全是灰土;房是木房,房盖儿上大多长满了杂草。只有来回穿梭的这些衣着光鲜的修士看起来跟上了时代的步伐,家大势大的身后还会跟着若干跟班儿扛着行李、提着点心。 这里所有的木屋都是没主儿的,只要你来的够早,实力够强,完全可以占据一个宽敞舒适的屋子住到蓬莱的仙鹤到来为止。 对于白昌盛这样的弱鸡——还是一只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弱鸡的弱鸡——只能自觉地逆着人流,在那些土、脏、挫且草最多的木头房堆儿里挑一个不那么窘迫的。 “小白!”六福刚上山顶就溜没了影儿,一直到白昌盛安顿好住处,出来遛弯儿的时候才出现。 “你猜我看见谁了!”六福兴致勃勃地吆喝着,一把揽住白昌盛的肩膀,“李三通!我看到李三通啦!” 白昌盛正愁晚上怎么睡觉呢,也没在意这个三通四通的是谁,翻出兜里六福之前塞过来的薄荷叶儿,咬牙切齿地嚼了起来。 “你不知道李三通?”六福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也是,你们白家不修长生,来一次蓬莱大会的早隔了好几代人。” 白昌盛怒斜他一眼,六福赶紧赔笑,继续八卦道:“这个李三通,其实叫李通,是一个散修。他已经参加了三次蓬莱大会,每次都没考上!所以得了个外号儿叫李三通!” 白昌盛翻翻白眼:修仙的怎么也这么八卦无聊。 六福继续兴致勃勃地说:“他光是考试就参加了三次!你还记得那个打上天庭的猴子么,那个死猴子搞得蓬莱大会整整推迟了八百年才再次举行。你就可以算算,他报考蓬莱的仙徒都多少年了!” 白昌盛心想:是啊是啊,那只猴子在凡间有名有姓的,虽然事实上它到死都没有传播出去它的真名实姓——齐天大圣的原型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呢。 “要说这个李三通啊,运气实在是背。蓬莱大会招考了这么多次,虽然说考试内容少有重复,不过基本的几大内容是必考的。”六福啰啰嗦嗦地讲着这个三次不中,名落孙山的修士,恨不得连他小时候没钱吃饭这类的奋斗史都扒出来。 “难道来考蓬莱大会的,都是考个两三次就能过?”白昌盛打断他越来越详细的八卦问道。 “额。。。那倒不是。。。”六福憨憨一笑,“其实,我三姨的表叔的二妹子家大哥也考了四五次才上去,我今年第一次考,也没啥信心一次就能成。。。” “那还不是五十步笑百步,怎么就揪着这个李通不放?” “额。。。”六福贴近白昌盛的耳根儿,小声解释道:“因为他得罪了季羡他们族里的能人儿啊。” “季羡族里的能人儿?” “就是那个。。。玉面郎君。。。”六福贼兮兮地低声说:“李三通第一次考试的主考官就是这个玉面郎君,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真不知道,一见面就喊人雅号,把这个嫦娥眼前的红人得罪了个透,专门找人盯着他诋毁呢!” 咦?!白昌盛惊道:这小白脸兔子还挺记仇啊,不过看这报仇的手段,果然是吃草的啊。。。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章 争端初显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躺在土炕上失眠。这才是来孙山的第一天晚上。 他心里无比后悔自己一时心痒参加了这个蓬莱考试。他既不会法术,也使唤不动那些小鬼。除了点儿基本超度的法文咒术会背之外,他也就会些数学、语文、英语。。。 除非那些神仙们需要一个说书的来普及一下“凡人们的生活状态及其五千年的发展历史”,否则他就是所有考生考试排名结束后的,那个句号。 白昌盛睡不着,干躺着也难受。辗转反侧,隐约间听见了一声低低的、软软的啼叫。 一抹洁白的月光探进屋内。他循着光线看过去,不知什么时候大开的窗台上,立着一个身影。这身影并不是人的轮廓,反而让白昌盛想起白母那个很漂亮的屏风上描绘的那只很漂亮的白孔雀,他不由地起身摸了过去。 轮廓慢慢地在他眼前清晰,真的是一只白孔雀!漆黑的双眸,宝蓝色的眼线,浑身洁白,身躯线条柔和秀美。它的尾羽轻柔地搭在窗外,喙上青色的三根羽毛好似王冠般傲慢地挺立在月光中。 太。。。太可爱了! 尽管白昌盛就要十八岁成年,可是他有一个致命的爱好:喜欢任何、所有、一切的动物。这种喜欢,不分种类,无论大小,无关美丑。 从毛团儿般可爱的小猫崽儿到百足蜈蚣,只要是小动物,他就无差别地喜欢。其喜欢的程度从最开始的驻足欣赏不愿离去,到无论如何都要接近讨好,再到如今胆大包天地伸手去摸。从小学到高中,他被蝎子蛰过,被毒蛇咬过,被野狗追过,被白鹅拧过。 但是这种喜欢依然没有丝毫的改变,他想要亲近这些动物的心一天天暴涨,终于,在这个无眠的夜里,明月、清风、白孔雀,白昌盛终于放出了心里的野兽,一下子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这只磨人的小妖精”。 那白孔雀十分乖巧地任凭白昌盛抱着,甚至微不可见地往他怀里靠了靠。白昌盛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就这样抱着白孔雀回到床边,心想如果没有人来认领,自己就“笑纳”了。他怀抱着白孔雀,很快进入了梦乡。 同一时间,在孙山上唯一一棵老槐树的树枝上站着一个身影,月光照不到他的容貌,却让他手中的烟袋杆儿闪出星点儿光芒。 他悠闲地嘬一口烟,感受着孙山上微凉的夜风,金眸乍开,亲眼看着那个稚嫩的身影宝贝似的将窗台上的东西抱回了屋里,低低地笑了起来,“小朋友,难倒家里没有人提醒你,不要随便拿没有主儿的东西么。。。” 早把亲娘的叮嘱丢在脑后的白昌盛,甜甜美美地睡了个饱。梦里大片大片的粉色槐花瓣儿在飞舞,他抱着白孔雀,靠在粗壮的槐树下,听见了清脆的风铃声。 叮铃,叮铃。 每一个有资格参加蓬莱大会的修士都会收到一个空名牌。木制的名牌上描绘着一只仙鹤,在蓬莱的仙鹤天使来确认身份前,修士必须将自己的名字刻在这个木牌上:刻名字的方法各有不同,能够在几天的时间内护住名牌并成功将名字刻上的修士,才真正有资格参加蓬莱大会。 白昌盛早上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怀里的白孔雀温顺地伏在他身上。他顺手摸了摸腰间的木牌,虽然知道自己可能就要止步于此,但是也不能毫不作为。尽管十分乏累,白昌盛依然爬起来,洗漱一番,抱着孔雀出了门儿。 土路上都是神色紧张的修士。白昌盛抱着白孔雀,晃在人群里,这奇模怪样却没有招来任何修士的异样眼光,白昌盛自己更没觉得哪里不妥。才走了几步道儿,六福那张白胖的大脸从拐角处冒了出来。 “小白!我跟你说刚才。。。”六福就要凑上来咬耳朵,忽然盯住了白昌盛怀里的这只白孔雀。 “什么?”白昌盛就像抱着婴儿般抱着土肥圆的孔雀,一脸天真地看着六福。孔雀修长的尾羽从他的胳肢窝那儿穿过,耷拉着,随着脚步一晃一晃。 “额。。。鸡?” “孔雀。” “你养的?” “你猜呢?” “。。。。。。” “你刚才说什么?” “哦对了!刚才季羡和李三通差点儿打起来!”六福撇开孔雀的话题不谈,开始絮絮叨叨说起季羡和李三通半个时辰前的针锋相对。 “你已经成功了?”白昌盛指了指六福腰间若隐若现的名牌儿,插嘴问道:“你还真就叫六福啊。” 六福有些羞涩地挠挠头,“侥幸啦侥幸,我早上起来洗脸的时候不小心打湿了它,意外发现水可以在它表面留下痕迹。。。哦对了,听说上一届有人用血才把名字刻上去,还有人用火烧出来的,以前还有人意外挨了下雷劈然后成功了。传说中最夸张的,是某个考生不小心放了个屁。。。” 白昌盛:这个木牌简直要被你们玩儿坏了好么! 六福津津有味儿地继续说道:“小白你可要抓紧时间,若是明天之前还没有刻上名字,就会成为猎物的。” 所谓猎物,便是被那些没有资格参会的修士们盯上的可怜虫,好一点的结果只是被抢了名牌,永绝后患的一种则是直接尸骨无存。而柿子,一般都挑软的捏。 白昌盛自然不想成为这个“软柿子”,所以他狠狠地赶走了六福这个跟屁虫,抱着白孔雀躲到了一个无人的清净的地方。 这里十分偏僻,白昌盛可以不要脸面地放心大胆地做任何尝试。 他小心翼翼地将白孔雀放到一边儿,从兜里掏出几粒谷子扔在孔雀周围当零食。然后,他开始研究自己的名牌。 这个黑乎乎硬邦邦的方块儿真的是木头做的?用火烧?可惜白昌盛至今无法搓出冥火。用水浇?早上的洗脸水刚被他泼了个干净。用血。。。白昌盛狠狠心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头,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看看天空,晴空万里,不像能打雷下雨的样子。难倒真的要试试。。。不要不要,坚决不要。 白昌盛尝试着用石头刻、用沙子砌、用指甲划、用力摔。。。真是一块儿结实可靠的木头啊! 这么好的材质就应该当建材啊! 白昌盛精疲力尽地躺在地上,已经开始想如何跟母亲大人解释,他连资格审查都没通过――仅仅是因为他不能在一块儿硬木头上刻上一排“白某人到此一游”! 或者他也可以跟那个传说中的猴子学一下,用体内新陈代谢的液体来试试。。。呕,好恶心。 日升日落,安静祥和的一天就此飘过。白昌盛锤头丧气地抱着孔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心里下定决心:从明天开始到那些仙鹤天使到达孙山为止,他都不出这个门儿了! 想的很美好,残酷的事实还是在这个躁动的夜里狠狠地为这个未成年上了一课。当月光慢慢移到了他的床前,一个身影破窗而入。 那个身影直接翻滚到白昌盛的床边儿,窗外紧追不舍的几人祭出法宝,法光照亮了这个小小的居室,同样映射出屋外季羡几人恶狠狠的嘴脸。 “李三通!交出名牌!” “我说过,我已经刻上名字了。”床边儿的身影压低了声音,但依然能听出他抑制不住的愤怒。 “李三通,你说刻上了就刻上了,谁看见了!你交出来我们看看,若是真的,自然还给你。” “我既说刻上,便是刻上。你们若是纠缠不休,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与你这等小人,讲什么情面!”季羡话音刚落,手中长链锤“轰”地冲出,周围几人的随身法器也直奔着李通而来! 李通左手银剑一挑,当先缠住链锤的锁链,右手铁扇横扫,叮叮当当地扫落一地的法器。这银剑和铁扇是他的随身法器,银剑如枪铁扇如盾,这一绝技在修仙界早有名声。 白昌盛被法光刺得睁不开眼,刚起身便被李通扑到床上压了个瓷实,一把利剑擦过李通的后颈钉在了尚有毛刺儿的木墙上。 “哎呀!我的孔雀啊!”白昌盛哇哇叫着推开李通,这才看见那白孔雀正老老实实地蹲在自己脑袋的正上方。 “李通!我季羡今天把话搁这儿,今儿晚上最低也要让你这个三通变四通!” 白昌盛在完全清醒的第一秒弄清了屋里屋外人的身份,便在第二秒脑补了无数剧情。 “大哥,你到底得罪他什么了啊?!”白昌盛崩溃地看着双方你来我往,第三秒后忽然想起,这个李通得罪的是季羡这个小郎君家的仙人――嫦娥仙子的大姘头啊! 一时间,是法光闪闪,宝器乱飞。白昌盛只觉得自己在枪战现场,顾不得穿戴整齐便抱着白孔雀往床下爬,李通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了回来,“这位修士,在下也想问问您是怎么得罪他了。他们一路上都没动手,怎么偏偏快到您这房前才开始攻击!” 白昌盛着张嘴想反驳,脑中地雷般轰轰作响,他忽然想起这个李通只是得罪了季羡的八辈儿祖宗,而自己可是实实在在地得罪过这个现世祖啊!他顶着满头的法光死不承认,虚张声势道:“小爷我会去得罪这种小白脸儿!小爷我可是干大事儿的人!” 周围忽然变得好安静,白昌盛猛一回头,发现整个木屋的正面墙壁完全碎成了渣,季羡就站在他的正后方,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自己! 我!的!妈!啊! !! 第四章 白氏一族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季羡黑着脸抡起链锤,黑亮的锤子上扎满了刺目的尖钉,白昌盛一把推开头上的孔雀,就地一滚,将将滚到季羡的脚下。 季羡冷笑一声,“找死!”左手软剑毒蛇般朝白昌盛刺去!白昌盛侧身躲开。季羡身旁的青衣男子一道咒术将其定住。 白昌盛看着季羡狂妄得意的面孔越凑越近,恐惧地瞪圆了双眼!不知是不是把眼球瞪了出来,他只觉得世界被放大了几十倍,耳旁忽然变得好安静。 右手腕儿处传来惊人的疼痛,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红色弥漫了整个视野,这些修士变得只剩下轮廓,他们的眼睛成了漆黑的深洞,嘴巴锯齿般咧开,耳朵变得尖锐、破碎,脖子奇怪地扭曲了起来! 在季羡几人的面前,一个青面獠牙,双目暴突的恶鬼乍然出现! 这恶鬼张口咬碎季羡手中的铁锤,崩裂的碎片直接割破了那青衣男子的喉咙!不待几人喘息,恶鬼伸出奇长的二指,一指直插入季羡的右肩,另一指竟直接穿透立于季羡身侧白衣男子的丹田! 白衣男子惊痛出声,季羡忍住剧痛施法防御,然而下一秒恶鬼粗长的指头直接贯穿了季羡的肩膀,腥臭的大嘴张开,便要将穿成肉串儿的季羡扔进嘴里! 季羡终于开始惊恐地大叫!而那原本被定立在地上的白昌盛正盘坐于地,双目赤红,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拉起了诡异的弧度,像是一种不屑和嘲讽,带着一种满的快要溢出来的邪恶。 白氏一族!驱鬼驭邪! 季羡绝望地闭上双眼,心里万分后悔来招惹这个白氏一族的嫡子:虽然他查过这个嫡子不修仙,虽然他发现这个嫡子不学无术,虽然他觉得自己很容易便可以一箭双雕,既除掉了李通,也除掉了这个可恶的白氏一族! 不远处的槐树枝头,有人踏风而来。 季羡已经完全消失在恶鬼的嘴中,在绝望弥漫的黑暗中,他看见了一束光在闪烁。 季羡伸手去触碰那闪耀的白光,光中悠闲地走出一只洁白无瑕的孔雀。孔雀优雅地迈着步子来到他身前,三根青羽傲然地挺立在喙前,好似一顶王冠。 它在季羡的眼前停住,慢慢地张开了尾羽,绚丽的青屏打开,羽尖儿上眼状的斑纹逐一凸起,一个个巨大无比的眼球齐刷刷地睁开! 季羡突然明白了什么,他颤抖着,呜咽着,一行血泪从眼中流出。孔雀温顺地用喙轻啄他的眼,一声软软的低低的啼叫传来,黑暗慢慢地消散。 天际微微发亮,李通揉着双眼,惊讶地看到原本被恶鬼合齿咬住的季羡完好无损地直挺挺地躺在晨光中的土路上,那恶鬼已经消散。白昌盛依旧盘坐在地,闭着双眼,怀里乖顺地蹲坐着一只姿态优雅的白孔雀。 哎呀呀,还是来晚了。屋顶上一身唐装的男人悄无声息地掩去身影。不过,虽然晚了,却发现了意外的收获。 季羡睁开空洞的双眼,原本与他一起行动的青衣白衣都死了,唯有一个短发黑衣的男人走上前来,将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地季羡背起,对还没在状态的李通点了点头,又十分恐惧地看了一眼静坐的白昌盛,转身飞跃而去。 李通手软脚软地坐在一堆烂木头上,静静地看着晨光中显得十分安静、祥和、无害的青年。 白昌盛真正清醒时,天色早已大亮。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轻柔的窗幔和雕着紫藤萝藤蔓的窗棂。李通用法术连人带孔雀一起浮起,送入了自己的木屋中。 “先生还有一天的时间。”李通喝着茶,偷偷地打量这个一夜间名声大噪的白氏一族。 “当鬼还有时限?”白昌盛有些怔愣。 “先生还活着。” “!!!”白昌盛捏捏手臂,确实有质感,“我居然还活着!” “先生莫开玩笑。李通我都差点儿死在先生手上。”李通心有余悸地为自己续茶,又费了一番口舌解释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期间伴随着许多诸如“我原以为先生引颈受戮,不料却是成竹在胸。”或者是“在下终于明白身为白氏一族嫡子却不修仙的深意了!”之类的完全毫无逻辑或者主观夸大的论断。 “原来我也有啊。”白昌盛翻手看着右手腕儿处的恶鬼印记。恶鬼的印记,每一个白氏一族与生俱来。除了白昌盛外的任何一个白氏一族都能随时随地召唤印记中的恶鬼。 每一个白氏一族的恶鬼都截然不同。 白昌盛父亲的印记随时外放,就是那个每天笑眯眯的管家,伊树。白母的恶鬼是一个赌鬼,白母每次打牌三缺一的时候,他就会伪装成各种族人,与白母联手坑蒙拐骗。白天佑的则是一个严肃的书生,白昌盛对这个书生的惧怕远远超过对他那个不苟言笑的父亲。 只有白昌盛从没有召唤出自己的恶鬼,在季羡的铁锤没有直指着他的脑门儿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手腕儿上的印记就是一个闷死了鬼的胎记而已。 我一个大好青年,居然养出了这么粗暴的恶鬼!这不科学!白昌盛死死地盯着手腕处的印记,可惜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次召唤出深藏其中的鬼灵。 “你刚才说什么‘一天’?”白昌盛放弃与这个印记纠缠,李通已经在续第四杯茶。 “名牌。明天蓬莱的仙鹤就会来‘验明正身’。所以先生您只剩一天。。。确切的说是半天的时间。顺便解释下,先生的房子住不了了,在下只好把您带到这儿。对了,先生的那个宠物鸡自己出去找吃的了。” 白昌盛一口气憋在胸口,不知是该先嘲笑李通错把孔雀当土鸡的没常识,还是该焦急自己即将失去的参考资格。 眼瞧着就这么结束,心里忽然涌起了不甘的小涟漪。 “你肯定也知道我不修仙的。算了,这个东西我真是没办法了。这样吧,安全起见,从现在开始我就待在你屋里,哪儿也不去啦。还有,那是只白孔雀,不是鸡。” 安全起见?!李通不可思议地笑出声来,“确实,跟先生待在一起真的是不能更安全了。先生那晚一战成名!眼下的情况已经是:您若踏出这个门,路上行人‘欲断魂’了。” “。。。。。。”白昌盛已经惊讶地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回复这个会读凡人诗词却不看动物世界的修士了。 “说起来,先生也算我的救命恩人。”李通正色道:“在下能被白氏一族的嫡子所救,实在是荣幸之至,希望在下能再得一份知晓您名号的荣幸,今后旦有驱使,决不推辞!” “白昌盛。” “在下李通,先生可能听过我的‘雅号’,李三通。”李通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在下拙见,对于先生的名牌,或许可给出参考的意见。” “你知道怎么把名字刻上?”白昌盛立刻兴奋地跳下床拉扯李通。 “其实方法也就那么几种,要知道,蓬莱既然送上名牌,就不是想在这个环节为难我们这些修士。那些尝试想必先生肯定也听说过,今天早上在下对着您的的名牌试了试,恩。。。水、火、雷、电、风等等都已经试过。” “显然没一个起作用。”白昌盛看着腰间依然空空的名牌,叹气。 “其实多数修士对此名牌有两个误解:其一,以为必须要亲自将名字刻在木牌上才算数;其二,认为刻名字的方法总是‘特殊’。” 白昌盛惊讶地表情取悦了参考经验丰富的三通才子,他继续道:“其实最开始,在修士接到名牌之时,是父母亲族的人将其名字刻在木牌上。在最初,这并不是一个考验。没有收到木牌的修士便没有机会参加蓬莱大会。 此种情况,直到一个野心勃勃的散修出现,他杀了一个世家子弟抢夺了名牌,发现居然可以在空名牌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后来,有些世家贵族因为一些内部的矛盾或者美其名曰的‘锻炼’,拒绝帮参考的修士刻上名字,由此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所以,就算不是我亲自刻上名字也是算数的?” “没错。至于刻名字的方法,其实与修士自身有关。”李通拿出自己的名牌道:“在下虽然是散修,但早先我们一族声名显赫,所以我用自己锻造的本命法器就可以刻上名字――我们祖上是炼器的大家。” 白昌盛的大脑开始搜索,哪一个落寞的世族是以炼器立足的来着? 李通继续说道:“先生虽是白氏一族的嫡长子,却并不修仙术,所以其实您的方法应该是很简单的。。。”他随手一指,一套玉制文房四宝出现在桌子上。 白昌盛了怔愣了几秒,进而瘪瘪嘴,沾着朱砂在名牌上写下了自己狗/爬似的名字:谁说我不修仙就得会写毛笔字啊!我老爹还喜欢油笔呢!尤其是0.5的子弹头! 朱砂字慢慢地渗进了木牌中,鲜艳的红色让白昌盛想起了古时斩头前抛在地上的令牌,以至于他差点儿在自己名字上画一个圈儿。 “好你个小白!亏我还为你名牌的事儿想破了脑袋!你倒好!躲到李三通这儿清闲!连自己的宠物都不管啦!” 大老远便传来六福的声音,一进门便将拎着的白孔雀扔到白昌盛怀里。李通听见他喊自己的雅号也不生气,挥手变出茶碗送上香茶一杯。 六福牛饮着茶,一脸贱兮兮地小声对二人道:“你们知道么,季羡这个自大狂终于踢到铁板啦!昨儿个晚上不知何方神圣,打杀了他的两个跟班儿,就剩一个家奴护着!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白昌盛和李通明知这六福是在调侃,只做不懂状地附和。 六福还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完全不符实的情报,天花乱坠地胡说一气,直把白、李二人听得直乐。 三人围坐一团,六福边八卦边掏出各种零食甜点,李通不时地奉上美茶甜浆,白昌盛只负责吃吃喝喝,一时间倒是气氛融洽,其乐融融。 白孔雀乖顺地蹲坐在白昌盛的身边,漆黑的眼眸不时地有金光闪现。白昌盛并没有发现,这只白孔雀与之前相比,毛色更加柔亮,尾羽上的花纹越发清晰,而原本青色的三根立羽,居然全部变成了灿烂的金色。 !! 第五章 有使自蓬莱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孙山山顶的最高处立着一棵老槐树。 这是一棵年岁久远的老树,在蓬莱大会没有召开之前,这棵老树便存在了。老槐树常年缀着翠绿的枝叶,百年发一次新芽,百年开一次槐花。 就在修士们沉浸在名牌的争夺和守护中时,老槐树一夜之间开满了粉嫩的花朵,花香淡淡地笼罩着整个孙山的山头。 黎明的曙光划破地平线的黑暗,远方传来清脆的鸣叫声。一只只仙鹤从晨光中飞来,落在了开满了槐花的枝桠上。这些来自蓬莱的使者在枝头化身俊俏男女,他们将在这里赋予那些修士参考蓬莱的资格。 白昌盛再次睁开眼时,李通正恭敬地向一位蓝衣天使递上名牌。那天使容貌清丽难辨雌雄,他接过李通手中的名牌看了看,手指在坚硬的木牌上点了点,木牌周身镀上一层金光,金光散尽,一道拇指宽的金纹沿着木牌的边缘镀成一圈儿。 镀上金纹的木牌就算被抢走也无济于事,即使不小心丢了名牌,他依然可以通过金纹上隐藏的咒术召回自己的名牌。 那蓝衣天使神色淡然,周身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傲气。这些来自蓬莱的仙兽虽不是神仙,但是因为他们为神仙打工,在地位上便高出这些修士许多。 天使傲然地看向床上坐着的白昌盛,这个脸嫩的青年一看便是个人类,心中升起一丝轻蔑。目光下移,一眼看到了白昌盛怀中的那只孔雀。天使一愣,不可思议地又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看了白昌盛几圈儿,继而脸色大变,姿态万分恭敬地走了过来。 白昌盛不知这位天使突然变脸是什么原因,他解下腰间的名牌双手递上。天使怔愣几秒,继而诚惶诚恐地接过名牌,在接触中又看到了白昌盛右手腕处的恶鬼标志,更是白了一层脸皮,额头急出了冷汗。 “您这是。。。跟蓬莱大会一起。。。?”天使拿着木牌看也不看,倒是小心地观察白昌盛的表情。 “嗯?有。。。什么问题?”难道是我刻名字的方式不对?!白昌盛心想。 “当然没问题。只要您想,当然可以,都可以。。。”天使有点儿语无伦次地说着,目光再次与那白孔雀相对,僵硬几秒,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恭敬地俯首将名牌递回,继而保持着这个姿势倒退着出了李通的房门。 “。。。。。。”白昌盛呆呆地拿着木牌:他这是肿么了?! “!!!!!!”李通惊讶地看着白昌盛:天啊,连天使都怕他! “额。。。他是不是忘了什么手续?”白昌盛看着自己毫无变化的名牌,甚至觉得这块儿木头是不是比之前更暗淡了一些,“没有这个金色的镀边儿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追出去让他给我补一个?” “。。。。。。”李通实在不能分辨这个谜一样的白氏族人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炫耀,他一直看不懂这个尚不算修士的年轻人类。 白昌盛见李通愣着不说话,等不及把怀里的白孔雀放床上,就这么抱着宠物,蹦下床赤着脚便追了出去。 灰沉沉的土路再次挤满了人,不过这一次没有尘土飞扬的烦闷,也没有人来人往的杂乱。自蓬莱而来的天使随意地出现在老槐树旁,距离老槐树近的木屋他们会悠闲地走进去,其余的只要等这些积极的修士找来时,收下他们的名牌与恭敬。 每一个天使都衣着华丽,英姿不凡。这些容貌精致的仙兽用那种“阶级”眼神看着来往的修士,周身的那种傲气在空气中如蚕丝般轻薄地密织在一起,让修士们屏住呼吸,不敢放肆地喘气。 白昌盛也学着周围的修士那样恭敬地排在某个粉衣天使的“名牌验证”队伍中,耐心地排到自己的时候,同样恭敬地递上了名牌。那天使随意打量了白昌盛一眼,即刻瞪圆了双眼,两腿一软险些跪下。周围几个临近的天使急忙赶来,先是扶着这位粉衣天使,再看白昌盛时,眼中的微怒直接变为惊恐。 天使们一阵骚动,最后从各方汇聚一起的天使们有规有矩地站成两排,领头儿的那位正是白昌盛之前见过的蓝衣天使。 “您还有什么吩咐?”蓝衣天使低眉顺眼地问道。 “嗯。。。那个。。。”白昌盛有些搞不清状况,什么时候白氏一族这么有威望了?转念一想,这是蓬莱要破产了,想跟我们家借钱?虽然白氏一族确实比较有钱。。。 或者蓬莱大仙得罪了谁需要白氏一族出面解决?心中疑惑不已却依然坚持道:“那个什么,您刚才忘了给我画这个,”他手指描着木牌的边儿比划道:“就是这个金色的边儿。” 天使一脸震惊地看着白昌盛,满脸为难地结结巴巴地解释说:“您这个要求我们真的。。。请您不要为难我们,我真的。。。。” “我来吧。”一个低沉的男声从两排天使的后方传来,一个一身唐装、手拿烟杆儿的男人悠然地走来,“不用为难他们,他们并没有资格和能力在你的名牌上设下禁制。”男人随手拿来白昌盛手中的名牌,有些嫌弃地搓了搓木牌表面,左手烟袋杆儿在白昌盛的名字上轻轻一敲,一道刺目的金光乍现! 几秒钟后,金光缓缓散尽,木牌不但周身镀上了一层金纹,连白昌盛的名字都被金边细细地描绘。男人端详着白昌盛三个大字,忽然扭头对李通道:“你帮的忙?” 李通惊吓过度,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先是拨浪鼓般地摇头,复而想想,这方法确实是他提出来的,那也算是吧,又开始啄木鸟儿一样的点头。 男人嗤笑一声,回头对白昌盛嘲道:“德行,连个名字都写成这样。千挑万选,怎么就让你得了。” 白昌盛一头雾水,但明显知道这几句话不是在夸他。如今整个局面声势浩大,这些不知情的修士(甚至他自己都闹不明白这是哪一出)一定认为他与这些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他已经想到了今后自己可能被冠名的几个雅号,比如“关系户白”、“白背景”、“白二代”等等。不过眼下,他需要弄明白眼前这个怪人的身份,“请问,您是?” “认识一下。”唐装男人嘬一口烟,散着清香薄荷味儿的烟气包围了白昌盛的所有感官,“我叫木林森,如你所想,我五行缺土。” 白昌盛呆呆地看着这个疑似天使的家伙,这个唯一一个衣式繁复、姿态随性的使者,心里轰隆隆地跑过一群藏羚羊:你缺土应该叫土圭垚啊!叫什么木林森!还有,我想什么了!我他妈只想知道你这个与众不同的金纹到底是合格啊,还是根本就他妈没用的杜撰款啊!小爷不要搞特殊啊!和谐社会懂不懂啊!啊!!! 于是,继季羡与那位白氏一族不得不说的恩怨情仇之后,白昌盛再次扬名于参考的修士中,并成功得到雅号“大少爷”。 一应事了。众修士骑上仙鹤乘着晚风离开孙山,老槐树枝头的花瓣在风中洒满了整座山头。 白昌盛郁闷地与六福共骑一只仙鹤,因为没有一只仙鹤主动表示要来扶着他去蓬莱,如果不是他死缠烂打地揪着六福不放,他只能像来的时候一样徒步走到蓬莱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一条天路能通往这个行踪不定的浮岛。 白昌盛回头看着满山的花瓣,孔雀依然乖顺地窝在他怀中打盹儿。六福兴奋地滔滔不绝地说着这几天各个世家的八卦,从刘家长子折了手指头也没保住名牌,一直说到张家养的一只鹦鹉居然在木牌上啄出了名字。 白昌盛一言不发地看着那棵老槐树,忽然低声说了句话。 “什么?”六福大声问道。 “我梦见过。” “啊?”六福惊奇道:“你梦见过张家那只鹦鹉能啄出名字?嘿,白大少,你真是神了。白氏一族到底是不简单。。。” 他贼兮兮地咬耳调笑:“这些蓬莱的天使眼高于顶,一见你白氏一族还不是老老实实,乖乖顺顺。我的大少爷,你真不愧是大!少!爷!哟!” 白昌盛用劲儿翻一个白眼,早把那个奇怪的梦境甩在脑后。 老槐树下,一身唐装的木林森单手折纸,手指翻飞,几下折出一只纸鹤。他对着纸鹤笑道:“去告诉店长,人,我找到了。”那纸鹤晃晃悠悠地飞离指尖,在漫天的槐花雨中消失不见。 黑夜合上墨色的巨幕,仙鹤们消失在地平线最后一丝光线中。夜晚降临了凡间,孙山再次沉寂了下来。 那些轰动的、沉寂的争斗全部沉淀,那些败落的尸骨被悄悄地藏在孙山的坟堆间——多少枯骨长埋此中,多少新丧魂归无土。 扶着众修士的仙鹤们追逐着夕阳残存的橘色光线,在一声声地啼叫声中,水波般地结界若隐若现,一只只仙鹤穿越结界,一道连通神界与凡间的神奇通道出现在眼前。 “小白!快看!云路!” 眼前的视野大亮,无数洁白轻柔的云朵漂浮在一望无际的天界中。一条精心铺就的云路绵延而去,仙鹤们正沿着这条云路高高低低地飞着。 白昌盛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美景,只觉得周身都变得轻盈起来。云路之下便是凡间,云路之上却是飞升时必须经历的天劫雷阵。 “小白,你可别小看这云路,”六福激动中也不忘为白昌盛普及知识,“若是在云路里迷了路,到死也走不出去。” 白昌盛伸手抓向眼前的云朵,小声嘟喃:“这么仙儿的地方,就是一辈子出不去,也值了啊。”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六章 蓬莱?地 上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云路,是连接凡间与天界的一条天路。它与天界的交界处是渡劫必经的天雷法阵,与人界的交界处却只是阻挡寻常飞禽的柔水般结界。 阳光洒在云路上,被光线晕染过的云朵泛出了淡淡的金光,这种奢侈的颜色在云层间穿梭,在云面上描绘,让这些毫无质量的白云凹凸出了金属质感。而绵绵漫长的云路远远展开,像一片消声的海洋,如一片洁白的沙漠。 时间在这里是静止的,如果不小心迷了路,便会被永远地禁锢在这条绵软的路上,永远找不到出路。 所以,尽管云路与凡间仅仅隔着一层薄弱水般的结界,却鲜有不为渡劫的修仙人主动进入这里,没有路引或者天使的接引,在这一片白茫茫的云海中,完全无法辨认方向。 白昌盛忍不住伸手去触碰这些膨软的小家伙,正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八卦的六福眼明手快地制止道:“别碰!”。 “啊?”白昌盛缩回马上就要触碰到的手指,“为啥?” “云路中的云彩是绝对不可以碰的。”六福难得严肃地说道:“不管是修士还是神仙,有很多都永远地留在了这里:有些是自己上来找死迷了路,也有的是被人发配到了这里。 这儿的时间静止,也没有常驻的活物。迷失在这里,绝对碰不到其他喘气儿的东西,所以,他们最终都会自杀。” “神仙也能自杀?”白昌盛奇道。 “当然可以,虽然比较困难,其中一种就是在云路可以实现的。”六福解释说:“这些死了的修士或者神仙,会被附近的云‘吃掉’,别说尸骨,就是衣服的边角料都不会剩下,他们的魂魄会与这里的云朵融为一体。只有他们死前的最后一念,会留在云里。” 六福指着这些柔柔的云朵继续道:“你觉得,他们死前最后的一个念头,会是什么。” “。。。。。。”白昌盛毛骨悚然。 仙鹤在云路上飞了半天,终于一个俯冲再次穿过结界,凡间的夕阳映红了修士们的脸颊,一座巨大的浮岛出现在脚下! 蓬莱,就在脚下! 仙鹤依次落入蓬莱仙岛的最外围,这些天使未做休憩,再次展翅向岛的中心飞去。修士们三三五五地凑成群,难掩兴奋地开始叽叽喳喳。 “我们要在这儿等?”白昌盛一上岛就问六福,“考试这就开始了?” “往届会有蓬莱的仙使来稍作说明。至于考试的内容,要看蓬莱的仙家如何考量了。”李通凑上前来,“根据在下考过的这几次,最多不过三关。” 这就是经验丰富的好处啊!白昌盛立马将“受教”挂了满脸,李通巴拉巴拉地开始讲起了他之前考试的一些趣事。 修士们就这样原地等了又等,当光亮即将消失于天际时,依然没有仙人来作出下一步的指示。 什么情况?白昌盛和六福一脸求教地看向李通。 在下也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李通捏着下巴皱着眉头苦想。 时间的莫名延长加重了修士们的躁动不安,有的说这是蓬莱的新考验,就是要咱们自己走上岛的中心,也有的说是这是蓬莱特意考察咱们的耐心,先行动的就输了。 就在大部分修士都将注意力关注在“怎么回事儿”上的时候,只有白昌盛一个人开始纠结另一个问题:怎么办,饿了啊。 白昌盛一介凡人,不修仙不辟谷,从上了云路到落至蓬莱,愣是没有吃到一点儿食物,喝到一丁点儿的水。如今肚子早就开始咕咕乱叫,甚至有点儿想睡觉。 “吃的?”六福想了想,掏出了一小把薄荷叶儿,“在三通那儿吃过了头,我拿来的零嘴儿也就剩这么多了。” 白昌盛觉得光吃这个越吃越饿。 “主食?”李通二指夹出一张黄符,翻手变成一大块儿猪蹄儿,白昌盛迫不及待地拿来就啃,不到两口就皱起了眉头。 李通哈哈笑着说道:“自然是纸味儿!这变食物的咒术乃是一种障眼法,徒有那种形态而已,然其根本上也只是张纸罢了。。。。。。此法术至今也无人改进。这修士到金丹期便开始辟谷,未见谁闲来花费那个精力去。。。额,在下失言,绝无轻慢先生之意。。。” 白昌盛气绝,这物质守恒定律怎么到仙术中也适用啊!他呸呸呸地吐出嘴里的符纸,忍了又忍,终于小声地向二人问道:“额,这蓬莱上的东西,能吃么?” “小白。。。”六福一脸惊恐地捂住白昌盛的嘴,“在蓬莱的地盘儿上你想吃啥?那些白毛儿的鸟儿?还是这土里的蚯蚓?” “没肉,野菜也可以啊。。。”白昌盛嘀嘀咕咕。 “天啊天啊,这蓬莱上的一块儿石头都能成精你信不信!”六福小心翼翼左看右看,“你就要吃肉?” “最好是肉。”白昌盛两眼冒光,“管饱!” 六福大义凛然地伸出胳膊,“吃吧!” 白昌盛:。。。。。。 李通侧身掩面,闷声笑个不停。 白昌盛实在是饥饿难耐,忍不住大声嚷嚷起来,“在不给我吃的我真吃人了啊!” 话音刚落,原本叽叽喳喳的修士们瞬间安静下来,一双双诧异的眼睛盯着白昌盛,一双双腿十分本能地为远离这个白氏一族而退了一步。 白昌盛:我是开玩笑的啊! 来回端详几遍下来,修士们终于确认这个“厉害”的白氏一族并不是马上要抓那么一两个来塞牙缝儿后,又继续聒噪。白昌盛心力交瘁地斜靠在六福身上,摸出自己的名牌无聊地把玩起来――妄想以此来转移咕咕叫的五脏庙的注意力。 他用手指顺着木牌上自己的名字描了一圈,当最后一横将将画完时,只听咔嚓一声响,木牌中似乎有什么机关被打开。白昌盛来回儿晃动名牌,啪叽一声,刻有他名字的三块儿金色木头块儿从名牌中掉了出来! 妈呀!整坏了!白昌盛急忙捡起名字,正要重新塞回去,李通和六福的脑袋凑了上来。 “咦?下面有什么东西?”六福借着残存的微弱光线,看到了白昌盛名字整块儿掉下后,凹陷处刻绘的纹路。“一副画儿?” 李通同样描了遍金边儿名字,倒出木块儿后,掐了个火决儿,火光照亮了木牌凹陷的部位,一个奇怪的图案出现在眼前。六福有样学样,同样发现了自己名牌下的玄机。 “这个是。。。”白昌盛对比着三个人的图案,忽然福至心灵道:“地图?!” “没错!”六福兴奋地猛拍他肩膀,“就是地图!” 三人将自己手里的图案调换着各种角度一起拼凑,转来转去好几圈儿,这才反应过来:只有三张估计凑不成完整的地图!几人终于想起要在众修士中寻找地图的其他部分,一回身才发现,修士们几乎走了个干净! 唯二留下来的,是一身蓝衫、眼罩白布的季羡,和他形影不离的黑衣短发仆人。 什么情况?!三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季羡示意那黑衣拿出自己的名牌,说道:“在你们鬼鬼祟祟的时候,那些修士已经凑成伙儿向岛的中心走了。” 话音未落,黑衣人已拿着名牌走来,递上了自己和季羡的图案。而季羡的图案恰好与李通、六福的对上了一条弧线。然而,依然缺少关键的几块儿。 季羡当然明白他们在想什么,说道:“我留下来,并不为拼图。在你们之前,还没有一人发现这隐藏在名牌下的图案。” 白昌盛表示自己一介凡人居然都能发现线索,这些修仙的真是白比他多吃好几百年的饭了。 季羡继续道:“我留下,是因为我猜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比如,关于地图,我便能确认,先生的图案就是完整版。” 白昌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季羡口中波澜不惊地“先生”二字是在说自己。六福和李通凑上来仔细看着白昌盛木牌中的图案,再对比自己手中的纹路:居然真的只是白昌盛名牌上图案中的某个部分! 几人震惊地看向白昌盛,白昌盛则惊讶地看向季羡。 “你怎么知道的?”白昌盛疑问。 “我当然知道。”季羡慢慢地摘下蒙住双眼的白布,缓缓地露出双眸,那狭长的双眸中,赫然是如夜色般浓郁的黑洞!“因为,我用我的双眼,换了自己一命。” 白昌盛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残阳的余晖彻底消失在这个寂静得可怕的浮岛上,浓的化不开的夜色令这个未成年感到窒息,一如眼前的这位小郎君空洞的眼睛。 “你的意思是,你‘交换’了双眼,‘获得’了自己的命。”李通忍不住确认道,季羡露出一个自嘲的表情,缓慢地重新包起眼睛,“没错。更讽刺的是,我要杀的人却反会杀了我,我只能与这个人做上一笔‘交易’,来保住自己的小命。可以说,我是自己作死。” “哈?你跟我做交易?!”白昌盛终于跟上了思路,“你的意思是,你把眼睛给了。。。我?” “是,也不是。”六福接口道:“小白,我不知道,你还跟‘那个地方’有关系?” “哪个?”白昌盛快疯了,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而且,这跟‘他怎么知道我的地图是完整的’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李通继续道:“如若你是‘那里’的人,自然不需要参加什么蓬莱大会。如此想来便说得通,为何你的名牌不能为天使镀上金纹咒,为何你会受他们恭敬到惧怕的礼遇!这一切都缘于你不是来参加蓬莱大会,而是来做‘生意’的!同样也便解释了,你手中这张完整的地图!” “那么我不得不问一下!”白昌盛气道:“我是怎么在自己‘全知道’的前提下,还坦然地暴露出这一切!如果不是我饿到在这里玩儿这块儿破木头,你们谁能发现这下面还有一个该死的图案!” “你自然可以装作‘不经意’间发现!” “我谢谢你了!我不是科班,还没学会这么专业的演技!” “。。。。。。”六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截口道:“他说的有道理。小白不可能是故意的。” 白昌盛一脸“你很聪明”地表示赞赏,不料六福神补刀地继续说道:“他连个基础咒火都打不着,‘那里’应该不会要这样的修士吧。再说,小白没有那个智商把我们几个都蒙住啊。退一万步说,白氏一族不修长生不求仙职,地位在三界中都颇受重视,实在没必要跟‘那里’扯上关系。” 白昌盛:这一刀,我忍了。 “如果他不是,”季羡说道:“那么,便是有‘那里’的人混在这次选拔之中。。。如此看来,最可疑的便是那个唐装男人,先生的名牌不就是他绘上的金纹?而且,我已经可以确定‘容器’了。” 容器?白昌盛继续一头雾水。 “先生,你的那只宠物鸡呢?”季羡问道。白昌盛忽然想起来,在离开孙山落入蓬莱后,那只自己出去玩儿的白孔雀,至今没回来。 “它便是容器了。”季羡说道:“那一晚危机时刻,我做了交易保住性命,我的眼睛作为代价被那个东西封印,现在估计已经被收走了。” “我能插嘴问个问题?”白昌盛举手,弱弱地道:“你们一直在说的‘那里’,到底是‘哪里’?” “你居然不知道?这个‘臭名昭著’的地方。”六福难得正色道:“格、子、铺。”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七章 蓬莱?地 下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格子铺,修仙界一个臭名昭著的店铺。它可不是一个普通意义上的店铺,店内既没有货品,生意也不收钱财,与格子铺交易的对象只需要有一个想要达成的目的,其所付出的代价自有格子铺来计算。 从这一点上来看,你情我愿的交易似乎并不应该让格子铺成为修仙界忌讳的存在。然而,欲望这种可怕的东西总会让修士和神仙们愿意为此殊死一搏。而无论什么样的欲望,格子铺都可以达成――天界曾有仙人断言,近百年来的每次规模巨大的争战背后,都与这个店铺脱不了关系。 直至今日,与白氏一族广受尊敬的待遇不同,每当格子铺的接待出现时,修士和神仙们表现出更多的是惧怕和焦灼。 ――他们惧怕将要付出超其所得的代价,焦灼着内心不可告人的强烈欲念。 格子铺的接待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他们真实的身份。如果进行交易的人身份较低,可能都不会与接待有任何直接接触――幸运的话,可能会在交易达成的一瞬间,看到封存“代价”的容器,是个什么东西。 就好比季羡,为了自保,献出了自己的双眼。他看到的最后一幅景象,便是那优雅温顺的孔雀以及尖锐冰冷的金喙。 白昌盛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好好的一只孔雀怎么会是“容器”,不过,自认为与这个恶名昭彰的店铺没有任何关系的他,很是安心地开始研究起自己手中的地图:既不去关心一个容器为什么会像个宠物般与他待在一起;也不关心为什么这份完整的地图会在他的名牌里――兴许是养宠物的暂住费呢!白昌盛心安理得。 “这地图怎么画得这么抽象啊!我们现在在哪个位置能看出来吗?”几人默契地避开所有难以解释的问题,专注于眼下的这场考验。 “中间这里好像是。。。一棵树?”从六福的角度刚好看到整棵树抽象的正面,以及一个寥寥几笔勾绘出的手印儿状的符号。 “这必定蓬莱仙岛中心的梧桐。”李通肯定道,“在下第二次参考的时候,便是在这棵树下进行的。” “考的啥?”白昌盛没心没肺地刨根问底儿。 “。。。历史。”李通红着脸说道:“蓬莱从古至今的一些事件。。。自然不是如此简单――唉,先生您别看我,在下以后再跟您详细地说吧――所以说在下当然认得这棵树。它的树叶仿若人手一般。。。诸位若是亲眼见到一定会明白在下说的是什么。” “这棵树画在最中间,我猜这里很可能是终点。难道要考验谁能最快到达蓬莱仙岛的中心位置?”季羡虽然看不见,但是从几人七嘴八舌的描述中断定道:“地图中一定还隐藏了什么信息。你们再仔细找找看。” “啊!这里这里,你们看我们在的地方应该是这里,沿着这条路走的话。。。”白昌盛指着一小块儿地儿说道,很快,他又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咦?这种标记。。。”他有些不敢确定地问道:“你们知道。。。二维平面图么?” 什么玩意儿?李通和六福摇摇头。 “就是二维视图,你看这个三角号,一般这个符号表示高度差的,三角延展一个横杠儿和一个八。虽然不是阿拉伯数字,但是我姑且认为这是一个处于地下深度八个单位的位置。从地图上看我们只要从这里往。。。等等我转个方向。。。啊,这里往右走,然后找到这个鸟形的石头,在它下面的八个单位处就有一个通道!出了这个通道再往前走,额。。线条好多,但是你们看,这一堆路线中只有一个出路,正好是通往这个中心树的方向!” “。。。。。。”李通、六福、季羡,集体表示:完全不知道你在讲些什么。 “虽然我一句都没听懂,”六福说道:“不过我们可以试着走走看。反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于是几人在天色完全暗下之后,拖拖拉拉地向着地图所指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图上指示的鸟形巨石的位置。 鸟形石头长满了青苔和藤蔓,如果不是反复比对,几人真的看不太出来这是图上那只雄赳赳气昂昂,挺着脖子45°角仰望星空的仙鹤标志。 “一定要当心。”六福小声提醒说:“你们一定要相信,就是蓬莱上的一粒沙子都能成精!”他将符纸轻轻地贴在绿毛儿仙鹤的屁股上,跪地膜拜道:“神石神石,我可不是故意的,这都是为了考试啊为了考试,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白昌盛:你堂堂一个修士,念什么经! 季羡、李通、六福分别在仙鹤的头、翅、尾贴了黄符纸,三人同时念起咒语,巨大的青石发出僵硬的吱嘎声,颤颤悠悠、摇摇晃晃地浮了起来。三人小心翼翼地将石像移到五步远处,落地时仙鹤尾翅轻微地剐蹭到地面,惹得李通慌慌张张地下跪道歉。 白昌盛:我到底为什么会决定跟这帮没骨气的家伙组团蹭经验的呢?! 在石像的底部,赫然出现了一个黑洞,洞中深不见底、漆黑一片。白昌盛掏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在六福和李通惊讶地目光中,颇为得意地在洞里照来照去,仔细探查一番。 “真不愧是白氏一族,”六福感慨道:“居然想到把光符装在法器中,里面是不是关了一个随时念咒的小鬼?只要一摇晃它就开始念咒让符纸发光?我知道我一定猜对了!哈哈哈哈哈。。。” “世界之大,果然有我等不可企及之处。先生一族智慧超群,在下实在难以望其项背。”李通碎碎念个不停。 季羡:“。。。。。。” 白昌盛翻个白眼,也不戳破他们拙劣的恭维,默默地从行李中找出麻绳,毫不犹豫地将绳子的一端绑在绿毛仙鹤的脖子上,另一端随手甩到洞里。 “我刚才看了下,不好判断有多深,这跟绳子有十米,我先下去探路!”白昌盛拍着手上的土灰回身一看,季羡和六福正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对着神像一顿参拜。 “不是我绑的,您不要怪我啊!”六福趴在地上不起来。 “形势所逼,实在冒犯,情非所愿,神鸟莫怪、莫怪。”李通整个儿就是一个磕头虫。 季羡虽然没跪拜,但在忠心仆人的扶持下双手合十,嘴里低声念个不停。白昌盛一看嘴型便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白昌盛:。。。。。。 不管这几个死脑筋,白昌盛戴上白母三十块钱网购的攀岩手套,哧溜一下跳进洞里,顺着绳子直线下坠。绳子逐段儿绷紧,当那毛糙的尾端狠狠地扇了白昌盛一个巴掌后,我们的未成年才发现他完全低估了这个洞的深度。 “啊!!!”天啊,要摔死喽! 一股凉风从身后袭来,水汽在这个狭窄的黑洞中蔓延开来,屁股上传来阵阵凉意,冰冷却温柔的水柱缓住了白昌盛下坠的趋势,并小心翼翼地将这个依然嗷嗷大叫的孩子放到地上。 白昌盛止不住啊啊啊地看着眼前几个“应该在洞顶”的家伙们。 “我就说它只是一根普通的绳子么!绳子我还是认识的嘛!再说,用脚趾头就能想到了!咱们小白是不修仙的!”六福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就好像刚才使劲儿夸奖手电筒的不是他一般。 “真没想到白氏一族还保留如此古朴的技能!原来如此,只有练就强健的体魄,才能在修行中参悟更大的天机。相比而言,我等这些靠法术飞进来的实在没什么值得自豪,六福你等等,先生的行李还需靠你啊!我?在下要是能行,第一次考蓬莱时就不会败在基础咒术上了,在下当然也有不擅长的啊,只怪当时年纪小。。。” 李通已开启神经模式,这种“做什么都是有深意”的诡异逻辑,在对白昌盛复述那一夜“惊天动地”之战时,就反复出现过。 季羡面无表情,路过白昌盛的时候,勾起嘴角,轻蔑地一咧嘴,唇齿间送出一个字:切。 白昌盛涨红了脸,气鼓鼓地跟在几人身后,走向了洞底唯一的通道,他那沉甸甸的行李,正在六福的咒语中,乖顺地排成一排,紧紧跟在他湿乎乎的屁股后面。 “我说六福,”白昌盛不舒服地扯着自己的裤子,“为什么要用水啊,用风也可以啊!”穿着湿裤子走路,就好像自己刚才真的被“吓尿”了似的。 “这都要怪小白你啊!”六福说道:“谁让你叫的那么惨!我还以为你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了呢。所以就一个结界打过去了,后来我发现你只是被吓到了,于是我在那一瞬间临危不惧力挽狂澜,就改成水柱托着你下来啦。” “我还得感激你没有把我全身都弄湿啊!”白昌盛嘀嘀咕咕道:“就欺负我吧,你们,咱们韩老师曾曰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虽然不修仙,但是地图我会看,入口我能找,也不是那么糟糕嘛。” 一抬头,发现前面几位均回身看他,白昌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哈哈傻笑了两声。 “他说的很有道理。”六福点头赞同,“三通,亏你还考了好几次,赶紧跟人学学,咱们能找到这里,小白功不可没。” “先生智慧。受教,受教。”李通点着脑袋继续“深悟”。 “别的本事没有,嘴巴倒是厉害。”季羡不疼不痒地刺上几句。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传来了哗啦啦的水流声。 “哇塞!有水!”走在最前的六福兴奋的嚷嚷起来。 “天啊!”这是紧随其后的李通。 “谁来帮个忙儿呗,怎么到出口这洞反而变小了啊!”这是不小心被通道口卡住箱子的白昌盛。 一双苍白但指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微一用力,拽出了横在洞口的塑料箱。 白昌盛念叨着谢谢抬头一看,收到季羡一个冷硬的尖下巴,外加一句冷冰冰地嘲讽:“事儿精。”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八章 蓬莱?鱼人踏歌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圆弧形的石室,四周墙壁上攀爬的藤蔓,发出淡淡的蓝色光晕,在这微弱的光芒的映衬下,一条三米来宽的水流静静地在这个看似密闭的空间里流淌。这个不足四米高的半圆形空间中,这条水流恰好将其一分为二,他们走过的通道与这条水线的中心恰好垂直。 “从地图上看,这里应该有一个暗门。”白昌盛指着地图上一个圆形区域说道:“看这条向下的用虚线画的路,虚线在制图里表示隐藏部分结构的,这个涉及到三视图和剖视图的东西,好吧我知道你们听不懂。从位置上看,恰好在这水流的正下方。” “很明显是活水。”六福蹲在水边查看一番后说道:“暗门在水里,若是就这么打开,那水岂不是也流进去了?三通你有避水符么?给小白几张吧。”他贴近水面嗅了嗅,惊道:“这水有问题。” “有毒?”李通有样学样儿地趴在地上嗅。 “化验!化验!”白昌盛早就戴上手套,翻出纸杯,一手拿着个TDS检测笔,一手舀出半杯水。“果然有猫腻,连颜色都是黑的。” “鱼人踏歌。”季羡摸着周围墙壁上的藤蔓,说道:“传说蓬莱仙岛中有一条河,那河水取自忘川,河中的卵石淤泥取自天台山。忘川水中有一尾怪鱼,鱼头人腿。 这怪鱼弹一把琵琶,踏一曲高歌,歌中有一个问题,由鱼人指定的人来答。这个人只有答对题目,才能过河。鱼人踏歌,由此而来。” “这鱼人问的都是什么问题啊?天文地理?常识科技?”白昌盛奇道。 “这谁知道,总不会让你背蓬莱的家谱吧。”六福撇撇嘴。 “那要怎么答啊,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有很多问题都是没有答案的啊。”白昌盛继续纠结。 “评判的标准,也只有鱼人知道。”季羡说道:“我只听说,绝对不能说谎,说谎必死无疑。” “那要是答错了呢?”白昌盛好奇地问。 “被鱼人吃掉。”季羡挑起墙上的一朵毫不起眼的小花说道:“那些吃剩的细碎骨肉,会被这种藤兰食用。鱼人踏歌、蚀骨藤兰,忘川黑水。。。这个如果真的是忘川黑水,恐怕。。。” 话音未落,那黑水沸腾般急速地开始冒泡,原本缓和的水流开始咆哮,爬满整个石室的藤蔓瞬间冒出了一朵朵柔弱的小百花,一阵窒息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 翻滚的水中有什么在冒头儿,水花拍打着岸边,花香越发浓厚。终于,琵琶头儿刺穿水面,硕大的鱼脑袋从水中渐渐升起。这黑鱼头紧紧地靠在长满海螺和贝类的琵琶上,突兀的眼白和枯瘦的双腿在墨色的流水中格外鲜明。 “临高台以轩,下有清水清且寒。江有香草目以兰,黄鹄高飞离哉翻。关弓射鹄,令我主寿万年。”怪鱼用那蛙蹼般的手拨弄着琵琶,尖利的嗓子唱起了歌。 李通、六福和季羡同时看向白昌盛,可是白昌盛被那怪鱼毫无遮掩的狰狞形象以及阴冷刺耳的嗓音震住,一时完全没了反应。 鱼人再次弹起了琵琶,音波荡开浓郁的花香,“临高台以轩,下有清水清且寒。江有香草目以兰,黄鹄高飞离哉翻。关弓射鹄,令我主寿万年。” 六福、李通等人急的抓耳挠腮,鱼人踏歌时,除了答题之人,其他人千万不可妄言。那鱼人猛地从水中站起,枯瘦的人腿用力地在水中踩踏蹦跳,好像一个奇怪的祭祀舞蹈,它怀抱着琵琶,摇摇摆摆地在黑水中翩翩起舞! 歌声再次传来:“临高台以轩,下有清水清且寒。江有香草目以兰,黄鹄高飞离哉翻。关弓射鹄,令我主寿万年。” 白昌盛第二遍便听清了歌中的内容,奈何他对现代汉语倒是学的尚可,也能分析分析作者到底是埋了什么伏笔,对上了哪个照应。可惜对这种诗歌完全不感冒,所以他完全听不懂这条鱼人到底再问些什么,或者他根本不知道这条鱼在问谁――抢答也是会死人的。 那鱼人小如砂砾的瞳孔在硕大的眼白中乱飞乱撞,当白昌盛顶着一张白痴脸发呆的时候,那豆儿大的瞳孔猛地锁定了他的位置! 不好! 黑水翻腾,鱼人越发急切地弹起琵琶,琵琶声尖锐刺耳,白昌盛从其余几人的表情中终于明白自己便是那答题的人,可惜那鱼人已经恼怒地吼出了不成调儿的噪音:“关弓射鹄,令我主寿万年!关弓射鹄,令我主寿万年!” “不。。。不用万年!”白昌盛在那鱼人一只脚就要踏上岸前极力挽救,虽然听不懂之前的所有内容,但是就这个“主寿万年”倒是一个提示,一般说道万年、万岁的,都是皇帝梦,这个鱼人难道是在问长生的事儿? 白昌盛不管不顾地蒙着答:“不用万年!我是白氏族人,修不了长生的,寿终就寝,我寿终就寝!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白昌盛话音刚落,那鱼人收回了已经踏到岸上的脚,身后的黑水再次翻腾,鱼人眼白中的小黑点儿再次无焦距地乱窜。它拨弄着怀中的琵琶,再次唱起了歌,只不过这一次白昌盛一个字都听不懂,那声音更像是一种动物的叫声,干涩刺耳,令人浑身不舒服。 鱼人慢慢地沉入水中,咆哮着的黑水平息下来。水位逐渐下降,中心处逐渐显露出一个圆形的石门来。 好险,好险。白昌盛抚着胸口,喘着粗气,“这就是答对了?我现在也没太明白它问我什么。不过可以肯定它挺喜欢古诗词的,这个水平估计能去参加诗词大会了。。。” “我也没听懂它说的什么,这家伙估计活了上万年吧,你看它琵琶上的那颗东珠,那色泽那大小,我们家都找不到几颗。”六福抹着额头的汗,心有余悸地说:“好在你蒙对了,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在下也是,”李通将白昌盛散乱的行李箱归拢好,“这鱼人也实在太难为我等,不多读点儿书万万答不上来。还是先生神通,在下佩服啊佩服。” “鱼人踏歌,果然名不虚传。”季羡虚靠在仆人的身上,“据我所知,大多数都听不懂鱼人在问什么,听得懂也未必答得上。答不上,鱼人会先吃了他,然后问下一个问题,再选人回答,直到有人答对,或者,吃光在场的所有人。” 季羡说完,几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不管那些,反正路口已经露出来了。咱们赶紧下去吧!”白昌盛清点完行李,决定继续前行,“咦?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儿上不来气儿?” “你居然才发现,”季羡僵硬地声音再次响起,“鱼人虽然走了,这周围的藤兰却需要进餐。” “你不是说它们吃鱼人剩下的渣滓么!”白昌盛眼睁睁地看着一朵指头大的白花眨眼间暴长数倍至人头大小,花蕊中心由内向外,翻出一张疑似人脸的血肉模糊的东西来! “这你还用问!”六福一道水柱冲开扑上来的人脸花,“有渣吃渣,没渣吃整块儿的也可以啊!哎呀!好恶心,不要靠近我啊!” “快把暗门打开!”季羡在仆人的护送下向着暗门方向靠近,可惜他看不见又有伤未愈,完全帮不上忙,“李通!开门!” “快帮忙引开这些东西!我马上过去!”李通挥舞着银剑斩断群魔乱舞的藤兰,可是斩落在地的藤蔓依旧不依不饶地扑上前来! “手电筒!”白昌盛情急之中摸到手电,一道光束打在直扑过来的人脸上,那人脸花猛地一缩,竟停止了攻击。白昌盛乱按一气,点了下手电筒上的红色按钮,一阵刺耳的呼啦呼啦声在洞中肆虐开来! “这是什么声音!吵死啦!”六福崩溃地追在李通身后,二人合力炸开了水中暗门――长满水藻贝壳的石盖儿,“门开了!别管它们!快进来!” 季羡寻声拉人,一把拽住白昌盛的后衣领,捏一个风咒,连人带行李地统统丢进暗门里。当季羡将将跳入门中,六福一道水术封住入口时,疯狂袭来的藤蔓被再次涨起的黑水浸没其中。藤条在忘川水中扭动、挣扎,慢慢地枯萎变黑,最终与黑水融为一体。 “小白,”几人一个挨着一个的挤在暗门下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六福费力地从行李堆中扒拉出头晕脑胀的白氏一族嫡长子,激动地说:“你们家的这个法器实在厉害,别说那些藤兰吓傻了,我都吃一大惊呢!” 白昌盛忍着胃里波涛汹涌地恶心,一把将手电筒怼到六福怀里,“给你给你,自带警笛音乐还有强光照明,上可防狼自卫,下能砸玻璃逃生。电池没了管我要,行李箱里有的是。。。” “不愧是白氏一族,临危不惧,应变果断,想来平日里必定勤于操练,才能。。。”李通羡慕地看着六福咧着嘴接住手电筒,嘴里止不住地碎碎念。 “看看地图上怎么说。”季羡摸到自己的仆人,确认他安好,便打断这群人的聒噪。 “六福你开一下手电,刚才我给关了。这儿也太暗了,啥都看不见。”白昌盛终于好受了一点,掏出名牌,先借着周围淡淡的蓝色光晕,辨认着地图上的图案。。。咦?淡淡的蓝色光晕?――这光好熟悉!白昌盛拍拍这个狭小的桶状空间的墙壁,李通颤抖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快别拍了,这墙上,全都。。。全都是。。。” 一朵娇弱的小百花在蓝色的光晕中啪地一声绽放。 “啊!!!蚀骨藤兰!” “还来!不怕,我有神器!神器!哎呀!”一个清脆的、脑袋磕上什么东西的声音传来。 呼啦、呼啦、呼啦。。。 “给我关上!耳朵要聋了!” “脚下是活机关!大家用力剁!”季羡一声吼,除了不小心磕到头晕过去的六福,其余几人齐齐跳起用力一跺!脚下的石板刺啦一声,直直地坠了下去! “谁踩到我脚啦!”白昌盛撕心裂肺地喊。 “谁还有火符,有东西咬住我袖口了!帮忙烧一下。。。”李通有气无力的声音夹杂其中。 呼啦、呼啦、呼啦。。。 “给我关了!龙崽子!”季羡歇斯底里的声音穿透白昌盛的耳膜。 “他晕过去了!还压着我的腰呢!” 石板承载着乱七八糟的几人,重重地砸在了坚实的土地上。剧烈的冲击立时让几人消声,当飞扬的灰土沉寂后,一个颤悠悠的肉嘟嘟的手指从人堆儿里伸出来,关上了刺耳的警笛声。 “都别动弹,让我好好躺会儿。”白昌盛压在最下头,翻着死鱼眼,一口气没缓上来,也直接晕了过去。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九章 蓬莱?祭祀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昏迷不醒,先一步醒来的六福扯着他耳朵叫了三遍都失败,这才放弃叫醒这个可怜人。六福找出白昌盛的地图,季羡祭出火符照明,李通则默默地念个浮咒,将白昌盛连同他的行李整齐地在空中排成一排。 “地图上画了一个石台,啊,跟眼前的这个蛮像的。”六福说道:“周围画了几个个奇怪的生物,底下还有字,可惜我看不懂。。。这里好像有一个小人儿在中间跳舞,头上戴着的是鸡毛?” “如此说来倒像是祭祀。可是蓬莱为何要在地下搞一个神神秘秘的祭坛?之前还用鱼人来守着入口。。。难道说。。。”李通将白昌盛排在箱子的正上方,十分满意自己的空间布局,随口接上了六福的话,“蓬莱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说到这儿,这位往届考生格外兴奋地小声说道:“唉,六福,您没听说过?关于蓬莱的考题,每年都会有几个家族提前知晓。” “真的?真的?”六福完全被泄题吸引了注意力,“比如说呢?” “东海龙宫,”李通神神秘秘地掰着手指头数着,“龙王虽然是神仙,可是他子子孙孙的都是妖兽,修炼到飞升时一样需要渡天劫。据说他们早与蓬莱达成协议,许诺了若干条件,以此保佑后世子孙安然成仙。” 六福一脸将信将疑地表情,继续听李通掰扯,“还有北冥的鲲鹏一族,那片海中的生物,颇为难缠。。。” 六福立马送上心领神会的表情,李通继续点名儿道:“传闻还有西山王母的本家、托塔天王在陈塘关的李氏。。。最隐秘的乃是一个灵芝氏,每届召开蓬莱大会,他们族内唯一一个参会的修士必定入选。。。” “额。。。你等等。考虑你的生命安全,我不得不打断一下。”六福忍不住小声说道:“你说的这个。。。这个灵芝氏并不是无迹可寻。嗯。。。虽然知道的人很少,但是在兽界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只不过近千年来主动提起的比较少而已。” 李通满眼问号,六福继续嘀咕道:“这么说吧,季羡他们家族,兽态为黑眼赤兔,是为一种凶兽,身法无踪、速度奇快,好食生肉,每次生吞活剥猎物后,总是一把火烧个干净,由此当时对他们有一个叫法是赤焰兔,这个你知道的吧?”李通点头如捣蒜。 “不过后来,兽界出现了一种马叫赤兔,听说跑得比兔子快多了,而且这赤兔马只饮仙露食灵草,反差太大,总是被一起比较,所以赤焰兔不太喜欢被称“赤焰” ――嘿,你那什么表情,赤焰兔和赤兔马不对付很多年了,又不是只有我这么说!―― 季羡他们家玉面郎君是嫦娥的玉兔,所以他们其实是认玉兔这个名号的,不过赤焰兔这个叫法实在太普遍,所以后来也就通用了。。。最早年间,他们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称号:赤焰兔的祖上曾经在生死危机之际,被一个灵芝仙子舍身相救,吃了仙子肉身的赤焰兔先祖法力大增,成功渡劫成仙。 当时赤焰兔在兽族中的排名直逼前十,最后终于抓住了第四的宝座,把龙族挤下了一个位置。为了感念这个灵芝,所以他们的后人也自称为‘灵芝氏’。。。” “。。。。。。”李通的下巴迅速掉在地上,摔个稀巴烂。 “没错。”季羡平静的声音在悠悠符火的微光中传来,“灵芝仙子当年舍身救下祖上,我们族人感念大恩,在族长的指示下,沐浴斋戒,祭祖告天,所有族人都在名字前加灵芝氏。 李三通,我们历届参加蓬莱大会的族人,无不是凭自己的实力,入门蓬莱,而且也不全都能成功――我现在开始相信你考不过蓬莱史是为什么了。”季羡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火光里显得格外刻薄,“蠢货。” 李通涨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啦,好啦,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六福赶紧打起了圆场,“我是完全看不懂这个地图,不过这个祭室倒是画的清楚,你们看,在祭坛上画了一只飞在天上的鸟。我猜这是一个召唤祭祀,目的便是召唤这只鸟――这种祭祀凡人常用,千百年前凡人皇帝每年都召唤龙族的子弟来祈福――我不知道这个鸟是来干什么的,难道是有什么东西需要从这个鸟儿身上拿?” 李通扒出白昌盛手里的手电筒,打开灯光四处照了照,“那边的几座似是烛台?额。。。不如我们试一试能不能点燃?” 此时季羡手中的火符刚好燃尽,也不接李通的话,从怀里掏出一个手腕粗细的木棍,将七八张火符拍在木棍上,二指一搓,无数火苗从指间窜出,攀到贴满符纸的木棍上,轰的一声巨响,明亮的火光在季羡手中炸开,飞溅出的火种直奔向那八根烛台,嗤的一声,陈旧的烛心点燃,将整间石室照亮。 李通偷偷地长吁口气,狗腿地恭维道:“季兄真是法术精湛,此等召火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在下实在是佩服佩服。。。” 季羡冷漠道:“我没瞎前,一次都没成功过。” “。。。。。。”李通、六福默默地后退一小步,远离这位怒火中烧,心气不顺的玉面小郎君。 “咦?这祭台上有幅画。”白昌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身上的浮咒还在,他落不到地上,就自己扒住行李边儿漂浮着蠕动到祭台附近,在半空中俯视整个石台。 “这是画?”六福凑上前来,却没有像白昌盛一般明目张胆地直视祭台,反而隔了十几步外乜斜着看,“画的都是什么东西,我怎么看不出来?” “这还不清楚,”白昌盛从行李上翻下来,李通解除了浮咒。 白昌盛正对着祭台的中央,摸着石台上浅浅的石刻画印儿,说道:“这是画的某个部落的生活情况。你看画的这种形状的应该是女人,这是裙子,裙身上画着圆圈儿图案,脑袋尖尖地还有一个头饰;那这种头上有根毛儿的,腿全是弯弯的应该是男人。 这第一幅画,应该是女人在屋子里做弓,用的是某种藤条吧,我觉得,这藤条跟刚才袭击咱们的那个藤兰挺像的。 第二幅画,是男人在射猎,这几个比人还大的、嘴巴尖尖、眼睛也尖尖的东西应该是类似鸟儿的动物吧。 第三幅画是女人打来水,处理这些猎回来的动物。最后一幅图,就是他们祭祀的场景了。” 听到这儿,李通也走近了些,“祭祀那幅画儿都画了些什么?” “中间这条线应该就是祭台了,”白昌盛翻出手机,将四幅画拍下来,继续说道:“从图上看,两边挂起来的也是类似大鸟儿的动物,祭台上放了些瓶瓶罐罐,然后有一个女人在跳舞,还有几个人跪在地上,我不知道是在伴舞还是在跪拜。” 白昌盛的眼睛不由地看向了第二幅图,“但是。。。这个第二幅图中女人处理的这个动物,跟第三幅图里的鸟儿不一样,而且祭台两侧挂着的,也不是这种动物,这种脑袋尖尖,还有一个尾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就不深究了!”收回对白昌盛手里手机的好奇,六福从怀中掏出一把黄符纸,手指飞翻,眨眼间折出了两只小巧的纸鹤。他咬破手指在纸鹤身上描描画画,嘴里念念有词,最后他双手一抛,大喝一声“变!”两只纸鹤气球般胀大,圆鼓鼓地在空中荡来荡去。 “咱们不妨也照猫画虎地演示一遍这个祭祀,看看到底有什么名堂。在我看来,召唤祭祀的核心在流程,供奉和祭祀舞不能少但也不需要跟画上的一样。眼下没有那种鸟儿,就拿这个代替下。” 六福指挥着两只大纸鹤左右排到祭台两侧,调整好高度和距离,满意道:“还有那什么瓶瓶罐罐的供奉。你们谁带了什么灵丹妙药的,不要藏私都放上去。。。” 不等六福说完,白昌盛连蹦带跳地跑到行李旁,翻出了好几瓶瓶装酸奶,乐颠颠地摆在祭台上。 “。。。。。。这个是?”李通拿着一个透明的装满酸奶的小瓶子翻来覆去地研究,“有何功效的神药啊?” “少见多怪。”白昌盛贴心地在每一个瓶子旁摆上吸管,“这叫酸奶,就是喝的。” “酸奶?这奶酸了,还能喝?味儿挺大的吧。”六福也好奇地靠过来,“怎么跟我上次用的金疮药挺像的?” “科学的来说,这个也能治病。”白昌盛强迫症般的将每个瓶子的商标转到同一个方向。 “治什么病?”李通、六福齐声问。 “便秘吧。” “。。。。。。” “啊,还少一个跳舞的祭祀!”白昌盛端详着其余几人,“谁会跳舞,给咱来一段,我们其余几个跪在地上给您当背景!” “祭祀的舞,我倒是会一种。”季羡默默上前一步,示意仆人将自己领至祭台前。他摘下裹住双眼的白布,长长的睫毛乖顺地贴在脸颊,整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一种肃穆、萧索之气蔓延开来。 白昌盛、李通站左,六福、黑衣仆人站右,当季羡抬起双臂轻轻舞动时,四人齐刷刷地跪伏两侧,在恍恍惚惚地烛火中,胆大妄为的几个身影被无限放大,四个尖尖的脑袋影儿,恰好投射在祭台上。 季羡的舞开始变得激烈,跪伏两侧的四人最初还偷偷拿眼角去瞧,可是随着祭舞的进行,脖子开始变得沉重,当季羡原地跳起来时,跪拜的几人已经听不见烛火燃烧的轻微声响和季羡起落间的哒哒声,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沉闷,浓密,甚至于死寂,气流好似在当下开始凝固,这种冻结般的束缚,令人窒息。 季羡终于跳完最后一个动作,他缓缓地跪在地上,伏下身体。 远方传来了一声鸟鸣,这声音悠远,却又那么清晰。跪在地上的几人没有抬起头的力气,却在烛光投下的影子中,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鸟类的身影。 !! 第十章 蓬莱?纷纷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啾啾,啾啾。 白昌盛转转脖子,艰难地挑起眼皮向着祭台的方向看。那个巨大的身影转了转它的鸟头,头上树立着的三根羽毛俏皮地颤了颤。 咦?这个身影好熟悉!白昌盛猛地抬起头来:金豆眼,白羽毛,温顺的表情,优雅地姿态,白孔雀一脸无辜地蹲坐在一排酸奶前,左瞅瞅、右瞅瞅,不时地发出几声“啾啾”。 六福:咦!这不是小白的那只鸡么! 李通:咦!这不是先生领养的鸟儿么! 白昌盛:。。。。。。 季羡:到底发生了什么?都在这儿吸什么气!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李通推一把那黑衣仆人,“麻烦您快去扶季修士起来。” 转而对着六福说道:“我便觉得行不通,咱们这祭品不像祭品,拜祭的人也不对,怎么可能会成功。许是还有别的出路,再找找。不过,在下倒是好奇,这只鸟儿是如何进入祭室的?是不是还有隐藏的密道我们没有发现?” “小白,快抱好你的鸡,咱们另谋出路啦!――连只鸡都能进来,这活人还能憋死怎滴!”六福打个响指,祭台两次两个圆滚滚的纸鹤叭地一声爆开,细碎地纸片散漫了整个祭室。 “跟你说了很多遍!这是孔雀!孔雀没见过?!”白昌盛哒哒哒地跑过去一把抱住这个养了多天的小动物,亲昵地蹭着它身上温暖光滑地羽毛,“你们修仙的到底是有多无趣,连孔雀都没有见过!他们开屏的时候可好看了!” “所以,这是你之前一直抱着的那只孔雀?”季羡面无表情地问。 “对呀!对呀!”白昌盛继续蹭蹭。 “白色的,嘴上有三根羽毛立起来?” “对呀!对呀!”使劲儿蹭蹭。 季羡翻手亮出十二张黄符,从怀中掏出木棍从头到脚一抹,所有的符纸渐次贴在木棍上!他一个响指搓出火苗,轰隆一声,剧烈的火焰直奔白昌盛怀中那乖顺的白色宠物! “小白!快躲开!” “别冲动!季修士!别冲动!” “啊!!!” 剧烈地爆炸声响起,火光照亮了整个祭室。白昌盛被爆炸的冲击波扫到石台下,重重地撞在石头上,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六福十五道水界连续打出,堪堪护住了被火圈包围的白氏一族。李通将季羡扑倒在地,那火棍还在燃烧,残存的棍身上,符纸已经被大力地揭掉,残留的火焰只能将将燃尽这剩下的棍身。 季羡的仆人将主子护在身上,被季羡和李通叠罗汉般压了个瓷实。 嗷!一声尖锐地兽鸣,祭台上原本只会“啾啾”叫的白孔雀此时被火光重重包围,火焰狰狞的撕扯恶魔化了原本温顺的孔雀,迫使它发出了惨烈的吼叫声。与祭室周围的烈火渐熄不同,祭台上的火,随着孔雀越发高亢地吼叫声,烧得越发剧烈。 铮、铮、挣,火中传出三声琴响,深陷其中的孔雀身影开始扭曲变形,尖锐的嘴向上翻转,身形与火焰开始融合,火开始收缩,一个蛙掌猛地从火光中伸出! 火继续收缩!长满海螺和贝类的琵琶漏出,朝天的鱼嘴,突兀的白眼,在火的帘幕退下后,完全显露了出来! 鱼人!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突兀的眼白和枯瘦的双腿在空旷的祭室中格外惹眼。 六福惊恐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传说中的鱼人踏歌、蚀骨藤兰以及忘川黑水,这三者中唯独鱼人,是绝对不可能单独出现的。 可是在这个干燥、诡异又逼仄的祭室中,鱼人抱着它的琵琶,在火光的谢幕中,登上了祭奠的舞台。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它在问谁?!六福看向倒成一团的李通三人,焦急地摆着嘴型。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鱼人枯瘦惨白的双腿开始用力地跺着石台。 是谁!六福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可是那三人如被定身般,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鱼人的琵琶越弹越快,尖锐刺耳地琴声如刀般割在几人的耳膜上。 六福已经忍不住向着三人爬了过去,他确信答题的并不是自己,因为那鱼人豆大的黑眼球紧紧地盯着依旧石化着的三个人。 “我不后悔。”李通的声音传来,在六福马上就要碰到季羡白色的罩眼布前,他飞速地亮出银剑,一剑扎进了六福的喉咙里。 “我不后悔。”李通低垂着双眼,平静、淡然地看着六福不敢置信地双眼,在他身前,季羡毫无反应地垂在那里,一把铁扇,深深地扎进他的胸膛,连同那忠实的仆人,成串儿地钉在地上。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鱼人踏着歌,原地跳动着,火光再次从脚底燃起,它踏着火,唱着刺耳的歌,逐渐淹没在金色的火焰里。那火不依不饶地烧了很久,终于烧净了所有,再没有一丝的痕迹。 “啊。。。好疼,我肯定脑震荡了――什么味道?感觉好恶心,”白昌盛从石台下爬出来,“六福!你又弄湿我衣服了!这下好了!从里到外!我跟你说我一共带了四套衣服!包括内衣内裤!你给我过来解释下。。。” 六福张着嘴,姿势奇怪地趴在地上,一柄长剑从他喉中刺出。 “六福。。。。。。”白昌盛依旧眩晕地脑袋有些搞不清状况,“李通,六福他。。。六福。。。” 李通无知无觉地站在那里。 “季羡!”白昌盛跌跌撞撞地扑倒李通身前,季羡苍白的下巴此时显出毫无生气的脆弱。 “小郎君?玉面小白脸?”白昌盛伸手碰了下季羡胸口的铁扇。 李通依然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仿佛浑身地汗毛都凝固了一般。 白昌盛默默地坐在地上,那种剧烈地恶心感渐渐散去,身上湿哒哒的水与其余三人的血混成了一团。 “为什么?”白昌盛抬头问李通,“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 “不会。”李通伸出手,触碰到白昌盛冰冷的额头,“先生,您是不同的。与我,与那条龙,那只兔子,都不同。”他说着,慢慢地蹲下,视线与白昌盛齐平,“现在,我想做个交易。” “跟我?” “可以这么说,”李通点点头,“更确切地说,是跟你们做个交易。” “我们?” “没错。”李通一把抱住白昌盛虚弱地身体,小心地将这个大男孩儿放在祭台上,“你们。我一直只听过你们的名号,却无缘得见。虽然,一般的交易大体是你情我愿。不过,我也恰好知道,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也可以强制交易。” “为什么?”白昌盛盯着李通的双眼,想要看透这个修士的想法。 “哪有如此多的为什么。”李通笑了笑,从怀中掏出几张符纸,咬破手指在黄色的软纸上描描画画,“先生不修长生,想必是不怕死的。” “胡说,我最怕疼了。”白昌盛随手开了瓶酸奶,插上吸管,过度的紧张和未知的恐惧令他口干舌燥,他总觉得应该找点儿什么事儿来做,“死这么疼,我自然是怕死的。” “我原以为,我是不怕的。”李通抬头看一眼喝着酸奶的青年,“谁知事到临头,又怕的很。”他叹口气,“可能是,不甘心吧。” “这么说,修士们也不是长生的。” “当然不是,”李通再次笑起来,“先生对修仙界真的不太了解。修士修长生,只能增加寿命,哪怕是神仙,也没有不死的――不过是想尽方法地活着久一点罢了。只不过你们白氏一族丝毫不延寿,所以才说是‘不修长生’。我第一次参加蓬莱考试的时候,还年轻的很,经过这千百年,我的寿数,也快到了。” “所以,一定要考上蓬莱?” “唉,其实我的运气一直不是很好。”李通勾画完符纸,将一张张黄符围绕着白昌盛贴在石台上,“第一次懵懵懂懂,稀里糊涂地错过了机会。第二次明明已经到最后关头,谁成想会考劳什子历史!” 李通说得激动,双颊微微发红,“为了第三次,我准备了那么充分,结果,一只猴子。。。” “不过耽误了几百年,可以准备的更充分啊。” “很累。”李通将最后一张符纸贴好,白昌盛刚好喝完一瓶酸奶,“包括这一次,真的很累。” “所以呢?”白昌盛盯着李通的双眼,“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这里是祭台。”李通回视着白昌盛,“祭台是很特殊的存在,它所拥有的地气、灵气、运气都是最特殊的,而我要强制完成一个交易。” 他一手指向不远处的三具尸体,“如今也有了祭品。”又回指着白昌盛,“还有衔接人。”李通笑起来,如释重负般,“我需要完成一个交易,确保我这一次,能够入门蓬莱的,交易。” “我想问清楚一点。”白昌盛说道。 李通耸耸肩,展现了最后的慷慨。 “从刚才你就一直在说‘你们’,我想知道,这个‘们’到底都是谁?” “不要装傻,先生。”李通笑的有些无奈,“当然是你我心知肚明的地方。” “说出来。” 李通端详着白昌盛,眼前这张稚嫩的脸面无表情,找不到任何恐惧或是急躁,漆黑的双眸紧紧地盯着你,仿佛这个问题,比他本身将要面临的咒术更加重要。 “格子铺。”李通轻声说道。 !! 第十一章 魅族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露出一种“原来如此”和“不出所料”的复杂表情。 格子铺,这个一直从别人嘴里听见的名字,在那个惊天动地的晚上之后便与自己捆绑在了一起。 而他对这个人人“避之不及、谈之色变”的地方,还停留在遥远的八卦环节,甚至事到如今,也不愿意相信那只乖巧、温和、柔弱的白孔雀会是那里所谓的“容器”,也根本不觉得自己一个不修仙的凡人,会与这个地方产生任何的联系。 李通双掌合十,开始念起了咒语。空气以白昌盛为中心开始缓慢地顺时针流动,贴在他周围的那些符纸上的血文开始发光,艳红的血光融入旋转的气流中,自下而上地将白昌盛包裹在一个逐渐成型的血色巨卵中! 那密不通风地巨卵上勾勒出一张恶鬼的脸,如果季羡此时还能看得见,那一定会立刻认出这张青面獠牙,双目暴突的鬼脸,因为正是这个恶魔,令他不得不交付了双眼,以保全性命。 “啊。。。饿啊。。。”恶鬼瓮声瓮气地说道。 李通伸手召回银剑,剑端挑着六福的尸体。他腕力一转,将整具尸体抛进了恶鬼大张的血盆之口中,“小生献上一条龙,还请您达成我的夙愿。” 恶鬼默不作声地嚼起了六福的尸体,巨卵的血色越发艳丽起来。 “我想要,这一次蓬莱大会的考题。”从始至终,李通都不相信这张地图会是考试内容。 恶鬼只嚼着血肉,不言不语。 李通再次翻手召回铁扇,将季羡与那黑衣仆人一起扔进了恶鬼的嘴中,“请大人务必达成小生的心愿。” 那恶鬼依旧嚼着,巨卵的颜色已经红的发紫,它狰狞的容貌变得格外清晰。 李通额上冒出了冷汗,三个祭品都已经奉上,可是这个“格子铺的使者”依旧不言不语地盯着他,似乎还想要更多――难道这个暗地流传的以血祭代替代价的法阵有问题? 在李通活着的这几千年中,从来都没遇见过一次格子铺的人,不是他不想找这个店铺来达成所愿,而是他知道,与恶魔做交易必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所以他很早就开始寻找能够不交付代价而达成夙愿的方法。 就在上一次蓬莱大会推迟之后,他终于从一个散修的口中得到了这个法阵。令他欣喜的是,居然在这次选拔中恰好碰见了来自格子铺的迷迷糊糊的接待人――白昌盛,白氏一族的嫡长子。 李通觉得自己终于开始转运,为了准备这个法阵,他不惜与不对头的季羡和讨人厌的六福待在一起,而老天果然没有辜负他,送上了绝佳的时机。 李通二指并拢,一指巨卵周围的黄符,喝一声“定!”那些符纸如绷带般拉长,紧紧地缚住这越发彭大的巨卵! “啊!!!饿啊!!!”恶鬼开始激烈地挣扎,那些符纸越收越紧,恶鬼的脸在巨卵上左右撕扯,疯狂地向着李通的方向咬去。 李通二指颤颤,这恶鬼的力量实在巨大,他汗湿了一身,却依然止不住这些黄符的崩裂。 恶鬼终于挣脱了束缚,血色的鬼脸直奔李通而来! 为什么!李通内心疯狂地嘶吼!为什么会失败!这种强迫式的血祭交易虽然难度大,但是一条龙、两只赤焰兔的祭品绝对能够撑过整个祭祀过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失败! 难倒我要死在这里? 不!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一声清脆的,软软地啼叫,在耳边响起。这是一只浑身洁白无瑕地孔雀。孔雀优雅地迈着步子来到他身前,三根青色羽毛傲然地挺立在喙前,好似一顶王冠。 它在李通的眼前停住,慢慢地张开了尾羽,绚丽的青屏打开,羽尖儿上眼状的斑纹逐一凸起,一个个巨大无比的眼球齐刷刷地睁开! 李通呆滞了一秒,忽然笑着哭了出来。 “我不后悔,”他颤抖着,任由孔雀的喙轻啄他的额头,“我不后悔。。。” “我有一~个~,美丽滴愿望,长大以后,能播种~太阳,播种一~个~,一个就够了,会结出许多滴~许多滴太阳~”石台下,一个银白色的手机在响。 一个肉嘟嘟地手指按掉了来电,并把吵个不停地手机顺手调成了静音。白昌盛用力揉着脸让自己清醒一点,逼仄的祭室让人窒息得有些发晕。 季羡依然跪在地上,保持着他舞蹈结束时的动作。黑衣仆人倒在地上,表情有些痛苦,呼吸稍显急促。六福则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有些迷惑地看着白昌盛。 “咦?我怎么在这儿?”六福迷迷瞪瞪地搓着脸颊,“我家老头子呢?” “你睡着了?做梦了吧,”白昌盛捶捶有些发麻的腿,艰难地蹒跚到季羡身边查看他的情况,又嘲笑六福道:“你家老头子又是哪个磨人的小妖精啊?” 季羡侧着头跪伏在地,白昌盛刚凑上来,他猛地睁开空洞的双眼,生生吓了这个白氏一族一跳。 “我滴妈,你别突然睁开眼睛呀,吓死我了。”白昌盛这一吓,浑身血液直冲双腿,一时间腿也不麻了,利索地走向祭台,开了瓶酸奶,插上吸管喝了起来。 季羡摸向一侧的仆人,确认了自己人的安全后,沉声道:“是幻术。” “显然了。”六福摆摆手拒绝了白昌盛热情地喝奶邀请,若有所思地说道:“也许我们搞错了什么,也怪我轻视蓬莱了。唉,好在我们命大,若是有其他的机关可能我们都要死在这儿了。刚才我进了一个幻境――我看见我老爹了,就是我家老头子。不要问我详细内容,我现在还觉得屁股疼。。。。。。” “咦?你出现了幻觉?”白昌盛惊诧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一直僵着身体动不了,脖子都要断了,中间好像迷糊了一阵儿,可能是低头跪太久脑充血吧。。。小郎君,你也看到了幻觉?” 季羡看起来很想对这个称呼发表什么看法,不过他深吸了几口气,忍了下来,点了点头,明摆着不想跟白昌盛说一句话。 “哎呀,真是奇了怪了,”白昌盛扔掉空瓶子看向李通,“李通,你也看见了?” 从始至终一直呆愣地坐在地上的李通毫无回应,他的目光聚焦在前方几米处,维持着坐姿,腰板儿挺得笔直,呼吸绵长而深远。白昌盛不见回应便仔细地瞧了几眼,这才惊道:“他不对劲儿!” 六福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一手探鼻息,一手摸脉搏,眉头紧皱,沉声道:“他入迷了。” “入迷?”白昌盛奇道:“是说他在幻觉中,走不出了?” “不一样。”六福断言,“这个幻境真不一般,他可能陷在阵眼中了。总之他现在出不来,却不单因为幻觉。。。事情有些复杂。小白,我们得离开这里。” 白昌盛立刻找出地图细看。“我说,地图到这里我是真的搞不清这些线了――它之前就是这么乱的?我怎么觉得之前会更简单点儿?按说咱们费尽千辛万苦地进来,居然最后走了个死胡同,这个考试难度也太。。。算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我们要不要考虑原路返回?” “我觉得还是哪里有点儿问题。”六福收回挂在祭台两侧的纸鹤,一个水膜打过去,两只急剧缩小到巴掌大的纸鹤湿哒哒地摔在地上,“小白,你是不是拓了祭台上的那四幅图啊?” “是啊,你也可以看原图嘛,又不麻烦。。。我这是留作纪念的懂不懂,回去还能发个朋友圈什么的。。。”六福明显不想靠近那个诡异的祭台,所以白昌盛认命地翻出相册,找到那张图片。 六福仔仔细细地盯着图画,忽然看向季羡问道:“关于魅族,你有什么印象?” “魅族?”季羡侧过脸,想了想,问道:“那画中,有没有一种又像人又像动物的活物,有一条尾巴般的东西,脑袋形状奇怪?” “啊,啊,”白昌盛翻到第三幅图,惊道:“有一个!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脑袋前后都尖尖的,像人一样大字躺在那儿,有一条细长的尾巴!” 六福倒吸一口冷气,“魅族。”他指着那幅祭祀图中跳舞的人说道:“这个女人身上穿着的,不是衣服,而是人皮。” “什么!”白昌盛吓得手一抖,手机啪叽掉在地上,又十分心疼地捡起来用力搓着,“人皮?!什么鬼!” “说到魅族,就不得不提那个地方。”六福做出一个无声的嘴型,白昌盛依然分辨出了那三个字:格子铺。 “魅族原来并不叫魅族,他们叫什么,不可考。不过他们的族长发现了一种可以顺利度过天劫的方法――将至亲至爱人的皮剥下炼制后,披在身上,足以抵挡九十九道天劫。”六福说着,白昌盛生生打了个冷颤。 “所以,他们从兄弟姐妹开始,互相厮杀着剥皮。如此过了百年,族里直系亲族死绝了。于是魅族想到了新的方法,她们开始生孩子。女修士为了保证自身的修行不受怀孕的影响,便吃了自己孩子的血肉,用骨头将皮支起来风干,再织成人皮衣服加以炼制。 可惜孩子的皮太小,她们不得不接连不断地生子。。。。。。。后来因为不知名的原因,魅族里的男人死绝了。这些女人便开始诱惑各路修士。。。。。。” 白昌盛十分震惊,天啊,这帮女修士是疯了吧!“可是,这个跟那个格子铺,又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这种渡天劫的方法是从哪里来的。”六福解释道:“在格子铺,你可以交付任何代价,来换取你想要的东西。据可靠消息,这种方法是上古时期的一种秘术,魅族的祖先正是从格子铺中交易而得――格子铺的可怕可见一斑,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白昌盛:这魅族的祖宗们也是够疯狂的! “因为实在有违天道,万年前魅族便已经被修士们灭了族,她们族内所有资料都被毁掉,按道理说这种秘法也应该失传。 不过这祭台上雕刻的图绝对是魅族执行秘法的一种记录:这个两头尖尖,还带着尾巴的东西,正是一张孩子皮――脑袋形状奇怪是因为骨头撑着头皮,那细长的并不是尾巴,而是脐带。魅族女人生的婴儿,脐带足足有拳头粗细,三尺来长。画中的这个女人并不是要收拾什么猎物,而是要清洗刚剥皮剔骨后浑身脏污的自己。”六福继续解释道。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白昌盛可以接受的程度,“这些事儿你怎么这么清楚,我连听都没听过:我仙修的少,你不要骗我。” “魅族之所以会被围攻灭族,这个渡劫的方法是主要原因。”季羡接口道:“太多修士想要得到它。 当时甚至有修士养一些凡人女子,生下骨肉,剥皮制衣。所以那段时间婴灵的怨气最重,修仙界气势大乱,你们白氏一族在当时超度了一万三千八百个婴灵,救了无数无辜凡人的命,这段历史你们族里应该有记载。 最后,为了平息各方势力的争夺,那本秘法,被偷偷封在了龙宫――所以,你当然知道的很清楚。”季羡接口说完,脸侧向六福的方向。 “你。。。你是。。。龙?”白昌盛觉得自己已经受够了惊吓。 “啊。。。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六福耸耸肩,“很明显啊,我都没有刻意隐瞒。――顺便解释一句,龙宫跟蓬莱真的没有什么交易,不然我也不用巴巴地来考试了。 哎,现在知道是魅族的秘法的了,这个祭祀我们不可能完成的。不过,我倒是好奇,蓬莱仙岛中怎么会有魅族的最大秘法,难道说。。。” “原来如此。”一道悠远而洪亮的声音自上传来,祭室的屋顶变得软如泥潭,有什么正从外面慢慢地陷进来。 白昌盛捡起自屋顶飘落在地的一片叶子,翠绿的颜色,清晰的脉络,轮廓宛如人掌。 他隐约想起谁曾说过,这是来自蓬莱仙岛中心的,那棵梧桐。 “在下当然认得这棵树――它的树叶仿若人手一般。。。 诸位若是亲眼见到一定会明白在下说的是什么。” !! 第十二章 真相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蓬莱大仙的长相十分平凡。但是那眉眼间的严厉和不怒自威的气势,昭示着这个仙人的崇高的地位和强大的能力。 蓬莱大仙自祭室顶而入,白昌盛几人双手合十,躬身行礼。一般来说,神仙与修士、与凡人都不得相见,这种等级和力量的悬殊不允许不同阶层有过多的接触。 不过,这里是蓬莱,一个行踪缥缈的岛屿,一个特殊的选拔大会,所以,一个神仙,三个修士与一个凡人在此相聚。 “我本不愿现身,但事情的发展,已然脱离了我的掌控。”蓬莱大仙一身藏青色长衫,长衫上绣着简单的令几人莫名熟悉的藤蔓。“没有想到,会有格子铺的人参与其中。” 几人同时看向白昌盛,白昌盛恼怒道:“嘿!都看我干嘛!跟我没关系啊!我就是一个凡人!” “算起来这在仙界也不算是秘密,我也从来不曾隐瞒我是魅族的后人。”蓬莱大仙直言不讳,“我渡天劫当日,身上披着的,是家母的人皮。” 所以,蓬莱大仙以肉身抗天雷,不用法器抵挡,也没有法力护体,靠的是他至亲至爱的,母亲的人皮。 “魅族为了成神,舍弃了后代。祖上以自己的千年修为为代价,从格子铺换来一本古籍,原本是想要修习法术,壮大家族。可惜,那本古籍是一本上古祭祀的祥记,祖上钻研多年,终于找到了这个祭祀的秘法。可惜,” 蓬莱大仙叹息道:“祖上并没想到,魅族至此再没有孩子能活过满月,族里的男人,再没能活过十年。我是族中最后一个正常出生的孩子,在我之后,为祭祀而生的孩子,骨头为祭品,血肉为补药,人皮为外衣――所有的族人都疯了般地自相残杀。我的母亲带着我离开了魅族,远远地躲了起来。” “后来,魅族被灭。母亲偷偷回来,将秘法藏起,交于相熟的龙王。龙王封存了秘法,这才保得修仙界太平。然而,母亲已有私心,当她想要剥我的皮制衣时,反被我制住。” 白昌盛:果然是母子,妥妥亲生的。 “我渡劫成仙,然而天庭的生活实在无趣。我钻营多年,终于一手创办了蓬莱大会,我魅族全族为修士所灭,如今也便让他们感受下秘法的威力。 大部分修士们渡劫心切,并不深究这其中的原委。这个祭室便是当年我母亲为自己准备的祭祀场所,当然也是蓬莱核心弟子们举办祭祀的所在。” “你该不会让那些弟子。。。”六福惊道。 “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蓬莱大仙淡淡一笑,“蓬莱,从来都不是修炼的地方。入门蓬莱的人,为名、为利、为成神,只看各自的决心是不是够坚定,专营的本事是不是够强大。” “额。。。我们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白昌盛默默地向着季羡和六福的位置靠拢,谨防灭口。 “有格子铺的人在,我自然不需要隐瞒,以贵店神通,即便我不说,你们也是知道的,”蓬莱大仙毫不介意道:“这些在天界,尚且算不得秘密――我能对你们几个孩子说,自然曾对其他人说过。” 白昌盛:天啊!你这么说我更害怕好嘛! 季羡和六福急忙祭出法器,白昌盛反手抓着手电筒,以把手处凸起的毫不起眼的小锤子自卫。 李通依旧麻木地坐在原地,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丝毫改变。 蓬莱大仙淡淡一笑,随手一挥,祭室的一面墙艰涩地开始转动。未知的门外穿来一声清脆的鸟鸣,风扬起地上的尘沙,一个翠绿的身影从门外俯冲而入!白昌盛很快辨认出了来者:一只长满了青苔的巨大石头仙鹤,屁股上还贴着半张黄色的符纸! 神鸟雕像! 再回身,蓬莱大仙已不见了踪影。 “那是他的分身,并非本尊。”六福颤抖着的声音传来,“他说有所顾忌,看来是真的。现在大方地送我们出去,之后会不会秋后算账,可就不好说了,蓬莱大仙能私办蓬莱大会,足见他在仙界的地位。如果不嫌弃这种渡劫的方法。。。。。。哈,真难想象我会把我儿子的皮裹在身上,要知道龙的身躯很长,而龙皮完全没什么韧性。。。。。。” 显然,巨大的信息量已经让这个龙子开始胡言乱语了。 “先出去再说。”季羡硬邦邦地声音传来。 几人先将李通绑在神鸟的脖子上,再蹒跚着爬到神鸟身上,雕像上坚韧的藤蔓是最佳的把手。神鸟一声清啼,载着几人,猛地冲向屋顶! 光,在第一时间晃花了双眼。 天空闪过一道紫红色的惊雷!隆隆地轰鸣从远处的云层里滚滚传来。难以想象在如此明媚阳光的天气会有雷响,白昌盛几人来不及缓解双眼的不适,神鸟脚下密密麻麻吵杂的人群已经一拥而上。 “这就是蓬莱的门神!” “原来真的有人能通过考试!天啊,我还想着今年会不会因为没人通过而重考!” “我就猜到是他们!” “唉,输的心服口服。。。。。。” 白昌盛颤颤悠悠地从再次石化了的神鸟雕像上爬下来,周围的修士七手八脚地上来拍着他的肩膀,嘴里念叨着什么“真厉害啊!”“不愧是白氏一族!”“我真是服了!”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 他茫然地看向四周,一棵高大繁茂地梧桐树映入眼帘,它的枝桠肆意地伸展,巴掌状的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这里是。。。蓬莱的中心? 在梧桐的周围,青草一眼望不到边儿的蔓延开来。修士们聚集在这片草原中心的梧桐树下,围着长满青苔的石头雕像,兴奋地叽叽喳喳。 “安静。”一声洪亮的声音镇住了吵吵闹闹的修士们,白昌盛一眼认出说话的正是孙山上的蓝衣天使,“这一次的蓬莱大会,结果已经很明显。” 他顿了顿,扫过一群目光暗淡的修士,朗声道:“这一次,我们蓬莱,只从通过考试的人中,选择一人入门。” 修士们再次哗然,白昌盛从一众修士的表情中理解到,所谓“通过考试的人”是指他、季羡、六福、以及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的李通。 李通双眼充斥着血丝,神情难掩激动地对挨着他最近的季羡道:“嘿,听见没,就从咱们五个中选!” 他深深地吸气呼气,兴奋地直哆嗦,“来吧,是要再考一次蓬莱史还是什么,在下可足足准备了上百年!”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白昌盛忍不住喊道。 “蓬莱的选择是,”蓝衣天使的声音完全盖过了白昌盛的怒吼,“李通。” 修士们开始鼓掌,欢呼,白昌盛惊恐地与六福面面相觑,季羡紧紧地抿着嘴唇,不知为何浑身颤抖。 “谢谢,谢谢。。。”李通热泪盈眶,他走到蓝衣天使的身旁,让天使在他的额头刺上蓬莱特有的印记。 “这个好命的家伙!” “时来运转啊,这个李三通!” “到底发生了什么!”白昌盛抓狂地揪着头发,“李通你给我回来!之前你昏迷不醒错过了大戏啊!你不知道我可以给你解释!这个蓬莱其实。。。”嘴巴无声地开合,关于蓬莱的内容自动消声。 “李通!你个大傻逼!”咦?好用! “蓬莱其实%¥¥#%%&#@#¥”又怎么了! “你他妈给我回来!蓬莱@#¥%¥#%¥#&%*” 白昌盛僵硬地保持着嘴型,他忽然明白为什么不能说出蓬莱最大的秘密,因为这里就是蓬莱,因为这一切都是蓬莱大仙在操控。 “没用的。”季羡不是何时靠近,“在我们还在地下找洞钻的时候,那些修士们半路接到了通知,天使公布了考试内容。” “什么?!”白昌盛几人被修士们簇拥着向前移动,蓬莱大会最后的宴会开始了,诸多修士们将在这个仙岛上品尝玉露琼浆,鲜果美食,再互相勉励,约定下一届大会的种种事宜。 麻木地坐在上座喝着甜丝丝的果汁,白昌盛终于在众说纷纭中搞清楚了真相。 在他们找到神鸟雕像(就是传说中蓬莱的门神)进入地下前,蓬莱的天使们发出一道召集令,每个修士的名牌上会显出一句咒语,修士们要以自身的学识学会咒语,并念动咒语招来蓬莱的门神,然后进入蓬莱的中心――只有蓬莱的门神能带领修士们飞向那里。 咒语共有十句,但是每个修士的名牌上只有一句。虽然门神不只一个,但有能力得到全部咒语并成功召唤的修士却寥寥无几。就在众修士们互相阴谋阳谋地拼命时,白昌盛几人乘着门神一飞冲天,直接落到了蓬莱的中心梧桐树下,而在此之前,能够召唤出门神的尚不足百人,而这些人大部分还在飞来的路上。 所以,白昌盛心想,什么地图,什么探险,什么考验,都是没影儿的事儿。真正的蓬莱选拔是有明确的题目和作答要求的。可是为什么他们几人的名牌上出现的不是咒语,而是地图?为什么他们会发现蓬莱最大的秘密?在那个祭室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令李通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先生,”李通顶着红扑扑地脸,笑盈盈地举杯站在白昌盛的面前,“我敬您,如果不是您第一时间找到了全部的咒语,就没有。。。。。。”他嘿嘿一笑,咽下后文,“我李通,先干为敬!” 白昌盛目不转睛地盯着李通,皱着眉头。 “先生大义!李通感激不尽!今后旦有驱使,决不推辞!”李通再干一杯。 “孙山、云路、鱼人、藤兰、石室、祭祀,你还记得哪里?” “先生说什么?在下听不懂。。。” “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哈哈,我道先生说的什么,我李通绝非那种人!先生与我在孙山彻夜长谈,难倒先生以为在下都不记得了?哈哈哈哈,李通绝对不是这种背信弃义之人!”李通大笑三声,进而附耳轻声道:“我还为先生讲了好多往届蓬莱的趣事,先生可还记得吧。” 白昌盛惊疑不定地看着李通,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言一语,都仿佛在孙山那一夜被重置,关于蓬莱的一切都被刻意篡改。 “你忘了。”白昌盛担忧地看着他。 “什么?”李通正要深究,却被旁人拉过去灌酒。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身边有人在念诗,清冽地果酒倒入了白昌盛的石碗中。 白昌盛侧头,一身唐装的男人挑起凤眼,意味深长地笑了。 !! 番外一:臭名远扬的格子铺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格子铺从来都不会主动高调,用执笔人木林森的话说,高调的是那些叽叽喳喳的客户,而不是无所不能的格子铺。格子铺由何人在何时创立,一直是个迷,当修士和神仙们开始注意这个神秘的店铺时,它已经颇具规模了。 当然,在最开始,它还只是一个“心想事成”屋,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是格子铺的主营业务,比如高家小姐看上了朱家的少爷,以千金换取一桩婚姻,再比如王母栽种的蟠桃晚熟了三天,以一瓶仙丹换取蟠桃大会的如期举行,诸如此类。直到发生了一件大事,格子铺鬼神莫测的行为方式终于为众人所知。 这件事可以简单的用一句话概括为:有一个凡人,想要成仙。 凡人做着仙人梦也不是一天两天,不过这个凡人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是一个皇帝。皇帝不知从老祖宗的哪篇私密日记中,发现了格子铺的存在,于是他花费半生的时间,与格子铺取得联系。 他的愿望很简单,他想成仙。而与其他“嘴里说着成仙,其实是想长生不老”的凡人不同的是,这位皇帝成仙的欲望源自他对权力的极端追求,他想成仙,但不愿离开凡间,或者说,他想当永远的帝王。 格子铺的接待人接受了他的愿望,并交代了他三件事: 第一,要在凡间每年举行一次血祭。血祭的内容随意,召唤的神明随意,总之每年必须进行一次以皇室子孙为祭品的血祭,以此来应付地府牛头马面的索命。 第二,格子铺每年在血祭后会送上一枚仙丹,以保证皇帝的寿命可以无限延长。但是,皇帝从此必须戒掉女色,否则仙丹吃了也白吃。 第三,皇帝需要写一份申请书,格子铺承诺将其直达天庭,让玉帝在众多仙职中分一个给他。 且不说格子铺有没有能力达成他的夙愿,只是这个野心勃勃的皇帝,还没有举行一次血祭,仅仅一年后,便把自己玩儿死了。 在这一年,皇帝灭了某个巫族全族,夺来了一本记载着无数祭祀方法的古籍,但他不知道,那是上古祝融后代的分支。 在这一年,恰逢王母的蟠桃晚熟,格子铺用一大瓶催熟剂换了一瓶仙丹,然后大方地承诺可以送皇帝一颗试用。 在这一年,玉帝接到了一份申请书,刚看个开头便气个仰倒,正要追究便听闻那个胆大包天的凡人皇帝被诅咒死了。 诅咒他的,是祝融直系后代中的大祭司。而那本古籍不翼而飞。 许多年后,这本古籍在另一个家族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彻底搅乱了修仙界这一汪浑水。 千年后,仙人们抽丝剥茧,整理这些重大历史事件时,惊恐地发现了格子铺在其中的鬼魅身影,这个原本在众人眼中定位为“打杂的小铺子”终于揭开了伪装,成为传说中“邪恶的交易场所”。 而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家们,则找到了达成欲望的捷径――只要你想,只要你舍得,格子铺都能实现。 “那么,那个皇帝拿什么作为代价交换的呢?”白昌盛舔着脸拽着木林森的衣袖问道,他们依然在白氏一族的宅子中。因为白母强调只有白氏一族的族长,也就是白昌盛他老爹,才有权决定凡人小白是不是能去那里上班。 “他还那么小,还是个孩子!”白母呜呜呜呜地拿着手绢哭给木林森看,“他还有两个月才到十八岁啊。。。我们家也不指着小白挣钱啊。。。呜呜呜呜。。。。” 所以,木林森只好“恬不知耻”地住了下来。 “我们一向秉持等价交换。”木林森任由白昌盛扯着自己绣着金线的衣袖,抽着烟,笑道:“我们只是拿走了他的‘运’。” “运?”白昌盛仰起小脸儿,噘着嘴问。 “一个凡人,能当上皇帝,自然有极大的运势,而他的运,足以换取他永远帝王的梦想。”木林森轻描淡写地说。 “天啊,我还以为你们只收‘实物’呢,比如小郎君的眼睛,对了,小郎君怎么样了?” “注意你的用词,是‘我们’。我们什么都收,包括那个小兔子的眼睛,我记得这个交易还是你亲手完成的。”木林森凤眉一挑,嗤笑道:“也包括那个李通的那笔交易。” 白昌盛皱起眉头,话在嘴边溜了几圈儿,终于问出口:“李通他。。。用记忆换了蓬莱核心弟子资格?” “记忆?”木林森吐出一串儿烟圈,“那种东西有什么用?一个小修士的记忆毫无价值――不管对他本人来说有多珍贵。” 白昌盛怔愣地看着他,“那不是记忆是什么?他可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过去’。” “啊?” “举个例子。对于‘现在’来说,昨天便是‘过去’。”木林森的脸在烟雾中显出一种令人讨厌的冷漠和刻薄,“那么对于‘明天’来说,‘今天’便是了。” 白昌盛略一思索,白了脸色。 “格子铺要的不是他某一段时间的记忆,而是他所有的‘过去’,哪怕是上一秒钟发生过的事情。”当然,这个代价不是立刻交付,有一定的缓冲时间,所以李通只会慢慢地遗忘,直到他再也想不起来一秒钟前才发生的事情。 “这些‘过去’,对你们来说又有什么用呢?”白昌盛质问他,“一段记忆,和一生的记忆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时间的长短而已。” “时间才是最大的财富。”木林森翻手亮出一个木匣子,红棕色的匣子巴掌大小,匣子上雕刻着复杂的咒文和精美的滕兰图案,此时正安安稳稳地在木林森掌中缓缓打开。匣子中,放着一串儿乳白色的,风铃。 木林森用烟袋杆儿挑起风铃,状如贝壳般的风铃无风自响,发出清脆地铃铃声。那声音空灵,甜美,好像调皮的小姑娘在琴弦上蹦来跳去。 “那些持续不断的‘过去’,将变成这个小东西的养料。啊呀,这才几天便已经这么长了。”木林森将风铃送到白昌盛眼前,“对曾陷于幻阵而受伤的人来说,它是最好的治疗法器。” 白昌盛看着叮咚作响的风铃,胸中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你用李通的‘过去’,做了这么一个供人享乐的玩具?!” “东西确实是我们做的,但我确定交易是你做的。” “。。。。。。” “而且,我还非常好心地要把它送给老龙王,就是他家小龙崽子在幻境中受了点儿伤,正好以此来温养魂魄。” “。。。。。。”这跟六福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木林森翘起二郎腿,烟袋杆儿在膝上一点、一点,“龙王发现自家孩子偷偷地弄到了名牌去参加蓬莱考试,心急之下找到蓬莱大仙来庇护这个小崽子。 蓬莱大仙本不当回事,哪成想这个龙崽子会跑到祭室中,还差点儿死在了一个修士的手里,所以蓬莱大仙与我们做了笔交易,关键时刻保住了龙崽子的命。” 这都什么跟什么!白昌盛一头雾水。 “就在昨天,老龙王也与格子铺做了笔生意――要的就是这个风铃。龙崽子在幻境中的记忆虽然被抹掉了,可是龙魂已然受损。” “等等,”白昌盛翻着白眼算道:“六福是私自去参加蓬莱大会的。” 木林森点头。 “龙王找蓬莱大仙帮忙照顾他,结果在祭室那里出了问题――当时祭室里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我梦到的不过是个幻境,真相是所有人的记忆都被篡改了。” “除了你,我们从不对自己人下手。你只是记不清――大概是你本能地屏蔽了真相,所以记忆发生了混乱。” “蓬莱大仙找你们来帮忙,代价就是那个梧桐树的果子!这么看来,季羡和李通都跟我做过交易,季羡用眼睛换命,李通交付了‘过去’入了蓬莱。最后龙王还要用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从你们这里换一个风铃来治六福的病。” 木林森点头。 “所以你们不但得了蓬莱的梧桐果,得了季羡在北冥之地磨炼出的金眸,得了李通源源不断的‘过去’,还得了龙王拿出来的不知道什么的宝贝。” “关于这个,是一根定海神针,就跟你们凡人写的那个什么游记里,猴子拿着的棒子一样。唉,我记得这个故事好像有原型来着?” “现在我怀疑六福能混进蓬莱是不是也跟你们有关。” “关于这点,是他自己杀了一个世家弟子,夺得名牌。不过指点他去蓬莱的确实是我们。” “。。。。。。”白昌盛不知道此时什么表情最合适。 “最后友情奉送一个消息,”木林森优雅地吸着烟,“他去蓬莱,是为了找他三姨的表叔的二妹子家的大哥,据说那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有人跟他说,他的好兄弟被骗入了蓬莱,可能有很大的危险。当然,这个‘有人’,是我。” “。。。。。。”白昌盛用力翻个白眼。 “再补充一句,那个好兄弟并不是被骗去的。每年龙族都会派人去蓬莱,根本不用考试――因为龙族是去‘监督’的:魅族的秘法,必须要得到龙族的监督、蓬莱大仙的认可、入室弟子的同意,以及那个生孩子的女人心甘情愿,才可以实施。” “。。。。。。”白昌盛将这个阴险的家伙往外推。 “想说什么就说,我们一向‘言论自由’,别动手动脚的,影响不好。” “你给我滚开!”白昌盛朝木林森狂甩枕头,“甭想我跟你去那个什么铺子!你们这帮坏人!骗子!都!欺!负!人!” “白昌盛!”房门被人一脚踹开,高大伟岸的身影逆着光站在满床狼藉的白昌盛面前,“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过去!” “爸?” “废什么话!”白父一身素色祭服尚未脱下,转身对木林森拱手道:“小儿便拜托先生照看了。” “哪里哪里,贵公子才高八斗心慧聪,独得我们店长青睐。” “爸!!!” “废什么话!” 不管凡人白如何死皮赖脸、撒泼打赖,也不管白母如何哭哭啼啼,幽幽怨怨,白父依然当机立断,不到半天的时间,白昌盛再次坐上膨/大的纸鹤,与木林森一起飞往那个神秘的地方。 被打包带走的白昌盛一路上愤愤不平,“我就知道!我就是垃圾桶捡来的!” !! 番外二:格子铺?小红兔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这个是。。。格子铺?! 白昌盛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诡异的建筑。 整个建筑分为上下两层。底层几乎全靠石砌,层层堆叠的石头就好像有人随便扔在那里,随它堆砌成随便什么样子。架在石屋上的二层全部由实木构成,雕梁画壁,亭台楼阁被以歪七扭八的方式罗列在一起,扒开来看个个儿都是精品,可七拼八凑在一起却好似脑袋上长了各种囊肿般碍眼。 整个建筑只有一扇门,就在石头底层的正中间,拱门形状,东侧立着一个漆黑的烛台,烛台上蹲坐着一只浑身漆黑的鸟,此时正发出“嘎嘎”的怪声。 整个建筑只有一扇窗,在二楼的小阁楼上,阁楼的墙上绘制着潦草的壁画,白昌盛仔细辨认,那是一座高山,山底似是汪洋大海,海中有一只巨鸟,正对着山顶的男人嘶吼着,那男人只有寥寥数笔,却让人生出一种跪拜的冲动,而窗户则正好开在山、男人与鸟的另一侧。 白昌盛想凑近些看看,不料从那黑乎乎的门洞里飘出一抹白影。那白影飘飘幽幽,一张惨白的面容糊了白昌盛一脸。 鬼啊!!!吓一跳的白昌盛撒腿就跑——理论上来说,应该是鬼见了白氏族人想要跑才对,不过白昌盛凡人一个,平常看得见鬼也打不过,所以他还是怕鬼的。 “终于回来了。”木林森收起纸鹤,一手拎着白母亲自收拾好的五个大行李箱,一手夹着烟袋杆儿,冲着杵在门口的男人道:“您在这儿干嘛?” “你们终于回来了。。。”白衣鬼开始悠悠地说话,眼瞧那白昌盛跑得太急,啪叽摔了个狗啃泥。 “咱家迎宾呢?”木林森叹口气,问道。 “出去接项目了。” “咱家保安呢?” “出去陪迎宾接项目了。” “所以您这是。。。” “给你们接风啊。。。” “。。。。。。” “啊,我刚刚炼完丹的。”白衣鬼扭扭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炼得太投入了,差点儿忘了时间。” “。。。。。。” “那么,我就开始了。嗯。。。咳咳,这个。。。欢迎新人!我是。。。作为。。。那个店长,嗯。。。隆重地欢迎我们格子铺千年来第一个入职的。。。额。。。这个是什么字?”泰先生照着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稿子读起来。 “什么字?行了,就这么着吧。”木林森嘬一口烟,漠然道:“我也不认识。” “。。。。。。” “新人呢?” “啊,我刚才好像看见有个孩子从你身边跑了,然后摔了。”白衣店长把演讲稿折了几折,重新放好,“就是刚才在你旁边儿的那个穿T恤的小孩儿。” “那就是新人。” “哦。” 木林森叹口气,就知道这个家伙一炼丹就脑残。他翻手掐一个诀儿,一道道绳索从指间涌出,向着他身后猛窜,将正在给白母打电话呼救的小白困成粽子。 “放开我!我不待了!我要回家!” “断奶了,幼稚园大班班长!”木林森阴森森地将烟雾吐到白昌盛舍生赴死的脸上,桀桀笑道:“来了咱这儿,可就走不了,呵呵呵呵呵。” 烛台上的那只黑鸟看着白昌盛的囧样,发出“嘎嘎”的叫声。 格子铺的里面绝对比它的外观要精致。金碧辉煌都不足以形容其内在的奢侈与舒服。木质的家具都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每一个花纹都镀上金边,在不知哪里透进的光中不经意间闪着金光。 青铜制的炉鼎中燃着不知名的香,袅袅的烟气在室中弥漫,嗅着这味道,白昌盛原本激动的情绪慢慢被抚平。宽大的躺椅上放着软软的靠枕,那种蓬松的感觉让白昌盛想起自己卧床上紧贴着墙放的那个抱枕,那是取自天鹅身上最柔软的羽毛缝制而成。 虽然外边不怎么样,人也比较奇怪,但是办公设施和环境还是很好的嘛。白昌盛一蹦一蹦地跳到躺椅上,一屁股坐在了软软的靠枕上!真!舒!服! “店长你也见过了,他姓泰,叫他泰先生就好。另外,咱们家迎宾啊,保安啊的都出去干活儿了,等回来再给你介绍。哦,对了,现在有一个交易,跟你有关。” “啥?”白昌盛在靠枕上虫子似的蠕动,“我才刚来!还不得有个过渡期啥的!哪有第一天就让人干活的!还拿铁链子锁我!快给我解开!” 木林森烟袋杆儿一挥,白昌盛身后的墙忽然开始抖动,原本画着上古地图的墙壁由里向外,浪一般翻出了一层层格子!每一个格子中,都放着一个随便的什么东西:有瓶瓶罐罐、有花鸟鱼虫、有衣帽鞋袜、甚至有吃的喝的。。。白昌盛惊得滚下躺椅,呆呆的看着密密麻麻排满格子的墙壁。 木林森烟袋杆儿再次一点,离躺椅比较近的某个格子往外一窜,拱桥般弯出个弧度,格子中的东西几乎贴到了白昌盛的脸上! 那是一只。。。兔子?! “简单的解释下。”木林森随意地坐在凭空而出的椅子上,“所有的交易内容都封存在容器里。这个容器是什么东西不重要,就好比当初的那只孔雀,甚至是你的那个名牌,但是所有的容器用完后,都放在格子里。” “不过,这个小家伙并不是容器。”木林森挥手解除白昌盛身上的锁链,“它是自己要求过来的。” 白昌盛伸手,小心翼翼地抱起浑身赤红的兔子,亲昵地凑上脸蹭蹭,被兔子万分嫌弃地用软软的爪子推开。 萌。。。萌死了! “因为你的原因,它没了眼睛,所以它以自身为代价,要与你做一个交易。” “哈?我?”白昌盛两只手捏着兔子的爪子揉啊揉,对木林森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我跟这个小可爱有个啥?来来,打个啵儿呗,别躲啊。。。” “是跟你的一个交易。” “那行啊,来当我的宠物,我什么都答应它!我就叫你豆豆~豆豆~来,MUA~” 话音刚落,一道金光自白昌盛的手中散出,金光的丝线在白昌盛的手与小兔子的爪子间几经缠绕,最终变成一道符纹印记在二者掌心,当金光渐渐消散,掌中的符文也隐藏不见时,原本毛绒绒的兔爪子不见了,一双苍白、修长的手出现在白昌盛掌中。 白昌盛目瞪口呆。 季羡七窍生烟。 “你你你。。。季季季。。。” “我还能对你有什么指望!”季羡愤恨地一把扯掉眼上的白布,黑洞般的双眼直对着白昌盛惊吓过度的小脸,“蠢笨!无能!白痴!难道你认不出赤焰兔吗!难道你没发现我,这只兔子,的眼睛,是空!的!吗!你这个。。。这个。。。” “季季季。。。” “这位灵芝氏的优秀后生为了要回眼睛,以自身为代价,愿意待在格子铺五万年。嗯。。。虽然还没有定好他的职位,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豆豆。”木林森在一边悠悠地说着风凉话。 “哪里不错了!不准喊我这个!”季羡忍不住吼道:“我成了什么!宠物!还是一个无能的、蠢笨的、可恶的凡人的,宠物!” “也是我们格子铺千挑万选出来的接班人。”木林森说道,“还有,你原来的眼睛是要不回来了,已经被用掉了。” “接班人?我就是个实习生!瞎给我什么压力!”白昌盛据理力争。 “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进格子铺?”木林森闲闲地抽着烟,“我们是照着继承人的标准来选人的。” “等等!我的眼睛怎么了!什么叫用掉了!”季羡只关心自己交换出去的眼睛。 “字面意思,至于做什么用了,无可奉告——格子铺从来都很效率。” 季羡一脸崩溃地呆滞状。 “既然是主人,自然有义务为你的宠物弄到一双眼睛。下次接任务的时候顺便搞一副好了,别瞪眼,他能帮你搞到的绝对不会比你原来的差。” 木林森看够了热闹,烟袋杆儿在椅子的扶手上一磕,连人带椅子瞬间消失不见,徒留一句话在屋内回响,“给你们一顿饭的时间,好好培养下主仆感情吧。” “白!昌!盛!” “你。。。你听我解释。。。” “你给我,过!来!培养感情!” “季羡,你看不见可别摔着。。。我说真的,磕着碰着不是开玩笑。。。” “天地阳火!开!”季羡摸出木棍飞速地拍上符纸,熊火直扑白昌盛而来! “冲!动!是!魔!鬼!快来人啊!救命啊!” 于是,在白昌盛再一次不小心与可怜的季羡小红兔做了交易后,他得到了一只暂时没有眼睛的宠物。不过,这只宠物脾气实在不好。 对格子铺依然所知甚少的凡人白,和为了眼睛委曲求全的季小兔,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了格子铺的黄金搭档。 “您这么下,我只好守住这里了。”木林森落下黑子,抬起烟袋杆儿嘬一口。 泰先生手中掐着白子,看着水月镜中鸡飞狗跳的一幕,呵呵地笑了起来。 !! 第一章 守则与召唤术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格子铺工作守则第一条:只要是生意,我们就做。”木林森叼着烟袋杆儿,手里翻着一本拳头厚的名为《格子铺交易守则大全》的硬皮儿书,泛黄的书页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白昌盛偷偷瞄了好几眼,一个标点符号都看不懂。 此时的白昌盛正四仰八叉地摊在一张大躺椅上。这张躺椅并不是格子铺的东西,而是白昌盛想出来的。格子铺这个奇怪的店铺,从它奇葩诡异的外部造型上看,会让人有一种不正当组织的感觉――事实上,白昌盛从来不认为这个店铺哪里正当了――不过,它的内部构造十分简单随意。 这种随意,打破了传统建筑内部的条框,可以说它保罗万象,也可以说它其实什么都没有――它今天可以有一整套梨花木雕刻的办公桌椅,明天便会变成铺着白虎皮的榻榻米。因为在格子铺中,除了隐藏在墙上的无数格子之外,其他任何的摆设,都是格子铺员工自行想象出的――只要你的设想足够合理细致,你想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 格子铺打造这些家用或者办公器具的方式亦十分独特,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有一个所有人可见的巨大格子,或者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有把手的抽屉。格子铺人只要将掌心贴在抽屉上,在脑海中尽可能完善地想象着所需器具特点,当停止想象时,抽屉便会打开,设想中的物件会被拱桥般弹出的格子送出,落在随便的什么位置。 有鉴于此,白昌盛耗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在格子铺的百变大/抽屉中造出了这张躺椅:参考了他自己屋子里等身大小的那张摇椅,又进行了小小的优化,同时实验了无数遍――不是搞错了弯曲弧度就是缺零少件的,甚至有一次因为弹出的姿势不对,刚落地便砸了个稀巴烂。 现在,这张看似华丽却粗制劣造的躺椅,以白昌盛目前的想象力水平和知识结构来衡量,就已经是最高程度的作品了。 “格子铺的客户群,不外乎两种。”烟袋杆儿在书页上一点,十几页纸飞快地翻过,一种是那些知道我们的客户,比如那些神仙、妖兽、还有这些个修仙的。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野心也大,叽叽歪歪地总想占我们点儿便宜。咱们格子铺从创立至今,接待的大部分是这种客户。 针对我们的主要客户群,应对只需记住几个字:轻车熟路,要什么给什么。不用担心有任何问题――如果有问题,请参考这本守则大全。”烟圈一个个儿地从他嘴中窜出,在白昌盛眼前撑开膨胀,爆炸,最后消散不见。 “那这本守则我也有一份?”白昌盛头疼地看着笨重的守则大全。 “别傻了孩子,咱们可没有闲心思翻抄个五六份。虽然我知道人类已经有那种能快速复制文案的机器,可惜除了我,咱们格子铺没人会用。”木林森啪地合上守则,“而我恰好比较懒。” 白昌盛:。。。。。。 “另外一种客户,就比较特殊了。”木林森转手将守则大全一扔,翻手间厚厚的一本书消失不见,他手中的烟袋杆儿一抖,一纸合约凭空晃晃悠悠地落在白昌盛的眼前。 “当我们的客户,在自己无意间发出了交易的请求――一般而言,凡人会出现这种情况――根据守则大全第一条原则,我们只能接受。可是凡人有凡人的规矩,他们相信神佛却不知道灵法,所以,这种情况,我只能送你八个字――随机应变,后果自负。” 眼前的合约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蝌蚪文,白昌盛唯一看的懂的就只有最下方的那几个方方正正的手书楷体“确认请签字”。 啊,这种满满的安装软件前阅读协议条款的即视感,于是白昌盛毫不犹豫地用水性笔在那空白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刚收,一种莫名的不安驱使他多嘴问道:“这上面都写了些啥?” “看不懂也敢签?需要我逐条为你翻译?”木林森幽幽的抽着烟。 “额。。。如果不是很麻烦的话。。。” “很麻烦。” “哦哦,那好吧。。。” “不过大概意思我已经说过了。” “哈?” “大概就是‘你在格子铺实习期间如果搞出什么事故的话,要负的责任’之类的。” “我确定你从来没有提过。” “听话要听重点,幼稚园大班班长,我已经说过了,‘随机应变,后果自负’。” “。。。。。。” 白昌盛的手默默地伸向合约,在他想毁尸灭迹前,那张薄薄的纸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回了木林森的手中,木林森随意地折了折,在白昌盛崩溃的眼神中揣进了袖子里。 “白痴。”季羡懒洋洋地趴在躺椅上,嘴里嘎嘣嘎嘣地嚼着白昌盛从凡间带来的零食――蚕豆。 “那么我们来学习第二条,”木林森再次翻手亮出那本厚厚的守则,“格子铺工作守则第二条,代价自有定论。”白昌盛死鱼眼紧紧地盯着他的袖口,木林森悠然一笑,故意抖着袖子道:“意思就是,代价统一由格子铺来收取,你只管交易就对了。” “格子铺收?”白昌盛奇道:“一个房子要怎么收?” “当然不是房子收钱!打个比方。。。就好比你去超市购物,挑选了超市里的各种物品,结账时,售货员只需要扫码,而你只需要按照规定的价格交钱。也就是说,当约定交易达成时,作为收银员的你自然会知道价钱是多少,你要做的,只有收钱而已。” “你对凡人的生活还蛮了解的。” “那是因为我称职。不过,这几百年连凡人也。。。哈,多余的事情你还不够格儿知道。” 那就不要提这个头儿啊。白昌盛默默腹排。 “说坏话的时候不要转眼睛。那么,守则大全就学到这儿。” “咦!那么厚的一本书你就给我讲两条!” “最有用的就这两条。”木林森收起守则,两指捏出一打儿黄符,手腕一甩整捆符纸扔到白昌盛脸上,“现在我教你最简单的召唤术。” “召唤术!我知道我知道!”虽然白昌盛不能修习白氏一族的任何法术,但是没吃过猪肉好歹也见过猪跑,他大张双臂,仰着脖子,满脸憧憬地高声喊道:“出来吧,神龙!” “你就算集齐七颗龙珠,四海的任何一条龙王也不会搭理你一分一毫。”木林森鄙视道:“你不能练法术我不怪你,但是我劝你从今天开始放弃看电视吧,尤其是动画片。” “你不能干涉我的人身自由!” “我当然不干涉,”木林森两根手指夹住一张黄符,“我只是剥夺。”他二指夹着黄符横在嘴前,随着手指的平移,缓慢地吹了一口气,进而手腕用力想外一甩,口中喝到:“现!” 一尊雕刻着玉兰的青花瓷瓶漂浮在空中。 “哦哦!”白昌盛重新兴奋起来,“好厉害!我见过我家丫鬟变出一个鸡毛掸子,而且它还能自己打扫书架!” “浮咒你不能练,但是这个召唤术并不需要灵法,这是格子铺人与格子铺的置物协议,你现在是准接班人,自然可以使用。” 白昌盛跃跃欲试,尽管他不知道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只能抱着残存的兴奋,不断地失败、失败、再失败。 木林森示意白昌盛跟他一起做,“夹住符纸,用点儿力气,这种低级黄符有的是,不怕坏。” 白昌盛满手心汗地跟着做。 “下面这一步最关键。”木林森说道:“接上格子铺。” “哈?” “换个说法,感觉到格子铺,联系它。” “臣妾做不到。。。” “你宠物都做不到,但是你可以。” “。。。。。。” “闭上眼睛会有用?” “你倒是给我个具体的建议啊,亲。” “啧,笨。” “怪我咯。。。” “好吧,先跳过这一步。”木林森重复着之前的动作,他二指夹着黄符横在嘴前,随着手指的平移,缓慢地吹了一口气,继而手腕用力想外一甩。。。。。。 “等等,刚才那个不是最关键的一步?!跳过它真的没问题?!” “当然有问题!但是我的时间很宝贵,现在你已经浪费了我一个时辰的时间,我刚知道我错过了三笔单子。要知道,格子铺的人也是有业绩考核的。”业绩考核主管木林森手腕用力一甩,同样的青花瓷瓶再次浮现在空中――所以他只是不耐烦教学生而已。 “你好像忘了说点儿什么,上次明明有说一个字来着。”白昌盛较真儿地嘀咕着。 “那个没用,装样子的,等你十分熟练的时候,甚至可以喊你的神龙――当然出来的只能是容器,而且我们还没有过龙形的容器。”木林森揉着眼角,“总之,我能教的都给你了,你现在只要照着做,然后,成功。” “呵呵。。。” “我要去做业绩了,给你一天时间,晚上我再来检查结果。” “要是我没成功呢?” “呵呵。”木林森留下意味深长地一眼,瞬间消失不见。 “。。。。。。他们都不走门的吗?!”白昌盛气闷地抱怨,“好吧好吧,我这就开始练。” 召唤术――仅仅要召唤一个青花瓷瓶子,这个瓶子便是所谓的容器,至于为什么是青花瓷瓶子,木林森曾解释为:初学者还是简单直观点儿的好。 当白昌盛第N次失败后,他脱力地躺在地上,手中还握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画着符咒的黄符纸。 “好难,我果然不适合修仙啊。” “跟修仙没关系,这应该属于契约法术,不需要耗费施法者自己的法力便可以达成。”季羡终于吃光了白昌盛的蚕豆,他双眼围着纱布,穿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身紫长衫,正将修长纤细的手指伸向另一种零食,唐僧肉――一种豆制品。 “契约法术?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从小到大,我连最基本的冥火都搓不出来。。。长这么大,我就没成功过任何一个法术。”白昌盛恨恨地看着手中的符纸。 “哈,那可不见得,我就见过。”季羡一把撕开包装袋儿,棕红的零嘴儿洒了一地,他跳下躺椅蹲在地上,捡一个吃一个。 “哪有?啊啊,你说这个。。。”白昌盛搓搓手腕处的恶鬼印记,隐约间觉得它更加深刻清晰了,“这个我到现在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能我就是彻彻底底的一个凡人吧,或者身体里就是没有法术这种东西流通的通道,就跟成万上亿的凡人一样。” 白昌盛耸耸肩,瘪瘪嘴,“哎,掉地上别吃了啊,我行李箱里还有呢。嘿嘿,我小时候也爱吃这个!” “父亲是一族之长,母亲是族里数一数二的巫蛊好手,上数三十代你们嫡系都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所以不一定是你的问题。”季羡吃完掉在地上的零食,继续打开下一包,“或者,不是你不能使用,而是不被允许?”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好有道理。”白昌盛凑上来,“那你能判断我到底是哪种情况么?你帮我看看!”白昌盛两手翻着眼皮儿凑近季羡,“你看我眼球里是不是布满了血丝!” 季羡一脚将这个烦人精踹一边儿,“不好意思,如果我还能‘看’的话,以我在北冥百年炼就的灵眼一、看、便、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是真是这样还好了呢,下一任族长都定好了。。。我就是个凡人。。。话说回来,修仙有什么好,我们家族又不修长生,到了时候早晚是个死,还不如我这样的,轻轻松松地享受普通人的生活,逍遥自在的很呢!” “所以,你是打算等那个家伙回来的时候,用这个理由交差?”季羡哼一声道:“醒醒吧蠢货,你该断奶了。”小兔子依旧一袋儿袋儿地撕开零嘴,吧唧吧唧地吃得欢。 白昌盛:。。。。。。 “这个东西怎么就这么难呢!”白昌盛抓耳挠腮,“唉,我说你别搞那么大声音,我这儿练习都受干扰”。 “哈,自己脑子愚笨,就只会嚷嚷。”刺啦,又开一袋儿。 “喂,这好歹也是个技术活儿啊,你行你来啊!” 季羡两指捏出一张黄符,单手在符纸上飞速描画,嘴里念念有词,指尖刚落一道火光乍现,火灭后一个绣着冬梅的瓷瓶子立于手中。 “。。。。。。”尽管知道原理完全不同,但是这个脸打得真是啪啪响。 哗啦哗啦,季羡继续翻着零食。 白昌盛果然再一次召唤失败,不过他越败越勇,胡乱地吃了把瓜子仁儿充饥后,准备再试一次。 谁成想,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依然卡在最关键的那一步,而说好当天晚上会回来验收的木林森,则整整消失了一个月。 我发誓,我真的很想跟格子铺沟通下感情。白昌盛抓耳挠腮地每隔半小时屏蔽掉来自季羡的嘲讽,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由始至终都没有与格子铺“取得联系”――如果一闭上眼睛看见的那只同门口的黑鸟一样的生物也算是进步的话,白昌盛觉得自己可能只是摸到了格子铺的大门口而已。 !! 第二章 小试身手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我要疯了!”白昌盛抓着头发,用力扯。 “凡人好像有一个词儿叫笨鸡先飞?”季羡用一个月的时间吃光了白昌盛带来的半年储备零食,此时正抱着白昌盛的电脑,盯着网上才下单的零食物流看个不停,“我觉得我自己去取更快些。” “是笨鸟先飞。你别瞎用俗语。”天知道网络在这里怎么还能用,不过白昌盛还是非常大方地用了母上大人的账号买了一堆零食――他自己的账号里可是一分钱都没有。 “快递肯定送不来,就是白氏一族的族地也没地儿给你收快递。邮寄地址是我二叔家,二叔成年后就搬出去住,独门独院,还有个小花园。况且邮寄给他是最安全的,他一定会完好无损的给咱们送来的。” “完好无损?” “就是绝对不会偷吃的意思。”白昌盛想起每次都克扣自己零嘴儿的表弟和父亲,哼哼唧唧道:“先别管那个快递了,我说,这都一个月了,再不成功我自己都没信心了!” “你才开始没信心?”季羡依旧盯着快递信息不动,“我28天前就放弃你了。蠢得跟猪一样。” “这太笼统了!”白昌盛托着下巴,小学生一样地嘀咕,“与格子铺取得联系?没有邮箱也有没电话,既然是联系,总得有个代言人吧,总要有个途径或者方法吧,总得有个套路吧,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自己在这儿瞎捉摸。。。等等,” 白昌盛灵光一闪,“如果我是小说里的主角的话,这肯定就是一个关卡,我这一旦要是跟格子铺取得了什么联系,肯定厉害的不得了,搞不好这个格子铺就是我当家作主啦!然后一铺在手,天下我有。千秋万载,一统江湖!洪福永享,寿与天齐!哈哈哈哈哈哈。。。。。。” 季羡:这个蠢人是得了失心疯么?! “我加班加了一个月,回来你就给我看这个?”木林森阴森的脸突然出现在白昌盛眼前,“你居然到现在都没有练成召唤术!” “而且没有一点儿进步。”季羡终于把脸从电脑显示器前挪开。 “而且没有一点儿进步。”木林森露出整齐的八颗小白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白昌盛,“你准备好接受偷懒的惩罚了么?够胆啊小鬼。” “等等!”白昌盛急忙分辨道:“我原地踏步是有原因的!因为你。。。” “是啊是啊,我已经听见你刚刚的长篇大论了。”木林森送上鄙视的微笑一枚,“本来我打算狠狠地收拾你一顿,不过看你说的有理有据,我就给你一个申诉的机会。格子铺每位员工与格子铺沟通的媒介都不一样。 比如咱们家迎宾,是通过二楼的窗户进行联系;而我是通过一层的石门;管理格子的地精们则是屋檐四角的镇宅四兽,店长不用说,他本身就是最大的媒介。那么,你告诉我,在你试图与格子铺沟通的时候,你的媒介是什么?” “我怎么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白昌盛努力理解木林森的意思,“我理解的是,你们都是通过这个房子的某个部位,来进行沟通?是要接触这个部位还是怎么滴?” “我的失误。。。”木林森扶额叹气:“通灵你自然没接触过。好吧,我已经原谅你了。格子铺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房子,它是活的。所以联系格子铺媒介的方法其实和通灵法术大同小异。不过因为你从来没学过通灵术,所以没有这方面的意识我可以原谅。” “所以呢?” “回到我们的契约法术上来。你一个月前刚签了契约――没错,就是那张需要你签名的纸――既然是契约法术,应该很容易便可以与格子铺沟通,所以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当你试图这么做的时候,你看见了什么。” “一只黑色的鸟。”白昌盛赶紧交待,“就跟咱们门口儿烛台上的那个黑鸟儿一样!” “!!!!!!”木林森一脸怪异地表情看着他,“你确定,是门口的那只金乌?” “额。。。门口那只是金乌?其实我不认识金乌长什么样,我只是觉得,我看见的,跟门口的那个很像很像。” “哪里像?” “额。。。都没露出脚来。。。算是像吗?你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好吗,都是黑色的鸟,金色的喙,蹲在那儿一个劲儿地转脑袋。” “。。。。。。”木林森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了五秒钟,“你可以试着与它沟通。” “我试过了。”白昌盛垂头丧气,“我甚至试着去摸摸它。但是。。。” “别冒傻气,你不可能摸到媒介。” “哈?你说它就是媒介?!可是我一直喊它,它都不理我!” “说说,”木林森挥手召出一把金镶玉的红木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我说‘小鸟,小鸟。’” 木林森点点头,等着白昌盛继续。 白昌盛:一本正经地看着木林森。 季羡:?????? 木林森:!!!!!! “没了?” “没了,我打招呼它不理我。”白昌盛噘着嘴,他喜欢动物这个毛病自小就有,在小动物面前,他能有一万年那么久的耐心,只为能上前摸摸抱抱。 “。。。。。。”木林森气得说不出话来。 “蠢货,契约媒介不会闲得没事儿跟你聊天。”季羡也对白昌盛的行为表示了极大的鄙视,“你直接提要求就可以的。” “我之前一直不知道它就是媒介。。。我还以为是我想太多,出现幻觉了呢。。。” “再试一次。”木林森叹气,心想以后教他法术一定要追踪他每一步的进程,“你直接提要求,要个容器就好。” 白昌盛双指夹住黄符,一气呵成,闭上双眼,猛地甩出去,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木林森弹指间从椅子上跳起躲避,季羡下意识地抬起双手遮住双眼。浓烟弥漫了整个一层,当呛人的烟气消散后,一个青铜巨鼎出现在木林森刚才坐着的位置。 那青铜鼎上雕刻着龙凤麒麟等各种上古瑞兽,但体貌最大的,是一只浑身漆黑,双目暴突,满喙尖牙的黑色无脚鸟。 一室寂静。 “我说。。。”天棚上凭空出现一段扶梯,店长泰先生从扶梯的顶端探出半个身子,“谁看见我的炼丹炉了?我丹还在里面没炼完,中途停下会爆炸,很危险的。。。” 石化了的白昌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尚处于震惧余韵中的季羡抖抖嘴唇,发出一个短促的哼来。 不知作何感想的木林森僵直着手指,指了指三人中间的那个青铜鼎。 “哎呀,怎么在这儿。”泰先生打个响指,那鼎逐次缩小到巴掌大小,一道金光收回店长手中。 “你们不要闹得太过分,炼丹的材料很有限,当心我扣你们工资哦。对了,刚才搞得那么大声,底下的地精们投诉你们了哦!”一身白衣脸色苍白的店长话没说完,已经消失在扶梯的尽头。那扶梯也随着店长的消失慢慢地消散在空中。 “说说吧,”木林森淡然地处理了砸得稀巴烂的金镶玉红木座椅,“你到底跟那个家伙要求了什么?” “我说,小鸟,给我一个大容器吧!” 木林森扶额,一句话都不想说地原地遁走。 “你真是个史无前例的人才。”季羡挥挥手,清理了电脑上厚厚的一层灰尘,“你怎么不要玉帝的玉如意或者王母的蟠桃?!说不定这家手眼通天的黑店真给你搞来。” “额。。。我一时激动,忘了应该要的是青花瓷的了。” 接下来,在白昌盛终于成功的召唤出青花瓷的容器后,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小伙伴觉得感动。 三天后。 “来活儿了。”木林森一向神出鬼没,惊得正在网购的白昌盛一个猛子窜起来,“带着你的宠物,给我下去接活儿。” “哈?!” “一个凡间的交易。”木林森单手飞速地折出一只纸鹤,弹指间纸鹤胀大,活灵活现地扑棱着翅膀吱吱叫起来,“其他的法术都靠宠物,你只要亲自召唤出容器就可以。话不多说,这就走吧。” 白昌盛满嘴的尖叫掐死在嗓子眼儿,被木林森一把拎上了纸鹤,转瞬间一只兔子被抛了过来。那纸鹤一声尖叫,拍着翅膀,扇起的飓风淹没了白昌盛的咆哮:“我正在输入密码啊!!!” 纸鹤以冲刺的速度向人间窜去,白昌盛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失重的电梯里不断地往下坠,周身的凉意直冲心里,这种比过山车还要刺激的感觉令凡人白头晕脑胀,四肢无力。那纸鹤终于在凡间的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停住,头脑发蒙的白昌盛依然有一种自己还在打转儿的感觉。 风柔柔地吹在白昌盛汗湿的衣服上,他一个激灵,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喂!你往哪儿喷!”季羡变为人形狠狠地锤着白昌盛的脑壳儿,“口水给我收好了,不要喷到我身上!你这个白痴!蠢货!” “豆豆,快给我生堆火,我好像。。。啊啾,啊啾,好像。。。着凉了。。。啊啾!”白昌盛搓着鼻子,一回身,发现那毛绒绒软乎乎的兔子已经变成了黑着脸,手里拿着火符和木棍的魔鬼! “生火?嗯?” “季大人,口误口误,刚刚真的是。。。你听我解释啊。。。” 可怜的一身冷汗的白昌盛不得不在回到人间的第一时间撒足狂奔,熊熊烈火在他身后窜起,巨浪般地对准他的头顶拍了下来! !! 第三章 准客户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妞儿,吃饭去。” “你们先去,我还要一小会儿。” “搞什么啊,去晚了你最喜欢的清炒鸡蛋就没有了哦!” “那拜托帮我打一份喽!” “那你快点儿啊,凉了不好吃。你一会儿去找我们吧。” “谢啦,拜~” 说着话的几个女学生挽着手离开了教室,扎着马尾皮肤白皙的少女合上手中的书,随意地摆弄着桌子上堆叠起的教材,不露声色地看着教室里的学生陆续离开。当最后一个学生起身出门后,她小心地看了看四周,从桌洞里拿出一个牛皮本儿,翻到了某一页,拿出铅笔,十分认真地在上面写起来。 女学生穿着一身红黑相间的校服,梳着齐刘海,顺滑的头发自然地垂在肩头,耳鬓处别着一枚小小的菊花发卡。她十指被细心地修建整齐,仔细看去还会发现涂了一层薄薄的亮甲油。此时她静静地趴在桌子上写着字,那背影一如无数个像她一样的待考学生认真作业般。 “写的什么?”季羡浮在半空中,好奇地向少女的身前靠了靠。 “你不认字?”脑门儿上贴着张“隐”字符纸的白昌盛同样漂近她,这张隐身符是季羡亲手写在白昌盛练习召唤术剩下的黄符纸上,当时季小兔子啪叽一下贴在凡人白脑门儿上,美其名曰:这样效果最好。 直至此时此刻,白昌盛依旧怀疑到底是贴的位置最好,还是那一下差点儿脑震荡的力度最好。不过此时白昌盛正利落地从兜儿里拿出放大镜,对着女学生的本子念到:“陈欣怡,永不超生。。。我的妈呀,这个就太过分了,永不超生?!――等等,我不知道你居然不识字!” “凡人的字懂来干嘛。”季羡掰着手指说道:“我们族的长老说过,凡人善变,就好比他们的字,这么长时间以来变了无数次,最开始长的模样与现在可一点儿不一样,所以学了也没用。” “咦?可是这个隐身符是你写的啊!”白昌盛指着额头的符纸,“你不会不认识自己写的‘隐’字吧。” “那是我们祖上从人类修士那儿学来的咒术,我不过是照着画,管他什么意思。”季羡不耐烦地扯着蒙眼睛的白布,“再说,我现在看不见,干什么都要靠‘天眼’来定位,就算认字我也懒得开天眼看,你以为我会白白耗损法力干这种无聊的事情啊。” “。。。。。。”骗子,明明之前吃零食的时候一撕一个准儿的!白昌盛偷偷地撇嘴。 这二位自三天前便跟在这个女高中生的身边,发现这个女学生时候正好是星期六,可是他们降落的地点比较奇怪,是这个小镇上唯一的一个坟山。正被季羡追着打的白昌盛在半山腰的一座简陋的坟前,遇见了这个一脸冷漠、表情麻木甚至带着隐约狰狞的女高中生。 这个时段,既不是清明也不是鬼节,如果是来祭拜周年或者生日,也肯定不会只让一个小姑娘来。一个女孩子放假没事儿不去逛街却在坟地出现,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于是白昌盛经过缜密地推理断定――这肯定就是木林森说的“活儿”了,木林森的客户,那能是一般人吗? 所以,白昌盛当机立断,拉着季羡躲起来,死磨硬泡地戴上隐身符,偷偷摸摸地开始跟踪这个女高中生。 这少女拿着一束雏菊放在坟前,那坟上石碑的字白昌盛扫了一眼,依稀记得是爱女陈佳怡之墓。白昌盛想,可能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再看看这女学生的表情,反倒觉得是关系很不好的同学来幸灾乐祸的。 第二天是周日,学校依然放假。这个女高中生在空无一人的家中待了一天。不过,以白昌盛丰富的凡人经验来看,这个女学生的家境还是非常不错的,跃层的二楼休闲室里甚至摆有台球桌,一楼客厅的那座百鸟朝凤屏风居然还是一个古董。从卧室挂着的全家福来看,这个女高中生的父母都是精英人士。 直至现在,女学生周一施施然地回到学校上课。 这对儿新手主宠搭档跟着人溜达了三天依旧一无所获后,白昌盛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还是不是满格。 思来想去的白昌盛肚子打起了退堂鼓。白昌盛吧嗒吧嗒嘴,似乎闻到了食堂饭菜的香气,“我说季羡,你确定她就是那个‘客户’?” “我确定,是你确定的她就是那个客户。”季羡盘着腿浮在空中,那姿势绝对比四仰八叉趴浮在半空的白昌盛要雅致很多。 “等等,咱们来梳理下,咳咳。”白昌盛掰着手指头说道:“我们三天前的落脚点就是那片儿坟地,这个位置应该是木林森指定的,总不会错,对吧。然后我们在那儿见到了她,当时她在一座坟前献了束花,这很正常,但是紧着着她居然开始烧黄符纸,注意,一般上坟都是烧纸钱,而不是符纸,所以我推断她一定有问题。” “然后?”季羡掀起眼皮的一角瞥他一眼。 “然后我们就跟着她了呗。” “烧个符纸而已,你就觉得她是那个客户?”季羡满脸写满鄙视两个字。 “你要是有异议干嘛还跟过来。”白昌盛鼓着脸不服。 “任务是你做又不是我做,我不过是帮你个小忙。再说,我跟过来自然有我的目的。”季羡悠闲地伸个懒腰,打坐了一上午,收效甚微,凡间的灵气果然很不充沛。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跟着她。” 季羡微微歪着脑袋道:“因为她身上,有兽族的味道。” “兽族的。。。味道?兔子的鼻子也这么好用?” 季羡翻手祭出火棍,火苗噌得燃起,白昌盛立刻识相闭嘴――刚入凡间时他可是吃够了这个烧火棍的苦头,起因还是他自己嘴欠。 “别别别,我错了我投降。咱们继续,继续:从我们跟踪她这三天的情况来看――我怎么觉得我就是个变态――爸爸应该是个工程师,妈妈应该是律师,家里条件蛮不错。我们跟踪她这三天,头一天她去坟地烧符纸,第二天一整天都在家看电视,今天来学校上了一上午的课,中午就开始诅咒这个‘陈欣怡’永不超生。” 白昌盛打量着一直重复写着一句话的少女,“而且,这种在本子上诅咒其实就是一种发泄,可能是她与这个陈欣怡有过什么过节?不过谁青春期的时候没干过奇怪的事儿啊,这个我也能理解。。。这看来看去,我怎么也想不通,一个还算正常的高中生,会有什么愿望需要格子铺来完成?” “谁知道,你们凡人总是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季羡耸耸肩,“何况,她也不一定就是你认为的那个‘客户’。” “凡人怎么就奇奇怪怪了!偏见!完全就是偏见!现在,我就给你谦虚地介绍下我这个区区凡人的优秀之处:跳级生。跳级懂不,如果7岁开始上小学,那么就是13岁上初中,16岁上高中――比如她,可是我17岁已经高三啦!像我这么优秀的凡人,怎么能归拢到奇奇怪怪的人堆里呢!请叫我优秀的凡人,白昌盛。谢谢。” “。。。。。。”季羡完全没听懂凡人白说的是什么。 “咱直接跳过了学前班,6岁就上小学一年级了呢!我可聪明着呢!哈哈哈哈!”凡人白继续自吹自擂。 “那不叫跳级,”木林森突然凭空出现,成功地吓了白昌盛一跳,“那就是上学早。别欺负你宠物无知――在这里我说的‘无知’是褒义词。――所以,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难得季兔子明白“无知”是什么意思,尽管他根本不懂什么褒义词贬义词,季兔子向来对凡人的语言不屑一顾。 “我确定,你说这种情况的活儿要‘看着办’。”白昌盛一本正经地抱怨道:“所以,什么哪一步,我们才刚找到她,然后跟踪她,然后。。。啊。。。啊啾。怎么你一来我又打喷嚏!” “那正好,我是来送教材的。”木林森翻手亮出厚厚的守则大全,扔给正打算擦鼻涕的白昌盛,“暂时借给你用。我也有很多活儿干,别指望我给你擦屁股。对了,友情附赠三条忠告:第一,做你该做的,多余的事儿别管。第二,如果有什么问题,自己解决。第三,实在解决不了的,请参考前两条。”话音未落,人再次消失不见。 “。。。。。。”你玩儿我呢?白昌盛抱着厚重的守则,扭头问季羡:“他到底什么意思?” “第一,不能让凡人看见我们,但是要完成任务。第二,自求多福。第三,有事儿就用这个逃命吧。”季羡摊开掌心,一只小巧玲珑的黑色鸟儿立在掌心。 “。。。。。。” 难道我的耳朵直接连了脚趾头以致于大脑短路了?怎么我完全没听出来这三层意思?!白昌盛用力翻个白眼,指着黑鸟儿嚷嚷:“这个不是咱门口的那个金乌吗?你哪儿来的!” “刚才他给我的。” “胡说!我一直盯着你俩!” “爱信不信。”季羡掌心一卷,黑鸟顺势收起,“喂,她走没了。” 三分钟前,女孩儿收起笔、本,站起身,带着一脸天真烂漫的笑,跑向食堂。白昌盛和季羡赶紧追身而去。 “对了,她身上那个兽族的味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昌盛靠着隐身符在学生食堂顺手牵羊地吃起鸡米花。 “听说过‘恶人’吗?”季羡一手拿着火棍,一手烤着鸡柳,悠闲地问道。 “哈?居然扯上了恶人!” !! 第四章 被圈养的人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所谓恶人,并不是穷凶极恶的人类,而是专指那些被兽族圈养的人类。就好比人类会圈养鸡鸭鱼猪食用一般,修仙的兽族也会圈养人类。 兽族不仅仅食用人类的骨肉,就连人的魂魄都会吃的一干二净。而被兽族食用了灵魂的人类,死后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永不超生。 所以,这种圈养人类的方式,一直是被天界以及修仙界禁止的。 之所以称这些被圈养的人为恶人,源于兽族喂养他们的特殊方式。有的兽族会像养蛊般将人聚集在一起,不给吃不给喝,等这些人自相残杀后,剩下的最后一人便是他们需要的恶人;有的兽类会直接圈养一家人,定期地在家人面前残杀他们的亲人,那些意志崩溃的就直接吃肉了事,那些包含仇恨的幸存者,则成了他们需要的恶人。。。诸多手段,不一而足。 尽管不同的兽会采用不同的方法,但他们的根本目的是相同的,那就是培育被圈养人的恶念。 这种恶念,或者是极致的贪婪嫉妒、或者是刻骨的仇恨愤怒,当人类的灵魂被这种极致的恶意所笼罩,这种恶便会深深地印刻在灵魂上,在身躯死亡后,灵魂便会因为这些恶念而拥有强大的力量,这便是凡间俗称的厉鬼。 这种恶念满值的厉鬼,对兽族来说,实在是难以拒绝的大补丸。不过,食用恶人也会带来一定的风险,如果兽本身不能消化厉鬼身上的戾气,那么他不但会修为大减,严重的甚至会被恶人反噬,最终与恶人融为一体,成为新的恶人。 “我当然知道‘恶人’,而且,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还见过。”白昌盛努力回忆了一会儿。 “虽然情节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好像是与二叔有关。。。啊,一想起这一段我就觉得脑仁儿疼。肯定被人下了什么禁制,就是不让我想起来那件事的细节,不过那个恶人当时的嘴脸我倒是记得很清楚,真算不上什么好的童年记忆。。。” 白昌盛揉揉太阳穴,哀叹自己怎么也想不起那件轰动整个白氏一族的恶人事件始末了。 “她就是一个‘恶人’。” “哈?” 白昌盛呆愣几秒,“不可能吧,我看她除了心理有点儿小阴暗之外,并没有哪里表现的像恶人啊?一般的恶人,虽然我就见过一只,大多都是有些偏执或者脾气比较奇怪。再说,恶人一般都是被隔离的吧?有敢在一堆人里养恶人的吗?” “啧,现在可没有兽敢明目张胆地养恶人,所以大多偷偷地在养。如此百年下来,对怎么偷偷地养恶人,我们兽族还是很有经验的。”季羡撇撇嘴。 “而且人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以前很多兽族费了许多年也养不成一个恶人,比起恶念,人类更加懦弱并且胆小。但是很快我们就发现,放在人群里养,反倒更容易养成――比起单纯的仇恨,愚蠢的人类在添加了嫉妒、厌恶、攀比和愤怒的情绪滋养下,养出来的恶人拥有更加强大而纯粹的力量。” “。。。。。。说的头头是道,你试过?” “我只是见过,在我很小的时候――不用这么看我,那也是百年前的事儿了。”季羡不屑道:“食用恶人也有很大的风险,一个不小心会出大事。我们赤焰兔还没有沦落到要靠这种危险的补药来壮大族人的地步。” “我还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她就是恶人的。只是因为她身上有兽族的味道就能知道她是恶人?” “东西嗖了会有一股子酸味儿,而我在她身上闻到了更浓烈的味道。她身上的味道告诉我,这是被选中的食物。” 季羡吸了吸鼻子,再次肯定道:“她一定与某个兽类有着长期的接触。非常亲密的接触,才会在身上留下这么浓烈的味道。那个兽族在自己的恶人身上留下独有的味道,以此来警告周围的同类。散养的恶人就是麻烦,我小时候听说曾有马上要养成的恶人被另一个兽吃了,这两大家族现在还是死敌。” 一个每天都要诅咒别人并且在坟山表现奇怪,又浑身充满了兽的味道。。。白昌盛想,确实很难做出别的猜测。 “我怎么忽然间好重口,”想起标记和味道,白昌盛贼兮兮地笑道:“亲密接触?喂喂,口味过重啊,种族不同是没有未来的啊!人鬼情未了,人妖不同道。哎,我想想,对了,最典型例子就是白蛇传啊!啧啧,电视台经常演的,许仙和白娘子就被法海棒打鸳鸯了!你是不是没看过? 这叫电视剧,下次去我家,我放给你看。我有一整套典藏版的录像带,就是不知道录像机坏没坏――现在都不用这个了,坏了的话只能找我二叔修了。” “白素贞是蛇仙,许仙是修士,他俩原本就是夫妻。只不过白素贞先渡劫而已。” 季羡悠闲地消灭了鸡柳,接着烤骨肉相连和牛排,对目瞪口呆的白昌盛嘲道:“凡人说瞎话的本事一直都不小,那白素贞渡劫失败,还不是因为在渡劫前帮一个人类村子治了水患。她用本命法器镇住了那河的泉眼,结果正好遇上了渡劫期,只能用原身抗住天雷,九九天雷怎没劈死她。” 真相总是这么难以直面。白昌盛决定安静地继续吃鸡米花。 “而且,我说的亲密接触,指的就是字面意思。”季羡正细心地为牛排刷酱,相反食堂大厨因为找不到酱刷子正恼火地对旁边的打工仔怒吼,“就好比你跟我待了这么久,身上一定会有我的味道。” 一听这话,白昌盛先是一愣,继而立刻星星眼地看着季羡,对啊对啊,还可以是主人和宠物呢――咦,怎么觉得更重口了。。。。。。 “她浑身都是一个强大的兽的味道,被标记的很彻底。” 白昌盛不由地想起小狗是如何标记领地的,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话说,我身上有你的味道?什么味道?小兔子应该是棉花糖的味道吧?咦?棉花糖是什么味道来。。。着。。。小郎君我错了,我道歉!”已经恼羞成怒地季羡直接用肉签狠狠地戳着口无遮拦的凡人白。 “她的灵魂气味已经不是普通人的味道了,这个恶人的美味程度,就好比你喜欢的酱肘子一样,很容易引起争斗。”季羡撇开白昌盛不理,盯着正在吃炒蛋的女生说道:“这个时候,不管谁靠近这个恶人,圈养她的兽都会视为一种侵略。” “侵略?意思是要打一仗?天啊,我可是和平主义者!关键我战斗力水平属于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如果她真的是恶人,” 白昌盛好容易哄好了暴躁的兔子,又被兔子的话弄的头疼,“而且她又是格子铺的客户――这一点我觉得我很肯定――那么我们跟他交易的时候,她的饲主也会认为我们觊觎他的‘食物’? 如果这样的话,我决定了,我们举报他吧!私自圈养恶人本来就是天理不容的,你偷偷摸摸地不让人发现还就算了,现在这叫什么事儿,我们干脆直接举报他吧!” “你打算上哪里举报?天庭?你连南天门都登不上你信不信!你脑子装的都是什么?为什么我讨厌人类,就是因为人都跟你一样的愚蠢!傻瓜!白痴!弱智!” 白昌盛被一时骂得脑子打结儿,等季羡换气的时候才终于插上嘴:“那我们打又打不过,任务还得做,这可怎么办?” “所以,我说。”季羡叹口气,放弃了继续骂这个凡人的想法:“你真的确定她就是客户?” “虽然我从你的语气和声调中听出了否定的意思,但是。。。我还是觉得她就是。” “那么,就按照你的方式做吧。”季羡顺手牵来餐巾纸仔细地擦着每一根手指,“谁说我们打不过。”语气间的自信和唇角微扬的嗜血,让白昌盛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白昌盛想到那些兽族肆意地用残忍方式圈养人类,而此时自己又正在与一只兽共事,如此想来实在让人心惊。可看着季羡纤长白皙的手指和略显尖细的下巴,又觉得这只兔子真真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额。。。现实却是一只脾气暴躁的公兔子精。 “她身上的恶已经这么浓郁了,”季羡继续道:“那个兽应该很快就会来食用。” “那我们岂不是守株待兔就可以了!”白昌盛看季羡说的轻松,莫名地被加满了信心值,此时摩拳擦掌,正打算好好看看是什么样的兽在人间明目张胆地养恶人。 “什么兔?”季羡再次随手捡一根吃剩的肉笺指着白昌盛威胁道:“别以为我听不懂就糊弄我,肯定不是好话!” “。。。。。。”以后关于兔子的词儿都要封印起来。白昌盛默默地在心里的小黑板上记下一笔,不过耽误之际是要转移一下话题:“那个,我们跟了她这么久,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话没说完,忽见季羡一脸凝重地向某个方向看去。 “来了。”季羡丢开肉串笺,手指轻点道:“是他。” 那一头墨亮短发的男生猛地回过头来,漆黑的瞳孔瞬间收缩成猫瞳,紧紧地盯着白昌盛与季羡的位置,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走!”季羡一把抓住白昌盛的脖子,在破空声将至前咻地消失不见。一道凌厉的法术狠狠地击了个空。 “啧,”男生眯起眼,在一个长发女孩儿的身旁放下餐盘,“跑掉了。” “什么?”长发女孩儿清秀的脸庞转过来,“阿乾,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欣怡,晚上,咱们老地方见。”男生说着,轻轻地撩起她耳鬓处的一绺头发,点了点那里别着的一枚小小菊花发卡。 !! 第五章 双尾猫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哎呀,摔死我了!”白昌盛揉着屁股,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四下一望,居然是他们三天前刚到人间时的落脚点――一片荒凉的坟山上,眼前的这个坟墓也十分眼熟,正是那个“陈佳怡”的墓。 “果然打不过!幸好咱们跑得快!不过你好歹也提前给我个暗示啥的,突然间扯着我的头发拖着走,生生疼死我了。。。这脖子附近的头发最细小了,你看看,看看,是不是红了,起包了啊。。。啊啾!” “算你命大,多亏跑的快。”季羡一反平常高人一等的姿态,抹着额上冷汗,哼声道:“那妖怪厉害着,好在有金乌,不然一定被它咒的连根毛儿都不剩!” “妖怪?”白昌盛止住喷嚏,奇道:“你自己还是兔子精,怎么好意思说人是妖怪?!” “我是赤焰兔!别把我跟那些只会卖萌的蠢兔子精混为一谈!”季羡微凉的指尖直戳得白昌盛抱头鼠窜,“那可是双尾猫,连我们兽族都称他们妖怪。在兽族里,你若是惹了鼠族的大长老都不见得会遭什么难,但是若惹上了双尾猫,那绝对是找死。” “双尾猫?一个猫妖这么厉害?那逃跑也不丢人,天大地大,命最大。”白昌盛后怕地拍拍胸脯,在打不过就跑这一点上,白昌盛从来不觉得丢人,“所以,那个说法是真的了?人界十二生肖的排序,其实是兽族十二大家族的实力排名?” “生肖?什么东西?又是弱智人类搞的传说?”季羡傲慢地扬起下巴,“你既然知道兽族十二世家以及排名,那怎么不知道双尾猫?虽然他们并不在排名上,因为以他们种族的能力,根本用不着排名。” 谁让我的老娘只喜欢讲修士们的八卦,我倒是更想听有关兽族的各种传闻呢,谁搭理我!白昌盛翻个白眼,转而暗自庆幸季小郎君看不见,他咳一下,正声道:“好吧,那么您就说说吧,关于这个。。。双尾猫。” “双尾猫有两条尾巴。他们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季羡打个响指,一本灰尘噗噗、厚重陈旧的图鉴浮现空中,他将本子甩到白昌盛腿上,指尖微转,纸页儿翻飞,转眼停在了某一页上。 “在兽族,有九尾狐,有双头蛇,这些都不奇特,甚至连凡人都见过,还编成各种瞎话到处传播。这些兽多长了的尾巴或者脑袋,都是用来保命的:九尾狐的每一条尾巴都能在紧急时候抵上一条命,保证真身逃脱;双头蛇在危险时候会主动放弃一个头来争取逃跑时间。 但是双尾猫不一样,――他们的尾巴并不是用来保自己,而是用来诅咒的。 双尾猫是一个以诅咒闻名的兽类家族。当他们遇到危及生命的危险时,他们的尾巴会合成一条红尾,诅咒敌人,这种诅咒是最厉害的。不管诅咒的程度如何,凡是被诅咒的下场都很惨:鼠族曾经的二当家因为喝不下一滴水,活活渴死;蛇族的准接班人因为伤口无法愈合而生了虫活活疼死;鸡族的一个小辈因为浑身长不出一根羽毛,自杀了。” “噗。”白昌盛破功,“这都什么诅咒,太奇葩了。” “这不过是小菜一碟,双尾猫的诅咒也有等级的,如果是高等级的诅咒,甚至能诅咒一个家族。” 季羡回忆了一番继续说道:“我上次回族里的书阁查寻了一番,魅族就曾经被诅咒过。那时候他们还不叫魅族,当时的那只双尾猫诅咒他们族人断子绝孙。果不其然,千年后,他们成了魅族,到今天,也只剩蓬莱大仙一个族人了。可不就是断子绝孙。” 白昌盛看着图谱上,一身墨色,四足纹金,双尾交缠,怒目凝视的黑猫,只觉得怎么看怎么萌萌哒。 “这也太牵强了吧,都过了那么久。”白昌盛说道:“这种更应该叫做巧合。哪有诅咒隔上千年才奏效的。魅族会变成这样,怎么说,应该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就好比世代更替的人类王朝一般,可能只是时候到了。” “兽的寿命本就很长,百年不过弹指间。”季羡说道:“因为双尾猫的特殊,哪怕他们随口说出的话,都可能是诅咒。所以我们见到双尾猫都是绕着走,谁知道一旦打起来会遭什么罪。” “这可真是兽族里的老大了,岂不是可以横行霸道了?!”白昌盛感叹:“怪不得敢明目张胆地养恶人。艺高人胆大啊。” “幸好他们族人十分稀少,族地也很秘密,大部分族人低调得几千年都寻不到踪迹。双尾猫被我们兽族称为‘小仙’,跟你们白氏一族一样,双尾猫也不热衷于修仙。不过他们的寿命漫长,法力高深,喜欢享受自由自在的日子,成不成仙倒无所谓。” “既然不成仙不修长生,那为什么还要养恶人呢?” “这我哪里知道。”季羡长吁一口气,“我要是眼睛还在,倒是可以拼上一拼,但是现在以我的能力,再加上你的拖后腿,碰见双尾猫只能逃了。” 白昌盛:。。。。。。我到底是拖了多么沉重的后退啊,有泰山那么重吗? “总之,刚才幸好有金乌。”季羡从怀里拿出那只黑色无腿鸟,此时那鸟石化般地僵硬在季羡手中,就好像被速冻了一般定格在时间的某个点上,“金乌现在在休眠,还要等一个时辰才会苏醒,一个时辰内我们只能离那个‘准客户’远远的了。” “真小气,我们两个人应该给两只金乌才对。”白昌盛接过休眠期的金乌,它摸起来有一种金属般的冰冷感,“这个金乌只能用来逃跑吗?不能用来攻击?比如喷出三昧真火?或者发出声音超级波?” 季羡默默地不说话,白昌盛却隔着那蒙眼的白布接收到他无限鄙视的电波。 “好吧好吧,这个只能用来逃跑?”白昌盛摆弄着手中的僵尸鸟。 “木林森只告诉我启动它逃跑的口诀,”季羡说道:“不过不排除它有其他的法术。” “可惜我们不会用。”白昌盛耸耸肩,“而且它还冻住了。我想到一个问题,就算一个时辰过去,我们能用金乌了,可是我们的任务要怎么完成?总不能连客户的头发毛儿都碰不到,只能满世界的跑吧?” “你问我,我哪知道。”季羡哼道:“如果她真的是客户,那么我们只能在双尾猫食用前做完交易,不然等那只妖精吃完了,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你什么任务都白费。” “。。。。。。” “作出一副死人脸干嘛,我一个瞎子,打不过他!” “我只是在想,如果任务失败了,有什么后果。” “最好不要想。”季羡回忆了一秒钟木林森阴险的面目轮廓,“我劝你连想都不要想。” “我想回家。。。”白昌盛瘪嘴道。 季羡已经不想搭理他了。 “好吧,那么接下来的这一个时辰我们做什么?要不要我给二叔打个电话让他支援我一下。。。” “有点儿出息吧!别让我更鄙视你了。等等,现在想来,你那个‘准客户’,恰好就坐在双尾猫的身边。如果不是他泄露了兽类的气味我也很难发现,这说明那只双尾猫也融入了人类社会。 这一点比较奇怪,兽族非常讨厌人族,会主动融入人类社会的,要么是来寻仇,要么是为修炼,哪怕是养恶人也很少见会亲自。。。这是什么?!你别动!” 季羡苍白纤细的手伸来,准确无误地捏起了白昌盛肩膀上的一小块儿不起眼的焦黑的纸片,“不用等一个时辰了,大麻烦已经来了。” 白昌盛看着那纸片儿,一头雾水地问:“什么东西?” “追踪用的。猫妖很快就会找到这儿。”纸片儿在季羡手中化为灰烬,“跟你在一起我就没走过好运。我现在每天开天眼耗费的法力,需要一整晚的时间才能补回来。而且,现在表面上看是二打一,其实是一打半――我算一个,你拖后腿半个。” “那等什么,赶紧跑吧!就跟刚才一样!”白昌盛一把抓住季羡的手腕儿,“这次你再揪我头发,我保证不多说一个字。” “白痴!”季羡甩开白昌盛的毛手毛脚,“之前我能带你逃走是因为金乌!现在我用什么?哪怕我拼劲力气逃命都不可能逃离双尾猫的追踪范围!” “额。。。虽然我知道我这么问比较不合时宜,不过。。。”白昌盛小心翼翼地问道:“兔子精真的跑不过猫妖吗?” 季羡不待他说完,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人抡到身后。一道凌厉地光芒闪过,白昌盛刚刚蹲坐的地方立时成为一块儿焦土。 “我道是什么不开眼的东西看上了我的点心,原来是一只瞎了眼的兔子。”凌厉地猫瞳竖起,略长的墨色碎发在风中肆意地飞扬。 “额。。。我得澄清一下,我是一个人类,我是不会吃你养的‘点心’的。”白昌盛攥着季羡的衣角,探出头来,“他当然也不会,你知道,额。。。他是我的。。。。嗯。。。。宠物?” 那双尾猫的回答,是一道灼热的黑色灵火,烧了过来。 !! 第六章 鏖战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喂喂喂!白昌盛被季羡揪着耳朵躲过黑火,欲哭无泪: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冲动是魔鬼,咱们有话好好说嘛!这帮武力值报表的妖怪真是太不可爱了。。。。。。 季羡瞅准间隙狠狠地踹白昌盛一脚,直把白昌盛踹飞十几米远,转身与那双尾猫斗成一团,“你先跑,想办法去,我撑不过半个时辰。” 白昌盛被这神来一脚差点儿踹晕,现在他不止头皮疼、耳朵疼了,连肚子和屁股也疼得火烧火燎。然而明知打不过还硬上,白昌盛很担心自己的宠物:“你保得了命吗?你要是死在这儿我就跟你。。。殉情!” 此时此刻,季小兔子特别希望能有人来一刀杀了凡人白。 “殉情?”那双尾猫森然一笑,“我当然可以满足你们的愿望。”他五指并拢,黑长的指甲上泛着幽幽的冷光,炙热的黑火在指尖跳跃,随时随地可以焚毁碰到的一切。他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早已负伤、勉力躲避的季羡。 季羡喘着粗气,这是自蓬莱之后的又一场恶战,季羡自嘲地想,上一次为了自己的鲁莽付出了双眼的代价,这一次呢?他的手臂传来焦灼的疼痛,右手已经完全抬不起来。好在这只双尾猫还未用上诅咒,不然。。。季羡猛地一愣,他为什么不用诅咒? 双尾猫再次欺身而上,季羡祭出火棍,然而金黄的火焰很快被黑火吞噬,那火焰藤蔓般顺着木棍缠绕而上,季羡劈手斩断火棍,焦黑的一端立时化为飞灰。扬起的灰烬模糊了彼此的视线! 趁此时!季羡五指成爪,竟凭着感觉向着双尾猫的咽喉刺去,那猫妖却躲也不躲,反而狞笑着张口喷出了一道黑雾。季羡屏住呼吸,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他前襟,用力甩向白昌盛的方向! 这二位乍一碰面便拆十几招,短短几十秒的时间,白昌盛甚至没喘上几口气。 抱着金乌一脸呆滞的白昌盛只觉火焰山压顶,头上急速坠落的那位并不像毫无招架之力,反而更像是刻意奔着他来的! 一瞬间,白昌盛明白了季羡的用意。 可是下一秒,他再次煞白了脸色。手腕处那狰狞的印记毫无反应,无论白昌盛在心中如何呼唤、祈求,那恶鬼的印记只如普通纹身般,毫无响应。 完。。。完蛋了。。。。白昌盛茫然地感受到灼热的火焰自头顶倾泻,却在极惧中僵直了身体! “铃铃铃,铃铃铃。” 头上的热度瞬间消散,白昌盛扭着僵硬的脖子看过去,那双尾猫一身的高中生校服,姿态悠然地站在他身后,用两指从兜里夹出了一部纯黑色的触屏手机,点了通话绿键,离着脸有十几厘米,表情嫌恶地接起了电话:“哪位?” 心脏好不容易开始重新跳动,噗通,噗通,好像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我是,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那么,再见。”双尾猫挂掉电话,回身,轻蔑地说道:“今天就玩儿到这里,如果再让我发现。。。呵呵”话音未落,身形早已化作黑风消失不见。 白昌盛两股战战,一屁股跌坐在地。 “捡了一条命。”季羡长吁一口气,“你我都是。” 白昌盛空张合着嘴,想说的话干涩地堵在喉咙,说不出也咽不下。 “是时候训练一下你的保命技能了。”季羡勉强拿出伤药洒在已经焦黑的皮肤上,那绿色的药水一接触皮肤,瞬间升起了黑色的烟气。季羡咬紧牙关忍耐,双尾猫的本命妖火威力远超赤焰兔,如果此时不及时治疗,恐怕这条胳膊便要废了。 “亏我拼死一搏,万分期待你身上的‘那个东西’。” 白昌盛刚想说话,却因为嗓子过于干涩而剧烈地咳嗽起来,浑身的冷汗让衣服湿哒哒地贴在后背,风一吹,无端地打起了冷颤。 上一次无论情况多危险,他内心深处始终感觉自己终将平安无事,可是这一次,当死亡的魔抓就笼罩在他头上的时候,那种蚀骨的恐惧令他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吓得缩水。 “我同意。”白昌盛终于挤出干巴巴的声音,哑着嗓子应道:“可是我修炼不了任何法术,与其白费力气,不如通过我们族人,搞一把枪,纯粹的物理攻击,杀伤力也很惊人。” “我知道那个,一次只能打一发,有什么用。”季羡开始拿出绷带,因为眼睛的原因,他身上总带着这些医药工具,白昌盛自觉地帮忙包扎。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设备了,现在的能好几颗子弹连发。”白昌盛越说越觉得可行,“可是现在是人界,只要一开枪,肯定引起当地警察的注意,善后就很麻烦。” “那就算了,还不如骑马快逃。”季羡盘腿靠在坟头前的石碑上,“我需要打坐,只有靠你帮我护法了。” “额。。。我可以先问一下,护法都需要干什么吗?” “看着我,保证我不受任何打扰。” “没问题,但是。。。那家伙不会杀个回马枪吧?” “放心,他刚才没下死手,就不会刻意再回来索命。”季羡凝气开始打坐,“在我伤没好全前,不要想用任何方法接近那个恶人,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我哪儿也不去,真的,我还要给你护法呢!”白昌盛点头如捣蒜。 事实上,季羡在人间打坐并不需要凡人白的护法,因为哪怕是凭空窜出的蜈蚣都可能先要了白昌盛的命,但是季羡此时需要交待白昌盛做些什么,因为他看出来这个凡人因为恐惧和内疚,已经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就让他觉得自己还能干点事儿吧。季羡心想:我这才不是关心他,我就是看他可怜。 白昌盛非常的沮丧,这种感觉好像回到了从前,当比他小的表弟都能召唤出基础的冥火时,他依然只能捏着皱皱巴巴的黄符纸干瞪眼。 是我没有天赋吗?白昌盛想,是我的身体里真的没有一丁点儿的法术吗?我是白氏族长的儿子,我妈妈是族地养蛊制蛊的能手,可是我既养不了蛊,也学不会法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白昌盛百思不得其解,心情灰暗地枯坐在地,渐渐地和夜色融为一体。 不知何时,白昌盛怀中的金乌已经可以转动着黑珍珠般的眼球,好奇地看着一人一兔。 “几个时辰了?”打坐中的季羡吐一口长气,决定稍作休息,“听着,我有一个猜想。” 已经冻僵了的白昌盛木然地抬头看他。 “那个双尾猫,并不是为了他自己养恶人。”季羡想了想,继续道:“据我所知双尾猫一胎产两子,最后只能活下来一只。因为有一只会在出生不久后因为他们世代背负的诅咒而死去,死后的尸骸会被活下来的那只逐渐炼化为法器,成为它的本命法宝。” 依旧僵硬的白昌盛脑子打结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双尾猫一族虽然精通诅咒,但是他们从出生起也背负着各自的咒灵――双尾猫诅咒也不是没有代价,他们因为诅咒别人而被咒灵附身,随时可能送了性命。因此为了保证双尾猫的繁衍,只有成年的双尾猫才可以使用诅咒。 有一种传说,早期他们一胎能产四五只,可新生儿的活率不足一成。后来,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方法,让每一胎只产下两只幼崽,而他们自身背负的咒灵则会集中在其中一子身上,以此保证另一个幼崽能够安然成年。” 白昌盛终于感觉出血液慢慢地开始流动,之前冰冷僵直的四肢开始回暖,脑子里嗡嗡作响的声音渐渐平息,他停止了无意识的咳嗽,好容易将目光聚焦到季羡惨白的脸上,“什么?” 季羡与他对视,正色道:“我听说,千年前双尾猫一族产出了两只幼崽,却没有死任何一个。他们身上自带的咒灵绝不可能消除,如果真的都活了下来,一定是用了什么秘术。 刚才那只双尾猫身体壮硕、强健,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对我使用诅咒。所以我猜,他可能他还没有成年。不是不用,而是用不了。” “你又怎么能确定恶人不是他为自己养的?” “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因为双尾猫一般不会食用恶人。恶人身上的戾气很可能激发他们自身背负的咒灵,这个后果不是任何一只双尾猫想承受的。刚才那只的身体情况明显不需要冒这样的风险。 所以我猜,只能是为了他一母同胞的,没有早亡的兄弟而养。恶人大补,这谁都知道,而这可能就是他们两个都能活下来的秘密。。。” “季羡。”白昌盛打断季羡的话,一只手捂上胸口,“我难受。” “我拼死拼活地跟妖怪打仗,受了伤现在还没恢复,谁比谁更难受!” 季羡暴躁地扯下蒙住眼睛的白布,黑洞般的眼眶直直地盯住白昌盛,“你是吓破了胆还是天生的怂货!愚蠢!无知!我怎么就瞎了眼地把自己搞得这么惨!跟凡人搅在一起果然没好事儿!我真是。。。。。。” 白昌盛在季羡的咆哮声中,砰得一声倒在地上。他怀中的金乌转着漆黑的眼球,发出了嘎的一声啼叫。 季羡楞在原地,探了探白昌盛的鼻息,几秒钟后,掐了个法决,在荒芜的坟堆中,唤出一只田鼠精。 田鼠精法力低微,此时正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 “带路,白氏族地。” 田鼠嗖地钻入地下,季羡重新蒙好遮眼布,弯腰,抱起了昏迷不醒的白昌盛。 “啧,凡人。” 刚有好转的焦黑伤口因为挤压,再次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 第七章 天佑?昌盛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我们在这里做一条辅助线,再将这条边延长。。。。。。” 好累,白昌盛闭着眼睛,只感觉自己好像被折了几折,塞进了一个有些狭小的箱子中,浑身没有一处不酸疼。 “现在我们看出来,这个角等于这个角,这个角等于这个角,然后。。。。。。” 头好痛,后背也痛,胳膊也麻,脚都没知觉了。。。 诡异的是,白昌盛浑身难受,却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动,就好像身体记住了某个动作在无线循环一般,而这动作白昌盛无比熟悉: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在。。。转笔? 没错,就是在转笔,这个技能白昌盛熟练的很,在他巅峰时期甚至可以同时转四支笔。 “我们求证的是角ABC等于角GHE,现在我们已经得证。。。。。。” 白昌盛猛地睁开双眼,身体乍然间一僵,瞬间脱离了掌控,直挺挺地歪了下去。 哐!白昌盛连人带椅子,砸在了过道上。 全班男女,包括讲台上一手教学三角板、一手粉笔头的老师,齐刷刷地看向他! “注意力集中!听个课都能倒地上,是不是偷偷睡觉啊你!”带着瓶底儿厚镜片的秃顶老师指了指四仰八叉摔在地上的人,“好了,别看了,我们继续,角ABC等于角。。。” 白昌盛红着脸,手脚僵硬地爬起来。哎呀,头发好碍事儿,被椅子夹住了。。。 咦!头发!白昌盛摸摸自己的长发,再扭头看向自己从刚才开始就有点儿凉的腿:过膝的长裙、细腻白皙的脚踝,露出来的腿上,连一根儿粗汗毛都没有。。。 我。。。我在做梦?这时,白昌盛的同桌伸出纤细柔软的小手,拉他起来,一个短发的胖乎乎女孩儿,十分利索地帮发着呆的白昌盛扶起椅子,拍掉灰尘,捡起散落一地的本、笔。 “欣怡,快坐下,老师看你呢。” “啥!”白昌盛用自己的嗓子发出了女生刺耳的尖叫声,“你叫我啥!” “陈欣怡,快坐下,你摔傻啦!” “你叫我什么!”白昌盛难以置信,难道我穿越了?!这么八点档!不对不对,陈欣怡这个名字我有点儿熟悉,哪里熟悉来着?咦?我怎么觉得自己头晕脑胀的。。。 “这位同学,你不想听课就给我出去!不要耽误其他想听课的同学听课!”讲台上的老头子咣咣地敲着黑板,“出去!不要打扰别人听课!” 白昌盛当机立断,也不管那圆脸同桌焦急地声音,呼啦啦再次带掉一地书本地跑出了教室! 同一时间,白氏一族中,等待季羡的是白氏下一任族长,白昌盛的表弟,白天佑。 白天佑,一个白氏一族传奇般的人物,他三岁能驱使小鬼干活儿,五岁能背诵冗长枯燥的往生咒,七岁已经熟识各种符文的制作,九岁已经能召唤凡间最炙热的冥火。 他就是白父白母口中的别人家孩子,也是白昌盛从小一起长大,从小一直被比较的那个讨厌的表弟。 与白昌盛稚嫩的长相完全不同,白天佑更偏阴柔。他眉目细长,身材瘦削。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一身白衣无风自动,黑得发亮的瞳孔,加上嘴角噙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无端为他阴柔的相貌平添一丝诡异。 季羡第一眼看见白天佑的时候,便知道这个人很难相处。 白天佑抿唇一笑,随手抛了一颗有助于修炼的灵丹给那带路的田鼠,季羡看一眼,居然是非常难得的稳固境界的灵丹。 白天佑对季羡点点头,将他领到自己的房间里。这间屋子就像它的主人一样,简单的装饰,几件常用的家具,只是在靠墙的一排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玩具和零食,与整间屋子的格调十分不搭。 整个白氏一族会幼稚的每天零食不离手的,也只有这个不学无术的白氏嫡长子了。所以这个柜子为谁准备,一看便知。 季羡随手将扛着的人丢在床上,自顾自地坐在红木绣墩上。 “表哥离家时,我正当差,他走前还与我置气,不肯联系。不然,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他去蹚这些个浑水。” 白天佑对着架子挥挥手,一包没拆封的零食袋儿飞到手中,他十分笃定地将其推到季羡眼前。“这些日子,承蒙照顾表哥。” 季羡盯着眼前的蚕豆、唐僧肉、螃蟹酥。。。再次肯定,这个白天佑,绝对不简单。 白天佑笑眯眯地看着季羡打开包装袋,一只手支着下巴,说道:“表哥这个人有些小小的爱好,不过我想,赤焰兔家族的天才应该不会介意的。” 季羡吃零食的动作一顿,如果不是对白昌盛足够了解,他一定会以为这是凡人白找家长告状后,家里人来撑腰的。不过,季羡还算了解白昌盛对这个表弟的态度,他是绝对不会主动说起季羡的身份的。 “以您和他的关系,在这里您大可不必觉得拘谨。”白天佑说着,再次笑起来,“表哥从小就希望能养只宠物,可是他比较特殊,族长并不希望有任何可能存在的危险在他周围。不过,现在来看,送他去那个蓬莱,也不算是件坏事。” 季羡敏感地抓住了重点,“他比较特殊?” “这并不是我想说的。”白天佑歪着头,一脸的天真亲密,露出了十分违和的十几岁男孩儿的笑脸,“我们全族人都隐瞒的秘密,更不能随便告诉,他的小宠物呢。” 被撩了逆毛儿的季羡绷紧脸皮,周身瞬间燃起火红的热炎。白天佑丝毫不惧,他二指一搓,一道青色的冥火在指尖跳动。 灼热的温度开始在狭小的空间里碰撞,季羡的火焰虽然庞大,但白天佑的冥火更加凝练。那冥火如鬼魅般游走,穿透季羡的烈焰,竟将将在季羡的白色蒙眼布前稳稳停住。 “小兔子乖乖,不要随便呲牙哦。宠物什么的,会卖萌就够了。”白天佑依旧支着下巴,这场交锋中,他甚至没怎么动一下身体,“你也知道,他一直都不太喜欢我。” 说到这里,白天佑露出一丝懊恼:“要是弄坏了他的宠物,他该更生气了。” “也是族长失算,为什么偏要把我俩儿安排在一个学期。如果不是这样。。。要知道,小时候我们的关系很好,很好的呢。” 尽管白天佑说的一脸向往,但季羡的鼻尖却不停地冒出冷汗,他丝毫不敢妄动,因为这道冥火中蕴含的力量,实在是惊人。这种热度,甚至远比曾经交手过的双尾猫本命妖火还要凶恶。 “现在,你可以详细地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羡僵直着身体,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儿得绷紧了全身,“我们在做一笔生意,格子铺的单子。中间冒出了个双尾猫。。。” “那个擅长诅咒的兽族?”白天佑笑道:“居然有双尾猫主动招惹白氏族人。我们族人,最不惧怕的便是诅咒。不过,表哥也算是个例外。如此看来,你们这是在逃路了。” “我身上一直有伤没好,而且没了眼睛,实在是打不过那个怪物。好在,那只双尾猫没有成年,因为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用诅咒。” 白天佑竖起一根手指一点,那冥火不差分毫地烧断了季羡的蒙眼布,漆黑、空洞的双眼暴露出来,而季羡依然只能绷紧浑身的肌肉,连眼睫毛都都不敢乱动。 白天佑皱起眉头,这至今未愈的伤口,周围的味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就是他身上的恶鬼干的。”季羡实在不想回忆这一段黑历史,“当时我以为。。。” “什么?”白天佑立时收回冥火,季羡明显松了口气,“从头,仔细地说给我听。” 季羡避重就轻的做了回忆(重点避过了自己是如何找茬的原因,以及半夜偷袭的小算盘),并说道:“这只是第一次,后来,在蓬莱地下的那个祭室里,好像那个东西又出来了一次。。。” “好像?” 季羡摇摇头,至今他也弄不清这份记忆到底是真是假,“当时发生了太多事情,我觉得我的记忆被篡改了。” 白天佑紧锁眉头,反反复复地看着季羡空洞的双眼。心里清楚,那东西一定只出来过一次,季羡口中的第二次是绝对不可能的——意外只能出现一次,如果出现第二次,现在躺在床上的绝对是一具支离破碎的干尸。 “所以,他的那只鬼,很不一般?”季羡一口气说完,口干舌燥地喝起桌子上不知放了多久的半杯水。同时用天眼小心翼翼地觑着白天佑的神色。 “这是我们族中秘密,不过我大概猜到表哥想做什么了,所以倒不防让你知道。 我们白氏一族生来便有恶鬼印记,印记中住的是伴随一生的鬼仆。鬼仆为主人驱使,一生都不会背叛。主人死后,鬼仆也重新投胎。这是白氏一族的先祖与地府做的一个约定。 但是,表哥不一样。他的伴生鬼仆,并不是你见到的那个。那个东西,是我们拼尽全族之力,封印在他体内的,魔鬼。” 季羡震惊地看着白天佑。 “白昌盛,族内最优秀两人的后代,血脉中的法力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的天赋,甚至在我之上。”白天佑叹声道:“可为了封印那东西,他身上的法力丝毫不能外泄,所以他长这么大,连最简单的法术都修习不成。” 白天佑伸出右手,展露出他手腕处的印记,“这才是鬼仆的印记,你可以仔细辨认。表哥手腕上的,是族内秘传的封印。” 白天佑手腕处的印记,与其说是恶鬼,不如说是一张模糊的人脸。原来传闻中白氏一族的恶鬼标记,其实不过是一张略显夸张的人脸标志。对比白昌盛手腕处的那赤裸裸的恶鬼图案,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他就从来都不怀疑?”季羡感慨道:“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没有天赋。。。” “是我们有意无意地误导他。”白天佑叹道:“以他身上得天独厚的血脉优势,拼尽这一生足以消磨掉封印里的那个东西。 也因此,他一生注定为族里牺牲,所以我们希望他这辈子能永远快乐无忧。。。现在想来实在是天真,他血脉浓厚,是天生的战神,让一只猛虎过上家猫般安逸的生活,从根儿上来看,就是错的。 你一定也看出来,他有多希望自己能修炼法术。。。族母让他去蓬莱,也不过是想让他认识下真正的修士。原本想,凭他的身份,也不会遭到生命危险,更不会被蓬莱选中。没成想,倒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那么,他体内封印的是。。。” “如今我关心的,是他的魂魄去了哪里。” 被打断话题的季羡虽然不高兴,但依旧疑惑地看着白天佑,他明明探过白昌盛的呼吸,尽管微弱,但一息尚存。 “封印那个东西的本质,是表哥的魂体。你看,他手腕处的封印,不见了。” 白昌盛的身体平躺在柔软的床上,垂下的手腕处,原本狰狞的恶鬼印记,消失得干干净净。 “凡人魂魄离体,七天之内必须回魂。但我最担心的不仅是表哥魂不归位,倘若被封印的那个东西趁着他魂不附体、虚弱无力时再次发难,恐怕这世间,又要遭遇一场浩劫。” 由此可见,白昌盛体内封印的东西,被称作魔鬼,绝不是在夸张。 “搜魂吧。”季羡当机立断,“我检查过,他身上没有任何诅咒的痕迹,我敢肯定,魂魄离体与那双尾猫没有关系。” 白天佑点点头,当务之急也没有别的办法,他沉声道:“我需要所有,他在三天内碰过的东西,越多越好。”白天佑摊开手掌,一个巴掌大的罗盘浮现在掌中。这是白氏族人几乎人手一个的搜魂盘,原本是用来搜魂超度的。 季羡也拿出了两样东西:一个是左看右看的无腿金乌,一个是白昌盛每日必练的那沓黄符纸。 白天佑将两样东西放在罗盘中,罗盘上的指针开始飞速地转动,金色的法光在手掌中渐渐明亮,光芒越发刺眼,终于当法光亮得发白时,罗盘上的指针慢慢地指向了一个固定的方向。 然而就在下一秒,法术似是被什么硬生生打断,罗盘上的指针啪的一声,出现了细微的裂纹,进而倏忽间蔓延开来,令整个指针眨眼间化为灰粉。而裂纹依旧不止,甚至连罗盘上都发出了噼啪的声响。 白天佑一怔,三张符纸及时贴到罗盘上,这才止住了崩势,进而不敢置信道:“灵魂被封印困住了?!” “什么?!”季羡同样地惊诧不已。 那困住白昌盛灵魂的封印煞是厉害,白天佑皱眉,封印的反噬力量如此凶恶,竟差点儿毁了他手中的整张罗盘。封印的主人传递出的信息显而易见: 擅动者,死。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八章 小女子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到一个女孩儿的身体里,而且这个女孩子他也熟悉――第一,她就是那个准客户认真诅咒“永不超生”的那个陈欣怡;第二,她就是那个准客户;第三,她还是那只双尾猫圈养的“点心”。 白昌盛本人淡定地表示:我只好奇一点,她到底为什么要诅咒自己永不超生。 白昌盛是如何知道这么多信息的呢?这都要归功于她的同桌,王乐乐同学,就是那个微胖、手软、心细、温柔的女同学。 王乐乐不但是陈欣怡的同桌,更是同寝。从这位健谈的王乐乐同学口中,白昌盛知道了这个身体主人的名字――陈欣怡,然后他顺利地想到了这个名字的出处,白昌盛正感叹自己成了准客户心心念念诅咒的对象时,王乐乐同学掏出镜子开始挤痘痘。。。白昌盛再次不小心照到了这个身体的面容。 由此,白昌盛顺便确认了这个身体的另外两重身份。而那只双尾猫的身份也得到了确认――同年级的校草级人物,赵乾。不用说白昌盛也能猜到,这个陈欣怡一定是暗恋这个帅得掉渣的男生。 而据可靠消息称(王乐乐说的),陈欣怡是赵乾唯一亲近的女同学,其他暗恋校草的狂蜂浪蝶,都被我们的男神拍死在了沙滩上。 多情总被无情恼,白昌盛感慨,如果不知道这两人的真正关系,倒会真的认为是郎才女貌。可惜,真相总是这么赤裸裸。 所以,白昌盛目前的第一要务,除了毫无进展的“论如何回到自己身体中来的若干建议”之外,还要躲避这个饲主――他可不希望被双尾猫从里到外得吃个干净。 至于准客户为什么会诅咒自己的这件事,白昌盛暂时不打算深究了。 然而,此时的白昌盛正老老实实地在教师办公室,接受班主任一顿严肃训斥。白某人为自己之前的“过激”举动努力作出合理解释:今天天气太好,所以上课不小心睡着,然后做了个噩梦,以致于忽然醒来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之类的胡说八道。最后再三保证绝不再犯等等,这才终于头晕脑胀地出了办公室,却又成功地在走廊里迷路了。 此时此刻,白昌盛对自己自重回人间后,接连的背运和眼下窘迫的情况做了深深的反思:跟了三天的准客户,居然不知道名字,此乃失误之一;在知道双尾猫不好惹的前提下,还非要拉着小兔子“殉情”,虽然未果,此乃失误之二也;莫名其妙地穿越到别人身上,居然毫无自救的能力,此乃眼下最大的失误也! 天啊,白昌盛看着陌生的走廊,陌生的人群,心里默默地哀嚎:真是天要忘我啊!小兔子知道我魂穿了吗?木林森知道我穿成恶人后会给我点儿补偿压惊吗?我遭了这么多糟心的罪,我家里人都知道吗? 最重要的一点!那只双尾猫一旦发现这个恶人的壳子换了个芯儿,他是会良心大发地放过我?还是恼羞成怒地撕了我啊? 前路一片黑暗。。。 白昌盛叹口气,无论如何,先解决眼前的这个麻烦好了。试问:迷路了怎么办? 按照白昌盛以往的经验来看,当不想被别人发现迷路中时,最恰当的做法就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地理直气壮地到处溜达,这样下去总有认识的人会跟你打招呼,然后顺理成章地跟他们一起走就好了――看,就是这么机智。 白昌盛略觉安慰,乍一抬头看到厕所的标志时,才觉出尿急,凡人白立时决定优先解决下个人问题。于是他昂首阔步,义无反顾地,进了男厕所。 同一时间男厕的小便池旁,正放着水的某男同学直接尿湿了球鞋;侧排蹲坑小黑屋中,正从蹲坑里出来的某男帅哥哇呀一声又跳了回去。白昌盛笑眯眯地与他们点头微笑,十分娴熟地站在小便池前,一手撩起裙子。。。。。。 不对啊!!!我现在是女生!及时反应过来的白昌盛嚎叫着冲出男厕所,这绝对是他从小到大最心酸的时刻――我要怎么解释我不是个流氓啊!我真的是性别男的生物呢! 难道,要每三秒钟要默念我是女生吗?! “欣怡?”一道男声喊住了白昌盛崩溃的脚步。 下一秒,回过头来的白昌盛就恨不得自戳双眼。一身校服,笑容明亮,墨色的短发肆意轻扬的男生正温柔地看着他,那原本锐利的猫瞳被小心地隐藏起来,漆黑的瞳孔仿若诱人沦陷的黑洞,郑重地专注着眼前人时,仿若看着自己亲密的爱人。 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白昌盛心想,别说这个十几岁的正主了,就是我这个性别为男的生物,都拒绝不了。。。 呔!你这个磨人的小猫妖! “欣怡?我听说你代数课被罚站了?没事儿吧?” 白昌盛觉得自己最好不要把糊弄班主任的那套说辞拿出来忽悠这个猫妖。 “我记得你们下一节是体育课?额。。。你刚才是。。。” “啊哈哈哈哈”白昌盛豪迈地咧着牙大笑,掩饰自己紧张得快要崩溃的表情,“我。。。我我我知道,马。。。马马马上就去,”白昌盛同手同脚地与这位“关系很微妙的”双尾猫错身,“我我我最喜欢上体育了,我爱死体育课了,真希望天天都是体育课,高考也就考体育得了!” “胡说什么,”双尾猫温柔一笑,俏皮地眯起眼睛,俊美的面容更加摄人心魄,看的白昌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昨天还在抱怨说自己生理期的时候,最讨厌跑来跑去?不然我帮你请假,回教室休息休息吧。” 白昌盛花费半秒反应过来生理期的含义,一秒钟内飞速整理出了自认为最恰当的应答:“不用了,大姨妈多动动,血液更畅通!” 说完便火烧屁股般地飞速跑向走廊尽头的楼梯,边跑边诧异地想:陈欣怡居然会跟这个妖精说自己大姨妈的事儿?而且还是在自己没来大姨妈的时候说自己来了?这难道又是什么撒娇装可爱的新技能? 双尾猫看着女孩儿毫无形象得跑远的身影,紧紧地皱起眉头:就在刚才,她魂魄的感觉变得有些奇怪,同时这么久以来养成的那种味道,现在居然完全消失不见! 功!亏!一!篑!短短一节课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双尾猫阴沉着脸,垂在身侧的手悄声打了个决,一只凭空出现的纸鹤无声地飞出了窗外,飞向了未知的远方。 时间快来不及了,双尾猫玩弄着手里的手机,默默地算着时间,在下一个月圆前,必须将这个点心调整好,带过去。可是,在剩下的五天内,要调回之前的状态,实在是困难。双尾猫有些愤懑,为了养这个恶人,他亲自融入人类社会,亲手了解这个人类的性格,甚至为了尽快地养成,不惜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在人界使用法术。。。 在今天之前,他甚至觉得自己如此多的努力也算是有了不菲的回报。可现在,他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虽然兽族这么多年圈养恶人已经有了很丰富的经验,但这并不包括双尾猫。在这只双尾猫看来,人类过于丰富的情感和善变自私的天性,成为他圈养这只恶人的最大障碍。 这个他目前圈养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的恶人,仅仅一天,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原点。 双尾猫揉着眉心,努力回想自己最开始是如何激起这个女人的情绪。这个叫陈欣怡的女人并不是他当初的首选,当时他已经看好了另一个女孩儿,不过在他见到陈欣怡后,立刻决定了下来。 这是一个很特殊的女孩子,在她清纯、美丽的外表下,藏着充满了嫉妒、不满、仇视等等肮脏的念头。他甚至深入地了解了陈欣怡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是这些秘密让他觉得这个人类更加的合适。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双尾猫有一丝疑惑,已经养成的恶人,还会被清零重来吗?不过眼下,已经不适合再纠结这么多了。双尾猫决定,倒是可以先试一试之前的方法,毕竟曾经成功过,不是么? 想到这儿,他一把拽住了经过的一个短发圆脸的女生,指尖在她的眉间一点,将法术直接灌输到头脑中。 女孩儿爆红着脸,神色开始迷茫。 “我需要你散播一个消息。” 女孩儿麻木地点头。 “一班的董倩看上了陈欣怡喜欢的阿乾。” 女孩儿麻木地点头,转身,机械地走开。 为了确保万一,双尾猫撑着窗台,看向操场上三三两两的学生,无视早已响起的上课铃声,心想:还需要一剂,更猛烈的刺激。 此时,白昌盛正装模作样地站在一群人的排尾,一脸的自来熟,直到身边的女同学忍不住对他说:“你是三班的陈欣怡吧?你怎么站在我们班?你们班在那里呀!” “额。。。我知道我知道,其实我是在跟你开个玩笑,哈哈,哈哈。。。”一边笑着,一边尴尬地在无数双疑惑的注视中,撇着腿跑向了正确的方向。 !! 第九章 两个人的秘密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乱七八糟的一天过去了,眼下,白昌盛正面临一个,比较尴尬的问题。 自蓬莱大会以后,原本应该继续读高中的凡人白办理了休学。白昌盛的父母觉得自家儿子虽然不能修习法术,但是能跟大名鼎鼎的格子铺沾上光,也是很不错的,所以干净利落地将儿子打包丢了过去。 白昌盛虽然有段时间脱离了凡人的生活,但是学校这种几乎千篇一律的生活节奏,对他而言还算是适应良好――除了性别适应不能之外。 现在天已经黑了,学习了一天的学生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奔向了大宿舍的怀抱,可是身体女内心男的白昌盛,却在纠结一个问题:我到底是在教学楼的厕所蹲一晚上呢?还是跟着小胖妞王乐乐回寝室呢? 白昌盛很容易地回想起曾经男生寝室那种只穿个裤衩就敢满走廊溜达的情景,默默地对镜子里的人说:非礼勿视,美人白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欣怡?”王乐乐推开蹲厕的小木门,对听了半天尿声又对着镜子傻笑的白昌盛说道:“今天早点儿回去吧,我觉得我肚子有点儿难受。” “好呀好呀!”笑咧了嘴的白昌盛一脸色相地坦然走出了女厕所――刚才的一番纠结,不过是他对着镜子,口是心非地自我“说服教育”了一番,其结果,唉,不是我方攻不破,而是敌军太狡猾! 于是,白昌盛怀揣着一点点忐忑,一点点兴奋,一点点心虚的心情,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王乐乐,进入了神秘的女生的世界。 这一路,白昌盛只觉得自己走进了桃花源林。来来往往的女生都穿着小短裤,露着大白腿,手里端着五颜六色的洗漱用具,脚上穿着各有特色的可爱拖鞋。有的把头发盘起,露出光滑白皙的脖颈;有的穿着小背心,曲线形身材一览无余;还有的穿着校服。。。这种人真是太煞风景!白昌盛留恋在花丛中,好像自己也变成了花蝴蝶。 一路跟着王乐乐走到一楼尽头的一个房间,看着王乐乐掏出钥匙打开门。 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味道,扑面而来。 床底下摆着乱七八糟的鞋,运动鞋占大多数,还有几双人字拖穿插其中;床上的被子看似整齐地平铺,但是一掀开便看见随手丢在里面的内衣内裤,恶,还是脏的!枕头巾的颜色怎么看怎么奇怪,而枕旁的那个已经发黄、皱皮的半个苹果上,正爬过一条奇怪的虫子――幸好不是蟑螂! “欣怡,你又在床上吃东西。早上你走的晚,怎么垃圾也不去倒掉。唉,看你天天收拾的漂漂亮亮,谁能猜到居然是个邋遢鬼!”王乐乐边抱怨,边把已经招了果蝇的垃圾袋儿收拾好。 所以,这张全是脏兮兮东西的床铺是陈欣怡的。而那一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利利索索的床铺,是她同桌王乐乐的。 啧,白昌盛心里暗叹,真是人不可貌相。 白昌盛随手打开一个半开的柜门,令人惊奇的是,里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卫生巾。白昌盛想起白天那只双尾猫的话,心想:买这么多卫生巾就为了装成自己来了大姨妈?可是用不上要怎么解释?真是奇怪。刚要关门,却在柜门后发现了一张黄符纸。 这是一张有些诡异的黄符纸,虽然白昌盛不修仙,但没吃过猪肉,好歹也见过猪跑,所以他一眼便能断定,这张纸上红色的鬼画符,是用血绘制的。 单看这张符纸的老旧程度,估计是一张陈年旧符,可是上面的血字却鲜亮如新,而且一笔一划勾勒的十分干脆,这种一气呵成的笔法,非精通画符的行家不可。白昌盛正待仔细看看这张符纸,却被人大力地扯到一边。 “陈欣怡!”王乐乐涨红着脸,怒目凝视,气愤令这个个子只到陈欣怡鼻尖的女生浑身发抖,“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昌盛敏感地发现了有什么不对,所以他打算顺藤摸瓜,先炸上一炸,“什么怎么样,”他摆出了一副恶毒女配角的经典嘴脸,眯起眼睛,斜勾嘴角冷笑道:“我还能怎么样。” “陈欣怡,”王乐乐一改之前和气软妹子的态度,低声却强硬地说道:“你不要以为已经把我攥在手心里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的秘密,当我不知道吗?” 她一把甩上柜门,用力过猛,那铁质的门发出了暴怒的砰的一声,“你在赵乾的面前故意那么说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陈欣怡,泥人还有三分土性!” 白昌盛不知道陈欣怡在校草面前说了这个女同学什么,不过他此时倒有了一个猜测,“是你不锁好柜门让我看见的嘛,我好奇心很重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乐乐从兜里掏出钥匙,用力地将柜门锁紧,“那么好,今晚,我们谈谈。” 白昌盛很满意,他觉得自己的智商终于回到应有的水平了――比一般的凡人总要高上那么一点点,真希望此时季羡能来看看。 因为女寝限时熄灯,所以两人不得不先洗漱,再谈其他。王乐乐自顾自地拿着东西去了水房,白昌盛却不着急,他一个大男生,总不好老往女人堆里扎,一脸色相盯着别人看,搞不好又会惹上什么事儿。 另一个原因,他需要为熄灯后的谈判,做一些准备――王乐乐口中的那个陈欣怡的秘密,到底是什么?陈欣怡知道王乐乐的秘密,又会是什么? 白昌盛从兜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王乐乐衣柜旁的另一个紧锁的衣柜。 如果心里有一个秘密,一个让人辗转反侧、心神不宁的秘密,那么是会死死地憋在心里?还是会通过其他的方式来寻求发泄? 白昌盛翻箱倒柜地找着,至于找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准。这样一个会在日记本里诅咒自己的人――白昌盛已经确认了她的日记本里全是诅咒自己的话――一定会找渠道来宣泄。 目前已经发现的线索,除了那个写满“永不超生”的日记本外,还有一部白色的翻盖手机。可是白昌盛不知道手机密码,也许只有等合适的机会才能知道手机里的内容。她的书包里除了书本就是笔记,她的衣柜里除了乱七八糟的衣服,就是随手乱丢的生活备用品。 不过白昌盛注意到一点,里面居然没有一包卫生巾――就算不会像王乐乐那样储备整整一柜子,也不至于一包都没有吧? 白昌盛直觉自己抓住了什么。一个寝室的两个女生,同班甚至同桌。在这个封闭的高校中一定是最亲密的两个人。可是一个屯满了卫生巾,一个丝毫不储备。两个人都说知道了彼此的秘密。。。 难道说! 白昌盛差异地摸向自己的肚子。。。这个陈欣怡该不会是。。。怀!孕!了?! 可是王乐乐准备那么多卫生巾要怎么解释?那张以血绘制的符纸又是怎么回事? 白昌盛坐在陈欣怡的床上,仔细回想刚才王乐乐异常的反应和她所说的话。 陈欣怡在赵乾面前说了什么话令王乐乐十分恼火。可以肯定的是这些话一定暗含着王乐乐的秘密所在,而故意说给赵乾听,会让王乐乐如此愤怒,说不定这个王乐乐也偷偷地喜欢这个校草。。。 白昌盛瞬间脑补出了50集校园爱情狗血剧。不过,这还不能解释那张符纸是怎么回事。这个王乐乐的秘密到底是什么?白昌盛侧身倒在床上,随手丢了那半个苹果,虫子般蠕动进被窝里。女孩子的床还真是软。白昌盛舒服地伸个懒腰,肩膀抵住枕头边儿时感觉到了一个小小的硬物。白昌盛伸手摸了出来。 那是一个吊坠。一根银链子,缀着一小节骨头。 白昌盛看着手中的挂坠,身体如坠冰窟。白氏一族不但擅长招魂驱鬼,他们对人体的了解也独树一帜。所有的白氏子孙在识字前便开始研究人,活的,死的,有肉的,骨头的。尽管白昌盛连一个基本的冥火都搓不出来,但是这一小节骨头,他却能准确认出:一节女人的小指骨,并且是在人还活着的时候,生生扯断的指骨。 白昌盛将指骨放回枕边,他并不害怕这东西,相反,如果他能运用白氏一族的秘法,甚至可以识骨寻踪,找到这骨头主人的残魂或者余念,进而便能发现些什么。可惜。。。。 白昌盛叹气,此时他心里想的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高中生,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块儿骨头。这一小节人骨,是不是与陈欣怡的秘密有关?思来想去,不得其解,门口传来了王乐乐的脚步声。 熄灯时间一到,这个两人寝的宿舍准时陷入黑暗。漆黑的屋子里,各怀鬼胎的两个人开始谈判。 “陈欣怡,你不必装模作样地威胁我。就算我对赵乾有什么想法,以我的情况,我们两个也不可能的。”王乐乐先发制人,“如果你一定要把我的事说出去,大不了我休学不念,这没什么大不了。可是,你就不一样。你一定想不到我会知道你做了什么吧?” 白昌盛安静地听着,此时他已经可以断定,这两个人最初的矛盾,便是这个赵乾引起的。眼见王乐乐打算点到为止,白昌盛赶紧火上浇油道:“我做了什么?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哈,”王乐乐深深地呼吸着,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般,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你吃人这件事,我不知道吗?” “你说什么!” 完全脱离想象的“秘密”,令白昌盛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 第十章 暴露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一盏香炉静静焚烧。 月光中,白天佑静坐地上,手前一盏香炉,黑烟袅袅,一种甜腻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昏暗的烛光照不清他的表情,只隐约能看出他在念着什么咒术。一只红色皮毛的兔子软软地趴在月光与窗棂的明暗交汇处,耳朵乖顺地垂下,空洞的双眼似是一个万劫不复的黑洞。 “找到了。”白天佑长吁一口气,轻笑道:“如此封印的手法十分特别,我从来没有见过,虽然搜到他的魂魄波动,却也只是个大致的方向。” 兔子的耳朵动了动,略微抬了抬脑袋,看向屋子西南角方向。 “贵客光临,有失远迎。”白天佑在黑香燃尽后,续上一根红香,暗红色的烟气向着屋内四处蔓延开来,“不知格子铺鼎鼎有名的执笔人,木先生,偷鸡摸狗地到我一个凡人的寝室做什么呢?。” “不愧为白氏一族百年一见的天才,”木林森自角落走出,顺手抱起了趴伏地上的红兔子,“唉,店里新来的不会干活儿,搞出一堆的烂摊子,我不过是来收场的。” “既然是新人,怎么好叫他单独干活儿,也不找个懂行的带一带。”红色的烟气散发出清凉的味道,扰乱了甜腻的气味,掩盖了高级搜魂术最后的痕迹。 “铺子里统共才几个干活儿的,哪里带的过来。”木林森盘膝而坐于白天佑对面,“先生不必恼怒,我这次来,便是解决问题的。” 白天佑不甚友好地哼了哼,看着眼前燃了一半儿的红香,低声道:“那封印灵魂的东西,你能破解?” “这个。。。”木林森苦笑一声,说道:“这个封印我肯定解不开,”白天佑皱起眉,不待他说话,木林森抬手打断道:“那个东西,是我们店长亲自做的,所以解开封印并不难。但现在的问题是,那个玩意儿里原本封印的东西,不能现在拿出来。” “魂魄离体,七天不归,我表哥就只能死上一死了。”白天佑说道,却见木林森依旧保持着那种让人讨厌的笑脸,白天佑明白了这个家伙夜半而至的目的,“看来,你们的时间,要比我的晚一些。” “具体的时间我说不准,但七天真不太够。”木林森继续道:“不过,他既签了格子铺的契约,是人是鬼,反倒无所谓。凡人的肉体过于脆弱,不当人,我倒觉得干起活儿来更方便。” 白天佑知道,没有足够的筹码,白昌盛就真的只能成孤魂野鬼了,于是他状似同意地点头道:“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正巧他魂魄内封印的东西,也让我们族里头疼的很,既然格子铺愿意接手,那是再好不过。 要知道那个怪物光靠灵魂可困不住,没有肉体的加持,肯定撑不过十天半月。我知道你们店长是封印的一把好手,表哥体内的那个东西,就拜托你们转移出来,好好封存了。” 白天佑甚至拍手乐道:“表哥以魂魄之力封印那个怪物,一世过后,不但消磨了它,他自己的魂魄都不足以再托生为人。我本担心他下一世的去处,这下好了,他后世有望,也不枉我们一族人亿万年来的谋划了。” 木林森霍地站起身,“那个玩意儿你们居然放在他身体里?!” 白天佑自顾高兴,收拾了香炉,随手拍拍玉枕便要就寝,“这下,我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木林森急忙将怀里的红兔子抛出去,一溜烟儿地遁出了屋子,徒留余声道:“刚才的不作准,我去去就来。。。” 季羡用两只前蹄儿巴拉巴拉耳朵,在白天佑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浅眠,只听上头一声冷哼,被人慢慢地放在了枕头旁。 “小兔子,你晚上不尿床的吧?” 季羡用力地蹬一脚玉枕,侧着身子脸朝内地翻了个身。 月亮隐藏在飘来的一朵云后,屋内唯一的亮光暗淡了下来。季羡听着白天佑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心里暗想:白昌盛体内到底封印了什么东西,居然让他自己亏损到没有来世,让白氏一族全族紧张,让眼高于顶的木林森大惊失色? 另一边,一晚没睡的白昌盛趴在洗漱间的理石台上,有气无力地漱着口。这家伙自听到吃人两字开始,便直奔厕所吐个不停。一晚上过去,连苦水都吐不出来,可就是停不下来那种深入骨髓的恶心感。 白昌盛欲哭无泪,手软脚软地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说好的校园狗血爱情剧,怎么忽然就变成了食人族遗孤深入学校的惊悚片了!天色已然大亮,新的一天又开始了。白昌盛浑浑噩噩地收拾了一下,正要出门时对上了王乐乐轻蔑的眼神。 “装模作样的给谁看?”王乐乐贴着白昌盛的耳朵小声道:“现在,你跟我都没有秘密了,不过我觉得,你的秘密可比我的惊悚多了。” 何止惊悚,简直是丧心病狂。白昌盛整理好表情,昨晚上光顾着吐,连王乐乐的秘密是什么都没心思知道,不过,想来也不会比吃人更震撼了。 早饭压根儿不想吃,上午第一节又是数学,白昌盛身心俱疲,头晕脑胀地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短短十几分钟里,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片白,空旷的白,死寂的白。好像被关在一个白色的盒子里,周围什么都没有,除了隐约传来的阵阵风铃声。 叮铃,叮铃。那声音空灵,甜美,好像调皮的小姑娘在琴弦上蹦来跳去。 这铃声非常熟悉。可是白昌盛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再次因为上课睡觉而站在教师办公室挨训的白昌盛已经免疫了,他盯着班主任一张一合的嘴,偷瞄着墙上的钟挨时间。班主任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威胁了一顿找家长之类的话,便赶了这个“叛逆”的学生出去。 白昌盛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明明很饿却想到吃的便恶心,这样下去不用担心七天内回不了魂儿,两三天就成了饿死鬼。 白昌盛想起那个依然在枕头下的指骨:该不会就是吃完后留下的纪念品吧! 这么一想,又觉得胃里蠢蠢欲动。 “欣怡?” 白昌盛寻声望去,是那只双尾猫。等等,白昌盛脑中灵光一闪,陈欣怡是双尾猫圈养的恶人,她吃人会不会与这只双尾猫有关?! “欣怡,怎么又被训话了?”双尾猫微笑道:“你这两天怎么了,看起来脸色很不好。。。”他低垂的双眼露出了长长的睫毛,漆黑的瞳孔中印出陈佳怡呆滞的面庞,“我知道你听见一些传闻。。。那都是他们瞎传的,我昨天碰见了王乐乐,我让她向你解释的,她有好好解释过吗?” 白昌盛一时有些反应不能,“什么传闻?跟王乐乐有关?” “有人嚼舌头,说一班的班花董倩向我表白。”双尾猫眯起双眼,盯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儿。 “她向你表白跟我有什么关系,老子又不喜欢。。。”白昌盛话说一半儿卡在嗓子眼儿,悔之晚矣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鸠占鹊巢。”双尾猫冷冷一笑,周身气势猛地一变,白昌盛只觉得惊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扭头向着走廊尽头的楼梯跑去。 白昌盛逃得跌跌撞撞,心里无比委屈:难道昨晚折腾得连智商都吐出去了?这双尾猫费劲心思养恶人,那是一定会折磨恶人来生成恶念的。陈欣怡吃人跟他有没有关系暂时不能断定,但陈欣怡暗恋这个赵乾,利用女人的嫉妒心却是一招既有效又简单的方法!什么班花告白的,明显就是一个陷阱啊!难为我就这么傻傻地掉进去! 白昌盛泪流满面,怎么办,我这个战斗力负五的渣渣要如何在武力值爆表的猫妖眼下逃出升天啊! 神思不定间,一脚踩空,白昌盛直挺挺地从楼梯上飞了出去! 完了完了完了!白昌盛半空中闭紧双眼,感觉到身后灼热的火焰攀附而至! 刹那间,手腕处传来灼人的温度,耳边响起呜咽声,有什么正从他的身体里喷薄而出!白昌盛掀开眼缝儿,只见那双尾猫妖异的瞳孔骤然紧缩,如临大敌般地露出了尖锐的指甲,指风夹带着炙热的温度扑面而来! 白昌盛迷迷糊糊地只觉得自己轻飘飘地在飞,手腕被什么拉扯着,他顺着胳膊看去,却怎么也看不清,眼睛好像被蒙上了一团白雾,耳边隐约传来清脆的铃声。 白昌盛只觉手腕处钻心地疼痛,浑身无力,却不知道此事他手腕处由内向外地烙印出一张狰狞的鬼脸。就在他缓慢倒下的不远处,一只浑身漆黑,双眸紧闭,长有两条尾巴的巴掌大的猫,软软地躺在楼梯的角落里。 叮铃,叮铃。耳边响起了铃铛的声音。那声音空灵,甜美,好像调皮的小姑娘在琴弦上蹦来跳去。 白昌盛最后的印象,是一声凄厉的猫叫声,这声音歇斯底里,让白昌盛的心猛地坠了下去,黑暗笼罩了他的全部意识。 “去。”一道咒术狠狠地拍下,从白昌盛手腕中刚冒出个头儿的、血肉模糊的东西,慢慢地缩了回去。来人一身白衣,袖口无风自动,他蹲下身,在白昌盛手腕处强制布下三道禁制。此时在陈欣怡身体的右手腕处,一个凶神恶煞地鬼面正凶恶地挣扎着,这鬼面的四周有三圈金纹,仿佛三道笼子般困住了中央的恶鬼。 “幸亏来的及时。。。原来,是双尾猫。”来人看一眼不远处被打回原形,奄奄一息的兽,笑着对木着脸站在一边的木林森道:“白氏族人最容易对付的,便是双尾猫了。” “是啊,何况是连白氏族人都头疼的祖宗。”木林森不甚高兴地撇撇嘴,用力捏了捏怀中红兔子的耳朵,叹道:“我让你看着他,结果呢!” 季羡抖抖耳朵,吧唧吧唧嘴,扭扭屁股,不屑地、重重地哼了一声。 !! 第十一章 前因·后果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一睁眼,看见了自己红润粉嫩的脸。 第一次从旁人的角度看自己的脸,白昌盛感觉十分奇怪。 看着身旁这个空壳子,白昌盛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十几岁少年的青葱稚嫩的皮肤柔软又富有弹性,自小养尊处优地长大,脸上连个痘儿都没有,就这样无知无觉地闭着眼躺在这里,这眉眼,这脸颊,怎么看怎么觉得。。。。。。不爽啊!!!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白昌盛费劲地扭头对着坐在桌旁的白天佑吼起来,“这都多久了,我身体里没有魂怎么能行!再过几天就是我想回都回不去了!” “现在知道害怕,我看你这几天过的蛮滋润的。”白天佑燃起凝魂香,那香烟直奔白昌盛的身体而去,在他身旁缭绕不散。“地府都来人问你的情况,被我打发走了。” “我还没死!”白昌盛跳脚,从床榻上翻身而起,不料受伤太重,四肢僵硬,扑通一声摔倒地上,“地府那帮人天天盯着咱们族人,巴望着咱们死了好下去给他们干活儿!不投胎不成仙的白干上千年,他们真会算账!” “饿么?吃点儿包子?”白天佑起身,将桌子上的早餐往前推了推,“你最喜欢的肉馅儿,纯的。” 白昌盛直觉犯恶心,自己这个壳子还是陈欣怡的。他抬起手腕儿查看,除了熟悉的恶鬼印记外,外围又多了三个金色的圈儿。白昌盛查看自己的身体,果然手腕处的印记不见了,“这东西怎么还跟着我的魂儿跑啊,”白昌盛回忆了一番之前的种种,“又是它救我的?那个双尾猫呢?” “木先生答应我三天后一定让你回魂。”白天佑避开话头,“这三天,你哪儿也别去了,就在族里好好待着吧。” “我还没找他呢!”白昌盛气呼呼地说道:“他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我有很多问题都没搞明白!我跟你说,”白昌盛使劲儿将包子推远,继续抱怨道:“这个人,就是我上身的这个人,她吃人!而且她还是那个双尾猫养的恶人!还有还有,她的那个室友。。。。。。” 木林森推门而入。 “哟,醒了。”烟袋杆儿啵啵地吐着烟圈,“你个姑娘,别动不动岔着腿,优雅点儿。”木林森自顾自地拿起一个包子咬一口,“哟,是我最喜欢的青椒馅儿!” “你不说是纯肉的?”白昌盛瞪一眼白天佑,转而继续对着木林森哼了一声。 白昌盛摆正姿势,整理下裙子,“我还怕你占人姑娘便宜呢!”他一指自己的身体,无赖地说道:“我可等不了三天,我现在就要回去!我跟你说,这个生意我做不了了,这个客户是恶人不说,还吃人!搞得我都吃不下饭!再这么待下去,不等回魂我就饿死了!” “吃人怎么了,早些年哪有不吃人的。”木林森依着床柱继续吃包子,“再说,你自己进去的,自己出来。” “我自己进去的?开玩笑!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进去的!对了,那只双尾猫呢?” 门再次打开,一只红兔子叼着只小巧的黑猫,蹦上桌子。 “。。。。。。”兔子叼着猫,真是人生一大奇观。 白昌盛看向这只巴掌大的双尾猫,浑身漆黑墨亮的毛发,两条细长灵活的尾巴,淡淡的棕黄色眼睛,暗红色细长的瞳孔,此时正龇牙咧嘴地弓着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好萌。。。白昌盛忍不住地伸手去摸,被木林森一巴掌拍了回去。 “什么都敢摸!”木林森烟袋杆儿一甩,星火烟丝飞溅,桌子上的两只毛茸茸的动物瞬间化为人形。 双尾猫面色苍白地找了个绣墩坐下,恨声道:“落在你们手里,算我倒霉。不过我们双尾猫也不是好惹的,马上就要十五了,要是耽误了我们族里的大事儿,我就是拼了命也不要你们好过。” “那个恶人,真的是为了你那个兄弟养的?”季羡出声道:“明目张胆地养恶人,是你们族里的意思,还是你自作主张。。。。。。” “我有什么办法!”双尾猫被说到痛处,恼怒起来,“那本书上说,如果要他活下来,只能加强他的魂魄力量,可是这世上强化魂力的药哪有那么多,我这才想养个恶人给他补补。。。。。。你这只兔子,知道的还不少嘛。” “他上面有人,当然知道很多秘辛。”木林森说道:“看来你也是第一次养恶人,不然也不会犯这种错误。” “你若是想追究,我可是会跟你拼命。”双尾猫打量木林森几眼,“你也是上面的人?” “我只是个生意人。”木林森抽着烟,解决了一盘子的包子后,挨着白昌盛挤在床边儿,“我想起来了,你说的那本书,不会是《女娲创世录》吧?” 双尾猫警觉地正色道:“你怎么知道?!这本书是我们用很大的代价换来的!你到底是谁?!” “那本书,就是我亲手交给你们族大长老的。”木林森挠挠头,“那都是几千年的事儿了?当时你们生下来的猫崽儿老是死,就用五十瓶妖丹跟我换了这本书。” 木林森不理会双尾猫惊诧下瞪圆的双眼,继续说道:“我听说你们的生育问题已经得到解决了,那本书里的很多东西都是禁术,你们还是少用为妙。你那个兄弟到底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双尾猫思索一番,对木林森的身份已经了解,他挣扎几分钟后,终于全盘托出。 这话便要从很早以前说起,早到双尾猫一族的起源。双尾猫有两条尾巴,最早时候,多出来的一条尾巴是用来保命的。当时兽界群雄争斗,双尾猫本想偏安一隅,却不得不卷入争斗的大漩涡,他们虽然有本命黑火,却依然伤亡惨重,于是他们族长带领族人离开兽界,隐居凡间。 在人界,他们见识到人类巫术的厉害。千里之外取人首级,青天白日呼风唤雨。双尾猫族长看到了保护一族人的希望,于是他从人族皇宫中偷了一本古籍,修习了书中的诅咒之术,将第二条尾巴修炼成了诅咒的利器,从此双尾猫一族便走上了诅咒之路。 白昌盛听到这里,只觉得什么巫术古籍十分耳熟,他看一眼事不关己状的木林森,暗自猜测。 双尾猫凭借诅咒成功在兽族中占有一席之地,可是诅咒的后果也令他们吃尽苦头。每一次双尾猫以第二条尾巴发动强大的诅咒后,都会产生一个咒灵,这个咒灵会依附在施咒者的身上,不死不散。 身上附着的咒灵越多,诅咒失败的可能越大,而咒灵甚至会附着在有血缘关系的后代身上。当出现第一个因为诅咒失败而反噬惨死的双尾猫后,当近百年双尾猫幼儿难以成活成为现实后,双尾猫族长终于悔悟。 为了一族的未来,族长找到格子铺,换得了上古禁书《女娲创世录》。虽然找不到消除咒灵的方法,但是好歹将生育的困境缓解了一番。同时,族里定下死令:未成年的双尾猫,绝对不可以使用任何诅咒。这也便是为何双尾猫自此一胎只生两只,二者只存其一的原因。 但是,意外就发生在新族长的后代身上。这代族长生出了三只幼儿。第一只出生的幼儿居然承受了大部分的咒灵而直接死去,另外的两只却奄奄一息地活了下来。双尾猫以为这是上天对他们的恩典,因为这是千百年第一对儿一起长大的亲兄弟。 可是,他们高兴的太早,随着两只幼儿的成长,其中的一只变得越来越虚弱,如今甚至连行动都成困难。族里用各种修补灵魂的灵丹吊着它的性命,却也不能阻止他逐渐被咒灵侵蚀的魂魄,日渐虚弱。 “如果是想滋补魂魄,食用恶人倒是可以。但是你犯了两个个错误,”木林森听完前因后果,叹道:“第一,你那兄弟已经很虚弱,恐怕不等他消化便会被恶人反噬。” “我当然想到这一点,不过我在创世录里找了一个法阵,能困住那恶人,好叫它乖乖让兄长食用。”双尾猫不服地辩驳。 “好吧,这点行不行得通,暂且不谈,”木林森继续说道:“第二点可就致命了。你没养过恶人经验不足,你只道要挑那种性格偏激型的人类圈养,却不知其他的要点。如今你找错了人,这个东西你怎么养,也不会成为恶人的。” 双尾猫一愣,“我也觉得奇怪,没听说这养好的恶人,也能恢复的。。。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齐齐地看向白昌盛附身的壳子,陈欣怡。白昌盛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这也算阴差阳错。事实上,她算不得真正的人类。”木林森吐出一股子烟圈,“她是我们店长亲自造的‘人缶’,身体里封印着我们的一个东西。虽然看起来与凡人无异,内里却是空的。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你怎么养也是不成的。” “你说什么!”双尾猫惊怒之下浑身的毛儿都炸了起来。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二章 人缶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人缶,是什么东西? 白昌盛一脸无知,自从深入接触修士们开始,他就一直在发现知识点,学习知识点,拓展知识点,又来新知识点的怪圈中打转。这些修仙的家伙们学的东西与平日驱鬼抓魂的白氏一族完全不一样,如果有什么还能相通的话,那就只能是咒术以及黄符纸了。 “早知道格子铺神通,却不成想居然能造人缶。”白天佑感慨道:“怪不得三界对你们都十分忌惮。” “格子铺唯一有能力造‘人缶’的,只有我们店长。”木林森虚伪地谦道:“因为那个东西不放在人缶里,就要废了。” “人缶是什么东西?”白昌盛插嘴问。 “你们居然光明正大的造人缶,这可比我养恶人严重多了!”双尾猫说:“可现在怎么办,我搞不到修补灵魂的东西,他越来越虚弱,我真怕这个月圆期他挺不过去,你们也知道,咒灵这个东西每个月月圆时候是最凶恶的。。。” “修补灵魂的灵药确实难弄,虽然我们白氏一族也有,但都是比较低级的灵水。”白天佑也感叹双尾猫的不易,“不然你们可以找找天界的故交,我听说太上老君新出炉了一批灵丹,说不定会有温补灵魂的仙药。” “喂喂,人缶到底是什么啊?”白昌盛不依不饶。 “我们族人都懒散惯了,连在兽族中都没什么亲密的交情,别说仙界了。”双尾猫苦着脸,“月圆期马上就要来了,现在再养个恶人也来不及了。。。” “真是死脑筋,这里不就有现成的门路,”季羡不知从哪儿搞到了一把零嘴儿,惬意地嘎嘣嘎嘣吃起来,“大名鼎鼎的格子铺执笔人在这儿,你还去养什么恶人。他们连人缶都搞得出来,跟他换一副灵药有什么难。” “所以,到底什么是人缶啊?”白昌盛抓耳挠腮。 “不要说的我们店偷鸡摸狗的什么都做,”木林森一本正经道:“不过这一点我倒不是夸张,我们格子铺温补灵魂的东西确实有:那人缶体内存着的,就是温补灵魂的宝物,只不过之前的能量源坏掉了,新的还没找到,所以才不得不放在人缶里。” “真的?!”双尾猫眉开眼笑,原本就稚嫩的脸简直笑出了一朵花儿,“那真是太好了,不知道您想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绝对物有所值,”木林森翻手亮出一只金乌,浑身漆黑的无脚鸟儿眨着黑豆般的眼睛左顾右盼,木林森对着金乌念了几句咒,那金乌仰着脖子嘎嘎地叫了几声,木林森思索一番后,对双尾猫说道:“只要你们族人,用那本《女娲创世录》来换,我们店长愿意亲自帮助你的兄长修复灵魂。” 双尾猫犹豫道:“创世录现在是我们族内的宝贝,我必须回去和族人商量。” “要知道,格子铺的店长亲自出手,你兄长的魂魄是一定能修复的。”木林森继续诱惑道:“我们还附赠店长亲自炼制的温养魂魄的灵丹,这样以后如果您兄长再被咒灵侵蚀,也可以及时的缓解魂灵的创伤了。” 双尾猫明显动了心思,他急忙起身,却因为伤痛踉跄了几步,好容易稳住身行,急道:“我这就回族里。可是我现在伤的挺重,还请白先生送我一程。”说罢,甚至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白昌盛。 白天佑笑着点头答应,拍手唤来家仆,叮嘱一番。不一会儿,便有人在屋外恭请道:“您要的鬼车已经准备好了。” 鬼车是白氏一族常用的交通工具,以冥火驱动,以小鬼指路,其速度绝对不下于天界的飞鹤。 双尾猫对着几人一点头,化为双尾黑猫,几步越了出去。 “现在有时间给我解释下了吗?”白昌盛有气无力地靠着床头,“到底什么是人缶啊?” “这一点暂且不说,我倒是要找你算算账。”木林森收起烟袋杆儿,一指床上的白昌盛原躯壳道:“你到底都做了什么,搞成这样。” “咱们从头来说!”白昌盛翘起二郎腿,指着木林森的鼻子辩解道:“你让我来人间办事儿,也不给个具体介绍什么的,我们两个落在一座坟山上,正好遇见了她!”手指反向指着自己,“这小姑娘给死人烧符纸呢,我们就跟了她三天!三天后就遇见那只双尾。。。” “谁让你们跟着她了。”木林森冷笑一声,“你们半路自己下了飞鹤,又盯上了咱们自己家的人缶,差点儿被一只小猫咪吃了不说,居然还霸占了人缶的躯壳!” “谁半路下来了!我们也不知道终点是哪儿啊!” “我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这说来,其实也怪不得表哥。”白天佑此时插嘴道:“想必木先生也没想到,那传讯纸鹤会受他摆布。” 木林森愣了一瞬,叹道:“传讯符纸也算容器的一种,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不过现在我倒是懂了,大抵这世间凡是容器的,便没有不怕他的吧。这样看,半路停下也不见怪。”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这个跟容器又有什么关系!”白昌盛急道:“反正问题就出在这儿了,终点不对吧!这往后的事儿,可不能怪我。” “好吧,好吧,早晚也都是听你的。你说的都对,成了吧。”木林森摇头叹气个不停,“上一次我见你们在那所学校,还以为已经接到了任务,亏我还特意提醒你们不该管的事儿别管。” “这么说,原来的任务就在学校里?”季羡也惊奇这种种巧合。 “原来的那个任务已经有别人接手了。”木林森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挨过三天,一切都解决了。” “我总觉得我又被蒙在鼓里了。”白昌盛气得直踢木林森,“你还是给解释一下,人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自己就是人缶,还用我来解释。”木林森一语惊人。 “啥?”白昌盛指指自己,觉得不对,又指指床上的自己的躯壳。 “表哥,这个秘密咱们族人本想瞒你到底的,”白天佑接过话茬儿,“没错,你是天生的人缶。所谓人缶,其实就是一种容器,能够封存时间万物。在人缶体内封印东西,有很多好处。如果是灵丹妙药,则其灵气永不散失;如果是天才地宝,甚至可以在人缶里炼化。” “那我从小到大,一点儿法术也使不出来,跟我是这个‘人缶’,有关系吗?”白昌盛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没关系,跟你体内封印的那个怪物有关!白天佑和木林森同时这么想,却不能直白地告诉白昌盛这个白氏一族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于是,白天佑决定继续蒙混过关,转移话题,“人缶可算是万中无一,表哥你可是咱们白氏一族千百年来的第一个人缶。” “这世间,凡是能用于封印的容器,都有器灵,所有这些器灵,都敌不过天然的人缶。上次你召唤出店长的炉鼎时我还在奇怪,那可是我们格子铺十分凶恶的容器,居然会被你一个凡人驱使。”木林森说:“如此看来,当初我眼光还真没错,你果然很适合接店长的班。” “。。。。。。”有点儿接受不能的白昌盛看看床上的躯壳,再看看周围一张张淡定平和的脸,“我就是个容器王?” 众人点头附和。 “有什么用!”白昌盛直接跳脚,“我连自己命都保不住!当个容器王有个屁用!我现在就要回自己身体!在这个东西里我吃不下饭!不出三天我肯定饿死!” “她虽然是店长后天造的人缶,但也算半个人类,起码这个身体是没问题的,只要你肯吃也是饿不死的,”木林森奇怪地问:“你为什么吃不下东西?” “因为她吃人!” “唉,也就吃了一次。”木林森笑着解释,“不吃人,怎么能炼制成人缶。普通人若想当容器,体内必须有容纳东西的空间。原本店长打算找一个刚死不久的人,将他的灵魂压缩成空间放进他丹田里,这样就制成了一个粗糙的人缶。 可是这样没有魂魄的躯壳、如此生嵌硬塞的人缶,也只能用个十来天,坏了还得做新的。不成想那天正巧碰见这个人类的事儿,千载难逢的机会,店长也便就地做了个高级点儿的人缶。” “所谓高级一点儿,就是吃人?”白昌盛不信。 “不一样,单纯吃人,比如兽族吃恶人,碎肉、骨头的总会剩下。”木林森解释说:“为了造个耐用的人缶,则必须让两人彼此嵌合,无论从肉身还是灵魂,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在灵魂交接处便会形成一个空间用于储物,如此一来,别说碎肉,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所以,你说她吃人,其实并不恰当,她既吃了人,也被人所吃,两个人都死了,却也都还活着。为了不找麻烦,人缶会自动选择其中执念较强的魂魄作为器灵,以保证她能正常地在人类社会生活。如此高深的秘法,连我都难以想象,光与你说原理,真是白费口舌。” “你们把两个人生生做成了一个?”白昌盛听得毛骨悚然,“不成不成,我要出来,她当她的人缶,我在她身体里算怎么回事儿。” “你若是现在出来,这个人缶就彻底废了。”木林森无奈地说道:“她原本就是后天造的,被你这个纯天然的强行霸占,那器灵早就消散,两个交叠的魂魄也早就废了,如今反而是你在封印里面的东西。 若是你再破体而出,这个人缶也就废了。人缶废了不打紧,它里面的东西可金贵着。你要是现在出来,咱们店铺可真的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木林森没有说透的是,被白昌盛封印的风险更大一些,因为白昌盛体内封印的那个怪物,说不得会将放进来的一切都拆吃入腹。 白昌盛想了想,哪怕知道自己是容器王,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往身体里塞东西吧。可是,现在不想放也放了,走还不让走,那起码这吃饭的问题得解决吧。思来想去,抓耳挠腮,急得不知所措。 “这样吧,三天后封印的东西就会有人来取,店长也会亲自过来。我这里有一颗辟谷丹,你先凑活着咽下去,别说三天,就是顶上三个月,你也饿不死。”木林森说着,从宽大的袖口里拿出了一个指甲大小的红色灵丹。 白昌盛皱着脸接过来,艰涩地将辟谷丹咽进了肚子。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三章 王乐乐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做了一个梦,奇怪的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梦里。梦里的场景是白母的卧房,那里有一个十分巨大的梳妆镜,这个梳妆镜除了平时让白母打扮之外,还可以用来制蛊,也是白父招魂的小法场。 这张占据半面墙的古铜色镜面总是将人的脸照得蜡黄。梦中,白昌盛看见一个人坐在梳妆镜前,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绸缎衣服,绣着低调奢华的金丝花纹,长长的头发垂到地上,却无法掩盖他精壮的背影。白昌盛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却觉得他莫名的熟悉。 “你是谁?”白昌盛问,试着走上前。 男人微微地侧了下头,白昌盛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那张脸慢慢地转过来,白昌盛却感觉自己的视野开始模糊,他用力地揉着眼睛想看清楚,却看见抬起的右手腕处,那个恶鬼的印记在闪闪发光! 白昌盛猛地抬头看向梳妆镜,镜子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墙上巨大的古铜色古镜上,一个漩涡出现,将白昌盛狠狠地吸了进去! “啊!”白昌盛从床上弹起来,打了几个冷颤后,意外地发现眼前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 坟地?白昌盛借着朝阳橘红色的微光,看清了身后依靠的那个墓碑:陈佳怡。 我怎么在这里?白昌盛揉着脑袋,明明应该是在自己的房间,靠着自己的空壳儿熟睡。一个奇怪的梦,一个夜晚的时间,从千里之外的白氏族地,到了这个荒郊野外的坟旁?白昌盛试着起身,不知何时换上校服的他这才感觉到四周异常阴冷。他抖抖裙子上的土,踏着晨光,向着山下走去。 顺着土路,白昌盛晃晃悠悠地从坟山里走出来。这个时间,在山脚的柏油马路上,停着一辆破破烂烂的大巴车。大巴车的司机是一个健壮的光头男,他穿着一个泛黄的背心儿,胡子拉碴地看一眼灰头土脸的白昌盛,慢悠悠地从座位下拿出一个白色的贴着红胶布的牌子:市一高。 “去一高?” “5块钱。” 白昌盛翻遍口袋,好容易翻出10块钱,买了票上车。车上没有一个人,天还没有全亮,大巴司机打着哈气,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看一眼白昌盛。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大巴司机抹抹脸,打着火,启动车子。 在车门关起的前一秒,一个身影蹿上了车。 “王乐乐?”白昌盛十分惊讶。 “陈欣怡?”王乐乐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见到她,“你怎么在这儿?哦。。。”她点点头,隔着过道坐下来,“看你妹妹?” “我妹妹。。。”陈欣怡还有妹妹?白昌盛心想,脑海中忽然冒出某个墓碑上的名字,“算了,你怎么在这儿?” “有点儿事儿。”王乐乐向里挪了挪,“管好你自己吧。” 交谈结束,冷战开始,两个人保持了长时间的沉默。 “一高到了。”大巴停了下来。 王乐乐不等白昌盛,急匆匆地跑到门口下了车,匆忙间一张纸条从她身上掉了出来。白昌盛笨手笨脚地从座位里爬出来,顺手捡起纸条。他来不及看内容,也急急忙忙地追赶下去。可是王乐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校门口。这个时间天将将明亮,微凉的风吹起白昌盛过膝的裙摆,他十分不适应地挠了挠大腿。 “搞什么嘛,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好心帮你捡东西还嫌弃我。。。”展开纸条,上面写了一堆的化学分子式,白昌盛化学垃圾的厉害,所以除了能看懂C、H、O这类的字母外,完全认不出写的是什么物质。 大概是要背诵的化学知识点吧,还真用功。白昌盛抱怨着,在冷风中打了个颤。 校门口简易房里的警卫员打开窗户,冲着白昌盛嚷嚷:“那个自言自语的同学,你进不进来,我要关门啦!” 吓一大跳的白昌盛这才屁颠颠儿地赶紧跑进了学校的大门。 “再有下一回,我直接找你家长!“班主任声嘶力竭,震得白昌盛耳朵嗡嗡响,陈欣怡无故失踪,不但班主任急得火上房,连校长都被惊动,就差报警全城搜索了。为了减少麻烦,白昌盛终于想出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失恋。 陈欣怡喜欢一班的赵乾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赵乾一直与她“同学”般的相处,而这个一高男神各方面都是校内楷模,老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没有追究。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白昌盛十分不满地从办公室出来。一觉醒来居然回到这里,好好的周末的也要上一天自习,重点高中的日子果然不好混。他嘟囔着不满走回教室,直奔王乐乐身旁的位置坐下――既来之则安之,白天佑他们要是发现自己丢了,肯定会来找的,分分钟的事儿嘛。 百无聊赖下,白昌盛开始对另一件事儿好奇起来:王乐乐的秘密。 这个王乐乐到底有什么秘密呢?直接问显然不妥当,尤其这个同桌跟陈欣怡已经势如水火。白昌盛心想,不如我就跟着她,总会从蛛丝马迹里发现些什么吧? 于是,整整一天出现的场景,便是陈欣怡神经兮兮地寸步不离地跟着王乐乐,从下课去厕所到中午食堂吃饭,从中午的消食儿遛弯儿,到晚自习的小食堂撸串儿。王乐乐实在受不了,一本习题册拍白昌盛脸上,“陈欣怡,你有病吧!老跟着我干嘛!” “。。。。。。”我就想知道你的秘密啊!白昌盛绞尽脑汁地想给出一个和谐答案,奈何大脑死机,于是他蹦出了一句惊天地泣鬼神地回答,“因为我喜欢你啊!” “你消遣我?!”王乐乐怒火中烧! “额。。。对了,你早上在车上落了东西,你看,这个。”恰好摸到了口袋里已经皱巴巴的纸条,白昌盛赶紧将救命稻草递出去,“你可真用功,学习成绩很好吧,唉,我就不行啦,一看化学就一个头两个大。。。”白昌盛适时闭嘴,天知道陈欣怡到底化学好不好,可别随口乱说引起这个同桌的怀疑。 果不其然,王乐乐狐疑地盯了她几秒,一把拿过来纸条,小心地收进笔袋里,不情不愿地说了句谢谢。 白昌盛眼尖地看见了她笔袋里的另一个东西,“这是手术刀吧?” “我阿姨是医生。”王乐乐将笔袋拉好,小声说道:“你能不能不要监视我,我记得我们谈过,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我记得你柜里有一张符纸。”白昌盛不依不饶地问:“我有一个朋友懂一些这方面的。。。额。。。算是知识吧,我问过他的,那个是血符。我只是好奇,你搞来血符是用想要。。。” 王乐乐身子一震,刚要动怒,却在看一眼陈欣怡后,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压制住了自己的火气。她快速地收拾好东西,对白昌盛说道:“回寝室说吧。”说罢欲言又止地僵了会儿脸色,终于鼓足了勇气对白昌盛小声道:“你这么说我是信的,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不会说出你的秘密,你帮我一个忙吧。” 白昌盛很好奇王乐乐到底想做什么,反正一天过去了,家里人也没来,估计是察觉到自己没什么危险所以没着急吧,倒不如看看这个同桌到底有什么秘密。于是继承了白母八卦特质的白昌盛就这样跟着王乐乐回了宿舍。 “我是在网上的一家店买到的符纸。”王乐乐打开柜子,看也不看一眼满柜子的卫生巾,却小心翼翼地摸着贴在柜门后的符纸说道:“这是一张无痛符。据卖家说,用了它,哪怕是自己截肢,都不会觉得痛。。。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诡异,一般人都不会相信,要不是我亲眼看见你干的事儿,也不会相信这种说法。” “我干的事儿?” “我都看见了,你。。。当时额头上有一张黄色的符纸,然后。。。”王乐乐咽口唾沫,有些抗拒地回忆这一段,“然后我看见你,把她整个人都吞下去。。。我现在都难以相信什么黄符纸之类的居然都是真的。后来我在贴吧找到的这个连接,我想它,是不是也是真的可以。。。” “我不知道这张是不是无痛符,因为上面的字太古老,我看不懂。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它确实有很强大的法力。”白昌盛震惊如此不科学的场面居然会被一个无神论的女学生目睹,难道当时店长没发现有人暗中偷窥?不至于吧。。。 “你这么说,我觉得心安很多。”王乐乐说道:“不瞒你说,我已经找到解决我的问题的办法了。”她笑了一笑,却是皮笑肉不笑,“虽然我小姨说可以等我长大了帮我做手术,可是我等不及了,我小心翼翼地藏着这个秘密十几年,我真的受不住了。我也想跟同学一起亲密地去澡堂,我也想跟喜欢的男生能发生点儿什么,我。。。” 说到男朋友,她脸红了一下,“我知道你气我喜欢赵乾,可是谁不喜欢,一班的董倩,还有你,不都喜欢他吗。欣怡,我以前也不奢求能跟他有什么,可是那天,他居然主动跟我说话,我摔倒了他问我痛不痛,欣怡,他知道我的名字,他。。。” 白昌盛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表情不对,于是他收起一脸的调侃换成了苦情剧专用白莲花表情包,“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管是不是,反正此时此刻,不这么说白昌盛都觉得对不起剧情发展,“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欣怡,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王乐乐开始哭,豆大的眼泪流了出来,“所以我从来都没有刻意地防备过你。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从初中到高中,我们形影不离的,所以那天我大意了,我太放松警惕了才会让你发现这个秘密。 可是你呢,你说过你不会嫌弃我,但是当你知道我喜欢赵乾后你做了什么!你在他面前故意那么说,你明知道我不会来月经,你明知道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当一个完整的女人!可是你却那么说,在他面前,在那么多人面前,你想干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白昌盛再也维持不了经典白莲花表情,他无比震惊地看着泣不成声地王乐乐,“你是石女?!” “你难道还要再确认一次吗,陈欣怡!”王乐乐一把撕下血符,用力攥在手心里,狠声道:“现在,我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这个手术我自己来就可以,刀我也准备好了,这张无痛符也有了,为了以防万一,我甚至下载了麻醉药的配方做备用――就是你早上捡到的那个纸条,不过现在不用了,我相信你说的,这个血符是好用的。” “王乐乐你冷静点,”白昌盛急出一脑门的汗,“你别冲动,这个手术你不可能自己给自己做的,而且你不是医生你怎么敢给自己动手术!” 王乐乐的回答是一阵歇斯底里,无所畏惧地大笑。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四章 交易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你别忘了,我小姨是医生,我从她那儿偷偷打听过了,很简单的。”王乐乐魔障般地在空中胡乱比划着,“只需要划一条线,我其实就是少一个开口而已,很简单的,我也能做的,我可以的!” 她说着好像看见了预期的结果般哈哈地笑了起来,大笑过后,她一把抓住白昌盛的双手,恳求道:“你帮帮我,我自己一个人不容易找准角度,你帮我拿着镜子,帮我照着就行,你要是害怕,没关系,你可以不看,就帮我举着镜子。。。” “你疯了。”白昌盛第一次看见如此疯狂的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说眼前的这个痴人。 “我早就疯了!”王乐乐此时反而平静了下来,“我早就被这一切逼疯了。陈欣怡,我们是一类人,就跟语文课文里写的一样,都是活在套子里的人。你也疯了,不然你怎么会杀人又吃人呢?你会懂我的对不对,我们俩儿是一样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你这样胡来会送命的!”白昌盛恨不得一巴掌打醒这个已经魔障了人。 “我现在其实跟活死人没什么区别,”她看一眼一柜子的卫生巾,轻声地笑起来:“我一直都希望有一天能真的用上它们,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我甚至每个月都会买上几包存着,不知不觉就存了很多,也丢掉了很多。欣怡,你帮我吧。我不是在威胁你,我以朋友的身份求你。就当可怜我吧,我们都是可怜人。” “你真的想这样吗?”白昌盛低着头,王乐乐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要么成功,要么死。”王乐乐决绝地说道。 “我知道你并不想死,就像很多人一样,嘴里说着不怕死,其实都不想死。”白昌盛叹气,伸出手抵在王乐乐的小腹上,“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样,虽然在我看来,这个代价并不比死好多少,不过有句话叫活在当下,这一世过后,来世的你也不是你了。” 白色的光芒自白昌盛的掌心亮起,瞬间笼罩了王乐乐全身,一种温暖舒适地感觉从她脚趾头慢慢爬上了头顶,原本激动和紧张的身体不再僵硬,不再冰凉。她清晰地听见了心脏脉动的声音,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开始缓慢地向下体流动。 滴答,滴答。鲜红的血滴,滴在地上。 白光消散,一小滩血迹在王乐乐的两/腿之间蔓延开来,洁白的内衣染上了鲜红,血滴从她的下体流出,慢慢地,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 “我。。。来月经了?”王乐乐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却发现原本在自己对面的人,已经软软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肚子上血肉模糊,好像有什么东西破体而出。 “啊!!!!” 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刺破了黑色的夜幕。 说起来可能很难解释,但是当王乐乐强烈的欲望传达出来后,白昌盛在她的身后看见一只金乌。浑身漆黑,金豆般的眼睛,这只没有脚的鸟儿就这样静静地浮在王乐乐身后,专注地盯着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在那时候,白昌盛第一次体会到格子铺的强大。不需要明示,他这个已经与格子铺签订过契约的内部人员,自然知晓了一切:王乐乐可以变成正常的女人,代价是她的来世将会是一个植物人。换句话说,她交付了自己的来世,换得了这一世的平凡。至于格子铺要一个凡人的来世做什么,白昌盛不得而知,但王乐乐是愿意的。 于是,白昌盛做了交易。在那只金乌的注视下,白昌盛无师自通地伸出手,贴在了王乐乐的小腹处,在瞬间出现的法阵启动前,白昌盛想说点儿什么,可是法阵启动的太快,又结束的太早,他尚且来不及吐出一个字,便在结束的瞬间被一把冰冷的铁钩勾住了肚脐眼儿,整个人猛地陷入了黑暗。 白昌盛被那钩子钩得直直往下坠,头晕脑胀,天翻地覆,一阵阵的恶心感袭来。终于那钩子缓了力道,白昌盛这才看向周围。 一群鬼魂热热闹闹地在周围飘来飘去:有脸色铁青的老头嘴里念个不停,有脖子还在流血却依然在吃棒棒糖的男孩儿,有独自蹲在地上痛苦流涕的妇女,甚至有抱着奶瓶不放的婴儿。 这里是。。。黄泉路?白昌盛下意识地找了找,果然看见了经常来白氏一族溜达的牛头、马面。 “谁干的!”白昌盛跑过去,指着他俩儿气呼呼地嚷嚷,“谁把我钩来的!” “咦?”牛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着白昌盛,“这不是小白么!你咋死了?太好了,最近咱们地府正缺人用,来来,直接上岗,哥安排你干活儿!” “小白可终于死了,不枉哥以前疼你!看着啊,那些人一会儿要去阎罗殿受审,过了审核,能投胎的就直接喝孟婆汤了。这波魂儿你可就别去凑热闹,孟婆汤千万不能喝,咱们还指着你的脑袋瓜干活儿!”马面上前拉住白昌盛就往旁走,“眼下正有个棘手的,小白来了正好给我搭把手!” “喂喂喂,我没死!就是不小心出窍了,还不到七天吧,干什么啊你们!”白昌盛拍开马面的手,“我这上面还有正事儿呢!赶紧送我回去!” “啥正事儿啊,”牛头凑上来闻了闻,“真没死!那你咋下来了!害我白高兴一场!” “我还想知道呢!你们谁拿勾魂钩钩的我!谁啊!” “一准儿是新来的那个!”马面指着头顶道:“这新人办事儿就是图快,图省心,看见魂儿就往下钩。得了,小白,你自己找道儿回去吧,哥哥们都忙死了,没空捎你回去。” “不是吧,我第一次来,都不认道儿的!” “那感情好,我闻着你也就剩个把时辰了,直接待过头七,挂牌上岗得了。这段时间搁这儿帮哥儿几个搭把手,转正了给你双倍工资!”牛头翻出本子刷刷刷写上三个字,“临时工”,转手撕下来贴白昌盛脑门儿上。 。。。。。。 “你们这是要背着我,欺负我们白氏一族的子孙啊。”一道清丽的女声传来,一身红色牡丹旗袍,头戴金步摇的美女款款而来。 “美人祖宗!”白昌盛一见来人激动的不行,这位可是白氏一族在地府的头号族人,阎王跟前儿的首席判官,白鹭明――算得上是白昌盛的八辈祖宗了。 “大人。”牛头和马面恭敬行礼,“我们哪敢欺负您的族人啊,这不小白正好下来,咱们合计,帮您栽培个干活儿的好手么。” “他可不是来给地府干活儿的。”白鹭明莲步轻移,轻吹一口气摘掉白昌盛脑门儿上的临时工证儿,拉着白昌盛的手笑道:“都长这么大了,上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抱着我的腿要糖吃呢。” 白昌盛闹了个大脸红,支支吾吾地陪笑脸,“美人祖宗,我那时候小,都不记得了,不算数、不算数。” “哎哟,你现在也是个孩子呢。”白鹭明挥退牛头马面,素手在空中轻抚,一条天梯出现在前方,“你刚到这儿就有人追来打招呼的,不然我也不知道你居然到了这儿。这么多年来地府越来越忙,那件事儿后一直没机会上去看看你。唉,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脚步快点儿,可别过了时辰,天佑在上面接着你呢。” 白昌盛挠挠头,也知道现在不适合叙旧,遂说道:“那我走了,美人祖宗,您可说好了要来看我啊,以后等我死了,就下来陪您聊天、说话。” 白鹭明掩嘴轻笑,“我怕是等不到这一天了。” 白昌盛疑惑地挠挠头,地府除了阎王是仙之外,其余干活儿的都是魂魄,这地府的魂儿只要不投胎,时间就是停止的,不生不灭。他想问个清楚,却见白鹭明冲他摆手,要他快走,只好憨憨一笑,走上了这条绝对不能回头的,通往人界的天梯。 “送走了?”凭空出现一位英俊男判官,站在白鹭明身后问道。 “他以后,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白鹭明欣慰地看着白昌盛一步一步地消失在天梯上。 “知道你们族人优秀,厉害了我的祖宗。”判官拉着白鹭明的手,捏来揉去地吃豆腐,“这活儿还一堆呢,赶紧过来,别偷懒。” 白鹭明娇媚地瞥他一眼,也不抽回手,只呵呵笑道:“你倒是嫉妒我有好儿孙。” 白昌盛急匆匆地爬着天梯,近在眼前的出口处,传来了白天佑的声音。 “再晚一点儿,就真的来不及了。” 白昌盛急急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尽头处那微凉的手掌。那手掌中散出一股青烟,烟气笼罩了白昌盛的魂魄,白昌盛轻飘飘地浮了起来。一阵温暖的感觉袭来,灵魂的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地嵌进了身体中,严丝密合,完美无瑕,心脏开始缓慢地跳动,定魂香独有的香气在鼻尖儿缠绕,久久不散。 白昌盛睁开眼,动动僵硬的脚趾、手指。 “你可真能折腾。”白天佑大松一口气,笑道:“还好赶得及,不然真过了头七,急的就不只是我们几个了。” “真过头七我就死的透透了。”白昌盛挣扎着起身,要来镜子欣赏自己刚归魂儿的容颜,嘟囔道:“马上就要过生日了,我还等着好好享受我那些收。。。藏。。。这是怎么回事!” 在白昌盛的额头,出现了一行金色的咒纹。 “虽然我很满意你这种带伤工作的意识。”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木林森出现,靠在床框上抽着烟,解惑道:“那是一道临时封印。人缶的能力果然不能小觑。你现在身体里,封印了咱们店铺的两笔代价。” “啥!” “之前那个人缶身体里的东西现在在你身体里,”木林森哼一声,“那个女的交付的代价也在你的身体里。” “什么玩意儿?!赶紧都给我弄出来!我才不要在身体里放任何奇!奇!怪!怪!的东西!”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五章 龙与鬼 一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不管白昌盛如何撒泼打赖,木林森就是不同意取出他身体里的两样东西。 “不是我不同意,而是力有不逮。”这是木林森的原话。 现在我都不确定那两个代价还在不在你体内。把羊送进老虎嘴里,老虎吃不吃呢。这是木林森的心里话。 白昌盛虽然是天生的人缶,能容纳世间万物。但是他身体里封印着白氏一族最忌惮的东西。这东西此前一直放在白氏一族的祠堂中,受族人每日的经文洗礼。虽然见效比较慢,但困住它的法阵强大,慢慢地也能磨死这个怪物。 直到白昌盛出生,白氏长老们决定将那东西放进他身体里,以人缶的天然禁制来困住它,再凭借白昌盛天生的雄厚法力消磨它。哪怕最后白昌盛老死而怪物不死,其威力也大大降低,白氏族人一样可以收拾它。 但是这东西到底霸道,把它放进人缶里,再不敢轻易放别的东西进去。如此一来,白氏一族虽然损失了一个天然的人缶,却能化掉这世上的一大隐患。全族上下都赞同,只瞒着还是孩子的白昌盛。这也是为什么,白昌盛在族内十分受宠,白氏全族的人都对这个孩子抱有深深的惭愧。 “我跟你说,我不管我天生什么体制,总之我不是哆啦A梦,别想我从身体里掏出一个又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白昌盛气呼呼地带着黑布金边儿的抹额,挡住了额头临时的封印。喇叭着腿,愤愤不平地嚷嚷:“我要辞职,辞职听说过没,就是我不干了!要写申请还是打报告的都行,不干了!” “干不干不是你说了算。你当格子铺是什么地方。”木林森抽着烟,老神在在地说道:“你给我老实待着,店长已经在来的路上,你有什么要求,直接跟他说吧。” “格子铺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不过当初可是你们选的我,又不是我上赶着投奔的!哼哼,他走正门儿不?当心门口那只狗,别以为它看不见就好欺负,它活的年数比我爹都长!”白昌盛翘起二郎腿,“真当我们白氏一族是旅店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啧,”木林森一撇嘴,化作一缕金光消失不见。 白天佑认认真真地剥核桃,白昌盛刚回魂,身体虚弱,吃点儿核桃补一补。见木林森被白昌盛三两句挤兑走了,无奈道:“黑牛哪有你说的那么凶。上次追了他半条街,被他用一颗千年妖丹安抚住了。” “一颗妖丹就完事儿?黑牛啥时候这么好说话!就该咬他个臭狗头!见天欺负我!”白昌盛挑着整个儿的核桃仁儿吃,碎块儿都扔给季羡,有白天佑在也不怕季小郎君翻脸,甚至还十分拉仇恨地嚷嚷,“你也吃,被那猫妖打的伤就没好过,咱们俩儿还真是难兄难弟!” 季羡懒得搭理这个嚣张的家伙,他伤得太重,这几天才觉得内息稍有舒畅,这还亏得白天佑各种灵丹妙药地填补,不然现在他可能连一个火符都点不燃。 白昌盛摸摸肚子,吃得太多现在有点儿想上厕所。于是他趿拉着拖鞋,溜溜达达地向屋外走去。白昌盛的这个两进的院子不算大,但是院中的庭院却很宽敞,东南角有一棵千年的垂柳,西南边儿种着一排的金银花。那垂柳上住着一窝飞燕,白昌盛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儿便是站在树下,仰着脖子看小燕子。 白昌盛一出门,遇上了族内的二长老。二长老是除了他爷爷外最宠溺他的人,许久不见,白昌盛十分开心地拉着老人问长问短。 二人正谈笑,异变突起!头顶传来滚滚雷声,大片的乌云翻滚着笼罩了这个不大的院子,青紫色的闪电在云层中霹雳作响。这乌云来的蹊跷,来的迅猛,眨眼间已经蔓延至整个白氏族地的上空。云中传来轰鸣般的吼叫声,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强烈的威压降下,重伤未愈的季羡被铺天盖地的灵压直接拍到了地上,尚能一顶的白天佑猛地站起身,紧皱眉头,“他怎么会来这里!” 季羡趴在地上说不出话,只能对着白天佑直翻白眼:谁知道! 雷声越来越响,一道碗口粗的闪电直接劈进了院中,一声惊呼传来! “妈呀!劈我干嘛!”是白昌盛的声音。 “小白快跑,这行云布雨雷虽不如普通的雷阵,可是咱们凡胎也受不住!”这是二长老的声音。 “妈呀!它追着我劈!我刚回的魂!这是要干什么!”白昌盛手舞足蹈地躲避雷电,那二长老被他生拉硬拽,气喘吁吁地一巴掌拍掉他紧抓不放地手。 “小白,别去树后头!” “马后炮!刚才还打掉我手来着!”白昌盛原地一滚,将将躲过一道雷电。 白氏长老盯着那团乌云想了想,掐指一算,皱紧眉头,急急忙忙地沿着原路一溜小跑出了这个院子,边跑边对白昌盛吼道:“你别急,我这就去找族里的老家伙们帮忙”。那雷连碰都没碰这老头儿,反而紧追着白昌盛碰碰咔咔地劈个不停。 白昌盛左跳右闪,一屁股跌在地上!紧接而至的雷电对着他脑袋就要劈下,白昌盛抬起手遮挡,那雷劈到他手腕处的印记后,居然被生生吸了进去!霎时间,那云中涌出一团黑雾,直冲着白昌盛而来,雾中的神通慢慢地显出原身:头似牛,角似鹿,眼似虾,耳似象,项似蛇,腹似蛇,鳞似鱼,爪似凤,掌似虎。 “龙!”白昌盛第一次见到真龙,却一点儿也不高兴,因为这龙爪竟直直地扎入他的丹田之内,似是抓住了体内的什么东西。白昌盛只觉腹中剧痛,眼冒金星,随着那龙爪在肚子里翻搅,意识开始模糊,耳边似乎听见了风铃的声音,那声音空灵,甜美,好像调皮的小姑娘在琴弦上蹦来跳去。 好熟悉的声音。 已经有些昏迷的白昌盛低垂着头倚在古树的根须上,那龙爪抓住了什么正待移出,却忽然顿住。原来白昌盛的右手紧紧地掐住了它的爪子。 那龙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看着这只手,不明白明明已经失去抵抗的凡人,如何仅用一只手便能制住它的力道。 白昌盛手腕处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困住恶鬼印记的三道法阵瞬间崩裂,那恶鬼的印记逐渐鲜活起来,面庞越发立体,自那恶鬼口中,猛然间窜出一条手臂,那手臂布满青筋,血肉模糊,好像生生被人撕掉了表皮般狰狞而充满了攻击欲望,它竟分毫不差地袭向了龙的喉颈! 喉下有逆鳞!揭之必死! 那龙剧烈挣扎闪躲,却无论如何躲不过这只鬼手的侵袭! 龙发出惊恐地吼声,震天动地的龙吼,令整个白氏族地微微颤抖!族内大大小小的人纷纷扔下手中的活儿,向着白昌盛的院子飞奔而来。 白天佑破门而出,心跳剧烈,白昌盛体内的东西,绝对不是一条龙能对付的!白昌盛以人缶的天赋压制它十几年,也仅仅压制了它两成的功力,眼下一旦被它完全出来,天上地下都将遭受一场浩劫! 无论如何,绝不能让现在它破印而出! 白天佑咬破手指抹于手腕的印记处,嘴中飞速地念起咒语,金光乍现,招唤出伴生的鬼仆!那鬼仆为一白面书生样,手拿一条戒尺,不需白天佑多言,书生直直地冲向那只手臂,将灌注了鬼气的戒尺狠狠地砸下去! 可那手臂无动于衷,那戒尺竟伤不得它分毫!手臂完全伸展而出,那东西的肩膀已经冒出来!慢慢的,是脖子!耳朵!脸颊!漆黑锋利的指尖已经够得着那条龙的逆鳞! 一声叹息遥遥传来。 手腕处那东西的身体已然就要伸出头来,一双苍白、骨节分明的手轻柔拍下,竟将那马上就要破印而出的脑袋,拍了回去!来人身量颀长,白衣飘飘,披散的头发在灵气碰撞中肆意飞舞。他将那手臂折上几折,粗暴干脆地将它狠狠地塞了回去!紧接着,他劈手斩断龙爪,一脚将僵在原地的巨龙踹飞出去! 解决了巨龙后,来人对鬼仆点点头。那鬼仆收回戒尺,对着来人行礼后,便化作青烟散去。白天佑以及赶来助阵的一干长老们也收起了将要成型困龙阵,如果不是来人,他们便要趁着鬼仆拖延住争斗中的几人时完成阵法,以困龙阵连龙带那东西,一起捆起来再说。 这困龙阵原本并不是用来降龙的,反倒是白氏一族祖先万年前用来困住那个东西的秘法,之所以取名困龙阵,只是为了好听又霸气,顺便掩盖它的真正用途――险些,它就真的要将一条龙生生困住了。 “您这着什么急呢?我们家虽然业务忙得紧,但从来都很守时。”来人斯斯文文地对那龙说道:“既然未到约定的时间,您就到时再来吧。”说罢,用力拍一把白昌盛的胸口,直把这个脸色灰白的凡人拍醒,接上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白昌盛完全是咳醒过来,一低头便见自己肚子上还扎着只龙爪!“这又是怎么。。。店长?!您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要出大事。”泰先生摸摸白昌盛的头,安抚道:“你且不要动,我确认一下那两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情况。”说罢竟将手伸进白昌盛的胸口,穿过他的皮肉,直达他内部天然的人缶空间中! 白昌盛只觉天旋地转,恶心感扑面而至。 !! 第十六章 龙与鬼 二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摆在白昌盛面前的,有两个情况,一个好,一个坏。 好的方面是,他差点儿死在一条幼龙手里,不过也就是“差点儿”而已,好也就好在这一点。幸亏格子铺的店长泰先生及时赶来,那条断了爪子的龙悄无声息地跑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白昌盛这么安慰自己。 坏的一边则比较麻烦,放在白昌盛体内的两个代价,就剩一个了。这一点对白昌盛的官方解释是,因为白昌盛收取代价的程序不规范,导致王乐乐的那个代价没有封印,所以出现了损坏,不能用了。而事实是,关于王乐乐来世的富贵与生气,都被白昌盛身体里的怪物吃了。如果不是泰先生亲手制作的封印牢固,恐怕另一个代价也不会留下。 白昌盛还在疑惑,天生的人缶怎么会保不住一个小小的代价,不过他一直都是心大且粗的类型,所以很快就不再纠结这一点,反而担心起了别的,“那这个代价没了,有什么后果?” “对交易人来说,该付出的还是得付出,不过对我们来说,就是损失了。”泰先生说话的时候,正在一张黄符纸上写写画画,这符纸据说是为了把白昌盛肚子上的龙爪弄出来,因为它正好抓住了另一个代价――其实不管龙爪的话,等到另一个代价取出来时自然便掉了,不过白昌盛一刻都忍不了,强烈要求把这个东西搞下来。 “另一个代价到底是什么?那条龙为什么要急着取走?”肚子上还嵌着个碍事儿的龙爪,白昌盛只好大字型地陷进躺椅中,并用眼神示意泰先生给他扔个抱枕,“我觉得自己像孕妇。” “事关他自己,当然着急。而且,你们应该认识的。”泰先生终于收住最后一笔,整张符纸发出淡淡的光晕,上面的咒文鲜艳明亮,一笔一划勾勒的十分干脆,这种一气呵成的笔法,果然是精通画符的行家。。。。。。 这个符怎么看怎么眼熟啊!白昌盛盯着符纸,目不转睛。 “我认识?”白昌盛嘟囔:“我只认识一条龙,就是东海的那个小胖子六。。。”话没说完,卡在嗓子眼儿,“是。。。是他?” “你们一起参加过蓬莱选拔的。”泰先生拿着符纸走过来,啪叽一声贴在白昌盛脑门儿上,“他也是在那次魂魄受损,一直用我们提供的魂器温养着。别低头,别乱动。” 白昌盛想起自己几次听见的那种熟悉的风铃声,原来陈欣怡体内封印的正是那串儿风铃。“那个风铃出了什么问题要被封印起来?” 泰先生比量了几个角度,在动手时一手抬着白昌盛的下巴,一手快狠准地抓住那断掉的龙爪,大力撕扯下来!“那风铃的能源坏了,”看白昌盛一脸懵懂,泰先生直言道:“李通死了。” “啥!”白昌盛一把揭掉额头上的符咒,“啊!!!”撕心裂肺地疼痛铺天盖地的袭来,肚子好像被人生生撕开了个口子,不但痛不欲生,还凉飕飕的灌着风。泰先生眼疾手快地把黄符纸重新贴在他脑门儿上,神奇的是,前一秒还痛不欲生的白昌盛下一秒就只剩干嚎了。 “咦?不疼了?”白昌盛摸摸肚子,龙爪穿透的痕迹还在,几个黑窟窿明晃晃地在肚子上,怪不得刚才觉得透风凉。“你这符纸。。。” “无痛符,本店长亲自发明,只此一家,绝无分号。” “王乐乐说贴吧上的那个店铺。。。” “啊,要不说咱们家业务广、业务忙么,我们在人间的办事处也有很多,对了,最近不是流行什么网店?木林森还说要开一家来着?”泰先生料理好白昌盛,叮嘱道:“头上的东西别摘,我已经让木林森顺便带一颗生肌丸来,吃了就好。” “。。。。。。”白昌盛已经不知道吃惊两个字怎么写了:这帮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李通是那串儿风铃的能量源头,他死了不打紧,风铃没了后续的补给,也就废了。那风铃被用来与龙做了交易,咱们做生意讲究信誉,总不能让龙崽子病没好,就断了药。所以,我们只能先把它存起来,等找到新的能源再说。” 泰先生说着,挽着手坐到床边儿,“现在新的能源已经找到,那个风铃已经不怕因为能量耗完而废弃了。” “李通是怎么死的?” “不清楚。” 白昌盛观察着泰先生的脸部表情,猜想他这句话的真假,泰先生坦然地回视他,“真的不清楚。如果不是那风铃出问题了,我们也不知道他死了。” “他是人修,死了总归也是去地府,我倒是可以。。。算了,”白昌盛长吁口气,“下辈子,也不是李通了。” “不过,他下辈子你倒是能一眼认得出。”泰先生说:“凡与格子铺做过交易的人类,不管是他哪一世做的,他的灵魂上都会有契约的标记。这种人我们也是重点关注,要知道我们的回头客,几乎是100%。” 意思是,坑人一代还不够,还要追着祖祖辈辈地坑么?!白昌盛腹排,却忽然间想起来一个自己一直没想明白的地方,“那个时候,你发现了王乐乐吧。”他看着泰然自若的店长,肯定道:“你一定是发现了,一个凡人偷看,再怎么小心也逃不过你的法眼。你发现了却什么都没做,唯一的可能就是。。。” “她上辈子,也跟我们做过交易。” “。。。。。。”白昌盛捡起掉在地上的下巴,“所以她这辈子是石女。。。” “人类的祖先有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上辈子造的孽,这辈还吧。” 白昌盛特别好奇,王乐乐上辈子到底因为什么与恶魔做上交易,搞得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这么凄惨。 “过分了啊,不能逮着一个人坑好嘛。”白昌盛摸摸肚子,别看那龙爪子抓出了几个窟窿,可是一不流血,二不发炎,倒是一点儿不疼,看着甚至还有些滑稽。 “凡人有各自的缘法,我们一向遵从你情我愿,她这样的,也不是头一个。”泰先生摸摸白昌盛的头,这个继承人虽然是木林森推荐,但是自己也很满意,只不过现在有一个小小的隐患。。。 泰先生转念一想,那个怪物,还真不能算是小麻烦。不过,事儿得一件一件办,那东西暂时尚且安分,何况这还是白氏一族的密辛――在三界,如果可以,没有那哪个愿意主动招惹白氏一族。 “泰先生。”白天佑进门来,“双尾猫到了。” 泰先生将白昌盛推到床上躺好,按着他的脑袋瓜儿乐道:“我可要办正事儿了,你给我乖乖的,不要乱动,头上的这个千万别掉了,会疼的哦!” 白昌盛两只手捂住额头上的符纸,使劲儿点头。泰先生转身从白天佑怀里接过红毛儿兔子,放在白昌盛的玉枕旁,“自己的宠物,自己看好。”说完,这才起身与白天佑离开。 两人走后,门被带上。这个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房间,一瞬间冷清了下来。白昌盛仰着头按着符纸,一动不动地发着呆。他耳朵旁的小兔子睡得正香,柔软顺滑的皮毛在呼吸的起伏下微微颤动,显得温顺又可爱。 “季羡?”白昌盛打破沉静,“你不是在装睡吧?” 他等了几秒,没有任何的回应。 “唉,你说咱们几个怎么这样啊。我是说你,我,李通,还有那个六福。哎,那天那条龙你认出来了么?那居然是六福耶,他也太不讲情面了,生生是要把我掏空啊。。。”白昌盛说到这里,心里憋着的那股气儿,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当初在蓬莱,我们一起闯进祭室,一起对付鱼人,这么多经历,难道连朋友都算不上吗?”白昌盛说着,那种伤心怎么也止不住,“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季羡,你说他为什么。。。问你也是白问,当初你还要杀我呢。” 沉默再次弥漫了整个房间。 “李通死了。”白昌盛再次忍不住接起话头,“你说,他怎么就死了呢?”白昌盛想起那个为了成仙费尽心机的修士。 “他也算是很努力了,正道儿也走过,歪门邪道儿的也试了,结果还是死了。”他回忆起之前的种种,叹道:“我记得,他跟我说过,他很怕死的。。。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的,那一段记忆我倒现在都想不真切。” “算了,不想了。”白昌盛一手按着额头的符纸,一手摸到被褥,把自己包成蛹,闷声道:“六福说过,人的寿命短的很,离开了蓬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哼,所以说大话不能乱说,分分钟打你脸。我困死了,希望睡觉的时候,这东西可别掉下来,那不得疼死我。。。”嘟囔着,嘟囔着,一肚子心思的凡人白慢慢地睡了过去。 待那呼吸声逐渐沉稳、规律后,枕边的红兔子忽然睁开眼,它动动嘴,使了个咒将那符纸牢牢地定在白昌盛的额头上,这才重新闭上眼睛,疲惫地睡了过去。 另一边,送走了双尾猫后,泰先生与白天佑坐下来,喝着茶,说起了不得不瞒着白昌盛的话。 “先生的能力,天佑佩服,这温养魂魄的灵药,想是三界都难得,不成想先生居然成瓶的炼制成丹药,这要是传出去,恐怕格子铺的门槛儿都会被踏平。” “格子铺可没有门槛儿,再说,这谁也不嫌弃生意多。”泰先生品着香茶,直奔主题,“白昌盛的事儿,你们还打算瞒多久。” 白天佑已经猜到泰先生会对白昌盛的事儿有所询问,却不成想这位格子铺的店长直接打算摊牌,他皱着眉头说道:“现在不是我们不想说。。。您不知道,他有多渴望能修习法术,小时候我见他偷偷地哭过好几次。。。虽然族里所有人都宠着他,但是一旦说出真相,我怕他更会多想。。。” “他不会。” “那东西本身戾气就重,表哥封印它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会受些影响,一旦被那东西趁虚而入,这后果。。。” “它不会。” “先生与表哥很熟?” “不算,但是我敢肯定,白昌盛,还有他身体里的那个东西,都不存在你担心的问题。” “先生这么肯定?” “您是关心则乱。而我对我们店铺未来的接班人,有信心。” 白天佑不说话,低头抿一口茶,心里想:不是我没信心,而是我赌不起。我们白氏全族,都赌不起。 !! 第十七章 后续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几天后白昌盛跟随泰先生,回到了格子铺。在这之前,东海龙王亲自来到白氏族地取走了那串风铃。 老龙王穿着一身青色的绸缎长衫,腰间挂着紫玉,头上戴着简单的珊瑚簪,面容看起来三十来岁,笑眯眯地对泰先生说:“小儿不懂事,冲撞了各位,老龙我在这儿给各位赔不是了。”说罢就要鞠躬。 泰先生随意地挥挥手,止住老龙王的大礼,笑道:“一回生二回熟,下次令公子就知道如何与我们做生意了。” 老龙王是绝对不敢说对的,已经一万岁的老家伙远比他几千岁的儿子更知道这帮家伙的恐怖,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是绝对不会跟格子铺扯上任何关系。 “这位就是小白先生吧,”老龙王转而对白昌盛说道:“我知道他这么做不对,但是自从蓬莱回来,他魂魄受伤,彻夜难眠,脾气越来越不好,现在连我的管教也不听。他这次如此莽撞完全是被伤病折磨,等他神志清醒后,自然会十分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望你不要怪他。” “不会,”白昌盛连连摆手,“我认识的修士不多,季羡和六福都算是熟悉的,我当他们是朋友,朋友间磕磕绊绊,我不会放在心上。” 老龙王十分满意地笑着点头,“不愧是白氏族人之后。” “那么。。。他多久才会好?”白昌盛是真心担心六福这条幼龙,撇除他之前的一爪子不说,在蓬莱几次危机时刻都是六福挺身而出。 “灵魂的温补最费时日,”泰先生接口道:“有缘自会再见。” 老龙王走了,白昌盛却觉得他对店长的那句“有缘”十分不满。不过格子铺的人都是脸皮厚过天的,区区一个眼色并不能吓退这帮叱咤三界的生意人。 一回到格子铺,就收到了木林森准备好的生肌丸。因为帮白昌盛擦屁股而多忙了好几天的木林森臭着脸,气呼呼地捏着白昌盛的嘴把药丸硬塞了进去。 肚子上的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直至最后连一点儿痕迹都找不到。白昌盛十分满意地揭下头顶的无痛符,这几天天天戴着这东西,可被族里人笑了个仰倒,谁见了都要喊上一句小白僵尸,气得白昌盛多吃了好几袋儿唐僧肉(一种豆制品零食)。 那只双尾猫倒是优哉游哉地来格子铺做起了客。不知道双尾猫与店长做了什么交易,不过从他的嘴里倒是知道了,他那个兄长大人已经成功渡过了危险的月圆期。 “你怎么还是赵乾的模样。”白昌盛问道:“你们妖兽变成人,不都有自己的样子么?咱们俩儿也算不打不相识,你就给我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呗!” “小爷我高兴!”双尾猫吃着零嘴儿,神气地说道:“咱们兽自然是喜欢原本的样子,不过有时候为了跟神仙啦、人类什么的打交道,也需要变成人的样子。兽变成人,法力越高面容越漂亮。但是如果化为其他的人,则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咒术。这个人类跟我名字挺像,长得也不错,我就借鉴他的皮囊了。” “那你叫什么?”白昌盛问道。 “赵乾坤。”双尾猫说道:“这是我哥哥起的名字,乾坤据说是很厉害的东西,我哥哥说一个厉害的妖兽一定有一个厉害的名字,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很厉害的名字,不久就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兽了!”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白昌盛很给面子地鼓掌,“我们人类彼此间做朋友,为了表示关系好会喊对方小名,比如你可以喊我小白。那我可以喊你小坤么?” “不,”赵乾坤一口否决,“叫我小乾。我这段时间在人间待着还蛮有趣的,愚蠢的凡人最喜欢钱了,我也发现在人间钱这个东西真的很管用,所以你要是喜欢我,就叫我小乾。” 白昌盛:感觉这家伙已经被“愚蠢”的人类同化了。 虽然很好奇双尾猫一族交付了什么代价,在白昌盛看来,什么女娲创世录的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拿出来吧?不过白昌盛觉得还是不要随便问这种比较私密的话题。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十分友好地谈天说地,从人类小吃臭豆腐,说到王母娘娘的蟠桃仙果,中间拐出了一段天狗族与二郎神不得不说的故事一二三,好在很快又被贪恋人间美食的赵乾坤拐了回去。 两人详谈甚欢,直到赵乾坤表示,他不得不走了。 “这次事儿没办好,我也挨了罚,这就要回去领罪了。”赵乾坤说着,确认再没剩下一包零嘴儿,摸摸肚子,满意地向白昌盛告别:“小白,你这个凡人还真不错,虽然跟其他的凡人一样蠢,但是我还蛮喜欢你的。下次我再来看你,这个袋子的东西很好吃,你要多帮我搞一些来哦!” 白昌盛:你还是赶紧走吧,我智商有限,蠢得要命,记不住呢怎么办!哼! 赵乾坤刚走,季羡便从躺椅中冒出个头来,“跟你说几句话就称兄道弟的,说你蠢你还真证明给我看。” “你好点儿了么,最近怎么一直在睡觉。”白昌盛从随身包里拿出一袋无菌纱布,这个包是他死皮赖脸跟白天佑要的,看着不大,却能装很多东西,是真正意义上的空间袋,“纱布要经常换,你那个是两个时辰前的,都脏了,过来我帮你换。” 季羡老老实实地让白昌盛换纱布,享受过柔软透气的纱布后,季羡已经很难接受粗糙憋闷的麻布了,这就是由奢入俭难啊。 “那双尾猫干嘛来的,肯定打着什么小算盘。你这人怎么这么老实,人问什么你说什么,我就觉得他是来打探消息的。”季羡已然在给赵乾坤小鞋穿。 “我又不知道什么秘密,他就问问人间的各种小吃,恰好我也爱吃,这就是吃货间的友谊,哈哈。” “早晚吃死你!” 白昌盛不答,专心帮小兔子蒙眼睛的纱布系扣。 季羡沉默几秒,忽然道:“那种包装袋儿的我也喜欢吃。” 白昌盛偷笑,“这次我全买那样的,够你俩儿天天吃,吃上三个月的。” “哼,他再敢来试试!等我好了,看我不打死他!”季羡为了口粮毫不犹豫地放狠话,转念一想,之前就打不过来着,复又气得直哼哼。 白昌盛心想,果然都是小动物,为了口零嘴儿也能掐起来。 不过,看着自己宠物一脸的沮丧,白昌盛还是忍不住提前透露道:“我知道你没眼睛之后就一直不痛快。上次我联系了二叔,让他去给美女祖宗带了信儿,把那个好东西送我两颗。算时间。。。这几天也该到了。。。” 说话间,从门外走进一个身影,手里拿着一个缠满了透明胶带的硕大的包裹。 “白昌盛?你的快递。” “小乾?你怎么又回来了?”白昌盛冲着来人说完,乐呵呵地接过来快递包裹。 来人楞了一下,也不多说,自顾自地坐在一个深棕色的绣墩上,翻手变出一个册子,安静地在上面写着什么。 “哈哈,果然是二叔寄来的!豆豆你有福啦!”白昌盛兴奋地找出剪刀耐心地打开封口,“季羡!季羡!这个就是我给你的找的眼睛替代品!” 季羡接过一个瓷瓶,这瓶子入手极凉,瓶身光滑细腻,摸起来甚至有一种人的皮肤般的弹性。季羡摸到瓶口,刚要打开,被白昌盛及时阻止。 “不能开,现在不可以。”白昌盛说道:“这是地府三生石旁的一株花,叫舍子。这花原来长在黄泉,我家美人祖宗喜它艳丽就移栽到了自己的办公区,就种在三生石旁。这是那母株结的第一批种子,我让二叔帮我要了两颗。你将它炼化成灵眼后,不但能看人生三世,更能破魂夺魄,不比你那对儿金眸差哦!” 季羡有点儿惊讶,他自认为对这个凡人不甚友好,可是这个傻乎乎的家伙居然舍得把这么厉害的宝贝送给自己,季羡心里头一次有那么一点儿称为感动的小种子在发芽。 “我答应过一定帮你搞一双眼睛的,而且木林森还特意叮嘱我要好东西来着。”白昌盛笑嘻嘻地继续开着硕大的包裹,“我们白氏一族好东西不少,可惜不修长生,对你都没用,所以才拜托美人祖宗的。你快收好,找个合适的时机炼化吧!” 季羡哼了哼,装作不在意地撇撇嘴,却小心翼翼地将瓶子收好,又开天眼看了看白昌盛的包裹――一群花花绿绿的男男女女,奇道:“这下面的都是什么?” “桀桀桀,这都是我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哦!”白昌盛猥琐地笑起来,“二叔真是我的好基友,这些可都是珍藏啊!宝贝啊!哈哈哈哈”抱着一箱子小黄书、小黄碟,白昌盛神经病般地奸笑。 “你要过生日了?”季羡犹犹豫豫地问,礼尚往来,小兔子觉得自己也不能太小气,“你。。。都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都在这儿了哦!”白昌盛继续猥琐流,“豆豆,我可以大方地送你几张观赏哦,哦呵呵呵呵。。。” “如果没记错,这些东西都是你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换句话说,都是十八禁的东西。”木林森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这家伙从来都不走正门,“那么,我不得不按照你们人间的规定来处理了。”二话不说,一道法术定住白昌盛,利利索索地全部收走。 你干嘛!不能动的白昌盛眼神示威。 “你未成年,看不了。”木林森悠然一笑,点了点白昌盛的嘴,让这个可怜人好歹能说一句话,继而阴险又狡诈地说道:“但是我可以哦~” “胡说,我马上就过生日了,很快!没有几天了!我还没跟你要生日礼物呢!我现在就提,我要辞职!我不干了!这就是我的生日愿望!满足我吧!哼!” “啊,那就更抱歉了。”木林森幸灾乐祸地说道:“你的十八岁生日,恐怕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到来了。” “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自从你签订了继承人的契约开始,”木林森说道:“你就已经不再是普通的人类了。事实上,你的时间在你收笔的最后一秒,便停止了,除非你彻底脱离格子铺。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永远停留在十八岁前的,一个月内。” “你说什么!” “这个小鬼就是你挑的接班人?”从进门开始便异常沉默的“赵乾坤”忽然出声,令白昌盛惊讶的是,他的声音不再是少年的那种纤细又明亮的音调,反而是柔软又清丽的女声! “啊,抱歉,没注意到你回来了。”木林森对这个“赵乾坤”说道:“事儿都办完了?” “自然,我什么时候出过错。” “那就来认识一下。”木林森冲“赵乾坤”点点头,“这位是咱们家历经重重选拔,最后脱颖而出的接班人,白氏族人,白昌盛。” 被定身的白昌盛连一个惊讶的表情都表示不出,木林森挥挥手,白昌盛终于能动弹,第一个动作便扑上来争夺那整整一箱子的小黄人儿。 “这位,是咱们家迎宾,你叫她小罗就好。”木林森指一指那边的赵乾坤,白昌盛抱着他大腿,顺着手指方向看过去。 原来那个俊俏的小男生已经消失不见,此时坐在那里的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这个女人有多美,白昌盛形容不出来,只是她的眉、她的眼、她的睫毛都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的鼻、她的唇、她的下颌都展示着迷人的弧度。单看她的眉眼,有一种狐媚的摄魂感,而从她整张脸看去,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不足以囊括这种绝貌。 白昌盛第一次听见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好像一朵云彩般飘了起来,围着这个美丽的仙女转啊转啊,就让时间停止吧,就让他永远这样在她面前,围着她转吧。 “啧,你吓到他了。”木林森趁机收走小黄资料,对小罗抬抬下巴说道。 “是你吧,”小罗反驳道:“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时间停止时,也很震惊。” 瞎说,其实偷着是高兴坏了吧?木林森腹排:女人啊,永远的美貌什么的,真是受不了。 什么吓到了!只有看清真相的季羡狠狠地心想:色欲熏心,明明是被美色迷得神魂颠倒了!这个白痴! 白昌盛:天啊,我不是在做梦吧,天底下居然会有这么美的人!痴迷的小魂儿依然在幻觉中围着大美人儿打着转儿。 目睹一切的泰先生默默地收了楼梯返回二楼,徒留一张纸条晃晃悠悠地飘在了白昌盛的额头上,黏住。纸条上这么写着: 无规矩,不方圆。鉴于新人业务不熟,平添麻烦,又无力自保,甚是丢脸。本店长决定,即日起送其前往终南山高级业务培训中心培训,待考核通过后,再熟练日常业务。 白昌盛尚且不知自己已经被发配去培训技能了,一眼扫完纸条的木林森却露出了整齐的八颗小白牙,桀桀桀地笑了出来。 卷二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完】 !! 第十八章 番外 姐妹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陈欣怡有一个妹妹,陈佳怡。 她们一母同胞,虽然不是双胞胎,但长得十分相似:同样的有些枯黄的发色,同样的矮塌塌的鼻子,同样的有些大的门牙,同样的爱美,同样的,不安于现状。 原本,她们这对儿姐妹就是一个工薪阶层家庭的孩子,虽然有吃有穿,但家里并不富裕。他们的父母感情不好,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尽管两人青梅竹马,可再多的感情也渐渐吵没了。 终于,在她们初中毕业前夕,两个吵了半辈子的人,领了个离婚证。 父母分开后,陈欣怡跟了父亲,陈佳怡跟了母亲。母亲没什么能耐,干着朝九晚九的工作,勉强补贴两个孩子念完了初中,可惜高中如论如何也供不上。中考后陈佳怡只能拿着一高的录取通知书哭了一晚。 而父亲带着陈欣怡,续娶了一位有家势有地位的女人,住进了高档小区,日子越过越好。同样被市一高录取的陈欣怡,则穿着定制的高档校服,梳着清爽的马尾,开始了崭新的高中生活。 陈佳怡原本也认了,母亲总是说,人贱命穷,命不好,再努力都是白费。既然一切都是命,姐姐那便是命好,再眼红也没什么用。这种话陈佳怡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也无数次地说服了自己,直到她看见了那个男生。 那个男生叫赵乾,一高的男神。 他英俊,眉目清秀,姿态高贵,举手抬足间的贵气,哪怕是不谙世事的初中生也能看的出来; 他优秀,传说从小学开始便是校大队长,初中更是年级值周长,从老师到同学,没有不喜欢他的; 他聪明,奥数奖杯、三好生奖状挂满了卧室,他甚至还会弹钢琴,拉二胡,就连民族舞蹈都略有涉猎。 这样的男孩儿,在这个年纪的女孩儿看来,简直就是言情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角,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白马王子。 这样的王子,居然是陈欣怡的高中同学。虽然他们不同班,但是他们住在一个小区,每天上下学,都在一起。甚至连周六周天都会相约出去玩耍――不能上学后,陈佳怡经常偷偷来父亲和妹妹的小区附近溜达,所以她看见了所有的一切。 她看见那个男生散发出的不可抵挡的光芒,她看见了姐姐那充满爱慕的眼神和幸福的笑脸。她穿着母亲熬夜改小的工装,双手已经开始粗糙,脸颊也渐渐有了红血丝。陈欣怡的笑容,慢慢地成为陈佳怡夜不能寐的,噩梦。 第一次知道,做梦也会心痛。 而这种痛慢慢堆积,日复一日,刻骨铭心。陈佳怡终于对这云泥之别的人生产生了强烈的恨意,她痛恨父母的离异,痛恨父亲选择了姐姐,痛恨母亲为什么只能当一个女工,甚至痛恨坦然享受着幸福的,陈欣怡。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嫉妒的萌芽开始蹿升,在陈佳怡的心里,终于长成了参天的巨树。这棵树有着漆黑的枝干,灰暗的树叶,它遮住天上所有的光,汲取地上所有的营养,就这样,在陈佳怡的心里,变成了支柱。 我要得到她的一切。 她的父母,她喜欢的人,她拥有的生活。 我要变成她。 陈佳怡开始了整整三个月的跟踪。她开始模仿陈欣怡的一切,陈欣怡的笑,陈欣怡走路的姿态,陈欣怡说话时候的小动作,甚至是陈欣怡那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陈佳怡认真仔细地观察着陈欣怡,又在无人的地方偷偷地模仿、练习。 为了取代陈欣怡,模仿只是第一步。陈佳怡知道,想要不动声色地调换两个人的生活,陈欣怡一定不会同意。既然她不愿妥协,那么就要想办法让她闭嘴。陈佳怡知道,只有死人才不会有异议,也只有死人才不需要征求意见。 陈佳怡开始构思一场谋杀。这个在青春期长歪了的女孩儿已经被嫉恨冲昏了头脑。经过长时间的潜水、追踪,她终于在网上找到了一个十分隐秘的帖子,楼主以第一人称,讲述了自己的经历:杀了人后,用一张黄符纸,熔化了整个尸体,尸骨无存。 你的事情,都是真的吗?陈佳怡私信楼主。 你需要帮助吗? 一个连接,静静地躺在回复的私信里。 陈佳怡笑了,三天后,她以三只流浪猫的命,亲手实验了下刀的力度,以及符纸的效果。 万事俱备,这天晚上陈佳怡将陈欣怡约了出来,地点是离那栋高档小区不远的巷子里。 “你过的怎么样?”陈欣怡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露出了陈佳怡最讨厌的笑脸。 “还好。。。”陈佳怡穿着破烂脏污的工装,仰着脸,干红的脸颊上起了一层细皮。 “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儿吗?”陈欣怡微微向后退了一小步,刚适应了黑暗的陈欣怡一眼便看出来,这个妹妹过的不好。 幸好爸爸选了我。陈欣怡轻轻地将鬓发撩到耳后。 “我要离开这里了。” “去哪里?什么时候走?你们为什么要走呢?”陈欣怡问道:“我也好久没见到妈妈了,她还在那个厂子没日没夜地做衣服吗?” “妈妈不走。”陈佳怡太熟悉陈欣怡的一举一动了,她已经闻到了她身上的那种傲慢和轻蔑,“是我走。我要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儿很轻松,很安静。” “你自己?”陈欣怡咯咯地笑起来,“你能去哪儿啊?好地方,什么地方啊,可别被什么坏人骗了。唉,佳怡,你不要轻信别人,自己攒点儿钱,以后有机会,还是上学读书吧。” 陈佳怡看着陈欣怡满脸的骄傲,恨不得划烂她这张孔雀般傲慢的小脸。 “你这条裙子真漂亮。可不可以让我穿一次。小时候就一直捡你的衣服穿。以后恐怕没机会了。” “佳怡。。。你。。。你没事儿吧?” “你觉得我穿,会好看吗?” “陈佳怡,你到底找我什么事儿?就为了穿我的衣服?这是我出门前随便翻出来的一件,你不要跟我说你知道我会穿这条裙子,所以约我见面吧?” “我不需要知道。”陈佳怡笑起来,她在克制自己心中的魔鬼,让它不要这么猖狂,不要这么沉不住气。 “我们做个约定吧。就像小时候那样,拉钩钩。” “约定什么?” “我刚才跟你说的,不要告诉爸爸妈妈。跟我拉钩吧,约定保密哦。” 陈欣怡看了看陈佳怡的手,不情愿地伸出小手指,她觉得自己的这个妹妹真的有点儿脑子不清楚,可是天已经黑透了,不答应她肯定打发不过去。 “来吧!我绝对不会说的。”陈欣怡想,我才不关心呢。 小指勾着小指,陈佳怡看着陈欣怡不耐烦的脸,狠狠地夹住她想要离开的指头,用力地掰下去! “啊!!!” 陈佳怡闪电般亮出一直藏在另一只手中的剪刀,对准陈欣怡的下巴,自下而上,戳了进去! 不会错的!不会错的!这个动作,她联系了很多次,这个角度,这个力度,一定会让她喊也喊不出来,动也动弹不得――极端的痛苦,无边的绝望,她希望陈欣怡也能体会一下,在她死之前。 陈欣怡死了。 难以想象一个纤细的女孩儿会有如此巨大力量。那把剪刀刺穿了陈欣怡的气嗓,她就像不小心跳到沙滩上的鱼,喉咙里不但干涩得发疼,连眼睛都快被暴晒的太阳烤干了。 “我们约定了哦。”陈佳怡将刚刚还连在一起的小指头含在嘴里,用力地咬下去,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净生生将这截小指撕扯下来,“谁也不准向爸爸妈妈提起。” 她扒下陈欣怡染上血的裙子,穿在自己身上,她找出那张符纸,刚要用时,身后传来了一声低低的,漫长的叹息。 泰先生将手掌贴在陈佳怡的额头,对身边的化身为赵乾的小罗说道:“让你们平时低调点,搞个假人何必那么优秀。现在这样,实在是过分了。” “店长可别乱说,”小罗掩着唇,柔媚地笑道:“明明是她自己妒嫉,与旁人又有什么干系。店长,机会难得,不如。。。”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泰先生二指捏出一张黄符立于空中,单指在符上飞快地描画,几秒钟后一张高级符纸完成。 他将符纸啪得一声贴在陈佳怡的额头。之后又从怀里拿出一个木匣,红棕色的匣子巴掌大小,匣子上雕刻着复杂的咒文和精美的滕兰图案。他将匣子里的东西取出,放进了陈欣怡的尸体中。 “走吧,”泰先生转身离开,边走边说道:“‘黄泉符’别在人间卖了,阎罗王最近还探我口风,下面有好几个孤魂野鬼不愿投胎,倒是一门心思告状。人间的事儿,我们也不好太过深入。” 见小罗点头,泰先生继续说道:“这个身份也暂时别用了,若是被判官盯上,好不容易养成的生尸又便宜了那帮饕餮。” 小罗咯咯地笑了起来,“还不是您手艺太高,他们就想着捡便宜。”复又叹道:“生尸的事儿您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了最好的接盘侠,您只要趁着这段时间,多练几瓶魂丹就可以了。” “鬼机灵。”泰先生了然地无声笑起来。 “那只小老鼠怎么办?”小罗看着茂密的草丛中一个趴伏在地上的身影。 “啊,是她。”泰先生笑了笑,“没关系,她看不见我们。而且老客户了,不用理她。” 两人边说边走,渐渐地融入了夜色中。 几分钟后,原本定住的陈佳怡开始动了。只见她双眼麻木地盯着地上的尸体,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月光打在她的连衣裙上,裙子上的血和银白的月光辉映,有一种鬼魅般的恐怖。 陈佳怡抱起陈欣怡的头,张开了鲜血淋漓的嘴。 趴伏在草从里的王乐乐惊恐地捂住嘴巴,她亲眼看见陈欣怡吃了个死人,亲眼看见一张黄色的符纸在陈欣怡的额头上,轻轻地随风摆动。 这个夜晚,造就了一个世间珍稀的人缶神器。 这个夜晚,为另一个心有鬼胎的女孩儿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合二为一的人缶,选择了意念更强的陈佳怡,作为容器的器灵。陈佳怡虽然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她只关系结果而已。 一只手慢慢地打开了高档防盗门,玄关橘黄色的水晶灯,温暖了夜归人的轮廓。 “爸,我回来了。” 现在,我就是陈欣怡。 !! 第一章 出师不利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坐在颠簸于土路上的大客车里,看着窗外千篇一律的大树和野草,默默地再嚼一块儿口香糖――他成功晕车了。 这是一条通往终南山的路,也是白昌盛第三次奔着终南山而来。说起来还真是一段辛酸的血泪史,这话还要从店长泰先生丢下一张纸条那次说起。 在格子铺有两条规矩是每个员工都必须遵守的。第一,以格子铺的业务为首任。第二,以格子铺的店长,马首是瞻。所以,泰先生要白昌盛去终南山培训,木林森连一天都不耽搁地,替白昌盛打好了包。 同时,单手折纸,召唤一只超级大的飞鹤,要载白昌盛去终南山。 白昌盛极不情愿地爬上纸鹤,那纸鹤啼叫着飞了起来。但是,当纸鹤刚从云路飞入人间时,脚下正是一片汪洋的大海。见海兴奋的白昌盛掏出望远镜,调准焦距,立时发现了一条巨大的鱼尾在海中冒了个头儿。 白昌盛简直不能更激动,因为如果能在这么高的地方看得见鱼尾,那这条鱼得多么巨大!简直能破吉尼斯世界纪录! 白昌盛嗷嗷叫着“大鱼”,兴奋地手舞足蹈。于是那纸鹤十分乖顺地改变了方向,冲着那大鱼飞了过去!作为容器一种的纸鹤甚至领会了这位“容器王”的精神,五指成抓,展翅弓背,如雄鹰般对准那大鱼精就是一爪子! 当然,没抓到。 大鱼精不见了,沾了水的符纸法力大减,还没等纸鹤重新找到去终南山的航线,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噗嗤一声憋了,因此白昌盛就这样作死地掉进了海里。 清零重来,木林森看着湿淋淋的白昌盛叹气,这一次,他决定用更高级的方式送他上山――传送格子。 这就不得不说一下格子铺的格子了。这些无处不在的、隐藏在店铺的格子有三种类型。第一种,就是用来封印容器的格子,这一类格子都是严格的按照一定编号排列,既方便归档,也容易查阅。其次,便是这些店员们的储藏格子。这种格子只有主人的召唤才会出现,里面无限容纳着私人物品。最后一种,便是传送门型的格子。 这种格子就好像高速直通道一样,它有固定的传送地点。比如店长的二层小楼里就有一个专门传送到白氏一族的格子,上一次他能那么快、那么及时地赶到,便是用的它。 因此,木林森决定,用传送格子将白昌盛传送到终南山山脚。这条传送格子最近一次使用时间,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事儿了,所以木林森亲自去确认了一番,发现终点依然是山脚那片绿油油的杂草堆――这样的终点,才低调又安全。 于是,第二次,白昌盛拿着重新打包好的行李,被狠狠地塞进了传送格子中。 天旋地转,白昌盛觉得自己被放进了滚筒洗衣机里,上上下下左右左右地颠簸。忍了三十秒,实在是被摇晃的难受,他本能地用双手抵住了四周的法阵。这一下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那法阵明显一顿后,居然开始反向传送! 于是,正在小二层炼丹的泰先生,忽然发现青铜炉鼎中有异,他当机立断,回身一脚将炉鼎踹飞出去。炉鼎像个小炮仗般地从二楼唯一的窗户口蹿上了天,在这个古里古怪的建筑上空,爆炸出了五颜六色的烟火。 白昌盛就在烟火盛开的最后,满脸焦黑、狗啃屎般地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清零重来!木林森看着一脸黑灰的白昌盛,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服了你了!”木林森认栽,他敲了敲身后的墙,弹出了专属于他的私人格子,从中拿出了一个十分古老的,大直板手机。 “哇塞,你还有这个?!”重新洗漱干净的白昌盛擦着头发凑上来,“还是几年前的经典款,现在都停产了。额,你打电话干嘛?” “订机票。”木林森熟练地按照要求输入白昌盛的身份证号,一番操作后,听见了付款成功的提示音。他第三次扔过来第三次打包好的行李,“老老实实上飞机,这次再出任何幺蛾子,可没人给你递纸擦屁股。” 白昌盛点头如捣蒜。 就这样,下了飞机,转战出租车后,白昌盛终于来到了终南山山脚的一个小镇。又在一众好心人的指点下,找到了这个通往终南山景区的大客车上――最后一段的山路,就只能自己爬上去了。 脚下的这座山十分庞大。山上飞禽走兽成群、奇花异草遍地。端的是一个世外桃源。山顶的道观便是这次培训的目的地。道观名为长生观,观中供奉着老子神像。道观中的道人不过几十,但是个个儿法力高深。这一届的观主道号清净子,已经在这山上讲了五百年的道。 终南山的这个培训白昌盛从小就听过,因为当他刚开始学习白氏族内简单的法术时,正巧赶上族内送了一批哥哥姐姐们去“开光”。 终南山的培训,在三界之所以如此有名,缘于它大公无私地教授上山入学的所有弟子,如何完成修行中必不可少的,最最基础的一个环节:固基。 修士们修炼的最终目的是飞升成仙,他们不断地加深法力、灵力,不断地强大自己。当修士觉得自己能够抵挡天劫时,便会托人通知天庭“我准备好啦,可以拿雷劈我啦”。同样,天庭也会做些准备:比如检查下天雷阵强度够不够大,或者去地府查一查这个修士祖宗八辈都是干什么的。 在渡天劫之前,修士们修炼并没有明确的等级概念。不过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如果贪快冒进,很容易因为身体不能容纳过量的灵气而出现意外:轻则经脉尽毁,重则爆体而亡。所以修士们根据自身的体质条件,会在修行一段时间后,停下来稳固自己的修为:其实就是拓宽经脉,让身体更好的吸收、消化这些增加的灵气。 这就是为什么终南山颇受三界尊敬,三界中慕名听道的弟子从未断绝。 爬山白昌盛有经验,尤其这次只拖了一个行李箱。但是白昌盛没想到的是,他爬了整整一下午,依然混迹在络绎不绝的旅游人群中,并且兼职了一下午的摄像师:帅哥,能帮我们拍个照么? 妈哒,白昌盛内心十分暴躁,没见帅哥我还拖着行李么?你们一大帮的书包党好意思麻烦我拍照――拍美照的不会,丑八怪要不要来一打啊! 所以,明显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一个专注于讲道、修行入门指点的道观,不管怎么看,也不会开在这种游人成堆的景区才对。 好在白昌盛别的不行,记忆力是数一数二的好,过目不忘在修仙的看来是基本功,但是身为一个凡人,拥有这个本领,在人间,那叫天才――他掏出手机,熟练地拨了一个号码,在嘟了三声后,听筒里传来了木林森的声音。 “哪位?” “那个啥。。。我好像。。。迷路了。。。”白昌盛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个电话的?” “你订票留的是这个手机号吧,我当时就记住了你信不信?” “把你能耐的,”木林森叹口气,“说吧,又掉哪个沟儿里了?” “不是,我已经在爬山了。但是,眼瞅着的都要到山顶了,也没见有人说有道观的啊?而且山顶都是游人,修士不是都会避开普通人吗?所以我觉得,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你觉得?”木林森深吸一口气,实在需要点儿耐心才能忍住不对着未来的接班人咆哮,“你没看见去接你的人?” “咦?有人来接?” “所以,你错过了来接你的人,还跟着一群游客去爬山观光了?!” “别这么大声,你叫得我耳膜疼。。。” “听着,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现在我没时间捞你,你打开箱子没?我在里面放了有用的东西。还有,不要再打这个电话。” “为什么?” “你也说了,这款机子停产了,而我充电器早坏了,现在它就剩一格电了知道吗!” 啪叽,通话中断。 白昌盛一脸茫然地看着听筒,你没电不关机?难道你不知道,就算什么都不做,光放着也耗电好吧?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看看箱子里有什么好了。白昌盛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打开了木林森亲手整理的行李箱。 行李箱中只有五样东西:白昌盛最喜欢的小兔子抱枕一枚;一捆空符纸;一打真空包装袋儿、外加真空枪;一张写满留言的便条纸;一只金乌。 我摔!白昌盛一脚踹开行李箱。这么大的箱子就装这么点儿东西!还见鬼的这么沉! 箱子里的金乌歪着头,金色的喙被夕阳晕染上一层橘色。它蹲坐在箱子的中央,好奇地东瞧西望。 唯一的一张便条纸上,密密麻麻地用毛笔写着: 以下物品,归程捎带(配合真空袋和抽气/枪/包装): 终南山鹰嘴崖上无花果三袋; 后山无根草五袋; 观主院内青石台下湿泥一袋; 主院池塘中睡莲三株。 另外,请在山上认真接受培训,完成考核。 祝好,木林森。 撕拉。便贴纸被白昌盛无情地撕碎。 “木!林!森!”白昌盛对着茂密的树林放声高喊,“我跟你没完!” 一声怒嚎,惊起林间飞鸟无数,引来路人惊讶围观,灌了一肚子的凉风,还呛了一口口水。 咳咳咳咳。。。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章 竹林迷阵 一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多亏了那只金乌,不然白昌盛恐怕只能再买张机票,原路返回了――考虑到木林森的滔天怒火,他还是艰难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山上的游客早就不见踪影。白昌盛躲在一棵大树下,反复确定周围没人,这才把金乌抱出了箱子。这只没有脚的鸟抱起来温暖又柔软,让白昌盛忍不住地将脸埋在它紧密的羽毛中,轻轻地蹭了蹭。 金乌乖顺地任凭白昌盛亲昵。转动着圆滚滚的眼睛,嘎得叫了一声。白昌盛似懂非懂地将它抛向空中,金乌展开修长的双翅,在白昌盛头顶盘旋了几圈,最后准确地落在他的头顶。 白昌盛挥挥手,金乌跳起来躲避,落下时依然不偏不倚地在他脑门儿正上方。 什么鬼。。。白昌盛叹口气,天黑夜冷,干脆下山再说。此时头上的金乌再次嘎得叫了起来。白昌盛感觉头皮被什么紧紧地吸附住,轻微地拉着他向后用力。他转个身,那力道就不见了。他再转回去,头上的鸟儿又开始使劲儿。白昌盛这才明白,它是在指路。 能不能换个更简单的方式?比如在天上飞着引路什么的,难道非要蹲在头发堆里、扯着头皮才行么――感觉好诡异、好奇葩、好丢人啊有没有? 无奈的白昌盛拖着行李箱,感觉着头皮扯动的方向,离开了主干路,迈进了黑漆漆、阴森森的野草丛中。 一路走来,十分辛苦。这金乌也不知到底装得什么定位系统,哪儿不好走走哪里。不是一脚踩进蛇窝里,差点儿被毒蛇咬到;就是非要穿树而过,稍稍绕一下就不依不饶地扯头皮。 跟一只鸟儿能计较什么呢?何况还是能帮你指路,助你逃命的鸟儿呢! 所以白昌盛十分顺从地指哪儿走哪儿,除了撞树之外,一切听从指挥安排。于是,一人一鸟就这样沉默的,走到了一个反射着银白色月光的结界前。 这是一个空间结界。这道结界将一个空间隔离开来,结界内的空间被很好的保护起来。如果不是结界反射出银白色的月光,白昌盛也很难发现。这种结界白昌盛并不陌生,因为白氏一族也是用同样的结界来阻隔普通人的误入。 白昌盛伸手触碰结界,一道电流自指尖窜起,浑身被电得麻了一下。看来,凡人完全不能通过这个结界。现在已经是深夜,白昌盛晚餐也没吃,身心俱疲,又在这个结界前碰壁。真是不能更糟心。 他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解锁手机,却无奈地发现,电量低于10%。这个时候别说打电话,就是想看看八卦缓解下沮丧的气氛都不能。 真是背运,白昌盛气得收起手机。饥寒交迫,又渴又累的可怜人就这样趴在箱子上,盯着又圆又亮的月亮,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当他陷入沉睡中时,头上的金乌嘎嘎地叫了几声。一道金光自金乌身上亮起,原本巴掌大的黑鸟儿慢慢膨胀,足足长成了一头熊的体积。它张开巨大的翅膀,将眼前的这个青年收拢到身下,用身上厚厚的羽毛阻挡夜晚的凉气,用温暖而柔软的身体让身下的凡人舒展开紧皱的眉头。 金乌就好像孵鸡蛋的老母鸡般,将白昌盛整个儿埋进身下,在结界外,守了一夜。 白昌盛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梦中。为什么知道是梦呢?因为这个梦,他以前也做过。这个屋子他熟悉的很,而这个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铜镜,也一样不陌生。此时坐在镜子前的人,也曾经在同样的梦里出现过。 长发垂地的男人坐在铜镜前,这一次,他的身形更加清晰,一举一动间更加的真实。 “你是谁?”白昌盛问。 男人侧过脸来,这一次白昌盛终于看清了他的下巴,他的薄唇,他嘴边的那种熟悉又陌生的笑。 “你到底是谁?”白昌盛向前走几步,离那个男人只有一臂之遥。 男人站起来,完全地转过身子。 白昌盛猛地向后退了几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脸,“你。。。怎么会?” 男人嘴角的弧度扩大,整个人笑得格外开怀。这眉眼、这鼻唇,竟然与白昌盛一模一样。只是这种邪气的笑法儿,是白昌盛从来不曾有过的。 妖孽!白昌盛怒吼,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眼前的一切再次模糊起来,那个盗用自己脸的男人也不见了,墙上的铜镜中传来嘎嘎的叫声,白昌盛看向镜子,却看见了一张满脸布满了符纹咒术的,自己的脸。 “啊!”白昌盛再次嚎叫着惊醒。笼着着整个山头的晨雾已经消散,天色已然大亮。头上的金乌正费劲地扯着头皮,极力想要将歪歪斜斜趴在箱子上的白昌盛拉起来。 白昌盛起身,嚼上一片儿口香糖当刷牙了。他摸摸咕咕叫的肚子,隐约间觉得自己做了个噩梦。可是到底是什么梦,真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木糖醇虽然不果腹,好在有饱腹感。嚼了一会儿口香糖,白昌盛觉得精神好了那么一丢丢。 结界在白天远比在夜间低调很多。如果不是熟悉的微麻感觉,白昌盛根本无法确定它是不是还存在。这种结界的破解方法只有两种:施法的人放你进去;或者满足结界条件者自己走进去。 就好像筛糠的筛子,要么被厨师单独挑出来,要么自己足够小的能通过去。 显然,白昌盛两个都不是。 终南山大概也没想到,会有不修仙的凡人上山听道。所以在设置结界时,完全不考虑这种情况。白昌盛的手机已经彻底没电,此时他东西南北都分辨不清,在金乌执意让他“穿过去”的前提下,他连甩膀子回家的勇气都没有。 “鸟儿老大,它带电啊,就算你过得去,我也不行呀。”白昌盛破罐子破摔,“让我穿墙撞树就算了,这怎么还让我赴汤蹈火,主动挨电啊。大哥,有更好的方案么?” 金乌依然坚持白昌盛勇敢地、不要废话地穿过去。 白昌盛被扯得头皮疼。他一把抓过箱子朝着结界丢过去,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箱子成功地飞进了结界中,消失在结界的另一头。 什么情况?白昌盛有点儿懵,他伸手去摸,不出意料地又被电到。 所以,箱子是可以通过的?白昌盛有个想法,如果把自己放在箱子里,是不是就可以通过了?值得一试!他一指结界,对头上的金乌说道:“老大,快进去把箱子拖出来!” 金乌十分通灵地离开白昌盛乱糟糟的头发,敏捷地飞入结界。几秒钟后,它衔着行李箱又飞了出来。 果然,金乌能够自由地在结界中穿梭!白昌盛兴奋地打开箱子,第一次觉得木林森就装这么几样东西也挺有先见之明的,他努力地将自己团成团塞进箱子,却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谁来拉上拉索,谁推箱子进去啊? 金乌再次蹲在白昌盛脑袋上,执着地向着结界的方向,扯头皮。 看来只能拜托这个一根筋的鸟儿老大了!白昌盛求爷爷告奶奶地向金乌求救。这一次金乌无论如何也不给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回应。直说得白昌盛口干舌燥,原本压制了的饥饿感再次袭来。 真是要了命了,还没摸到终南山长生观的大门口,就要累死在结界边儿了!白昌盛四仰八叉地坐在箱子里,生闷气。闷了几分钟,白昌盛终于憋不住了,不就是一道结界?还能电死人咋地!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白昌盛牛脾气上来,壮志雄心,撒丫子冲着结界,闷头撞了过去! 结界如同弹簧床般地向内极限凹陷,白昌盛周身被电得酥麻,浑身汗毛都颤悠悠地站了起来。结界内陷到极限,一股巨大的弹力翻身而来,白昌盛好像弹弓上的石子般被狠狠地弹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嗖的一下,变成了天空中灿烂的流星一点。 没有跟着撞结界的金乌眨眨眼,展翅,高飞,对准一个方向,嘎得叫一声,箭一般地追了过去。 下一秒,一双灰色的靴子在白昌盛遗忘的行李箱前停下。来人一身紫衣,腰间吊着一个兔子形的玉坠,身量修长,两眼蒙着洁白的麻布。他踢了踢脚边的箱子,翻手亮出一张黄符纸,单手画符,将符纸帖在一个圆形的五寸大小的镜子上。 镜子泛起水波般的法阵,待金光散尽,木林森的脸出现在镜子中。 “人不见了。”来人说道。 “啊?”木林森显然一愣,来人转过镜子给他看乱七八糟的箱子和空无一人的四周。 “真是服了这小崽子,又跑哪儿闯祸了!”木林森头疼地揉着太阳穴,“能找到他吗?” “要是就他自己好说,可是有那只鸟儿在,我可不敢保证。”来人挥挥手,行李箱自动打包,他使了个漂浮咒,箱子乖顺地跟着来人,顺利地进入了结界中,“那只鸟儿对他很有兴趣,别跟我说你没发现。” “就是发现了,才让你去接应的。”木林森觉得自己已经把活了这么久的气都叹完了,“算了,有金乌在,出不了大事儿。你先去吧,免得别人起疑。” “信收到了?”来人顺着山路一直走,长生观的大门很快便出现在眼前,“那可是我不远千里,帮你捎带的。” 木林森愣了一秒,看了眼手边信封下的那个标志,叹声道:“怎么送到你手里了。” “我也就是顺手当个信差。”来人笑着对门童说了几句话,挽了挽耳鬓的散发,“那么,就这样。” 木林森若有所思地看着信,也不急着拆开,冲对面的人无言地摆摆手。 另一边,被结界弹飞的白昌盛,落进了一片茂密的竹林中。身下是软软的草地,头上是震天蔽日的竹子。天空中有什么俯冲而至,白昌盛被摔得七荤八素,好容易爬起身,一个愣头愣脑的黑鸟儿从怀里钻出来。 这都能跟过来?老大你真厉害!白昌盛说,却发现自己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啊!喂!有人吗!嗷嗷! 不管怎么用力,白昌盛发现,在这片竹林里,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寂静的竹林好像被一团混沌的雾气笼罩,出了印入满眼的深绿,再没有其他的色彩。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章 竹林迷阵(二)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这片遮天蔽日的竹林,是一个十分古老的法阵。 竹林过于安静,这很不寻常。最起码鸟鸣虫叫的不应该少吧?就算是风摇晃竹叶也会有沙沙的响声吧?可是这片竹林什么声音都没有,放眼望去,全是竹子,白昌盛完全分不清方向。 不过,白昌盛并不担心会迷路。他从怀里掏出高智能导航鸟儿,向空中一抛,金乌在头上盘旋几圈后,乖顺地蹲在白昌盛头顶,不动了。 什么情况?白昌盛碰了碰头顶的金乌。小黑鸟儿亲昵的蹭着他的手指,将头埋进了白昌盛乱七八糟的头发里。 你也找不到北了?无可奈何的白昌盛摸摸肚子,饿得要命。 瞎晃了几圈后,白昌盛干脆躺在竹林的草地里,不急不慌地欣赏起周围的竹子。这些竹子显然不简单,不知谁用这些竹子,设置了一个完全隔绝声音的法阵——当然并不只是隔绝声音,但是其他作用白昌盛暂时还看不出来。 白昌盛虽然凡人一个,但是自小在神棍家庭长大,除了超度、诅咒、养蛊、恋尸等司空见惯的业务之外,布阵破阵也见识了不少。 尤其,破阵并不一定需要法术。 看着看着,白昌盛终于看出了门道。他起身,扒开身下的嫩草,腾出一块儿泥地,开始在地上用手指实验着破阵的各种方案。他画的入神,丝毫没发现,隐藏在竹子中的,一双金黄的眼睛。 攻击,就发生在一眨眼。 白昌盛刚找到点儿头绪,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爆发,将他狠狠地压倒在地。那是一只十分凶恶的猛虎。这凶物的爪子深深地扎进了白昌盛的肩膀,满嘴腥臭的血盆大口,就要照着白昌盛的脖子啃下去! 白昌盛从来没想到会在竹林里蹦出一只老虎。因为法阵的原因,他甚至没听见这家伙急速冲刺的声音!而更糟糕的是,他甚至听不见自己发出的撕心裂肺的惊叫声! 完蛋了!眼瞧着那老虎就要咬下来!白昌盛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意识!他拼命的以右手支撑身体,拼着左臂骨折的风险,也要翻身打滚逃跑! 凡人的动作又怎能快得过老虎!不等白昌盛肩膀离地,老虎的尖牙已经贴了上来。不过,白昌盛并不是一般的普通人,就在右手刚刚离地的一瞬间,另一只手刺破手腕处的封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向抓向了老虎!那只血肉模糊的手臂插入老虎的嘴中,生生穿透了这只老虎的脑袋! 老虎死得必然,保持着利齿嵌入白昌盛手臂的遗体。破开封印的手臂并不罢休,它继续伸长,变粗,终于,老虎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萎缩!几分钟的时间,一具斑斓大虎化为了一架血骨! 白昌盛的手腕从刚才就疼得失去了知觉,这一次没有泰先生及时的救助,又远离白氏族地,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怪物刚吸干了一只老虎,又破了封印,精神大振,一鼓作气,挣扎着从白昌盛的手腕处向外爬。 血肉模糊的怪物大半个身子都爬了出来,鲜血淋漓的样子仿佛十八层炼狱中爬出的厉鬼!它仰天长啸,巨大的能量自体内勃发,竟生生地震碎了整片竹林法阵!法阵一破,群鸟飞起!走兽惊逃!乱糟糟的声响向四周扩散! 那怪物挥舞着双手向外匍匐,争分夺秒地,想要脱离困住他十几年的这个人形容器! 月亮已经挂在夜空中,银白的月光洒满这片竹林,将这个重获新生的怪物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颜色。 这堆血肉模糊的东西挣扎着站起身,肌肉虫子般地蠕动,人形开始塑造。渐渐地它长出了皮肤,五官也开始清晰,十几分钟后,一个赤身裸体的人形生物站在竹林中,在月光下,露出了一排尖锐的,鲨鱼般的牙齿。 怪物邪肆一笑,看着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白昌盛,慢慢地蹲下身子。 “你。。。是谁?”白昌盛虚弱无力,如被冲破的口袋般,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控诉难耐的疼痛。 “我自由了。”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白昌盛好像干涸的鱼般,急促地喘着粗气,“你到底是。。。什么。。。” “我自由了!”怪物桀桀桀地笑起来,他仰头张嘴,嘴角竟诡异地裂到耳朵,他的嘴越变越大,看起来是打算将白昌盛整个儿吃进肚子里! 锵!一柄长刀从天而降,锋利的刀刃借着来势将这张大嘴生生削去了一半! 怪物敏捷地向后三跳!抬起头来,被削断的下巴自动开始还原。夜色中,一个身影傲立在月光中,几步走上前来,利落地拔出了深入地面的长刀! “哎呀呀,”怪物桀桀地笑道:“小鬼,活腻了?” 来人毫不应答,挥刀,栖身而上! 两具身影很快交缠起来,在明暗不定的月色中,模糊成一团! 地上的白昌盛觉得自己就是个四面漏风的房子。手腕处已经毫无知觉,在浑身剧痛之后,他开始觉得自己风化了,好像整个人都随着轻轻摇摆的夜风起舞,变成了一粒粒毫无重量的沙子,漂浮在天地间,没有一丝的反抗能力。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白昌盛的耳中。下意识的,白昌盛在心中跟着默念。 围绕在白昌盛身边的灵气开始微不可见的,缓慢地流动起来。 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 白昌盛汇聚灵识于丹田,感受这世间万物。丹田处传来阵阵炙热感,四肢百骸开始胀痛,经脉膨胀,手腕处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 灵气开始在身体内游走,如江河入海般,一个血红的法阵自白昌盛身下升起,金红的咒文将他整个人包裹住,铺天盖地的力量在白昌盛的体内运行起来! 外伤痊愈的白昌盛猛地睁开双眼!一种庞大的力量自灵魂深处传来,他原地弓起背,如猫似虎般地猛然间窜了出去!直奔着不远处那两道黑影而来! 长刀一挥,其中一个身影及时撤离!白昌盛直冲向那怪物,一把拽住他侧身躲避的手臂,不费吹灰之力,生生撕扯下来! 那怪物再次跳起远离,白昌盛欺身而上,这一次他一把抓住了那怪物的胸口,整个手掌穿胸而过。怪物单手压住白昌盛的手臂,震惊地看向眼前判若两人的凡人! “破天阵?”怪物叹道:“好天赋。” “你是谁?”白昌盛此时通体舒畅,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利器。占据上风的白昌盛也不用力紧逼,心中尚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 “你杀不死我的。”怪物笑了笑,白昌盛此时才震惊地发现,他居然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我永远都不会被毁灭。”怪物说道。 “为什么变成我的模样?”白昌盛问。 金乌飞来,落在白昌盛的头顶,那个手持长刀的人也向这边走来。白昌盛还没看清这个长刀恩人长什么样,却见头上的金乌忽然张开黑洞般的金喙,鲸吸一般将来人吃进了肚子里! 搞什么鬼!白昌盛一愣,放松了对怪物的束缚。那怪物抓住时机挣脱开来,朝反方向拼命奔逃。白昌盛自然不能放他离开,可他还是慢了一步,那只已经吸了一个人的金乌再次展翅飞起,身形突然变大,如狼似虎,那怪物还没跑出百米,便被它一张嘴,吃进了肚子!这东西刚一如腹,金乌再次涨大了一圈儿! 贪。。。贪吃蛇?白昌盛连忙倒退好几步,周身红色的法阵加持光芒已经消散,虽然依然觉得自己能打五个,但是天知道这个黑鸟儿战斗力有多强,要不。。。白昌盛觉得,还是撤退吧? 于是他撒腿就跑。 金乌回过头来,见白昌盛连滚带爬地逃跑,嘎得叫唤一声,一道金光拦在白昌盛的眼前,金光散尽,白昌盛脑门儿上贴了张黄符纸,他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却守不住前冲的劲头,仰面,硬生生地倒在地上。 定身符。 金乌嘎嘎叫着飞来,嘴里衔着另一张黄符纸。 这个符纸白昌盛太熟悉了,就在半个月前,他还带着这个东西,免除拔龙爪子的痛楚。 金乌啪唧一下将符纸同样贴到白昌盛脑门儿上。紧接着一爪子划开他的手腕处,喉咙蠕动起来,哇啦一下将什么东西吐了出来,从手腕处破开的封印口,塞了进去! 白昌盛:妈哒好恶心,你消化不良往哪儿吐呢! 白昌盛嘴巴还保持着急速奔跑中大口呼吸的嘴型,金乌爪子上串着一粒生肌丸,贴着牙缝儿喂进了白昌盛的嘴里。手腕处破损的肌肤迅速愈合,原本的恶鬼印迹,也重新出现。 金乌这才揭掉了凡人白脑门儿上的两道符纸。 “搞什么鬼!”白昌盛翻身跪趴在地上,想吐又没什么可吐,揉揉脸摸摸手腕,实在解不掉浑身的恶心感,“老大,你到底把什么东西塞进来了?!给个提示行不!”他不得不趴到地上找到手机,开机,电量不足。但中途亮起的微弱光亮还是照出了手腕处的那个狰狞的印迹。 “你不会是把那个恶心巴拉的东西,又塞回来了吧。” 金乌眨巴着金豆眼,已经变回了原来的大小,嘎嘎两声,把脑袋直往白昌盛的手上贴,还冲着他身后方向跳了几跳。 原来,打斗间居然已经到了竹林的边缘。 白昌盛转向身后走几步,他感觉到前面有什么在发光。 走出竹林才看清,发光的是一块儿巨大的石头,它形状如卵,在这块儿地的最边缘。半圆的月亮就挂在它上空,石头上银色的光芒忽明忽暗,好像在与白昌盛打招呼一般。 白昌盛好奇地上前,刚想触碰它时,一个皱巴巴、干枯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小鬼,你现在,可摸不得她。”苍老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这声音好生熟悉,白昌盛一想,可不就是自己重伤时候,教自己运转灵气的那个人吗?! 白昌盛扭头看过去,一个满脸褶子,满头白发的老头儿,背着月光,正露出洁白的牙齿,冲着他笑。 三秒后。 “鬼。。。鬼啊!”白昌盛撒腿就跑,这一惊一乍,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小白本能地就想跑。 那老头看着孱弱,力气却一点儿不小,他毫不费力地将白昌盛一把拽回来,手指飞快地在他额头上点了五下,法阵的尽金光亮起,在白昌盛额上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五行八卦阵,阵中央突兀的出现了一只黑色的无脚鸟,如刺青般清晰、显眼。 紧接着,老头儿将手掌贴在白昌盛的丹田处,用力一推,白昌盛明显感觉有什么东西被送入了体内! “小鬼,遇见我,算是你上辈子修了天大的福了。”老头儿咧牙一笑,参差不齐的牙齿白得渗人,“送你一份大礼,现在,老老实实的给我坐下。” 话音刚落,白昌盛只觉泰山压顶,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坐下来! -------------------------------------------------------------------------- 开心一刻小剧场: →镜头回转: 怪物邪肆一笑,看着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白昌盛,慢慢地蹲下身子。 白昌盛:麻烦来人帮忙打下马赛克,台词都说不出来了! 第四章 真相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对真相的了解,源自眼前的这个邋邋遢遢的老头儿。 “你是天生的人缶,”老头用一节竹子在地上画着法阵,白昌盛被要求一步都不可以离开法阵的中心,“你天生不用修炼,就能吸纳天地间的灵气。若是稍作修行,千万年后,玉帝都要请你为上宾。” 白昌盛:这种开场白,怎么听着感觉要来个转折呢? “但是,你体内封印了一个魔。” 白昌盛:果然来了。 “这个魔其实很多修仙的都不陌生。当年魅族横行,三界怨灵激增,真是一场浩劫。”老头走几步就要歇一歇,白昌盛觉得他一晚上都未必能画完整个法阵。 说到魔,我们不得不来说说三界的生灵。有实体的生灵自然以肉身为媒介修仙,而怨灵、鬼魂这种灵体,则可以直接修炼灵魂,达到一定程度便可以重塑肉身——地府的那些鬼差,都属于魂体修炼。 白昌盛体内的魔,也是如此。 “我知道的是,魔其实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生灵。”白昌盛说道,“我们白氏一族把魔称为‘气’,世间的浊气、怨气、戾气、瘴气,在凝聚到一定程度时会发生质变,这种高度浓缩的负能量体,我们就叫它‘魔’。” “这么说也没错。”老头抬头看了看又大又亮的月亮,说道:“魔一直也是这么产生的。” “那么,您说我身体里的那个,就是那个烂肉一样的东西,是魔?”白昌盛摸摸手腕处的恶鬼印迹,“我一直以为,他是我的伴生鬼仆。” “他是大魔。当年魅族秘法盛行时,由天地间怨灵的戾气、凡人的恐惧、修士间的仇恨等等汇聚而生的魔。这家伙集三界怨气于一身,十分了得。最开始它附身在凡人身上,只等修士接近,将其生吞活剥。被它附身的凡人大多变成了生尸。我们发现它的存在时,它已经具有极其庞大的力量。” “但是,最后它还是被打败了。”白昌盛说道。 “没错,被你们白氏一族打败了。不过你们族人也损失惨重。当时的族长被那东西伤了三魂中的两魂,已经活不长久。他将仅剩的那抹生魂与七魄,炼化为一个法阵,名为困龙阵。誓要将这魔困在阵中,经受你们族人世代诵经的净化。” “魔不生不死,就算被净化,一旦世间再次出现负能量,又会复生。”白昌盛皱着眉头,实在有点儿不敢相信身体里居然封印了一只魔,“我体内若真的是个大魔,就算以人缶的天赋压制,也会有所损伤,这一世死后,可能连鬼魂儿都不剩了。” “魂飞魄散倒不至于,但是再世为人是不可能了。”老头儿看白昌盛满脸受伤的表情,开解道:“如果我是你们族的长老,也会这么做。因为只有你能事半功倍地净化这个魔物。哪怕最后你死了,那魔即便没有消散,也翻不出你们白氏族人的手掌心儿了。” “就因为我体质特殊,所以就把这个脏东西放我身体里?” “困龙阵这世间只有一个,而法阵也需要不断的强化。”老头坐下来休息一番,继续对白昌盛说道:“你的出生,解决了这个困境。自然孕育的人缶不但灵气纯正,而且天生对各种魔怪克制。与其消耗、修补困龙阵的法力,不如直接利用你体内的人缶空间。” 白昌盛没说话,这些道理在他知道自己身体里封印的是魔之后,就已经想明白了。而且他为什么不能修行的原因也很明显了:修行时需要将肉身打开,与天地融为一体,以此来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可是他若是大开肉身,恐怕第一个跑出来的,便是这个大魔了。 “之前每次它出现,都是在性命攸关的时候,”白昌盛叹道:“原来,它并不是在救我,而是找准机会突破了我的封印,出来撒野的。” “说来人缶的封印比较特殊,”老头休息够了,继续拿着竹竿儿画着剩下的三分之二的法阵,“除非你自己愿意放他出来,不然你的一魂一魄将永远牵制在他身上,哪怕他自己破阵而出,也摆脱不了你魂魄的牵引,只要你不死,再收它回来也不过弹指间。最坏的情况,就是它突然破体而出,先把你吃了,那一魂一魄的束缚自然无用。” “它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也差点儿就成功了。”白昌盛吐吐舌头,此时方觉得后怕。 “可是等我老死后,因为少这一魂一魄,投胎成人是不可能了。估计是会堕入畜生道。”人缶白昌盛不懂,但是灵魂的事儿,他还是很精通的,“我说牛头马面的怎么天天盯着我什么时候死,原来他们是怕我投生成猪。” “虽然少了一魂一魄,魂体不稳,神智不清。但是若有人帮我炼魂,说不得最后这一魂一魄能补回来。”白昌盛终于触碰到了全部的真相,想起了从小到大的种种,心里又有了一丝的温暖,“我说爸妈老让我诵读经书,爷爷总是让我背凝魂聚灵的咒语,原来是在加强我的魂力——虽然事实上,并没有什么作用。我永远不会主动放这个魔出来,这一魂一魄,是丢定了。” “待我死后,我的族人还能利用我这附着在魔身上的魂魄,继续牵制这个怪物。或者将我的魂魄融入到祖宗的阵法中,再将他封进困龙阵中,也能困住这个大魔。”白昌盛说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就是我自己也觉得这个决定没错。” “所以,你不用生气,你若是产生怨恨,那魔便会趁虚而入。等你死后,你们俩儿可能就合二为一,成为世间第一个拥有人缶能力的魔,那估计就是玉帝下来,都未必收的了你们了。”老头笑道:“我选择告诉你真相,并不是想让你怨恨。” “这一点我懂,”白昌盛点头,保证道:“虽然我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但是并不恨他们这么做,我只生气他们为什么都瞒着我,都不告诉我。要是早跟我说我肯定。。。” 肯定不会在打架时候让着白天佑了;肯定不会帮老爹通宵画什么助阵的符纸;肯定不会在老妈要我吃胡萝卜的时候屈服了。。。长此以往,肯定会成为白氏一族横行霸道、无法无天的小祖宗呢! ——他们不会是担心我变成这样,才不告诉我的吧?! “小鬼别发呆,”老头儿不知什么时候加快了速度,法阵已经到达最后的收尾阶段,夜色走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老头儿放下手中的竹竿,双手合十,低声地念起了咒语。 “你上辈子真是积了大福,让你不早不晚的,在这时候,遇见了我。” “哈?”白昌盛指着自己,“都这个德行了,还积福,我觉得我上辈子搞不好是江洋大盗!无恶不作!” “非也非也,”老头念完咒,颤颤悠悠地走到那个发了一晚上光的石头前,靠坐在石头上,从巨石身上散发的银光将他周身包围起来,白昌盛甚至觉得他的脸色没有刚才那么苍白了,“这世上,拥有此法阵的,仅我一人,能开启此法阵的,仅我一人。你说,你是不是福大命大。” “什么法阵?”白昌盛话音刚落,只觉得周身被强大的力量定住,他空张合着嘴,却再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炼魔阵。我之前放到你身体里的东西。”老头儿再次露出雪白的,参差不齐的牙齿,“能够将你体内的魔,炼制为你仆从的法阵。小鬼,你说,你是不是上辈子积了大福了?” 老头儿,我书读的少,你不要骗我!白昌盛身下的辅助法阵亮起刺眼的金光,地上的符文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身体,他觉得自己浑身好像被成千上万的蚂蚁啃食着,额头上八卦阵中的黑鸟剧烈的挣扎起来。 “这位大人稍安勿躁,”老头对蹲在草丛里的金乌说道:“您放在他身体里的东西,老夫暂时封印了起来,这样炼魔阵便不会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金乌眨巴着金豆眼儿,重新将头埋进了草丛里。 “真是个好命的小鬼。”老头看着被法阵的金光笼罩全身的白昌盛,感叹道:“运气这个东西,真的是羡慕不来。我当年若是有他一半的好运,如今也。。。” 他身后的巨石闪了一闪,好像在安慰这个叹息中的老人一般。 “我知道,不想了,不想了。”老头用手拍了拍巨石,地平线上终于亮起了一丝橘红色的光芒,老人靠着巨石,指着远处刚露头儿的朝霞,“看啊,天亮了。我还能陪你看几次日出呢?” 法阵中的白昌盛万分痛苦,那种四面漏风的感觉再次袭来。身体传来一声愤怒地吼叫声,体内封印着的魔似是发现了炼魔阵,拼劲全力地在白昌盛的人缶空间里挣扎。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魔痛苦地嘶喊着,是天地孕育了我,是三界孕生了我,我天生便是世间的主宰!你们这些凡人,这些可恶的修士,我不会放过你们!不会!不会。。。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 此时天地灵气汇聚在白昌盛体内,他浑身的经脉被炼洗、拓宽。之前的战斗中,老人已经传授了他引气入体的入门口诀,此时白昌盛下意识地引导体内的灵气流转,加上他人缶自身的磅礴灵气,竟在体内形成了一股灵气的龙卷风。 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 魔被巨大的灵气贯穿,它再凶恶也抵不过这天地万物散发的纯碎的生气。它知道自己会被净化,哪怕复生,灵识也不再是它自己。魔怕了,它屈服了,将自己团做一团,藏进了人缶空间的深处。 白昌盛体内的灵气见魔安分下来,开始自发地在人缶空间内运转。炼魔阵在源源不断的灵气滋养中,开始复苏。这是一个上古时期的灵魔契约阵,它会将魔进行炼化,脱去身上的煞气,转为纯净的灵体,而被转化的魔身上烙印契约,一旦背叛,立时灰飞烟灭。 没过多就,法阵便被激活,一颗七彩石子从阵中升起,魔就这样被巨大的法力吸纳进阵眼,开始了漫长的炼祭过程。 天色已然大亮,老人扶着巨石站起身,看着法光散去后,盘膝于阵中的白昌盛,以他为中心,周围的野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黄、枯萎。 老人自言自语道:“这少说也得个三五天,老头子我可得找点儿东西果腹喽。” 说罢,蹒跚着脚步,捡起地上的竹竿,一步一拐地走进了茂密的竹林中。 第五章 终南山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炼魔阵,上古四大禁术之一。 据传炼魔阵由女娲娘娘亲手炼制,阵眼是一颗七彩石头,其中吸纳了十万恶魔,十万鬼邪。当年共工撞倒不周山,闯出大祸,世间邪魅四起,生灵涂炭。女娲以七彩石炼制此阵,来平衡世间的浊气。 因着炼魔阵本源来自魔,所以它不生不灭,永不消散。女娲陨落后,这能降服世间一切妖魔的阵法着实引起了不少争斗,只是争来争去,阵法反倒没了下落,这才安生了不少。却不成想,如此诡谲的阵法,居然会在一个邋邋遢遢的老头儿身上。 如今,老头儿又将这个烫手山芋,送到了白昌盛的体内——他推出的那一掌,正是将炼魔阵送入了白昌盛体内天然的人缶空间里。 虽然这老头儿也有私心,炼魔阵是活阵,需要不断地吸食天地间的灵气和生气,虽然对持有者没有太大的危害,但等闲之辈是绝对压制不住:活阵吸纳的灵气孕育出阵灵,一旦被它蛊惑,堕入魔道,反而会被它炼化。 但这炼魔阵对白昌盛而言,却是一味补药。 白昌盛是天然的人缶,却不修行。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缶自然增长的灵气远远不足以巩固自身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白昌盛体内的魔物能一次又一次破体而出。但是炼魔阵不同,它生生不息地运转,自动吸纳入的灵气和生气能很好的滋补白昌盛的人缶空间。 这个上古法阵的精妙之处就在于对天地灵气的取用。阵法不耗费阵中人的一丝一毫灵力,反倒引入周围环境中的灵气,不但可以根据魔的凶恶程度来随时调整灵气的大小,甚至可以拓宽阵中人的经脉。 白昌盛受益无穷,心里实在是感激那个邋邋遢遢的老头儿。 此时炼魔阵中,白昌盛亲眼所见,这只魔形成的过程:从无尽的黑气中孕育的魔物,生来便是一团模糊的血肉,它通过不断地吞噬修士,来增强自己的魔气。白昌盛没有看到族人收复它的过程,只是看见了它虚弱地变成了一团雾,被放进了一个婴儿的体内。 这个婴儿,正是白昌盛自己。 炼魔进入了最后阶段。那魔自然不愿被清零重来,但炼魔阵法过于强大,它已经被折磨得有气无力,白昌盛这个旁观的都觉得可怜。 终于,那魔被印刻上主仆的契约印迹,它发出了最后的怒吼声,整个身躯消失在了法阵的中心。 法阵的光芒逐渐散去,白昌盛能感觉到充满周身的灵气开始向外溢散。待金光散尽后,七彩石子安静地悬浮在人缶空间的中心。同时,一个巴掌大的小怪物,正乖乖地趴在那里,有气无力地直哼哼。 “这就是魔净化后的原型?”白昌盛看着这个头似虎,身似羊,却长着一张人脸的怪物,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尤其这个小怪物,还长着一张与白昌盛一模一样的脸。 “走开!”小怪物发出稚嫩的声音,紧接着一道金纹在它头上闪过,刚刚还怒气汹汹的小兽顿时又蔫儿了。 主仆的契约会对魔进行制约,一切以主人的意志为核心。只要魔稍有反抗的心思,契约便会狠狠地惩罚它。 小怪物吃了亏,顿时不愿再搭理这个凡人。他无比委屈地将头埋进爪子里,哼哼唧唧地哀叹自己未知的命运。 虽然长得实在不漂亮,但白昌盛却从心里觉得这小家伙也挺可爱的。且不论它之前到底有多凶恶,现在这个魔可是连白昌盛一个凡人都打不过:他已经化作最初的灵体,虚弱又无力。 既然是自己的魔仆,白昌盛决定为它起个名字。 “叫什么好呢?”白昌盛心想,按照赵乾坤的理论,一个牛逼的魔必然有一个牛逼的名字,如今这个魔虽然退化到最初的样子,但是只要有一个牛逼的名字,未来也一定是一个牛逼的魔。 恩恩,没毛病。白昌盛一拍手,灵机一动,对那小魔说道:“千磨万击还坚韧,你以后就叫不破吧!” 魔额头上的契约咒纹闪了闪,这只依然单方面冷战的小怪物就这样被印刻下了名字。 那么,问题来了。白昌盛拖着下巴想,我到底要怎么从自己的人缶空间出去呢? 念头刚起,脚下生风,一个眨眼,白昌盛退出內视模式,睁开眼便见一片焦土和依然在发着淡淡银光的大石头。 居然又是夜晚。 靠着石头的老头儿正打着呼噜,扑扑的鼻涕泡前赴后继地爆破。白昌盛屁股被砂石硌得生疼,记得他刚坐下来时候,脚下还是厚厚的一层绿草。可见这法阵对天地灵气的耗损程度有多剧烈,也证明了白昌盛体内的魔绝非凡品。 白昌盛不愿打扰睡得正香的老头,他小心地活动了下筋骨,颤悠悠地爬起来,打算在这附近溜达溜达。 原本埋在草丛里的金乌见白昌盛动身,也眨巴着金豆眼儿窜出来,准确地停在白昌盛的脑门儿上,还亲昵地在他更加蓬乱的头发里用力蹭了蹭。 白昌盛摸摸金乌,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身后的那片竹林里。巨石上呼噜震天的老头儿在白昌盛走后,莫名地没了声音,砸吧砸吧嘴,露出一个莫名其妙地微笑来。 竹林的法阵显然被人重新布置过,白昌盛再次体验了下无声的世界。法阵的主人此时也不言自明。白昌盛在竹林间慢悠悠地走着,不时地扒扒草丛看看有没有蘑菇,或者摇摇竹子,看上面有没有蹲坐的鸟类。 忙了一晚上一无所获的白昌盛,在天色大亮时,神奇地找到了回来的路,回到了巨石下老人的身旁。 “感觉怎么样?”老头儿手里拿着个果子,咔哧咔哧地嚼着。 “没什么特别的。”白昌盛仰着脸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光说谢谢不是我们白氏族人的风格,所以您看您有任何的需要,我能做到的,决不推辞。” “老头子我当然也是有所图的。”老头将果核扔掉,对白昌盛说:“我听说你们白氏族人能算人生三世,我这么帮你,也只有一个要求。” “您说。”之前白昌盛是算不了的,因为体内的灵气丝毫不能妄动。但是现在白昌盛可以修炼了,之前背过的种种族内秘术,都可以慢慢儿地一一实验。 “我的寿限将至,来世恐怕会托为凡人。魂魄在黄泉走一遭,一碗孟婆汤是少不了。”老头儿说着,留恋地拍了拍身后的巨石,“你且等我投胎时算出我的位置,然后将我死前留下的记忆交给后世的我,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白昌盛不敢相信,“还有,什么叫寿限将至?你不是土地吗?” “小鬼懂得不少,一眼能看出来我是这里的土地爷。”老头咧着嘴笑,门牙上还有吃剩的果皮儿,“土地非神非妖,也就比一般的修士寿命长一些。如果不在寿数内成仙,最后也是要死的。” “您这个要求太简单了,”白昌盛于心有愧,“我还能帮您做些什么呢?” “这就已经足够了。”老头儿笑着对他说道:“我死后,会有一只纸鹤来给你送信儿,你按照它的指示找到存放我记忆的玉石,等我投胎懂事后,交给我就可以了。” “您这么执着于记忆,是有什么一定要做的事儿吗?我能能帮上忙吗?”白昌盛说道。 老头儿的表情变了,露出了一种十分怀恋又无奈的神色。他靠着巨石,仰着头看着天上炫目的太阳,陷入了漫长的回忆中。白昌盛以为触碰到老人的痛点,正暗自后悔,却听老人叹气道:“我也不过是想守着她吧。”老人拍拍身后的石头,对白昌盛说道:“无论如何,我总要见到她重生的。” 白昌盛很好奇这个会发光的石头到底怎么回事,不过他觉得这么私密的问题还是不要随便提问了。他对老人深深一拜,拱手道:“您老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您放心,我一定完成您的愿望。” 老头欣慰地点点头,继而说道:“小鬼,你现在刚入修行的大门,切不可急功冒进,要定下心来慢慢修炼。” 白昌盛双手合十,跪身于地,对着老人磕了三个头,说道:“我白氏族人不修长生,我也不会为增寿数而自乱心智。晚辈这次来终南山是要参加长生观的培训,最后还要劳烦恩人为我指路。” “哎呀呀,”老头儿听乐了,指指白昌盛身后,笑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里不就是长生观后山吗?” “哈?这里居然是长生观后山?”白昌盛四处看看,“可是,我既来听课,自然要走正门,私自跑来后山真是太失礼了。。。” “你出了竹林,沿着石板路一直往前走,自然就能看见长生观的大门了。” “可这竹林被您老施了法术,我怕会迷路。” “放心,这竹林早就困不住你了。”老头儿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彤彤的果子,扔给白昌盛,“这就走吧,一会儿我这儿要有人来了,让他看见你,可就真的不好解释了。” 白昌盛再行大礼后,将果子收好,回身走进竹林前,回过头来看一眼干枯瘦削的老人,想到他说的大限将至,忽然就红了眼眶,只是生死面前实在不知说些什么,白昌盛只能匆匆别过脸,怕不小心哭出来,反倒不妥。 白昌盛的身影消失在竹林中,老人哈气连天地站起身,再次柱起竹子,开始在地上画起了法阵。这是一个修补灵气的阵术,炼魔阵对周围的生灵造成了不可逆的破坏,老人需要一个反哺的阵法来平衡后山的灵气。 竹林深处走来一个青衫人,来人一身藏青色道袍,头上戴着红木簪,手拿一瓶灵丹,在老人新画的阵法前停住了脚步。 “搞出这么大动静,现在才弥补,不觉得晚了点儿?”来人似乎与老头儿十分熟稔,一开口就打趣道:“老东西没几天了,就少折腾自己吧。” “嘿嘿,你若是不暗许,这法阵也启动不起来。特意避开那小鬼,想必你们认识?”老头儿完成法阵,拄着竹子与来人笑谈。 “不认识,”来人走进阳光中,四十来岁的面容,国字脸,一身纯正道家真气护体,道袍无风自动,来人笑道:“他是这一届的学徒。我说他这几天跑去了哪里,原来迷路迷到你这里。” “而且让我得了个大便宜。”老头儿笑嘻嘻地走回巨石旁,依坐下来。 “是啊,天生的人缶是炼魔阵最好的容器。”来人正是长生观的观主,道号清净子,也是这一次终南山讲学的主讲人,“烫手山芋丢出去,我猜猜,还让人感恩戴德的答应帮你料理后事了吧?” “啊,这么说真是恶毒,”老头儿笑嘻嘻地望着天,“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我的运气,头一次这么好。” 清净子摇摇头,将灵丹放在地上,“最后的日子,好好珍惜吧。” 老头儿也不理地上的灵丹,只看着蓝天白云,感受着正午暖洋洋的温度,兀自闭了眼,睡了过去。 第六章 同班同学们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果然走出了竹林,找到了那条小石板路。只不过他自己疑神疑鬼,来来回回地耽误了不少时间,等走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路的尽头,长生观朴素却大气的正门就在眼前,门口儿的人白昌盛熟悉的很,多日不见,白昌盛一路小跑,虎扑抱住。 “豆豆!你可想死我啦!”白昌盛顶着鸡窝头,头上还蹲着只黑鸟儿。这几日在山里摸爬滚打,也没地儿洗澡,浑身散发着臭烘烘的味道。 季羡果然嫌弃的不行,捏着鼻子直把白昌盛往外推,“你是在粪堆里打滚儿了?浑身这是什么味儿?!” 白昌盛兴奋地跟在季羡身后进了道观,一路上还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如何机智地发现了道观结界,如何徒手勇斗猛虎,捎带着埋怨了下肚子有点儿饿。 季羡提着他衣领,扔给了小道童,“麻烦您了,洗干净。”之后,也不理白昌盛哇啦哇啦的乱叫声,自顾自地走了。 小没良心的!白昌盛气哼哼地撇嘴,零嘴儿没了!没收! 清理干净的白昌盛找到了自己将要小住一段时日的小院。这是个干干净净的四合院,院子里种着棵垂柳,柳树上几只麻雀正叽叽喳喳地蹦来跳去,土灰色的墙根儿下,开着不知名的赤红色小花。 白昌盛进门的时候,季羡正拿着本书,靠在床头,神情专注,只是眼睛上还蒙着白色的麻布。白昌盛扫一眼书名,清净经。这本书白昌盛不陌生,小时候顽皮,白母便会罚他抄写经书,这本清净经少说也抄过三四遍。 “你的眼睛怎么样?”白昌盛坐在自己的床上,顺手把脑袋上的金乌拿下来,放在枕头边儿。他与季羡同寝,床也是面对着面,“怎么还用着麻布?” 季羡放下书,脸转向白昌盛的方向,说道:“舍子花阴气太重,我炼化不了,交给族里的长老们处理了。” 白昌盛点点头,阴气这东西确实不容易处理,何况赤焰兔也不擅长此道。他搓搓手,懒手懒脚的拱进被窝,金乌将脑袋转了个方向,正对着白昌盛的脸。 白昌盛继续发问:“我耽误了几节课?上课的观主有没有说什么?”这要在上学,旷课的学生铁定找家长。 “我找了个理由,帮你圆过去了。”季羡指了指他床头,那里也有一本薄薄的清净经,说道:“讲的就是这本书。” “见鬼,这个居然是教材?”白昌盛来回翻着书,没兴趣地扔回去,“来上课的修士多么?有你认识的吗?观主讲得怎么样?一天讲多久的课啊?我记得还有考核?最后会考什么啊?” 季羡再次放下书,叹气道:“你这么多问题,不如明天自己去体验下。”说罢,弹指熄了蜡烛,就打算休息。 白昌盛刚吃了几个火烧,正在兴头儿上,见季羡要睡觉,也不好意思打扰。抓着被把自己卷成了花卷儿,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他反反复复地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忽然间猛地坐起身,冲季羡嚷嚷道:“我想起来了,豆豆,我把行李箱搞丢啦!” 回答他的,是一个笨重的,冷冰冰的空降金属大物。季羡一怒扔过来的拉杆箱,恰好将失眠闹人的白昌盛砸得晕了过去。 昏迷一晚上的白昌盛醒来时明显觉得头上起了个大包。 “季羡!你怎么敢用行李箱砸我脑袋!”白昌盛捂着脑袋,金乌被吵醒,扑棱着翅膀飞上了它的老窝——白昌盛脑瓜顶,“脑袋多精贵!” “要迟到了。”季羡随手扔给白昌盛几个包子,拿着经书,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白昌盛咬一口包子,恶,最讨厌的芹菜馅儿!而且一点儿肉都没有! 上课的地点并不在室内,而是一个能容纳五十几人的凉亭。凉亭地上铺了一张张柔软的垫子,来听道的修士可以随意选择自己喜欢的位置。季羡选择了凉亭边缘的一个角落,白昌盛在他旁边坐下。 这一次来终南山听道的修士不多,一共十来个。坐在白昌盛身后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此时正靠在凉亭的柱子上,打着瞌睡。紧挨着白昌盛坐的是一个一身蓝衫的修士,他面容英挺,瞳孔如大海般湛蓝,此时正薄唇轻抿,盯着手里的经书发呆。 坐在白昌盛斜前方的是一个女孩儿。她一身鹅黄色的轻衫,梳着古代小女孩儿的发髻,腰间挂着一个玉坠,白昌盛眯起眼仔细地看了看,玉坠儿上的图案实在抽象得不能分辨。 饶是白昌盛对各大修士大族有一定的了解,也看不出他周围的这些都是什么来头。很快,观主清净子走了进来,他一身藏青色的道袍,手里拿着那本清净经,带着一众弟子,念了起来。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白昌盛机械地念着,忽然就想起了那个邋邋遢遢的老头儿,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还有那个会发光的石头。。。。。。 “你是白氏族人?” 白昌盛发呆被打断,发现观主已经不见了,周围的修士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刚才与他说话的,正是他身旁的蓝衫修士。白昌盛手腕处的恶鬼印迹,并没有刻意隐藏。 “对,我是。”白昌盛笑了笑,发现连季羡都不见了踪影,“我叫白昌盛。”边说着,边伸出手来。 “我是凫飞。”凫飞笑着点点头,“难得能见到白氏族人,真是我的荣幸。”凫飞盯着白昌盛的伸出来的手,迟疑地将手贴上去。不过白昌盛伸的右手,凫飞贴上去的,是左手。 两个手贴在一起,凫飞笑道:“惭愧,我的手更大一些。” 白昌盛:。。。。。。什么鬼! “白氏一族?”前面的女孩儿转过身,这是一个面容精巧、可爱的少女,巴掌脸,黑珍珠般的眼眸,小巧的鼻子和微微嘟起的嘴,甚至让白昌盛觉得她只有十三四岁。 对于可爱的女孩子,白昌盛一向有无限的耐心,“没错,我是白氏族人。” “就是那个,能算前生来世的白氏族人?”女孩儿问道。 “呃。。。理论上是可以的,不过我从来没算过。”白昌盛实话实说。 “那你会是不会?” “您是想?”白昌盛试探道,会自然是会,但也要分算的是什么。 “自我介绍下,”女孩儿摆正坐姿,颔首低眉地以袖掩唇道:“小女名清明,刚才唐突了,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她忽然这么正经,白昌盛反倒红了脸,直摆手道:“不。。。不用这样,叫我小白就好,您有什么事儿,可以直说。” “小女想算算,前世的姻缘。”清明说着,羞涩地看着白昌盛,“小女与前世的情郎有个约定,不成想一别经年,踪迹难寻。还望先生助我。” 白昌盛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前世的情郎?这是八点档乡村爱情伦理剧吗?他与一旁的凫飞交换了一个茫然的眼神,对眼前陷入羞涩小女人状的清明说道:“恕我冒昧的问一句,上辈子不管什么事儿都化在一碗孟婆汤里,您又是怎么知道前世情郎的约定?” 清明听白昌盛如此说,也不气恼,继续娇羞地说道:“我又不是凡人,自然有我自己保存记忆的方法。” 白昌盛想起那个老头儿,他也拜托自己找到来世,交付记忆。所以也不再细问,说道:“您有那先生的生辰八字吗?” “先生说笑,即便是有,也是上辈子的月份,那能算的出吗?”清明疑道。 “那倒未必,”不等白昌盛解释,一旁的凫飞接口道:“生辰八字能算命格,多少总会影响下一世的投胎。”见白昌盛点头赞同,凫飞也笑起来,“在下凫飞,其实也很好奇白氏族人的卜算之术。” “不过是一种算法,而且我能力有限,不一定能成。”白昌盛谦道,心里还真有点儿跃跃欲试,之前他不能修行,凡涉及法术、灵气的方面都只是纸上谈兵。这上查三代,下断五世的秘法是此等法术的最高境界,白昌盛自然达不到这个程度,但若只是算个人的去处。。。 “您可以把那位先生的详细情况都告诉我,我可以帮您试一试。”白昌盛从兜里拿出黄符纸,这还是他早上从木林森打包在行李箱的那一捆中抽出来的。 “我没有太多的信息,”清明蹙着眉,神态间有些难言之意,不过她从怀里拿出一块儿黑色石头般的东西,“这是他上一世使用的兵器碎片,我手里有的,也只有这一个了。” 白昌盛接过黑色的石头,入手才知道这其实是一块儿玄铁,“我可以一试。” 众目睽睽下,白昌盛板起脸,一本正经地回忆了下步骤,激动地平复了下心情。这种感觉就好像第一次尝试骑自行车,第一次攀岩,第一次做化学小实验,第一次打对抗游戏。。。 他在符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上咒术,将符纸贴在玄铁上。就着凉亭的石板地面,简单地勾勒出一个法阵,法阵状似罗盘,又将贴着符纸的玄铁放在罗盘中央。 白昌盛闭上眼睛,尝试着调动体内的灵气。灵气在身体中慢慢地游走,汇于指尖,白昌盛二指点到玄铁的符纸上,一道刺目的金光在众人眼前炸开! 噗碴!一个巨大的奇怪的声音在金光中刺耳地响起。 砰!烟雾爆炸,凫飞几人赶紧捂住口鼻。待烟气散尽,地上的法阵已经歪七扭八地看不出原型,而白昌盛鼻头灰灰,正尴尬地冲几人呵呵傻笑。 在白昌盛的成长史中,第一次的记忆都算不上美好:第一次骑自行车时摔进了臭水沟;第一次攀岩磕破了鼻子;第一次做实验打碎了最重要的冷凝管;第一次玩儿对抗游戏,被队友从头鄙视到最后,还被举报。 如今,他第一次尝试白氏一族的法术,结果同样的,不出所料,终生难忘。 第七章 福尔摩斯·白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就知道,幸运大神总会将他遗忘。 施法失败,白昌盛闹了个大脸红。周围比较体贴的会安慰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不用在意”云云,比如凫飞;也有十分不给面子哈哈大笑的,比如那个清明。 清明,哼,白昌盛偷偷腹排,我还重阳呢! 终南山只上午有课,下午的时间完全由弟子自由支配。白昌盛之前法术失败,好生丢人,他回到寝室,将金乌塞进被窝里安顿好,就开始反复回忆之前的操作和咒语,势必要成功一次——他甚至要来了那块儿玄铁,为此又被那个清明笑了一番。 “可惜我只这么一块儿物件,倘若有块儿骨头什么的,先生兴许就能成功了呢!” 听听,听听,这叫什么话!白昌盛红着脸拿走了玄铁,这个面子一定要挣回来! 许是白昌盛从未用过灵气施法,虽然懂一些理论,但毕竟缺少实际的操作经验。正所谓绝知此事要躬行,白昌盛眼下正需要大量的练习。然而条件实在有限,无人指点的白昌盛只能靠着回忆,摸索着感受体内灵气的运作。 这以灵气驱动咒术施法,自然对身体中的灵气有所要求。首先,灵气要充足。不能施法施到一半,灵气枯竭,那施法者轻则会被法术或咒术反噬,重则经脉受损,道行大减。 其次,灵气要纯粹。修士体内的灵气除先天原有的之外,大多从天地间汲取。自己出生便有的灵气自然纯粹,可是从外界吸入的灵气则五花八门,有的灵气十分霸道,如果处理不当甚至会与自身原有的灵气产生冲撞。而施法中,对灵气的要求更为苛刻,非纯净顺滑的灵气,不能驱动。 最后,灵气的能量要足够稳定。 这一点,正是白昌盛欠缺的。他乃天生人缶,体内原本就积存充裕的灵气,之后经老人点化,吸入了天地间的灵气炼化体内的魔,更是增加了原有经脉的容量,所以他的灵气,可谓丰厚。同时,作为人缶是不存在灵气排斥的问题,天生能容纳万物,自然包括世间的各种灵气,所以在精炼纯度上也没得说。 问题就出在这个稳定输出上。稳定、均匀、有度地输出灵气,说着容易,做起来着实困难。白昌盛败就败在这“稳”之一字上:当他开始专注于灵气调动的时候,既要分心灵气灌输进法阵中描绘的顺序对不对,又怕灵气不足而继续汇聚灵气。。。最后变成了,以周期性冲击波的方式输出灵气,自然导致了法阵失败。 找到了问题的所在,白昌盛剩下的,就只有练了——如果他在族里,还能找爹妈悉心指点下,学学经验教训什么的。 季羡早就回来,此时正依靠床头,闲闲地看着一本杂书。白昌盛练习的过程中偷瞄了一眼,封面居然是《格子铺成功案例汇总》。 白昌盛手拿符纸,第N次控制输出细长的灵气。他把符纸放在杯子下,提起水壶,倒了杯水。 “豆豆,你喝茶不?凫飞给了我点儿花茶,要不要尝尝?”边说着,边把晒干的花骨朵往杯子里扔。 季羡放下书,走到桌旁坐下,“你洗手了吗?摆弄这些个符纸半天,脏死了。” “嘿,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洁癖,”白昌盛看着花骨朵被热水泡涨,在玉制的茶杯中绽放,说道:“之前在人界,你还用吃过的肉签儿剔牙呢。” 季羡皱了皱眉,好像很有话说,不过最后他妥协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什么味儿?” “茶啊。”白昌盛漫不经心地说。 “花茶怎么这么苦。”季羡抿着嘴,实在难喝。 “苦?”白昌盛托着腮帮子盯着季羡的脸道:“苦就对了。” 季羡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苦就说明,我刚才的法术竟然成功了。”白昌盛看一眼这盏茶杯下的黄色符纸,满意地笑起来。 “你对我施咒!”季羡猛地起身,却惊讶地发现体内的灵气好像被冻结般丝毫不能使用。 “娃娃符,白氏一族特产。”桌子上的黄符纸自燃起来,眨眼间烧成了黑灰。白昌盛吹散了纸灰,笑道:“族里小孩子灵气重,常受些邪魔小怪的骚扰。大人就会画张娃娃符让他们喝下,关闭身体的灵窍,灵气内封,鬼魅自然不再近身。” “你拿我练手?” “当然不是,”白昌盛辩解道:“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成功。”他盯着季羡的脸,一字一句道:“现在你可以说了,你,到,底,是,谁?” 季羡惊了一惊,从白昌盛的脸上看到了“笃定”。他笑了一声,重新坐下,拿起茶杯,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叹道:“居然会被你发现。” “槽点太多,真不知道从哪里讲起。”白昌盛抱着双臂,小心提防眼前的这个冒牌儿货,“首先,季羡最讨厌我叫他豆豆,可你的反应却不大,所以我有那么一丢丢的好奇。” “季羡”摇摇头,“一个称谓而已,何况你还送了他一对儿舍子花种子。” “这就是第二个破绽,舍子花是黄泉特有的花,生长在至阴至煞的地方,会有洗脱不掉的奇特味道。这种味道一旦沾染,没个一年半载很难消散。可是你身上,丝毫没有那股子腥味儿。” “季羡”若有所思,承认道:“原来那个味道不是我的错觉。是我大意了。” “再补充一个小失误,”白昌盛掰着手指头算道:“季羡最看不起凡人的那套,而且这家伙不识字,绝对不会拿着一本经书或者什么案例汇总的,看个没完。所以,我可以肯定,你并不是季羡了。” “没想到,赤焰兔优秀的后生居然目不识丁。” “最大的问题,”白昌盛指指自己,“我之前用不得一丝法术,而如今能修行灵法的事儿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你见我施法,不惊讶,反倒平静,这完全不是小兔子会有的行为。” “那如果他看见了,会怎么说?”冒牌季羡奇问。 那肯定是冷嘲热讽,顺便打击我拍马也追不上他自己的修行啊!白昌盛心想,但拒绝说给这个冒牌货听。 “现在你就老实交待吧,”白昌盛仰着脖子,用鼻孔对着眼前“束手就擒”的家伙说道:“你把季羡怎么了!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冒牌货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筋骨,取下蒙着眼睛的麻布,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眸,他哼了一声,嘲道:“你以为,我不用灵法,就打不过你吗?”说吧,二指成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进白昌盛沾沾自喜的鼻孔里! 妈呀!白昌盛痛得向后仰倒,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一下只觉得尾椎骨都要摔裂。冒牌货一脚对着他小腿踹过来,白昌盛翻身躲避,连滚带爬地逃离攻击范围。冒牌货几步追上来,挥拳一击,正中白昌盛鼻子。这拳头力量不大,却恰好打得白昌盛鼻涕眼泪一起流。 白昌盛实在是小看了这个家伙,他个子没人高,行动没人敏捷,身体没人有劲儿,最主要的,长在新中国,沐浴红旗下的优秀青年白从来没打过架——那都是皮孩子才干的事儿,白昌盛只要敢皮,绝对下场很惨。 所以,假季羡是左勾拳,右勾拳,上踢腿,下踩脚的一顿猛揍,直把白昌盛打得抱头鼠窜,嚎得震天响。 “大侠!我错了!咱们有话好商量!真的!我其实是跟您开了个小玩笑!大家都是格子铺同事,不要这么认真嘛!嗷!”最后一声,正是被打了个乌眼儿青后的惨叫。 “原来,你知道我是格子铺的。”假季羡停下手,“所以,你还是拿我练手?” 白昌盛捂着鼻子,按着眼,头晕眼花地钻到桌子底下,哼声道:“你那本案例汇总,我在木林森的私人格子里看见过。这种内部资料你都能看,可见不是外人嘛!” “倒是有点儿机灵。”假季羡重新坐下,单指扣桌咚咚两下,说道:“出来,坐好。” 白昌盛探头探脑地爬出来,老老实实坐好。 “那兔子回族里炼化舍子花种子。”假季羡重新倒了杯水,抿着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你不会仙法,独自出来店长不放心,木林森让我来护你一护。” 白昌盛摸着自己鼻青脸肿的脑袋,心想:这护的周到,都没给别人留下手的地儿。 “你还有什么问题?”假季羡拖着腮,手腕翻转想施法,却想起来自己此时灵气被封,无奈地走到床边,拿起《格子铺成功案例汇总》,顺势坐在床边儿,拿着毛笔圈圈点点。 “额。。。你就是木林森说的,来接我上山的人?”白昌盛小声问。 “你觉得呢?”假季羡眼皮都不抬一下,继续翻书。 “不知您是格子铺的。。。哪位?”白昌盛弱弱地继续问。 “你这娃娃符,怎么个破解法?”假季羡不答,反问道。 “啊,我再画个破解的符纸就行。”白昌盛立马翻出黄符纸,沾着茶水就开始画符,边画边说道:“我现在能使用身体里的灵气了,唉,这个事儿说来话长。。。” “我知道。比你以为的时间还要早。”假季羡打断道,“而且店里的人都知道了。” “咦?”白昌盛疑惑,“你们怎么知道的?” 假季羡放下书,解释道:“炼魔阵是上古阵法,这个阵法与别的不同,阵眼是活的,世上也仅此一个。炼魔阵属于邪物,当年,还是店长亲自将它交易出去的。因为这个阵法实在霸道,为了保证售后质量,格子铺对它一直有售后追踪。” “啥玩意儿?”白昌盛不敢置信。 “也就是说炼魔阵一开启,我们就知道了。”假季羡皮笑肉不笑地看一眼白昌盛的猪头脸,继续说道:“炼魔阵一开,再加上你人缶的天赋,那怪物就是再厉害也得认栽。” “等等,你刚才说,这个法阵是活的?” “自然,炼魔阵本身便是用魔物炼制而成,自始便有灵识。”假季羡说:“那老鬼这么多年来将炼魔阵藏着掖着,恐怕是压力太大受不住了,这才想转移出去。被你拿走也算是运气,你们俩个都是。” “这玩意儿还很麻烦?” “你是人缶你怕什么。” 白昌盛终于画完解除法阵的符纸,泡进清水中,恭敬地交到假季羡眼前,“等我老死了,这东西是不是还会跑出来?这么说它也是个魔物,这要是跑出来不会乱来吧。” 假季羡接过水杯,一饮而下,“你大可不必担心这点,”灵气再次顺畅地在体内游走,“你的时间都停止了,还谈什么老死。” 季羡的脸开始变化,青俊的面颊线条变得柔和,眉目舒展,姿态变幻,眨眼间,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出现在白昌盛眼前! 哗啦,白昌盛手中的符纸散了一地。 “你。。。是你。。。”白昌盛抖着手指着眼前的人。 “怎么,才几天不见,已经认不出了?”小罗摸着自己的脸,秀眉轻挑,声音却依然是季羡的,“小白~” 嗡的一下,猪头状的白昌盛脸红到了后脚跟儿。 第八章 前世的情郎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问:被女神揍了怎么办?会被嫌弃吗?还有未来吗?——在线等,挺急的。 白昌盛顶着一只熊猫眼,被头顶的金乌扯着头发叫起床来。虽然脸上的青肿被小罗用法术消去,但是磕破的皮和裂开的嘴角却没办法短时间内愈合。再加上一整晚的失眠,白昌盛整个人只能用憔悴两字来形容。 早上,化身季羡的小罗已经走了,白昌盛头晕脑胀,摸着金乌恳求着,“老大别闹,我现在晕得厉害。唉,临走前没带那个空间包儿,手机充电器还落在包里。。。” 金乌歪着头看着白昌盛,突然张开嘴,嘎得吐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什么玩意!”白昌盛瞬间清醒,一个猛子跳起来,“你吐好歹打声招呼啊!居然还吐在我床。。。咦?我的包?” 床上被团成一坨的,正是白昌盛从表弟哪里死皮赖脸要来的空间包。 “老大,你真是神了!”白昌盛乐得亲了亲黑鸟儿,兴高采烈地从包里拿出一系列物品:牙刷、牙膏、洗面奶、面膜。。。额,面膜哪儿来的?! 最后拿出来一瓶绿油油的,约5mL的液体,白昌盛倒出些涂抹在太阳穴上,风油精特殊的刺激味道令他好歹精神了一点儿。 不过,这个味道被周围的修士们,狠狠地嫌弃了。 “离我远点儿,什么味儿!”小罗用经书挡着鼻子,就差没跟前面的那位换座位了。 “不知是何灵丹妙药,虽然难闻,但十分提神。”凫飞虽然也不喜欢这个味道,但他一直是比较给面子的那个。 “我说小先生。”清明转过来,今天她穿了一身鲜嫩的淡粉色轻衫,绣着小巧可人的花球,衬着本就稚嫩的脸更加清甜,不过说出来的话就比较扎心了,“您什么时候找得到人呢,我的情郎啊!若是让小女等上个五六十年,怕是还得找人算算,先生投胎哪里了呢~” 白昌盛: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信不信我用风油精毒死你啊! 不过,这一次,白昌盛是有备而来。 正所谓失败是成功他妈,在仔细地分析了自己的失误之后,白昌盛总结经验教训,又在早上没上课前请教了小罗一些掌控灵气的小窍门,如今白昌盛倒是跃跃欲试。不过,实验的地点换成了他那个四合小院——就算失败,也就这么几个见证人,还好、还好。 凫飞、小罗、清明都来捧场。小罗因为要护着白昌盛,自然是寸步不离。清明关心结果,虽然觉得这个凡人简直垃圾,但有热闹不看岂不浪费。只有凫飞是真想看白昌盛施法成功而来的。 这一次,白昌盛从空间包里拿出了朱砂和毛笔,在青石板上画上了与昨天一模一样的阵法。与其说是阵法,倒不如说是一套申请程序。三界无论何种生物,死后都是要魂归地府。来世的投生,也由地府的判官们决断。 判官们如何断定这魂魄何去何从,自有一套标准。且不管他们如何评定,最终的结果都在一本册子上记录,那便是掌管于阎罗王手中的,生死薄。 白昌盛的这个法阵,正是一套申请阅览生死薄的程序,当然,这个法阵是看不全生死薄上对所寻之人的全部记载,但其优点在于能得到此人投胎的关键信息。 此时白昌盛将那块儿玄铁放在阵法中央,他凝神静气,再次念起了咒语。这一次有了明显的改善,灵气开始规律地在体内游走,慢慢地随着咒语,自白昌盛身上流出,缓慢而稳定的输入法阵中。 朱砂描画的法阵被灵气浸满,法阵亮起血红的光芒,光芒中似乎有牛鬼蛇神在低语,又似乎有厉鬼恶魔在咆哮。无数零碎的片段在法阵中一闪而过,没有人能清晰地抓住哪怕一帧的画面。 随着灵气的继续输入,法阵到了最关键的地方。阵眼中的玄铁突然发生变化,覆盖它身上的脏污被一一清除,原本灰暗无光的表面变得如油似镜。不规则的形状也开始变化,仿若绽放的花朵般,舒展开的玄铁,展现出它最初的模样。 那是一朵黑色的,莲花。 清明看见这朵莲花,眼中闪过不知名的情绪。她死死地盯着法阵中的黑莲,紧咬贝齿,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一旁的小罗摇摇头,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黑莲开始飞速旋转,阵法中鬼魅们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最终消失不见。黑莲越转越快,最后,周身燃起青蓝的冥火,火焰中显出几个字来。 三月三,长生观。 白昌盛来不及高兴施法成功,便被显出的生死薄上的字惊了一惊。这一惊,原本稳定输出的灵气便一滞,他意识到不对赶紧恢复,不料又用力过猛。冲击波式的灵气再次被注入法阵,轰隆一声,迷你版蘑菇云重现,烟灰笼罩了小小庭院中的几个身影。 “咳咳,”白昌盛清清喉咙,有些尴尬,“结果大家也看到了,嗯,大概就是这样。” “这算是成功,还是失败了?”清明掩着口鼻,等待周围的飘尘落下,“先生不防再试一次。” “额。。。不是我不想,只是。。。”白昌盛不得不道出实情,“我们族与地府有约定,用此法阵查人生三世,只可用一次。也便是说,不管是查前世、今生还是来世,对同一人来说,只能用一次。” “可刚才那种情况,应该是没有彻底完成的。”凫飞问道:“不若再次施法,看看还能不能出现其他的提示。” “这种情况,地府的鬼差会认定是我自己停止了法阵。”白昌盛沮丧地说道:“要是最开始就失败还好说,一旦查阅出生死薄上的字,便算是成功了,哪怕只露出一个‘三’字,若是停了法阵,也算完事儿。” “已经够了,”清明柔声道:“实在是感谢先生,起码我知道,我得到的消息没有错。” “这么说,你早就有目标了?”白昌盛奇道,“生死薄上说三月三,可能是生辰。这长生观应该指的便是这里了。三界只有一个长生观吧?反正我没听说过其他的。” “我便是得到消息,才寻来终南山的。”清明说道,“先生这么一算,反倒坐实。” “这朵黑莲好生熟悉,”凫飞将法阵中的黑莲拾起,拍掉上面的浮灰,仔细观察,“这块儿玄铁黑莲,我曾听族中长者提起过。。。” “人间凶器。”小罗接口道:“这黑莲,是凡人用来诅咒的,十分凶恶的法器。” 凫飞赶紧扔掉,白昌盛及时接过来,在座的唯一不怕诅咒的,也只有这个白氏一族的嫡长子了。 “我还能提供一个信息,”白昌盛研究了半天这玄铁黑莲,断定道:“你前世的这个情人恐怕做了不少的孽。” 清明疑惑地看过来,白昌盛继续说道:“我从这黑莲上看出了一个巨大的诅咒术,我不能准确的估计这咒术能量的上限,但如此巨大的负能量,足足可以咒死五百个凡人。” 周围的几人十分震惊,一个能诅咒上百人的法术,哪怕只是普通的人类,施术者的功力也不可小觑。 “这黑莲上的煞气太重,暂时还是放在我这里吧。你们谁拿了,都容易受煞气的侵蚀。”白昌盛将黑莲放进了随身的空间包里,对清明说道:“不妨说说,您怀疑的人到底是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清明淡淡地回应。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这“眼前”指的是。。。 白昌盛变了脸色:“您该不是想说,是我。。。”果然上辈子没干啥好事儿,这辈子就是来遭罪的?白昌盛的心使劲儿抖了一抖。 “是观主。”清明的话打断了白昌盛的瞎想,惊掉了凫飞的下巴,“清净子。” “啊?!”白昌盛惊道:“不可能,观主光讲经都有五百年的道行了,你今年才多大,有一百年?” “蠢货。”小罗瞥一眼白昌盛,鄙视地点破,“修行之人,相貌可以控制。她活的年岁,不比你家黑牛短。” 黑牛是白氏族地唯一的一只宠物,平时看个大门儿,晒晒太阳。据说这只狗的寿命十分漫长,往前数上个十几代族人,都曾经喂过它骨头,摸过它短粗的脖子。 白昌盛咋舌,外貌协会在修士间还真要不得。他吐吐舌头,全当自己没说,继而道:“您既然怀疑观主,我们不妨打听打听他老人家的生辰,看是不是三月三。” “是。”凫飞肯定地说:“我敢确定,是因为六百年前族里曾送贺礼到终南山祝寿,我记得当时观主刚上任不久,那是他掌管道观的第一个生辰,之后的几次听说都没有大兴操办,低调处理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白昌盛感慨,上辈子的情人儿,这辈子当了老道。尤其想到观主那张中年人的脸,配上清明这个萝莉的面容,就算二人重修旧好,那也实在是不搭配。 这要是搁人间,以路人的角度来看,还指不定以为中年观主有多少钱呢! “真是感谢诸位,小女这便告辞了。”清明起身,稍整裙摆,就要离开。 “您接下来是打算?”凫飞也起身问道。 “既然找到了人,”清明笑起来,如春花,如明月,清丽又动人,“自然是要再续前缘。” 清明转身离开,凫飞紧跟着上去,二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嘀嘀咕咕地走远了。 “唉,”白昌盛长叹一声,“这都是爱啊。” “我劝你离那两个修士远一点。”小罗不紧不慢地提醒。 “怎么?”白昌盛以为她知道什么隐私,小声问道:“他们俩儿有什么奸情?” “总之,听我的,错不了。”小罗挽了挽鬓角的碎发,捂住鼻子道:“现在,也请你离我远一点。” “又怎么了?” “你身上的这个味儿太恶心了!” 白昌盛闻闻自己,哪有?——完全已经习惯了刺鼻的风油精味道。 —————————————————————————— 开心一刻小剧场: →镜头回放:冲击波式的灵气再次被注入法阵,轰隆一声,烟灰笼罩了小小庭院中的几个身影。 咳咳咳咳。白昌盛摸摸脸:本来应该可以很完美的,真是太可惜了。。。呵呵。 不知何时蒙住脸的凫飞:怎么又这样,唉,到底是年轻,学艺不精啊。 躲在伞形法器下的清明:真想掐死这个凡人,但听说他在族里蛮受宠的? 打着伞型法器顺便罩住了清明的小罗收起法宝:果然,机智如我。。。 第九章 追求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俗话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白昌盛觉得,古人说的也不都对。 不管是男追女还是女追男,现在流行的风尚是:冷艳高贵、瞧你不起——比如把送上来的花折了喂鸟儿什么的。 大清早起来采花送人,却被佳人喂了金乌的白昌盛正暗自郁闷,你一只鸟儿,不吃虫子吃什么花儿,流氓! 上午课结束时,清明手捧着一碗水,拦住了正要离开的观主的脚步。 八卦的细胞在快速分裂,白昌盛原本打算离开的脚也被这一碗水留住了。他抻着脖子偷看两个人的表情,整个身子都快躺凫飞的腿上。 “我有一碗水,不知道观主有没有兴趣尝一尝。”清明笑着,将水往前送了送。 观主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这碗水,清澈的水中引出了他的容貌,他摇摇头,不言不语,重新迈出脚步。 没人注意到,一朵赤红的花开在清净子脚边儿,清净子步伐一滞,回过头来看着执着地捧着清水的清明,叹道:“前尘往事,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前尘往事,你却忘了。”清明将拖着水的手放下,“这是我特意从黄泉取来的水,喝了它,你就能记得了。” 凫飞对着白昌盛打眼色:黄泉水还能恢复前世记忆?这么神奇? 白昌盛挤眉弄眼地回复:胡说,黄泉水脏的很,喝了坏肚子倒是有可能。 “既然我选择了轮回,前世的种种便放下了。”观主伸出手来拂过那碗水,水中传来一声凄厉的鬼叫,“黄泉的水,是非多,以后不要随便拿取。” 清明笑了笑,仰头喝干手中的黄泉水,将空碗狠狠地摔在地上,“凡人常说一死百了,可是有些事儿,不是死一次就能解决的。” 清净子摇摇头,毫不犹豫地踩上了脚前的那朵红花。那花朵被踩扁,流出了血一般的殷红色彩。 清明看着那朵红花,冷冷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白昌盛:看来,是时候发起追求者联盟了。 下午,白昌盛特意避开了小罗,找到清明,顺便叫上了凫飞。清明不用说,同是天涯追求者。叫上凫飞是因为,白昌盛觉得这个修士还算地道,比如当众人都在嘲笑白昌盛时,他程度最轻。 “我觉得吧,这追人,首先要投其所好。”白昌盛率先发言,“所以我想,男人最了解男人,而女人最了解女人,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咱们两个组合起来,知己知彼啊!” “那我呢?”凫飞指指自己,“我没人要追啊?而且。。。小白你要追谁啊?” 白昌盛一噎,是了,小罗现在还是季羡的装扮,这不摆明了是追男人么。。。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清明,我只问你,还想不想接上你的前缘了?”白昌盛转移焦点,蛊惑道:“你追观主可不比其他的小修士,他道行深的很,你就是想霸王硬上弓,也没有那武力值。” 清明翻了个白眼,美人如花,连翻白眼都这么可爱,“你倒是说说,他一个清心寡欲的道士,能喜欢什么?” “嘿嘿,这还不容易!”白昌盛自信地说道:“道士,念经呗!” “瞎说,”凫飞第一个反对,“经是给我们念的,念了这么久我都会背了。” “那就是炼丹!”白昌盛再次胡乱猜测。 “那是凡间的野道士吧,专门糊弄皇帝的!”清明也不赞同。 “总不会是金银财宝,法器灵丹吧!”白昌盛想破头,急的抓耳挠腮。 “说道法器灵丹,我倒是想起一个传说。”凫飞神秘地低声说道:“终南山在三千年前还只是一个颇有灵气的小地方,但是忽然有一天,山上的灵气变得十分浓郁,同时出现的还有这个道观。” “这凭空出现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凫飞悄声说道:“魅族凭空出现,结果搅得三界翻天覆地;蓬莱大仙凭空出现,每届的盛会冤死的修士数也数不过来;还有那个地方,凭空出现,什么事儿都能参合一脚,沾上就抖不掉。” “哪个地方?”白昌盛奇道。 “还能是哪儿,”凫飞猫着声音,生怕别人听见般,摆口型给白昌盛看:格!子!铺! 白昌盛:。。。。。。居然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 “那么,你是说这终南山其实也有猫腻?”清明说道。 “终南山后山,有一座鹰嘴崖,崖上有一个天材地宝。据说山上飞禽走兽大多灵智已开,奇花异草也都世间罕见——依仗的,正是这个宝贝。”凫飞悄声解释。 后山?白昌盛心想,我去过后山啊,除了一块儿会发光的石头,就剩一个糟老头儿。 “我说,你们都是怎么知道这么多内情的?”白昌盛奇道:“谁谁家有什么宝贝什么的,你们怎么这么清楚。” 凫飞给出了个心照不宣的表情,不过白昌盛表示,完全没看懂。 “那么,这个道士到底喜好什么呢?”小罗听了半天后,终于插嘴问道。 “这不是还没得出结。。。”白昌盛此时才发现被人偷听,吓得一蹦三尺高,结结巴巴地说:“不是。。。你。。。你怎么。。。” “神神秘秘地说了半天,也没什么结论。”小罗怀里抱着金乌,黑色的鸟儿看见白昌盛,兴奋地直叫唤。小罗神秘地一笑,“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消息,也确实与观主有关,你们想不想知道?” “什么消息?”白昌盛几人重新凑在一起。 “清净子是人修,七情六欲在所难免。早些年他尚未入道时,也有青梅竹马,自幼订婚的佳人。只是不知为何会走上修行一途。所以他并不是不会动情。” 小罗说道:“他身为观主,自然要慎重选择道侣。不过,在修士中,因为什么情情爱爱在一起的,真是凤毛麟角。大部分的,都是因为合适,才结为道侣。” “便是说,对彼此都有很大的好处。”清明说道。 小罗点头,继续说道:“我恰好知道,观主急需一枚延长寿数的灵丹。” “不会吧,”凫飞怀疑地问道:“他法力深厚,不像是大限将至的样子。” “自然不是他用,不过需要这枚仙丹的人,他比较在意罢了。”小罗说:“想来,能搞到延寿灵丹的也不一般。这能搞到一次,就能搞到两次、三次。与这样的能人结为道侣,岂不是没有后顾之忧。” “我可弄不到延寿的灵丹。”清明蹙着眉,“与其白白耗费时间在未知的功夫上,不如让他寻回以前的记忆,”她勾唇冷笑,“只要他想起来,水到自然渠成。” “他上辈子到底承诺你什么了?”白昌盛奇道:“若是情话,也无非就是天长地久,你侬我侬之类的,这种话说过便算,当不得真的!” “说过的话当不得真,做过的事儿,总磨灭不掉吧。”清明低眉垂眼,不再言语。 “咱们换句话说,哪怕观主想起来一切,”凫飞沉声说道:“然后呢?他是一观之主,难道你让他跟你回那里?” 清明冷哼一声,板着脸,恶狠狠地说道:“只待他想起来,我便要挖出他的心脏,剖开他的腹腔,好好看看他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样的心肝肠!” 白昌盛:不是吧,这难道就是相爱相杀,无风也要起浪么! “你既然也不想再续前缘,现在又何必纠结,直接杀了他不就了事。”凫飞继续逼问。 白昌盛:喂喂喂,她就是说说而已,比如什么“用粉拳拳捶你”什么的,都是情趣——只不过这掏肠挖心的形容,血腥了一点儿而已。 “他当然要想起来!”清明激动地涨红了脸,“我要他,全都想起来!” 白昌盛震惊于眼前这个女孩儿的执着,她眼中散出的那种光芒十分熟悉,白昌盛恰好记得几个印象最为深刻的:曾经一心想要成仙的李通是这样,曾经执着于改变命运的王乐乐也是这样。 “凫飞你刚才说‘那里’,”白昌盛生硬地转移话题,“是指哪里?” 凫飞不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激动的清明。 “蠢货。”小罗拉白昌盛起身离开,“她能将黄泉水带出来,你觉得她来自哪里?” “地府?”白昌盛想了想,“不对啊,地府我认识很多人,从没听说过她。。。难道是新来当差的?” “她自然不是地府当差的,下面正缺人手干活儿,自己的修行都来不及,怎么可能送别人来终南山固基。”小罗摇头否定,再次提示道:“这地府长住的,除了鬼差,还能是什么?” “难道是。。。。阴灵?”白昌盛说完便捂住自己的嘴,左右看看,悄声道:“我见她腰上的玉坠画得四不像,如此说来,反倒可能是她的棺材板儿了。” 生前没有做过恶事,死后又不愿投胎的魂魄,会在黄泉路上游荡。为了保证魂体不散、灵体完整,游荡的魂魄会吸食黄泉水,久而久之,便与黄泉融为一体,再不得脱离。 但如果寻得法决修炼,反倒会食用黄泉中的其他魂魄,进而成为阴灵。阴灵虽然常驻黄泉,却也能离开地府,去往别处。只是他们天性好阴,需要一个宝器来阻挡其他地方旺盛的阳气。 白昌盛看见清明随身配带的玉坠,正式她夜间栖息的宝器。所以白昌盛才称之为棺材板儿。 “我说她为何记得前世种种,原来压根儿就没投胎。感情就在地府里苦熬成阴灵,这才上来寻人。”白昌盛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唉,”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眼神一亮,打开空间袋儿,果然里面放着一条金色项链,拿出项链,红着脸塞到小罗手中。 “我托二叔帮忙买的金饰。。。金子耐放,虽然不比钻石贵,但是也能流传挺久的。”白昌盛扭扭捏捏地说道,从白天佑处要来的空间袋本是一对儿,两个袋子中的东西可以互通。另一个袋子的主人,正是白昌盛的二叔。 “黄金?”小罗玩弄着手中闪着光的项链,似笑非笑地说:“这情话,也无非就是天长地久,你侬我侬之类的,说过便算,当不得真的。” 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来着? 轰的一下,白昌盛再次红成了煮熟的螃蟹,这话还是他自己说给清明听的,如今被小罗原封不动地挪来,啪啪地打脸。 问:不小心得罪了女神怎么办?还能补救吗?还有未来吗? ——在线等,超级着急的! 第十章 执着的女人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自从蓬莱事件之后,白昌盛已经很少失眠了。 在知道清明是阴灵之后,白昌盛就有一种浑身不得劲儿的感觉。什么是阴灵,说白了,就是死了很久很久的魂儿,既不去投胎,也不去地府正儿八经的干活,反倒在黄泉里留恋往返,吸食其他的邻居。 这种生灵,是一种隐形*。他们既不是正经的魂体修炼者,也不是凡间的孤魂野鬼,但灵魂中的执念,却不比寻常厉鬼差多少。一旦发生什么能触碰他们神经的事情,这些阴灵绝对会掀起滔天巨浪。 比如,眼前的这个追到终南山的家伙。 白昌盛叹口长气,情之一字,当真是跨越种族,跨越三界的考验。 这不,他失眠的第二个原因,也就是失恋了。 说来,白昌盛跟小罗从来都没开始过,也谈不上什么失恋。白昌盛自认为仪表堂堂,不成想在活久见的小罗看来,那叫孩子气;白昌盛自觉家世颇丰,然而在小罗看来,一个不修长生的氏族,所有的宝贝都有保质期的,不要也罢;白昌盛自傲“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不料这中华上下五千年人类智慧的结晶,对小罗这个修士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白昌盛也曾想以修士的角度来追求小罗,可惜他自己都不修行,想破了头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以凡人的思路来追人,结果也看到了:送人花儿被喂了鸟儿,送人项链儿还被嘲。 这哪里是隔座山,简直隔了座横断山脉! 白昌盛唉声叹气,尤其对面床上就睡着心上人,均匀细腻的呼吸声传来,更是令白昌盛辗转反侧。 睡不着的白昌盛偷偷摸摸起身,还是去溜达溜达,吹吹夜风,兴许心情能好点儿?兴许也就能睡着了? 白昌盛一起身,头顶的金乌张嘴就叼住了他的头发毛儿。白昌盛轻呼一声痛,只能无奈地扯着鸟儿翅膀,将这个鸟儿老大一并带出了寝室。 夜晚的长生观,有一种安宁祥和的感觉。整个道观并不大,甚至不及白氏族地大小。不过,道观中的一花一草,一亭一阁,都十分精致,尤其在夜幕中看,更有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白昌盛闲步走着,来到了平日念经的凉亭。 白昌盛坐在凉亭的台阶上,头上是又大又圆的月亮。今晚月圆,夜色明亮,天上的星星都躲了身影,连云彩也没见几个。白昌盛忍不住掏出手机,对准天上的圆月,咔嚓拍了下来。 就在他按下拍照键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镜头前飞速飘过。白昌盛忍不住调出相册,一张走了形的狰狞、惨白的脸,模糊的占据整个镜头。 鬼啊!白昌盛吓得将手机丢出去,看看天,再看看周围,也没发现孤魂野鬼的。若是普通凡人遇见这事儿,肯定吓得魂不附体,可是白昌盛不同,他从小就能看见鬼的,他怕的不是“有鬼”,只不过是单纯意义上的吓了一跳。 小时候,各种死相惨烈,又不急着投胎的孤魂野鬼,经常玩儿“闪现闪退”的游戏逗弄白昌盛。所以白昌盛怕鬼,真的只是单纯的怕被惊吓。 一惊过后,白昌盛捡起手机,心疼地抹掉灰尘,检查下屏幕。这个国产手机实在结实,都摔成这样屏幕也没碎,他重新找出照片细看。 仔细看过,白昌盛心中有数。这不是有鬼在吓他,而是他不小心拍到了移动中的鬼而已。他删除照片,也没了拍照的兴致。至于这个一闪而过,不小心抢镜的鬼魂儿,白昌盛只当是自己背运。不过,转念一想,道家地盘儿,居然也有鬼魂敢出没,可见这鬼魅也不是善茬。 夜风凉了,白昌盛虽然依然毫无睡意,却也不好一个人在外溜达太久。尤其经过刚才的惊吓,他决定回去。可刚起身,余光瞥见凉亭旁的一个草丛里,有一个什么东西。他抬眼仔细看去,惊出一身的冷汗。 一个人头横在草丛中,嗖的一下缩进草堆里,没了踪影儿。 天杀的玩意儿!吓死老子了! 倘若白昌盛再小个五六岁,现在铁定哭嚎着跑了。可是他如今也能修炼,对“怪力乱神”之类的也有反抗的能力,虽然心里止不住地颤颤,但依旧被不怕死的好奇心驱使,走上前去,扒开草丛。 就像所有鬼片所演的那样,草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朵赤红色的小花儿。 这种花儿白昌盛实在不陌生,他自己住的四合院儿墙根儿下就有这种小花,而且白天时候,白昌盛还亲眼所见观主的脚边长出了这种可爱的小家伙。 白昌盛叹口气,心想又不知是哪个野鬼来作弄自己。索性装作不知道,闷头往回走。他低着头急行,忽听脑袋上的金乌嘎地一声叫唤,紧接着一双赤足印入眼帘。 这是一双圆嘟嘟,白皙柔嫩的女人的脚。脚上一尘不染,甚至有一种不着力度般飘在地面上的感觉。 白昌盛是不敢随便抬头的,过往丰富的经验告诉他,如果此时抬头,面对的景象一定会让他彻底失眠。但以白昌盛的资质,是绝对不会从鬼魂儿里穿身而过的,所以他只能垂着头,脚脖子一扭,换了个方向。 那双脚也跟着换了个方向。 白昌盛再挪。 那双脚也跟着挪动。 白昌盛滴溜溜地原地转了个圈,依然没走出一步。 这还杠上了是怎么滴?!白昌盛气恼地心想,看我好欺负不是?!他猛地抬起头来,吹鼻子瞪眼的摆出恶相,心想:就是看见半拉儿脑袋,也要狠狠地揍这个鬼一顿! 然而一抬头白昌盛怔住了,居然是清明。 此时她脸色惨白,一身的白衣,赤着脚,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昌盛。 “是。。。是你啊。”白昌盛长吁口气,虽然是阴灵,但清明是不会做吓唬人这种低端把戏的。 “你怎么在这儿。”清明的声音在夜间听来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这话应该我说吧,你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儿,怎么在这儿啊?”白昌盛小声说道:“不会也失眠了吧?” “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吗?我并不需要睡觉。”清明说道,手里捧出一碗黄泉水,“我是为了它而来。” 白昌盛虽然明知故问,但也是没话儿找话儿逼得,此时说到黄泉水,白昌盛问出心里的疑问:“你应该知道,就算他喝了黄泉水,也不会恢复记忆。而且,搞不好会被黄泉水毒得魂不附体,脱壳丧生。” “我都死了这么久,他来陪我,有什么不好。”清明歪着头笑道:“他不肯喝,我自然可以偷偷地让他喝下去。”说罢,飘向了凉亭东北角落的一口水井处,翻手将碗里的水倒入了井中。 白昌盛阻止不能,惊疑不定地问:“山上连道童都辟谷,你倒这井里能给谁喝?。。。。。。等等,我每天吃的饭不会是从这个井里打的水吧?!” 要说这终南山如果还有谁需要个食堂的话,只能是白昌盛了。山上从观主,到道童,无一不是辟谷禁食。来山上听道的修士,也绝对不是刚入修行的幼年子弟。所以,只有白昌盛会一天三顿地跟着道童去一个厢房吃饭,而且有时候还会提前点菜。 眼下,这里的水井虽然不是为白昌盛而现挖的,但保不齐这做饭的水就出自这里。 “虽然辟谷,但茶水总是不忌。”清明转手将碗扔掉,执意道:“我虽不能将黄泉水引入这井中,但日复一日,总能把这井水混成半个黄泉。” 白昌盛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不说吃饭,白昌盛每天喝水都不止一壶,而且虽然山上的其他人都辟谷,可白昌盛确实亲眼见过小罗喝茶,就连凫飞的寝室里,也备了些茶叶。甭管这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修士们为什么喜欢喝茶,总之茶水确实不忌。 这黄泉里泡的都是什么啊!都是死人!虽然不是肉身,但是光泡着无数游魂就够让人恶心的了!白昌盛好歹没吐出来,颤生问:“观里,不会就这么一口井吧?” “有几口,我倒几口。”清明淡淡地回复。 要了亲命了!白昌盛下定决心,千万不能放任这个家伙乱来,劝解说:“你何必纠缠他一个道士,想来他在这道观几百年,前世的恩怨情仇,也都放下了。就算是想起来前世,也不过是‘别人’的故事,怎么做也看他自己的选择。” 清明冷笑一声,“我在黄泉等了这么久,难道都白等了?” 白昌盛心想,谁也没让你不投胎啊,你若是乖乖投胎,搞不好子孙都好几代了!不过他依旧劝道:“就算他想起来,你还打算让他跟你回黄泉呆着?” “黄泉也没什么不好。”清明咯咯地笑起来,这一次白昌盛丝毫没觉得可爱,反倒被一张惨白的脸瘆出一身寒毛儿,“我早就盼着,他来黄泉呢。我也能好好儿的,招待招待。” 多大仇!白昌盛此时反倒觉得两人前世不是姻缘而是孽缘了:搞不好就是我们的观主大人抛弃妻子什么的,单看他前世的那个黑莲兵器,也知不是什么善人。 “姑奶奶,您想个别的招儿吧!”白昌盛哭丧着脸,“这井水观主喝不喝我不知道,但是我凡人一个,铁定是天天喝的。你要是天天往里倒,不等这届课程结束,我先下不了山了!” 清明翻个白眼,幽幽地飘走,徒留三个字震天憾地:谁管你。 白昌盛欲哭无泪,掏出手机找到号码拨出去,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哭诉道:“二叔,我被人投毒了,你赶紧,买上几箱矿泉水放空间包里,还有还有,面包、火腿肠什么的也多放放,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啰嗦半天挂了电话,白昌盛眼瞅着天边来了一朵云遮住了月亮。感叹背运的凡人白摸索着回自己小院儿,却在刚出凉亭时,看见了正趴在墙头往下翻的凫飞。 怎么回事儿?白昌盛腹排:一个个儿大半夜不睡觉的,都出来干嘛! 第十一章 后山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培训课程终于进行到了一对一固基阶段。 这天课上,清净子让每个人默背清净经,并从第一排的弟子开始,逐一指点固基。这个环节对白昌盛来说有些尴尬,因为需要固基的修士一般都是有一定的修行,正待提高时需要固基。可是白昌盛半只脚才迈进修行的大门,别说固基了,他现在连施法的成功率都不过半。 不过,白昌盛倒不着急。白氏一族不修长生,拓宽经脉吸纳灵气并不是他们主要的修行目的。他们更多的是研究魂魄、研究法阵、研究各种诅咒等等。清净子一上午肯定走不完这十几个学生,座位靠后的白昌盛光明正大地开起了小差。 清净子余光扫一眼明显走神儿的某弟子,也不做声,径直拐到后排来到了清明的身前。 清明睁开眼,停止了诵经。她仰起头,灵动的大眼睛直盯着观主。 “静心。”清净子的声音低沉,浓郁的法气缭绕周身,既让人看不出他的修为,也不会轻易被偷袭。 “看着观主,小女不能静心。”清明眼波流转,笑语嫣然。 清净子并没有被这种略带调戏的话吓跑,反而仔细端详了清明几眼,说道:“你的修为已经三百年没有增长了吧。” 清明一惊,不成想这观主除了天天念经外,还真的有点儿本事,她咯咯一笑,柔声道:“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我等了你这么久,自然没有时间修炼。” “你既然不需固基,又为何来终南山。” “为你。” 听着前面两位的对话,白昌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个阴灵还真是大胆,众目睽睽地调戏观主。不过,看观主的表情,似乎并没有被冒犯到。 “既如此,烦请下山。”清净子说道:“终南山绝非是非之地,你若有别的目的,恐怕老夫不得不请你下山。” 清明冷笑一声,不受威胁地强硬道:“我既然敢来,就没那么容易走。” 清净子绕过清明,转而到了白昌盛的眼前。 “观。。。观主。”白昌盛紧张起来。说起来,他来这儿也不是为了固基,不会被一起打包赶走吧?! “你们族里的信我看了,”清净子说道:“既然是他的请求,我便同意你上山。” 白昌盛一头雾水,虽然知道木林森绝对不会以格子铺的名义送他上山,可是听观主的意思,似乎与写请帖的人颇有渊源。 “这是一本驱魔咒。”清净子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我原本帮不上什么忙,不过现在看来,这本书对你可能有所帮助。” 白昌盛接过这本薄薄的旧书,连声道谢。 “这本书修炼需循序渐进。”观主说道,继续向后走去,“你既然不修长生,能练到几成算几成吧。” 白昌盛打量这本驱魔咒,心里却奇怪这观主是如何得知自己体内有一只魔的。蹲坐在他头上的金乌眨眨眼,用喙在白昌盛的头发堆儿里蹭了蹭。 驱魔咒不过是一本基础的驾驭魔仆的书,若是在几千年前,比它高级的不知凡几。但是如今,拥有魔仆的修士屈指可数,这本基础的书便成了凤毛麟角,算的上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了。 这里不是修行的地儿,白昌盛将书放进了空间包儿里。 上午课结束,白昌盛便迫不及待地往回跑。小罗却没有跟他一路,反倒刻意地等了会儿清明。 “您这是何苦。”小罗与清明同行,劝道:“他已经投胎,过去的事儿何必耿耿于怀。” “算了?”清明冷笑一声,“我在黄泉里受尽煎熬,在地府暗无天地的等待,为得便是今天。”她摸了摸腰间的玉坠,沉声道:“若不是有人护着,我早八百年找到他的去处。如今真是天助我也,这些个账,我且慢慢与他算来。” 小罗见劝说无果,只得提醒道:“且不说别的,终南山是什么地儿你比我清楚。这闹大了,那位仙人可不会高兴。” “冤有头,债有主。”清明停住脚步,目光灼灼地与小罗对视,“我自然不会伤及无辜。” 小罗点点头,继续说道:“白昌盛是我们的人,来这里不过是锻炼。还望您老高抬贵手,别拉上他了。” “他若是好奇心旺盛,我也没办法。”清明笑了一笑,“我倒觉得这届的弟子,各怀鬼胎着呢。对了,他怎么说?” 小罗摇摇头,“我亲手送过去的信,他自然是看过。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伸手的。” “也没指望他。”清明冷冷一笑,“当年他是怎么做的,现在也没什么不同。时间啊,改变的不过是一年又一年枯燥无聊的日子,却永远也改变不了,骨子的脏东西。” 小罗没法儿接话,只沉默着走在她身旁。 半路,一个道童恭敬地在道旁等候,他对清明一鞠躬,直言道:“观主说您今晚便下山吧。” “自然。”清明也不气恼,坦然一笑,“癞皮狗可不是我们黄泉人的规矩。” 道童再鞠一躬,默默走开。小罗皱着眉,心里却知道清明是绝对不会轻易离开终南山。 同一时间,白昌盛正打算好好研究下驱魔咒,却被凫飞找了过来。 凫飞一进门便拉着白昌盛的手,小声说道:“我跟你说的后山的那个宝贝,你还记得吗?” “哦哦,”白昌盛刚伸进空间包儿里的手,只能顺着力道抽出来,“知道,怎么了?” “我们打算,去见识下。”凫飞小声说道。 “有什么可见识的?等等,你说‘我们’?”白昌盛问道:“除了你还有谁?” “清明。” 我就知道。白昌盛撇撇嘴,清明马上就要被赶下山,走之前这是想大闹一场?咦?后山。。。后山。。。那个老头儿不就在后山? “如果后山真的是宝贝,终南山也不会大咧咧的就放那儿让人随便接近。”白昌盛打算试探一番,“你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就这么光棍地过去,就不怕有啥危险?” “我自然是有了确切的消息才来找你的。”凫飞说道:“后山鹰嘴崖上的那个,是一个石卵。” 白昌盛的心砰砰直跳,还要装作懵懂的继续问:“那石卵怎么了?” “那是一个很厉害的妖兽的石卵。”凫飞说道:“我得到的消息,那妖兽渡劫失败,原是要魂飞魄散的。不过有一个仙人将他的魂魄收集起来,放进了一块儿石头中。这石头吸收日月精华,以天地灵气炼化己身,终于成为一个汇集灵气的法宝。” 白昌盛想起那块儿会发光的巨石,沉声问:“不过是能汇聚灵气,你也说了,终南山得益于此,花鸟走兽都早开灵智。” “需知这石卵吸纳灵气这么久,里面的妖兽早该破卵而出了。不过终南山的道士不想放它走,所以布下法阵,困住它,让它无法重生。”凫飞说道:“我想去后山验证这个消息的真假,若果真如此,我一定要破了终南山的阵法,助它重生。” “你不会是这个妖兽的后代吧?”白昌盛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能让这个修士这么固执地要去一探究竟。 “自然不是。”凫飞笑了笑,“但同为妖兽,我是绝对不会坐视终南山妄为的。” “咦?你居然是妖兽?”白昌盛奇道:“我还以为你是人修!” “。。。。。。”凫飞愣了一秒,与这个凡人说话实在是累,转而继续说:“怎么样,今天晚上我们就去夜探后山,你要不要来?” “我干嘛要去!”白昌盛不但不想去,而且也不想这些修士们去,“你去帮老乡,清明肯定是去捣乱。我一个凡人,没什么本事,也不想得罪长生观,干嘛趟这个浑水。” “话不能这么说,”凫飞笑道:“后山机关重重,我们研究了个七七八八,还真就需要一个对法阵、机关有一定了解的伙伴。”他一指白昌盛,言道:“你是白氏族人,破阵布阵自是好手。也不必你动手,你只管看出阵法的破绽,我们自然能破除。” “说了不去。”白昌盛挣脱开凫飞,转身坐回床上,“凡人有句古话,君子坐不垂堂。这么危险,我劝你们也别去。” “那个妖兽,说不得还与你们族有些渊源。”凫飞见白昌盛如此执着,只好加大筹码,“不知你知不知道,你们族内曾发生过一起恶人事件。” 白昌盛一愣,当年的恶人事件发生时他年岁还小,而且如今怎么也想不起来龙去脉。后来回家时曾缠着二叔、娘亲问过,可他们都语焉不详,似乎是不想提起这件事儿。不成想会在此被凫飞利用。 “看来你是知道那件事。那妖兽很可能是恶人事件的参与者。”凫飞说道:“你就不好奇?” “胡说,恶人那件事发生时我只有四岁。”白昌盛敏锐地抓住漏洞,“那妖兽在石卵里不知道多少年,又怎么会与那件事有关?” “你认识‘白非凡’吗?”凫飞提出一个人名。 这一次白昌盛真的被惊到。白非凡不是别人,正是他二叔。 “清净子与白非凡是至交好友,具体的我不便透露过多。那妖兽虽然不能离开终南山,但它也有后代族人吧,所以这妖兽一定清楚一些始末,你就不想知道真相?” 真相?白昌盛默然,真相总是*裸。后山,老人,石卵,二叔,终南山。他不过是听从了顶头上司的安排来此培训,却不曾想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从生死间的魔变,到后山那个神秘的老人,再到伪装成季羡的小罗,白昌盛似乎看到了一个局,他觉得自己如棋子般任人摆布,却不敢确定这下棋的,到底是不是格子铺。 白昌盛想起上午清净子说的话——既然是他的请求,我便同意你上山。 这个他,难道指的便是二叔? 难道他能来终南山培训,是二叔做的申请? 当年的恶人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白昌盛不得不承认,这后山一行,他非去不可。 第十二章 机关重重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准备了五十张提神符,用于晚上的通宵,啊不对,是夜探。 小罗自然是要跟去的,她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凡人白。作为一个资深的格子铺接待员,她决定隐身跟在白昌盛左右,这样既不用解释为什么赤焰兔会对后山那个东西感兴趣,也能更好地保护白昌盛的安全。 白昌盛对此的态度是:有那么一点儿的小羞涩。 夜幕降临,白昌盛带着隐身的小罗和头顶上的金乌,来到了约定的地点——一条去往后山的必经之路的路口。 白昌盛来的晚,其余的探险家们都已经就位。凫飞和清明自不必说,居然还有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在场。这个人白昌盛之前有印象,娃娃脸,上课总爱偷偷睡觉。白昌盛对他的关注,来自于“从没听他说过一句话”。 “这位是阿干。”凫飞为白昌盛介绍,“既然人齐了,那么出发吧。” 虽然人数不多,但依然准备了几套应对方案。这还要得益于凫飞广泛的情报网。 后山一共有三重障碍。首先是一个巨灵人对后山路口的看守。巨灵人并不是人,而是用法阵将一些坚硬的石块儿拼接而成。它们可能是人型,也可能是兽态,白昌盛觉得如果终南山的道士们对人界稍有研究的话,它们更可能是飞机大炮。 过了巨灵人后,道路一分为三。去往后山的路只有其中一条,但这些路口被施以法阵,如果第一天走中间的路对了的话,第二天可能变是左边的那条。据说,凡是走错路的,至今都没能回来。 正确的那条路通往一片竹林。竹林是一个巨大的迷阵,无声无息,在竹林里最容易迷路,或不知不觉地踏入某个机关。死在竹林里的不知凡几,全都变成了那片湿润土地的肥料。 白昌盛听着凫飞的情报,只有一个感觉:照这么说,我好像是逆通关了? 竹林后便是鹰嘴崖,白昌盛知道那里有什么,甚至还颇为熟悉。 几人沉默着走在这套土路上,白昌盛再次看见那种赤红色的小花。小小的开满了途经之路,白昌盛从没见过这种花,小的精致,艳得醒目,银白色的月光都不能改变它的色彩。 小罗走在他手边,偷偷地递上了一张纸。白昌盛趁其余几人没注意,接过来,就着灰暗的月光,辨认着纸上的字。 以下物品,归程捎带(真空袋和抽气枪可还在?): 终南山鹰嘴崖上无花果三袋; 后山无根草五袋; 观主院内青石台下湿泥一袋; 主院池塘中睡莲三株。 请完整保存此清单,归程前仔细复核。 再敢撕了试试!木林森。 白昌盛:。。。。。。 路口就在眼前。几人屏住呼吸,不知巨灵人会从哪里冒出来。白昌盛回忆了一番,当他从竹林里走出来,确实看见了一块儿会动的石头。不过当时他以为是终南山后山入口的一个阵门,被用来布阵的石头会动也没什么奇怪,所以也没多在意。 白昌盛回忆着那块儿石头的样子,在周围探查起来。 几人分散开来,小心翼翼地向路口处的三条路上靠近。 突然间,白昌盛头顶的金乌发出嘎的一声凶叫!随着清晰的回音在周围荡开,地上的石子开始动了起来! 拳头大的石块儿飞速集结,它们规律地堆叠在一起,十几秒的时间,一只体型巨大的怪物出现在几人眼前。这怪物乍一看十分诡异,粗长的类似人的四肢却生生多了一段肢节,躯干部分又扁又宽。这东西没有头,脖颈处参差不齐,好像被人几斧子胡乱砍下一般。 巨灵人挥出一拳,周围的砂石扑面袭来。白昌盛抬手遮挡,在他身旁的小罗张开灵伞,这砂石打在灵伞上,居然有一种金属般的清脆声响。 纯粹的物理攻击,但力度和强度,都不是白昌盛能承受的。白昌盛当机立断,拉着小罗蹲在地上,从空间包里拿出一个防风镜——这是坐纸鹤专用装备,白昌盛甚至还备了个摩托车头盔,缺点就是太沉了。 巨灵人完全不给几人喘息的机会,它一跺脚,几人脚下的地面开始裂开!张牙舞爪的裂痕迅速彼此衔接起来,地震般的能量波炸开,白昌盛只能跟着小罗,兔子般左跳右跳地躲避。 “一起上!”凫飞终于找到机会,一个借力直冲着巨灵人而去。他没有任何武器,五指成钩,一把抓向了巨灵人的手臂。然而,并没有在这堆石头上留下任何痕迹。 白昌盛倒是看出了门道,“它身上有免伤的法阵!”白昌盛气喘如牛,好不容易找到块儿两只脚都能站住的地方,“要先打破他身上的护体灵气!” “谁有兵器?”凫飞几个起落闪躲开巨灵人挥舞着的手臂,他艰难地在裂缝儿间跳跃,能下脚的地方都不足立上整个儿脚底。 对不需要站在地上也能行走的阴灵来说,地裂、飞砂,并没有多大的影响。此时清明一身白衣飘飘,双脚浮于地表,在密密麻麻的裂缝上悠然地飘着。 “大姐!好歹做点儿什么啊!”白昌盛紧紧跟在少年阿干的身后,因为他发现这个修士走过的路出奇的安全。 清明飘到白昌盛身前,一把扯下腰间的玉坠塞到他手里,“一会儿记得还。” 白昌盛接过来的下一秒,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月光直透过她的身体,她的脸色变得十分青白,瞳孔完全被黑色浸没,头发垂到脚踝,两条血泪自眼眶中流了出来! 我滴妈!白昌盛吓得脚软,幸而被小罗一把拽离了脚下的裂缝儿处。 巨灵人的攻击对清明完全没影响,它的手臂穿过她的身体,飞砂走石也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清明向上飘到巨灵人的断颈处,一手抚上断痕,手中似有水光波动,眨眼间,悉悉索索地石粉掉了下来。她手中的正是黄泉水,浓度极高的黄泉水有强烈的腐蚀性,竟在巨灵人的护体法阵上溶出破口,渗入开始腐蚀它的本体。 不过,这个效率,实在不敢恭维。 包裹巨灵人的法术十分精妙,哪怕被清明溶蚀出一个破口,依然防护着其他的部位。凫飞不敢触碰黄泉水,所以也只能继续对巨灵人的其他部位造成骚扰。阿干依然不紧不慢地四处游走,既不去攻击巨灵人,也能轻松地躲避着一地的陷阱。 唯一受罪的就只有白昌盛,他怕晚上会饿,多吃了好多火烧。来的路上还在打嗝儿,这会儿蹦来跳去的,不但精疲力竭,还反胃恶心。 “你们能快点儿吗?”白昌盛完全被小罗架着跑,“我快吐了。。。” 清明幽幽地看他一眼,漆黑的双眼看出了白昌盛一身的冷汗。凫飞一个翻身躲避攻击,转而攻向了巨灵人的膝盖。 巨灵人的动作一滞,单膝跪于地上。它双手支地,浑身开始剧烈的抖动!组成它庞大身体的石子向四周散开,机关枪般扫射出去,白昌盛躲闪不及,吃了一嘴的泥沙。 石子虽然解散,但并没有停止攻击。飞散的石子向几人狠狠砸来,一击落空后反向汇聚,一个新的巨灵人再次出现在几人身后。 没完没了! 白昌盛沉思,之前他见过的那块儿石头既不是眼前巨灵人的样貌,也不是普通的石块儿,而是一块儿上面长满了青苔的,六棱型石头。他仔细地观察战斗中的巨灵人,恍然大悟! “攻击它的肩膀!就是那块儿长了绿苔的地方!” 话音刚落,石子再次散开,白昌盛戴着防风镜,在飞砂中辨认那块儿石头的去处:果然,这块儿石头并没有解体,而是整儿地逃到另一个地方。 那石头在地上滚了几滚,周身汇聚了附近的石块儿,形成了一个炮弹般大小的小巨人,对准凫飞的落脚点砸了过去!凫飞落势难止,只能在地缝儿快合上时,踩着断面几个缓冲,在裂肺合上前勉强逃出来。 那石头一击便退,散去身上的一干砂石,又向着白昌盛的脚下袭来! 柿子还挑软的捏!白昌盛气得奋起一脚踢过去,自然是落了空。小罗扑哧一笑,好在周围的声音太大,掩盖了过去。她拎着白昌盛的衣领儿,轻松地躲过了这石头的攻击。 石头见打不着白昌盛,又向前滚了几滚,打算组织再一波攻势。清明一直在地面飘来飘去,没有巨灵人庞大的身躯,她找不到攻击的对象。周围的砂石也奈何她不得,这下反倒成了几人中最悠闲的一个。 那石头一个失误,被凫飞误抓了一下! “打它!”白昌盛紧盯着这东西,一指那石头块儿。身后的阿干身形一顿,原本在半空中的他腰身一转,改变方向,冲着白昌盛指的位置,越了上去!只见他一手抓住那待逃的石头,不顾石头上突然冒出的尖刺,右手成拳,对准了石头砸了下去! 轰的一声,石头粉碎。 周围的一切如镜花水月般破碎,原本龟裂的大地恢复原貌,肆虐的飞砂也沉降下来。白昌盛看见了眼前的三条开着小花儿,长着嫩草的土路。 “我果然没看错。”凫飞高兴地拍着白昌盛肩膀,“白氏族人,到底是不一般。” 清明飘过来,从一脸呆滞的白昌盛手中拽走了自己的玉坠。 白昌盛依旧没有回过神儿,就在阿干冲上去的前一秒,他分明听见这个少年低沉浑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遵命。” ——遵谁的命?我? 第十三章 三条路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三条路明晃晃地摆在眼前。正确的路只有一条,一旦走错,恐怕永远都不会有回头路。 几人默默地看着三条一模一样的路,颇为头疼。真的是一模一样,包括路边的小野草和那一块儿有点儿突兀的小石头。就好像有谁点了复制键,三条一样的路,这要怎么选? “障眼法。”清明戴上玉坠儿,又变成了那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女孩儿模样,此时她半蹲在地,摸了摸这几条路的土,真实,有质感,不是普通的幻术。 “一样的路,要怎么选?”白昌盛挠头,“凫飞,你的情报里有这一段的通关参考攻略吗?” 凫飞当然不懂什么攻略,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理解白昌盛的意思。他皱着眉,仔细地看着三条路,憋出三个字:“蒙吧,大家都说说怎么走?” “哈?”白昌盛翻个白眼,“真是个好主意,我都忍不住要鼓掌了。”话一说完,感觉自己简直是“季羡”上身,难道是太怀念小兔子的毒舌了?白昌盛吐吐嘴,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还有更好的主意吗?” 阿干站在白昌盛身后,与隐身的小罗一左一右,白昌盛余光总是不经意间撇过去。这个大男孩儿不言不语的,让白昌盛对他越来越好奇。 “这种法术比较危险,但也不是没有规律可循。”清明说道:“只要知道每一次正确路的顺序,找到规律,自然能推算出下一次应该走的路。” “可是,我们没有历史记录。”白昌盛摊手,“不然就比比运气,我走中间的这条。” “不要妄动。”凫飞不同意道:“有去无回,我们试不起。” 白昌盛:刚才谁要猜猜看来着? “总不至于回去吧,”白昌盛嘟囔着,“巨灵人搞出那么大动静,搞不好长生观的人都已经察觉了。要是在这里放弃,等明天上课的时候观主责问,难道我要说因为迷路而撤退的?” “占卜吧。”凫飞提议,“死马当活马医。” 所有人都看向白昌盛,如果这里还有谁占卜能上九十分的话,那一定非白氏族人莫属。 “喂喂喂,你们是不是对白氏一族有很多误解啊!”白昌盛连连摆手,“我顶多上能算一代,下能找一世,让我现在给你们算算一个时辰后有没有啥灾难的好说,让我给一条路算卦?开玩笑!”白昌盛掐着腰,一脸的义愤填膺,“臣妾做不到!” “别不自信嘛,”凫飞拍拍白昌盛肩膀,“我们都相信你!让你算总比让清明算来的准吧,你也知道,阴灵只算死,不算生,让她一算,好路也算没了。” 对此,清明倒没有任何表示,看来她并不觉得自己这个特质有什么值得羞愧的,甚至还颇为自豪。 “好吧好吧,”白昌盛妥协,“我试试,不保证成功啊,你们也知道我半斤八两的。” 白昌盛摘掉眼罩,放回包里。又拿出了朱砂的毛笔和几张符纸。条件有限,白昌盛没办法采用别的方式,只能以符纸摆阵问路了。 这投符问路一般都会找到这片儿的土地神,该不会恰好招来后山的那个老头儿吧?白昌盛画好符纸,依次排开,盘坐于地,念起咒语。 风从四面八方温柔地吹来,地上的符纸纹丝不动,发出幽幽的荧光黄光,在符纸摆放的中央路上,鼓出了一个土包。拳头大的土包越来越大,噗的一声,一个小动物从土里钻了出来。 这是一个有点儿呆头呆脑的田鼠。 白昌盛噗嗤一下破功,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召唤出这么个可爱的小家伙来。小田鼠两只爪子抱住了白昌盛的鞋尖儿,养着脸儿,黑豆儿眼儿眨巴眨巴地看着白昌盛。 其余几人:。。。。。。 白昌盛挠挠头,也不知道到底法阵起没起作用,不过既然召唤出的是一只田鼠,那估计也是管这片地儿的田鼠。于是他问道:“你知道,前面的三条路,应该走哪个?” 田鼠扭过头看身后的三条路,又转回来,依然抱住了白昌盛的鞋尖儿。 这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白昌盛又问了一遍,心痒难耐,轻轻地摸了摸小田鼠的脑袋。 田鼠再次扭过头,看一眼,依旧回身抱住白昌盛的鞋尖儿。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昌盛挠头,头上蹲着的金乌嘎得叫了一声,从头顶俯冲而至,张嘴一口吞下了抱着白昌盛鞋尖儿的田鼠! “天啊!”白昌盛赶紧抓住这黑鸟儿,扒着它的嘴急道:“它也算半个修行的,吃了它你也不怕折寿!吐出来吐出来吐出来吐出来!” “我好像知道要走哪条路了。”凫飞说道:“中间这条。” “你怎么知道?”清明问道。 白昌盛依旧掐着金乌的脖子,往外倒。 “刚才小白的脚正对的方向便是中间这条路,”凫飞说着,指着中间的路,“那田鼠抱着他的鞋尖儿,是想说‘这个方向没错’。。。吧?” 白昌盛折腾金乌的动作一顿,对凫飞的这个解释实在有些无语。但是田鼠被金乌吃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既然都认为是中间的这条路,那便走吧。”清明率先踏上这条土路,很快消失在路口的结界中。凫飞几步跟上去,还催促了几声白昌盛。 阿干没动,小罗笑着小声对白昌盛说道:“倘若错了,你也不必担心,总之你是死不了的。” “真的假的?”白昌盛放弃金乌,起身踏上中间的土路,“难道格子铺还给每个员工都加了保险?” “跟店铺没关系。”小罗说罢,不管白昌盛如何打眼色,也不再往下说。 结界后的路,是另一番景象。对第一次来的清明和凫飞来说自然新奇,但白昌盛却觉得眼熟,想到自己之前也走过一遍,虽然终点置换,但多少能记得一些。不过此时白昌盛倒是放心了,熟悉的路证明了它的正确。 走着走着,路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雾气渐浓,很快白昌盛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楚。他回身呼喊其余的人,没有一丝回应。他喊小罗,却什么都没有。白昌盛知道事情不对劲,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白茫茫一片的路上,拿出手机,打开指南针app,八字形定位后,发现连北都在转个不停。 白昌盛掐掐自己,疼,不是幻觉。再次呼喊几声,依旧没有回音。他忍不住向前迈了一小步,装上了一个人的后背。 前面人转过来,居然是清明。 “怎么回事儿?”白昌盛急忙抓住清明问道,雾气再次弥漫开来,清明的脸逐渐模糊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儿!”白昌盛急忙拉着清明向自己身边靠,清明皱着眉,脸庞的罗阔在白雾中若隐若现,白昌盛有人壮胆,便大步向前迈。 “后山的那个东西,是三生石。”清明的声音自耳畔传来,“三生石,居然是三生石。他躲了这么久,原来是三生石在帮他隐藏痕迹。否则,想要他命的,整个黄泉水都装不下。” 白昌盛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听到清明此话,反倒长叹一口气,他记得凫飞来找他时候,说后山那个宝贝是妖兽的石卵,怎么到清明这里变成了三生石了? “观主前世到底造了什么孽,他真是你情人?还有三生石是不能离开地府的。”白昌盛说道:“那东西见不得光,容易化。” 身后的人不声不响,白昌盛也觉得抓住的手腕有点儿过于纤细了,他好奇地回过头,却见自己拉的哪里是什么清明,而是一个烂的只剩皮的生尸! 白昌盛一把甩开这个东西,却发现自己双脚被一双白骨手抓住!他嚎叫着摔倒在地,挣扎着掏出了一直放在空间包里的手枪,对着那看不清的浓雾砰砰砰连开几枪。 这把枪是他二叔特殊改造过的,对三界一切生灵的魂魄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小白?小白?白昌盛!”有谁在叫他。 眼前的画面一转,不再是迷雾,也没有生尸,白昌盛发现自己依旧坐在三条路前,眼前是凫飞贴得过近的大脸。 “妈呀!”白昌盛吓得差点儿躺地上,凫飞及时抓住他,叹道:“我说占卜吧。死马当活马医。” 白昌盛猛地抬头看他,那动作好像要生生扭折脖子一般。 “别不自信嘛,”凫飞拍拍白昌盛肩膀,“我们都相信你!让你算总比让清明算来的准吧,你也知道,阴灵只算死,不算生,让她一算,好路也算没了。” 白昌盛浑身起了一片冷汗。时间好像倒流了一般,他听见自己机械地声音传来:“好吧好吧。我试试,不保证成功啊,你们也知道我半斤八两的。”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动起来,摘掉眼罩,放回包里。拿出了朱砂的毛笔和几张符纸。画好符纸,依次排开,盘坐于地,念起咒语。 同样的,召唤出了一只田鼠。 不对,不对,不对! 白昌盛在心里拼命地呼喊,这些都是假的!是幻觉!是障眼法! 可是他不能阻止眼前的一切。他亲眼看着清明走上了中间的那条路,看着凫飞追了上去,听见了小罗的声音。 “倘若错了,你也不必担心,总之你是死不了的。” 白雾再次升起,白昌盛看见了迷雾中的清明,听见她执着地认为后山的那个是三生石,听见自己的否定,看见了那个抓着他的,烂得恶心的腐尸。 白昌盛听见自己刺耳的尖叫声,他感觉得到自己的恐惧,但是无能为力。 画面开始反转,凫飞的脸第三次出现。 “别不自信嘛,”凫飞拍拍白昌盛肩膀,“我们都相信你!让你算总比让清明算来的准吧,你也知道,阴灵只算死,不算生,让她一算,好路也算没了。” —————————————————————————————————— 开心一刻小剧场: 话说阴灵算死不算生,白昌盛虽然吉凶都能辨但能力有限,时常不准。于是这一天,小伙伴们一起玩儿走迷宫游戏。 木林森:在一个时辰内走出去便有丰厚的奖品,小白,看你的了。 白昌盛布阵画符,开始问路。 小罗:清明,你也算算,这样正反都能做个参考。 清明撤下腰间的玉坠,鬼气森森地开始占卜。 一刻钟后。。。 白昌盛、清明同时指着一条路:这里。 泰先生拿起对讲机:老板,我们弃权,能放我们出去了吗? 第十四章 破局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死循环。 白昌盛不知道这个循环的节点在哪里,他陷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循环里,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掌控不了。 这可不是一个乐观的局面。白昌盛毕竟是凡人之躯,如此往复,如果没人救援,白昌盛最后一定是饿死在这个局中。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白昌盛集中精神,开始自救。 上一次在人间,因为一个意外,他魂魄离体,在别的躯壳里带了一段时间。有了这个经验,白昌盛很容易地判断出一个问题:他的身体与灵魂之间,出现了一个薄膜一般的隔离层。这层膜将白昌盛的身体与灵魂隔开,不知什么东西操纵着躯体动作,而他的魂魄却被迫只能观看。 如何打破这个结界,获得身体上支配权是首要。白昌盛想了想,尝试着进入他的人缶空间。却发现连人缶空间都被隔离。看来,施法的家伙对他很了解嘛。 敌在暗我在明,白昌盛强迫自己冷静,于是他对自己默念:冷静,冷静,冷静。。。 感觉。。。没什么用。。。 白昌盛急得团团转,他觉得自己有点儿饿了——晚上吃了不少,但是过程经历得太剧烈,消耗也蛮大的。 白昌盛平生最不能忍的三件事儿:第一,饿的时候吃不饱;第二,困的时候睡不着;第三,养的宠物意外死掉。。。 听着,白昌盛恶狠狠地想,不管你是谁,你真的得罪我了!白昌盛急红了眼,开始扑到结界膜上,拳打脚踢。 可是这个膜实在神奇,任凭白昌盛如何攻击,它连褶皱都不曾出现。它就好像金鱼吐出的泡泡般,薄薄的一层,甚至在不同的角度会有不一样的颜色。白昌盛白做功半天,觉得自己更饿了。 等等,魂儿也会饿? 不等白昌盛想明白,那层膜后,出现了一个人影。人影逐渐清晰,白昌盛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吗? 妖孽!白昌盛扑上去,将脸贴在膜上,叫嚣着:“你谁啊!到底有什么阴谋!” 对面的“白昌盛”咧嘴一笑,突然,他的嘴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嘴开始变长变尖,锋利的牙齿在逐渐金属化的嘴中清晰可见,舌头不再是人类的模样,不但形状细长,而且居然是黑色的!化作鸟喙嘴对准这层薄膜轻轻一点,以喙尖儿为中心,蛛网般裂开。这层柔软的薄膜被戳破,白色的雾气在破碎的瞬间闪现,很快也消失不见。 白昌盛发现,膜后的那个自己,也不见了。 真是见了鬼了。但是浑身的感觉十分熟悉:一阵温暖的感觉袭来,灵魂的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地嵌进了身体中,严丝密合,完美无瑕,心脏开始缓慢地跳动。 “我们都相信你!让你算总比让清明算来的准吧,你也知道,阴灵只算死,不算生,让她一算,好路也算没了。”凫飞的声音清晰的传进耳朵。 白昌盛一手扶开他搭在肩膀上的手,笑着道:“别拍我肩膀,好运气都被你拍没了。” 眼前的凫飞忽然一愣,白昌盛不等他回应,掏出兜里的枪,对准怔愣着的凫飞,扣动了扳机。 凫飞仰面倒地。眼前的一切如玻璃般破碎,发出了清脆的声音,真实的世界在眼前显现。白昌盛嗅着周围空气的味道,依然是明亮的夜色,依然是又圆又大的月亮。白昌盛笑了起来。 竹林。 对这里白昌盛还保留着深刻的记忆。眼前这些看似一样的竹子,其实自有不同。白昌盛甚至能分辨出哪些是自己曾经经过的,哪些是自己摇晃过的。 白昌盛起身,喊了几声。果然消无声息。他并不急着出去,竹林困不住他,但是与他一起夜探后山的伙伴们,却不见了踪影。 白昌盛不知道三条路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当他破局而出的时候,已经在竹林阵中。白昌盛打算在这个法阵中游走一会儿,看看其他人会不会也在这里。 他才走了不足百步,便见到了站在竹子下仰望天空的清明。 白昌盛几步上前,拍了下她的肩膀。清明的肩头儿十分冰凉,这种冷并不是夜晚环境的那种低温,而是自内而外的一种冷。寒气从她的身体里散发出来,这种来自黄泉的阴冷之气,让白昌盛不由地打了个颤。 清明转过脸来,白昌盛发现了不对。 月光直透过她的面庞,她的脸色变得十分青白,瞳孔完全被黑色浸没,头发无风飞扬,两条血泪自眼眶中流了出来! 阴灵! 白昌盛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下一秒,清明的双掌紧接而至!白昌盛一眼看见掌中泛着荧光的水波,身子后仰躲开。清明不依不饶,扣掌向下!白昌盛任凭自己直摔地上,翻身一滚,再次躲开。 清明的身体开始漂浮,她慢慢地浮在半空中,在白昌盛一倍身长处,将双掌贴了上去。她好像没有看见白昌盛一般,只对着空气不停地攻击,甚至胡乱地上下飘飞,好像掌中附着了什么在不听地移动。 白昌盛趴在地上,小心地移开。他看着清明的动作十分熟悉,继而立刻想起来,在他们攻击巨灵人的时候,清明便是用黄泉水腐蚀石头! 这么说来,她此时在幻境中? 白昌盛不知如何破解清明的幻境,他身上除了一把会对魂魄造成巨大伤害的枪之外,连一根儿树枝都没有。而这把枪能不能破除幻境先不说,对阴灵之态的清明,绝对会造成致命的伤害。 可是,放任不管也不是办法,因为幻境中的清明已经好几次差点儿误伤到白昌盛。 正不知怎么办的白昌盛,忽然听见了一个小小的声音。 好吃! 谁?白昌盛四处看,在这个自动消声的竹林中,居然还能听见有人说话! 好吃! 白昌盛仔细地辨认着方向,声音十分清晰,就好像在耳边儿说的一般。白昌盛在自己头顶挥了挥,金乌不知去了哪里,小罗也不见踪影。周围除了空气和竹子,再没有其他。 我要吃! 这次声音更大了。白昌盛也终于找到了声源:就在自己的身体里! 不破?白昌盛翻滚几下,将自己埋进了草丛中。这个位置既不会离清明太远,也不容易被她攻击到。白昌盛安心地进入內视模式。 人缶空间里,一个虎头羊身,顶着一张幼年白昌盛脸的小动物,正四肢着地,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着白昌盛,嘴里软软地叫道:“要吃!” 吃啥啊吃!白昌盛木着脸,强迫自己不要扑上去揉这个可爱的小东西。虎着脸心想:那个黑鸟儿也是荤素不忌,什么都敢吃。感情我养的东西都是吃货?! “要吃!要吃!”不破依然不依不饶。 “那个是阴灵,不能吃。”白昌盛果断拒绝,“会拉肚子。” “结界!”不破执着道:“好吃!” 这时白昌盛才注意到,原本附着在人缶空间上的那层薄薄的结界已经没了,而他已经能够进入这里了。 难道,那个结界被这个小魔吃了? “你能吃那个阴灵身上的幻觉结界?”白昌盛确认道。 “吃!”不破仰着脸,口水都要滴出来。 “好吧,不过咱们可说好了。”白昌盛竖起手指,“只一点,不准吃阴灵!” “要吃!”小魔不破急得团团转,被那结界的味道勾得抓耳挠腮。 “给你吃,给你吃!”白昌盛退出內视模式,却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到底要怎么把不破放出来呢? 之前能出来的几次,都是不破找到时机强行突破。可是,自从炼魔阵将它净化后,它的能力还没有白昌盛的拳头硬,再想强行出来,已是天方夜谭。 问题是,白昌盛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将这个魔放出来。魔仆不同于白氏一族的鬼仆,炼魔阵的契约只能压制魔仆的反抗意识,而不能驱使魔仆做任何动作。如果此时不破强行打破人缶空间,炼魔阵将第一时间降下制裁。 灵机一动,白昌盛忽然想起,之前观主曾经给了他一本驱魔的教材! 白昌盛打开随身的空间包,终于找到了这本被自己随手放在包里的,薄薄的册子!磨刀不误砍柴工,现学现卖吧!白昌盛急匆匆地翻开书,刚找到有字的一页,被满篇的鬼画符狠狠地打击了。 这是。。。哪个年代的字哟!我连繁体字都认不全,这个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更是看都看不懂! 白昌盛往后翻,直到翻完整本教材,也没找到一个看得懂的字。哎,也不能这么说,起码找到了一个写的不是那么横平竖直的“二”字。 无奈地将驱魔教材放回空间包里。还是自力更生吧。白昌盛闭上眼,在心中默念:出来,出来,出来,出来。。。 就像他自我安慰的“冷静”一样,自我催眠也没什么用。。。 一双肉嘟嘟的,白皙柔嫩的脚出现在白昌盛眼前。这双脚白昌盛也见过,得益于他过目不忘的技能,这是清明的脚。 白昌盛麻木地抬起头,阴灵寒气逼人的脸出现在头顶。她脸上的两行血泪流到了下巴处,汇聚成一滴闪亮的血滴,在白昌盛的脸颊上砸出了破碎的花纹。 你欠的债,是时候还了。清明说得极慢,慢到一种咬牙切齿,恨之入骨,慢到白昌盛甚至光凭嘴型便能领会其中的怨气。她五指成爪,指尖窜出黑长的指甲,对准白昌盛的天灵盖儿,抓了下来! 白昌盛下意识抬臂阻挡,阴森森的指甲穿透他的手臂,钻心的疼痛领白昌盛大张着嘴,无声地哀嚎。 清明一击即中,也不抽出,反而勾着手反向扭着白昌盛的手臂,似乎是想生生地将这半截肢体卸下来! 大姐!你这又是看见啥了!剧情不对,能给个提示吗? 说不出来,咱们用写的成不! 疼疼疼。。。疼!死!我!了! 第十五章 魔仆•不破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觉得自己绝对是流年不利,不然何苦好端端的要遭受这种折磨。 清明完全被幻觉蛊惑,白昌盛好容易挣脱了她那双剧毒的长指甲,浑身挂彩地躲远了这个疯女人。 此时白昌盛的手臂简直惨不忍睹。疼痛已经不是最大的问题,看这血肉模糊的样子,整条胳膊能不能保得住都不好说。白昌盛是哭也没声儿,叫也没用。不过,那个烙印在手腕处的恶鬼印记,倒是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白昌盛不得不再次进入自己的人缶空间,现在他只能找不破商量到底怎么办。不破栖息于人缶空间,但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此时它焦急地后肢着地,正盼着白昌盛进来——一旦人缶死了,他这个魔仆也得玩儿完。 主仆两人达成了空前的一致,刚一碰头,便立刻明白了彼此所急之处。 “我该怎么做?” 不破将头埋进人缶空间里浓郁的灵气深处,撅着屁股半天,终于扒拉出一个五颜六色的石头来。白昌盛一看,好么,这不是炼魔阵的那块儿七彩石头吗? 不破将石头供向白昌盛,白昌盛几步追过去捡起。石头发着荧荧的光芒,不破在白昌盛的脚下蹦跳着,用稚嫩的声音叫道:“丢出去!丢出去!” 白昌盛拿着石头,忍不住问:“你不会是借着机会,坑我吧!不破,这个丢出去有什么后果咱们得讲清楚,你这个家伙趁火打劫,也不是第一次了。” 魔不破的表情明显一愣,白昌盛看着自己幼时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心虚的表情。果然,这个家伙一肚子的坏水儿,还好没有晕头转向地听他摆布。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坑我一把?”白昌盛气得抡起小兽狠狠地教训,“我都快死啦!死啦!懂不!我可不想下辈子投生成猪,我告诉你,只要我死了,我就住黄泉不走了。一旦我成了阴灵,第一个就吃你信不信!” 不破不知道这个凡人说的是真是假,但事实是一旦这个人缶死了,它一定受重创。魂体必然会随着这个凡人的魂魄进入地府。而白昌盛说的没错,他们主仆二人互为因果,白昌盛的灵魂因为附着了不破而不能投生为人,只能堕入畜生道——甚至不能去妖兽届投胎;同样,魔不破因为白昌盛魂魄的牵制而毫无自由可言。 如果白昌盛真的鱼死网破,进了黄泉,那么不破肯定是他第一个用来练手的魂体。 想了半天,不破耸拉下脑袋,又不能辱骂或者抱怨主人(炼魔阵会制裁),只能老老实实地将头贴上白昌盛的脚踝,坦白道:“一滴血,就可以了。” 白昌盛秒懂:炼魔阵虽然在他自己体内,但祭炼的只是体内的魔,而不是炼魔阵本身。这东西就跟法器一样,也是认主的。如果此时将炼魔阵丢出去,反倒相当于连阵带魔仆的全扔了。这炼魔阵在主仆间定下的契约必然减弱,魔就能趁此机会逃脱。 而且,外面有受了蛊惑的清明,从不破的表情来看,那层结界对它而言绝对是大补的口粮。这家伙打得好算盘:不仅脱离了人缶空间和炼魔阵的双重制约,甚至可以连清明带结界的都吃了,连逃跑的力气都有了。 真奸诈! 白昌盛心有戚戚,出去取了自己胳膊上的一滴血又重新回来。将血滴在了七彩石头上。石头上的颜色随着血滴的滴入而飞速变换,最后,颜色消退,石头发生了本质上的蜕变,慢慢的变成了一块儿巴掌大的,殷红的玉石。 白昌盛:物质守恒定律是什么来着?点石成金? 总之,现在炼魔阵已经成了白昌盛自己家的东西,哪怕是被人拿走了,也得抹去上面的血契才可以。 白昌盛急匆匆地拿着血玉出了人缶空间,对准五步远的正张牙舞爪地与未知空气决斗的清明丢了过去。 血玉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恰好落在她脚下。它刚一触地,红色的法阵展开,血玉上发出七彩的光芒,光芒仅闪现了几秒,法阵中心一只虎头人脸羊身的东西出现。 不破一出来,便如炮仗一般地向上窜起。清明依旧在法阵的上方与空气对打,不破直接撞上了围绕在她身上的结界。白昌盛眼见着有水波一般的光芒起伏了一秒,紧接着便看见不破大张着嘴,从脚下开始,贪吃蛇般地吃了起来! 白昌盛被手上一阵阵的疼痛激得回过神,赶紧从空间包里翻出了简单的处理伤口的东西:一瓶双氧水,一卷纱布,一管儿云南白药。 原本这是为季羡准备的,可如今反倒用到了自己的身上。白昌盛无奈地简单处理了下伤口,这么重的伤,恐怕要早点儿去医院缝针了。 白昌盛用纱布扎住动脉好歹止住了喷泉一样的血,忍着双氧水刺鼻的味道和伤口滋滋啦啦的白泡儿,终于觉得头晕的不行,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再没力气站起来。 竹林里悄无声息地,月亮越发明亮。白昌盛干脆躺倒地上,完全信任不破的吃结界能力。 十几秒后。 沙沙沙,噗嗤。 什么声音? 沙沙沙,噗嗤。 失血过多有点儿眩晕的白昌盛强打起精神,感觉周围的风更加冷冽了些,他甚至听见了有什么东西在向着他的位置跑来。 不对啊,怎么会有声音?白昌盛瞬间清醒。他挣扎着起身,正看见不破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滚到自己的手边。嘴里还叼着血红的玉石。 这家伙。。。是把竹林的法阵结界也吃了?! 白昌盛看着不破凸出来的、大到妨碍行走的肚子,有气无力地帮它扶正身体,接过来血玉,放回人缶空间中。随着玉石的归位,大着肚子不倒翁般左右摇摆的不破也随之回去。 清明已经恢复了理智,她在草中寻到了那块儿玉坠儿戴好,又变回了那个天真可爱的美少女。 “你怎么搞成这样?”清明蹲在白昌盛身旁,鄙视地戳了戳他伤痕累累的手臂。 “你猜猜是哪个二货干的?”白昌盛使劲儿翻个白眼,谁知用力过猛,又是一阵眩晕。 清明嗤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碗水递过来。 “不是吧,我都这样了,你还想用黄泉水毒死我?” “黄泉水的治愈能力很强。你就喝一口,虽然会中毒,但也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清明扒开他的嘴,将水灌了进去。 白昌盛欲哭无泪,强制喝了一大口黄泉水。这水的味道十分恶心,既腥又臭,而且喝进肚子里后,他居然听见了不下十几个鬼魂的哀鸣声。 白昌盛还没来得及担心能不能消化这些不完整的灵魂碎片,便欣喜地发现自己的手臂没有那么疼了。虽然伤口依然狰狞,但已经不影响白昌盛的行动了。他起身,确认了方向,对依旧蹲在地上,仰着脸的清明说道:“走吧。” “去哪儿?”清明笑着不起身,撒娇般地伸出手要白昌盛拉,“你知道怎么走?拉我起来。” “去见识一下你说的那个‘三生石’。”白昌盛指指自己受伤的手臂,“我来过后山,我认得路。” “你怎么知道‘三生石’的事儿?”清明的表情一变,继而又放缓,“是幻境里的时候?看来也不都是虚的。”她自己起身,继续质问:“你来过后山?那还装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虚伪。” “我第一次来走错地方,先去的后山。”白昌盛带路,“你们去后山难,我从后山走到正门,却很简单。这个竹林我算是熟悉的,其他的我确实不知道。” 清明不接话,跟着白昌盛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将过,漫长的一夜终于结束了。白昌盛在自己头上贴了一张提神符,此时无惊无险,反倒困倦了起来。他揉着咕咕叫的肚子,脸色比身后的阴灵还要苍白。竹林的出口便在前方,不知道一出去能不能看见那个邋遢的老头儿。 风吹起竹叶沙沙的响,白昌盛莫名地觉得心跳加速,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白氏一族的第六感通常较准——尤其是不好的预感,格外容易应验。 突然,白昌盛听见了奇怪的声音,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听力如此敏锐,他甚至能分辨出此时向他飞来的是一只传讯纸鹤。他准确地找到了纸鹤飞来的位置,果不其然,一只陈旧的符纸折成的纸鹤,歪歪斜斜地停落在他肩头。 而距离竹林的出口,只剩三排交错排列的竹子。 我死后,会有一只纸鹤来给你送信儿,你按照它的指示找到存放我记忆的玉石,等我投胎懂事后,交给我就可以了。 死后。。。 白昌盛颤抖着手,将纸鹤捏在手心,纸鹤嘴中传出了熟悉的,虚弱的声音。 “东西,在竹子里。” 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白昌盛从来没想过后山一别,竟是永远。 他不顾一切地跑出竹林,却在那个熟悉的巨大的石卵前,看见了两个身影。 一个倒在地上,,脸色青白,已经绝了生气。 一个站在石卵旁,侧身而立,法光护体,面无表情。 “白氏族人,到底是不一般。”站着人转过身来,露出了熟悉的笑,“居然能破去我的幻阵。” 凫!飞! 第十六章 石卵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凫飞一身天蓝色的战装,神色飞扬。 “你到底是谁?”白昌盛手中的纸鹤化作灰飞,他看着地上的老人,喃喃地问道。 “第一天我就做过自己介绍。我叫凫飞。”凫飞的短发随着朝阳舞动,霞光将他镀上了一层金光,“这一点,我没有说谎。” 白昌盛点点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还是不信我。”凫飞叹气,伸脚踢了踢地上已经没有生气的躯体,“我为石卵来。” “放尊重点,那是土地神。”白昌盛冷声警告。 “土地?不过一个土地。”凫飞自傲地微微抬了抬下巴,“一个自甘堕落的半神,怕受不住我的尊敬。”他完全转过身来,抱着双臂看着白昌盛,以及姗姗来迟的清明。 “你告诉我,它是三生石。”清明淡淡地说。 “啊,不这么说,你也不会心甘情愿地过来。”凫飞嗤笑一声,“你在地府呆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三生石是不能见太阳的吗?它很脆弱,会化的。” “知道这个事实的只有两种人。”白昌盛哼声嘲讽,“要么来自地下,要么因为什么事儿而求过阎王。不知你是属于哪一种。” 凫飞摇摇头,叹息道:“刚夸过你能耐,不想却连我的身份都搞不清楚。”他将手贴在石卵上,掌心发出浓厚的蓝色法光。 “所以,你骗我们来后山,不过是想借我们之力,破除机关,再卸磨杀驴,达成你的目的。”白昌盛将手伸进裤兜里,握住了枪把。 “并不完全是,”凫飞掌心的光芒越来越亮,巨石身上随之发出的光芒,在白天也肉眼可见。“我并没下杀手,只是顺便利用那条路的幻觉法阵罢了——做了一个小小的调整。”凫飞啧啧叹道:“真是一届不如一届,如今的修士们,远不如千万年前的强大。” 白昌盛在寻找最佳的时机,而清明却已经打算离开了。 “奉劝一句。”凫飞垂在体侧的另一只手飞速地在空中击出两点:一道定身术定住了白昌盛的动作,一道至阳正气困住了清明的脚步,“关键时期,闲人勿动。” 他将法力源源不断地传入石卵中,整个石头由最初的白光,慢慢地变成了海一样的蓝绿色光芒。 “你想让它出来?”清明被阳气阻挡,进也不能退也不是,但是她并不焦急。阴灵的感情十分淡薄,喜怒哀乐大抵都是装的。唯有心中的执念能触动他们的神经,发起疯来,甚至不惜同归于尽。所以,清明哪怕知道自己被眼前的这个家伙骗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有多生气。 “自然。”凫飞点点头,“它是我的祖宗。” 如果白昌盛此时能动,一定吐出一口老血。 “我们一族一向与世无争,可是神人兽三界大战的时候,老祖宗陨落凡间。我们四处寻找它的遗骸,却始终没有收获。”凫飞将另一只手也贴到了石卵上,“终于,我得到了关于终南山的情报,不惜自损功力,来此听学。好在它多年吸收日月精华,也差不多到了重生的时候,我不过是小助微力罢了。” 感情你也不确定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白昌盛恨恨地想,搞不好里面出来的是个王八!你个龟孙! 石卵发出的光芒愈来愈盛,当光芒笼罩了整座鹰嘴崖的时候,白昌盛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啪声。 就好像什么东西裂开一般的声音。 几人屏住呼吸,只待光芒散尽,好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不想,光亮暗淡后,石头还是原来的石头,连个皮儿都没破。 但是意外的,白昌盛神奇的发现,自己能动了。 争分夺秒!白昌盛抓住时机掏出手枪,砰砰砰开了三枪!凫飞的反应也很迅速,他险险躲开第一枪后,随手抓起地上的尸体,挡住了剩下的两枪! 卑鄙!白昌盛转而对着困住清明的纯阳正气连开五枪,这把能直击魂魄的枪内,聚积了至阴至寒之气,阴阳相抵,清明终于脱身。凫飞趁此机会,几步欺身而上,五指成抓,对准白昌盛的脖颈就是一爪子! 白昌盛反应迅速,一屁股蹲下来,就地一滚。可凫飞的爪力甚猛,带动的风刃依然伤到了他的后脑勺儿。白昌盛原打算解救出清明,二人合力,怎么也能顶半个程咬金吧!可是清明却在恢复自由后退出了战场,那轻盈的动作,比白昌盛的驴打滚儿不知轻松了多少倍。 白昌盛真要吐血了!单枪匹马,他连凫飞的一根头发毛儿都打不过!最有发言权的季羡曾将其战斗力形容为“拖后腿半个”的程度,虽然现在稍微通了点儿灵气,但就如刚出生的婴儿般,毫无自保能力。 螳臂当车! 凫飞岂能放过如此良机,他变爪为掌,劈向了白昌盛的天灵盖!白昌盛瞬间爆发出强烈地怒意,这种愤怒并不来自于恐惧,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来自他人的恼怒。这种形容十分奇怪,因为白昌盛知道生死之间,只有后悔与害怕。但他却在自己身上,感受到了别人的愤怒! 凫飞的手掌已经劈下! 一个虚幻的人影从白昌盛的脖颈出飘了出来!生生地接住了凫飞全力劈下的一掌!甚至,利用凫飞掌力停顿的瞬间,反抓住这只手,将凫飞整个儿抡起,砸在了巨石上! 砰! 凫飞扶着胸口,这猝不及防的用力一击,让他内脏翻天覆地的疼痛。来人不但凭力气将他击退,甚至在他体内注入了一股阴寒的灵气,此时这灵气在他身体里四处乱撞,让原本大占上风的凫飞苦不堪言。 人影慢慢地具化,最后,一张白昌盛无比熟悉的脸出现。来人低着头,温柔地对趴在地上的白昌盛笑着伸出手来,“怎么搞得这么惨。” “二。。。二叔?!” 白非凡是一个英俊的大叔,蓄着短短的胡钗,虽然看起来不修边幅,但意外的十分性感。他一把拉起白昌盛,细心地帮他拍掉了身上了灰尘。 “你怎么。。。会在这儿?”白昌盛有点儿不在状态,但不妨碍他高兴的心情,虽然没断了联系,但白昌盛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个对自己十二分好的二叔了。 白非凡食指贴在唇上,做出嘘的嘴型。他转而看向警惕着的凫飞,正色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轻易接近那个东西。” 很明显,白非凡指的正是那块刚消停下来的石头。 凫飞当然不相信,他甚至用手扶着石头,慢慢地起身,靠了上去,“老东西,看来你很有话说。” 白非凡并没有露出被冒犯的表情,反而感慨万千地叹道:“我只能说,你错了。”他抬抬手,将明显有话要说的清明止住,“你既然知道我,自然明白我与清净子的关系。所以,我说它不是你们族人,你应该相信。” “你们将他困在石头里这么久,又布下重重机关。为了掩盖痕迹,甚至反其道而行之,召开什么固基的讲学。”凫飞气愤地指责道:“我是它后人!我绝对不会坐视你们如此侮辱我的祖先!” “后生,”白非凡打断道:“相信我,她绝对不是你的祖先。”他想说点儿有说服力的,但转而看了看头上刺目的太阳,又看看眼前的这块儿大石头,进而乐道:“算了,天意,让她自己出来解释吧。” 白非凡一句话惊呆了其余几人。随着他话音的落地,那块儿巨大的石头,重新发出了光芒。这一次的光芒更加的炫目,伴随着强烈的法气、灵力的波动,甚至引得鹰嘴崖微微的颤抖。 “终于出来了。”清净子不知何时出现,站在白非凡的身旁,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遍体鳞伤的老头儿。叹了口气。 “死得其所。”白非凡说道。 “来得好。”清明狠厉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拿命来!” 阴灵之体浮于半空,对准清净子的方向,利箭般攻来!黑长的指甲泛起青色的冥火,隔得远的白昌盛也能感受到它焚天毁地的能量! 喂喂喂!对你上辈子的男人下这么重的手?! 清净子拂袖而上,一人一魂很快战成一团。以白昌盛的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到二人的动作,再掺杂着巨石发出的光芒,更让白昌盛头晕目眩。 “看这里。”白非凡扭过他的头,定焦巨石,“他俩儿,早晚有这一天。” “真可怕。”白昌盛感慨,“相爱相杀啊,观主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让女朋友追杀到现在。” “啊?”白非凡哭笑不得,“你真以为他们是情人?”帅大叔怜惜地摸摸傻侄子的脑袋,一口道出真相:“他俩儿前世深仇大恨:观主当时担任国师,为了皇帝的一己私念,牺牲了木清明全族的性命。” “什么!”白昌盛后背生寒,“一族的人?啊。。。这个这个!”白昌盛从空间包里翻出黑莲,“我说这个上煞气这么重!” 白非凡将黑莲握在手中,三五下捏成粉末,淡淡道:“这种凶物,就不要留存于世了。” 白昌盛默默地吞了口唾沫。 巨石上终于出现了第一道裂痕,裂痕逐渐扩大,向四周散射开来,光芒瞬间收敛。原本靠着巨石的凫飞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开,紧接着,有什么东西由内向外地砸了起来! 咚!咚!咚! 最后一声巨响,一条粗长的尾巴破石而出,直击缠斗在一起的观主与清明二人!那尾巴不偏不倚,啪啪两下将二人分开,又各来一下,让二人短时间内不能重新缠斗在一起。 白昌盛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等他发现时,一切已经结束。巨石裂成碎片,一只巨大的白蛇显露出来! 白。。。白蛇?! 第十七章 守候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蛇破石而出,白昌盛还来不及发表什么感慨,一大片乌云遮住了炫目的太阳,天色很快阴沉了下来,狂风四面袭来,风中夹杂着模糊的鬼语,白昌盛甚至看见了几个一闪而过的凄惨鬼影。 清明,在几人注意力都被白蛇吸引时,布下了一个十分凶恶的阵法。 清净子冷着脸色,狠狠地道一句“执迷不悟”。他凌空虚点,几道金光在指尖跳跃,待他收势后,七柄金色的法术剑出现在眼前,而他的身后出现一个巨大的轮盘法阵,不断地旋转着。 “你杀我族人五百七十六人!今天,就是你还债的日子!”清明自脚下蔓延起血色的咒纹,藤蔓般的纹路一路向上,终于在她脸上开出了最后的花朵。那是一只小巧的赤红色的花,白昌盛在这里培训时见过无数次:他寝室的墙根儿、失眠时冒出鬼头的草丛、昨夜一路走来随处可见。 原来,它是来自黄泉水中的魂花。 “终于来了。”白非凡叹道:“我便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 “二叔跟他们很熟?”白昌盛本能地躲在白非凡身后,阴气已经完全笼罩了鹰嘴崖,白蛇被清明招来的厉鬼困住,虽然可以一战,但它似乎并不想参与其中。白昌盛四下寻找,哪里也找不到凫飞的踪迹。 “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白非凡从怀里掏出一个罗盘。随意地用嘴吹了吹浮灰。 这罗盘又与白天佑的不同,它青铜制造,上面的铜绿深浅不一,足见主人对它的漠视——从不清洁。罗盘中没有任何雕刻,却有一条龙在上面不断地游走。白非凡将罗盘抛向空中,嘴里念一声“去”,一道龙吟惊天动地,金色的法光自脚底升起,慢慢地变作一道坚固的屏障,挡住了在周围骚扰不断的各种鬼魂。 “这可是二叔我的看家本领。此阵一开,牛鬼蛇神谁也别想进来。当然,一时半会儿的我们也出不去。。。小白?” 身边哪里还有白昌盛的踪影,白非凡眉头紧蹙,放眼看去,除了打得天昏地暗的两大神人,就只有被迫旁观地白蛇了。他朝着此时唯一的旁观者努努嘴,摆了个口型:我大侄子呢! 白蛇歪了歪头,仔细地回忆了下“大侄子”是什么鬼东西,但她在石头里待的太久,早就忘了什么叔叔侄子,姑表亲婶儿的。单看白非凡一脸焦急的样子,她猜应该是那个人类小鬼吧。于是白蛇挺直了身子,十分郑重地,使劲儿摇头。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白非凡:。。。。。。 白昌盛在他二叔拿出罗盘的下一秒,便发现了鬼鬼祟祟隐藏起来,正打算逃跑的凫飞。之所以会追上去,只为那个老头儿的尸体:凫飞临跑前居然一把抓住了这个已经僵硬了的尸体,白昌盛怕他炼尸或者用半神的凡胎入药,所以才不顾危险地追了过去。 这二人一个忙着跑,一个只顾追,竟然穿过了竹林,趟过了小路,来到了第一关巨灵人的地盘儿上。巨灵人此时还没有发动任何攻击,一块儿长着绿毛儿的石头,正闲极无聊地在地上滚来滚去。 “站住!”白昌盛呼哧带喘地抓起这块儿绿毛儿石头丢向凫飞。凫飞闻言一怔,他受伤颇重竟在此时才发现自己被人一路追了过来。 凫飞将尸体扔在脚边儿,躲过白昌盛丢过来的石头,一道法术困住想要变身的石头,石头也不知是不是之前损耗太多,竟乖乖被俘。 凫飞强忍着翻腾的血气嘲道:“这不是白小少爷吗?我知道,那石卵里不是我家祖宗,这便告辞了。” “小爷我还有账没跟你算呢!”白昌盛撸起袖子,一副誓不罢休的气势,“第一,你在三条路那儿暗算我,要不是小爷我身怀绝技,估计坟头都要长草了!第二,你居然挑拨清明来后山闹事,搞不好死老头儿就是被你闹的早几天去了!第三,我现在问你,你动这具尸体,什么意思?” 凫飞民唇一笑,摇头道:“夸夸其谈,就好像你打得过我似的。” 白昌盛笑得比他更夸张,掐着腰,心里虽虚但气势不弱地反驳,“古人云,趁你病,要你命!我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伸手往裤兜里摸。。。咦?枪呢? 凫飞叹口气,玩弄着手指尖儿的魂枪,不疼不痒地讥讽白昌盛,“连我偷你宝器都反应不过来,你拿什么与我斗?”他将枪口对准白昌盛,笑着说道:“这东西可比一般的宝器好,不认主儿,谁都能用。我都忍不住,想要据为己有了。” 砰!枪声响起,惊起一片飞鸟。 另一边,白非凡被自己的法阵困住,正焦急地熬着时间。清明和清净子的斗法已经到了白热化时期。两人一阴一阳,清净子是纯正道家功法,正气悠长,对清明十分克制。但清明从死后一直在黄泉游荡,修行的时间不知比清净子早了多久,所以阴气深厚,并没有被克得毫无招架之力。 但是如此争斗消耗实在剧烈,两个人耗损半天,也快到极限,此时拼的便是意志力,谁先倒下,便灰飞烟灭。 遮住太阳的乌云慢慢移开,第一缕光束投在鹰嘴崖上。清明眼中的血泪流得更多,因为正午阳气的克制,她知道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但是,哪怕拼尽最后一丝力量,也要与仇人同归于尽! 清净子再次画出剑阵,七柄飞剑对准了清明的身体,刺了过去! 霎时间,金色的光芒笼罩了整座鹰嘴崖,清明透明轻飘的身体被利剑穿透,她开始慢慢地皲裂,却发出了畅快的笑声。 原来,就在清净子出剑的一瞬间,清明将之前随身携带的玉坠抛了过去。那玉坠儿阴寒至极,在砸到清净子的瞬间,炸裂开来,化作一朵绿色的莲花,深深地刺穿了清净子的丹田。 清净子长叹一声,盘膝于地,双眸慢慢闭合,护体发光渐渐暗淡,在几息之间,就此羽化。 清明被阳气所伤,阴灵之体也逐渐消散,她恶狠狠地看着地上的清净子,发出凄厉的誓言:“不杀你五百七十三世,我木清明,永堕无间地狱,永不超生!哈哈哈哈哈。。。” 笑声未尽,魂飞魄散。 阳光完全洒满了鹰嘴崖,白非凡布下的阵法也刚刚消失。失去了阴灵的控制,困住白蛇的牛鬼蛇神也自动散去。徒留一地的狼藉。 “傻瓜,”白非凡叹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哀叹什么,他掐指一算,皱了皱眉,向着竹林后的方向看了看,却对白蛇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白蛇化作人型,一个清丽的美人。她捡起地上被遗忘的那截竹竿儿,这是邋遢的老头儿一直当拐棍儿用的半截竹子。美人温柔地笑着,怀念地摸了摸竹子,又交与白非凡,“这个,给那个小鬼。” 白非凡不高兴地皱着眉头,“他是我大侄子!” “好吧,大侄子。”白蛇动人一笑。 “你呢?怎么打算的?”白非凡收好竹子,作势要走。 “他守了我这么久,”美人眼幕轻垂,“这一次,换我等他。” 白非凡啧啧两声,从随身的空间包里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嘟,嘟,嘟。。。 “二叔?”电话那头传来了白昌盛的声音。 “小鬼,跑哪儿了!”白非凡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瞎跑什么!死了怎么办!” “二叔,你怎么就不望着我好啊!”白昌盛在电话的另一端嘀嘀咕咕地抱怨,只听听筒里魔音震耳地传来三个字:你在哪儿!白昌盛这才不情不愿地说道:“二叔你知道终南山上山路,半道儿的那个结界吗?我就在这个结界这儿,可是我好像还是进不去。。。” “还是?” “之前我不能动用体内的灵气,这结界就把我归为普通人一类,死活不让我进。现在我都不一样了,怎么还是进不去?咦?怎么回事?” 整个终南山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轰隆一声,包裹着整座山头儿的护山大阵,碎裂了。 白非凡:。。。。。。 白昌盛依然在电话里嚷嚷,“不破,你给我回去,还听不听话!想挨揍啊你!哎哟,咬我!皮痒了啊!我。。。” “小白,”白非凡在电话另一端有气无力地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碰一下就会有触电感觉的结界吧?” “对啊对啊,可是现在没啦,刚才不破捣乱,在上面咬了一口!”白昌盛把魔不破死命地往回塞,“你给我老实点儿!我打你啊!” 白非凡:“小白,你赶紧走吧。” 白昌盛:“为啥啊?我行李还在。。。” “那个不但是隔绝普通人的结界,”白非凡捂着脑袋,直接从鹰嘴崖上跳了下去,呼呼地风声在耳边扫过,他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那是终南山的护山大阵!只有对它有威胁的东西才不能通过!你身体里的魔是它天生的克星,你就是练成玉帝的法力,也别想让他放你过去!现在,你给我有多远,跑多远!” “二叔?二叔!我怎么走啊关键,二叔你支付宝里还有钱吗,我考虑买张机票啥的。。。喂?喂喂喂?” 前方传来一阵密密麻麻地脚步声,一个脆生生的道童声传来:“就是他!毁了我们的护山大阵!给我把他抓起来!” 嗷!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我赔还不行吗?白昌盛撒腿就跑,欲哭无泪。 “上来!”小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无脚黑鸟儿背上载着小罗与阿干,向着白昌盛俯冲而来,金色的鸟喙一口叼住了白昌盛的衣领,将这个满头大汗的凡人提上高空。 “喂喂喂!安全措施太简陋了!还有,我这衣服很贵的!你有数没数儿,别扯破了!” 风灌了满嘴,再也吐不出一句话来。不过,在经过一片海时,白昌盛眯着眼,隐约间好像看见了一条巨大的鱼尾巴,在茫茫无边的大海上打出了浪一般的水花。 第十八章 保镖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时间倒回到白昌盛与凫飞对峙的时刻。 凫飞转动枪口对准白昌盛,扣动了扳机。他瞄准的是白昌盛的丹田,丹田是修行人的核心所在,哪怕断手断脚,只要苦行修炼一样能在合适的时候重塑肉身。然而一旦丹田被毁,从此便绝了修行的路。 青色的子弹从枪中带着流光迸发而出,击中了白昌盛的腹腔。 白昌盛出了一身的冷汗,可他却没有被击中的感觉,换句话说,这颗子弹仿若被吸进了白昌盛的肚子里,熔化了一般。 不仅是白昌盛有点儿懵,连凫飞都不敢相信。因为他亲眼见过这个法器的威力,按理说眼前的这个凡人挨上一枪,连魂儿都不会有碎片剩下。如果他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那就只能说明。。。 凫飞不待深究,飞身而上,打算亲手解决这个麻烦的白氏族人。 而白昌盛则是另外的一种感受。那颗子弹好像打开了他肚子里的什么机关,有什么东西在肚脐眼儿的位置横冲直撞,拼命想要出来! 喂喂喂,我怕不是要生了吧!白昌盛捂着肚子往后跑,匆匆忙忙间一个狗啃屎摔了个瓷实。随着他惨烈的磕碰,肚子里的东西终于冲了出来! 啪唧,脑袋上被贴上了一张黄符纸。刚才还痛的上蹿下跳的白昌盛顿时舒坦的不得了。从他肚子里飞出来的金乌灵活地躲过凫飞的一抓,嘴巴撕裂开来,一束刀光在嘴中闪现,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挥舞着大刀,从金乌体内飞奔而出! 恩。。。恩人!白昌盛哪怕隔着一张符纸都能一眼认出这把刀,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这把刀的主人,居然是。。。阿干? “终于出来了。”小罗恢复原貌,婀娜多姿地从金乌的嘴里款款走来,伸出纤纤玉指,抵着白昌盛的脑瓜壳儿,“小鬼,关了我们这么久,真是便宜你了。” “你。。。它。。。他。。。”白昌盛指指眼前的小罗,又指指已经恢复成黑鸟儿的金乌,再看看一刀劈开凫飞指甲的阿干,实在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反应。 “你们怎么会在我身体里!” “关于这个,”小罗挽起耳边的鬓发,柔美地对着白昌盛抛了个媚眼,“因为幻阵啊。为了避免误伤,我们便进了金乌的体内,金乌又钻入了你的人缶空间。只不过。。。”你灵气太强,再难以从内部打破人缶空间的禁锢。小罗未尽而言之,只笑着看一眼苦斗中的凫飞,嘲笑:“还要多亏了那一枪,打乱了人缶空间内灵气的运转。若是打在你脑瓜壳儿上,咱们几个可都要为你陪葬了。” 凫飞一听这话,险些气得吐血。他虚晃一招,丢下老头儿的尸体,使了个法决儿遁走。阿干也不追,起手挽了个漂亮的刀花,将一人高的长刀受了起来。 白昌盛崇拜地看着阿干,跑上前来握着他的手,一个劲儿地感谢他多次救命之恩。 “谢他干嘛,”小罗掩唇轻笑,“他是咱们家保镖,打架是本职工作。” 白昌盛依然抓着他的手不放,嘴里一个劲儿地说:“大恩不言谢,大恩不言谢。有什么我力所能及的,肯定满足你。。。” 阿干张开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蹦出两字儿:吃的。 白昌盛愣了半秒,赶紧从空间包里翻出面包、饼干、火腿肠;矿泉水、酸奶、营养快线。统统塞到阿干的手里。阿干原本木头一样的表情顿时眉开眼笑,抓着火腿肠一口咬下去,连皮儿带肉的全吞了。 白昌盛不由地咽了口唾沫。 “这里是。。。怎么有点儿眼熟?”白昌盛看看四周,已经不是三条岔路的位置了。不过,这个环境。。。过目不忘的白昌盛很快想起来,这不是刚来终南山的那个结界的位置嘛! 啦啦啦,种太阳,啦啦啦,种太阳。 白非凡来电。 之后的事情便不受白昌盛控制了,被那个魂枪打出破绽,人缶空间果然关不住贪吃的魔不破,它嗅到了终南山护山大阵的诱人味道,不顾一切地冲出来,嗷呜一口咬了个洞! 护山大阵浑然一体的灵气流动被打破,立时崩塌。 之后,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总之白昌盛哭丧着脸,灌了一肚子的凉风,被金乌叼着衣领子,送回了格子铺——话说在云路上,白昌盛非常担心衣领子的质量,在这里掉下去可比迷路严重多了。 心力交瘁,白昌盛揉着脑袋,瘫在自己的躺椅上,直哼哼。 木林森的晚娘脸凑了上来,“东西呢?” 白昌盛一只手按着额头的符纸,就怕不小心掉了,疼死个人,不耐烦地打发木林森道:“什么东西?别闹我,累着呢。” 木林森二指从白昌盛裤兜儿里拽出一张字条,立在白昌盛眼前,上面写着什么白昌盛再清楚不过,尤其那几个血粼粼的大字: 请完整保存此清单,归程前仔细复核。 再敢撕了试试!木林森。 白昌盛默默地流下冷汗,“我。。。我可以解释。。。” “不及格!” “啥?” “我说,你的考核不及格。”木林森随手丢了纸条,“既然考核不及格,你只能接受惩罚。” “你说培训?!”白昌盛气得撸起袖子理论,“我都不敢踏入终南山一步了,哪里还能去考试啊!” “谁说培训最后的考核是终南山做的?”木林森吊着烟袋杆儿,邪邪地笑,“终南山只管教你固基——这就已经仁至义尽了。至于考核,是店长亲自出的题目。” “啥题目?”白昌盛仰着脖子,眼珠子一转,“你是说,那张纸条上要我带的几样东西,就是这次培训考核的内容?!” “没错。” 白昌盛:。。。。。。我特么想揍你。 “既然不及格,那就得接受惩罚。”木林森说到这儿,乐不可支,就差手舞足蹈了。他迫不及待地敲了敲身后的墙,一个格子弹出,砰得震出厚厚的积灰。木林森直接将抽屉完全拽出来,扔在白昌盛腿上。 “什么玩意儿!脏死啦!”白昌盛被熏得喷嚏打个不停。 “目录。”木林森从腰间拽出一支毛笔,丢在白昌盛脸上,“格子铺的业务太多,我身为执笔人,为了业绩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编制目录。既然你考核没通过,便罚你做目录吧。” “欺人太甚!”白昌盛瞪着眼珠子抗议! 木林森作势要揭他脑门儿上的符纸。吓得白昌盛捂着额头嗷嗷大叫。 还好店长泰先生及时送上了生肌丸,这才免去了白昌盛的皮肉之苦。 “对了,我后来也没在现场,但听二叔说,终南山的观主羽化了?”正好到了饭点儿,白昌盛捧着一盘酱油炒饭,吃得满脸油,“那个阴灵是魂飞魄散了?这两个算是同归于尽?” “别人家的事儿何必管那么多。”木林森头也不抬,“你得了炼魔阵和驱魔咒,就偷着乐吧。” “你说这个驱魔的教材我想起来了。”白昌盛放下炒饭,翻出驱魔咒的小黄书,塞给木林森,“帮我翻译下呗,我就认识一个‘二’。” “二?我看你就挺。。。”木林森随手一翻,忽然一怔,他脸色复杂地看着某一页,又看看白昌盛,最后指着其中的一个字问,“这个?” 白昌盛凑上去一瞧,直点头,对对对,二,就是写的不怎么规整。 木林森一烟袋杆儿敲他头上,那是“上”! 白昌盛不服,“明明是二!” 木林森翻个白眼,鄙视道:“这是个手抄本,用的甲骨文。” 白昌盛红着脸不说话了,捧起炒饭继续吃。木林森将驱魔咒放进怀里,答应帮白昌盛翻译一本出来——并且答应了白昌盛的一堆鸡毛要求:标准小楷、A4一页、行间距至少1.5等等。 “对了,季羡怎么样了?”白昌盛问。“他怎么还不回来?炼化两颗种子这么难?我可以找族里的长老们帮帮忙。” “上次传讯说快了。”木林森把需要白昌盛编制目录的材料全堆在他脚边儿,“你着急就去接他。” 白昌盛揉揉脖子,觉得勃颈处实在是有点儿痒。他翻开衣领儿让木林森看,“我是不是被金乌划破皮儿了?怎么这么痒?” 木林森凑上前一看,一个模糊的人脸出现在他后脖子上。 “到底有没有啊?有就帮我贴个OK绷。” “破皮儿倒是没有。”木林森掏出几面巨大的镜子,找准角度让白昌盛自己看,“你的鬼仆印迹冒出来了。” 白昌盛噌得跳起来,转来转去,就看不清楚。他掏出手机让木林森帮忙拍照,又放大照片仔仔细细地看来看去。 “我真的有鬼仆!”白昌盛兴奋地满屋子蹿,横冲直撞地庆祝,“我也有自己的鬼仆啦!我真是太幸福啦!” “这么高兴,不叫它出来,熟悉熟悉?”小罗拖着下巴,眨巴着眼睛勾引白昌盛。 白昌盛受到鼓舞,挺胸抬头,一手摸着后脖子上的印迹,一手华丽丽地挽了个花儿,做了一个西部牛仔的浪荡动作,“快出来吧!我的小团团!”这么一会儿,都给自己的鬼仆取好了名字。 一阵青烟升起,不待白昌盛看清楚烟雾中的人影,便觉得耳朵被人狠狠地捏了起来。 “小鬼,胆子不小嘛,还敢给你二叔起外号?!”出现的,居然是白非凡?! “二叔?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 “你是我的鬼仆?” “不然呢?终南山那儿能那么及时来救你,除了你的伴生鬼仆还能有谁?” 白昌盛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整个成长时期的亲人,空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眼角湿润,却又强自忍耐。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直宠着他、惯着他的二叔,是鬼。 他怎么就。。。死了? 第十九章 后来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关于 白蛇—— 烟雨江南,杭州四月。 一柄脱离时代的油纸伞,撩起雨幕的边角。伞下露出一双洁白的布鞋,无声无息地在小巷中走着,走着,停在了一个矮塌塌的屋檐下。 屋里传出孩子强而有力的哭声,新晋父母手忙脚乱地换着衣裤,家里的老人烫一壶茶,倚在门廊上,收音机里放着咿咿呀呀的戏段。 停住脚步,收好伞。一张清丽的面容显露出来。美人勾唇一笑,眉眼间是数不尽的温柔和欣喜。她从怀里拿出一张字条,上面不知谁用毛笔歪七扭八地写了几个字儿,这字体实在难看,好在尚且能辨认。美人反复确认这字上的信息,又越过门窗看向床榻上的婴儿,终于抬起脚,迈步而入。 来人穿过厨房,走过卧室,周围的凡人均不能发觉。但是床上的孩子却看见了这个一身白衣的美人。他停止了哭泣,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白素贞伸出手来拂过婴孩儿的脸颊,流下一滴热泪。 此时此刻,格子铺。 “幸好老头子托生成男的,不然的话,夫妻不成,我怕白蛇会吞了他这一世,再等个一百年。”白昌盛的头发已经长长地扎起来,他靠着大而舒适的躺椅,手里拿着名录,上面记录的都是这些年承诺过帮忙的具体时间和详细内容记录,他拿着朱红色毛笔,在白蛇所在的记录上,划线。 “谁让你净接了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木林森抽着烟,正拿着笔记本儿看电影。 “等了一百年才投胎,也不知道地府是不是故意刁难。”白昌盛挠挠头,头顶的金乌嘎嘎地抱怨两声,用金喙顶开白昌盛的手,继续埋头在乱糟糟的头发堆儿里睡觉。 “许仙重新修炼也要个千八百年,白素贞不得不放慢修行的速度。这下两个人有的等了。”木林森按了暂停,看了一上午电影,眼睛疼。 “两个人在一起,成不成仙也无所谓。”小罗手里拿着剪刀,修剪着一盆灯笼花。 白昌盛拖着下巴,摸了摸放在手边儿的那节竹子,微微一笑。 懂事儿?不过十几年而已。 ——关于 凫飞—— 凫飞使出了看家本领,好容易从那个呆头呆脑、武力爆表的阿干刀下跑了出来。他连用五十颗灵丹,好歹让自己觉得舒坦了一些。 终南山脚下,一只巨大的鸟类窜天而起,啼叫声在整座山头儿回响,惊起山中走兽无数。 巨鸟辗转来到了离终南山最近的那片海,在礁石边儿停落,化为人形。凫飞迎着海风,在石头上稍作休息,捏出一只传讯纸鹤,贴着嘴唇将信息输入,“消息有误,那是白蛇。”他粗喘几声,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不过,我有新的猜测,需要个得力的生面孔,我要验证。” 纸鹤飞向天际,凫飞看着湛蓝的大海和万里晴空,狠狠地捏紧了拳头。 白昌盛。。。 他纵身跳入海中,化作一尾巨大的鱼,眨眼间扎进了海的最深处。那里有一条幽蓝的通道,直通阴冷又深黑的,北冥。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庄子•内篇•逍遥游》 ——关于 清明—— 白昌盛终南山一行大伤元气,白非凡网购一盆仙人掌送来解闷。于是在闲极无聊,又拒绝编写什么格子铺存档目录的白昌盛,没事儿就会数这盆仙人掌到底有几根粗刺,几根细刺,几根毛毛刺。 这一天,他依然抱着仙人掌,点刺儿。数着数着,不小心被仙人掌刺破了手指。一滴血滴在绿色的球球上,一个红彤彤的花骨朵,冒了出来。 等等,白昌盛把仙人掌盆儿放桌子上仔细观察,这个花。。。 啪,花朵绽放。赤红色的小花十分娇艳,哪怕此时格子铺的采光并不是十分好。 鬼声鬼语在耳边响起,白昌盛在这朵小小的花瓣上,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 一只苍白的手放在他肩膀。白昌盛僵硬地回过头,清明那张留着血泪的脸贴了上来。 “你。。。你怎么会在。。。” “还记得,那碗黄泉水吗?”清明的声音幽幽传来,她从白昌盛平日趴着的桌子上捡起自己的玉坠,佩戴身上。这玉坠是白非凡在二人两败俱伤后,捡回来交给白昌盛的,一起送上的,还有那个老头儿的竹竿儿。 清明在为白昌盛止血治伤的那碗黄泉水里,加了一片自己的魂体碎片。她修炼的法术比较奇特,只要世间尚存一片魂体碎片,便可以凭此重生——不过重新修炼的时间比较长罢了。 白昌盛: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我居然身体里藏着她的一片儿魂儿?! “额。。。需要我送你回地府?”白昌盛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疯狂的女人可是什么都敢做的。招惹不起。。。 “不需要。”清明的身影急剧缩水,变得与那朵小红花差不多大。她亲昵地偎依在仙人掌旁,仰着小脸儿嫩生生地说道:“帮我多晒晒太阳吧。” 灵魂碎片被移植到这个小小的巴掌大的仙人球上,只要这个小小的植物不死,清明便可以修复魂体,直到重生。 此时恰逢木林森经过,凉凉地抛下一句十二分震撼的话,“啊,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小细节。” 满头大汗的白昌盛无意识地发问,“啥细节?” “她其实姓木。” “咋了?不许姓木咋滴!”白昌盛怕木林森的话激怒眼前的这个阴灵,讨好地直拍马屁,“人姓木多好,好听!还吉利。。。等姓木说明人五行。。。” 白昌盛转过来,木林森欣慰地点点头。 “她不会是。。。你同族?”白昌盛无语地指着二人,“后。。。后代?” “非直系。木清明,言灵族的祖宗辈儿。”木林森抽着烟,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墙上凭空出现的,巨大格子里。进去前,他扭过头说了最后一句话,“忘了告诉你,我也是言灵族人,她算我祖宗。” 白昌盛:。。。。。。(惊悚地说不出话来) 喂喂?二叔忙不?这个仙人球儿还能退货吗?不然,你把账号给我,我跟店家商量下? 说好的七天无理由退货!更何况我理由也充分啊!——谁家仙人球开这种花,老板你给我的是假的吧? ——关于 白非凡—— 白非凡是白氏一族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当然,这个名号现在归白天佑所有)。 首先,他很聪明,很小的时候就能熟练地使用白氏族内的诸多秘法,自幼便被给予厚望;其次,他情商不低,不管是同龄的小伙伴还是大几岁的兄弟姐妹,他都相处的很好;最后,也是他本人认为最重要的——他长得还蛮帅的。 白非凡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死。在某天清晨醒来,他发现他把自己的身体丢在了床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非凡不敢出门,若是被牛头马面瞧见,嘲笑他一番事小,勾着他下地府才坏事:这一下去,可就上不来了。 他在房间里待了三天三夜,算了无数遍,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的死因。 他的阳寿,就这么多。 因为一直法力雄厚,身强体壮,连他自己都丝毫看不出有青年丧生的迹象。这三天里,族里人找过他,邻居的小伙伴找过他,甚至地府的那两个不要脸的家伙,也来门口儿光顾过。 当然,没有人敢随便进入白非凡的房间,重重叠加的法阵,为白非凡提供了最安全的保障——布这么多阵法,他倒不是怕人刺杀,他只是十分喜欢研究各种阵法、诅咒、算卜而已。 真是天嫉英才!白非凡叹气,我怎么这么命苦。 这时候,族里恶人事件刚过,族长家的小儿子正好缺一个鬼仆。白非凡灵机一动,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希望。尽管小侄子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召唤自己的鬼仆,但是白非凡依然决定,趁地府还没指派新的鬼来之前,替代这个小家伙的伴生鬼仆。 他没找任何族人商量,直接这么做了。缺少了鬼仆的白昌盛虽然年幼无知,但契约签订十分容易,又是同宗同族,白非凡甚至没费什么力气便成功了。鬼仆的印记印刻在小娃娃的脖子上,又被人缶空间掩盖了痕迹。 白非凡可以出门了,阳光对他的伤害已经不足为具。 他抱着自己的小侄子,亲亲他的小脸蛋儿,满心欢喜地继续投入到阵法的研究中来——刚知道真相的族长气得差点儿招来雷阵劈死他;知道他成了鬼的小伙伴扬言要把他的尸身挫骨扬灰;才发现被蒙住了的牛头马面气哼哼地下去告状。。。 这些白非凡都不在乎,他抱着小侄子,坐在院子里,看着那颗大柳树上,飞来跳去的小燕子。 好看吗? 好看! 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天真而稚嫩。 白非凡贴着白昌盛的小脸儿,笑眯了眼睛。 我的小福星,我来守护。 ——当年 许仙—— 许仙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孤独的滋味,因为他有白娘子。 可是白素贞渡劫不成,元气大伤。虽然他拼死救下她的一缕残魄,但没有上好的法器固魂,也是徒劳。 许仙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渡劫成功,而娘子却要灰飞烟灭。不过是治了个水患,不过是耗损了一些法力。但是事已至此,许仙不想一个人去天界。 他听说,天界的太上老君在人间设有道观,于是他便找了过去。 老君的代言人,也便是终南山长生观观主,清净子说,他的灵气过于浓厚,滞留凡间反倒容易引起人间的灵气波动,只能去天界。可他不肯。 他将灵气凝聚成丹,剥离体外,交给清净子。 我愿留在此处,只求老君赐一件固魂的宝器。 太上老君有了浓郁灵气的丹药自然高兴,他送给了许仙一个卵,这是一个能吸收天地灵气的法宝,白素贞的魂片在其中修炼,事半功倍。 许仙就这样,在终南山的后山,当起了十分不称职的土地。 他守着一颗石卵,一颗除了发光,不会给予任何回应的石卵。 他也不知道石卵里的魂体有没有破损,有没有好好修炼,甚至是修炼到了什么程度。 他只是日复一日地在后山,种着竹子,看日升日落,自言自语。 直到,他遇见了平生唯一的一个“贵人”,他把自己祖上世代流传的炼魔阵交了出去。 直到,他遇见了一个自称是石卵后代的鲲鹏族人,他不得不耗费最后的法力与之周旋。 直到,他说完最后的遗言。 这一生,他都没能等到心爱的人重生。 从上仙,到土地半神,后世不知多久才会托生为人。 直至最后一秒,他依然心心念念着: ——不知道小鬼能不能拿到,存放记忆的竹子啊。。。 卷三 十年生死【完】 第二十章 番外 修行记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得到了两本修炼的好教材。 一本是终南山长生观前观主,道号清净子送的,此人与白昌盛的二叔私交甚好,白非凡亲笔推荐白昌盛去终南山听讲,清净子也对他格外关照:不但不计较他误闯后山禁地,还送了他一本驱炼魔仆的教材:驱魔咒。 另一本是白天佑送的。白天佑是白昌盛的亲亲小表弟,咦?你说为什么是不是“那个讨厌的表弟”了?白昌盛现在也能搓出冥火了,当然就大度了一些。他自诩年长为兄,甚至要自作主张地把二叔送的仙人球送给表弟当回礼——小算盘当然没成功。 白天佑将族内唯一一本无人能修炼的书送给了白昌盛,名为招灵大法。这本书的正文只有短短的几行字,但白氏历代族长亲批的注意事项123,整整写了五百多页,还是正反两面。 这个法术十分强大也十分脆弱。它强大之处在于,能够召唤出世间万物的灵体。说起来看似没什么,但实际上却是可怕至极。比如一张桌子,在它还是树的时候,便具有微弱的灵体。如今它是一张桌子,而且是取自不同种类、不同产地、不同性质的木头。在招灵大法的催动下,组成整张桌子的木头中,原本的灵体都会出现,这张桌子也便“活了”。 一个能召唤出木头灵体的法术有什么用呢? 如果召唤的是某个修士的法器材料灵体呢? 新生的灵体与原本的器灵将发成冲突,先不论谁输谁赢,只要引起法器内部混乱,法术失灵即可——生死搏斗间争分夺秒,你的葫芦不好使,只能被孙大圣收了去。 但是这本秘法又十分脆弱。首先,你要有足够长的命,去修习、去感悟、去领会法术中的奥妙——字越少越难练,老祖宗说的话十分言简意赅,甚至有些词儿的意思已和当下大不相同,修炼它本身就比较难。此乃其一。 白氏族人不修长生,实在没有多余时间研究这个。所以,至今无人修炼。 其二,施法时要念长长的一段咒文,还不能被打断。如果是单挑,当然别指望对手绅士地等你换好服装重新再打,所以念都念不完,用不上;如果是群殴,还需要一个人默默地帮你挡一下攻击,一旦被偷袭,岂不是白念了这么久。 但这本书如果交由白昌盛修炼,再合适不过。 首先,他的时间已经停止,生命的长度取决于他什么时候退休,目前来看,他上岗都费劲,离进棺材还有很长的距离;其次,他有人缶空间和魔仆,旁人不会为他护法,但魔不破绝对会拼死保护这个柔弱的主人,而且在人缶空间里施法,同样管用。 所以,白昌盛得了两件宝贝,乐开了花儿。木林森十分好心地仅用了三天便把驱魔咒整本翻译了一遍,他把译本交给白昌盛时,还被白昌盛狠狠地抱了一把。 所以,白昌盛现在的任务,便只是修炼了。 额,编辑目录暂且不算,木林森也没规定时间不是? 于是,这一天风和日丽,白昌盛照常捧着仙人球儿出了格子铺大门儿,将仙人球放在门口烛台正下方,只有这个位置不会被烛台上的那只黑鸟儿嫌弃。 然后,白昌盛开始修炼了。 一想起自己从此迈入了修行的大路,白昌盛这个激动哟。他去各大论坛、贴吧上搜“如何制定计划”,又去百度“记录日程的APP”,甚至去知乎上找找大神们对“坚持就是胜利”等诸多肺腑之言。 感觉自己智慧满满的白昌盛,制作了一张十分巨大的每日修炼思维导图。又在手机里设定了N个闹钟,提醒完成N个任务。 眼下,他便要按照计划,开始修行了。 激动中的白昌盛翻开驱魔咒,找到第一卷第一章第一节,认真地、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 几秒钟过去,白昌盛忍不住小声地读了几句。 几分钟过去,白昌盛开始皱眉头,歪脑袋,挠挠脸,抓抓屁股。 半个时辰过去,白昌盛一把甩飞木林森辛苦劳动的成果,扯着嗓子喊,“完全看不懂!来个帮忙的啊!” 帮忙的确实来了,不过却是寡言少语、只知吃的阿干。 阿干嚼着火腿肠,盯着白昌盛看。 白昌盛搓搓手,实在不知道要如何拒绝自己的大恩人,他老老实实地捡起丢一边儿的驱魔咒译本,翻开看的那页,竖起来给阿干看。 阿干伸出油唧唧的手指,扣了扣雪白的A4纸上的字,发现确实弄不下来,不是吃的,便转身走回了屋内。 白昌盛:。。。。。。 “你们倒是出来帮个忙啊!” 话音刚落,小罗走了出来,婷婷袅袅地倚在门口,香肩半露,柔美地嗓音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白昌盛:两行鼻血流下来,默默地转过身,用衬衫背面一角擦干净。 “木林森!”白昌盛直接指定人选,“木林森你给我出来!帮个忙儿呗!亲!” 木林森的回答是:远远地丢来一支毛笔,恰好在白昌盛的脑门儿上画了个八字。 白昌盛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计划眼见夭折,他打电话给二叔告状。 “他们都不好好儿教我修行。。。呜呜呜。。。二叔。。。” “小白真可怜,二叔我最近活儿太忙了,不然肯定过去帮。。。”听筒那边传来一个女人嗲嗲地声音:凡凡,干嘛呢,快来呀~ 白非凡立刻捂住听筒,可惜白昌盛早听个一清二楚,一口气没上来,七窍生烟,啪唧一声挂了电话。 “喂,傻瓜。” 有人在不远处喊他。 “怎么我不在,人品变得这么差。” 白昌盛回头一见来人,激动地一蹦三尺高,张牙舞爪地冲过去,却被人用手掌抵着下巴推开。 “季羡!小郎君!豆豆!乖乖,你想死我啦!” “你有病吗!再敢叫一句别的试试!” 白昌盛抱着季羡不放,嘴里呜呜地嚎叫,心想,还是我家兔子好,其他的都是坏人!哼! 季羡成功地将白昌盛送的两颗舍子花种子炼化,如今他有一双漆黑的眼眸,瞳孔为暗紫色,里面有若隐若现的游魂在浮动。 季羡拿着白昌盛的教材,随手翻了翻,一本正经地看了足足十分钟。 白昌盛一脸期盼地盯着他,口水都要流出来。 季羡咳咳清了下嗓子,指着第一个字问,“念啥?” 白昌盛:我怎么就脑残地忘了,季兔子不识字啊! 烛台上的金乌甩甩脑袋,嘎嘎地叫唤一声,张起翅膀就要朝着白昌盛飞去。白昌盛已经知道这只金乌是仅次于终南山上粘着自己的那只。 格子铺有无数只金乌,但这两只比较特殊。守着大门儿的这个分身,白昌盛之前以为它充当着门铃儿的作用,直到木林森说过一次才知道,它若起飞便是整个店铺离地,搬家甚是方便;而终南山的那只算是本体,它继承了格子铺的意志,是格子铺的化身。 这只金乌能充当空间联通的介质——比如及时地传送阿干来救白昌盛;也具备强大的能力——比如轻松拽着白昌盛在云路和人间来来回回;更代表了格子铺最本质的意见——可以说它就是格子铺的魂儿。平时,它都是与店长混在一起,轻易不露面。 此时,烛台上的金乌似乎是想要飞过去帮忙,却被一双修长的手,抚住了身形。 “你可不能离开这个位置。”泰先生笑道:“我可不想现在搬家。” “店长!”白昌盛扑到泰先生身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店长,他们都不帮我。。。我好可怜。。。” 泰先生温柔地笑道:“来我屋,我教你。” 格子铺的店长耶!谁能有此荣幸得到店长亲身指点,那简直就是。。。幸运的不得了! 白昌盛喜滋滋、乐颠颠儿地收拾好东西,跟着泰先生走上二楼。他得意忘形,丝毫没注意到木林森等资深员工显露出的,深深地,十二万分的同情表情。 季羡: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不欢迎我?都不想我啊! 木林森指指消失在空中楼梯上的两人,小声说道:“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小罗拍拍胸口,“欢迎小兔子,走之前你我见过面的哦~” 阿干:撕开白昌盛新买的一批零食,挑出最爱吃的玉米肠和蚕豆。 季羡几步冲上去,明显这批零食是走之前白昌盛定的货,那妥妥的都是他季大爷的! 两个吃货很快了一嘴零食,打了起来。 噼里啪啦,砰砰喳喳。 阿干亮出长刀,季羡手拿两条火棍!谁也不示弱,谁也不服谁!对峙中的二人正待再次较量一番,忽听头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紧接着白昌盛凄惨的叫声震耳欲聋。 “老大!我错了!”这声音要多惨有多惨。 砰砰砰,哐当哐当哐当哐当。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便紧接着再次传来白昌盛的哀嚎。 “是我笨!我笨!我不学了好吧?店长!不!要!啊!” 木林森严肃解说:泰先生最爱炼丹,最大的特点,脾气不好。 他亲自指点员工也不是没有先例,但如果被指点的达不到他的要求(其要求很高)、或者不能听懂解说(其解释很抽象),那么,他会毫不留情地,打到你懂了为止。 鼻青脸肿地白昌盛趴在青铜鼎上,嘴角肿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泰先生温柔地笑着,弯腰俯视他,“这次会了吗?” 白昌盛头一次发现,点头原来这么困难。 第一章 一张古丹方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古人云,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不成材。 古人还说,棍棒底下出孝子。 但是白昌盛想说,千磨万击受不了,就让我随波逐流吧。 总之,在泰先生亲切又认真的关照下,白昌盛生生瘦了四斤,以突破自身极限的进度学完了驱魔咒的第一卷,并且完整地背会了招灵大法的口诀——也仅仅是会背而已。 泰先生终于大发慈悲,毫无怜悯地将白昌盛从二楼踹了出去。白昌盛乐得休息,在楼上闭关了三个月,他觉得自己仿佛在无间地狱走了一遭。 要说起格子铺的一众工作人员在店铺内是如何起居的,还要从遍布于整栋建筑的格子说起。前文曾提到三种用处的格子,业务需要的、私人储藏的以及传送通道。这其中,隶属于私人藏品的格子,有两种。一种是专门放东西的,一种,则是用来休息、娱乐、躲避其他员工骚扰的。 这种装人的格子十分巨大,但入口很小。比如白昌盛的,入口仅有半个身子那么大,搞得白昌盛每次都要同手同脚地爬进去,不知抱怨了多少回。但是里面别有天地。 还是以白昌盛的为例,他的起居格子,是一个足足六十平的小空间。头顶是水晶灯,灯光的颜色可调。白昌盛觉得五颜六色的甚是恐怖,托二叔买了暖光的灯泡儿换了。 一张床,柔软舒适,未成年凡人白甚至能在上面滚两滚而不掉下来; 一个洗漱间,也是白昌盛专有,吃喝拉撒,这孩子一个不落; 一个书架,不过白昌盛并没有那么多的书摆放进去,所以上面大部分都是零食——替季兔子存放的。 就连季羡也有自己的起居格子:白昌盛一直好奇里面是不是铺满了干草,兔子窝啥样来着? 此时,得到解脱的白昌盛兴致冲冲地召唤出自己的起居格子,手忙脚乱地爬进去,徒留一个颤悠悠的声音在一楼回荡,“来盘儿鱼香肉丝。。。” 在格子铺,也只有白昌盛一日三餐,顿顿不落。 可是格子铺里干活儿的一个个儿不是忙的要死,就是自己都吃不够,没有谁会为白昌盛做饭。没人知道木林森到底从哪里搞到的三餐,可惜,这位大厨似乎除了炒饭便不会做别的,因此白昌盛有幸品尝了各种类型的炒饭,如:酱油炒饭、土豆炒饭、野菜炒饭、大蒜炒饭。。。 话说,大蒜炒饭是什么鬼? 听见白昌盛要鱼香肉丝,木林森连眼皮都不抬,张口回道:“没有!” 白昌盛的头从还没关上的通道里伸出来,噘着嘴气哼哼地说:“那有啥?我先说好啊,不吃炒饭!” 木林森从怀里掏出镜子,随手画了张符贴上去,仔细地瞧了瞧,“我跟他提过,所以今天的好像是。。。西红柿鸡蛋盖浇饭?” “走开!”白昌盛把脑袋缩回去,“我不吃!” 他找到电话,充上电。在楼上闭关三个月,泰先生连手机都不让白昌盛玩儿,每天睁开眼就是修炼,闭上眼就是打坐。白昌盛回到自己的小房子里,满眼都是一堆堆的臭袜子、臭衣服。。。 开机,白昌盛熟练地拨打二叔的电话,恳切地要求他在空间包里放一盘儿鱼香肉丝。 我要甜口的!白昌盛强调,我还在长身体! 不到半小时,白昌盛洗完澡出来时,收到了二叔的短讯。短讯真的很简洁,只有两个字:开门。 啥?白昌盛伸手敲了敲墙,格子通道打开,他趴着身子探出头来,吓了白二叔一跳。 “二叔?你真过来了!” “有急事儿。”白非凡一把拉着他肩膀,将他提出来,“给你,鱼香肉丝。” 白昌盛有了吃的,也顾不上其他,急急忙忙地埋头吃肉,季羡趁他房间的通道没关,化身原型跳进去,叼了一大袋儿的酒鬼花生豆儿出来。 木林森停住手里的活儿,皱着眉问道:“你急急忙忙的要过来,就是给他送饭?” 白非凡自己从百变大抽屉里抽出一个矮凳,自顾自坐了。他是白昌盛的鬼仆,格子铺的部分福利对他开放,比如这个心想事成的家具大抽屉。 “头两天,玄龟一族找到我。”白非凡直奔主题,“他们想找你们店铺交易。” 木林森扭过头看小罗,小罗新得了一盆君子兰,养花养草是她的爱好,可惜总也养不活。木林森看她时,她正用白昌盛的笔记本上网,百度君子兰花的养殖技巧。感觉到木林森的注视,她头也不抬地滚动鼠标说道:“不是我接待的。” 一旁拿着半截鸡腿,啃得满脸油光的阿干也抬起头,呆呆地摇了摇。 木林森对白非凡说道:“你看,他们没有直接找我们,反而找到你。” 白非凡指了指同样吃得满脸油的白昌盛,“找我便是找他了。” 木林森皱眉,“知道我们格子铺的本就不多,主动找来的更是少有。这帮玄龟不但找来,而且指名一个新人。。。” 小罗接口道:“有猫腻。” 白昌盛却抹着嘴说:“搞不好是我名声比较大。” 木林森噗嗤一笑,“干咱们这种业务的,名声大才不好。”他抽着烟想了想,示意白非凡继续说。 “他们找到我,希望我能引荐。”白非凡从空间包里拿出火腿肠,白昌盛觉得自己的胃还有一根火腿肠的余地。 “看来,他们知道你并不是直接隶属人。”木林森点点头,“所以,你是来当中间人的?” 白非凡连连摆手,“我早年间研究阵法,曾有危机时刻被玄龟族人相救。此时他来求我,我实在不能推脱。所以我只是来传个话儿。中间人,我可承担不起。” 与格子铺交易的当然可以有中间人,中间人全权代表客户,那些不方便露面儿的客户,大多会找这样的中间人来格子铺做生意。 木林森点点头,“小罗,去查下他们的情况。” 小罗利落地拔掉电源线,在白昌盛嚷嚷的“没按电池!烧坏我电脑!”的不满中,扭着水蛇腰,穿墙而出——比起木林森的神出鬼没,小罗更多时候在墙里穿梭。格子铺的传送格子遍布两层楼的墙壁,小罗对它的熟知程度,已经达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 不出三天,玄龟一族便等到了格子铺的接待。 白昌盛头上顶着金乌,出现在他们暂时栖息的北冥边界。 玄龟一族在古时一次较大的战争中族地被毁,它们几经周折,最后定居在北冥的海底。 因为小罗之前的接洽,与白昌盛见面的是玄龟族年岁较小的弟子,名莫及。 莫及长得十分憨厚,但白昌盛吃够了以貌辨人的亏,丝毫不敢大意。他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兴奋的表情。 这可是白昌盛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开始着手格子铺的业务。 两人碰头,也没有什么可寒暄的,莫及拱手道:“我族愿以五百颗珍珠的代价,换取一颗灵丹。” 白昌盛皱眉,这玄龟一族似乎对格子铺的规矩不太了解。你说要拿珍珠换,格子铺却不一定觉得划算。这个铁公鸡一样的店铺从不吃亏,尤其店铺的绝对代言鸟儿还趴在他头上。。。 白昌盛避开代价,直接问莫及,“你是要什么灵丹?” 莫及将一张牛皮纸交与白昌盛,“这是一颗古丹,名破镜。吞食后,可短时间内提高自身能力。此丹我们用处极大,可世间早已少有炼制。我们多方寻访,终于听说,你们店长是炼丹的好手,所以,献上丹方,愿与他交易。” 白昌盛摇头,“店长不接私活。” 莫及实在不懂私活儿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依然执着道:“五百颗珍珠,都是北冥深处的珍珠蚌所产,色泽明亮,灵气十足。以此炼丹实在是上好的辅助材料。。。” 白昌盛依然摇头,并看出了他们的打的小算盘,“店长个人不会与你们交易。你们只能走正规程序,不然,我便回去了。” 真是鸡同鸭讲,什么程序的莫及压根儿不懂。但是不妨碍他看出了这个年轻凡人的拒绝。 这也没听说格子铺把生意往外推的啊?莫及心想,也不好说,谁让咱们想钻空子呢?但他怕白昌盛就这么走了,便从怀里拿出一颗拳头大的,亮晶晶的珍珠,示意道:“就是这种珍珠,每一颗都完美无瑕,我们一共也不足千颗,愿意用五百颗。。。” 白昌盛虽然觉得这珍珠好看,但也不得不拒绝。还没等他说话,头顶上的金乌嘎嘎一叫,一口衔住珍珠,啪叽一声吞进了肚子。 法光在白昌盛的手上闪烁,白昌盛十分无语地将手放在莫及的额头,交易确立。 丹方上的字消失不见,而莫及的额头出现了一行金色的符文。 金乌首肯,用五百颗珍珠,换一个灵丹。 白昌盛一脸茫然地回去。莫及也一样。 后者茫然的是,原来格子铺并没有传说的那样穷凶极恶,而且意外的好糊弄? 前者茫然的是,世上罕见的灵丹就值五百颗珍珠?珍珠不是化妆品和中药的材料吗?格子铺要来干嘛?炼丹?鸡肋的很! 泰先生在白昌盛回来前已经得到了丹方。他看着丹方,若有所思。 “忘了提醒你。”木林森在白昌盛汇报时,扶着额头哀叹道:“这个鸟儿最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别说珍珠,那龟孙就是用五百个玻璃珠儿估计也能换来丹药。” 至此,白昌盛彻底无语。 “不过,”泰先生从楼上探出头来,拿着丹方笑道:“我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了。” 白昌盛一脸的求教。 “龟岛。” 木林森一听这二字,蹭地站起身,兴奋地敲开墙壁中的格子,一顿翻找,嘴里念念有词,“这下不赔了!赚翻了,赚翻了!” 一回来便缠着店长的金乌歪着头,似乎还在回味那颗亮晶晶、白灿灿的,大珍珠。 第二章 古老的传说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龟岛,曾经是玄龟一族的栖息地。 玄龟族看起来懒散,但性格非常执拗。他们行事不问对错,只看好恶,所以这个兽族在整个妖兽界很没兽缘儿。但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去得罪他们。 玄龟族人本身寿命漫长,底子好所以修行起来并不怎么上心。他们不专心修炼,倒是对炼器制宝十分感兴趣。太上老君炼丹的炉鼎里十个有八个出自玄龟之手,就连格子铺的某些具有空间功能的小摆件,也来自玄龟的练手作。 玄龟制造的最大宝贝,便是他们的族地,龟岛。 龟岛是用一整块儿玉石拼接而成,连接这么多玉石的并非胶水之类的材料,而是上古遗传下的一株花。花名长寿,六瓣透明,不足半掌,开花时散发出一股奇香。 连接这些玉石的便是这株花的根。长寿花的根十分粗大,盘根错节,在玉石中密密麻麻地遍布,从而将不同质地、不同灵气的玉石连成一座岛。 玄龟将世间仅存的长寿花以玉石供养,又将花与玉石炼制成浑然一体的至宝——轮回。 轮回法阵,是唯一能脱离地府管控的禁术。它可以让刚死不足一个时辰的魂魄就地投胎。 使用这个法阵有利有弊,好处是从此生死簿上不再有其记载,每一次投胎都带有着上一世的记忆,修炼起来简直毫不费力;然坏处也显而易见,生死簿上抹去一切,因此倘若寿终,就只能再次依托法阵转生,而且限时一个时辰。 玄龟一族炼成此宝,全族高兴得不得了,居然干脆集体搬家,住到了宝贝上。它们不知从那里移来了土石,将整个宝贝包裹住,在上面盖房子、开田地,并将这个宝贝安置在凡间,取名龟岛。 虽然玄龟族百般掩饰,但天下又哪儿有不透风的墙,龟岛很快被修士们围攻,攻打的理由也是奇葩:扰乱地府秩序。当然,围攻的一个地府的鬼影儿都没有。 事实上,修士们只是看上了这个宝贝而已。就好比后来他们围攻魅族,说人扰乱修士治安是一个道理。 玄龟族虽然死不承认,但依然被打得差点儿断子绝孙。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抛弃龟岛,逃亡大海。但是在走之前,玄龟族族长拼上性命,在龟岛上设下了极恶咒语。一族之长的诅咒何其凶恶,这些围攻龟岛的修士无一生还,全部与龟岛消失在三界。 龟岛就这样失去了踪迹,连玄龟族的后代也从没放弃过寻找。 如今,玄龟族找到格子铺求一颗灵丹,而且是一颗能在短时间内突破能力限制,并且事后亏损不大的上品丹。除了龟岛,泰先生实在想不出别的,能令这些老东西如此的执着。 看来,修仙界将是风云再起。 木林森终于找到了厚厚的一本牛皮书,他翻开僵硬沉重的封皮儿,在目录里定位,找到记载,让白昌盛看。 书上,详细地画了龟岛的形状、特性、以及最后消失的位置。 “我想知道,当初龟岛被围攻,不会是你们在背后煽动的吧?”这么详细的记录,白昌盛都怀疑玄龟族里出内奸了。 “天地良心,”木林森叼着烟,一脸的严肃认真,“我们做生意以和为贵,从来不主动挑事儿。”可说出来的话,白昌盛是一个字儿都不信。 小罗摆弄着自己的花花草草,觑一眼白昌盛的表情,乐道:“你别不信,那件事确实与我们无关。”她回忆一番,继而乐得花枝乱颤,“当时咱的大管家刚上任,经验浅,想了三天没订下一个计策,结果生生错过,等想出手时,龟岛都消失了。哈哈哈哈。” 木林森面不改色,好像小罗口里的机关算错者不是他一般,泰然自若地继续指点白昌盛,“既然最开始你就跟了项目,这个活儿就给你干了。” 白昌盛自不会拒绝,有活儿干说明有工资。从他上任以来,一次工资都没领过,而据阿干透露,店里的工资一向十分丰厚。 说到工资,不得不提一句,格子铺的员工都不是白干活儿的。店长暂且不论,木林森和小罗两个,为了冲业绩赶项目,连轴转都是常态,打起来都不算少见。格子铺给的当然不是真金白银,而是每个员工最想要的东西。你活儿干的多,你得到的自然就多。 而木林森和小罗虽然想要的东西不同,但泰先生为了鼓励员工(白昌盛后来觉得,实际上就是压榨),搞了个额外奖励规程,以一个周期为基准(周期也是店长来订),谁干得多,谁就可以在所得工资上乘以一个大于1的系数。 系数具体是多少,由泰先生计算。这些都是量化指标,如果员工想要不可度量的东西(比如功法之类),还需要另有一套计算方法。为此店长特意在凡间逗留了多年,补修了数学专业,双博士学历。 白昌盛自然不想抢这个“销售第一”的位置,他只是好奇格子铺会发给自己什么工资。因为目前来看,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既然龟岛这个未知的活儿交给了白昌盛,白昌盛开始认真地着手运作。龟岛的消息玄龟族肯定瞒不住,消息一旦露出,各方修士定会聚齐。格子铺想做的,无非便是在浑水里参一脚:比如老虎要打狮子,格子铺可以送上屠刀。 白昌盛正在仔细研究关于龟岛的资料,一旁的季羡出声道:“关于龟岛,我听过三个传说。” 白昌盛一乐,是了,季羡上头有仙儿,知道的秘辛远比下面的修士要多。 季羡缓缓地说出了关于龟岛的三个传说。 传说一,龟岛上的长寿花,早就开了灵智,化为人形。常年与玄龟族人混迹一起。在玄龟族长施法前,它与其他族人一起逃走。 但这个说法很快被小罗否定,除非长寿花能脱离玉石,不然哪怕成精也不能离开本体太久。果真如此,那长寿花精恐怕是脑子进水,自寻死路。 传说二,龟岛上有一个不成文的禁忌,这个禁忌是一个字,一旦说了,便会触动轮回法阵,轮回有一个特点,只要在法阵中的是一个完整的魂魄,管你死活,一律送走。而投胎的地儿则会选则离阵法最近的,一个受孕雌性。 这个就厉害了。可想而知,一旦不小心说了禁语触动法阵,一米内正好有一只怀孕的蟑螂。。。这结果简直不敢想象。白昌盛还真没见过有蟑螂修炼成精的。。。 这个传说没人能说是真是假,总之小心使得万年船,一旦真的上了龟岛,大不了不说话,抡起膀子一顿干,先赢了再说。 传说三,当年玄龟族长危机时刻,不但一口气诅咒死上门闹事儿的修士,而且将龟岛一分为三,藏在了世界的尽头。 这个传说白昌盛觉得最不靠谱,首先世界的尽头是哪里?单从地理角度来说,一个圆圆的地球,又怎么来划分边界?如果尽头指的是某种暗语,白昌盛也想不出有哪个地方能独特到,被称为世界的尽头。 听着就好假。 再者说,白昌盛不相信那玄龟族长在以命换命地咒死那么多修士后,还能有余力分裂这个倾尽全族之力炼制的宝贝。而且,以玄龟族的性格特点,他们便是拼死,也不会毁坏亲手炼制的宝器,它可是全族人的心血。 所以白昌盛断定,这个传说搞不好是玄龟族人自己散布的。 “可以说,不但妖兽界关注龟岛的踪迹,哪怕是天界也对此多有调查。”木林森说道:“小白,你的任务不是找到龟岛,更不是占有它,你要分清形势,然后,顺势而为。” 白昌盛见他说得云里雾里,刨根儿问底儿地说:“怎么个顺势而为?” 木林森会意一笑,抬了抬下巴指使小罗示范。 小罗放下手中的花匠专用小剪刀,扭着身子问白昌盛:“帅哥,能帮我浇下花儿么?” 白昌盛红着脸,直点头,“没问题,没问题。”却发现周围没有壶也没有水。可是难得女神提了个这么简单的要求,白昌盛觉得自己头拱地也要完成! 小罗眼见白昌盛急得冒汗,随手从墙上敲出格子,拿下格子上的浇水壶,笑眯眯地问他:“你现在需要水壶吗?” 白昌盛点头,紧接着瞬间明白,这个壶,不是白给的。 果然,小罗妩媚地看着白昌盛,继续说道:“便用你腰间的那玉坠儿,换吧。” 白昌盛尴尬不已,这玉坠儿里现在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魂体不全的木清明。且不说白昌盛想不想给,给了小罗会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但就这木清明的身份,乃是格子铺堂堂执笔人木林森的祖宗,就是再给白昌盛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在此时点一下头。 “就是这样了。”木林森及时解了围,“这便是,顺势而为。” 白昌盛蔫头耷脑地被两人合伙儿戏弄一番,悻悻地回了自己的起居格子里。连晚饭都少吃了一大碗。 “你打听得这么清楚,看来是族里有了什么交代。”木林森转而对季羡说道。 季羡黑亮的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他呵呵一笑,坦然承认,“那又如何?” 木林森亦笑道:“我还是那句话,顺势而为。” 季羡哼一声,心想:我可不是那个蠢货,美色休想来诱惑我! 果不其然,不到一个月,店长的灵丹尚没出炉,龟岛重现的消息,已经在暗中遍布三界。 第三章 争分夺秒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龟岛的消息漫布四处,但明面儿上,修士们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掩饰。 关于龟岛的各种传说暗地里喧嚣尘上,除了季羡说过的那三个,白昌盛甚至听说了什么龟岛上有天下第一的美女、玄龟族族长的尸身在岛上已经风化成了灵丹妙药、龟岛上有一个神秘的宝贝要出世。。。更有甚者,说龟岛修炼成精,这就要飞升了。 木林森对这些传说的看法就两个字:谣言。 “都想浑水摸鱼,但不难看出他们的小心思。”木林森抽着烟,如是说。 这么来看,说有美女的估计是好色之徒,说灵丹妙药的估计是寿限将至,那个说有异宝的纯属废话,说要成精飞升的,白昌盛觉得,可能是乱七八糟的小说看多了。 为了让这潭水更浑,白昌盛自己编了个瞎话儿,传了出去。 当年进攻龟岛的修士中,有一个逃了出来,他受伤太重,隐姓埋名,将龟岛的秘密一代代告知后人,如今他的后人要秘密地寻回龟岛,为长者报仇。 这个谣言一经散布,好比一颗陨石投进了水洼。立刻便有人站出来招兵买马,就要浩荡荡地寻龟岛的所在。 这站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东海的龙王。老龙王自然不会明目张胆地说要寻龟岛,他巧立名目,说世间将出一邪物,威力无穷,可扭转生死之道。怕此物落入居心叵测之人手,遂召集天下豪杰们,共力制裁。 他甚至为这场盛大的活动起了个名字,叫护世行。意为维护三界的壮举。 当然老龙王并没有亲自出马,他派出了自己最信得过的人,他最小的儿子。这个小儿子白昌盛也不陌生,正是当初与他同去蓬莱,却魂体受损的小胖子,六福。 龙王虽然是神仙里的末流,但好歹管着汪洋大海。他为什么会对轮回感兴趣没人知道,但众修士乐得有人扯大旗。世家们纷纷派出得力弟子加入护世行的队伍中,那些垂涎龟岛的散修、妖怪们也纷纷捡起节操,满口仁义地毛遂自荐。 一时间,护世行成了三界热门。龙族为每一个志愿加入的修士分发了一个令牌,由六福领头儿,三日后,将在东海集合,共同去寻那“邪物”的所在。 白昌盛自得地与季羡说,“知道什么叫智慧了吧?说谎也要合情合理,我这个谣,造的简直天衣无缝,防不慎防,牛鬼蛇神,一网打尽。” 季羡看着白昌盛满脸写着“快夸我”的表情,鄙视地直翻白眼。 木林森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替白昌盛收拾好了行李,塞进白昌盛的空间包,直夸他聪明便催送他上路,临到门口儿还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儿令牌,挂在白昌盛腰上。 “啥玩意儿?”白昌盛解下装着木清明的玉坠儿,换上令牌。他去干活儿总不能抱着盆仙人掌,所以最安全的方案还是放在格子铺。 “龙族发的令牌。”木林森挥手告别,“我趁机帮你搞了一个来。不用感谢。”就在白昌盛要走的前一秒,木林森再次状似悠闲地扔下句,“千万要成功啊。” 白昌盛一愣,成功什么?这活儿还连个影儿都没见着呢?藏不住事儿的白昌盛果然询问,木林森抽着烟,解释道:“你散步布谣言不藏好尾巴,让玄龟寻到踪迹,剩下的499颗珍珠到不至于不给,但你被针对、报复是肯定的了。” 白昌盛吓出一脑门子冷汗,结结巴巴地说:“那个啥,我有点儿头疼,哎哟哟,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回去躺一会儿。。。” 木林森一个眼色,季羡用手在纸鹤脖子上一撮,那纸鹤仿若火烧屁股般腾空而起,生生断了白昌盛退堂鼓的心思。 白昌盛:。。。。。。 季羡:“你的智慧,我总算见识到了。”在白昌盛惨不忍睹的脸色中,季羡毫不犹豫地补上一刀,“一如既往的,愚蠢。” 白昌盛气个仰到。 赤焰兔这边就派了季羡一个,他们倒不是托大,而是有自知之明。族长觉得既然已经与臭名昭著的格子铺绑在一起(虽然还没几个修士知道这个真相),自然要低调行事。不然哪天一众修士们打着“清理修士中的蛀虫”旗号要灭了赤焰兔全族,就真的不妙了。 与之相反的,便是这个护世行的领头龙,六福了。自蓬莱事件后,龙崽子六福受伤不说,居然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被格子铺坑了一头。老龙王是个睚眦必报的,这个火儿一直窝在心里,但他堂堂龙王,总不好找一个后生麻烦,尤其这个后生还只是一介凡人。 恰逢龟岛一事,老龙王直觉格子铺不会错过时机,所以他干脆遂了众人愿,拉着一帮贼人上船。 六福临出门前,老龙王特别叮嘱:万事莫强出头,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这话要叫白昌盛听见肯定要分辨,当初咱还什么都不懂,别说你个小龙人儿吃了亏,我也没捞着好儿啊!难道是我自己哭着喊着要进入格子铺的吗? 天地良心! 白昌盛磨磨唧唧,到东海看见六福时,东海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修士占得满满。他骑在纸鹤上,看着六福熟练地与各方修士交流,仔细地打量这个曾经共同遭过罪的熟人儿。 六福没有当初看起来那么胖了。可能是修为见长,营养没跟上,原本肉嘟嘟的小脸儿有了尖尖的下巴。圆滚滚的肚子也收了张狂,外衣一穿,连一丝弧度都消失不见。白昌盛记得他原本喜欢笑,这会儿看六福也含着笑,但那种感觉,已经大不相同。 白昌盛并没有上前打招呼。正如木林森所说,格子铺从来不适合高调。 六福见修士来的差不多,便使了个扩音的法术,朗声道: “各位今日来我东海,想必都是为护世行而来。诸位都是修士中的英豪,现在邪物将出,为护这世间安宁,我们义不容辞。” 六福话语一顿,周围乱糟糟的修士们逐一安静下来。白昌盛抿嘴一乐,心想这些修行的不懂演讲的魅力,这话儿停在这儿,还不长眼力见儿地鼓掌,悄着声儿的多尴尬。 六福继续说道:“然此行十分凶险。诸位都是修士中的中流砥柱,家父不愿诸位中的任何一位有所损伤。因此,今天在这东海,我们要进行一个考验,通过考验的修士,证明了您的能力,我们自然共同去剿灭那邪物;倘若失败,您便请回,我们也是为诸位的安全着想。” 此言一出,修士们议论纷纷。很明显,龟岛就一个,还有玄龟族人虎视眈眈。这狼多肉少,自然要把泥沙挑出去。但龙族这一招着实恶心,你若不同意参加,那龟岛到底在哪儿自己寻去;可你若是参加,被那些世家子弟们打败,不但没资格分一杯羹,还丢人。 闹哄哄了一段时间,一些个修士也便离开了。剩下的除了一些十分自信的世家子弟,便是一些凑热闹、看玩意儿的,比如白昌盛。 六福见达到效果,开始讲解考验的内容。只见他挥手招出一道水墙,水墙越升越高,越来越浓缩,直窜天际,白昌盛一眼望不到头儿。窜天的水柱形成后,六福指着此柱说:“此乃龙门。鲤鱼跃龙门,脱胎换骨,可化形为低等的龙族。我们既是护世行,修为起码要比得过一跃龙门的鲤鱼,所以东海的考验便是,在规定的时间里,越过龙门。” 六福说着,走进水柱中,身形融入水中,消失不见,徒留一句“我会在另一边等你们”,以及一炷正在燃烧的香——一炷香的时限,进入龙门后,东海的另一地儿。 修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好奇地凑近水柱研究的,也有想学六福穿水而过的。然而水柱不过是水,本没什么其他的名堂;而龙能承受的水压,其他族人却承受不来。如此看来。。。 嗖嗖嗖! 几道身影已经腾空,眨眼间便成了闪耀的一点,再寻不见。慢了一步的其余修士也不再犹豫,纷纷架起法器,开始了一个一个跃龙门的尝试。 原地不动的,唯有三个。一个是菜鸟儿白昌盛,别说腾云驾雾了,就是跳高他都不过一米五的记录;一个是季羡,虽然自负这小小龙门挡不住他,但架不住有个“拖后腿半个”的主子,他暂且没有信心能带着个凡人还飞那么高;最后一个也是白昌盛的熟人,双尾猫,赵乾。 白昌盛甚至有闲心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小乾。”继而问道:“你怎么不行动?” 赵乾帅气一笑,还是当初的那个模样,他一撩短发,自信满满地嘲道:“让他们十息,我依然第一个到。”话音刚落,嗖得一瞬间,消失不见。 白昌盛:。。。。。。 这个场景好熟悉,难道这些可恶的修士们都是这个德行? 他对上季羡询问的目光,淡然地从怀里拿出了一打符纸。 “六福只说要过去另一边,”白昌盛在符纸中翻找,“也没说只能从上面越不是?他自己还走中间呢。两点之间,线段最短知道不?” “你能走过去?”季羡环抱双臂问道。 “哈!”白昌盛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我决定最后一个过去,你觉得,这个时间要怎么把握?” 季羡看着炉子里的香,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 第四章 踪迹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六福在水柱后,环抱双臂,等跃过龙门的修士。 他自然是见到白昌盛的,一别多时,那凡人还是初见时呆呆愣愣的样子,心里想着什么事儿都摆在脸上。他爹老龙王对自己私自去蓬莱一事十分不满,他不但带了重伤回来,还要接受惩罚,所以很是遭罪了一段时间。 而且,六福至今还记得,在白氏族地,他忍不了彻夜难眠的痛苦,差点儿生拆了这个凡人。 所以,对六福本人而言,与白昌盛并没有多么大的仇怨。当初他们一起搬过神石、趟过黑水、见过鱼人、打过内鬼。六福虽不觉得与白昌盛是多交心的朋友,但也绝对算不上有仇。 如果六福对谁心怀不满,那也是从头到尾,哄骗自己的格子铺。 从这一点来看,龙崽子六福并不知道白昌盛在格子铺中的地位。在他看来,一个寿不过百的凡人,不过是去格子铺打个杂而已。 种族歧视,真是要不得。 一批又一批的修士越过通天水柱,出现在六福眼前。第一个到的,果然是放下狠话的赵乾。双尾猫会来不但龙族觉得奇怪,就连白昌盛都没想到。这个懒和尚般修行的兽族,欲求一向在自保线上徘徊。如今竟然会来追逐龟岛的踪迹,足见玄龟族的秘宝,有多大的吸引力。 六福的脚旁也立有一炉香,这柱香与水柱后的那个同时燃起,如今剩下不足指甲盖儿大小的一截。六福想,这个时候没过来,估计也过不来了。他扫视一周,眼前的修士依然有几百人,看来这些年修士们也并没有懈怠。 六福刚要说话,水柱里忽然拱出一个包。有什么东西从外向内突破,原本厚重的水柱被挤压变形,慢慢地,如薄膜一般地露出了里面的乾坤。 那是一只巨大的,黄符纸折成的鱼。这世上肯定没有这么大的符纸,所以一定是有谁用了放大的法术。这纸鱼摇头摆尾,灵巧活泼地自水柱中穿过,厚重的水压并没有让它走形,湿润的水汽也没有减少它的法力,它呆呆笨笨地游出来,刚脱离水柱,肚皮下噗嗤一声裂开,两个身影掉了下来。 一个啪叽一声摔了个瓷实;另一个姿态悠闲,稳稳落地。 “妈哒,差点儿憋死!”白昌盛大口喘着气儿,千算万算,忘了自己肉体凡胎的,离不开氧气。 百来号修士加主考官六福齐齐地看过来,白昌盛原本想偷偷地潜入,打枪滴不要。结果搞得惊天动地,徒惹关注。 “额。。。”发现弄巧成拙的白昌盛尴尬地笑笑,“嗨?大家好?” 六福皱着眉没说话,有修士却忍不住质问:“他这样的,应该不算通过吧?” “谁说的?!”白昌盛不服气,“我也过来了啊!又没说只能从上面越!” “可是,香已经燃尽了。”另一个修士指指香炉。 “胡说,我刚进来的时候明明看见还有一截的。”白昌盛据理力争。 “不对,早就燃尽了。” “我们早就来了,这香都灭了很久了。” “香灭了你们才来的好吧?” 这些修士众口一致,全认为白昌盛是迟到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想:没人敢横穿的水柱居然被一个凡人做到了,足见其能力!说什么都不能让他跟去龟岛! 六福也不说话,他还在震惊于白昌盛的进步。不要小看一条穿过龙门的纸金鱼,这里面的要求绝对不简单:第一就要有这种高级防水符纸;其次便是雄厚的法力及对灵气咒术的精妙掌控。而且这东西肚子里居然载了两个人,实在是闻所未闻。 真相是,这是白氏一族的一个小法术,叫易魂咒。白昌盛将鱼的灵魂引渡到符纸上,这才能如鱼得水地在水柱中穿行。所以并不是白昌盛法力高深,而是白昌盛及时寻到了一个鱼群,更巧在这里是大海。 如今法阵结束,鱼群魂儿各归各位,白昌盛与他家宠物才能从“鱼腹”中出来。 然而,眼前的这些修士们不明真相,都心心念念地除掉一个劲敌。 白昌盛见众人一致攻击,他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鼎香炉,炉中的香在众人眼中,慢慢燃尽。 “看吧,刚烧完。我们没超时哦!” 众修士集体消声。任谁也没想过要把香炉带过来。而且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同时点燃的香炉,为什么会有那么一点点儿的时间差——他们自然不认为白昌盛会在燃香上搞鬼,因为前后时间差的不多,而且若有猫腻,完全掩盖痕迹是不可能的。 这些不讲科学的修士们自然不知道,在鱼肚子里燃烧的香,既没有风吹,也没有足够的氧气,若不是白昌盛小心翼翼地维护,熄灭都有可能。所以在时间上会有这么一点儿延迟。 之所以来这么晚,除了白昌盛自以为的“低调”,还有施展法术浪费不少的时间。 六福打断众人的讨论,对白昌盛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并没有不和规矩之处。那么,欢迎加入护世行的队伍。”他并不与白昌盛多寒暄,继而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转移了其余修士的注意力。 “我们得到可靠消息,那‘邪物’出现的位置,在南冥。” “天池。”季羡小声地与白昌盛解说,“三界五大‘不可入地界’之一。” 白昌盛小声询问:“那另外四个分别是哪儿?” 季羡对白昌盛的这种随时跑偏主题的性格实在无语,他只说了另外两个地儿,“北冥,地府。” 白昌盛一脸的促狭,“小郎君你别骗我,地府我便去过,而北冥,你也去过。” 季羡摇摇头,不再多说。地府几乎是只进不出的地儿,白昌盛那是占了祖宗的光儿才能重返人间。而北冥。。。季羡实在不愿回忆起这件事。 “若是天池,那中途必经恶龙岛。”一个修士说道,“恶龙岛是三界放逐之地,住着的都是无恶不作的修士。我们此行,实在是危险。” “我之前也说过,”六福接着话头儿继续说道;“家父并不希望看到在场任何一个修士的陨落。所以,我还是那句话,力有不逮者,便留在这里也无妨。”他挥手撤掉龙门,目光灼灼地看着一个个儿蹙眉深思的修士。 果不其然,听说那东西在天池,又要横穿恶龙岛。又有一批修士默然离开。六福粗略估计,剩下的这将近一百个修士,不是家大业大的,便是早已成名于三界的。唯一特别的,便是刚才高调秀技的凡人白了。 六福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从心底上,龙崽子希望这个凡人能回去。 “既然诸位决心已定。那么,事不宜迟,这便启程吧。”六福回身,腾云而走。身后的修士们紧随而上。落在后面的,依旧是三个身影。 白昌盛这次看着原地不动的赵乾,不确定的问道:“小乾?你不是又要秀一下自己的能力吧?” 赵乾哈哈一笑,亲昵地上前抱住了白昌盛,以猫咪特有的方式蹭着他的脸,说道:“我特意留下等你。这路途遥远,也好有人为我解闷儿、做伴儿呢!” 一边心喜于小猫咪的亲昵,另一边又尴尬于自己在猫妖心中小丑般的定位,白昌盛痛并快乐地从空间包里,翻出了一盒口香糖。 “解闷儿的话,不如嚼这个。” 南冥,又叫天池。与北冥富集各种生物不同,南冥是一片死海。这里曾经发生过战争,法阵和宝器对天池水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原本栖息于天池中的海洋世家搬迁的搬迁,死亡的死亡,战后不到三年,这片曾与北冥齐名的汪洋大海,便成为了生命绝迹之地。 传说天池的水剧毒,别说碰一下,哪怕是海面上蒸腾的瘴气,都会要了飞经上空的修士性命。去往天池的路上必经一座荒岛,当然,如今已经更名为恶龙岛。恶龙岛上多是些仇家满天下的修士。有的是被家族逐出,有的是自己干了啥事儿叛逃,有的是凶名太盛追杀不绝。 这些刺儿头能在恶龙岛上寻得庇护,有两大依仗:一是这渺无生气的天池为屏障,除非深仇大恨,不然没人会追杀至此;二是恶龙岛的岛主本领了得,他不但有方法抵御天池的毒瘴,甚至有能力庇护这些难民。 至于这个岛为什么叫恶龙岛,白昌盛不得而知——白氏一族最强大的法阵还叫困龙阵呢,也没啥特殊的原因。但他见六福胸有成竹,怕是已经有了对付岛主与瘴气的对策。白昌盛向来是一根筋儿,天塌下来也有成年人顶着,他一个孩子,只负责凑热闹,兼顾掩饰身份。 众修士纷纷祭出宝器在空中飞行,季羡和赵乾自不必说,白昌盛倒是自有一套飞行的办法。只见他后背长出一对儿黑色的巨大翅膀,浓密的羽毛和黑亮的颜色在阳光下十分醒目。这法术源自驱魔咒,白昌盛以法阵驱使,借来金乌的双翅飞行。 金乌虽然不是他的魔仆,但架不住这只黑鸟儿喜欢白昌盛,愿意将自己的翅膀儿借出来。 此举动,自然更加坐实了这个凡人“不简单”的真相,让同行的修士们格外忌惮。然而对此一无所知的白昌盛悠闲地与熟人赵乾聊天。 “小乾,你也对龟岛有点儿想法?” 赵乾坦然一笑,随手抖出一个惊天秘密,“不是有传闻说,有一个修士自龟岛逃脱么?我来这儿,只是因为那个修士,是我们族人。” 白昌盛目瞪口呆,随口说的瞎话儿成真了?! “不过,他并没有受很重的伤,也不存在什么隐姓埋名生一堆崽儿的事儿。”赵乾继续说道:“他当时不过是路过,被误伤。幸而及时逃脱。所以这一次族里让我来看看,如果闹得太凶,便帮他们一把。” 白昌盛这才明白,这双尾猫不是来“护世”的,而是与自己一样,来充当搅屎棍的。 甚至,他更可能偏向玄龟一族。 第五章 恶龙岛一霸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接近天池的唯一办法,便是穿过恶龙岛。因为弥漫在整个天池上空的瘴气,只有恶龙岛岛主知道如何驱散。而恶龙岛也是附近唯一一座不受瘴气侵蚀的岛屿。 恶龙岛状似马蹄,岛上只长着一种树,名锤,枝干粗大,里面能储存近两吨的水用来饮用。岛上还有一种鸟儿,俗称血杜鹃,传说听见这种鸟儿叫的人会七窍流血而亡。 恶龙岛的岛主十分神秘,他网罗了三界被通缉的修士入岛,既是为他护岛,也打响了他在三界的名号。然而从没有人见过岛主,哪怕这些大部分受到庇护的修士。这让世人更加好奇,恶龙岛岛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白昌盛在天上飞了七天,终于看见了漫无边际的黑紫色瘴气所笼罩的天池。别人不知这瘴气所来,白昌盛却一眼看透。这是战争后陨落的修士魂魄,他们不是不想轮回投胎,而是被什么东西束缚在这里,走不得。这些游魂戾气重,又常年被困,已经彼此交融,形成了一种半魔半鬼的东西。 如果冒然进入,产生幻觉还是轻的,重的甚至会即刻毙命,三息间游出的魂魄便会被这些瘴气吸纳,成为这种东西的一部分。 看来,传说中的那个轮回法阵可能真的在这里。白昌盛心想,不然要怎么解释这些无法挣脱的亡灵? 六福收势停住,对众人说道:“再往前便进入瘴气中,这么多年来许多修士都是有去无回。我们不能冒险。”他指着浓郁瘴气中的一处,说道:“恶龙岛便在这瘴气后五百米处,屏住呼吸,运气好的话,应该能落在恶龙岛的边缘。” “屏气飞行五百米,按理说并不难,”六福提醒道:“但这瘴气不但靠呼吸侵蚀,便是皮肤接触,也会有影响。所以大家把自己的保命法器祭出来,危急时刻,也能顶上一顶。” 修士们有些是真的知道厉害,立时便拿出了看门的法器。有的却面露不屑,心想一个小小的瘴气,能有多厉害。 六福说完,第一个冲进瘴气中。周围的修士有托大的掩面而入,也有一身法光周严庇护着冲进去,更有甚者嘴里喊着“维护世间”,扭过屁股便逃跑了。 白昌盛撇撇嘴,道貌岸然,看来在哪儿都是一样。他不急不忙地从空间包里拿出一个黑袋儿,又从黑袋儿里翻出一整套的专业设备:防毒面具、防毒全身服、防护靴子、备耐酸碱手套、强穿透光的手电。 季羡:“你不会是想穿着这个进去吧?” 白昌盛自豪地一仰脖子,“别小瞧这一套,这些游魂形成的瘴气厉害的紧,越是法器伤害越重。我这套纯物理防护,绝对再合适不过。” 季羡想了想,收起了自己的飞行法器,伸手要道:“给我一套。” 白昌盛促狭着从空间袋儿里拿出了季羡尺码的整套装备,心里乐颠颠儿地想:小兔子,终于被我把到脉了吧,桀桀桀。。。 两人全副武装,在脚底贴了两张疾行符。这种符纸效用不足千里,用过便废。平时御空而行没人会用,但此时区区五百米,又是硬抗着瘴气,这种符纸便再合适不过。 果然,两人一进入瘴气中,便见那些托大的修士张牙舞爪地互相攻击,有一个甚至用自己的法器狠命地自戕,种种惨状看的白昌盛胃火翻腾,差点儿没吐出来。 两人有惊无险地急急掠过这些必死之人,终于摸到了恶龙岛的边儿。 一进入恶龙岛,周围的瘴气明显变得稀薄。白昌盛示意季羡多走几步,两人在乱石中蹒跚几步,走进了错落有序的锤树林中,才脱下防护服。 可是,却没看见六福和其他的修士们。 “难道我们落脚的地方不对?”白昌盛冥思苦想,“可是我们是直着飞过来的啊?”他找到指南针的软件定位,发现可用。又调出地图定位。地图虽然能定出他的位置,却并没有任何的注释或者标记。 在这种情况下,白昌盛不敢贸然按照地图上的路径走。 “你觉不觉得,有点儿热?”季羡警惕道:“不是那种正常的热,而是好像。。。” 白昌盛听季羡一说,也反应过来,周围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阴暗和闷热。他屏息聆听,居然听见了什么动物喘息的声音。 白昌盛心知不好,但没等他张口说话,不知什东西神速袭来,将白昌盛和季羡两个卷成麻花,嗖得拉了过去。 这东西黏稠稠、臭烘烘,湿乎乎的还遍布着凸起和倒刺。白昌盛和季羡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一卷成捆儿,风在耳边呼啸,眨眼间四周就黑了个彻底。 咕噜。一声巨大的吞咽声。 白昌盛和季羡被那东西卷进黑暗后便被放开。周围都是软软的,黏糊糊的的地方,白昌盛好容易找到手电筒,打开,照出了红彤彤的,还在蠕动着的墙壁。 “我想,”白昌盛摸了摸这些会动的墙,收上传来酸液腐蚀的刺痛感,“我们好像被什么东西吃进肚子里了。” 季羡甩着手中的粘液,嫌恶道:“这还用你说。”他挥手找出火棍,对准周围的嫩肉便戳过去。这金黄色的火焰并没有对这些肉壁造成任何损伤,反倒是挂在肉墙上的粘液很快将火焰熄灭。 季羡皱眉,这火焰当然不是他之前依靠符纸招来的火,而是在他有了舍子花的眼睛后,加以变化的火焰,舍子花的阴气会引来冥火,所以在这烈火中,参杂了一息幽冥之火,生生提了一个档次。如此火焰竟然抵不过周围的腐蚀液体。。。 “我们想出去,看来只有两种方法。”白昌盛竖起两根手指道:“要么打破它肚子,既搞死了这东西也能顺利出去,但现在看来,”白昌盛耸耸肩,季羡的失败预示着这条路不是那么容易走,“还有一种,”白昌盛将手电一转,照着紧密聚缩在一起的红肉,“咱们自己从它的屁股眼儿里爬出去。” 季羡脑门儿青筋暴凸,不是他没想过这一点儿,生死面前什么尊严都是浮云。可这话让白昌盛一说简直无比恶心,季兔子忽然生出一种类似于“士可杀不可辱”的豪情壮志来。 白昌盛见季羡一声不吭地继续用那火棍戳肉墙,无奈地摇头叹息,就知道这个兔子死好面子,哎呀呀,这下可有的磨了。他翻翻包儿,拿出了一个水果刀,死马当活马医,白昌盛想,我也在这肉上来几刀,看这怪物疼不疼。 既然火棍没什么作用,刀也割不破这个结实的肉墙。白昌盛和季羡忙活一阵,只觉空气越来越稀薄,再这样下去可就真的变成排泄物被这个东西拉出去了。白昌盛急得直挠头。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白昌盛是坐也不是,站也难受,四周都是粘液,他的手皮都被腐蚀得坑坑洼洼,急上心来,灵机一动,“豆豆,你说我们是在它胃里?” “你想干嘛?”季羡也很头疼,这么结实的肠胃,季羡也是第一次遇见。 “你说让它把我们吐出来怎么样?”白昌盛用手电照着四周,“让它有强烈的不适感,反胃把我们吐出去怎么样?” “如果这招好用,你们刚才那么多动作,就不会白费了。”一个声音从角落传来,白昌盛手电一照,隐约间是有什么东西在哪里,不过这个声音白昌盛不会认错,居然是赵乾! 两人在整个胃袋里忙活半天,居然没发现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小乾,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白昌盛打着手电摸索过去,“刚才怎么一直不出声。。。” 很快,白昌盛便知道为什么赵乾刚才一直没声音了。在赵乾的这个位置,有不计其数的肉球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赵乾只有脑袋露出来,此时正有气无力地看着白昌盛,好像下一秒便要断气似的。 “天啊,你们这都是怎么回事?!” 不待白昌盛感慨完,他脚下的肉也开始蠕动起来,自下而上,似乎就要将他包围起来! 看起来,这个东西是打算好好消化一下了! 季羡急匆匆跑过来救白昌盛,可是这肉球的速度实在快,肉盾还结实,不等季羡赶来,白昌盛和季羡都成了肉球中的一份子,咕噜噜挤成一团。 “这下完蛋了,”白昌盛蔫蔫儿地耸拉着头,“我们就要变成大便了。豆豆,你想好被拉出来的姿势了么?我希望自己不是牛粪一样的圈圈,而是更艺术一点儿的造型。” 季羡气得直翻白眼。 此时,这个巨大的生物开始移动,也不知道它到底是如何移动的,在它胃里的众人只觉得天翻地覆,上上下下地碰来撞去,原本还在自嘲的白昌盛与半缺氧的赵乾结结实实地碰了个头,双双昏迷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昌盛感到有一束光打在脸上。他听见了一个浑厚的声音,这个声音如此美妙,如此神圣,因为他慢条斯理地对这个怪物说:“都吐出来。” 多么通情达理的人啊!白昌盛硬撑着最后一丝神智,放下心来:这次我可不用变成有机废物了,真不敢想象,有一天有人会指着一坨屎说,白先生,这是令公子。。。 那生物呱呱一叫,张嘴咕噜噜地吐出一溜儿肉球,擅闯恶龙岛的修士都被一个个肉球包裹着吐了出来。帘幕后走出一个身影,正是这次行动的领头人,六福。 “就是他们了。”六福对着上首的主人一拱手,“岛主。” 恶龙岛岛主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牙签儿,蓬头垢面,胡子拉碴,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脚上的趿拉板儿还露出了两个大母脚趾头。 岛主啐一口唾沫,凉凉道:“都给我关起来。” 第六章 俘虏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是被热醒的,浑身湿漉漉、黏糊糊的,又饥肠辘辘,这滋味简直不能忍耐。 可奇怪的是,白昌盛刚醒来就收到了季羡警告的眼神,那眼神好像在说:不要动。 没错,季羡的意思就是不要动。在这个狭小的囚笼里,关着近百来号修士,他们大部分都是这次“护世行”的参与者,还有一部分囚徒,他们低着头,缩在角落,白昌盛看不清他们的容貌。 人挤人的囚笼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在动。所有人都好像被按了暂停键,连呼吸的频率都微不可见。如果不是刚才季羡那一个警告的眼神,白昌盛肯定以为眼前的这些都被施了法,成了兵马俑。 这些修士到底怎么回事? 白昌盛原本便依靠在墙上,此时他小心翼翼地转动了下脖子,突然一个粗大的东西插进了他耳边的墙上,那东西肉嘟嘟、黏糊糊,贴近白昌盛的耳旁时,上面的凸起和倒刺让白昌盛记忆尤新。 那肉条一击即退。周围的修士连呼吸都没有丝毫变化。顺着这东西看过去,白昌盛终于发现了这个囚笼的看守者——一只浑身都是脓包的,银灰色,巨大的,癞蛤蟆。 所以,之前攻击他们的,也是这个东西了? 怪不得这些修士们不敢动。白昌盛心想,蛤蟆、青蛙之类的,只攻击会动的。哪怕是已经成精的大蛤蟆,也逃离不了天性的束缚。 可是,坐以待毙从来不是白昌盛的性格。于是他疯狂地开始给季羡打眼色:想办法出去呀! 可惜,季兔子与他的主人没有丝毫默契,只能以皱眉回应:什么意思?给我老实呆着! 然而天生脑补帝的白昌盛却理解为:动弹不了,怎么行动? 白昌盛转了转眼珠,想到了一个主意。他开始默念咒语,右手手腕处发出淡淡的金光,不出三秒钟,一只头似虎、身似羊,顶着一张白昌盛脸的怪物偷偷地出现在白昌盛身后。此时的魔不破面容比在终南山时有所变化,这张脸已经不是白昌盛幼年时期的模样,看起来长大了不少。 在白昌盛的示意下,魔不破像一颗小炮仗一般在囚笼里横冲直撞。看守员大蛤蟆鼓着眼珠子,呱呱地尖声惊叫,弹出长舌头,不断地四处攻击! “蠢蛋!你疯了!”季羡跳起来躲避巨型蛤蟆的攻击,却见白昌盛扑到囚笼的巨大锁头上,用力敲打。 “季羡!快来帮忙!”白昌盛趁着混乱,想尽一切办法地去捣毁眼前的锁头。 季羡哼了一声,五指成抓,一把抓住了坚实的囚笼,用力扯断了粗大的木头!其余的修士们挥舞着法器冲上来,几秒钟便将这个囚笼拆得稀巴烂! 蛤蟆奋起一跳,跳到残存的囚笼上,将剩下的残片压得粉碎。 囚禁这些修士的地方是一个深长的溶洞,原本便不大的空间,出口更是被这个蛤蟆怪堵住了。 “豆豆,你觉得,能打碎头顶的这些石头?”白昌盛摸摸四周的墙壁,拉着季羡询问。 “劝你最好不要打这个主意。”赵乾摸索过来,“如果招来恶龙岛的家伙们,我们更麻烦。”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白昌盛指指鸡飞狗跳的前方,“那个癞蛤蟆堵住了出口。” “那就想办法,让它挪挪窝儿。”赵乾也指一指前面的修士们,“他们就快被吃光了。” “天啊!”白昌盛一把抓住乱窜的魔不破,塞回人缶空间,“这要是都死了我跟鬼做生意?!” “划开它的肚子,兴许那些白痴还有救!”季羡说道,拿出火棍,燃起烈火,“我需要一个人去吸引它的注意。” “我注意到现在就剩我们三个了。”白昌盛看着空荡荡的溶洞,压低了声音,“我怎么觉得你刚才说的‘有人’就是我?” 赵乾亮出黑长的指甲和炙热的本命火焰,一脸天真地笑道:“如果你有能力划破它的肚子的话。” “听着!”白昌盛两股战战,“我可不知道怎么吸引一只蛤蟆的注意!我可是咱们三个里最弱的,我觉得我连一秒钟都拖延不了!” “那就用那个丑八怪试试!”季羡丢下一句话,开始在溶洞的侧壁上隐匿身形,赵乾紧随其后。 “喂,不破才不是丑八怪好不好!”白昌盛气得直嚷嚷,终于将巨型蛤蟆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来。 呱呱!蛤蟆精愤怒地吼叫一声,朝着白昌盛伸出舌头! 白昌盛就地一滚,却与一个人撞在一起,“哎呀!我以为就剩我们几个了!咦?你是。。。” 莫及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你们干的好事。” 蛤蟆的攻击再次袭来,莫及及时地伸出手来拉住白昌盛,“你们想干什么?” “搞死这个癞蛤蟆!”白昌盛的手机被甩飞,他急匆匆地扑过去解锁,点开了网页,谢天谢地,这里居然有4G,白昌盛快速搜索,“小乌龟,我需要你的帮助!” 莫及疑惑地问:“我打不过它!”他再次险险躲过攻击,“而且我也没有锋利的爪子能伤到它!” “帮我吸引它的注意!”白昌盛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将音量调到最大,“你站在那儿别动!跟我做!” 此时,手机里穿出响亮的声音,“第二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第一节,伸展运动,预备,开始!” 白昌盛开始一板一眼地跳了起来。 蛤蟆精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它盯着伸胳膊摆腿的白昌盛,搅动着嘴里的长舌头,蓄势待发。 “跟着做!”白昌盛对莫及吼。 莫及手足无措,笨拙地跟着白昌盛做着奇怪的动作。 癞蛤蟆果然被两个人奇怪的举动搞得有点儿迷糊,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这两个扭来扭曲的家伙到底有什么毛病——通常看见它的不是惊慌逃跑,便是奋不顾身地杀上来。 就在癞蛤蟆为数不多地动了下脑子思考的时候,季羡和赵乾已经逼近。 “它肚子里可结实的紧。”季羡提醒道。 “那不代表外面也一样。”赵乾说着,率先扑了上去。 在那些修士们被胃酸消化殆尽前,终于重见天日。 癞蛤蟆被开膛破肚,血腥味儿将逼仄的溶洞搞得格外狭小,白昌盛觉得自己都没办法好好呼吸了。 “我没看见那条龙。”季羡小声说道,“他指定的落脚点,而我们一到被被这个蛤蟆攻击。” “你觉得这是他设计的陷阱?”白昌盛翻出包里的双氧水和碘酒,开始以灵丹为通货与这些受伤不浅的修士们交换。 “我倒不这么认为,”赵乾说道:“我们都是为了龟岛来的。设计这些修士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呢?”白昌盛看着渐渐明亮的天色,“恶龙岛的人快来了。我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耳朵这么好用?”季羡撇撇嘴,他四处查探一番,断定道,“这里是我们从瘴气里出来时候的落脚点。” “这儿哪儿都一样,你是怎么认出来的?”白昌盛好奇地问。 “看这儿。”季羡指着锤树上的痕迹,“我刚来的时候有点儿渴。” 在他指的地方,有一个指头粗细的小洞,正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流水。 你刚来的时候动作可够快的,白昌盛心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一众修士面面相觑,他们还没摸到龟岛的毛儿,便在恶龙岛上被俘,领头人六福不见踪影,护世行看起来要就此终结。 “我来替你们做决定吧。”一个粗糙的声音从锤树上传来,“都去死,怎么样?” 树头上的一个身影飞速逼近,落脚点正是一个手臂受伤的修士旁,来人发出怒吼,生生将这个修士撕成碎片。 此人浑身长满了绿毛儿,脖子上有一条毛茸茸的动物皮做的围脖。他光着脚,双目混黄,咧开嘴露出黑漆漆的牙齿。 “原来是你。”季羡看着来人,双眼迸出仇恨的火花。 “哎呀呀,让我猜猜,”来人沙哑着声音,放肆大笑,“你老子的腿,好了吗!” “贱人!”季羡欺身而上。 白昌盛摸到赵乾身旁,其余的伤痕累累的修士们也缩成一团,白昌盛问:“这个绿毛儿怪是谁?” “恶龙岛上都是三界通缉的家伙,”赵乾从白昌盛怀里掏出一打符纸,开始画符,“这个,估计是赤焰兔家的通缉犯吧。” “怪不得,”白昌盛口念法决,招出不破,指挥魔仆去帮季羡打怪,“豆豆很少气成这样,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生吃了他。” 半空中缠斗的二人身形快速开合,季羡虽然不及来人法力高深,但他招来冥火,火中带着阴煞鬼气,那绿毛儿一时间也奈何不得。 “管他是谁,总之我的这个法阵,肯定凑效。”赵乾将符纸摆在地上,海风吹来,符纸动来动去,总是不能老实地呆在合适的位置。 “我来!”白昌盛从兜里翻出透明胶带,一张张贴起来,“你们别闲着,过来帮忙啊!” 一众修士轻手轻脚地凑过来,人手一小圈儿透明胶,开始拼凑一张巨型法阵。 季羡回身挡住绿毛儿的一击,魔不破冲上他头顶,对准绿毛怪的脖子就是一口,它用力一拽,咬下满嘴毛。 “喂!”白昌盛在下面喇叭状喊道:“看这里!你个大傻逼!” 绿毛怪低头,只见一条巨龙自下而上窜出,巨龙张开大口,将绿毛怪一口吞了进去。 “不破!” 魔不破以季羡头顶为跳板,弹到巨龙的头顶,张开更加巨大的嘴,连龙一起,吞进腹中。 白昌盛:。。。。。。我只是叫你回来,你吃那个东西干嘛!喂喂,你先别回我的空间,拉肚子怎么办?! 第七章 恶龙岛上的民工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群龙无首怎么行,这些护世行的修士们推选出了新的首领,一个氏族修士。 最开始他们想要推举白昌盛,但白昌盛表示,他就是来打酱油的,顺便表白了季羡——酱油的宠物,更是个酱油瓶。 赵乾自然也是拒绝的,如果不是他那个路人前辈与龟岛有点儿瓜葛,他恐怕现在还留恋在人间品尝美食呢。 所以,在新的领导人带领下,一行修士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向恶龙岛深处挺进。 搞出这么大动静,恶龙岛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所以他们一路上遇见了数之不尽的阻挠。比如隐藏在草丛间的小野花突然会变成巨大的食人花,还有半人半蛇的怪物沿途袭击,以及一小波又一小波不明护卫的攻击。不过,受伤的修士们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所以这些障碍都有惊无险地安然度过。 当他们来到了恶龙岛的中心时,遇见了早已在此等候的六福。 “叛徒!”新领导人直指六福,他新官上任,还没享受够领导的荣耀,自然要展示下威风,“你们龙族居心叵测,居然设计我们这么多修士!等我回去,必定昭告天下,你们便等着正义之士的讨伐吧!” 白昌盛忍不住扶额,你这么说,人家当然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去了。 六福淡然一笑,不疼不痒地看一眼新领导,对众修士说:“情况超出我的预料,此期间有些误会,我不能一一解释,但我已经与岛主达成共识,这里也不会再有人阻止你们。如果你们还想继续‘护世行’,便随我来。”说罢,转身便走。 修士们面面相觑,龟岛的消息除了六福还真没人清楚,可是这些人刚吃了亏,要他们立刻相信六福,也十分困难。 “龟岛是我们的族地,不是你们交易的东西。”一直默默跟在修士们身后的玄龟一族恨恨道:“你们这些强盗,小偷,无耻之徒!” 修士们原本还在犹豫,可一听玄龟族人发话,立时脑袋一清,是了,没了龙族的引导,不是还有玄龟族人?人家自己的族地,自然上心,玄龟族的消息绝对不会比龙族来的滞后,搞不好他们已经有了龟岛确切的位置! 这么一想,修士们便纷纷重拾节操,开始对六福和龙族骂骂咧咧起来,为首的新领导更是朗声道:“龙族霸占着东海,享受海上的资源,他们自然看不起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世家,我看他们定是与恶龙岛达成了什么交易,让我们去卖命,然后坐享其成!” 其余修士纷纷表示,领袖说的对啊。 白昌盛、季羡和赵乾不声不响地站在角落,这三个局外人对眼前的一切并不感兴趣,但他们对六福所说的“误会”倒是颇有分歧。 “我倒是愿意相信六福,”白昌盛首先表态,“他没有必要说谎,也没必要陷害我们。想想最开始他们设计了个考验,刷掉了一批修士,这要真有什么阴谋,又何必多此一举。” 季羡鼻孔朝天,一路上他大展雄风,披荆斩棘,此时更是眼高于顶,“不过一条龙崽子,恶龙岛岛主便能瞧得起他?我便不信,定是他也被俘虏,使了个缓兵之计。” 赵乾正拿着白昌盛的手机玩儿开心消消乐,他还是对人间的各种小科技比较感兴趣,此时听白昌盛和季羡意见不统一,便趁机扯季羡后腿,“龙族家世深厚,哪怕是一个后辈,恶龙岛的岛主也未必就敢得罪。还记得小白之前说听见了什么声音么?我也听见了,但是一路上却与那声音越来越远,所以。。。” “我也发现了,”白昌盛小声赞同,“我原以为是我幻听,可那声音绝对不是一个人。叮叮当当的,却只来了个绿毛怪,我当时还奇怪呢。” 季羡气得直翻白眼,泼冷水道:“哦哦,所以你们两个是想去验证下到底是什么声音了?” 赵乾顺利通关,开心一乐,将手机还给白昌盛,“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恶龙岛只派了些虾兵蟹将来阻挡这些修士吗?” “我倒觉得恶龙岛徒有虚名。”季羡呛声。 “让这些修士打头阵,他们明修栈道,咱们暗度陈仓。”赵乾双手插兜,歪头一乐,“我想,这只小乌龟听了这么久,也是有话要说吧。” 莫及尴尬地红了下脸,偷听被抓实在丢人,但非常时刻,他肩负着重要的使命,只得坦言道:“我知道恶龙岛的人在干什么。” 白昌盛看着一脸敦厚的莫及,思索几秒,“所以,你们也是带着计划来的?” “别岔开话题,”季羡捂着白昌盛的嘴,“说说吧,这些通缉犯在搞什么名堂。” “他们在挖洞。”莫及低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就找个能说话的地方。”赵乾闪身而退,白昌盛、季羡、莫及紧随而上。 几人急速在锤树林中跳跃,最终停在了一个土丘上。 “看来,恶龙岛的秘密已经不是秘密了。”莫及叹气道:“这世上,果然不存在什么秘密的。” “那倒也不是,”赵乾笑道:“我不过是猜测,既然恶龙岛拼命将我们往岛中心引,我便反其道而行。看看他们究竟搞什么名堂。” 莫及专心听了一会儿,指着前方说道:“我们隐身潜入,你们就知道,我没有骗人。他们确实是在挖洞。” 于是,白昌盛脑门儿上贴着季羡亲赐隐身符,与其余几人蹑手蹑脚地翻过土丘,来到了一个足足有三米高的人工搭建的石头洞前。 洞的深处穿出凿壁的声音,还有谩骂声和若隐若现的哭音。几人走进洞里,发现这是一个逐渐向下挖的洞,眼前呈现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弧度,深入地下。虽然周围没有任何看守,但白昌盛几人还是谨慎地半浮起身体,不发出一丝声响。 不知走了多久,下面嘈杂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一群人轮着工具,边干活边说话。 “妈的,早知道来这儿是挖洞,老子当年便让我爹打死算了!”说话的是一个浑身*的大胡子男人,他强壮地肌肉青筋暴凸,有力地轮着锄头刨出一大块儿土石。 “你说得轻松,让你死和让你当苦力,你真的会选死?!”一个精瘦的男人嘲笑,虽然身材矮小,但他的速度和力度绝对不比刚才的那个壮汉小。 “要我说,这里也诡异的很。”此时另一个女人插嘴道:“我来的比二位早些时日,看见了一个你们谁也想不到的人。” 刚才的两人立刻问此人是谁,女人低声道出名字,“红夫人。” 周围干活儿的修士明显一顿,甚至连空气都莫名地抖了抖,那壮汉再度开口,声音却没有刚才的硬气,“连这娘们都被囚禁于此,看来我这辈子,都得在这儿挖这个破洞了。” 其余的人也开始骂骂咧咧,但任凭谁也没有停下干活儿的动作,甚至在不知不觉间还加快了不少。 白昌盛布下一道隔绝声音的结界,这个法阵还是跟终南山的那个邋遢老头儿学得。法阵一成,白昌盛便小声问季羡,“红夫人是谁?” 季羡怔楞一下,奇道:“你们白氏一族臭名昭著的叛徒,你居然不知道?” 白昌盛比季羡更惊讶,“估计是叛得早,兴许那时候我还在娘胎里呢。” 赵乾想说什么,被季羡用眼神止住,此时莫及却说道:“恶龙岛岛主以庇护之名,招来三界流放之徒,让他们在此挖洞。” 白昌盛奇道:“我听说的版本,是让他们护岛。” “也没错,平时挖洞,一旦有人上岛闹事,便出去充当护卫。”莫及解释说,“可是恶龙岛有天然的瘴气屏障,等闲之辈也进不来,他们的主要工作还是没日没夜地挖洞。” “看来,恶龙岛地下有岛主十分想要得到的东西。”赵乾断言。 “自然,”莫及冷笑一声,嘲道:“也是你们此行的最终目的。” “你是说,龟岛便在恶龙岛底下?”白昌盛惊疑不定,“我之前也在奇怪,天池上怎么会单独有一个岛,原来如此。” 莫及摇摇头,纠正道:“龟岛并不是恶龙岛的‘下面’,你说反了。” 白昌盛眼珠子瞪得鸡蛋大。 莫及继续说道:“真相是,恶龙岛原本是龟岛的底面。当年族长为了将至宝掩盖,以期后人来寻,便拼尽法力将龟岛整个翻了过来,原本这里寸草不生,是光洁的玉石面儿,也不知何时有了沙土,长了植被,后来更是被恶龙岛主占据。” “所以,这个传说厉害得很的岛主,最开始也不知道这个真相。”季羡接口道:“可能是出现了一个契机,让岛主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他开始挖洞,想要证实这土层下到底是什么。” “有点儿说不通,”白昌盛提出疑问,“修士们挖洞不同于凡人,他们速度更快,力量更强,而且可以不吃不喝地干。从他们的言谈中可知,已经挖了不少时日,我粗略估计,怎么也要比现在的程度要深。” “那是轮回的作用。”莫及解释道:“轮回法阵开启时具有往生送魂的能力,而平时关闭时又会有一个附加能力,一个短时间的时空倒流。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一天时间挖了一千米,在零点过后,轮回会将时空倒置,土层自动长回八百左右。这个能力十分有限,对死物的影响远大于活物,所以妄想靠此长生不老绝不可能,但以前我们确实连盖房子都困难。” 白昌盛忽然想起上学时算过的青蛙跳井问题:一只青蛙掉进一口10米深的井里,白天爬上3米,晚上滑下2米,问青蛙几天能爬上来? 按照这个思路,是不是可以凭借此洞的深度,和轮回归位的能力,来算出这帮可怜的民工修士们,到底挖了多少久? 陷入数学难题的白昌盛恨不得找出纸笔和计算器,一旁的季羡以及赵乾却开始对轮回有了莫大的兴趣。 如此神奇的法阵,不愧为玄龟一族拼死守护的至宝。 第八章 岛主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且不提白昌盛几人如何围观民工修士们挖洞,另一边,不足百人的护世行一众,决定跟着六福走。 这些修士们是这么想的,虽然很显然六福与岛主有了什么协议,而且很可能是坑护世行的修士们,但是他们就算不听六福的,也已经与恶龙岛为敌,与其在别人的地盘上撕破脸,不如虚与委蛇,先来个缓兵之计。 归根结底,他们到底还是想得到龟岛的全面消息。 六福带着一众修士来到了恶龙岛中心辉煌的宫殿中。这是一个完全石砌的宫殿,但是雕栏壁画,亭台楼阁,一样不缺。石头上长满了生机勃勃的苔藓,这些诡异的苔藓并不简单,凑近了看,甚至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声。 这些会呼吸的苔藓还会变色,在一干修士经过时,一会儿变成深绿,一会儿变成淡红,好像霓虹灯一般闪个不停。 六福将修士们带进宫殿中央,一路上没有丝毫守卫,只有一个半人半蛇的怪物,手里拿着硕大的夜明珠,在宫殿的正门口,为诸人引路。 石头镂刻的灯罩里放着也是同样大小的夜明珠,微弱的光芒显得整个宫殿更像是一个陵寝,而不是一岛之主的居所。到了正殿,四十九级台阶上宽大的石椅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满嘴胡须的大汗。 半人半蛇的怪物将夜明珠放在台阶旁的柱托上,便退下。六福躬身行礼,拱手道:“岛主见谅,我们的意见刚刚统一。” 岛主一腿踩在石椅上,一脚随意地在地上打着拍子,声音洪亮地笑道:“既然你们都决定了,那么我也不藏私,后殿有的是空房间,你们自行休息去吧。” 六福再一拱手,领着一众修士去往后殿。 渐渐离了正殿,修士中新的领头羊忍不住发问,“我想知道,你到底与恶龙岛岛主做了什么交易?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 六福引着众人来到后殿的一个空房间,示意他们随便坐,便将前因后果,慢慢道来。 说来,这进出恶龙岛的方法旁人不知,但掌管大海的龙族绝对不在此列。他们一早便知道恶龙岛的具体位置以及入岛的唯一办法,而六福也毫不藏私地告诉了这些修士们。 所以,当六福率先到达岛上,碰见了看守入岛口的蛤蟆精时,并没有慌张。他甚至在几招之内便制住了蛤蟆精的攻击——龙对很多两栖动物都是天克,区区一只蛤蟆精算不得困难。 但是,很快恶龙岛岛主便亲自前来,六福是为数不多的隐约猜到岛主身份的人,所以他自知不敌,也不愿与恶龙岛撕破脸,所以只能跟着岛主去正殿,谈了一笔交易。 六福知道恶龙岛对龟岛必然有所图,与虎谋皮当然危险,但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答应岛主的要求。岛主承诺,只要这些修士帮忙挖矿,他便不干涉他们的自由。 也不必所有人都来挖,每次50人,其余修士可自由行动,不管是想去天池查探、还是呆在恶龙岛欣赏风光,岛主绝不干涉。 唯一条件,便是不可以离开此岛。至于时效多久,要看岛主的矿井挖的怎么样。 知道真相的修士们面面相觑,他们多是家族里的天之骄子,平时别说挖洞,便是种树都是没有的经历。此次来到恶龙岛被困不说,还要当苦力,一个个别提多气愤。 “你们当然可以不答应,”六福不急不慢地说道:“挖矿的事儿也有我一份,岛主的能力你们最好别试,留在这里好歹还有机会查探龟岛的消息,不然我怕我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在这儿当肥料。” 连龙族的子弟都这么说,修士们顿时蔫头耷脑。 再说白昌盛一边,他们几个守着挖洞的民工修士,商讨了半天,也没有太好的主意。当然,最直接的解决办法便是将龟岛重新翻过来,可惜如果有谁有这个能力的话,龟岛也不会沉寂这么久,岛主也不会光在这儿挖地洞了。 几人正为了接下来的动作争论不休,却拖延到新一批挖洞的修士们到来。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新领导。他闷闷不乐地拿着锄头,一锄头轮到墙上,愤声道:“见鬼的恶龙岛!什么破地方!让我们来挖矿!” 白昌盛几人互打眼色,从这些修士们的抱怨中猜出了真相。 白昌盛在脸上抹了把灰,出了结界,凑近一群挖洞的修士中,插嘴道:“我看岛主,威武的很啊。” “可不,”一个修士酸溜溜地说道:“浑身都是筋子肉,那龙还说他法力高深,我们都不是敌手。” “我便不服,凭他一个法力多高,我们一起上,至少也能打得他分身乏术,至少能逃出这个鬼地方。”这明显是一个打了退堂鼓的修士。 “不对啊,我见岛主时,他是一个邋邋遢遢的老头子。”原本就在这儿挖洞的修士说道:“虽然法力确实高深,但身型并不魁梧。” “咦?我见的岛主是一个白面书生?” “我见的时候是一个半人半蛇的妖怪!” “岛主不是女人吗?长得还挺胖挺白的?!” 顿时,七嘴八舌地岛主形象源源不断地出现,白昌盛听得晕晕乎乎。感情这个岛主还是个变装癖,可是这从男到女,从老到少,形象差距也太大了。 这恶龙岛岛主到底是什么来头?白昌盛退回结界,以眼神与季羡交流一番,便退出了洞中。 白昌盛此行本来没什么确切的目的,而且龟岛实在神秘,如果格子铺在龟岛身上做文章,一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他只能打这些争夺龟岛的修士主意。这些修士们也不是个个儿都能被格子铺看得上,但其中拔尖儿的几个不是与格子铺有瓜葛,便是曾经的老客户(比如赵乾、六福),白昌盛实在不想发展老客户,只能另辟蹊径。 于是这个岛主便印入眼帘。 一个神秘的百变岛主,掌管着硕大的恶龙岛,而且翻过来便是龟岛。此人召集三界通缉犯聚集于此,要说他没有野心,白昌盛第一个不信。 有野心,有能力,肯定有巨大的需求。白昌盛看见了商机,他从空间包里翻出一直藏着的金乌,小心翼翼地向恶龙岛中心而去。 季羡和赵乾等人依然在洞中,他们并不参与挖洞,但也不想在恶龙岛暴露行迹。而且除了着急的莫及,其余几人对龟岛都没有十二分执着,所以按兵不动,也是看看恶龙岛下面到底是不是真有玉石面儿。 白昌盛一路走来,不见人影。他找到了这个巨大的石头宫殿,紧闭的石门缓缓打开,一个半人半蛇的怪物,手里拿着夜明珠,对隐身在旁的白昌盛点点头,转身走进宫殿中。 白昌盛不知自己如何暴露,不过他自从开始修习法术后,胆子大了不少,顺手揭下额头上的隐身符,跟了过去。 还是那宽阔大气的正殿,在四十九级台阶上,坐着的既不是老头儿,也不是大汉,而是一个面容普通,气质淡然,但脸色青白的女人。 她身着一身的红衣,白昌盛皱眉,这是一身嫁衣。凤冠霞帔,上面绣着龙凤呈祥。穿金戴银,黛眉唇红。绣鞋上用金丝勾着鸳鸯戏水,红面儿白底儿,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岛主。”白昌盛拱手道:“失礼了。” 石椅上的女人勾唇一笑,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白昌盛,叹道:“一别经年,你果然不再记得我。” 白昌盛奇怪地看一眼这个岛主,确定不认识,直言说岛主认错人了,他今年才十七,岛主寿数悠长,定是错认。 可座上的红衣女人却认定道:“纵使相逢应不识。我恨,我好恨。”她声音凄厉,头上的凤冠掉落,乌黑的头发无风自扬,吓得白昌盛连退几步,差点儿夺门而逃——怎么看,这个岛主都不是一个活人,倒像是厉鬼! “也罢,那时候你还小,巴掌大,能活下来,也是造化。”女人平复了心情,对白昌盛说道:“你能来此,我很高兴。你我渊源很深,这岛上的一切,既是我的,也是你的。” 能让一个这样的女人说出,“我的就是你的”的话来,白昌盛甚至怀疑自己投胎前是不是辜负了什么人。。。 “不知我与岛主,究竟是什么渊源?”他装着胆子问,总不好一声不响地,便入了赘。 “哈哈哈哈,”岛主放肆大笑,两行血泪流出,她凄厉地声音在白昌盛耳边炸出惊雷,“你是我的儿子,你说,你我有什么渊源!” 白昌盛的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这个女鬼说的一个字他都不信,此时此刻,他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单独来会这个岛主。 “我的儿,”红衣女人站起身来,飘忽而至,她黑长的指甲抚上白昌盛的脸颊,手上青白的皮肤下,血脉暴凸,一看便是带着极大的怨恨死去,化为厉鬼,在这世间不知存活多久。“我的儿,他们把你困在这个凡胎里,你痛苦吗?难受吗?恨吗?” 女人青紫的脸贴了上来,白昌盛屏住呼吸,生怕吸入这鬼口中喷出的阴气,“你恨吗?恨吗?恨吗!”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狠绝。 “岛。。。岛主,”白昌盛捂着自己口鼻,吓得口齿不清,“您肯定认错了,我是白氏族人,凡人一个,虽然刚开始修行,但也是三脚猫,当不得您儿子。。。” “白昌盛,”女人退开半步,言笑晏晏,“白昌盛,”女人念着他的名字,无比的温柔,无比地怀念,她喃喃地说着,“他们看中的,不过是你人缶的特性。作为母亲,我便帮你,永绝后患!” 她一掌拍在白昌盛腹腔,五指扎进丹田,竟然抓住了白昌盛的人缶空间,就要将其生扯出来!这人缶空间是十分虚幻的存在,连白昌盛自己都说不清它到底是什么形状、边际在哪里,可是眼前的这个红衣厉鬼,竟然能摸到它的轮廓,并将它往外拽! 藏在白昌盛怀里的金乌一声怒吼,张嘴啄断女鬼的鬼手!白昌盛七窍流血,这空间与他血脉相连,一旦剥离,他凡胎必死。人缶空间缓慢归位,再次与白昌盛的肉体融合。金乌张嘴成洞,一袭白衣从中走出。 “红夫人。”泰先生将灵丹送入白昌盛嘴中,待凡人白性命可保,这才对红衣女鬼说道:“陈年往事,何苦纠缠不休。” “我道我儿身上是什么臭味儿,”红夫人朗声笑道,“原来是你这个畜生!” 泰先生不屑一顾,挥手扇了红夫人一巴掌,俯身抱起昏迷不醒的白昌盛,走出了正殿。 “总有一天!”女人在泰先生身后怒吼,“我会接他回来!你们谁也别想阻止我!谁也别想!” 第九章 迷雾重重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这个红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白昌盛小心措辞,编辑了一条短信问自家二叔白非凡。发送出去半小时,收到了一个16字的回复:红夫人没听过,可能是圣诞老人他媳妇? 天啊,白昌盛心里直哆嗦,看来这女鬼真的跟白氏一族有不浅的渊源,二叔连谎话都说不溜了。白昌盛转手将短信转发给了亲亲表弟,白天佑。 手机锁屏充电,塞回空间袋。白昌盛开始盘算。这个女鬼身份未名,暂时惹不得。目前知道的只有一点:她白天不能离开宫殿,如果要出来,必须借助生尸的肉体才行。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见过岛主的修士,一人一个说法。 白昌盛去看过她养的一溜儿生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奇怪是一个放在红色绒布上的女人尸体。整个尸体保存完好,连尸斑都看不见,如果不是毫无生气,白昌盛甚至觉得她随时随地都会睁开眼睛。 看来,这养生尸,还各不一样,岛主是把生尸当布娃娃养,甚至挑出来好看的另类收藏? 鉴于岛主过于凶残,白昌盛决定暂时还是避其锋芒。 白昌盛知道当时救了他的是店长之后,内心十分激动。店长现在也是他师傅,手把手地教他练功,更是手打手的揍了他三个月。。。所以,白昌盛怀着满腹感激,打算写一封感谢信,通过金乌转交给师傅。 这感谢信到底如何措辞,白昌盛想了又想。既不能太肉麻,显得假惺惺不够诚意,又不能太平淡,好像只是应付一下没心没肺。要用最平凡的语言赞美师傅的神机妙算,还要情真意切,表达自己由衷的感激和激动。。。 白昌盛提笔三分钟,默默地收了工具——肚子没墨,再说吧。 他正在锤树林里发呆,碰巧遇见了岛上四处查探归来的六福。 两人单独见面,在这么多天以来,倒是头一次。 白昌盛先打招呼道:“六福!” 六福一愣,继而调整表情,在白昌盛身旁站定,“小白。” “好家伙,”白昌盛学着家里大人的寒暄方式,拍了拍六福的腿,“你都长这么大了。。。” 无言地冷风挂过,白昌盛留下一滴尴尬的冷汗。 六福叹口气,看来不自在的并不止他一个,他直奔主题,低声问道:“你们那里,也对龟岛感兴趣?” 白昌盛顺着台阶下来,六福从来避讳格子铺的名号,“其实并没有。我只是出来。。。额,度假的。”白昌盛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这前因后果,干脆撒个谎。 “原来是白氏族人对龟岛感兴趣。”六福自认为知道真相,倘若是白氏一族,他反倒放下心来。 拥有双重身份的人便是如此,说什么都会让人多想。白昌盛也懒得辩驳,轮回对白氏一族实在鸡肋,族人都恨不得下辈子别托生修士,又哪会有人盼着就地重生。 六福拍拍屁股在白昌盛身边坐下,继续说道:“你见过她了?” “谁?”白昌盛一愣,马上明白是在说岛主,“红夫人?哦哦,你对她。。。知道多少?” 六福奇道:“我以为你知道的应该比我多。” “并没有。”白昌盛坦言,“你们都说她是白氏族人的叛徒,是我们族里的通缉犯。可是我真的从来都没听说过她。不过我问族里人,他们倒是想模糊视线,不过知道红夫人是肯定的。所以,我猜,”白昌盛直视着六福,“她的事情,很可能与我有关。” 六福点点头,“你看着笨拙,其实挺敏锐的。”他笑了笑,一口说出白昌盛最想知道的真相,“她确实与你有关,算时间,那时候你应该很小,记不得事情也是正常。不过,轰动白氏全族的恶人事件,你应该有所听闻吧?” “她与那个事情有关?” “何止。”六福说道:“我知道不多,但知道这个红夫人虽是鬼身,但地府无人敢收。所以她在阳间不知晃悠了多久。她原是你们族人,不知是你哪辈祖宗了。她之前很久都不愿离开族地,不知道发生什么,会在族里搞出大事。” 白昌盛十分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还是一个死了多年的同族人。 “恶人事情始末外人不是很清楚,你们族人应该最清楚。”六福说道:“她功力高深,又修行魂体这么久,按理说肉体也该成型,但她却一直养着生尸,不重塑。现在,居然占据恶龙岛挖矿。我实在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用脑子想一想吧孩子,白昌盛也恍然,这个女鬼显然是盯上了轮回。 可是,如果她想转生,大可不必盯着这个不知真假、传言种种的轮回,所以白昌盛料定,她所图更大。 “龟岛还有什么情报?”白昌盛直白地询问。 “那只玄龟没跟你们提?”六福瞥他一眼,“现在来探我口风,小白,你跟那些人学坏了。” “玄龟怎么会乱说,那毕竟是人的地盘,巴不得骗我们都去送死,然后自己拿回族地。” “这你就错了。”六福起身,已经不打算再多说:“妖兽与人类修士最不同的一点,便是我们不会违背自己的天性。”他在白昌盛疑惑的目光中,继续说道:“玄龟族耿直,说谎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侮辱。所以,他告诉你的话,一定都是真话。” 白昌盛看着六福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我就不信,这天下还有只说真话的傻帽儿。”他想起满嘴跑火车的格子铺一众,更是觉得自己被深深荼毒了,“也对,这帮乌龟要不是太实诚,也不至于连自己老家都守不住。” 白昌盛正在感叹着,忽觉得屁股底下有异响。他刚起身,一个脑袋从土里钻出来。这张脸白昌盛也认识,正是之前带他进宫殿的那个半人半蛇的家伙。这个怪物的眼睛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大小,黄铜色的眼球,浅灰色的瞳孔,它盯着你看的时候,你却觉得它透过你,看见了其他的什么东西。 那怪物从土里慢慢拔高,直上直下地从土里钻出来,泥土没有弄脏他丝毫。当他完全从地理钻出来后,尾巴下地面的裂口完全愈合。 怪物从怀里拿出硕大的夜明珠,在灰暗的锤树林里点亮一抹刺眼的光芒。这个在宫殿里毫不起眼的夜明珠居然如小太阳一般夺目,白昌盛着实惊讶了一番。 怪物开始为白昌盛领路。白昌盛不敢反抗,老老实实跟着怪物走。怀里的金乌好奇地探出脑袋,盯着那怪物手中的夜明珠,不眨眼的看,口水都要滴下来。白昌盛手忙脚乱地将它塞回去,这家伙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这个天性真是要命。 果不其然,白昌盛一路走回了宫殿。砌成宫殿的石头上清翠的苔藓发出绿油油的光,白昌盛靠近了才发现,这些并不是真的苔藓,而是许多生物的幽魂。 它们被困在石头上,天长日久地经受太阳正气的洗礼,一层又一层地消亡、分解,又不断地从宫殿内部生出新的幽魂,重重叠加,所以看起来便如苔藓一般,绿油油。它们感受着环境中阳气的变化,会调整颜色,此时阳气减弱,便只有青翠的绿色了。 这宫殿,到底聚集了多少阴魂。白昌盛打了个颤。 一路走去,宫殿里明显被重新“装扮”了一番。艳红色的拉花在顶棚上乱七八糟地堆叠,骨头拼接的灯笼上被笨拙地刷上了不知什么生物的鲜血,血腥味儿到处乱窜,白昌盛捂着鼻子,好歹忍住没吐出来。 如此“张灯结彩”,就好像要给女鬼过生日似的。 果然,一身红衣的岛主满脸欣喜地站在宫殿上,在白昌盛走来后,几步飘过来,拉着他的手不放,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都是我不好,我太鲁莽,差点儿就让你死了。”她的脸奇怪地扭曲了下,继续摸摸白昌盛地脸说道:“是我太心急,我的儿,你别生气。我这就补偿你。” 几句话说得白昌盛毛骨悚然。红夫人拉着他走上四十九级台阶,在石椅上坐下,挥挥手,五个半人半蛇的怪物手捧着托盘,整齐地走来,在台阶下站成一排。 托盘里放着白昌盛从没见过的东西。红夫人从左至右,指着第一个盘中的东西,解说:“这个是龙的内丹。你别怕,龙王虽然是下仙,可在凡间滞留。但其他的龙却是妖兽,他们的内丹,与猫猫狗狗修炼成精的内丹,也没什么不同。” 不等白昌盛脑门儿上的冷汗流到眼角,她继续指着第二个盘子说道:“这把利剑,是古时候炼器世家李氏锻造而成,此剑轻薄又柔软,十分锋利,被它扫上一下,再深厚的护体内力,也是白费。” 李氏?白昌盛想了想,从来没听说过啊? 红夫人继续指着后面的两个盘子说道:“我知道你是人缶,体内空间增长缓慢,因此我特意用玄龟尸体炼制了两颗灵丹,一个为你巩固基础,一个助你修炼空间。” 白昌盛只觉得火烧屁股,坐都坐不住,一个龙的内丹,两颗玄龟炼制成的灵丹,这红夫人胆大包天,仗着恶龙岛易守难攻,竟然杀了这么多厉害世家的子弟,白昌盛若是敢接受,恐怕永远都不能踏出恶龙岛一步了。 “最后一个,”红夫人指着最后的那个托盘,笑着说道:“这个你肯定会喜欢。”她勾勾手,那怪物摆动着尾巴爬上台阶,将托盘递到白昌盛眼前。 盘子里是一个巴掌大的婴儿尸体。尸体保存完好,如果不是眼口有血,白昌盛还以为是一个正在沉眠的小孩儿。 “这是你的肉身,我现在还给你,开心吗?” 白昌盛颤抖着嘴问道:“红。。。红夫人,我是活人,肉身就是我自己。。。” “胡说,”红夫人摸着他的脸,笑得格外狰狞,“我把你的魂儿拽出来,再把这个皮囊砸个稀巴烂,你说,你还有肉身吗?” 白昌盛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第十章 混乱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说来说去,还是要弄死我!白昌盛边跑边愤愤不平地想着。 白昌盛在红夫人表现出要搞死自己的下一秒,便机智地先发制人,逃跑前还不忘顺手牵羊,拿了那五个托盘里唯一的一个利器——传说中上古炼器世家李氏族人锻造的、薄如蝉翼的软剑。 宫殿灰暗而潮湿,白昌盛只来过一次,当然分不清东西南北。但他逃跑只秉持一个原则:专挑没有血腥味儿的地方跑。所以他避开了头顶滴滴答答往下流血水的骨头灯罩,也避开了乱七八糟的猩红拉花,甚至找到了一条十分熟悉的路,想也不想地冲进屋,关门,背靠石头门上,心砰砰直跳。 果然是熟悉的地方,这里是红夫人生尸陈列的房间,各种尸体被规律地摆放在石台上,最中间的正是那个宛若活人的红衣少女。 死人白昌盛并不怕,尤其是连魂儿都没了的空壳。白昌盛喘着气,慢慢滑落。 另一边,在地洞里待了许久的挖矿小分队们,也出现了内部矛盾。这原因说来着实搞笑,因为轮回法阵的被动能力,这些修士们终于发现自己每天的辛苦劳动都有一部分成了无用功。 问题是,除了玄龟族人知道这是轮回的作用之外(当然还包括赵乾、季羡这两个隐身偷懒的家伙),其他修士并不知道。所以,这些新来的矿工和原本便在这里挖洞的修士们,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护世行的修士们觉得,这帮家伙肯定是故意将土填上,定是觉得我们软弱可欺,甚至可能觉得我们永远也出不去恶龙岛,一辈子都在这里挖洞了!实在欺人太甚!必须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 原本便被红夫人约束在岛上,没日没夜挖洞的通缉犯们也很生气。这些娇里娇气的娃娃们好生烦人,老老实实挖洞得了,管它挖多少,又不是你家地,你挖的多也出不去,挖的少也有别人帮你使劲儿。自己没本事跑,居然天天抱怨来抱怨去,当我们这些老前辈是聋子啊!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啊!实在欺人太甚,必须让他们吃点儿苦头! 于是,争斗发生的毫无预兆。当护世行的新领导赌气扔了锄头后,距离他最近的那个壮汉怒吼着扑上来,边打边喊着:“你想拿锄头砸死我是不是!小崽子!” 然而那锄头距离大汉起码还有三米远,于是一场乱糟糟的斗殴便在狭小的洞中开始了。 季羡眼见不好,与赵乾见缝儿插针地溜了。莫及等一干玄龟族人也偷偷地跑了出去。于是地下完全成了修士们的角斗场,一时间连敌我的脸都分不清,只要觉得眼前有东西,便上去揍一顿再说。 季羡算算时间,发现白昌盛已经去了很久,但丝毫没有音信。他不由地有点儿担心,这个蠢人总干蠢事儿,而且胆儿肥的很,什么都敢干。。。 “我去岛中心。”季羡对赵乾说,“你留在这儿?” 赵乾侧耳听了稍许,正色道:“我跟你去。”原来,他听力过人,已经察觉恶龙岛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眼见这里要大乱一场,不如跟着赤焰族人去看看。 莫及不声不响地跟上。于是三人找准方向,开始在锤树林里飞奔。 季羡心急白昌盛,正在急速前行,忽然只觉气血翻涌,哇地一下吐出一口血,双腿发软,跪地不起。季羡额头冒汗,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一粒红色的丹药,艰难地吃下去。 赵乾的手从一旁伸过来,“护心丹?给我一粒。” 季羡撇他一眼,余光扫见莫及盘腿打坐,已经进入不闻不问的入定状态,他找出另一粒丹药塞进赵乾嘴里,两人对视,同时说出一个名字,“血杜鹃”。 在二人身旁高大的锤树枝头,立着一只殷红艳色的杜鹃鸟儿,这只鸟儿没有眼睛,喙中不断地流出鲜血。它张开嘴凄厉地啼叫,这一次,那两个趴在地上的一兔一猫,同时捂住了耳朵。 啼血杜鹃,闻之可夺命。 这边几人被血杜鹃困住,白昌盛也有了新的麻烦。 石屋外原本嘈杂的声音消失不见,白昌盛不会天真的以为他们找不到人而退下了,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知道自己进了这个房间。而他们坦然退去,只有一个原因——这个房间足以将他困住,逃不掉。 事实完全肯定了白昌盛的猜测,离他最近的那个尸体,慢慢地,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这可跟诈尸是两回事!生尸如果能活动,只有一个动力:它的主人催动了它! 起身的身体是一个虬髯大汉,他身上的肌肉砰地爆起,身下的石台龟裂开来,轰隆一声塌了!强壮的生尸盯着白昌盛,露出一个女人特有的温柔笑脸,粗狂的声音从僵硬的嘴里传来:“我的儿,你跑什么呢!” 白昌盛眼见无路可逃,只能奋起反击。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这是白氏族人间的斗争,彼此的套路都熟悉的很,只是白昌盛是生手,很多法术他用起来的成功率实在不高。 大汉看白昌盛的架势,哈哈大笑,“我的儿,你这一套,妈妈我早就玩儿烂了。” “是吗,您可能不知道,现在西瓜都出无子儿的了,兴许我这一套,也改良了。”白昌盛将符纸向前一丢,双手合十,低声念咒。 符纸在大汉眼前燃起,青红的火焰劈啪作响,白昌盛猛然间睁眼,二指并拢,大喝一声:“牛鬼蛇神!退!” 大汉的脸上扭曲了一瞬间,他似乎受到了无形的攻击,身魂就要被迫剥离。紧急时刻,他一手掐住自己鼻子,一手抓起地上的碎石插进头顶,*崩裂,却阻止了身体里的魂魄飘出。大汉尖笑着扑过来,“妈妈连肉身都为你准备好了,我的儿,此时此刻,真的再合适不过!” 白昌盛双手握紧软剑,他知道一招挡不住红夫人,所以他早就补了后手,在软剑上贴满了符咒纸。此时原本便锋利的剑刃更是发出幽兰的利光,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横扫大汉的腰腹! 这把利剑不愧为神器,白昌盛做好了卡在半道儿的准备,不曾想却顺利地将这个肉身一分为二。刀锋切出后,那身体连偏离都没有,还是上下罗在一起。 挣扎着的大汉刚要碰到白昌盛,上半身掀开一条缝儿,这一下好比漏了风的密封罐儿,半截身子直接掉了下来。 白昌盛踩着上半身跑向一边儿,耳边传来红夫人桀桀的笑声,石屋内的尸体都开始动弹,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慢慢地睁开双眼,直挺挺地一个个儿坐了起来! 要了命了!白昌盛一不做二不休,从怀里拉出金乌,一手伸到它嘴里,掏出成堆的符纸,这些是白昌盛闭关三个月时,因为笨得学不会,被店长罚抄的经文,他全写在这些符纸上了,此时正好用来施法,一把火烧了这些生尸! 白昌盛甚至都不需要念咒,他找出打火机,点燃了第一张符纸。这些尸体存留太久,哪怕看着还是常人模样,但体内的水分早就所剩无几。所以火焰一烧起来,这些东西就好似干柴,一个挨一个的着了! 可这石屋里的生尸实在是太多,密密麻麻烧在一起,不但消耗了大量的氧气,产生的浓烟和热度,已经先让肉体凡胎的白昌盛吃不消了。 他扶着墙蹲在地上,艰难地从空间包里找出矿泉水和毛巾,淋湿衣服和毛巾,堵住口鼻。可杯水车薪,白昌盛依然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红夫人的鬼身飘在石屋中心的天棚上,她双目紧闭,嘴里念念有词。很快,浓烟已经将她包围,只见她猛然间爆喝一声,无数血水自天而降,劈头盖脸地将这些烧的七七八八的尸体裹住,熊熊大火竟在这从天而至的倾盆血雨中熄灭,徒留臭不可闻的烟气在四处游荡。 “我的儿,这些破烂你想怎么烧都可以,”她轻轻地飘到中心石台上,那个依然洁净如初的少女身旁,嗔怪着说道:“这个可是娘亲为你找的好媳妇儿,你可不能调皮哦!” 白昌盛浑身沾着黏糊糊的血水,这些血甚至带着温度,好像刚从谁身上放出来一般。他屏息从怀里拿出最后的一打符纸,破釜沉舟,誓要与这个变态女鬼同归于尽! 此时,一人一鬼对峙时传来一阵种太阳的铃声,白昌盛这才发现争斗中,手机竟然飞了出去。而刚才如此剧烈的燃烧,居然没有损坏它。真不知是这手机质量太好,还是白昌盛平日施加在它身上的层层保护法术起了作用。 女鬼一挥手,地上的一具焦黑的尸体伸出残肢,点了通话键,甚至十分贴心的,按了免提。 “表哥?打你好几个电话,怎么才接?”电话里传来白天佑的声音,“短信看到了?也不回我。”白天佑也不等回信儿,直奔主题,“上次那女人在族里搅得天翻地覆,后来被族人打跑。我知道的确切消息是她去了恶龙岛。如果你见到她,烦请绕道。除了族长,咱们谁也不是她对手。” 白昌盛喘着粗气,趁机画符,只望白天佑再拖延会儿时间,好让他多画几张。 “还有,”白天佑果然啰嗦,也不用白昌盛问,自顾自地说:“如果她非要认你当儿子,你暂且应下。当年那个婴儿的魂魄在地府扣押着不让投胎,就是怕她闹事。结果最后还是被她。。。算了,这个事儿你也记不清了。不过,你大方认了她当娘,老家伙藏了不少好东西,给你你就拿着。” 红夫人的脸色和白昌盛如出一致,都是一张便秘脸,憋着一口气。 只听白天佑继续说道:“你不必心虚,就当替我享用了。当年的那个婴灵不是你,是我。” 红夫人阴测测地看过来,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 白昌盛连呼吸都顾不上了,只想赶紧摔了手机:白痴天佑!这下被你害死了! 第十一章 死斗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天佑一个电话将亲亲表哥逼上死路,白昌盛生吃了他的心都有。 另一边,被血杜鹃困住的三人,正经历着另外一种生死决斗。 血杜鹃这种不科学的生物,并不是大自然孕育的产物,它是本土产出产,也就是说它来自天池。当然,天池最早也没有这种邪恶的东西,而是在那场战争之后,魂归无处的灵魂们不断地互相吞噬、争夺,最后生成的魔物。 没错,血杜鹃,是一种魔。 如果此时是白昌盛面对血杜鹃,完全不必惧怕。他体内的不破是比血杜鹃还要邪恶的存在,只要放出魔不破,血杜鹃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溜走。可是眼下应对的是三个并不十分擅长此类的妖兽,情况便有些棘手了。 莫及虽然不知如何破除血杜鹃的啼叫伤害,但是他可以不听不闻不问的入定,你叫管你叫,他什么都不知道。 赵乾坤和季羡就比较惨了,尤其赵乾坤,这家伙耳朵本来就比旁人好使,寻常修士们听不见的动静他都能听见,这啼血杜鹃叫第一声时,他就吐了口血,那时候连鸟儿的影儿都看不见。 还好季羡有祖传的护心丹,不然还不等出招,他跟赵乾坤都得暴尸在此。 血杜鹃依然在啼叫,一声一声,声声凄厉。 季羡以法术护着双耳,可依然没什么用,这魔物同岛外的瘴气一般,对法器和灵力十分喜好,越是功力强大的,受到的冲击越大。季羡忍着体内翻腾的血脉,将腰间的一个小包裹打开。 这个包裹是白昌盛强烈要求系上的,里面装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间小玩意儿:医药用品(纱布、双氧水之类)、各种小零食(季羡最爱)、一个动车模样的手电筒(属于赠品)、一袋儿。。。耳塞?! 季羡只见过白昌盛用一次,但不妨碍他十分清楚地记住它的作用。 季羡毫不犹豫地将耳塞塞进耳朵眼儿,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遥远并模糊,虽然依然会有余音,但效果比他用法术堵住耳朵,好了不知多少。 他一股脑地把耳塞塞进赵乾坤怀里,起身看着头顶枝头上,密密麻麻的血杜鹃。这里已经成了鸟类的天堂,整天蔽日的血杜鹃在头上,一个接着一个地啼叫,就好像有谁在指挥着它们合唱般。如果不是几颗护心丹下肚,季羡和赵乾坤两人绝对会死的很惨。 “死鸟!”季羡脚下生风,踏地而起,一手火棍,一手五指成抓,蹿上树梢,一棍扫起成片的魔鸟儿,一抓穿透一只来不及逃跑的血杜鹃身体。 血杜鹃被刺穿,化作血水,粘稠地顺着季羡的手掌滴落。更多的血杜鹃向他袭来,它们不怕死地冲过来,边叫着边用锋利的喙啄向季羡的脸! 赵乾坤晚至一步,但及时地扫去直扑季羡双眼的两只鸟儿。一兔一猫立在枝头,与成群的血杜鹃斗成一团!二人彼此毫无交流,耳朵里都塞得满满,却配合的天衣无缝,左右支援,这些血杜鹃一时也奈何他们不得。 可血杜鹃本便是魔物,被击碎的魔鸟儿化作血水,积少成多,在地上又化作新的杜鹃鸟儿,飞上枝头,抻着脖子攻击二人。如此下去,什么时候是头儿!季羡将火棍上的烈焰烧到最旺,短暂的腾出了一块儿空间。他一把拽着赵乾坤的衣领丢进杜鹃群里,自己翻身越上三层枝头! 赵乾坤也不怂,就着季羡的手劲儿狠狠地撕裂了十几只杜鹃鸟儿。回身在枝头站定,逆着光看着那只赤焰族人站在枝头,双手盖着眼眸,嘴唇在飞速地开合,似是在念咒。 季羡放下手来,猛地睁开双眼。舍子花炼制的眼中迸发出青色的光芒,光芒照在下面的血杜鹃身上,爆出一朵又一多绚烂的血花。 这些被舍子花阴气扫到的血杜鹃爆炸开来,血水不在向下流淌,反而开始慢慢地蒸发、消失,一个个面目扭曲的残魂从血中剥离,飘飞到朗朗晴空中,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灰飞烟灭。 季羡拼尽法力、以暴制暴,这才解决了大部分的血杜鹃。但他能力有限,对舍子双眸的使用还停留在初级阶段,此时强行施法,自身负荷很大。不觉间竟撑不过,昏了过去,直挺挺地坠了下来。 赵乾坤几个起落接住季羡的身躯,他化身成小山般大小的双尾猫本体,一脚一个,将残存的血杜鹃踩烂,血水深深地渗入泥土中,再难汇聚成团。 双尾猫背着季羡,嘴里叼着依然入定状态的莫及,急速地朝着恶龙岛中心而去。 此时此刻,在洞里互相争斗的修士们,也迎来了恶龙岛的制裁。四周的墙壁上鼓出一个个土包,土包越来越大,撑破、爆裂,一个个半人半蛇,眼睛奇大无比的怪物钻出来,它们无声无息地在修士间穿梭,将一个个争斗不休的修士们缠绕起来! 地洞不堪重负,终于发出隆隆的声音,整个地洞开始坍塌,将依然缠斗在一起的修士们连同这些半人半蛇的怪物埋进地下。 坍塌声溅息,在乱七八糟的土石中,再次鼓出一个又一个的土包。怪物们从地下钻出来,尾巴上无一例外地卷着两三个一息尚存却昏迷不醒的修士们。 这些蛇怪扭着腰,悉悉索索地向着宫殿方向爬去。 而此时在宫殿的这个石室中,白昌盛也水深火热地感受到一个拳拳爱子之心遭践踏的女人,疯狂的报复。 红夫人亲耳听见了自己的错误,她气恼不已,深恨自己大意:是了,族里的那些禽兽原本便防她娘俩儿如豺狼,巴不得她儿子不得好死,倘若她孩子真的是人缶,恐怕刚生出来便会被掐死! 红夫人怒火滔天,恨意暴涨!只想立刻撕了白昌盛,一泄心头怒火。 红夫人一把撕掉身上的嫁衣,内衬的里衣竟是纯白色的孝服!她脱下的嫁衣坠落在红衣少女的脸上,盖住了她细腻红润的脸庞。红夫人再不留情,披头散发地直取白昌盛心口! 白昌盛惊骇之下将金乌丢了出去,喊破嗓子地叫道:“赶紧出来个帮忙的!” 金乌大张着嘴迎向红夫人,自它嘴中亮出一把长刀,将红夫人一劈两半儿,阻止了她冲向白昌盛的势头。 红夫人自然不是劈开就能死的东西,她化作烟气重新凝聚,与来人对峙着。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一手好刀法的阿干,格子铺的头号保镖,专注打架,从古至今。 “阿干!”白昌盛一时也硬气了不少,“给我拖住她!” 阿干低声应一句“遵命”,挥着长刀便对着披头散发的女鬼一顿急砍,短短几秒竟砍出百来刀,红夫人连人影儿都模糊起来,只剩青白的烟气在空中若隐若现。 白昌盛趁此机会抓着石门用力掰,只想赶紧从这里跑出去! 红夫人修行深厚,阿干的刀虽快,却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伤害。她干脆放弃凝聚实体,化作青烟,在阿干的身上左进右出,在其七窍间来回流窜! 这若是普通人,被厉鬼如此进进出出早就中毒身亡,可阿干竟然毫不受影响,连刀势都没有停顿,继续循着青烟的尾巴,劈、切、砍、刺。 白昌盛就差拿出电钻和*了,这石门也不知为何就是纹丝不动。他扭头一看头顶,吓出半身冷汗。红夫人完全将阿干笼罩在体内,这是要生生憋死他家保镖啊! “阿干!不行就撤!”白昌盛四处找,终于在废墟上找到了正欣赏武打电影般,不急不慢看玩意儿的金乌,他抱起金乌便要向阿干投掷,一心让金乌开通道,送保镖回家。 只见阿干咧嘴一笑,嘴角直开裂到耳朵根儿,鲨鱼般的牙齿暴露出来,开成两叉的舌头在嘴里扭动不停。他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长出绿毛儿,鼻孔朝天,耳朵开始拔长拔高,双目暴凸而起,铜铃般的眼珠子左右乱转。 阿干整个身躯开始拉长,它的手臂伸直长过脚踝!手里的长刀与身体融为一体,五指张开,黑长的指甲,每一个都有白昌盛的小腿那么长! 白昌盛目瞪口呆地看着阿干变身,惊讶得大脑一片空白! 怪不得,怪不得格子铺十分放心让一个娃娃脸当保镖,又有谁能想到,这个只知道吃和打架的阿干,真身居然是。。。旱魃! 瞧他身上的绿毛儿!那色泽、那长短、那浓度,妥妥的祖宗级旱魃! 阿干如山般的身体绽放开来,顿时将这个相比之下非常狭小的石室撑爆!乱石飞舞,天棚掀开,墙壁破裂,白昌盛费劲半天也没打开的石门没了周围墙壁的支撑,砰的一下,仰倒在地上。 白昌盛:厉。。。。厉害! 红夫人再困不住体型如此庞大的旱魃,这种东西与没有实体的厉鬼不同,它们身硬如钢,魂力强大,红夫人虽然是老鬼,但年岁也绝对不会有阿干长。所以,不管怎么看,红夫人都没什么胜算。 白昌盛这下来了精神!优势瞬间回来,还附赠一份大礼!他赶紧在乱石堆里翻找之前剩下的那些符纸。一个强大的旱魃,再加上白昌盛的符纸法阵,今次非要取了这个老女鬼的性命不可! 红夫人知道厉害,她抽身要退,却被旱魃一把抓住了烟尾。阿干桀桀一笑,嘴里喷出无数青色灰烟,说不得里面有什么作了古的尸虫毒菌的。他咧着嘴,下巴机械地开合,声音低沉如雷般传来,“跑什么,好戏,才刚开始。” 释放了封印加天性的阿干,抡着红夫人的魂体,在断壁残垣间肆意摔打,兴奋地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吼叫,白昌盛不但要捡夹在石头缝儿里的符纸,还得挑出完整能用的,还得躲避这个兴奋过了头的旱魃,不辨敌我的一顿乱抡! 我滴个乖乖!白昌盛满头大汗,忍不住冲着阿干喊道:“阿干!你倒是给我看着点儿!” 他那小细嗓子在小山般体型的旱魃听来,就是蚊子叫。阿干将红夫人橡皮泥般拍来摔去,无视她的一切攻击和法术,就好像几百年没玩过玩具的孩子,完全乐得找不着北。 急匆匆赶来的双尾猫一愣,身后是紧追不舍的蛇怪敌军。 破乱不堪的宫殿废墟上,只听得见旱魃的嚎叫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这个杀心大起的,上古战神,旱魃! 第十二章 反客为主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这一次,群龙无首的,换成了恶龙岛的一干怪物们。 阿干兴奋过头,白昌盛完全喝止不住。不过,他很快发现了身后的两波援兵。一波是已经变回人形的赵乾坤,地上扔着昏迷的季羡和状似睡着了的莫及;一波是半人半蛇的怪物,尾巴上卷着的,正是地洞里还有口气儿的修士们。 白昌盛只看了那些蛇怪一眼,蛇怪们便非常识时务地放开尾巴,噗噗咚咚地将那些修士仍在地上,有几个修士甚至因为过于突然地落地,直接晕了过去。 蛇怪们挤挤攘攘地聚在一起,可怜巴巴地看着废墟中被蹂躏得有气无力的红夫人。 白昌盛指指浑身伤痕的季羡,又指指白白嫩嫩的莫及,这也是为什么白昌盛第一眼会认为前者是昏迷,而后者只是睡觉了。“你们到底干什么了?我家兔子怎么比王八还惨?” 赵乾坤实在是一言难尽,他耸耸肩,一张嘴先吐了一地血。他被血杜鹃伤的最重,八百里外就听那魔物嗷嗷叫,后来更是急速飞奔,能撑着不倒,完全是他自身的这块儿铁够硬。 白昌盛看赵乾坤都这个样儿了,实在没办法问询。那边儿的阿干还在哇哇叫着胡闹,气不打一处来的白昌盛在空间袋儿里一顿扒拉,终于在犄角旮旯找到了一个凡间神器——扩音大喇叭! “阿干!你给我停下来!” 放大了数十倍的声音,带着劣质喇叭的刺啦噪音,钻入阿干的耳朵。旱魃阿干依然不觉得这个声音有多大,但他好歹听见了说话的内容。于是他停了下来,委委屈屈地看向白昌盛,可惜这幅嘴脸实在凶恶,就是荤素不忌的白昌盛也一时没分辨出他竟是在撒娇,反而以为这家伙玩心大起,说不听。 “阿干!变回来!你给我变回来!立刻!马上!现在!” 噗嗤一声,满心委屈的阿干缩回人形,手里的红夫人趁机挣脱,逃得不见踪影。 阿干抱着长刀,蹲在废墟里,老老实实地挨着白昌盛骂。 “搞什么!让你变回来没让你松手啊!这下好了,那女鬼跑了!”白昌盛敲敲阿干的死脑筋,气呼呼地从空间包里找出金锣火腿,胡乱扒了皮儿,塞给阿干,“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我,一步都别离开。” 这红夫人打不过阿干,不代表不会找白昌盛伺机报复。还是与阿干形影不离来得安全。 阿干嚼着火腿,也不觉得委屈了。他是有吃的就能满足的性格,在格子铺这么久,也就白昌盛给的零食他最喜欢吃——店长只会给他吃丹药,苦的要命;像小罗,从来只给他吃死掉的花花草草;而木林森更绝,不知从哪儿找的没肉的骨头让他啃,关键这骨头啃掉一块儿长一块儿,没滋没味儿的永远吃不完。 有了零嘴儿,阿干甚至不等白昌盛说完话,自己拿来白昌盛怀里的金乌,一头钻进嘴里,回家了。 白昌盛:。。。。。。 季羡恰好醒来,护心丹的功效出现,他的内伤好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只需安心休养即可。他揉了揉了眼睛,之前使用舍子双眸有些勉强,对双眼的掌控稍有减弱,眼眸中的阴魂鬼魅们又出来溜达,看东西跟老花眼、飞蚊症似的,朦朦胧胧,模糊不清。 白昌盛再看那群蛇怪,果然跑的一个不剩。这些怪物能钻地,而且滑不溜的好似泥鳅,白昌盛也奈何不得。一众修士们也醒了,他们互相参扶着,不需多问,也知道是护世行一方,取得了短暂的胜利。 修士们再次燃起斗志,不顾自身狼狈,开始商讨下一步的打算。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见六福的踪影,护世行一众修士一致认为这个龙族子弟是叛徒,誓要见一次杀一次。此时新领导果断站出来,领着残存的不足五十人的修士,随便找了个方向离去,总之要远离恶龙岛中心的,这个充满阴影的宫殿。 玄龟一族除了莫及,都不见踪影。白昌盛怀疑他们已经与六福接头,恐怕六福已经知道了恶龙岛的秘密。不过,这对他没什么影响,目前锁定的唯一客户岛主红夫人被阿干打跑,他这次的行动恐怕要无功而返。 “豆豆,怎么样,还吃得消?”白昌盛摸摸季羡的额头,后者虚汗满脑,“你们碰见什么了,这么厉害!” “血杜鹃。”赵乾坤再吃一颗护心丹,终于觉得血气顺了许多,“那东西是天池特产,没成想居然在恶龙岛安了家。” “这个又是怎么回事?”白昌盛指指地上的莫及,“他怎么还睡的着?” “这是入定。”季羡鄙视地翻个白眼,用力过度,眼泪都流了一脸,“玄龟族是最容易入定的,他们炼器的时候需要全神贯注,平时就修炼入定的功夫。这一如定,隔绝外物,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倒是个对付血杜鹃的好方法。”白昌盛不得不背起入定太深的莫及,“这个方法你们也学学。早会的话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人蠢真是没得救。”季羡好容易看清了脚下的路,又为白昌盛的“无知”气个仰到,“你以为血杜鹃叫一声,让你死就得了?他们会一边叫着,坏你修行,一边上来啄你。管你死活,生吃了再说。” 白昌盛打个冷颤,看来这莫及是料定赵乾坤和季羡二人不会落下他不管,才托大的入定,不然此时哪还有这么白嫩的小王八,估计就剩一个龟壳儿,留着给红夫人洗脚了! 几人说着,向着护世行一众离开的方向而去,渐行渐远。太阳慢慢地隐藏在地平线上,娇羞着脸蛋儿,不肯落下。宫殿的废墟中,幽幽的石头发出青翠的光芒,魂片儿依然在石头表面不知疲倦地游荡,苔藓般地发出荧光。一只纤细娇弱的手从废墟中伸出来,殷红的指甲上有血在缓缓滴落。 月亮爬上了寂静无声的恶龙岛,月光下,一身红衣,头盖嫁衣的女人从废墟中爬出。她姿态曼妙,纤腰细腿,赤着脚,迎着月光,独身立在乱石上,一把揭掉了头上的嫁衣,羞涩的面旁上显出一抹红,好像揭掉的不是脏兮兮的破嫁衣,而是新婚盖头一般。 啦啦啦,种太阳,啦啦啦,种太阳。 她赤红色的眼珠定定地看着废墟中闪烁着的光亮,轻盈地蹦跳过去,捡起奇迹般保存完好的电话,点了下绿色的通话键。 “白昌盛!你居然敢去恶龙岛!”白非凡的声音紧锣密鼓地砸来,“你小子皮紧了吧!什么地儿都敢去!我警告你有事儿赶紧召唤我!不然我要你好看。。。” 少女轻轻地点击了红色的按键,挂断通话,嘴里生涩地呢喃着: 摆。。。拜。。。白。。。仓。。。昌。。。盛,白,昌,盛。 她绽放出如花笑容,下一秒,消失在偷偷洒满恶龙岛的月光中。 护世行如今已经名存实亡,来到恶龙岛的修士们死的死,伤的伤,大部分修士已经对龟岛不报希望,反而后悔自己一时冲动,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顶替六福的领导人也十分头疼,原本当个头头是十分露脸的事儿,可是自从他接过棒子,就没一件好事儿,不仅他说话的威信大减,就连他自己都想早早离开这个鬼地方。 唯一的好消息,可能便是恶龙岛的主人已经做不得自己的主了。 是进是退,护世行的修士们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进,就是殊死一搏。龟岛的影儿没摸到,百来号人死了一半。就算找到龟岛,这些人还要内斗不休,怎么想都是个赔钱的买卖; 退,这茫茫天池,瘴气围困。虽然知道恶龙岛外五百米便是生机,可是谁也不敢说能找准方向,一击而出。倘若在瘴气中迷路,还不如在这恶龙岛上耗着,起码岛上有水,没事儿喝个茶也是解闷儿。搞不好,还能探得龟岛的踪迹呢? 最后这一点,才是他们纠结的根本。进退全看龟岛一说,到底靠不靠谱。 白昌盛在一旁听得直打哈欠,什么叫乌合之众,他可见识到了。他自己虽然三脚猫,未必敌得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修士,但是他这人天生胆大,又有各种强力后援,所以他十分看不起这些前怕狼后怕虎的修士们。 莫及在入定这么久后,终于出来。他懵懵懂懂地四处看看,第一个问白昌盛道:“杜鹃鸟儿被你击退了?” 白昌盛反问道:“你怎么会这么认为!我连你都打不过,况且我还不会入定!” 莫及脸上一红,好在天黑看不清,他继续说道:“那地洞挖到头儿了?玉石面儿露出来了?你们想到怎么把龟岛翻过来了?” 此话一出,寂静三秒。 白昌盛:叮,一枚猪队友上线了。 季羡:老子拼死拼活地救你,你就这么把秘密说出来了?! 赵乾坤:果然,玄龟一族本性难违,直肠子还藏不住话。。。啊,心口好疼。。。 “朗朗乾坤,魔物偷生!我们都走到了这一步!已经十分不易!”新领导义愤填膺,豪情满怀地打破沉默,朗声呼吁,“此时退缩,绝非正义之士所为!” 节操早就七拼八凑的修士们齐声应道,纷纷豪情满怀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跟着新领导,寻之前的地洞方向而去。 白昌盛长叹一声,揉了揉一脸懵相的莫及,这孩子估计入定太深,脑子糊涂了,还是别告诉他真相,让他好受会儿吧。 “白痴,我都能想象,你们当初是怎么把族地秘密搞得众人皆知了。”季羡疲惫不堪地起身,一语中的,莫及立时惨白了脸色。 赵乾坤摇摇头,拍了拍莫及的肩膀,却被白昌盛架着手臂抗走。 “别拍人肩膀了,他运气已经够背的了。” 第十三章 具体方案(一)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终于发现,手机落在了宫殿废墟里。 现在的白昌盛,是头可断,血可流,手机千万不能丢。里面不但有白昌盛女神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美照,更有一堆的零食快递等着确认收货。而且,白昌盛闲极无聊打发时间时玩儿的小游戏、八卦app等等,都集中在手机身上。 彻底失眠的白昌盛抱着金乌,趁着月黑风高,回到了宫殿的废墟中。亏得轮回的零点恢复功能,这个宫殿已经恢复了部分的断壁残垣,此时的模样勉强能看。 金乌在手,红夫人敢来就别想走了。白昌盛十分放心地在废墟中翻找。翻来覆去,手机不见踪影,倒是找到了好几个硕大的夜明珠,被喜欢亮晶晶珠子的金乌一口一个吞进肚子里,满足的不得了。 不对啊,那手机防范措施做的很好的,白昌盛回想一下,他至少在上面施加了防水咒、防震咒、坚固咒、作用力反弹以及夜间荧光闪闪等七八种咒术,按理说在那么浓烈的火中都保存下来,总不至于在乱石堆里毁了吧? 哪怕是要毁,也总有残骸的吧。 白昌盛觉得奇怪,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回去。他一转身,遮挡月亮的乌云挪开,银白色的月光恰好照在了石堆上的一抹红衣上。白昌盛眯着眼睛分辨,果然是红夫人的那身嫁衣。他走上前,捡起嫁衣,嫁衣已经破碎不堪,尚且完整的,只有白昌盛此时看到的绣着龙凤亲昵交颈的一小块儿。 他咂咂嘴,随手将嫁衣丢在一边,嘟喃着冷啊、凉啊的,原路返回。 月光照出了他的影子,却在地上投出了两个人的身影。 一个身影随着白昌盛的动作而动作,另一个头戴珠翠,摇曳生姿,纤腰细腿,攀附于白昌盛的影子上。 天明。 岛上的修士们从没觉得恶龙岛上的空气是这么的清新,有了夺得龟岛希望的修士们,斗志昂扬,恨不得立刻就钻到水底下,把龟岛翻个个儿。他们集结在一起,雄赳赳气昂昂地找到了坍塌的地洞处,神奇的是,拜轮回的被动能力所赐,这地洞恢复到了坍塌前六成的样貌,只是深度大打折扣。 修士们更加对龟岛的传说充满信心,之前怀疑那些通缉犯们作怪,现在也不言自明。 自然,不该让这帮通缉犯们知道的,要严防死守。这些无恶不作的坏蛋不但是三界各族的通缉犯,更是法力高深的老油条。老油条们也早看这些后辈们不顺眼,所以蛇怪逃走后,这些被丢在原地的通缉犯们也不见了踪影。 白昌盛是见识到什么叫激情燃烧了,护世行的修士们发挥出十二分的热情,才半天便赶出了之前的进度,白昌盛觉得再给他们个三五天,恶龙岛都能挖穿了! 季羡和赵乾坤趴在地洞边儿晒太阳,这一兔一猫亏损太大,此时有气无力,正享受着恶龙岛上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只有垂头丧气,暗自伤心的莫及憋着嘴蹲在地上,他的族人不知去了哪里,他自己又不小心泄露了族地秘密,翻来覆去地自我检讨,整张脸都皱得变了型。 “这样下去何时是头儿!”洞里传来一个心急的修士声音,“如果只是验证下土下是不是玉面,我们只需要一个能钻入地底的能人便可。” “胡说,那些蛇怪也能钻入地下,如果这招好使,恶龙岛岛主早就知道下面的情况,何苦还要找人来挖洞!”另一个修士据理力争。 “或许我们可以用法器砸进地中,倘若当真有玉面儿,应该能碰得到。”另一个修士提议道。 “那怎么行,一旦砸坏了玉面儿,那轮回法阵。。。”话不等说完,已经被人捂住了嘴,消了音。 讨论了半天,徒增烦恼,修士们整顿士气,再次投入挖洞任务中。 莫及在一旁愤愤不平,“贪图我族至宝,还疑神疑鬼的。都说了恶龙岛是龟岛的背面,你们偏不信,偏不信。。。” 白昌盛乐得打滚,这些修士也是没办法,如果有什么好办法能把整个岛翻过来。。。这又不是船,你左右来回跑也能让它翻个儿! 季羡捡起地上的一块儿一面儿凸、一面儿平的石头,使了个法术让石头浮在手心儿,他在身后的锤树上刺出一个小洞,引树中水于掌心,模拟出了一个光面儿朝下陷入水中,凸面儿朝天起起浮浮的小型龟岛。 赵乾坤弹指变出一尾小鱼,跳入水中围着石头欢快地游来游去。小鱼的身形有石块儿一半大小,只见它高高地扬起尾巴,再狠狠拍下来,翻腾的水花溅了白昌盛一脸,那石头居然整个儿翻了过来! “你们不会是。。。”白昌盛一抹脸上的水,“想等一条超级无敌大鱼游到这里,然后对准恶龙岛拍个尾巴吧?” “白痴。谁会这么想,谁就是蠢蛋。”季羡收了戏法,恹恹地靠着锤树,“天池水如今剧毒无比,别说大鱼,就是海草都长不起来。” “如此体型的大鱼,三界中,实为罕见,半个岛大小的原身,这得修炼多少年!”赵乾坤也感慨道。 “这么大的鱼我还真见过,”白昌盛摸着下巴道:“不过也只见到尾巴而已,从它尾巴的大小看来,它的身躯还真可能有半个恶龙岛这么大。” 季羡不屑一顾,只当凡人白在吹牛。 “而且,从科学的角度来讲,我不信龟岛是完全浮在天池水上的。”白昌盛再次提出疑问,“这么大的一块儿岛,就能浮在水面上?我觉得水下还有文章。” “那是神器,你以为是随便哪里冒出来的土疙瘩!”季羡敲一下白昌盛脑壳,“别跟我讲那套什么科学,不成立。” “好吧,”白昌盛站起身,转而去洞口探着身子看,他一起身,赵乾坤便盯着他的影子瞧,又看了看白昌盛本人,再看看影子。 “小白?”赵乾坤忍不住出声,他的声音在叮叮当当的挖地噪音里,格外突出。 白昌盛扭过头,看着他,“咋了?” 此时白昌盛明明回过头来,可影子上的脑袋却毫无动作,依然直挺挺地在原地。 赵乾坤指了指白昌盛脚下,季羡也发现了不对劲,莫及更是吓得捂着嘴,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白昌盛抬脚看了看自己鞋底,发现他们指的不是这个,又看了看自己影子盖住的石头,也什么奇怪的,最后,他终于聚焦到自己的影子。 白昌盛皱起眉头,他完全转过身来,与影子面对面。 “妖孽!”白昌盛飞速亮出怀里的一张符纸,一巴掌贴在影子上!“敢躲你白大爷的影子里!给我现形!” 白昌盛的影子扭曲了一瞬间,一个白衣身影挣脱开来,躲进了树林的阴暗处。 此时是正午时刻,阳气正足。为了方便打洞,修士们不惜烧了了好几颗锤树,更是让这一块儿暴晒在烈阳下,干燥又高温。 被白昌盛一击而退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躲起来的红夫人。 “好你个女鬼,这是想利用我的影子,扰乱我的魂体!”白昌盛气不打一处来,他昨晚便觉得脖子疼,一直以为是自己最近太操劳,没深究,谁成想居然被这女鬼钻了空子! 红夫人发出凄厉的叫声,她血泪流了满脸,愤恨地躲在树荫处,强忍着烈阳的灼烧,厉声道:“为了你,我险些暗害了自己的孩子!我只恨不能亲手掐死你!我只恨那些禽兽们一直欺我骗我!” “没头没尾的,一会儿一个说法!”白昌盛高声喝道:“你连自己孩子投身哪里都算不出来,亏你还是白氏族人!”他也早就忘了自己算个“前世情郎”还爆炸过的事儿了。 “生死薄上,他们做了手脚!”红夫人恨声高喊,“他们误导我,想要让我们母子自相残杀!这帮狠毒的人!这帮禽兽!我可怜的孩子,生下来不到一天便死了,我留不住他父亲,我甚至留不住这个可怜的小生命!” 白昌盛头一次听到大致的因果,也觉得红夫人着实可怜。 “是谁要把我许配给那个贱人,又是谁让我未婚先孕!”红夫人撕扯着嗓子,沙哑的声音声声刺耳,“我杀了那个男人,也一命赔一命了!可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他还那么小,他还有机会投胎,我依然可以陪伴他。。。” 天色忽然阴暗下来。恶龙岛常年在瘴气笼罩中,虽然可分昼夜,但太阳的轮廓并不是十分清晰。此时太阳被远方急速飘来的乌云遮挡,阴风阵阵,鬼声四起。红夫人一步步走出树底,狰狞的脸不再是虚弱的透明色,而是惨不忍赌的青绿色。 “我不与你们争斗,那不过是两败俱伤。”红夫人在白昌盛几人五步前站定,说道:“我知道如何防备天池毒水和海上瘴气,我们不妨合作,将龟岛重现于世。那时候,再做分辨。” 白昌盛不同意,“与虎谋皮,你蛇蝎心肠,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我同意。”六福从树林深处走来,这个许久不见的龙族看起来憔悴了不少,“恶龙岛便是龟岛的背面。想把龟岛翻过来,没有人会不沾天池水或毒瘴气。这些天,玄龟族人陆续潜入天池水下,却几乎有去无回。天池毒水太霸道,我们需要合作。” 挖洞正欢的修士们从地下出来,很快便明白了形势所在,眼下倒成了三方对立的阵营。 “红夫人知道避毒方法,而我们人多势众且有一个玄龟族在列,那么你又凭什么与我们合作?”季羡质询六福。 六福招了招手,莫及乖顺地走到他身旁,他看着一众修士,不言不语,修士们不知为何踌躇起来,陆陆续续地,包括新上任的领导,都走到了六福的身后。 六福环保双臂,笑道:“现在,我们重新梳理下。你们三个,凭什么跟我们合作?” 季羡和赵乾坤不应答,却已经摆出了战斗的姿势。白昌盛拍拍手中的灰,轻松地耸耸肩,“就凭我知道,怎么将龟岛翻过来,怎么样?” 所有的目光,顿时聚焦到他身上。 第十四章 具体方案(二)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得到了恶龙岛上所有修士的密切关注,因为他说他知道怎么把这个巨大的海上浮岛翻过来。 季羡表示不相信,没道理这个蠢货知道而他不知道,何况这个蠢人还敢偷偷藏着掖着不告诉他!小兔子的自尊心受到一万点伤害。 赵乾坤一脸高深莫测,但是心里着实没底,他对白昌盛的印象还停留在上一次被自己打得屁滚尿流的时候。这个凡人本身并没什么出彩的,但他周围的帮手个顶个儿的厉害,比如眼前的这个兔子精,比如之前的那个老古董旱魃,再比如他的那个亲戚,好像是叫天佑? 白昌盛只管信心满满,当红夫人扬言自己知道如何防范瘴气和毒水之后,白昌盛觉得自己简直时来运转。原本以为折腾这么久要无功而返,不成想居然峰回路转,龟岛一出来,这些人还不得抢破头!到时候,什么生意还不是手到擒来。。。 总之,三波修士就这样达成了短暂的共识,红夫人有妙法,白昌盛定乾坤,六福带领着护世行的修士们,出苦力(其实就是人多势众)。 事已至此,地洞也不需挖了,既然已经认定了恶龙岛便是龟岛的背面,眼前的任务只有一个:把它翻过来。 问:要把一个浮岛翻个儿,总共分几步? 白昌盛告诉你,第一步,先试试红夫人的避毒方法是真是假。 那么问题来了,这里的修士都很爱惜自己的性命,又有谁会以身试毒?红夫人?她自己都是鬼,瘴气和鬼气比较类似,红夫人只能更喜欢瘴气,不会惧怕;而毒水,原本也奈何不得一个鬼。 所以,第一个被推出来试毒的,是他们使计捉来的原挖洞民工修士一员,正是那个浑身肌肉,抱怨打洞无聊的那个修士。 红夫人飞到了锤树枝头,采摘下锤树枝最顶头的一片叶子,白昌盛才知道,原来这片叶子居然是黑色的。 这些粗壮肥大的锤树白昌盛一直没有仔细看过,现在一想才明白,能够在恶龙岛上生长的如此茂盛,连成树林,本身便不简单。 白昌盛不知道的是,这些锤树在他们看来是普通的大树,却从没有人飞到恶龙岛的上空去仔细地看看这些成片的植物。如果有修士这么做了,他便会发现,这些树如人的胳膊般分成两段枝节,中间的衔接点便是茂密的枝叶,而第二段,则是光秃秃的枝干,萝卜根儿般开着奇怪的叉。 所有锤树的第二节躯干,在稀薄瘴气的笼罩下,连成一片。如果把整个画面倒过来更容易看出来,与其说这些树是长在恶龙岛上的植物,不如说是恶龙岛下什么东西的根,反向长了出来。 所以,这些锤树不怕剧毒的海水,不惧漫天的瘴气,还能储存可以饮用的水,血杜鹃也在这里栖息。 至于岛下到底是什么神通,那还用多说吗? 当然,因为瘴气的原因,除了红夫人,没人能俯瞰恶龙岛风光,而红夫人虽然知道,但苦于没有能力将整座岛翻过来,无可奈何下也只能挖洞了。 红夫人拿着几片黑色的锤树叶,递给小白鼠壮汉,“吃了它,你能扛一个时辰。” 形势逼人,壮汉也不得不妥协。 吃了黑色树叶的壮汉被修士们毫不留情地丢进了天池中,一刻钟捞出来看一眼,是不是还活着。在时间接近一个时辰时,他们放过了这个脸色越来越惨白的小白鼠。 捡了一条命的壮汉蔫头耷脑地躺在地上,其余修士已经围坐一团,专心等红夫人采摘黑色叶片。现在的焦点再次聚集在白昌盛身上。 “简单说说吧,”六福靠着大树,问白昌盛:“你的妙招。” 白昌盛冲季羡和赵乾坤挤眉弄眼,搞得二人一头雾水,白昌盛见这两个实在不配合,忍不住直言:“快给六福看看,你们俩儿之前不是演示的很好?” 季羡大惊失色,一块儿破石头,一条假鱼,一个粗劣的戏法居然被蠢人白当真了!真是要命,季羡惊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帮你变出那么大的鱼,然后一尾巴把恶龙岛拍翻吧!你疯了!” “说对了一半,”白昌盛自信满满,“不是拍翻,我觉得掀翻可能更实际一些。” “你上哪儿找那么大的鱼!”季羡已经从六福的眼中看到了杀气,赵乾坤也全副武装地站起身来! “小郎君,你可别忘了,”白昌盛仰着脖子,鼻孔朝天,分毫不让道:“我可是白氏族人!” “我当然记得,”六福走到三人跟前,掌中有盈盈的法光在闪烁,“我还清楚地记得,你连最基本的冥火都搓不出来!”话音未落,一道幽蓝的光芒朝着白昌盛射过来。 “士别三日,还刮目相看呢!”白昌盛挥手挡住攻击过来的法术,单手飞速折纸,一条活灵活现地纸鱼出现在掌中!手掌中的鱼在白昌盛手心儿翻腾,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我记得这个!”一个修士喊道:“他们就是坐着这个过了龙门的!比它大很多,我有印象!” 六福重新审视着白昌盛,停止攻击,但依然有所怀疑地说道:“有进步。” 白昌盛翻个白眼,颇得季兔子真传:我苦练了三个月才学会的技能,挨了多少揍,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们吗?!哼唧! 看来,严师果然出高徒! “所以,你打算用多大的纸来折一条半个龟岛大的鱼?”莫及好奇地在六福身后问,在红夫人出现后,玄龟族的其他族人也出现了几个。白昌盛一直想不明白,玄龟族为什么会与龙族联合。 还有那些之前对六福骂骂咧咧,关键时刻立马倒戈的无良修士们。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白昌盛收起纸鱼,双手插兜,背靠大树,嘴里叼着根草棍儿,痞痞地笑道:“白氏族内秘法,我又怎么会随便告诉你们。” “希望它真的有用。”六福扔下句似是而非地威胁,转身离开。红夫人从枝头落地,将采摘的黑色树叶交给修士们分发下去。 “喂,小白,”赵乾坤凑上来,压低声音问他:“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把一个岛翻过来,不亚于移山搬海之力,如果白昌盛有这样的能力,他的功法不可估量。 “没时间解释,看我手势。”白昌盛比划出手枪的手势,对着赵乾坤的鼻子,摆着嘴型:biu biu biu! 赵乾坤:看来是有八成把握,也是,难度这么高的法术,谁能保证百分百成功?烤冷面还有糊锅的时候,这个可比烤冷面难多了。。。 季羡:以我对这个蠢货的了解。。。他在无人关注白昌盛的时候靠过去,用蚊子大小地声音证实:几成把握? 白昌盛比划出同样的手势。 季羡:八成? 白昌盛挤眉弄眼,不识数啊,这不是两根手指头?!两成! 得知真相的季羡,差点儿眼泪掉下来。 终于,有六福招来的乌云遮住太阳,红夫人效率很高地采摘了足够量的黑色树叶儿,人手一把。众修士们成功完成第一步,进入了“把一个浮岛翻个儿项目”的最后一步,翻过来。 白昌盛再次成为众望所归,只是这一次,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白昌盛双手托着纸鱼,*肃穆地走向恶龙岛与天池连接的地方。他缓慢地一步一步走着,走得气定神闲,走得稳扎稳打,把原本对他很有怀疑的甲乙丙丁们,走出了满满的信心。 是啊,他可是白氏族人,那个神奇的,万能的,得三界众生敬佩的,白氏一族。 事实上,白昌盛边走边在心里打鼓,这个法术虽然算是白氏一族的秘法,却从未有人用过。它源自招灵大法的某一小节,只有短短的几句话,也是白昌盛唯一能看懂的几句话之一。问题是,在泰先生*的三个月里,他也只是把整个招灵大法背熟了而已。 何况,这个法术成功的前提是招来一条有能力拍翻龟岛的大鱼精魂魄(这得多大的鱼哟)——首先得恰好有这样一个没投胎的大鱼精魂儿存在,然后白昌盛还得成功将它招来,最后他还得负责将这条鱼的魂魄塞进符纸中。 除了最后一步白昌盛滚瓜烂熟之外,前两条都是硬伤。以他现在的能力,说两成把握,还是考虑自己人缶的天赋,稍有夸大后报出来的。 路再远,走再慢,也有终点。再往前就进海了,白昌盛告诉自己:成败,在此一举。 他深吸口气,闭上双眼。 “那个。。。”莫及弱弱的声音打断了白昌盛的凝气聚神(其实在自我暗示),指出了关键的问题:“我们是不是,可以吃这个了?还是。。。你施法成功后再吃?来得及?”他晃了晃手里的黑色叶子,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白昌盛:我都不知道我一次能不能成功,你问我?! 真相当然不能这么说出来!暴露真实就是找死!白昌盛一脸无所谓地说道:“随便你们,只要你们觉得来得及。” 季羡毫不犹豫地将树叶揣进怀里,以行动表示了不相信。一把全塞嘴里的赵乾坤一见,差点儿被苦涩的汁水呛到。而正观察着他二人的其他修士们,则面面相觑,一个这么干脆地吃了,一个连吃都不吃,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昌盛可没心思关注这些,他再次闭目,不断地暗示自己:要冷静,冷静,冷静。。。 嘻嘻。 被乌云遮住太阳的恶龙岛光线灰暗,不觉间竟刮起了冷风。 嘻嘻。 有谁在笑。 六福看一眼红夫人,红夫人也皱着眉,摇摇头表示与她无关,继而朗声道:“既然来我恶龙岛,便不需要藏头露尾!哪路神仙,不防现身!” 无人出现,风却越来越大,带来了更清晰的,女孩子的笑声。 白昌盛只觉一双冰冷的手抹上了他的脖子,有什么紧紧地贴上了他的后背,有谁在他耳边低声呢喃。 白昌盛,抓住你了哦。 裤兜一沉,一个熟悉的东西被放了进去。白昌盛不用看也知道,正是他找了好久也没找到的,手机。 黑暗,彻底笼罩了整座恶龙岛。 第十五章 龟岛重现(一)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红衣少女紧紧地贴着白昌盛,用冰冷苍白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看到这一幕的修士们脸色各异,在场的除了白昌盛,唯一见过这个少女的只有红夫人,因为这个是她亲手为“亲儿子”选的,“童养媳”。 “是谁?”六福看红夫人脸色有异,不由地询问。 “居然醒过来了。”红夫人脸色凝重,“我从苗疆的一个古墓里找到的尸体,棺椁里陪葬的便有七十二种生灵,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一样不少。而且所有的陪葬品都灌了水银,栩栩如生。这种葬法,我从没见过。” 此话说给六福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他并不懂这种陪葬有什么厉害,但看红夫人的脸色,也能猜出来其绝不平凡。 “那你干嘛把她挖出来?还弄到恶龙岛上?”六福还是忍不住刨根问底儿,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此时出现的任何意外,都将左右成败。 “我给自己儿子选媳妇儿,自然要最好的!”红夫人理直气壮地辩驳。 事实上那时候她身受重伤,本想用这个尸体炼制成生尸,在肉身里修炼一段时间恢复状态,却不想怎么也进不了这个身体,她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但看陪葬便知身份特殊。也许白氏族人遗传里深深地刻着胆儿大两字,这个自身伤重的女鬼竟然把尸体抗走,就此当成了收藏品。 而之后,无论红夫人收藏了多少生尸,都觉得没有这一个来的宝贝,她觉得自己实在明智,早早儿地替儿子找了个“好媳妇”——哪怕只是一具尸体,关上灯还不是一样用。 不得不说,红夫人的口味,不是一般的重。 此时,白昌盛被红衣少女缠住,动弹不得,那女人在白昌盛身上上下其手,甚至伸出舌头添了下他的耳垂! 妈呀!这还是个色鬼!白昌盛浑身鸡皮疙瘩起来,周围的阴风刮得更加猛烈,他背对着友军们,焦急地等到救援,手里的纸鱼早不知被风刮去了哪里。 救人是肯定的,六福朗声打断红衣少女的进一步动作,“您到底是谁?!” 少女扭过头看了六福一眼,仅一眼,六福便觉得喉咙被什么紧紧地掐住,连呼吸都变得逼仄,多少话都卡死在嗓子眼儿。 白昌盛:有病吗?!问什么问!你以为她会在这里边脱我衣服、边给你背家谱?! 还是季羡当机立断,远远地将火棍丢了过来,这一次的棍上燃烧的完全是天地纯阳正火,与鬼魅恰好相克。为了解救白昌盛,季羡特意没有在其中加入舍子花的力量。 “上!”赵乾坤第一个冲上去,现在白昌盛是唯一的希望,这时候坏事儿,神挡杀神,佛挡*! 红衣少女赤红的双眼迸发出浓烈的愤怒,她果断离开白昌盛,回身冲进了修士中,与领头的赵乾坤缠斗起来! 白昌盛终于恢复自由身,他赶紧搓手搓脚,让浑身的血液热起来,被女鬼贴在身上的感觉太可怕,浑身好像进了冷冻箱,再晚一会儿他搞不好要“冬眠”了! 恢复灵活的白昌盛也冲进了战场,对付这类敌人,白氏族人更有经验。他边跑边对六福嚎道:“太阳!把太阳露出来!” 六福反应迅速,空心拳头抵住唇边儿,用力一吹,炫目的太阳露了出来! “啊!”红夫人立时后退,阳气对她是酷刑,虽不致命但痛苦不堪。恶龙岛上重见光明,可狂风丝毫未减,而那红衣少女却依旧站在修士中间,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折腾。 阳光打在她脸上,有一种真实的质感,她长长的影子投在地上,身影上连尖锐的指甲都分毫不差。 她不是鬼。 “杀了她!”红夫人不能上前,退到树荫处,挥手从土中召唤出无数半人半蛇的怪物! 红衣少女完全不惧,她嘻嘻笑着,露出满嘴的尖牙。 “别靠近她!”白昌盛仔细地观察红衣少女后,高声阻止这些蠢蠢欲动的修士们,“她是古僵尸!” 仿佛映照了白昌盛的话一般,少女一把抓过之前用作小白鼠的修士壮汉,张嘴咬在他的勃颈上,眨眼间便将其吸成了干尸! 古僵尸!这种不科学的东西,不是早就被灭绝了吗? 说起僵尸,西方人喜欢叫吸血鬼。普通等级的不过是身强体壮,吸血维生。而且吸得越多越强大,但早期时候四肢僵硬,行动迟缓。人间也常有尸变成僵尸或者专人饲养成的。 不过,古僵尸则不同,古僵尸指的不是“古时候的僵尸”。古僵尸似魔,却比魔的等级更高。魔在修炼到极致时会重塑肉身,但古僵尸则不是,它自成为僵尸的那天起,便具有大魔的威力,又因为它本就有肉身,修为更是一日千里。它既可以吸食血液,也能食用生肉,且食量惊人。 最可怕的是,它不但吃血肉,还喜魂体。连旱魃都不吃的魔物、鬼魅,统统都是它的食物。它是世间不折不扣的饕餮,除了破铜烂铁,只要有口气儿,便都是它的盘中餐。 吃到连魂儿都不剩。 没人知道这种东西是怎么产生的,它们神秘,又独行。完全违背了物质守恒定律:好像便是凭空冒出来,又在一段时间后凭空消失——据说,这种古僵尸,也是彼此的美食。 然而,哪怕在远古时期,三界中的古僵尸也是一只手数的过来。那时候天上地下,见着的全都绕道,无人敢惹。 白昌盛此话一出,全场震惊!红夫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尸体不腐不烂,面色红润。原来是一只“休眠”的古僵尸!自知闯了大祸的红夫人将自己更深地藏在粗大的锤树后。 古僵尸一出,多少修士都是白给。你让鸡蛋碰石头,除了被人一锅端,绝没有第二种可能。连蛇怪也挣扎着离这个红衣僵尸百丈远,扭着腰疯狂逃跑。恶人自有恶人磨! 难道这次龟岛之行就这么结束了? 这是出现在每个修士心头的一句话,他们不敢深想,离成功太近,反而愿意自欺欺人。只有季羡暗中长吁口气,要他看来,白昌盛的施法肯定会失败,到时候一打N个,不敌被杀,还不如此时来的古僵尸搅一把混水。 尤其,季羡想:这个僵尸似乎看上白昌盛了。 “妈的,净是事儿!”白昌盛在众人脸色各异时从怀里掏出金乌,正无措的修士们齐齐虎躯一震,是了,这个小先生还有一个旱魃来着!——就在鸟儿嘴里! “别做傻事,”六福却不想惹恼这个古僵尸,显然,这个僵尸只是奔着白昌盛来的,最次他们可以送上凡人白,大不了龟岛下次再想办法,“旱魃也是她的零嘴儿。” “哼,”白昌盛掰开金乌的嘴, “老古董当然要老家伙们才知道怎么对付。”说罢,对准古僵尸丢了过去。 金乌张开大嘴,一口将古僵尸吞入腹中。 寂静三秒,聚焦白昌盛。 六福叹口气,挥手重新招来乌云,红夫人妆容精致,衣袂飘飘,款款回来。 “你送那个东西去了那儿!”季羡不敢相信,这个蠢人居然敢干出这种事儿! “我师父厉害着呢!”白昌盛重新折好纸鱼,把匆忙间跑掉的鞋找回来穿好,“都这个时候了,哪有心情打架!” 季羡:你就这么执着地要失败?! 不过也行,实在不行便再把这古僵尸放出来,也能争取逃命的时间。 白昌盛没说的是,这个古僵尸并没有杀意,不然不需废话,用不上十分钟便能吸干这里的所有人。他拍拍兜里的手机,偷偷扬起嘴角:特意来还我手机的?真可爱! 这家伙完全忘了红衣少女之前对他的轻薄骚扰,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凡人白选择原谅她。 白昌盛再次手捧着纸鱼,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都是幻觉般,他重新宁心静气,一步又一步地走向海与陆的交界处。 “分我点儿树叶呗?”赵乾坤小声问季羡,“刚才时间过了多久?我吃太早,不会失效了吧。” “吃这个你也上瘾?”季羡大方地分他一半儿,满手冷汗地紧盯着白昌盛的一举一动。 所有人都将希望聚集在眼前的这个凡人身上,他们脆弱的神经和心情紧绷着,再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波动。 白昌盛嚼碎黑色叶子,吞入腹中,将手中的纸鱼放进天池水中。 黄色的符纸很快被海水吞噬。 白昌盛双手合十,低头念起了招灵大法。 他不知道招灵大法单独念一段是不是会凑效,所以他从头开始,一字不落地念了起来。一遍过后,他偷偷地睁开眼,看一眼无边无界的海水,什么都没有发生。 白昌盛赶紧重新闭眼,再次念起了咒语。 等了十几秒,依然无声无痕。 失。。。失败了? 白昌盛干脆盘膝而坐,一遍遍地念着招灵大法,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到底行不行啊。”一个修士心急如焚,太阳已经不需要乌云的遮挡,黄昏来临。等待,灼烧着白昌盛身后的每一个人。 “你行你上啊。”赵乾坤再次后悔自己又吃早了,“红夫人,你那儿还有树叶吗?我留点儿存货。” “你真上瘾了?”季羡忍不住嚼了一片,苦的直吐舌头,“这么难吃还吃不够,口味真重!” 赵乾坤懒得辩解,拿了大把的树叶,先还了之前从季羡那里要来的一半。 月亮挂上了夜幕,修士们三三两两地开始聊天。这么长的时间,再紧绷的神经也受不住。 正在念经的白昌盛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嘴里念着咒文,完全不影响他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此时他想到了在终南山途经的大海中,看见的那个巨大的鱼尾巴。 真的是很大,这尾巴在他的脑海中久久不散,甚至在他的加工和臆想中,更加的强壮而艳丽。 就在所有修士放松神经的下一秒,天池中掀起滔天巨浪。海中似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在翻腾,卷起的海浪淹没了紧靠岸边的白昌盛身影! 发生了什么?!修士们惊慌失措,手忙脚乱! 一条巨大的鱼尾巴出现在海陆交界处,遮天蔽月,不由分说,迅猛地拍了下来! 他居然成功了! 第十六章 龟岛重现(二)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巨大的浮岛,在未知生物的强力拍击下,不住地晃悠。终于,在那巨大的尾巴再一次用力地从海中向上掀起恶龙岛的边际时,整座浮岛,侧着竖了起来! 侧立在天池中的恶龙岛,慢慢地沉了下去。巨大的鱼尾巴,也消失在海平面。天池就这样安静了下来,之前的惊涛骇浪,好似海市蜃楼,平静死寂的大海上,只听得见血杜鹃凄厉的声音。 季羡一个猛子从海中冒出头来,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好之前吃了一些黑色的树叶,不然现在肯定被天池水毒成了死兔子。他看了看漂浮在周围的尸体,有的明显是毒发而亡,而有的估计是被石头之类的东西砸到脑袋,不是溺亡就是被砸死了。 活下来的修士并不多,除了季羡,赵乾坤也露出头来。他试着用法力让自己脱离天池水,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也不知是天池水的原因还是那黑色锤树叶的副作用,修士们完全无法在天池里施展法术。 “那条龙呢?”赵乾坤游到季羡身旁,“还有,你看见小白了吗?” 季羡也在四处寻找,找六福是因为他是目前最大的威胁——在海里,没有谁敢说能敌得过龙。季羡很着急,哪怕白昌盛意外招来了大鱼精,但怕就怕他把自己也折进去。 红夫人从海中拔起,物理攻击对她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当恶龙岛沉入海底时,她甚至追着那岛屿在海中游行了很久,直到光线消失,到达天池海阴暗的深处。 护世行的修士们,只有十几个活了下来,他们挤在一起,费力地游着。 除了完全不受干扰的红夫人,其余的修士开始有意识地彼此远离。季羡与赵乾坤、护世行的修士们、玄龟一族,他们彼此看着,也不说话,好像在等什么。 天池上的浓雾重新聚集起来,浓度快速升级,不出十几秒,哪怕面对面也看不清彼此的脸了。季羡憋一口气,潜入水中,他忍着海水的刺激在水下睁眼,却看见了一个半人半蛇的怪物,与自己只有一掌之隔! 偷袭! 季羡一掌推过去,接着力道向后撤,不料那蛇怪的尾巴缠上来,抓住了他的脚踝!季羡奋力挣扎,蛇怪一击得手,便向海的深处游。季羡挣动间摸到了腰包里那个迷你动车小手电,拿出来对准了蛇怪的脑袋,按下了开关。 刺耳的警报声想起,红色的激光束从小手电的车头打出,直射道蛇怪的脸上。蛇怪被红光照到的地方居然开始燃烧,眨眼间整个儿烧成了灰烬! 白昌盛到底在这个手电里安装了什么?!季羡冒出头来大口呼吸,转而开始寻找赵乾坤。浓雾好似吞噬了一切般,季羡除了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他再次憋住呼吸,遁入水下。 无数的蛇怪在海中穿梭,这些半人半蛇的怪物,在陆地上顶多是行动诡异,并没有十分高的伤害值。可是到了水下则不然,看来他们不需要呼吸,也更能适应天池阴冷剧毒的海水,他们在天池中畅快地游走,将一个又一个修士拖入海中,游向海的深处。 季羡手中紧握着动车小手电,在海中浮了这么久,体力消耗剧烈。他从没经历过此般困境,任凭你是大罗神仙,也施展不出一丝一毫的神通。 “你还活着。”红夫人出现在季羡的身旁,她穿回一身的红衣,在白茫茫的雾中成为鲜艳的一抹异色,“真可惜,你居然还活着。” “你想做什么?”季羡不敢停止游动,不只怕溺死,海水也异常冰冷,“你放出这些怪物,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 “它们自由了,与我无关,”红夫人摸摸自己的脸,她的脸青色中透着一抹灰白,“你们只当我是魂体,不惧毒水瘴气,却不知我是最怕接触这天池水的。” 季羡不屑地撇撇嘴,这个女人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南冥如今归谁管,你居然不知。”红夫人说着,脸色戚戚然地看着前方。 季羡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条小船晃晃悠悠地闯入眼帘。船上有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人,他唱着高调子的歌,不紧不慢地划着,好像出海捕鱼的渔夫。船头立着一只鹧鸪鸟,鸟儿仰起脖子,张嘴发出无声的啼叫。 红夫人捂住双耳,痛苦地缩成一团。这鹧鸪的声音季羡听不见,只能从红夫人的神态中,猜测一二。 浓雾丝毫遮挡不了这渔夫,小船十分清晰地来到了季羡和红夫人所在之处。鹧鸪鸟停止了啼叫,将脑袋塞进了翅膀里。 “你终于还是来了。”红夫人喃喃地说着,脸上的血泪流的更多,“便是现在了。” 船上的人摘掉斗笠蓑衣,露出一头秀发。 一个古香古色的女人,一身牡丹旗袍,头上戴着炫目的金步摇。正是白昌盛上次误入地府时见到的,美人祖宗。 “跟我走吧。”美人祖宗伸出手来,红夫人不受控制地被她牵住,“这些事情,与你再不相干,你的孩子想见你一面,这就随我来吧。” 红夫人哽咽地捂着嘴,她抽搐着踏上了小舟,一瞬间,面部表情变得呆板又木讷。好像忘记了一切,木然地盘膝坐在小舟中。 季羡好奇想要摸摸这个小舟,船上的美人祖宗挥挥手,天池水幻化出一只手,将季羡的手掌扶开,“这是来自黄泉的船,摸了就要上来哦。”美人祖宗重新穿戴好,划动小舟,唱起了歌谣,向远方而去。 一时间,歌声四起,无数的小舟在海上出现,船上的人都穿着蓑衣头戴斗笠,坐着的魂魄无不是熟悉的面孔。这些修士死在天池,他们的灵魂坐在小船上,一脸麻木地看着远方。 季羡不及多想,海下又有蛇怪袭来。季羡仅凭一个迷你动车小手电,与这些不知数量的蛇怪斗在一起。蛇怪越来越多,好像都认准了季羡一般,其中一个从海里窜出来,鱼一般地跃出海面,两手卡住季羡的脖子,将他狠狠地按进海中! 季羡呛了一大口水,失去了氧气令他呼吸困难,脸色发紫。但是蛇怪们依然抓着他向海的深处游去,他觉得胸腔憋闷的难受,而耳朵里嗡嗡地响个不停。忽然间,他后背靠上了什么东西,冰冷而光滑。 抓住季羡的蛇怪已经松开桎梏,季羡回头,却见一座巨大的岛屿,自海的深处慢慢上浮。岛上空无一物,玉面材质,清晰的植物根部纹路在岛上肉眼可见,一朵灿烂的金色植物在中间昂然挺立,那是一朵七瓣花,每一朵花瓣都十分圆润厚实,朝气蓬勃。 龟岛! 岛屿上浮的速度越来越快,季羡被那冰冷的玉石反推而出,骤然而至的空气让他欣喜地大口呼吸。龟岛还在上浮,直到玉面露出海面三丈高后,才慢慢地减缓了势头。 被龟岛推上来的,除了季羡,还有玄龟族人。 季羡试探着施法,依然没什么作用,看来这种情况跟龟岛有脱不开的关系。 不管是季羡还是其他修士,都受了不轻不重的伤,唯一一个气色尚佳的人正打量着这朵花,甚至想伸手摸上一摸。 “别动。”赵乾坤的位置离花最近,他第一个出声阻止这个莽撞的凡人,“长寿花很脆弱。” 然而说晚了,白昌盛已经不小心,扯下了一片花瓣来。。。 额,赶紧插回去插回去插回去,反正这些人离得够远,发现不了。可怜的花瓣被白昌盛笨手笨脚地架在哪儿,但不仔细看确实看不出来。 原本广阔的恶龙岛如今变成了光秃秃的龟岛,只有一朵金花开在中央。但这并不妨碍新的争斗展开。 首先发难的,是剩余不多几个护世行修士们,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其中的一个抡起兵器,一把捅入前面那个修士的丹田。以此为契机,这些修士们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内斗。 白昌盛:怎么还自己打起来了?不是应该先解决不同战队的,再来看内部矛盾? 赵乾坤挣扎着起身,他距离虽然最近,但也有三百米左右,此时他看一眼金花,便向着反方向离开。 “你去哪儿?”白昌盛也跟了上去,“你见过这花?不上去看看是真是假?”说完便后悔了,刚才扯坏了花瓣,可别被这个猫妖看出来。 岂料赵乾坤压根儿便对这金花不感兴趣,“我本是想助玄龟族一臂之力而来,只是没成想。。。” 没成想玄龟族选择了龙。 “你要走?”白昌盛继续问道。 “避嫌。”赵乾坤走到季羡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来,不客气地从季羡怀里翻出药瓶,吃了一颗护心丹。 季羡伤得比他重,想阻止都来不及。不过此时他有更迫切的疑问需要白昌盛解答,“你怎么会在花的附近?” 白昌盛摸摸头,其实具体什么情况他自己都不太清楚,“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我脑袋里突然出现了那条大鱼!就是我跟你说的尾巴特别大的大鱼!” 不等白昌盛的话说完,一条巨龙从海中出现,金色的鳞片在龟岛上空闪闪发光,龙高声呼啸,对准了那花冲了下来! 玄龟族第一个动作,莫及眨眼见显出原形,巨龟出现,龟壳上是尖锐的倒刺和湿淋淋的海藻! “龙要长寿花干什么?他们也内讧了?”白昌盛急忙翻出两张符纸,啪啪贴在自己脚上,神行符开始作用,他也如小火箭般冲了上去。 “他冲过去干嘛?”赵乾坤不解。 “蠢是天生的。”季羡自己吃一颗护心丹,拿出火棍,转而与护世行的修士们斗做一团。 此时在龟岛上,唯一的旁观者便只有一只伤势未愈,盘膝于地的双尾猫,就好比许多年前他的先辈一般,只是个过客。 第十七章 曾经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不管不顾地冲进战场,却赧然地发现自己能力有限,完全是进来碍手碍脚,自讨一顿毒打的。 一个是海上的霸主龙,一个是历史悠久的王八,虽然两个都是未成年,但是随便哪个都比白昌盛这个凡人厉害。 白昌盛脚踩着神行符,撞进了乱斗中,刚一照面便被六福抓了一爪子,条件反射地侧身躲闪,不但没躲开,反而将脸贴上了莫及抡过来的大巴掌。两个脸蛋子各挨一下,又被六福一个扫堂腿,踹到一边儿。 “碍事!”六福瞥他一眼,继续投入争斗中。 白昌盛满腹委屈,心想我好心来劝架,你们不领情便罢,居然还往我脸上招呼!公报私仇不是?嫉妒我好看的吧?一气之下,白昌盛从空间包里拿出最后一件家伙事儿,高高地举过头顶,一手拿着喇叭,一手握着凶器,高声道:“都给我住手!” 龟岛上仅存的十几人齐齐地看向他,只见他手里拿着个奇怪的东西,此时正发出刺耳地滋拉声,另一只手里拿着个。。。擀面杖?! 这个擀面杖是白昌盛特意从家里带的,就好比他会神奇地在季羡的口袋里放耳塞一样,前者是因为他担心自己在野外一旦想吃面条了怎么整?后者则是白某人十分恶趣味地想要看看季羡的兔子耳朵到底能不能塞进去耳塞。 众修士看了白昌盛三秒,继续回过神来打斗,完全没有一个觉得他有威胁。 “你们再打我就一棒子砸碎这个花!”白昌盛将喇叭音量调到最大,挥舞着棒子威胁道:“这个可脆弱了,一棒子下去肯定完蛋!”碰一下都能掉片花瓣,一棒子下去估计要散架! “长寿花世间仅此一株,你若敢下手,怕是出不了天池的海了。”六福和莫及暂且停手,冷冷地嘲道:“我劝你最好离它远一些,那朵花脆弱的很,掉一片叶子,我生刮了你。” 白昌盛冷汗湿了一背,好像腰上已经被刮掉一层肉般。但是输人不输阵,他依然强硬地辩道:“世间仅存固然可贵,可惜你们为了它死伤惨重,我现在一棍子下去,也算是拯救了苍生。护世行的诸位,还不赶紧来灭了这个妖物!” 那些护世行的修士们已经被季羡打杀的所剩无几,此时三三两两地站在那儿,连挪一下脚的勇气都没有。一旁的季羡闲闲地玩着手里的火棍,双眼中有鬼魅在肆意地进进出出。 “你信不信,我不碰你丝毫,一样能取你性命。”六福皱着眉头,暂时放弃了与莫及的争斗。 “哈,要说诅咒,在场的诸位可得排排号儿,我白氏族人占个第二,第一也轮不到你龙族来坐。”白昌盛哈哈一笑,偷偷地动动手臂缓解酸痛感,“六福,你们龙族到底要这个轮回法阵做什么?” 六福皱着眉,龙族原本并不想打长寿花的主意,只是事与愿违,如今他不得不利用轮回来做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轮回存在的本身,便能引来争斗。” “所以,你只是觉得这东西稀有,赶紧拿回家供起来,好让后人瞻仰一番?” “放屁!”好脾气慢半拍的莫及终于气得破口大骂,“那是我们族的宝贝,凭什么要让龙族拿走!你们觊觎我们的至宝,残害我们的族人,都是一群下地狱的玩意儿!老天爷会来收你们的!” 白昌盛摇头叹息,“莫及,之前你们与龙族合作,现在又反目成仇。与虎谋皮尚且要承担风险,何况是一条龙。” “可是,白虎族排在龙族的前面啊?”莫及很容易被拐走了思路,扒着指头数,“鼠牛虎兔龙蛇马羊。。。” “废话甚多,我便抢了又如何!”六福恼羞成怒,兽族的排位一直是老龙王的心头恨,他堂堂一届天神,居然排不过几个凡间的妖兽,简直奇耻大辱!此时被莫及无心提起,六福好像被人拔了逆鳞般地跳脚,攻势更加凌厉地扑了上去。 白昌盛:干得漂亮啊小龟孙,打人打脸,揭人揭短,你们玄龟族混成这样,不是没有原因。。。 “我听说,开启轮回的方法,只有玄龟族人知道。”赵乾坤离得远,他使了个扩音的法术,将声音传过来,“如今玄龟族人剩下的一只手就数得完,你们要是连这些都打杀了,轮回就算到手也没用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六福收回抓向莫及脖子的手,改抓为劈,一下子便将莫及击晕。在场的玄龟族,算上莫及才四人,其余三个受伤颇重,在争斗最开始便聚集在一起远远躲避,刻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才让一众修士们放了一马。 六福阴测测地看着几个玄龟族人,嘲道:“轮回秘法,只需要一个玄龟族人便可。” 白昌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曾经的小胖子。 “龟岛,也只需要留存几天而已。”六福话音刚落,漆黑的天池水中翻腾着巨浪,从海水中冒出一个巨大的水球,水球脱离天池,慢慢地升到半空中,有东西在黑色的水球里挣扎、咆哮,终于,那东西撕开水结界,露出了巨大的头颅。 那是一条凶恶的龙,脑袋有身子的两个大,瞪着暴凸的眼睛,张开大嘴,一口将三个毫无抵抗能力的玄龟族人吞进了肚子! “六福!”白昌盛极力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从六福的身后传来,“你怎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 “众目睽睽?”六福哈哈一笑,指间扫过残存的几个护世行修士,旁观着的赵乾坤,和表面看起来无恙的季羡,最后指到了白昌盛的脸上,“杀了你们,还哪里来的众目?” 白昌盛放下手里的擀面杖,丢掉还在发出噪音的喇叭,一步一步地向着这条龙走来。 “怎么,”六福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想杀我?”他拍拍袖口上不存在的灰,朗声笑道:“就凭你?” “就凭我。”白昌盛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了符纸,“今天,我就屠个龙让你看看。” 六福轻蔑一笑,他从没看得起任何一个凡人,蓬莱大仙如此,李三通如此,眼前的这个凡人,亦是如此。 “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六福挥手将那条吞噬了三头玄龟的恶龙招到身旁,“我的家仆,肚子还饿着呢。” 白昌盛二指一点手腕处的恶鬼印记,嘴中飞速地念出一段咒语,金光在白昌盛的手腕处闪烁,一个头似虎,身似羊的魔物从封印中出来,它闭着眼深深地呼吸着天地间的气息,在人缶空间中憋闷了这么久,它早就不耐烦了! “哼,虚张声势。”六福一指白昌盛,对恶龙命令道:“给我嚼了这两个垃圾!” 白昌盛双手合十,扎开马步,手掌中的黄符纸剧烈地抖动,白昌盛镇定自若,使出了修炼三个月的秘技——合体术。 这是基于炼魔阵的一个法术,却是驱魔小教材里最简单的一个法术。泰先生考虑白昌盛根基尚浅,一时半会儿地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不如让根基同样不高的魔物加以辅助。正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这个合体术反倒成了最适合白昌盛修炼的法术。 金色的光芒将白昌盛和魔不破包裹在一起,那恶龙瞅准时机扑上来,却被金光弹开,恶龙不死心,扭动着丑陋的长满脓包的身躯再次扑了上去。 金光中一个布满了符文的手突然出现,准确地捏住了恶龙的脖颈。这手上布满了黑色的咒文,黑长的指甲深深地扎进了恶龙的身体里,纤细的手腕却拥有强大的力量,让这恶龙只能徒劳地在其中挣扎。 金光如茧般褪去,将白昌盛完整地露了出来。眼前的这个凡人再没有之前的稚嫩和青色,他的头发垂至脚踝,浑身都是黑色的蝌蚪文,漆黑的双眼上描绘了粗长的纹路,好似有人为他画了个邪魅的眼线,令整个人都散发着恶劣的味道。 合二为一的白昌盛咧开嘴,嘴角大力地开裂到耳后,露出一口鲨鱼般的牙齿。 “终于,”魔化的白昌盛仰天长啸,“我终于有身体了!” 他狂妄地捏着恶龙的脖子,将其几番对折,揉吧成团,一口塞进腹中,竟生吃了下去! “不对劲。”赵乾坤皱眉,“季羡,你见过他用这个法术?” 季羡也蹙眉道:“没有,但是他与那个妖怪待了三个月,谁知道那老不死的教了他什么。” 魔化的白昌盛发出惊天动地地笑声,不待六福再次出招,猫般弓起身子,蹿身而上!六福连发三道水结界,打在这个冲天炮一样的敌人身上,可白昌盛丝毫不惧,他找准结界的中心位置,将自己团成球儿,直直地将结界撞出窟窿,三道水墙竟然拦不住他一秒。 六福毫不退缩,迎上来人的攻势。四掌相击,齐齐后退,只是白昌盛不待身子挺稳便再次扭着腰缠上,而六福却觉得掌心火辣辣地疼痛,怕是中了这个奸诈凡人的暗算! “不对劲!”季羡挥舞着火棍冲过去,“他不是白昌盛!” “那是谁?!”赵乾坤使了个法术将倒地不起的莫及拖出战场,也冲进了争斗中。 “是魔!”季羡一棍子敲下来,魔化的白昌盛以一个不可能的姿势躲过,他的腰好似没了骨头,将身体扭成了麻花! “哈哈哈哈!”白昌盛放肆地大笑,“来来来,一起上!我的肚子,也正饿着呢!” “白痴凡,”季羡咬牙切齿地使出浑身解数,“大鱼精都招得来,使个法术居然能出意外!”他毫不留情地将火棍朝魔化的白昌盛身上招呼,嘴里狠狠地说道:“妖孽,以下犯上,看我不打死你!” 占据了身体主动权的魔不破一掌拍飞火棍,张嘴吐出山洪般的黑水,将眼前的几人统统卷了进去。 第十八章 斗魔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魔不破是一朝得志,大杀四方。 也不知白昌盛到底哪里出了错,合体术反倒将他关在人缶空间,被魔不破钻了空子,掌控了身体。 六福、季羡、赵乾坤三人合力,也不敌魔不破一人。它原本便是上古凶邪之物,后来被炼魔阵净化,虽然损失惨重,但心法功法依然铭记于心,重新修炼事半功倍,何况他一出来便生吞了一条恶龙,那龙吃了三只乌龟,加起来的灵气够它折腾许久。 何况魔不破本身功法便神鬼莫测,此时有了肉身,调用起白昌盛体内磅礴的灵气,更是得心应手。 季羡战得脱力,趁着赵乾坤和六福拖住魔不破时退出战圈,吞下一颗护心丹。 魔不破如戏耍孩童般一把拽住了赵乾坤的脚踝,将他生生拖了百米远,又溜溜球般抡上抡下,用赵乾坤遍体鳞伤的肉身拍打扑上来的六福。六福才不怜惜双尾猫,自己没本事逃跑活该挨揍,他痛下杀手,一顿乱锤! “龙崽子你给我轻点儿!”赵乾坤拼命躲避,被打得内出血,惨叫连连,“打死我你自己降得住它?!” 六福不由分说,绕过赵乾坤的猪头脸,去攻击魔不破的手。魔不破将自身雾化,穿过六福身体时还给了他一巴掌。 六福气得满脸通红,发了疯般地与魔不破拼命。季羡歇息了几秒钟,也回归战场。赵乾坤被一顿收拾,连爬带滚地远离这三个疯子,转而抱着昏迷不醒的莫及发泄起来。 “醒醒,龟孙儿,给我醒醒!”赵乾坤用力拍着莫及的脸,恨不得再打个猪头出来。 护世行的修士们早就跑没了影儿,有几个甚至因为躲避不及,被魔不破一巴掌拍进了天池,黑叶子的效用过期,这些倒霉的修士直接被剧毒的海水吞没。 莫及被巴掌拍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被赵乾坤的猪头脸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成这样啦!” “王八羔子赶紧滴,”赵乾坤才没心情解释,捏着他的脑袋转过去,“看见那个大妖怪了?不搞死它咱们今天都交代了!所以,你给我把轮回打开!我要把他的魂儿挪挪位置!” “胡闹!”莫及强烈拒绝,“轮回绝对不可以随便开启!” “你要是能打得过那个东西,就不用开轮回。”赵乾坤一指正捏着季羡鼻子的魔不破,气得嗷嗷叫。 莫及看一眼嚣张的魔物,哼了一声,一脸正气地起身,大踏步走过去,手中盈满法光,一拳揍在魔不破的鼻子上。 魔不破流了两道鼻血,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嘿嘿一笑,忽然放开了手中的季羡,又飞起三脚将眼前的三个踹飞,腾出了一块儿清净的地儿。他捂着脖子弯着腰,好像要从肚子里吐出什么东西来。 只见他的嘴变的奇大无比,从身体经口中涌出了一汪黑水,有三条虫子般的东西顺着流了出来! 什么玩意儿!季羡恶心的不行,待他看清楚魔不破吐出来的东西时更是惊讶万分,居然是三条一模一样的蛇怪! 这种半人半蛇的东西,怎么会从白昌盛的身体里出来!等等,季羡想到一个关键,之前魔不破吞下了恶龙,恶龙刚好吃了三个玄龟族! 同样想到这一层的赵乾坤忍不住质问莫及:“你们与蛇怪到底有什么关系?!” 莫及不知恶龙的事儿,但是蛇怪他见过,遂一头雾水的分辩:“蛇怪?我们只与龙族做了简单的口头约定,并没有与蛇怪有什么交流。而且,蛇怪不是红夫人的吗?” “原来如此,”六福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他早就被打趴下,这半天才能直起身子,“那些蛇怪,是死在此地,浸入海水中的修士。” “怪不得,”季羡赞同道:“这海底下,有的是这种东西。”他从口袋里掏出小手电,这是对付蛇怪的利器。 咳咳咳,魔不破咳出嘴里最后的几口水,抹着嘴桀桀桀的笑起来,他挥挥手,三条蛇怪扭动着身子,朝着眼前的四人攻了过去! 季羡即刻按下开关,却被魔不破识破,他跟随白昌盛许久,自然识得厉害,指挥着一条蛇怪偷袭季羡,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手电甩了出去。 趁此机会,魔不破几步上前,一脚将迷你动车小手电踩了个稀巴烂。 “莫及!”负伤累累,连蛇怪都吃力应付的赵乾坤喊道:“你还墨迹什么!” 莫及依然强撑着不松口,六福再嚼一把黑树叶,一手招来天池水,想把这三条蛇怪冲进海中。 蛇怪并不怕天池水的冲击,他们扭动着身体,反而扛着海浪将六福缠了起来。可怜六福原本可以一个打六条蛇怪,如今连番被莫及和魔不破消耗灵气,竟然连一条蛇怪都扛不住。 “在这样下去,我们都要死在这儿,”季羡叹道:“肉身变成这种怪物。灵魂被小船接走。” 小船儿?赵乾坤不曾见过,但此时并不适合浪费时间扯皮,所以他盯着莫及,给予无声的压力。 “开启轮回只需要一个字。”莫及终于松口,“这个字只有玄龟族人说了才好用。”他就地一滚,躲开蛇怪的尾巴,“帮我挡着,我必须接近长寿花才可以。” 赵乾坤和季羡同时扑到攻击莫及的蛇怪身上,脱力的二人直接用身体重量,将蛇怪压在身下,另一条蛇怪缠着六福蠕动过来,剩下的一条在莫及身后紧追不舍。 魔不破仰天大笑,张开双臂似是要拥抱飞奔而来的小玄龟。莫及一个纵身飞起,在半空中化作原型,巨大的玄龟山一样压下来,不但把魔不破压在身下,更借着势头向长寿花的所在滑行过去。 无论修士们如何激烈的争斗,除了被白昌盛碰坏的那片花瓣之外,长寿花再没有丝毫损伤。莫及之前虽不得见此花,但此时近在咫尺,他看着拼全族之力制成的珍宝,忍不住流出泪来。 魔不破化作迷雾,又在莫及的身后凝聚。他并非想争夺长寿花,魔不生不灭,轮回对它们最是无用。所以它此时的关注点并不在那朵花上,而是这个巨大的乌龟。 莫及以原身抵挡魔不破的骚扰,全神贯注地、贪恋地看着眼前的长寿花,看着它深入玉石的根茎,看着它纤细的茎叶,看着它透明的花瓣。。。咦?! “龟孙子你别墨迹了!”赵乾坤和季羡也不管身底下的蛇怪了,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吸引魔不破的注意,“快点!你倒是快啊!” 莫及出离愤怒,仰天长啸一声,身子再次胀大了起来,“是谁!”巨大的玄龟身上发出油绿的灵光,怒火烧遍全身! “是谁损了此花!是谁!” 季羡一愣,长寿花被破坏了?可是从上了龟岛开始,哪有人碰过。。。等等,那个白痴貌似离花很近来着,该不会。。。 “完蛋了,”赵乾坤一屁股坐地上,任凭魔不破踩着他的脚踝上蹿下跳,“想我赵乾坤聪明一世,不成想最后会变成不人不妖的怪物。”他一把抱住想来掐他脖子的一条蛇怪,苦涩地说道:“兄弟,咱俩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正所谓做怪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能温柔点儿不?” 蛇怪的回答,是用黏糊糊的舌头把赵乾坤的头皮都快舔下来。 六福此时进气儿没有出气儿多,倒在地上,连蛇怪都懒得攻击他。 魔不破占据绝对优势,他嚣张过头,手舞足蹈地在玉面龟岛上跳起了舞。 就在众人绝望而魔物猖狂之际,白昌盛肉身的额头上出现了一道八卦符文印记,八卦阵中的黑鸟奋力一啄,八卦阵破碎。白昌盛额头上鼓出一个包,此包越来越大,噗嗤一声,金乌从包中飞出。 魔不破对金乌十分忌惮,他冷着脸,看着这只没有脚的黑鸟,不敢轻举妄动。 金乌大张着嘴嘎嘎地叫唤,很快,它胀大身形,化鸟为人,顶着一张白昌盛的脸,只是嘴还是鸟喙模样。 嘎。鸟嘴白昌盛对着浑身纹身的魔化白昌盛发出挑衅。 魔不破撇嘴一哼,架着拳头就冲了过去! 两个白昌盛打成一团,蛇怪反而趁乱逃脱,他们对金乌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此时不跑,恐遭鱼池之殃。 莫及还在愤怒长寿花的破损,他嗷嗷叫着,发出难听刺耳又附带伤害值的吼叫声。这带着伤害的兽吼直接把奄奄一息的六福震晕了过去,季羡和赵乾坤十分良心地把他丢远一点儿,又一起聚了过来。 “长寿花怎么了?”季羡话音刚落,便看见了那强架在上面的,明显不和谐的花瓣,心里暗骂白昌盛五百遍。 “这样的话,还能用?”赵乾坤倒是不急着开启轮回了,有贵人相助,暂得一口喘息。 “轮回一直保持着半开的状态,所以在它周围的东西会有一个轻微的零点恢复效果。”莫及悲伤地将大脑袋垂在地上,“我们为了方便打开轮回,特意简化了启动过程,所以开启轮回只需要一个字,由我们玄龟族人,对着花,近距离说出的一个字。” “哦,”赵乾坤坚持不住,靠在了莫及山一样的龟壳上,“什么字?” “怎么可能告诉你。” “滚。” 季羡和莫及的声音同时传来。 赵乾坤表示脑子有点儿不转弯儿,“什么什么?你是说‘滚’就是那个字,还是你在骂我?” “这个字当然要我们族人不常说,不常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说出来的字。”莫及肯定道:“我们很少骂人,所以族长便定了这个字。” 季羡、赵乾坤:。。。。。。 莫及还待继续说,却见长寿花发出七彩光芒,法阵居然就此启动! “妈的,不是说坏了?!”赵乾坤和季羡撒腿就跑,这轮回法阵采取就近原则,谁离的近算谁的! 莫及呆愣之间,也变为人形,一瘸一拐地往外跑。 鸟嘴白昌盛正与纹身白昌盛打得酣,占据优势的鸟嘴一巴掌扇飞纹身的,竟将纹身的扇到了长寿花上! 魔不破一屁股跌坐在长寿花上,将晶莹剔透、世间仅存的长寿花,压了个稀巴烂! 然而轮回法阵,已然开启。 玉石崩裂,天地变色,龟岛玉面上伸出无数透明的藤蔓,将仰面在地的白昌盛死死缠住,埋没在七彩的光芒里。 “快走!龟岛塌了!”季羡在嚎叫。 “往哪儿走?”莫及完全懵掉。 “谁还有黑叶子?我的都吃完了!”赵乾坤抓狂。 “我。。。我有。。。”六福终于撑起身子,掏出一把黑叶儿。 嘎。 鸟嘴白昌盛变回金乌,第一个蹿上了浓郁瘴气笼罩着的天际。 第十九章 轮回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龟岛,在长寿花碎成渣的瞬间,发出了巨大的崩裂声。 原本支撑着这些玉石的植物根茎迅速萎缩、干枯,化为灰粉。倒扎入海的锤树也融化在无边的天池水中,锤树本便是长寿花的第一节根,里面容纳的大量水分如*般迸发,掀起了龟岛周边的层层巨浪;深入连接的第二层根也枯萎消散,玉岛轻了不少,也再难聚合。 龟岛如冰山般分裂,在黑色的天池水中四分五裂,又慢慢地沉入更深的海底。那些消亡在此的肉身化作蛇怪,无论是海的深处还是表层,都争前恐后地涌现出来。 地府的小舟再次出现,船上的摆渡者唱起了引导魂魄的歌。季羡等人在最后一刻吃下了黑叶子,此时纯靠体力和怕死的意志力,在遍布巨浪和蛇怪的天池中,奋力游泳。 尚且活着的四人中,只有莫及伤势最轻,他化作玄龟本体,潜入海中,又缓慢地浮出,托起了筋疲力尽的其余三只。 赵乾坤累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六福鼻青脸肿的也没好到哪里,之前的威风早就被打包送走,现在他无比后悔接了老爹的任务,来天池遭了趟360度无死角罪。 只有季羡还撑着在海面上四处寻找,他在找白昌盛,这个从头蠢到尾的家伙。魔不破被长寿花困住,他只想知道,轮回法阵到底有没有将那个魔头揪出来,随便找个鸡鸭鱼鹅的怀孕雌性扔进去。 至于这个魔被轮回出肉身是不是会更棘手,季羡才不管,他自己都快交待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芸芸众生的安危”。 不过,他寻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 该不会。。。季羡内心惴惴:该不会没来得及,溺死了吧?那岂不是变成了蛇怪?蛇怪还有记忆吗?还认得路吗?还能回格子铺继续干活吗?长成蛇怪这种恶心的生物,白氏族人还要他吗? 脑洞已经开了十万八千里的季羡并没发现徘徊在天际的金乌也飞了过来,金乌立在三人中间,傲娇地在长满苔藓的龟壳上蹭了蹭鸟嘴。 莫及慢慢地远离了海浪翻腾的地方,也不见了那些引渡的地府鬼差,周围的景色惊人的相似,好像连东西南北都被克隆了一般。 失去了方向的四人一鸟,听天由命地在剧毒无比的天池中飘着,他们知道此时应该积极地寻找方向,回到陆上,但没有一个人动作,身心俱疲到极致,连呼吸都成了累赘。 啵的一声,从海中冒出了一个脑袋。正是白昌盛的脑袋。此时他脸上的纹路消退,但头发依然长长地浮在水中。他眨巴着双眼,奋力地向着大乌龟游过来。 “嘿,小子,”赵乾坤终于有力气翻个身,他低着头看着拼命想要抓住莫及尾巴好爬上龟壳的少年,“你可把我们害惨了!” 白昌盛也不说话,只是执着地追着莫及加速游。终于,他抓住了龟壳边儿茂盛的水藻藤蔓,终于脱离了天池毒水,上了龟壳。 季羡打量着白昌盛,见他在角落盘膝而坐,闭着眼也不说话。季羡上上下下盯着看了几秒,忽然祭出火棍,一棍子把这个凡人抽进了海。 赵乾坤:。。。。。。 “妖孽!”季羡气不打一处来,“该死的轮回,把那个蠢货送走了!” 莫及听见动静,回过巨大的脑袋,从鼻孔里喷出了两道水柱。 “不是吧,这个魔物这么皮实?!”赵乾坤看着继续在水里挣扎着上龟壳的人影,感慨道:“这么说,投胎得是小白了?” 六福终于有精神掀开眼皮,听到这儿呵呵一笑,“祈祷离这儿最近的有孕雌性是个人吧,不然那小子投胎成个猪,恐怕你们还得杀他一次。” 季羡的脸色真是黑了个彻底,他气得抡着火棍抽打魔不破。魔不破之前吃进肚子的妖魔鬼怪该吐的吐了,该用的用了,此时法力耗尽,再不复先前的威风,老老实实挨揍,一声不吭。 连风都静止不动的天池中,丝毫看不见出路,最后,连季羡都没有力气与魔不破斗了,一切又重归平静。 “喂,想想办法吧。”赵乾坤大字型躺在龟壳上,拍了拍厚实的壳子,“他老泡在水里,树叶作用一过肯定毒死,倒时候我们一个也跑不掉。” 季羡看一眼六福,“不知道方向,还能怎么办?” 六福叹道:“如今连我也迷路了。” 莫及停了下来。他的龟脖子再次扭了过来,“前面有人来了。” 季羡立刻站起身,浓郁的瘴气遮挡视线,根本看不清前方的情况。但是如果莫及说有人在前方,必不会错,他泡在水里,不靠眼睛靠水波的震动也能察觉。 瘴气中渐渐出现一个身影,仿佛飘在海面上,匀速缓慢地向着几人移来。 嘎!金乌高声尖叫,挥动着翅膀迎了上去。 来人正是店长,泰先生。在他脚下的是一只玄龟族,这只乌龟体型能破莫及两个,显然是玄龟族中的长者。玄龟周身笼罩着护体光芒,不知泰先生如何做到,这法光居然能护住一人一龟,在天池中寻到迷失的几人。 “虽然有金乌,但找你们也实在麻烦。”泰先生笑眯眯地冲几人挥挥手,“这便回去吧。” 莫及亲昵地蹭了蹭族人的脑袋,身形慢慢缩小,害得背上的几人挤在一起,就怕被扔进海中。 啪的一声,莫及蹿出海面,化作人形,背上的一兔一猫一龙一魔同时被抛起,在落入海中前,金乌张开大嘴,一口全吞进肚子里。 吞了几人的金乌展翅飞到泰先生肩头,张嘴吐出了一个方形物体。 泰先生摸摸金乌的脑袋,这家伙目前只有两人能驱使,泰先生算一个,另一个不小心被轮回送走,此时不知投胎何处。 泰先生翻过方形物体,是白昌盛的手机。他解锁,很快猜出了密码,并开了免提联系木林森,终于在“凡间科技通”的指点下,找到了指南针app,定位了方向,指挥者脚下的玄龟,动了起来。 金乌靠在泰先生的肩头,嘎地叫了声。 “他啊,”泰先生摇摇头,“轮回何等精妙,哪怕是我,此时也算不准他到底在何处。” 金乌又嘎了一声。 “不用担心,”泰先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瘴气中,“这小子命硬,何况他自己干的好事儿,损了那花的一片花瓣儿。。。” ————————分割线1号———————————————— 被金乌吞进肚子里的几人仿若掉进了井中,直线下坠,砰砰蹡蹡,终于触到了实物。这里漆黑一片,又无声无息,料想是金乌体内的封闭空间,可能是外人太多,不方便传送回格子铺,故而暂时在此停留。 季羡点燃火棍,照亮周遭。 “都给我起来!”赵乾坤有气无力地声音从身下传来,“压着我了。” 季羡和六福不情不愿地起身,魔不破一进来便老老实实地缩在一边,似乎更加拘谨和恐惧了。而小龟孙莫及则将头埋在双膝间,把自己当成了摆设。 “都起来!起来!”赵乾坤依然在怒吼,“我伤得重好吗?!好意思压着我?!” “都起来了,装什么。”季羡用火棍照着魔不破,不知他为何脸色如此苍白,战战兢兢地好像看见了天敌一般。还有这个龟孙,连气儿都不敢喘了。 “胡说!我身上还有一个!”赵乾坤的声音再次传来,“给我下去!” 季羡将火棍转过去,法力不足,光芒虚弱的火棍终于照到了赵乾坤的位置。 一身红衣,如花美颜,倾城一笑,摇曳生姿。 “小子,再不下去我真不客气了啊!”赵乾坤依然在咆哮,“信不信小爷我诅咒你啊!” 一阵清脆的女声咯咯地笑个不停,“要说诅咒,在场的诸位排排号儿,小女若占个第二,这第一也轮不到你来做。” 赵乾坤费力地扭着脖子看过去,看见了无比熟悉的、令他浑身寒毛倒立的脸。 古!僵!尸!怎么会 在!这!里! ——这便是白昌盛干的另一件“好事儿”了。 ————————分割线2号———————————————— 在凡间的某个地方,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夜色,天雷滚滚,大雨倾盆,新的生命为这个日渐凋零的家族,带来了新的希望。 “恭喜先生,贺喜老太爷,您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妇产医院主任亲临,手里抱着婴孩来到客厅,将孩子递给沙发上紧张地不断喝水的男人。 婴儿粉嫩白皙的脸庞露出来,短短的毛发浓厚又密集,脸色红润又细腻,足见亲娘在怀孕时候补得多么到位。 “我的好儿子!”男人乐得合不拢嘴,周围的人一顿夸赞,好话儿连篇,又撺掇着男人为儿子取名。 “好雨知时节,既是雨夜所生,便叫雨笙吧。” 婴孩儿放声哭泣,看着周遭陌生的一张张脸,打从心眼儿里泉涌出悲愤来。 雨个屁的笙!小爷有名有姓,小爷叫白昌盛! “孩子刚出生,我先为他做个全面的检查。”妇产主任抱回孩子,转身进了另一间医疗器械十分完善的屋子,将还在嚎叫的白昌盛放在婴儿床上。 “小宝宝,来,我们查身体哦。” 白昌盛用力吐出个鼻涕泡儿,赏了这个中年美妇一泡童子尿,两眼一闭,气得睡了过去。 ————————分割线3号———————————————— 白氏族地。 “怎么样?算出在天池哪里了?”白非凡紧张地看着白天佑,白昌盛一直没召唤他,他等得焦急,却不知从何寻找。而他自己擅长的是破阵布阵,算卜一途还是白天佑在行。 “怎么会这样!”白天佑仔细地核算着阵法,“没错啊。。。没有错啊!” “到底怎么了?” “表哥。。。投。。。投胎了?!” 白非凡的嘴巴大张,能塞进一整头玄龟。 卷四 小试身手之龟岛篇  【完】 第二十章 番外之历史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龟岛篇---- 玄龟一族别的本事没有,发明创造倒是一把好手。 都说千年王八万年龟,这些寿数颇长的老乌龟们平生大半的时间都耗费在一件事情上——炼器。 正如宝剑锋从磨砺出,制造法器也十分耗费人力物力财力。玄龟族天性稳重、诚恳,在炼器方面更是精益求精,那时候,三界的世家望族,几乎人手一份儿玄龟族炼制的宝器,不管等级如何,但他们的手艺颇受三界敬佩。 直到,玄龟族长,不知从何处,寻得一株长寿花。 此花质如白玉,又脆弱易碎,但据说它有逆转时空的能力,是炼制法器可遇不可求的珍贵材料。玄龟族得此至宝,倾一族之力研究,又花费多年寻找质地上乘的玉石,终于将长寿花炼制成了世间独一无二的神器,轮回。 逆转时空乃是禁术,玄龟族也并不执着于此。所以他们摒弃了长寿花的头等功效,转而打起了轮回的主意。要知道,神龟虽寿,犹有竟时。死去的玄龟无不是经验丰富的炼器行家,而玄龟一族一向生育率低,族长怕技艺传承有碍,因此定下了这样的研发课题。 所以,这轮回炼制的本意,原是为了玄龟族人能更好的投身于炼器之道。奈何此物太过神通,反倒引得修士们上门争夺。 三界的修士中,以人修数量最多。人心贪婪,又喜好名声,因此这些上门抢劫的修士们非要说玄龟一族练出了逆天的东西,扰乱了地府的秩序,是在向地府挑衅。 老实巴交的玄龟族还费尽口舌地与他们解释:这东西没那么神奇,而且也有弊端,容易出现意外,一旦不小心投胎成了别的生物,还得再次靠轮回才能解脱,一旦杀了也是要进地府,喝孟婆汤的。 修士们一听,这东西还可以反复用!简直不要更美好!于是,他们代表了地府,代表了正义,誓要灭(duo)了此物! 玄龟族苦战七天,死伤惨重,不得不弃岛逃生。族长痛定思痛,心声怨念,以己之躯,驱动龟岛,移至南冥,降下诅咒,生生咒死了一干上门抢劫的无良修士。 这些被咒死的修士肉身不腐不烂,化为蛇怪;灵魂束缚南冥,凝成血杜鹃,夜夜哭啼。它们超脱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无思无念无觉无感,易为驱使,一旦身死,则统归于无。 地府觉得此法过于残忍,且天池原本便怨灵横声,再平添恶业,恐怕恢复无望。又因三界中无人敢踏入天池半步,如此一来,不惧瘴气毒水的地府鬼差们,便接管了此地。每每发现天池中有新丧,便驱着小舟,接引回地府投胎。 玄龟族不知族长将龟岛抛向何处,但是仇恨的种子在内心深深埋藏,他们不再专注于炼器,反而开始了漫长的,寻找龟岛的旅途。 从此居无定所,颠沛流离,门衰祚薄,晚有儿息。 匹夫无罪,乃怀璧也。 ----恶龙岛篇----- 龟岛为何翻了个个儿,已不可考。但是恶龙岛在天池待了许久,被发现时,岛上便枝繁叶茂,长满了树木。又因此树状似纺锤,因此被称为锤树。锤树中储藏大量的淡水,这个特点是来此避难的恶龙岛岛主发现的。 红夫人并不是恶龙岛岛主,相反她逃难至此,凭借魂体优势,杀了恶龙岛岛主,霸占了这个浮岛,又意外得知了恶龙岛的秘密,才开始指挥手下人挖洞。 原岛主,其实是一条龙。这也是恶龙岛名字的由来。 这条龙与六福家颇有渊源,当初老龙王非嫡非长,正位龙宫除了靠自身强大的功法之外,还得益于铲除了族内的一条恶龙,此恶龙不是别人,正是恶龙岛原岛主,龙王亲兄长,六福的亲大伯。 成王败寇,这条恶龙连名字都淹没在争斗失败中,故此我们且称其为龙大。 龙大战败,逃至天池。天池方圆百里笼罩着瘴气,海水剧毒无比,他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坠入了瘴气中。 也是他命不该绝,居然落在在锤树枝头。他饥饿难耐,吃了几片黑色叶子,居然就此活了下来。 这座植被茂盛的岛屿,无名无姓,但其上瘴气稀薄,又有可为驱使的蛇怪和血杜鹃,龙大仿佛去了极乐世界,死里逃生,又兴起了复仇的念头。 他有黑色的树叶,因此不惧怕天池毒水,易可靠自身功法探得天池中的情况。因此他开始网罗三界的叛逃者,打算组件一只铁军,有朝一日杀回龙宫,一雪前耻。 然而他并不知道恶龙岛与龟岛的真正关系。 奈何志未成,身先死。红夫人杀死他都没有耗费多大的功夫,她只取了一碗天池水,在岛主不防之时,让其饮下。 龙大被毒死,肉身化作蛇怪,灵魂飘至海面,在化作血杜鹃前,被地府的小船接走。 于是,龙王也知道了恶龙岛上发生的种种,因为龙大的在投胎前,强烈要求见自家兄弟一面。 所以,六福来到恶龙岛,原本也不认为能找得到玄龟族至宝轮回,他只是来报仇的。尽管龙大曾经迫害过老龙王,尽管这两兄弟打得上天入地,仇深似海,但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家人自然容不得红夫人这个外人欺凌。 所以,当玄龟族找上门,并意外得知恶龙岛便是龟岛的底面后,六福便亲自去了趟地府,将龙大的魂魄带了出来——地府实在不知如何按排此恶龙的去处,遂一直将他困在十八层地狱中,让他每天下一遍油锅便罢。 六福想要让龙大投胎,只要不是龙胎,便随他去吧。 奈何事与愿违,他自己都险些被困死龟岛,永不超生。 ----红夫人篇----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红夫人姓白,名霜。是当年白氏一族出了名的才女。只是她虽有才气,却长相一般,远不及同辈的白鹭明。白鹭明不但人美,且聪明绝顶,族内秘术样样精通,因此求娶之人能排到三条街外。 红夫人虽不服气,但私下里也十分佩服白鹭明的聪慧。她原便是长房嫡女,身份高贵,也不是心胸狭小之人,所以也只是与白鹭明井水不犯河水,并没有明显的矛盾。 族里为红夫人指了一门亲,是当地的一家豪绅。红夫人不擅族内法术,当时的族长爱女心切,心想不如让她过普通人的生活。 殊不知这乡绅不知从何得知白氏一族的神通,竟是打着长生不老的念头,求得这门亲事。 红夫人订了亲,才发现此事。这个男人不仅贪恋白鹭明的美色,又气愤白鹭明对其不屑一顾,遂派人挑拨红夫人,想引红夫人刁难白鹭明。但红夫人虽不喜欢白鹭明,却也知其为人,一番彻查,才明真相。 红夫人自然生气,性格直率的她直接与男人对峙,却又被那乡绅温言软语地蒙骗,以致未成婚先有了身孕。而乡绅在明了长生无望后,断然悔婚,娶了同乡的一个二八少女,就此抛弃了红夫人。 红夫人虽气愤,但身怀六甲,为了孩子忍辱不发。不知是孕中闷气还是如何,生下来的孩子,居然没活过百天。 痛不欲生的红夫人着一身嫁衣,自缢而亡。亡魂化作厉鬼,咒死了乡绅一家87口人,并将他们的尸身炼制为生尸,驱使着互相吞食,死无全尸,其状惨不忍睹。 族长虽然心痛爱女的遭遇,却也知道她犯了大错。但到底是自己闺女,被自己这个瞎眼父亲做的媒坑害,又遭逢丧子之痛,也不忍心让她灰飞烟灭。于是族长拉下老脸,求得了地府的通融,便让红夫人留在白氏族地,不得踏离一步。 红夫人大仇得报,也不再纠结于乡绅的后世。只是她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未过百日的婴灵恐魂体不完整,便是死了也难再生为人。她十月怀胎生下此子,怎么能忍心让他投生成猪狗植被,因此她在族里日算夜算,便等着这孩子投胎,好助一臂之力。 红夫人这么想,地府的人也猜得到。这婴灵原本便是十世修来的善人,投身白氏一族原本是来享福的,不料发生这种事,地府的人也十分头疼。他们知道红夫人必定会干涉此魂魄的转世,故而便留着这魂儿不发,放在三生石旁温养。 红夫人已成魂体,魂体更易受执念所困。她日夜思念自己的孩儿,终成魔障。待千百年过去,地府自以为窥得时机将婴灵送出,红夫人却已查得生死簿上的只言片语,更阴差阳错地误认了新生儿。 白昌盛和白天佑的出生仅差一刻钟,而白天佑双亲空难而亡,生出来便瘦瘦小小,不及白昌盛膘肥体重。红夫人只知模糊时辰,料想地府诸人不敢亏待自己孩子,且她生前便是长房嫡女,故而认准了那婴灵必是白昌盛。 甚至为了让白昌盛更加强大,她在族内圈养恶人,选的种子正是生辰相近的小孩儿,白天佑。 不等红夫人使出千般手段来折磨白天佑,白父便发现了异常。盛怒之下,将红夫人打得逃跑。这才保住了白天佑的性命。 母子相见不相识,直到白天佑年纪渐长,又身负重担,白父这才全盘托出。 可怜红夫人挣扎一生,魂归地府前,也不得见亲子一面。 白鹭明知晓所有,也只余空叹息。待红夫人魂体出现在天池海上飘荡时,她亲自来接。 我的好姐姐,世人谤你、欺你、辱你、笑你、轻你、贱你、恶你、骗你,凡此种种,空留执念,放下一切,随我去吧。 第二十一章 番外之谋划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且不说白昌盛到底投胎哪里,格子铺一众开了个龟岛项目总结大会,由泰先生带头,大家坐地分赃,开始归拢得来的宝贝一二三。 要说白昌盛从头到尾也就接了一单生意,便是玄龟们用珍珠换了一颗古丹,而这个丹到最后也没见哪只玄龟用,大抵是时机不到,后龟岛被毁,只能被收起来了。 但事实上,格子铺确实因为龟岛“护世行”一众,得了不少收益。最大头的依然是老客户,来自东海的头号老大,龙王。 老龙王找到小罗的时候,她正在调戏一个暴发户,骗得这个凡人倾家荡产只为博红颜一笑。老龙王虽然对格子铺成见颇深,但自己儿子深陷危机,不得不低头来求。所以,这个老客户第二次求格子铺出马,把他宝贝儿子救出来。 泰先生自然满口答应,同样也是好一顿敲诈。 老龙王认栽,拿了压箱底儿的宝贝来换,泰先生这才在接人时,没把这条龙崽子一脚揣进海里。 同样的,双尾猫族、赤焰兔族、其他护世行的一众世家,在听说老龙王都束手无策后,也都吵着要格子铺帮忙。 “当我们是摆地摊的?给点儿钱就卖?”木林森叼着烟袋杆儿,闲闲地将这些士族豪门的祖宗八辈都查了个底儿朝天,挑选了几个家底儿殷实的,又去白氏族内查了选中人士是不是还活着,再谈生意。 自从白昌盛成了格子铺“自己人”后,连带着白氏一族都成了预备役,木林森找白天佑办事儿从来都凭脸皮,除了一颗灵丹贿赂看门的黑牛外,连一根儿头发毛儿都不舍得落下。 当然,白天佑最后卜算的结果,让木林森十分叹息,居然跑了大部分又死了剩下的,实在可惜。不过格子铺依然凭借着“说服地府鬼差引渡亡魂”的理由,收了这些损失了族内子弟的豪门送上的灵丹妙药。 骗得就是他们不知道天池到底归谁管。 泰先生将收上来的一应物品分为两类,一类是正儿八经交易得来的代价,这种的都放在容器里,在台面上十分显眼,也是以后要跟进售后服务的,自然重视对待。 另一类便是坑蒙拐骗得来,零零散散的一些灵丹和功法简册,需要在座的几位挑出来,能用的放进仓库当物品交易,不能用的便随便处理了。 “小白的消息找到了?”小罗打理着手里的花,这是白昌盛在去龟岛前快递过来的一盆凡间长寿花,肉肉的根茎,艳红的花朵,密密丛丛地开着,喜庆又可爱。 “他家里人已经过去。”泰先生仔细研究着几颗灵丹,捏一捏软硬,又抠出一小块儿尝了尝味道。“说来,你应该比我们知道的都早吧。”此话是对木林森说的。 木林森揉着太阳穴,投哪儿不好,偏生是那里。他十分无奈地叹道:“啊,刚出生,那边人就给我来了信儿。” “哎呀,”小罗已经猜到了真相,“这么说来,小白岂不成了你的后代?” “轮回搞的鬼,算不得真。”木林森拿出手机,翻开相册,找到一张翻着白眼,满脸拒绝表情的婴孩儿照片,照片上的婴儿浓眉大眼儿肥嘟嘟,与年节时凡人家贴墙上的那个抱着鱼的胖娃子有的一拼。 小罗看一眼白昌盛投胎后肉堆儿般婴儿,笑了个仰倒。 “这次收货不少,还亏得小白用心。”泰先生瞅一眼胖小子,呵呵一笑,“只是他刚上手,趁热打铁,我们断没时间等他长大。” “放心吧,”木林森用力掰开阿干的嘴拯救了自己的手机,这货什么都敢吃,连手机都不放过,“白氏族人已经去了。” “你不去?”小罗一剪刀裁掉花骨朵,后悔不已地对着断口吹气。 “我与他们,本也没什么关系了。”木林森翘着二郎腿,脚尖儿一点一点地打着节拍,“我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大不了借力打力,在合适的时候出现才是最正确的。” 会议室的抽屉被拉开,顶着白昌盛肉身的魔不破把脑袋伸进来,“叫我?” 木林森一把揪着他耳朵将他扯进来,“还有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我老实地找你家主子去!” 魔不破老实挨揍,阿干则伸出舌头来舔了一圈,似乎在觊觎魔不破的味道。 格子铺众人从会议抽屉里爬出来,只见一楼门口上依靠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少女,她玩弄着耳边的鬓发,笑得妩媚生娇。 泰先生望了一眼门口的烛台,叹气道:“又吃了?真麻烦,小金都不敢晒太阳了,你们把她也打发走吧,哪里都行,别待这儿了。” “小兔子都吓跑了,还指望谁能看住她。”小罗托着盆栽回了自己屋。 “那个谁,对就是你,”木林森只好当这个出头鸟儿了,“赶紧寻你家男人去,还有,门口的那个门铃鸟儿你别再吃了,它一个分身,你吃了也没什么功效,这是地址,赶紧走吧。” 少女不言不语,也不理飘飘悠悠落在脚边的字条,只望着屋外绚烂的天色,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同样在做项目总结的,还有一人,此时他召集一干下属,从头开始回忆、分析、总结整个事件。此人竟是凫飞。 “少主真的确定,老祖宗的骨骸在那个地方?”属下一号问道。 “八九不离十。”凫飞摆弄着手里的一个折纸,赫然便是白昌盛在恶龙岛上折叠的那尾纸鱼,“我本想试探下他们的实力,却不曾想有此意外收获。” “少主如何断定?”下属二号继续问道。 “若不是亲眼所见,如何能变出我族人来。”凫飞想起海中那尾巨大的绚丽的鱼尾,虽不得见全貌,但单凭一尾,足见其大,尾上的纹路艳丽夸张,尾骨粗大强壮,仅从其构造便知是鲲鹏一族,岂不正说明。。。 凫飞胸有成竹地笑起来,“我们族人已经近千年未在三界露头,见识过我们原身的更是寥寥无几。白昌盛一个不足百年的凡人,居然能变出我族人,不打自招。” 他肯定地一把捏烂手里的纸鱼,愤声道:“假惺惺地装作不认识,说不得在终南山时便认出了我的身份。凡人多奸诈,果然如此。此时回忆,他那么肯定石卵不是先祖,一定是因为他早便知道先祖的遗骸在何处。” 凫飞用力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发誓:“此仇不报,我意难平。格子铺欺人太甚,多行不义,咱们走着瞧。” “少主,他们太过神秘,我们不好硬拼。”属下三号发言道:“不如先探得先祖遗骸所在,再偷偷地拿回来。。。” 凫飞眯着双眼,笃定地说道:“稍安勿躁,我自有计较。” 此事白昌盛真是无端背锅,他记忆中的大鱼精还是凫飞自己在海中游行时露出的一节鱼尾,他虽只见一次,但因为那尾巴实在漂亮又巨大,在脑海里反复回忆的加工下,已经有些脱离现实了。 那招灵大法原本也未招来真的鲲鹏族人,只是在白昌盛的执念下,集合了天池水中的万千游魂和血杜鹃,幻化了半截鱼尾,鱼身却是不全。只是众人只见巨大的尾巴在海里嚣张,却不知道这尾巴完全是按照白昌盛的臆想生成,扎进海里的还是那小小的,巴掌大的纸鱼前半身。 讽刺的是,白昌盛对鱼尾的执念,也是来自“大鱼精”凫飞。 凫飞不过是疑人偷斧,心理作祟,反倒因此与白昌盛的梁子,越结越大。 另一边,尚在襁褓中的白昌盛吸着奶嘴儿,忍受着毫无味道的奶粉和各种营养小瓶装,身不由己地开始了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在他百天过后的当晚,忽然魂不附体。婴孩儿的肉身被丢在摇床上,他自己的少年魂魄反倒在屋子里游走起来。 看来,失了一片花瓣的长寿花虽然开启了轮回,但弊端终于显露。白昌盛的魂魄不能与婴儿完全契合,在硬塞了百天后,不得不放出来深深胳膊,抻抻腿。 白昌盛正在端详自己新的小身板儿,斜下里飞出一把钩子,就朝着他肚脐眼儿来了。白昌盛早有经验,反手抓住钩子,一拉一拽,一压一滚,反倒把藏在暗处的勾魂使扯了出来! 勾魂使者一身的黑衣,带着头套,颇似夜半翻墙的小偷。白昌盛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二话不说就锤过去,“让你钩我!你能耐了啊!我还没死呢知道不?!上次是不是你!是不是!是不是!” 勾魂使抱头鼠窜,满地打滚,哭爹喊娘,趁白昌盛换气儿休息时,赶紧发短信向地府求救: 此鬼附身婴孩儿,凶恶难降,请求支援!坐标位置XXX,XXX。 白昌盛打得兴起,还待第二轮时,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其吸回了小小婴儿的身体中。 脚前脚后,地府的支援到了。牛头马面一脚踹开房门,高声道:“什么鬼!如此嚣张!看爷爷们不把他肚脐眼儿钩穿了!” 床上的婴儿哇哇两声,鼓出三个鼻涕泡表示不屑。 勾魂使四下寻找,遍寻不着,喃喃道:“不对啊,刚才还在呢?” “新来的,玩儿呢!爷爷们可是忙的很!”牛头马面自以为勾魂使者谎报军情,撸起袖子扑过来,又赏了勾魂使一顿胖揍。 此时,这座豪华别墅区的门岗外,白非凡一手拿查着导航地图,一手比对着白天佑亲笔卜算出的地址,终于确认道:“可找着你了,小白。。。妈哒!等着被我打爆屁股吧!” 似有所感地白昌盛翻个身,放了个舒服的屁,砸吧着嘴,又睡了。 第一章 处境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投身的人家,正是言灵一族仅存的分支。 言灵族最恐怖之处,便是以言为利器,小可言人生人死,大可言国运灾祸,一张嘴定乾坤,预设出的未来必定实现。 当年,终南山前观主清净子前世,便是一国国师,老皇帝想要一本记录各种祭祀的古籍(不记得第一卷番外的童鞋回去看),为了争夺此书,国师需要言灵一族的助力。可是言灵一族何其骄傲,又怎会甘于驱使,所以国师以言灵族圣女的性命为要挟,遂支配了整个言灵族。 然国师怕言灵族报复,在事了后,竟用世间罕见的恶毒诅咒,咒死了言灵全族。好在其中有一分支因与妖兽通婚而幸免于难,这才保存了言灵一族微弱的血脉。 这个分支成了言灵一族仅存的希望,肩负起振兴言灵族的重担。他们世代传承到如今,依然不温不火,因为言灵族最重要的秘籍功法,当年都被国师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白昌盛所生之处,便是这个分支具长非嫡一脉的后人,但却是同辈中唯一的一个男婴。 此分支原本便没学全族内的核心功法,又被封建礼教制度所桎梏,所以家族倒没光复的怎么样,族里奇奇怪怪的规矩倒是演化了个十成,便是白昌盛百日时的规矩和排场,便需要提前一个月来准备。 白昌盛是他们这个辈份唯一的男婴,但这一脉只认嫡不认长,若不是同辈全是姑娘,白昌盛一生出来估计就会被塞在犄角旮旯养着。可眼下这种情况,在族内的“功法”讲究传男不传女的第一大前提下,白昌盛反变成了香饽饽。全族上下,都小心翼翼地看护他,便是多放个屁都要仔细检查,怕是消化不好。 可是,白昌盛如今也遇到了危机,因为百日过去,他还没有丝毫的展现出言灵族的特性来。 每一个世家能在三界立足,靠的便是独有的一门绝技。是功法秘籍也好,天生的特质也罢,总归有那么一点儿硬功夫,能在别人上门踢馆时,有所威慑。而言灵一族的特性幼时便会有所体现,这种体现既明显又需要仔细观察才不至遗漏,而每一个言灵族人的表现又不尽相同。 比如族长当年,在百日当天便嗷的一嗓子震死了一只麻雀,因为在他熟睡时这只不开眼的鸟儿在枝头乱喳喳;再比如某长老,在刚出生三天便嗷的一嗓子召回了自己的亲父,据说他爸当年正在前线打仗,凭空消失,就此捡了一条命,可惜也因此成了黑户口。。。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总之便是XX嗷的一嗓子,然后发生了一件科学完全解释不通的事儿,便是此言灵婴孩儿在证实自己特有的能力了。 可是,白昌盛百天都过了,他依然是该吃吃,该睡睡,连自己的爹妈都不怎么亲近,谁抱都挣扎,还偏要自己一个人睡才睡得着。 族里研究这个孩子很久,依然不知道他这种种怪癖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时候,白非凡寻着地址找来,顺便带着两个拖油瓶:顶着白昌盛皮肉的魔不破,和永远吃不饱的上古僵尸少女,自称红月。 白氏一族可比言灵族在三界有名的多,现任言灵族族长一听是白氏族人上门,鞋都穿反了便跑出来,大半夜地将白非凡亲自引入正厅,甚至抓紧时间洗了个战斗澡,这才出来待客。 白非凡表明来意,只说自己与新生儿前世有缘,今世来报恩的。族长不疑有他,白氏一族一向擅长卜算测卦,他说有恩,族长巴不得是生死攸关的大恩情。 于是这天,白昌盛吃饱喝足一睁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看见了二叔和自己的脸同时出现呢?奶娃子软软地打了个嗝,砸吧着嘴,傲娇地哼了一声,又闭上眼打算睡一觉。 白非凡捏着他的肉脸,恶狠狠地小声道:“看见我你还睡的着?!小鬼!” 白昌盛刷得睁开眼,确定不是幻觉,大声嚷嚷起来:二叔二叔二叔!你们来太慢了吧!靠!我现在这样怎办?! 这些话在白非凡听来不过是一团咿咿呀呀的外国话,他一个眼色,魔不破去关了门,红月自动去门口守着。白非凡满意地一巴掌排在婴孩儿的额头,将白昌盛的魂儿生生震了出来。 “二叔!” 两个鬼魂儿紧紧地来了个拥抱,激动过后,白非凡拍拍拍三巴掌拍屁股上,恨铁不成钢,“死孩子,自己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也不跟家里人说一声!这下好了吧,投胎了吧,再敢不敢了!” “二叔,”白昌盛摆出萌萌哒的表情看着白非凡,“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白非凡翻个白眼,“你现在在生死簿上也有记录,我若是杀了你,先不说这放出来的魂儿去不去地府喝孟婆汤,便是言灵族也不能饶了我。” “那也得走,”白昌盛撇撇嘴,“这家人比鬼都可怕,以为我小不懂事,偷偷暗害了我好几次。还好我机灵,都躲过去了。”他指一指床上的婴孩儿,“百天时候我被弹出来了,还差点儿被勾魂使勾走,可见我与这身体不契合,这孩子早晚也活不了多久。” “从程序上看,若是这个孩子死了,你便要去地府报道、再投胎。”白非凡摸着下巴,“这一点板上钉钉,躲不过。” “不是吧,那我自己的身体!”白昌盛几步跑过去扯着魔不破过来,“我自己的身体怎么办?!生死簿上也有我的记录吧!不破就算在里头也不顶事儿啊!”他凑到自己肉身上闻了闻,“妈哒都臭了!你们用什么固定的肉身?!这才几个月就这个味儿!” 白非凡心虚地咳嗽几下,一直忙着寻找白昌盛的魂魄,肉身还真的忽视了,此时凭空找理由道:“能这样就不错了,你还要啥自行车!”他越说反觉得自己越有理,“你自己搞得烂摊子,还得二叔替你擦屁股!要啥自行车!” 白昌盛果然气短,弱弱地坐下,“那怎么办,我自己的肉身若是烂没了,我也算死了,一样要去地府报道。。。太亏了这次!” “这个事儿我早想过,”白非凡只能先稳住白昌盛,“你且忍忍,天佑在想办法了。” 白昌盛翻个白眼,他爬回自己如今的小身板儿里,筋疲力尽地睡了过去。 白非凡看一眼一直沉默的魔不破,叹气道:“怕什么,他又没怪你。” 魔不破顿时如释重负。 “把这个吃了。”白非凡从怀里拿出一粒红色药丸,“不说我都没发现,这天气也热,再不保一下肉身,真要臭的生蛆了。” 魔不破虽然得了肉身,却只在龟岛上自如地用了一次,待体内灵气耗尽后,他连支配这个身体吃饭都困难,如果白昌盛再不回来,它也得玩完儿。 门被推开,一个女人走进来。她穿着格子旗袍,微微发福,做了灰色的美甲,上面镶满了闪亮的碎钻做装饰。 “先生亲临,咱们小雨笙真是有福气。”女人坐在婴儿床边的矮塌上,“雨笙是唯一的男孩儿,说不得以后要继承咱们言灵族的大业,还望先生多多照拂。” 白非凡听着十分别扭,一个要继承言灵族的人,为什么要一个白氏族人来照拂?看来这个女人是来挑事儿的,他也不接话,也不问这女人到底是谁,只是笑,笑得清风拂面,笑得风流倜傥。 女人见白非凡不接话,也唱不下这独角戏,只好起身,摸了摸白昌盛的小脸蛋儿,“雨笙像他娘,一样的美人儿模子。” “文澜。”族长遥站在门口,对女人说道:“女儿到处找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名文澜的女人起身,笑着迎过去,“雨笙睡相实在可爱,我也是喜欢,忍不住过来看看。” 族长不再多说,只是警告般地看她一眼,转而对白非凡道:“饭已经好了,先生来用餐吧,小孩子嗜睡,且不用管他。” 白非凡欣然起身,跟着族长走了。文澜站在门口,依然看着襁褓中的婴孩儿,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一直矗在门口的红月忽然出声,打断了文澜的思绪。 “文、澜?”红月说话一向慢,且有时候还大舌头,可能是僵尸当得太久,不习惯用舌头,此时她一身的红衣又面容姣好,似笑非笑地看着文澜,倒把这个肚子里算计着的女人看出了一身冷汗。 “姑娘。”文澜知道这是白氏族人带来的人,虽不知与白非凡是什么关系,但也不敢得罪,“姑娘怎么不去吃饭?” “我不爱吃那些。”红月伸出手来,抚上文澜的脸颊,“都是死物,我西,喜、欢温暖的。” 文澜只觉得这个女孩儿十分古怪,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姑娘,去前厅吧,我为你引路。”说罢又对屋里的魔不破喊道:“小少年也一起来吧。” 魔不破摇摇头,继续坐在婴儿床边儿,盯着白昌盛看。 一群怪人。文澜心想,自顾自地往前走。 生儿子,生儿子,生儿子。生不出来,难道怪我?她心里不愤,却保持着微笑,走进了前厅。 “这要我说,还是得生儿子!”一个胖胖的老夫人得意地在饭桌上说道:“二爷家便是闺女,结果二爷走的早,家里只一个姑娘,这棺材抬到山上,他家闺女都不能看。差在哪儿了,这还只是一点。” 文澜收敛表情,坐下。胖妇人继续说道:“不是我封建,咱们这代便罢了,可是文澜她们这辈儿的,也就老大家生了个儿子,这家业给谁!还能给了外姓不成!” 文澜不言不语,低头吃饭,却牙关死咬,怎么也咽不下嘴里的青菜。 “看来,老妇人膝下是好儿郎了。”白非凡笑道:“亏得雨笙带了把儿,不然现在我恐怕连面儿都见不着。非凡家中也有妹妹,真该让她来听听,省得她见天的欺负自己亲哥。” 老妇人不觉白非凡在挤兑自己,反而高声大笑,只把白非凡和蒋文澜的胃口一径笑没了,才开始正儿八经吃饭。 这都是什么人家。白非凡心想:得赶紧把小白救出来,吃人的地方,别教坏孩子。 第二章 内斗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的困局,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 事实上,白昌盛这具肉身原有魂魄,孕妇怀胎十月,婴灵已成,只是被白昌盛半道截胡。若是旁人,这弱小的婴灵也便灰飞烟灭了,偏生占他肉身的是白昌盛,所以这婴灵实际上被关进了白昌盛的人缶空间里。 不过,白昌盛对人缶空间的掌控尚不完全,便是想要归还肉身,也难以完璧归赵,一个不小心,白昌盛一样要去地府喝孟婆汤。 为保万全,白天佑提出一个对策:请白老太爷亲自主持法阵,方可保全两个灵魂。 只是白老太爷天*自由,早就不知在哪个国家逍遥,连白父都不知道如何联系——白母听说白昌盛重投了胎,恨不得立刻飞过来接儿子回家,好歹被族里人止住了。 如此一来,白昌盛只能强撑着,等白非凡亲自将老爷子带来,才可脱离困境。 “我去是最合适的。”白非凡如是说,“我是你的鬼仆,有任何意外,你都能瞬间招我回来。且老太爷行踪不定,我一个鬼,不吃不喝不知疲倦,便是大海捞针地找这个老家伙,也耗得起。” 于是,白非凡第二天便离开,留下了魔不破和红月保护白昌盛。 白昌盛反倒有自己的想法,他修习驱魔咒和招灵大法日久,渐渐窥得门道。龟岛时虽然魔不破造反,但被关在自己人缶空间的白昌盛并没有着急,因为他对魔不破的掌控比魔不破自己知道的,要深得多。 所以,他知道,哪怕被魔不破占了肉身,也并不打紧。若是当时季羡几人再拖得一时半刻,白昌盛恐怕便要反守为攻,教训这皮孩子一顿。 只能说这几人的运气,都不是很好吧。 所以,当白昌盛被轮回送去往生,他首先对轮回有了本质认识:想必玄龟族以往,是吞了孕妇体内的婴灵,才得以鸠占鹊巢吧。如此看来,玄龟族是自掘坟墓,残害的是自己族内后代的新生灵魂。 此时白昌盛肉身尚在,只要他施展驱魔咒中的法术,便可以以魔不破为踏板,暂时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只不过这个方法只有过了午夜后才可施行,而能坚持多久,则看白昌盛自己的能力了——在日出之前,能坚持多久便多久吧。 于是这天晚上,红月关了婴儿房灯,点燃一根红烛,将婴孩儿抱在随意铺放的符纸上。魔不破盘膝一旁,闭幕屏息。白昌盛运起功法,开始以驱魔咒来联系魔不破,再经由魔不破与自己的肉身取得链接。 这个过程看似简单,但每一步都不能有丝毫差错,好在白昌盛对自己的身体很熟悉,哪怕离开了几个月,也能敏锐地捕捉到灵气波动。 尽管如此,第一次施法还是失败了,原因不是别的,就是白昌盛现在这个婴儿身体摆在这儿,基本上两个小时为周期,吃喝拉撒睡地都要走一遍。所以还不等白昌盛酝酿好精神来勾引自己的肉身,膀胱膨胀,定时定点儿的便要嘘嘘。 尿裤子这种事儿,白昌盛发誓真的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体会过。最开始他当然是拒绝的,但是老话说得好,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所以在白昌盛终于忍不住第一次尿裤子后,接下来的事儿,便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红月只顾着咯咯大笑,手里玩弄着白昌盛的手机,翻来覆去地看着相册。魔不破任命地拿来尿不湿为自己主子换,这是它自己做的孽,就是哭着也要换完。 收拾停当,从头再来。白昌盛开始了第二次尝试。 驱魔小教材上说,魔本质为世间一股浊气,驱魔便是驱使这气为己所用。下等功法武力镇压,中等功法达成契约,上等功法以己度人——若是要完美地驱使魔,不如“自己成魔”。 驱魔咒虽不甚高深,但也算是上等功法里的下等级,所以其基本宗旨并不是压制、镇压或者教唆魔物,而是与魔物和谐相处——颇有点儿像饲养宠物一般,达到某种默契或者亲密无间的状态。 所以白昌盛自修习驱魔咒开始,便不再以炼魔阵压制不破,反而任由其在人缶空间里上蹿下跳,甚至经常放它出去溜达、玩耍。以至于魔不破觉得这个主子“智障”,遂在关键时刻反水,扎白昌盛一刀。 白昌盛:小爷大度,就当被自己养的猫挠了! 白昌盛终于以魂力寻到魔不破,又开始引导魔不破链接自己的身体。。。 然而这一切再次因为白昌盛的生物钟而失败,不等魔不破与肉身取得任何链接,他家主子便疲劳过度,睡了过去。 小孩子就是任性,说吃就吃,说拉就拉,说睡觉,连个预示都没有,俩眼儿一闭就睡着了。 魔不破再次任劳任怨地将白昌盛搬回婴儿床上。 红月拿着手机进门,指着照片上楚腰一握的小罗,问魔不破,“情人?” 魔不破扫一眼,摇摇头,为白昌盛盖好被子。 “我吃了她。”红月靠着衣柜,好像在说今天月亮好圆一般,“吃了她。” 魔不破终于忍不住开口,“当心他吃了你。” 红月笑得更猖狂,“吃了你!”她舔着嘴唇,用手指揉搓着魔不破的脸,“吃了你哦。” 魔不破抖了抖,默默地从床头挪到床尾。 白昌盛睡了两个小时,此时已经凌晨三点,天色隐隐发亮,白昌盛一觉醒来,又饿了。他咿咿呀呀地感叹自己生理周期的奇葩,说出去的话除了神魂相依的魔不破,没人听得懂。 所以,晋升为保姆的魔不破,再次任命地为他冲泡奶粉。 红月摸摸肚子,她不吃并不会死,但鲜香的血液依然是致命的诱惑。尤其眼前的这个稚嫩的婴孩儿,其血脉更加纯粹、香甜,若不是对肉身里的魂魄有执念,说不得第一个要白昌盛命的便是她了。 言灵族内养了不少的猛犬,红月不愿杀人引起争端,遂寻了处不打眼的地方,以一条看门狗解了馋。 白昌盛吃饱喝足,又困了。于是一觉到天明,天色大亮后,魔不破顶着烟熏妆般的黑眼圈,趴在床榻处抵抗不住地睡了过去。 蒋文澜带头,领着一种女亲戚来白昌盛房里看小孩儿。白昌盛精神头儿不错,一个挨着一个地看过去,年龄最大的是一个老妇人,满脸的褶子,却笑得最为灿烂。 “雨笙真是有福。”老妇人捏捏白昌盛的小脸儿,“这时候生出来,不是有福是什么!” 文澜脸色不佳,之前因为白昌盛这一辈儿都是女孩儿,族里原本打算为族长等男丁另择媳妇儿,而为了弥补文澜这个族长夫人,便让她女儿当族里的圣女。 白昌盛的出生虽然拯救了好几桩婚姻,但也同样让圣女的选拔出现了变数。既然老大家已经有了儿子,族长之位已有人继承,那么这圣女一职便不能草率决定,很有可能在同辈的女孩儿中选拔而出。 言灵族的圣女,其权势和地位都不低于一族之长,除了永远不能结婚之外,享受着全族的供奉。 “谁说不是。”老三媳妇儿笑着奉承,“要我说,大哥干脆再加把劲儿要一胎,别看嫂子年岁不小,可这东西不讲究先来后到,只看生出来的是什么。” 蒋文澜再维持不了平和的脸色,她与族长成婚已久,却只得一个女儿,三房说这话实在扎心,且这个老太太自诩生了四个儿子,一向看不上这些只生女儿的媳妇儿们,如今老大喜得麟儿,老太太竟是连面儿上的功夫也懒得做了。 “老太太说的对。”一直沉默寡言的四媳妇儿手里牵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不疼不痒地说道:“如今的孩子娘胎里便养得好,生出来便气色红润。只是现在吃的用的穿的,都有些毛病。雨笙只要平安长大,便最好了。” 白昌盛实在厌烦这些各有心思的亲戚们,便闭着眼假装困倦。 “听说,长老们要了几个姑娘的生辰八字,正测算着呢。”三媳妇儿小声说道:“看来这选拔的日子不远了。” “我家丫头福薄,不当圣女也罢。”四媳妇儿淡淡地说。 “圣女当然要当!”老太太斥责,“女娃从咱们族里出嫁都是净身出户,唯一当得男儿养的,便是圣女了!你们既然生不出带把儿的,难道还想放过圣女一位不成?难道平白的就要拱手让人?!” 说到拱手让人,老太太甚至斜了一眼蒋文澜。蒋文澜更是气苦,老大的这个儿子真真是将她们母女逼上了绝路。老太太原就不喜欢她,如今更是处处针对,巴不得她带着孩子,净身出户! 魔不破被女人的说话声吵醒,不耐烦地看着一大早便来找存在感的几人,没好气地哼了哼。 “小哥儿既然醒了,便去前厅吃早饭吧。”文澜说道:“我们看一会儿雨笙便是。这里都是自家人,不用担心。” 魔不破也不起身,侧过身继续睡了。 见二房遇冷,三媳妇儿哧哧地笑了起来。此时红月也解决了早饭,吸着手指进门,看见一众夫人,脚步一转又去了别处。 “老太太,”家佣寻来,“昨儿个不知谁点的香,清明老祖的画像被烧了半截去,族长请大家过去。。。” “你说什么!”老妇人横眉倒竖,“哪个兔崽子这么不上心!清明老祖的画像都能损了!看来真觉得我这老太太狗屁不是,怕是以为我要进棺材了吧!”说罢,健步如飞地跟着家佣走了。 “二嫂,”三媳妇儿摸着脖子上的金项链,笑道:“昨个儿不是你值夜班?” 蒋文澜瞥她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白昌盛在心默默盘算:清明老祖?不会指的是木清明吧?!这老女鬼还在格子铺晒太阳呢!你们挂个毛的遗像?! 第三章 圣女?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凝神聚气,默念咒语,法光笼罩,其中隐隐传出佛号。白昌盛婴孩儿的身躯中放射出无数金色的灵气线,与自己的肉身相连,源源不断地进行灵气的碰撞。 婴儿上眼皮儿刚打下眼皮儿,红月一巴掌拍过来,将这个刚要睡过去的婴儿击醒,在婴儿嚎啕大哭的声音中,法术终于成功! “哇塞!”白昌盛享受灵魂与肉体完美结合时温润的触感,感慨道:“太爽了。” 魔不破退入人缶空间,红月吹灭尚在燃烧的红烛。 “现在几点了?”白昌盛随口问道,并将婴儿的空壳儿搬回摇床上。 红月将手机丢过来,白昌盛一看,凌晨一点。 好时机。夜深人静时,杀人放火。。。 白昌盛拍拍脸,忽然夺回自己的身体,真是激动的胡思乱想了。他抱一把身旁的红月,便急匆匆地往屋外跑,“小姑娘谢谢你啦,你是二叔的女朋友?先帮我守下门儿啊!”这个老色鬼,等他回来我肯定嘲笑他! 这孩子早忘了古僵尸长什么样儿,且看她二八模样,面容周正,正是白非凡喜欢的类型,又是跟着二叔一起来的,自然认为是白大色狼的相好。 红月嗅了嗅指尖残留的余气,舔着嘴唇,咯咯咯地笑起来。 白昌盛火急火燎地找到厨房,狼吞虎咽地吃着剩饭剩菜。好容易觉得肚子不造反了,顺手拿了瓶七喜,溜溜达达地在这个豪华别墅中闲逛起来。 言灵族内部的斗争白昌盛丝毫不感兴趣,不过出于对“清明老祖”的好奇,他小心翼翼地寻到了祭祖的屋子,嘴里念着阿弥陀佛,一手推开了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影露了出来。白昌盛借着月光凑上去一看,那人一身藏青色的唐装,一手金丝烟袋,一手雪玉如意,头上戴着冠,脚上一双稠靴,立在那儿像个雕像一般。 白昌盛别的认不出,这个烟袋杆儿必不会认错。他无声奸笑,蹦蹦跳跳过去,猛地一拍那人肩膀,叽叽咕咕地笑道:“好你个木林森,半夜跑这儿干嘛!是不是担心小爷,过来看我的啊?” 熟料他没轻没重地一巴掌,竟然将那人的胳膊拍掉了!白昌盛吓得绕过去看,打开从空间包儿里拿出来的手电,惨白的灯光一照,险些吓得吐出之前吃进肚里的东西。这哪里是木林森,而是一个钟馗一般的凶恶面容! 我滴个乖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大半夜的摆个蜡人儿在这儿干嘛!白昌盛闹出的动静太大,下人过来查探,情急之中,他躲进了供桌下的围布中。 一张光洁的孩子脸在桌下与白昌盛打了个照面,险些把凡人白吓得尿出来!他一声惊叫卡在嗓子眼儿,被一双肉嘟嘟地手捂住了。 这手虽凉,但尚有温度,不是鬼怪,也不是生尸。白昌盛好歹恢复心跳,听得言灵族下人急吼吼地边跑边喊:“不好啦,老祖宗的胳膊别人卸掉了!” 白昌盛听得屋里人都走没了,才拉下小孩儿的手,问道:“你是谁,干嘛躲这里?” 小孩子笑了笑,在手电灯光的陪衬下更加阴森。白昌盛这才记起来刚才太过慌张,没关手电。估计过不久这里便会被言灵族的人占满,还是先走为上。 他也不管这孩子了,狗爬出去,屁颠颠儿地跑了。跑出几步又不由地回过身去看,不成想那孩子站在门口,阴测测地对着他笑。 白昌盛汗毛倒竖,再不敢回头地寻路逃了。 月亮孤零零地挂在天上,黑漆漆的夜幕连一颗星星也看不见。白昌盛晕头转向,不知在这个占据了半个山头的大家族族地中跑了多久,只来到了一间木头砌成的小屋前,借着月色,白昌盛觉得可能是杂货仓储之类的地方。 他不打算进去,只靠在门口缓口气儿。 刚喘不到三口气儿,屋里居然传出一个声音,“门口的那位,进来。” 白昌盛掏掏耳朵,大半夜的忒特么惊悚了,早知道就在婴儿房待着不乱跑了。 “门口的那位,进来吧。” 白昌盛回头,这木头门上没窗没猫眼儿,唯一的一个缝儿便是。。。地与门的交接处。 等等,白昌盛告诉自己,通常来讲,电影里经常出现这样的桥段:男主人公一定会趴下来从门缝儿里看,然后说不得看见一双血红的眼睛或者四肢着地蜘蛛般爬来爬去的怪物! 套路好深!还好我经验丰富。白昌盛拍拍胸脯,看看头顶的大月亮,还是早点儿回去的好。 他刚一起身,身后的木门便打开了,一个长发垂地的人儿探出头来,脸蛋儿上涂了艳色的腮红,好像唱戏的小丑一般,“你倒是进来啊?杵在那里干嘛?” 白昌盛一愣,视线直线下移,月光将她的影子照在门上,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 “嗨?”白昌盛尴尬地抬手打招呼。 “快进来。”小孩子只到白昌盛的肩膀,她伸手拉着白昌盛进屋,屋里漆黑一片,待她关门,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小孩儿,你怎么在这里?”白昌盛忍不住问道。 “我是偷偷跑来的。”小孩子说道:“我住在山头,一个人,很没有意思。我听说大公子生了个儿子,想偷偷跑过来,看一眼。可惜我从未出过门,竟迷路了,走了好几天才找到这个小屋子。” 白昌盛也不去怀疑她说的真假,只听外面忽然间多了许多人,想必是祭祖屋里的事儿传开了,此时正召集人开会吧,遂说道:“大哥哥是来送牛奶的,这就要走了,你乖乖留在这儿,就当没看见我啊。” “可是,你身上一股子的烂肉味儿,怎么可能是送牛奶的?”孩子虽小,但十分聪慧,“而且,这里偏僻,送牛奶的也不会待到这么晚。你鬼鬼祟祟在外面躲避,又此时来这里哄骗我,到底是有什么居心?” “哎哟,小鬼,”白昌盛捂着他的嘴,“我是这儿的客人,出来找厕所迷路了的!快小声点儿,一会儿再把人招来,真把咱俩当贼了。” “骗人!一会儿说是送牛奶的,一会儿又是客人!” “真的是客人!”白昌盛捏着她的脸,“我知道那新出生的孩子叫‘雨笙’,没错吧。” 孩子想了想,脑袋在白昌盛的手中一点一点,“是这个,没错。你真的是客人?” 白昌盛敷衍地啊啊两声,趴在地上从门缝儿处看外面的动静。 “姑且信你。言灵族一向排外,你能来这里看小公子,可见是族长大人的至交。”小孩儿说着,趴在白昌盛的身上也往外看,“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说看到过我。”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你别压着我,上不来气儿啦。” “我是‘圣女’,一辈子都不能出那个房子的,若是被族长大人知道了,真的就不好办了。” “知道啦知道,我说你。。。”白昌盛一愣,“你是‘圣女’?!”他按亮手电,白光直接打在孩子的脸上,在她被粉扑得过于白皙的额头,坠着一颗指甲大小的玉坠儿,加上两腮红红,看起来没有一丝圣女的威严,反倒像个不倒翁小丑。 “是啊,我是圣女。”小孩子起身一笑,“你不认识我,还不认识我额上的这个玉坠儿吗?” 白昌盛当然不认识,没成想出来一趟居然碰见了言灵族的圣女,可是言灵族最近不是要选拔圣女吗?已经有了圣女怎么还要选?真奇怪。。。 “我四十年没出门,真是昏头转向。你能告诉我,那个小公子房间到底是在哪里吗?” 一道惊雷,天崩地裂,白昌盛连按手电三次,光芒达到最盛,照亮了眼前的这个孩子半个身子。 “你。。。你四十年。。。” “咦?你不知道吗?”圣女咬着手指道:“我十三岁那年当选圣女,被剔除了骨节,一辈子都长不大啦。族长居然没跟你说过?” 白昌盛从没听说有什么“骨节”剔除后能让人一辈子如孩童般大小,他只觉得这个言灵族诡异异常,又十分迂腐残忍,竟是升起了连夜逃跑的念头。 “你叫什么名字?”圣女看他发呆,觉得有趣。 白昌盛结结巴巴地报上姓名,又条件反射地问她姓甚名谁。 “我呀,我的名字是我父亲翻新华字典起得。” “哦哦。。。哦,那。。。那是什么?” “木新华。”圣女清脆的声音砸过来,“新华字典的,新华。” 白昌盛真想吐一口老血晕过去,却察觉屋外的人散尽,他手忙脚乱地起身,慌乱地破门而出,跑出几步又忍不住地回头去看,只见圣女在木头房门口,沐浴在月光下,红彤彤脸蛋儿格外显眼,正咧着嘴对他笑着。 要了亲命了!白昌盛两股战战,拔腿便跑。只听身后的圣女一道厉声喝来:“定!” 白昌盛保持着高抬腿的姿势,辛苦地立在半空中。 “回来。” 白昌盛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后退。 怎么回事?!难道。。。 “白昌盛。”圣女拍拍他的肩膀,“带我去见小公子吧。” 白昌盛如提线木偶般言听计从,僵硬地在前头踢着正步带路。圣女跟在身后,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么多年被关在山上是如何的枯燥无聊。。。 刚走过两栋房子,月亮隐藏于乌云中,白昌盛只觉身体发飘,一种游魂般的感觉传来,眼前一黑,直挺挺地仰面倒在地上。 “咦?”圣女俯身看他,“我的言灵之法从未失效,你这是死了还是晕了?” 地上的人突然间睁开双眼,呆滞地目光盯着木新华的脸看,逆着光,只见这个孩童般女孩儿的头上,有一只浑身漆黑的无脚鸟儿,大张着双翅,悬浮半空,金色的双眸盯紧眼前的女孩儿,发出无声的啼叫。 极限已到,白昌盛魂归婴孩儿肉体,魔不破从人缶空间中出来接班,只见到了金乌选中圣女的一瞬间。 魔不破眨眨眼,呆呆地、僵硬地问道:“你谁?” 木新华一头雾水,只当这孩子摔傻了,“我是木新华呀?名字是取自新华字典,便是新华字典的‘新华’。” 魔不破转了转眼珠,干巴巴地回应道:“哦。” 第四章 天下第一搅屎棍(上)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回到婴儿身体的时候,天还没全亮。 红月嘴里含着婴儿的小嫩手,虎牙正轻轻地压在指尖上。白昌盛只当她与小孩子玩闹,不在意地抽出手来,在床褥子上抹了抹。 红月咽了咽口水,以打哈气来掩饰暴行,一扭一扭地出了门儿。白昌盛则四脚朝天地扭着屁股,使劲儿翻身:我翻,我翻,我翻翻翻。。。 另一边,魔不破感觉手脚不那么冰凉,好歹能抬起手腕,他才慢慢地尝试着爬起来。随着白昌盛离开肉体日久,他与这个肉身的契合度越来越低,方才刚接管身体时,连脖子都转不动。 “引路吧。”木新华摸着额头的玉坠儿,笑嘻嘻地按着少年的鼻子,“猪头,别被人发现了。” 魔不破再看一眼她头顶的那只金乌,不知之前白昌盛到底与这人发生了什么,看来这个人有准客户的潜质。魔不破正愁没渠道讨好下白昌盛,这下正好,带着头顶金乌的圣女,左拐右拐地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穿梭在言灵族的一栋栋房子间。 此时祭祖屋内,族长夫妇以及三房、四房的男人都聚集在此,看着正中间的蜡人儿胳膊掉在地上碎了一地,上面还有小孩子的手印儿和鞋印儿。 “是个孩子?”族长四下看了看,“今晚谁值夜?” 四房指指自己,“我困了便去眯一会儿,不成想会出这种事儿,我的错。” “说不得是哪家孩子半夜出来玩闹。。。”三房打圆场,“上次清明老祖的半个画卷,还不是嫂子烧了高香,不小心点了垂穗儿造成的。” 蒋文澜的脸色很不好,为这件事儿她已经被说了好几次,如今又被人提起,实在是可恶。 “这蜡人摆在这里有十年了,一直有没出啥错儿,怎么偏偏今晚。。。”四房继续说道:“大哥还在医院陪大嫂子?也该回来了,这房子里外人多,自家人好歹能上心看着。” “别惊动了老太太,把他抬边儿上吧。”族长说罢,兄弟三个动手,将蜡人抬到了一边儿。这过程中三房不小心踩到了垂在地上的桌布,竟是在布下有一只嫩嫩的小手。 “什么东西!”三房吓了一跳,蒋文澜两步跨过去掀起桌布,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正瘪着嘴,一见蒋文澜,哇地哭了出来。 “四姑娘?” 这孩子便是四房唯一的女儿,木棉锦。 四房尴尬地抱起孩子吹吹手,蒋文澜重重地哼了一声。 白昌盛到底没翻过身来,魔不破却在天微微发亮的时候将圣女带了过来。 红月不知跑去了哪里,白昌盛好容易翻了个身,却控制不住自己脸朝下,险些憋死。好在圣女及时赶来,轻轻地将他翻了回来。 白昌盛:闹了半天白翻过来了,可恶! “这就是小公子?”木新华掐了把白昌盛的脸,“小雨笙?我是姐姐哦~~” 白昌盛腹排:是大婶吧!你个老妖精! “他是不是拉粑粑了?”木新华说着便要解开兜裆布,白昌盛极力挣扎,魔不破只站在那儿,因为他觉得头晕得很。 “哦哦,不是小雨笙的味道。”木新华转过头来,看着魔不破,“你好像,比昨天更臭了。” 魔不破浑身僵硬,掌控不住这肉身! “站稳了。”圣女的声音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魔不破听在耳中,只觉得刚才冷下来的血液又热了起来,他把焦距定在圣女额头上的玉坠儿上,那玉坠儿正发出淡淡的红色光芒。 白昌盛:不破!挺住!我昨天检查了,还没怎么腐烂!之所以会臭只能说明——我猜你很久没洗澡了吧!再顶一阵!晚上我自己洗! “你好像不是很适合这个躯壳。”红色的光芒蔓延到圣女的脸上,继续向下,没过脖子、肩膀、腰肢,“要我帮忙吗?” 白昌盛惊悚地转动着眼珠:快走开!老妖婆! “不然,我帮你出来吧。”红光将圣女整个儿包围,自她双腿上开始长出鳞片! 白昌盛急出满脑门子汗,他激动中血脉喷张,双目赤红,小小的婴儿身体慢慢浮了起来! “咿呀呀!啵!” 刺耳的尖叫声震天动地,一道利刃自婴儿口中喷发而出!那利刃斜劈在圣女的肩头,竟将红色的法光辟出了一道豁口! 木新华猛地转过头来,双眼中迸发的狠毒震慑了呆滞中的婴孩儿,她抬手并指,凌厉地朝白昌盛的双眉间点去! “圣女不可!”将将赶来的族长破门而入,宽大的手掌包住了圣女稚嫩的指尖,法光顿时散去。 魔不破咚的一声仰面倒地,被家拥抬了出去。 圣女定定地与族长对望,在一帮冲进来的言灵族人注视下,缓缓地绽放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我知道了。”圣女卸去力道,依然看着族长。 白昌盛浑身一松,直挺挺地往下掉。好在三房眼疾手快,一把捞了过来,这才没磕着脑袋。 “雨笙到底是大哥的儿子。”三房乐呵呵地抱着婴儿,亲了亲他的额头,“这能力,没得说!” 一大家子人便开始叽叽喳喳地恭贺小婴儿终于展露出家族特性,大叹此子前途无量。 白昌盛用力过度,哭喊半天,此时骤一停下来还不能,一下一下地打着嗝。 “圣女怎么下了山?”族长亲自搬来椅子,摆在圣女身后,“长老们知道吗?” 众人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圣女身上,只见她小孩子模样,皮肤吹弹可破,粉嘟嘟的小脸儿上有淡淡的灰土,一身的淡黄色青衫,青衫下居然赤着双足。 原本以为圣女便如老太太那般,不成想她如此年小又天真可爱。一时间几房的媳妇儿都有了不同的想法。 “我送您回去吧。”族长叹口气,驱散众人道:“雨笙刚受惊吓,还是不要在这里打扰他。小孩子睡饱了才长得高。” 圣女牵着族长的手,笑着随他出去,经过门口时恰好与红月照了一面。两人对视,俱是一愣。红月展眉一笑,嘴唇微动,李新华却看清了她没出声的三个字。 吃了你。 李新华哼了一声,族长低头问道:“哼什么,我赶紧送你回去,趁长老们没发现。。。” 李新华两只小手将族长的大手包住,笑道:“好哥哥,让我待几天吧,我还没看够小公子呢?” 族长一愣,正色道:“你真的是看孩子?”身后的族人跟上来,他只好将未尽的话咽下,“我这就送你回去。” 李新华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却不在争辩,任由族长带着离开。 红月进得屋中来,见白昌盛虫子般拱在床上,蠕动个不停。白昌盛听见脚步声,扭过头见是红月,咿呀呀地让她帮忙。 红月露出满嘴的尖牙,摸着他圆润的小屁股,“那东西,在肉里,在魂儿里?” 白昌盛一愣,这个姿势令他脑充血,脖子不堪重负。红月轻轻一推,将他掀翻过去,再次问道:“我亲眼见那女鬼将东西塞进去。告诉我吧。” 白昌盛一头雾水,什么东西?什么女鬼?他仔细地端详着红月的容貌,以自己过目不忘的超凡记忆力开始飞速搜索。。。 这张脸真的印象不深刻,但是这身衣服。。。 古僵尸! 婴儿啵地反出一口奶,差点儿呛死自己:古僵尸怎么跟着来了!师傅没怎么没收了她! 她说女鬼必定指的红夫人,她肯定红夫人把什么东西塞给我,那能是什么?!事实上我除了偷了把剑,连个灵丹的包装皮儿都没拿! 白昌盛哼哼唧唧地装无知,闭上眼假装自己在睡觉:这家伙倘若敢乱来,我便招我家二叔分分钟钟来搞死你! 红月见白昌盛拒绝沟通,也不气恼,她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他的耳垂,低声呢喃,“没关系,吃了你,便有了。” 白昌盛寒气直蹿到脚底板,她舌头上满满的血腥气,显是刚吸过生灵的血,杀意正浓,咄咄逼人! 口不能言地白昌盛只听得外面一阵哭嚎,乱糟糟的人声中,只听得一个女人凄厉、痛苦的声音,穿墙而来。 “是谁!是谁杀了我的女儿!” 白昌盛睁开双眼,红月舔着指尖上干涸的血迹,眉眼处有淡淡的红色纹路在若隐若现。 三房媳妇儿抱着女儿的尸体痛哭失声,她的丈夫站在一边,轻轻地扶着她的肩膀。 死去的女孩儿浑身皱皱巴巴,好似一个耄耋老太,脖子处还在源源不断地留着血,她惊骇地张着嘴,未干的泪痕为诡异的皱纹镀上了一层水光。 “让老大回来吧。”四房说道:“家里外人太多,多个亲人,也能多照看着些。” 四方媳妇儿抱着女儿转身离开,木棉锦趴在母亲的肩头,小声地说道:“棉棉说的是真的,就是那个小姐姐干的。” 四房媳妇儿脚步一顿,拍了拍女儿的屁股,“别瞎说,圣女怎么会干这种事儿。” 木棉锦不再说话,含着自己肿胀的小手指儿,噙着泪,将头埋在母亲的脖颈中。 魔不破同手同脚地走进来,好似一个机器人般。白昌盛蹬着脚,听他大舌头般说着外面发生的事儿。 “今天晚上,开始选、选圣女。”魔不破说道:“圣女亲自、主持。你、你也参与。” 白昌盛哇哇叫一声,一肚子坏水儿打着璇儿地转:选圣女?!好呀!我也要去凑热闹! ————题外话小剧场———— “咿咿呀呀!”——婴儿语专八翻译:那个古僵尸怎么回事? “不知道。” “咿呀呀呀!”——婴儿语专八翻译:那个圣女你帮我盯着她! “打不过。” “咿咿咿呀!”——婴儿语专八翻译:我要你到底有什么用! 魔不破两眼一番,再次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呀呀咿咿哇哇!”——婴儿语专八翻译:死不破!脑子摔坏了你赔我! 第五章 天下第一搅屎棍(中)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有资格参与圣女选拔的,统共就两人,一个便是族长之女,一个是四房的小女儿木棉锦。 言灵族发展至今,日渐凋零。此分支原本尚有一百多人,但随着血脉的混杂和内斗的消耗,还能运用言灵法术的人仅族长这一脉,老太太生了四个儿子,但她的儿子们却只有木雨笙一个继承人。 因此,圣女的选拔,至关重要。 时辰一到,候选人入场,跪坐于地上的蒲团之上。圣女缓步上前,将手掌放在了两个女孩儿的额头上。 白昌盛一早便施法,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没有耗费太长的时间。沐浴修整一番后,前来看热闹的白昌盛注意到,圣女的头顶除了繁复的装饰之外,还蹲坐了一只浑身漆黑的无脚鸟儿——之前在婴儿身体里时,他完全看不见这只鸟儿。 圣女还是之前的一套衣衫,只不过在脸上画了复杂的纹路。这些纹路由嘴角蔓延开来,又汇聚到额头,让圣女整张脸看起来有一种困在网中央的感觉。 在圣女下首第一位的便是老太太了,然后是族长以及其他兄弟。有几个长胡子老头,估计便是住在山头的言灵族长老了。 圣女开始吟唱,一阵通体舒泰的感觉传来。不愧是言灵族圣女,白昌盛心想,若不是这些人互扯后腿,言灵族本不至如此。 圣女发表了时长五分钟的讲话,大意便是安抚这两个女孩儿,友谊第一,选拔第二。如果选上那简直棒棒哒,一旦落选也不要灰心,你还可以嫁人,从此离开族地。 白昌盛倒是觉得,离开也挺好。 选拔的第一项便是检验血脉的纯粹度。两位长老手里托着个白玉碗,碗中的盛了一滴水。两个女孩由各自的母亲亲手刺破食指,将一滴血滴在碗中的水滴上。 血刚一滴入,便与那滴水在碗中你追我赶。水滴仿若猛虎般紧盯着那滴血,那血在碗中急速旋转,誓要逃脱水滴的捕捉!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两个碗中的追逐,只有白昌盛发现,圣女看的是族长。 有奸情。白昌盛灵机一动,用脚尖碰了碰红月。红月一直站在他身旁,此时看过来,白昌盛朝那二人撇撇嘴。 红月指了指白昌盛的肚子,舔舔舌头,款款走到了族长身后,一只手轻柔地搭在他肩头,俯下身,贴着族长的耳朵,偷偷地说了句什么。 白昌盛还在为红月的动作后怕,却在此时收获了“圣女愤怒的瞪眼”一枚。 白昌盛立刻摆出满脸问号,却见族长惊诧地看着红月,点了点头。 这个僵尸到底说了什么?不过白昌盛达到目的,背地里送了个挑衅的目光给移开视线的圣女。 此时,碗中已有了结局。族长女儿的血滴先被抓住。这场比试,是木棉锦赢了。 老太太看了眼蒋文澜的脸色,闲闲地点起一根烟,“有些人啊,占着好茅坑,可惜,拉出来的屎却实在不怎么样。” 族长摆摆手,打圆场道:“四弟的本事原就比我强些,若不是占了个年长,我也当不了族长。” 老太太抚上族长的手,慈眉善目道:“你大哥倒是比你年长,最后不还是你接过了位子。可见福分这东西,说不好。你看,你大哥这不是也有了儿子吗。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族长笑笑,不再说话。第二轮选拔,已经开始。 圣女双手合十,掌心发出绿光。咒语停止,两片绿油油的叶子在她左右两掌中出现。她将叶子递上去,两个女孩儿便将其放进了自己的嘴中。 言灵族除了要考察血脉继承程度外,还要保证圣女纯洁。这两片叶子便是用来检验候选人身体中杂质的程度,如果受到瘴气或魔气的污染,那么便会失去参选资格。 这叶子将在口中放24小时。这24小时内别说水,便是张张嘴都不可以。所以结果要在明天晚上才会知道。长老们起身去休息,候选人被亲娘牵着离开。 红月在门口使了个眼色,族长几步跟上,二人离去。圣女盘膝坐在上首,厉声质问白昌盛:“你什么意思?” 白昌盛看一眼她头上的金乌,又一脸无辜地答道:“圣女对我好像有什么误会。” 李新华眯着眼看着这个少年,她少女般的面庞显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狠厉,“你这么聪明,自然是猜出了什么。不然也不会让那个不人不鬼的家伙那么做。” “圣女之前还说不能被族长发现,如今我看言灵族的长老都来了,可见也夸大其词了。”白昌盛四仰八叉地躺在椅子上,“我年岁小,看不出什么眉眼高低,且又是客,与言灵族无瓜无葛。您怕是真的误会我了。” 李新华一声爆喝:“起来!” 白昌盛嗖的一下直立起身,李新华再喝一声,他两膝一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白昌盛怒极,这老妖精欺人太甚。他张嘴欲来一波音波攻击,刚一开口,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再不知东西南北。 李新华见这少年两眼一番便要晕过去,还道是自己施法过猛,伤了他神经。赶紧收敛法气,柔和了声音问道:“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几息过去,眼前的凡人缓缓睁开双眼,那种强烈的违和感再次出现。 魔不破上线,跪在地上,仰面看着圣女,“我知道了什么。” 李新华皱着眉,这少年实在奇怪,她放心不下族长,起身便要去寻,却听得身后的魔不破低声道:“臭的不是我。” 李新华停住脚步,回头去看。魔不破直挺挺地起身,僵硬地转动着脖子,好像一个生了锈的机器,发出咔咔的声响。 “是你。” 李新华脸色大变,五指并拢,闪电般攻来。魔不破自口中吐出一团黑雾,这是它身为魔的自有技能,凡人碰触有强烈的腐蚀作用。可是李新华丝毫不惧,手掌穿过浓雾,便要劈在魔不破的口鼻之上! 咣! 一声沉重的铜锣声传来,音波荡开,圣女猛然收势,转手堵住耳朵,赤着脚飞奔出屋。 被自己吐出来的黑雾呛了一口,魔不破咳嗽不停,却依然转过身,对身后及时援救的人拱了拱手。 红月引着族长,来到了三姑娘丧生的小院子内。 “就凭这个?”族长看着红月掌心,一小块儿染上鲜血的石头,那石头十分普通,只是上面的血还未干,一直保持着新鲜的红色。 “还不够说明?”红月舔着指尖,血液的味道令她兴奋,“我是什么,想必你早看出来,后院的那几条狼犬,不是你每天都吩咐放在那里的吗?”族长一听此话,脸色十分诡异,红月继续说道:“我看出来了,又找到了证据给你,你凭什么不信?” 族长二话不说,张嘴吐出利刃,直逼红月脖颈的动脉处而去! 白昌盛再次回到了婴儿的身体,这一次的时间还不及第一次长。他气不打一处来:竟然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木棉锦粉嘟嘟的脸凑了过来。她张开嘴,将嘴里的树叶拿出来随手放在一边,继而软软地对白昌盛说道:“我听见他们说,要给你吃一种药。” 白昌盛黑豆眼儿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小女孩儿看。他这么积极地想参与圣女的选拔,也是想获知其中的秘密,更好的能保护现在寄存的这个婴儿。 “吃了它,你就会吐出一块儿骨头来,然后就永远都长不大了。” 白昌盛汗毛倒竖,这些人怎么又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 “我是当不了圣女的。”木棉锦伸出手来,摸了摸小婴儿的脸,“我不能见十五的月光,脸上会长毛毛的。哪有长着毛毛的圣女呢?” 白昌盛紧盯着她的双眸看,那里面似是有一团漩涡在旋转,似是有火焰在翻滚,还有。。。额,眼屎? 小姑娘估计没洗脸吧。。。 白昌盛下意识地去扣自己眼角,总觉得自己眼角搞不好也有一块儿。 魔不破走进来,身后跟着小碎步的老太太。 “哟,四姑娘,你怎么在这儿。你娘呢?找你娘去。”老太太尖酸刻薄的声音,将木棉锦吓跑。魔不破坐在床边,朝白昌盛吐出四个字“血冠飞狐”。 老太太将手中的铜锣放在一边,颤颤悠悠地撩起旗袍,在矮榻上坐了下来。 “先生聪慧,当知道血冠飞狐的厉害。”老太太此时不再疾言厉色,倒显出了老人特有的慈祥气息,“我嫁入木家时,才16岁。生下第一个孩子时,我看着他的脸,差点儿被吓死。” 白昌盛看一眼魔不破,主仆二人心意相通。魔不破将符纸贴在婴儿额头,白昌盛以最短的速度施法,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没想到,你们这分支居然有血冠飞狐的血统。”白昌盛感慨,“怪不得,能逃过黑莲的诅咒。血冠飞狐从血脉上看,便不会弱于擅长诅咒的双尾猫,虽然不纯但挡住极恶诅咒,也有可能。” “在老太看来,都是妖怪。”老太太摇摇头,为婴孩儿盖好棉被,她不过以一介凡人身份嫁入氏族,唯一能自保的,便只有一个生了铜绿的破锣而已。 “老太太是想让四姑娘当选?”白昌盛试探地问。 “先生看出来了。” 白昌盛拖着下巴,族长自然是想要自己的姑娘当选,现在老太太中意四姑娘,而圣女又好像与族长有些故事。。。言灵族血脉中混入了血冠飞狐的遗传,通常而言两种血脉同时继承的概率微乎其微,更大可能是只继承一种,甚至是凡人一枚。。。 白昌盛咧嘴一笑,拍了拍老妇人的手,捡起四姑娘落在床边儿,已经有些发黑的绿叶儿,欣然道:“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另一边,被红月压在身下,丝毫没有反抗能力的族长,也得到了一份保证。 “你中意自己女儿。”红月张嘴咬下他最后一根手指,嘎嘣嘎嘣地嚼着,“放心,我帮你。” 圣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当她扑过来看见族长奄奄一息的身体和破损的双手后,发出愤怒地尖叫声。 红月心满意足地回到婴儿房,白昌盛也正等着她的到来。 “看来,我们站队不同。” “得人手指,替人消灾。” 白昌盛按下确认键,偷偷地将短信发了出去。 ——二叔!准备几包迅速凝固血液的药,贴身收藏,随时召回!收到请回1。 第六章 天下第一搅屎棍(下)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P6注释: 驱魔合体过程不可中断,不可不专,不可强制,不可辅以外物。合体不限时空,合体后所成灵物,主气强。二者叠加,可冲天夺地。 白昌盛仰面躺在婴儿床上,魔不破抻着手拿着木林森亲笔翻译的驱魔小教材,翻给他看。 三个月只学会一招的白昌盛反复琢磨合体术的注解篇:不限时空,这么说,哪怕我在婴儿身体里,也一样可以与魔不破合体? 他呼出一个鼻涕泡儿,逐渐觉得困倦,眼珠子一转,又睡了过去。他与这身体原本契合度便不高,婴儿自身体弱,又白天黑夜的来回儿折腾,导致白宝宝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木棉锦倒是十分喜欢这个小弟弟,她总偷偷地跑来看熟睡中的木雨笙,每次都会小心翼翼地摸摸他的脸,然后发出心满意足的笑声来。 也是因此,白昌盛几次险遭暗算,都与这个小姑娘有关。白昌盛不知道言灵族人到底怎么想的,借一个小孩子的手来施展阴谋,实在下作。 魔不破在白昌盛的强烈要求下,保证每日一澡,并且不用肥皂用沐浴露。此时他换上干净的短袖,脚上趿拉着拖鞋,正帮睡得香的主人按摩脚丫子。。。红月拿了杯可疑的红色饮料,血腥味儿充满了屋子,正对着炫目的日光,品尝着美味。 ——蒋文澜进来找四姑娘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 木棉锦怯怯地伏在婴儿床的栏杆儿上,嘴里含着魔不破重新塞回去的树叶,只是原本上面的黑色印记被白昌盛用特殊的方法清理一新,哪怕是喷染也再着不上一丝杂色。 蒋文澜找到四姑娘,松了口气。三房死了唯一的孩子,已经有流言蜚语说是与她有关,倘若四姑娘再出任何意外,她真的没办法在这里立足了。蒋文澜虽然不喜欢四房家的孩子,但是也不想与一个孩子为难,遂捂着鼻子,温言细语地劝她离开。 转眼间,夜幕降临。 白昌盛准时睁开双眼,驾轻就熟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正厅再次聚集了言灵族人,两个候选人静静地跪坐于地,等待着长老们的检验。族长双手藏在袖子里,脸色不济地坐在上座。也不知是他的断指散发出的腥味还是红月嘴角残留着的血迹,整个屋内都飘着淡淡的血气,好像一种邪恶的熏香,不断地勾引着言灵族人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血冠飞狐的嗜血天性。 长老们分别取出两个女孩儿的绿叶,一样的干净纯洁,不含丝毫杂质。长老们很满意,说明这两个孩子体内的灵气都十分纯粹。他们刚要进行下一项考验时,红月突然出声。 “蠢货。” 长胡子长老一愣,看向红月,“姑娘何有此言?” “如此简单的手法,你竟没看出来?” 长老看看手中的两片叶子,确实光洁如新,“姑娘有何指教,还请明说。” “哈,”红月扭着腰走进众人视线的中心,拿起族长女儿的树叶,吹了口气,叶子瞬间变成漆黑的颜色,并开始干枯、变形。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长老更是气愤不已,“姑娘,你到底想干什么!”树叶会变黑并不是原本使了什么障眼法,而是被红月体内的古僵尸瘴气生生吹成了黑色。 红月露出一排鲨鱼牙齿,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她不等老头儿再次质问,起手拿来另一片叶子,同样地一吹,可是叶子却丝毫没有变化,依然光洁如新。 众人再次吸气,他们想到不是刚才的叶子为什么会变黑,而是这片叶子居然没事儿!肯定被做了手脚! 长老们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圣女更是厉声质问:“好大的胆子!” 啧,扎心了,老娘们儿。白昌盛撇撇嘴,暗道红月背后捅刀,真不要脸。他走进场中,接过红月手中的树叶,轻轻地捏了个粉碎,“要我说,这实在不能说明什么。” 白昌盛指指另一片黑色的叶子,“这片叶子虽然变黑了,就能说明它没有被搞鬼吗?可能只是技术没那么过硬而已。”他将手中的叶子碎片丢在地上,“而这片叶子虽然不变黑,也未必便是搞了什么鬼。” “怎么说?”族长开口询问。 “若是灵气过于纯粹,哪怕离开口中依然能护得它百毒不侵。”白昌盛转身向圣女微微躬身,“如若各位不信,请圣女再赐一片叶子,一试便知。” 李新华直觉有鬼,但众目之中又没办法,只能再次拿出一片叶子,交与白昌盛。白昌盛双手张开,以灵气包裹树叶,不沾手丝毫,将叶子缓缓移入了木棉锦的口中。 “不需太久,一个时辰后,我们再看。”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过,一个时辰便在众人屏息凝气中度过。长老取出木棉锦口中的绿叶,以一盆狗血浸染,这狗血已放了许久,十分脏污,可绿叶丝毫不惧,依然光亮如新。众人见此,看四姑娘的眼色都变了——族内从未有灵气如此纯粹之人降生,怕是如今的圣女都不可及。 红月斜斜地看一眼白昌盛,她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关窍,但白昌盛搞鬼她是心知肚明。此时她亦不言语,选拔并不只有两关,对体质的考察也不是硬性规定,她舔了舔嘴角,低眉顺眼地玩弄着鬓发——好戏,才刚开始。 白昌盛松了口气。第一片叶子是白昌盛用化学试剂浸泡了一个小时才恢复如初,又仔细地镀了一层法膜掩盖味道,所以刚才他首先销毁证据。而第二片则幸亏有本门秘法保护,一个小小的空间法阵,完美将树叶隔绝开来,除非打碎空间,不然任你随便糟蹋。 下一个项目,如期而至。 在圣女的带领下,众人离开了正厅,向着山顶而去。这一项考察候选人的定力。圣女因为体质纯粹,易受邪魔侵扰,需要有足够的定力才能抵挡诱惑,因此这一项便在言灵族世代相传的法阵中进行,此阵名镇阴,正行时可镇压邪灵,逆行时则召唤邪魔。 “你们入门时需看好,所有的阵法门口都有一颗枣树。进门时树上十三颗青枣,五颗红枣,出门时亦然。否则,万不可出。”长老坐镇四个方位,双手合十,将法阵启动起来。 圣女将两个小孩子领到大开的阵法门前,叮嘱道:“只管往前走,切不可回头。牵住这条红绳,若是害怕,便用力扯它,自会有人去接你们。” 长长的红绳自法阵内延伸而出,两个孩子紧紧地攥在手中,手心被汗水打湿,连鼻头儿都冒出了汗珠。 “去吧。”圣女轻轻一推,将两个女孩儿送进阵法内。 看热闹的观众见二女入阵,便陆陆续续离开,仍然留在原地的除了两个女孩儿的父母之外,便是白昌盛和红月了。 “这次,没办法了吧。”红月嘲道,弹指一道红光送入门中,竟无人察觉。 白昌盛转转眼珠,转移话题,“我到底‘拿’了红夫人什么东西?你这么执着地想要?” 红月掩唇而笑,她捏一捏白昌盛的嫩脸,“装傻。吃了你哦。” 白昌盛翻个白眼,却见圣女一手斩断了红绳,那绳子的尾巴打了个璇儿,完全消失在阵法中。 “喂喂,不是吧,你干嘛!”白昌盛直指圣女,“你这合规矩吗?不是说有问题拉绳子?!” 此时阵法前除了护法的四个长老外,竟只剩圣女一人,她转过身来,头上的金乌振翅高飞,盘旋不断。额头上的玉坠儿发出幽冥红光,好像野兽蓄势待发的凶眼。 “我,便是规矩。” 她张口发出凄厉的声音,音波荡开,如切割机般将散射区的植被削平!白昌盛急速躲在红月身后,红月两指并拢奋力一划,手风刃逆行而上,竟生生截断了劈来的口中刃。 圣女的头发在风中飞舞,她的双眼变成了猩红的颜色,牙齿根根拔起,细尖如锥,雪白的衣衫背后撕裂,一对硕大的翅膀张开,骨节分明,薄皮包裹,形似蝙蝠。 “她居然继承了两种血脉!”白昌盛惊道:“这种人怎么会当上圣女!” 红月咯咯地笑个不停,“真是太美味了。”遂一脚踏地,纵身而起,竟是直奔着圣女而去! 两个疯女人一时间斗做一团!白昌盛在地上滚来滚去,不但要躲避圣女李新华四处乱射的利刃和各种恶毒的言灵术法光——不小心擦过手腕时竟然留了脓!这是瘟疫吧喂! 还要躲避红月召唤的尸虫烂碟——几只白骨蝶追着白昌盛不放,只为吸上留着脓的手臂一口! 可怜的凡人白无路可逃,在这么下去,他不等天明就得去地府二次报道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头扎进了镇阴法阵中去! 不就是红绳!白昌盛咬牙切齿地割掉自己手臂上的烂肉,又吞了格子铺店长亲制的生肌灵丹,掏出手机找到之前在终南山时随手拍的一张木清明半身像,跪地连拜三次,心中默念:木家老祖宗保佑,让我顺利通关。。。否则不给你晒太阳了啊!怕!不!怕! 一起身忽觉景色突变,一片桃林印入眼帘。错综排列的桃林中有一道拱门,拱门口载种着醒目的枣树,枝头缀着翠绿的果实。 白昌盛皱着眉头数来数去,这些枣儿排列的横竖不齐,前后不一,有的甚至十分隐秘,半遮半露在枝叶间,不知有几个,只把凡人白的眼睛快数瞎了! 等等,言灵族长老说,是几颗青枣来着?五颗?十五颗?二十五颗? 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早知道刚才仔细听了啊!妈哒!小爷要困死在这个阵法里啦!红绳呢红绳呢红绳呢红绳呢。。。 “小白?”柔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皙的手掌贴上白昌盛的后背,色情地抚摸着他的蝴蝶骨,“怎地来了此处?可是来见我的?” 白昌盛起了一身鸡皮,回头一看,竟是小罗。只见她身着薄薄沙曼,玲珑身躯隐约可见,长发披肩,媚眼如丝,此时含春调情地瞧着他,虽知是假,却仍让凡人白飞流直下两管血,头晕脑胀软绵绵。 “妖。。。妖孽!”白昌盛抖着手从空间包里翻出魂枪,狠心闭上眼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眼前的罗美人被击成碎片,化为乌有。 白昌盛翻出纸巾撕成长条堵住两个鼻孔,恨声道:“女神才不会这么勾引我!妈哒,果然还是现实骨感。” 言罢,可怜兮兮地寻着小路,也不去管那桃林中的拱门,径直往前去了。 第七章 镇阴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族长艰难地爬着山,一步又一步。山顶漆黑一片,只余圆月垂在天际,细微光芒照不亮那两个对峙着的人影。 “圣女。”族长疲惫的声音传来,“还有您需要做的事情,请随我来吧。” 木新华忍受着蚀骨的疼痛,发出了一道颤抖的哼声。 “她怕是走不了路的。”红月的身影开始移动,她缓步来到了镇阴大阵的门口,看着那枣树上的果实,笑了起来,“我记得,是十三颗青枣,五颗红枣。” 族长背起浴血的圣女,愤恨地盯着古僵尸的身影,“你待如何?” “你们逆行阵法,看来所图不小。”红月一脚踏入,阵中惊起牛鬼蛇神的惊嚎声来,“不过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 族长皱着眉,眼见黑影走入法阵中,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何苦去招惹她。” “还不是为了你。”木新华看着头顶的圆月,脸上密密麻麻地翻起一层鳞片,又悄无声息地隐藏起来,“我忍了这么久,感觉那种愤怒,已经装得满满的,只要再一滴,就要漫出来。” “你这脾气,”族长一步一步地向山下走着,“从小就这样。” 圣女伏在他宽阔的后背,轻轻地笑了一声。 “快了,新华。”族长沉稳的声音传来,胸腔微微地震动,应和着背上人的心跳,“很快,这些都结束了。” “疼么?”圣女将下巴靠在男人肩头,轻轻地揉搓。 “还问。你说呢?” “都过了一天了,再疼也习惯了。” “你在安慰自己?” “什么嘛,我可是整只脚都被吃了!” “让你调皮。” “她死在里头最好!” “那阵法可拦不住她,”两个身影终于消失在树丛间,徒留余音,“这里没人能拦得住她。” 红月走进法阵中,循着自己之前打入的一道气息,一脚将一个邪灵踩得粉碎,她随手抓来一个张牙舞爪的魂体,面条一般吸进嘴里,砸吧砸吧嘴,稍觉味儿淡,再去寻零嘴打牙祭,却发现周遭的鬼魅全跑了个干净。 杂碎。红月母鸡一样地咯咯笑着,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对比畅行无阻的红月,早一步进来的白昌盛真是苦不堪言。他早就不记得几颗红枣几颗绿,只一门心思地找红绳,所以途径任何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统统一枪了事儿。在这个过程中,他一枪打死了正在啃骨头的阿干、正在抠脚的木林森、正在剔牙的师傅、正在掏鸟窝的二叔、甚至是一个准备跟他分享美食的金乌。 看来是饿了。白昌盛摸摸肚皮,不然怎么会见金乌嘴里叼着盘鱼香肉丝呢?! 他转过墙角,刚想进一个栅栏后瞧瞧,余光瞄到了什么,又直直退回来。。。 这是一片园地,再直白地说,就是一片菜地。菜地里种着大葱、韭菜、花生,还有一个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女人。 女人穿着露肩的红色束胸,头上戴着金色凤冠,脸上描画着与圣女一般的纹路,只是更加复杂又密集。 我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白昌盛拖着下巴自我反思—— 幻觉的内容一般可以总结为一句话:日有所思,幻有所现。之前看到穿纱衣的小罗就不说啥了,这是白昌盛小小的*心理在作祟。后面看到抠脚丫的木林森和啃骨头的阿干都可以解释为白昌盛奈何不得这二人的现实情况;看到师傅剔牙和一大盘美食肯定就是饿了;只是如今。。。 看见一个半埋在土里的美女,还疑似言灵族的圣女,长得还跟木清明特别像,而且衣衫不整眉眼含春,这又是怎么回事! 白昌盛狠狠地扭自己大腿一下,真是脑子越来越迷糊,这都在想些什么乱起八糟的啊!唉,有那时间还不如好好回忆下到底是几颗枣儿来着。。。 “先生看来,是以为小女是假的。”土里的女人忽然开口说话,吓了白昌盛一跳。 “好家伙,”白昌盛扶着园子墙头,探进去半个身子,“你一定会说你不是,但是我知道你是,所以你不用解释,我也不想听你解释,因为我这个人定力奇差无比,一顿饭都能让我言听计从,所以我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让你闭嘴。” 他掏出魂枪,扣动扳机。子弹穿过女人的额头,却只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红色的印记。 “如果这里还有什么是真实的,恐怕也只有我了。”女人扶了扶头上的金冠,自顾自地说着:“先生为何会来此处?” “哎呦喂,小妖精,好本事。”白昌盛连开三枪,同样的结果。他不死心,掏出一把符纸开始挨个儿实验:显形咒、超生咒、驱鬼辟邪咒、往生咒、大悲咒、不走打死你咒。。。 全部不好使! 那便只有一个解释,她不是鬼魅一类。 “先生可是有解不开的结,先生可是有放不下的人。”女人慢慢地从土中拔出点儿身体,双手撑地,定定地看着白昌盛,“我是国师谨献给皇上的女人,你有什么困难,我可以为你向皇上陈情。” 白昌盛翻找着空间包,终于找到了一把神器:擀面杖! 他一脚踩在墙头上,纵身翻了进去。“哈哈,妖精,吃俺老孙一棒!”说着便拿着擀面杖朝着美女的脸上招呼!砰砰咣咣一顿砸,那女人丝毫不反抗,而白昌盛打在她身上、脸上的痕迹十分轻浅,不出十秒,连浅淡的痕迹也消失不见。 “你看,我在说些什么呢,如今我连皇帝陛下的面儿也不得见,又何谈为你陈情。是我太自满了,是我的错,我的错。。。”女人低下头,沉默了起来。 打也打不坏,可以肯定是生尸一类的东西。白昌盛又发现,这女人只是自说自话,并不在乎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半截身子埋在土里,难道机关在土下? 白昌盛急急忙忙地又翻墙而出,总之先离土远一些吧。 “不过,他说会为我举荐的。”女人抬起头来,“这么久以来,他从没骗过我。我虽不知当皇帝的女人有什么好,不过,他想我这么做,我便做是了。” 白昌盛终于明白,这个女人其实是个NPC一样的角色!她只说自己的台词,她的人物设定估计是一个被渣男骗进皇宫当侍寝女人的可怜人,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令她被埋在土里。。。 果然土里有猫腻! 白昌盛继续翻包儿,整个人都快掉进去了,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工兵铲——这种东西一看就是白非凡包里的,白昌盛宁愿带匕首也不喜欢带这种盗墓专业户用的东西。 他在工兵铲上贴了张符纸,抛向半空,那铲子打了个璇儿,直直地插入土中,正扎进了女人身子旁不足一掌的位置!深深地埋了半截手柄进去! 血自工兵铲处流出,女人却丝毫没有痛苦的表情,她看着白昌盛,忽然哭了起来,“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我是那么的相信你,我那么的喜欢你,你怎么可以。。。”她哭着拆下头上的金冠,哭着一把拔出了地上的铲子,泥土开始往外翻,终于她慢慢地从土中爬了出来,她的下半身,居然是一双长满了毛儿的罗圈腿! 这双腿实在诡异,并不是人形,更像蝙蝠。白昌盛想起言灵族具有血冠飞狐的血脉,这个家族正是一群靠吸食家禽血液为食的生物,而且他们性格残忍爆裂,凡是被吸过的家禽全都支离破碎,不留全尸。 那么,眼前的这个女人应该是继承了血冠飞狐的血脉,只是先祖遗传过于强烈,她的双腿难以保持人形,反而是动物般的样子。 女人一步一步地走到墙边,她的脸楚楚动人,她的腿却暴露着敞开着伤口,鲜血将腿上的毛儿打湿,看着十分恶心。 白昌盛忍不住后退,此时他明白,自己误打误撞间竟然进了镇阴大阵的阵眼处——在这个满是幻觉和邪魅的阵法中,唯一的一个肉身,不是阵眼是什么?! “你骗了我,我不怪你。我并不是生下来就这样的,你不喜欢便不看罢了。我不逼你,我也不进宫了,我只想你陪着我。”她将脸贴在白昌盛的脸上,吐气如兰,低声呢喃,“你陪我吧,陪着我。。。” 白昌盛一把推开她,转身逃跑,却见四周竖起无数土墙,阻挡了他的脚步!他几步踩着墙攀上去,腰部卡在了墙头,腿在下面胡乱蹬着,只求快点儿离开。 女人苍白纤细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她的声音从身后慢慢传来,“陪我吧,陪着我。。。” “走开啊!你这个疯子!这个副本我不打了成不成!怎么会有你这么执着的NPC!”白昌盛快哭了,他只恨自己怎么能坚持这么久,不是早该到时间回到婴儿身体里了吗! “大哥哥?” 白昌盛猛地抬头,木棉锦手里攥着红绳,稚嫩的小脸儿仰着,看着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你在偷吃葡萄?” 葡萄?白昌盛回头,却见墙上爬满了葡萄藤,一颗鲜翠欲滴的果实就在他嘴边,轻轻地颤动。 别回头。白昌盛告诉自己,不要回头看。 “大哥哥。”木棉锦伸出手来,“过来呀,帮绵绵数枣枣好不好?” 白昌盛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头砸了下来。 镇阴法阵不断地扩大,四角坐镇的长老慢慢地被阵法吸入其中,太阳慢慢地爬上山顶,却只照出了漫山遍野,漆黑一片的瘴气。 族长与木新华靠在一起,静静地看着窗边爬上来的艳红光芒。 天,终于亮了。 第八章 有担当的人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盯着木棉锦看,他在想,到底如何证明,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是真的。 在“全都是假的”的地方待久了,一旦碰见个真的,白昌盛反而不太习惯,他习惯的是掏出枪来走一发,但一旦是真人,那他便是谋杀。 白昌盛决定试探一番,“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木棉锦张着小嘴儿,有点儿不明白这个大哥哥发什么疯。 “你叫什么名字。”白昌盛继续问,“你多大了,你妈妈是谁,你们族长是谁,之前送你进来的那个女的是谁,叫什么?给你三秒钟时间,都给我说出来!” 木棉锦噗嗤一笑,“那天晚上,大哥哥弄断了老祖宗的蜡像胳膊,躲到桌子底下,那时候也觉得,绵绵是鬼吗?” 白昌盛倒吸一口气,红着脸道:“原来那时候。。。是你啊。。。”他摸摸脑门儿,这个答案他自己都没想明白,此时被木棉锦说出来,可见十有八九是真人了。 “你怎么还没走出去?族长家的女儿呢?” “哦,小姐姐一进来便与我走散了。”木棉锦一手捏着红绳,一手拉住了白昌盛的手,“我走了这么久,连一个门儿都没见看,就看见大哥哥你了。” 白昌盛怔愣一下,从小女孩儿的眼中,看到了被小心隐藏起来的恐惧和担心。 啊,原来她在害怕。白昌盛心想,他想起自己一路走来,无不是有亲朋师友的帮助,从蓬莱开始,到天池,从木林森,到季羡、六福,再到白天佑,师傅、二叔。。。 他好像一直都是被好好保护着的小孩子,一直都能逢凶化吉,安然度过。 如今他被困在镇阴大阵中,只要他想,他一样可以召唤二叔帮忙,白非凡对阵法一向颇有研究,不是吗?他还可以通过金乌找格子铺的帮手来,打架有专业的阿干,受伤了有师傅的特效灵药。。。他好像一直,都像个小鸟儿一样,躲在一棵大树下,小心翼翼地伸出脚来探一探阳光,一旦被灼伤立刻便会被粗壮的枝叶保护起来。 此时此刻,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看着她心里害怕至极,却依然伪装着笑容。看着她孤身一人在这个危险的族地中艰难地生存着。白昌盛第一次体会到家族和出身的不同居然有如此巨大的差别。 他不由地想起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言论,白氏一族和谐的日常和言灵族暗涌不断的生活,再看看木棉锦稚嫩的脸庞,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温室里待得太久,便是雄鹰也成了鹌鹑。 他牵起木棉锦的手,将她手中的红绳扔在地上,轻声道:“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绵绵,大哥哥带你,走出去。” 木棉锦紧紧地抓着白昌盛的手臂,带着颤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红月一步一步地在镇阴法阵中闲逛,她一路走来一路吃过去,古僵尸的肚皮是无底洞,吃多少永远都没有满足的时候。她转过花团锦簇的庭院,来到了白昌盛曾经扑腾了半天的那片菜地。 金色凤冠的女人依然把自己半截埋进土里,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同样一身红衣的红月。 “先生看来,是以为小女是假的。”她抬起头来,妩媚地笑着,“如果这里还有什么是真实的,恐怕也只有我了。”女人扶了扶头上的金冠,自顾自地说着:“先生为何会来此处?” 红月砸吧砸吧嘴,手臂伸直,骨节处暴长几米,手掌刚好抓住了女人的脖颈。她稍一用力,便将女人从土里扒了出来,随意地甩了甩泥土,揉吧揉吧,整个儿塞进了肚子里! “啧,味道还不如只狗。”红月吐出嘴里的碎肉骨头,刚要离开,却见土中再次蠕动起来。 一个一模一样的女人从土里钻出来,依然是金凤冠,红束胸,面容姣好,声音柔媚,她抚着脸,笑着说:“先生看来,是以为小女是假的。如果这里还有什么是真实的,恐怕也只有我了。。。” 红月眯起双眼,咯咯一笑,有意思。 白昌盛盘点自己现有的技能:招灵大法——从来没成功过;驱魔咒——只会合体术一个(用过一次还失败了);白氏一族的秘法——目前只懂鸡鸣狗盗的障眼法,包括查个生死簿(还看不全)、简单的移魂法(只限于符纸小金鱼)、最基本的空间法阵(不足一个巴掌大)。。。 突然间感觉自己白活了这么大。。。 白昌盛只得放弃破坏这个千年阵法的念头,向木棉锦确认道:“你还记得是几颗绿枣吗?” 木棉锦伸出肉嘟嘟的五个指头:“五颗红枣。” 白昌盛这下回忆起来了,十三棵青枣,五颗红枣。他举目四望,这里到处都是青青草地,周围被土墙封闭,别说门儿了,窗户都没有! 看来得先从这里出去。 “绵绵,你有什么绝技?”这么说小孩子听得懂?白昌盛又改口,“就是很厉害的招式,比如从嘴里吐出看见不见的东西,或者喊一声掉胳膊!对面人就真的会胳膊掉下来。。。” 木棉锦摇摇头,她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只有每个月十五,脸上会长毛毛!” 白昌盛:。。。。。。难道她继承的是血冠飞狐的血统? 木棉锦向白昌盛身后一指,高声笑道:“看,那里有枣树!” 不可能!白昌盛回过身,果然看见一颗矮趴趴的枣树立在那里,可是明明刚才没有的啊! 白昌盛和小女孩儿走过去,仔细地数着上面的枣儿。 五分钟过去。。。 人干事!白昌盛揉眼睛,数着数着就忘了这边儿这个到底是数了还是没数。 “大哥哥,这个是红枣6颗!” 白昌盛一愣,他只数青枣了,没数红枣!也对哦,红枣数量少,应该先数红枣的!他挠挠头,脸更红了,这小姑娘好生聪明——怕不是妖精吧!哼。。。 白昌盛红着脸又数了一遍红枣,“绵绵,是四颗啊。” 小女孩儿探过头来,“六颗啊。” “四颗,你看,一二三四。” “六颗,一二三四,五六!” 白昌盛眼睁睁看着两颗枣儿凭空冒出来,他马上重数,又变成了四颗。。。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白昌盛扯着脸皮,总之这个不是门儿!出不去! “走啦走啦,换个地方,这里烦死啦。”白昌盛拉着木棉锦翻墙,这时候也顾不得会不会翻回之前的那个菜园了,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翻过墙来,两条曲径,一条周围种满了向日葵,一条却是遮天蔽日的大树。 “绵绵,你说,咱们走哪条路?” “可是,这里只有一条路啊。” 木棉锦的手缓缓抬起,刚才的两条路竟消失不见,之间一条宽阔的土路出现在眼前,路的两旁长着艳红的小花儿,这种花儿白昌盛在终南山上见过无数次,是木清明从黄泉招来的黄泉之花。而这条路,恰好与终南山的那三条岔路一模一样。 如果这时候我低下头,会不会看见一张木清明的脸?白昌盛这么想,却依然低下头,木棉锦仰着脸儿,皱着眉头,“大哥哥总说些奇怪的话,不要吓绵绵嘛。” 白昌盛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踏上了这条熟悉的路上。 一路寂静,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脚踩在土路上的那种噗嗤噗嗤的声音。 “绵绵,你在这里。。。都见到了些什么?”白昌盛试探着问道。 “有很多有趣的东西。” “比如呢?” “你啊。” 白昌盛浑身冷汗,他停下来,专注地看着这个小姑娘,“我?” 小女孩儿呵呵一笑,“开玩笑啦!我看见了大象、老虎、还有很好闻的花、好多的葡萄,我还见到了娘亲!可惜,她好像听不见我说话。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都是鬼呢。” 白昌盛松一口气,“这些大部分都是幻觉。”他摸摸孩子的头,“你只看着,不去靠近,真是不简单。” 木棉锦开心地抱住他的胳膊,蹭了蹭,“其实这些都是我心里想见的,不知为什么,便见到了。” 白昌盛脚步一顿,“那你说出来了?说你想看大象和老虎?还喜欢葡萄和鲜花?” “对呀,我自己一个人好害怕,就自己与自己说话,我说要是这里有大象就好了,然后。。。” 然后,在二人眼前,真的出现了一只巨型象,它长长的毛发吹在地上,象牙上开着尖锐的分叉,凶神恶煞地盯着两个人,喷出热乎乎的鼻息。 “绵绵小朋友。”白昌盛后退半步,掏出魂枪,“你想看的。。。是猛犸象?” “不知道呢,”木棉锦朝大象挥挥手,“动画片里不都长这个样子?不怕不怕,他不会攻击我的。” “但会攻击我。”白昌盛先发制人,扣动扳机,将冲过来的猛犸象打成碎片。 “绵绵,你想可以,千万,千万不要说出来。”白昌盛牵起女孩儿的手,“这里是你的主场,你说出来的,都会出现。。。等等,你说你想出去,看它怎么反应!” “出去?”木棉锦挠挠头,“去哪里?” “出口。”白昌盛一字一句地说,“你说,你要去出口。” “我要去出口。。。”最后一个字的音未落,小女孩儿已经消失不见。 白昌盛长吁口气,看来这毕竟是言灵族人的法阵,原本也不是为了让言灵族绝种而设计的。他挠挠头,现在轮到他自己了,他到底要怎么才能出去呢? 一个人的时候反而放松了警惕,他茫然前行,一个不留神,左脚绊右脚,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这一磕,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魔不破再次上线,自从魔不破与身体的契合度变差以来,白昌盛在肉身里干了什么他一概不知。此时他忽然接管,又是奇怪的场景,他一时间也有点儿迷糊。 但魔不破毕竟活的年数久,他很快便发现这是一个法阵。他闭上眼感受阵内灵气的流动,很快,笑了起来:这原是一个镇压阴魂的法阵,只是此时,法阵逆行。正行时,主阵人说了算,可逆行时,阵中稍有能力的鬼怪,都能说的算。 魔不破正属于这种“稍有能力”的鬼怪之列,所以他只是放出魔气,低声道:“出口。” 一个矮小的门出现在眼前,门口种着一棵枣树,树上红枣十三棵,绿枣五颗,枝繁叶茂,轻轻摇曳。 魔不破抬脚跨过去,眼前景色逐一褪去。 正午的太阳照在他的头顶,暖洋洋,热烘烘。魔不破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皱着眉,循着下山的路,无视了周围遍布的血迹和断肢——这里显然经过一场恶斗——坦然地寻着路,下山去了。 第九章 族地山上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醒来,居然看见了一只硕大的绿豆蝇。 周身都是臭烘烘的腐尸味道,无数的苍蝇蚊虫在身边飞舞。他挣扎着翻个身,终于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堆白骨上。 到底怎么回事? 婴儿费力地在周围看了看,腿短脖子也不长,目光所及之处,便是数不尽的白骨和奇形怪状的蚊虫。 白昌盛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红色肚兜,上面绣着自己的生辰,还有一个大大亡字。 难道他被困在镇阴法阵中时,言灵族人以为婴儿死了,便将他丢弃了?! 白昌盛百思不得其解,肚子却咕咕的叫起来。周围并没有任何能够暂时果腹的东西,尤其他还是一个婴儿。所以白昌盛啊啊两声,小小的身体浮了起来。 靠着言灵一族的天分,他暂时可以不用自己走出这片尸骨堆。天色已然大亮,他浮在离地三尺的地方,晃晃悠悠地寻找着能吃的东西。 凌乱的脚步声从林中传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蹒跚着跑进来,在白骨堆中疯狂地翻找着,她嘴里不清不楚地哭喊着什么,撕心裂肺。白昌盛从没见过这个女人,但本能地却有一种亲切感。 他朝着女人飘了过去。 “啊啊。”白昌盛发出幼仔一般的声音。 女人停下动作,转过身来,憔悴浮肿的脸庞出现,她一把抱住了白昌盛,放声痛哭。 这便是木雨笙的生母,刘氏。他父亲是言灵族的长子,娶了一个本分的女人,为他生了四个孩子,其中三个女儿,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早死,尸体便被丢进了这个言灵族族内唯一的乱葬岗中——无论活着时候多么受重视,只要死了便什么也不是。 刘氏生下木雨笙,产后大出血,险些一命呜呼。紧急送去医院抢救后,命好歹保住了,却再难以生育。所以木雨笙便是他们夫妻二人唯一的孩子。今早刘氏刚出院回来,乍一听儿子夭亡,瞬间崩溃。 这座乱葬岗,埋葬了她太多的骨血,这个吃人的家族,葬送了她太多的心血。她冲进这个禁地,只抱着一死的念头。 谁也没成想到,冷了一晚上,都已经僵硬了的小婴儿,居然又活了。 族长欣慰地赞叹,“真是天佑我言灵族。” 圣女盘膝于椅子上,不咸不淡地看着一众围着婴儿,庆祝不已。早不见昨晚上的幸灾乐祸。 很快,这些恶心的家伙都会消失了。李新华想,言灵一族,早该灭绝。 白非凡有很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从他接到白昌盛的短信开始,便如影随形。白老爷子还没摸到谱儿,可是他已经坐不住。白氏一族别的不敢说,对凶兆的预感十分准确。 他匆匆地把寻找老太爷的事情交给白天佑,便以最快的速度回去看看。他走的云路,却在半路遇见了阻挠。 凫飞坐在云路的云朵之上,拖着下巴,二指一弹,白非凡屁股下的纸鹤扑哧一声,爆了开来。 白非凡将两张符纸瞬间贴于脚掌,这才敢踩在云路之上。 “老家伙,我是来告诉你,晚了哦。”凫飞呵呵地笑着,“终南山的仇,咱们今天便好好算一算。” 白非凡却舒了口气,嘲道:“看来,我是遇见了黄雀。不过,你在此堵我,不管你们有什么阴谋,一定还没有成。” “最讨厌与聪明人打交道。”凫飞收敛笑脸,亮出指甲,“上一次我自废功法,入得终南山,才被你等羞辱。如今咱们便来试试看,到底是白氏一族的秘法强,还是我北冥鲲鹏的势力盛。” “不比也罢。”白非凡掌心飘出两张红色符纸,右手中亮出一支短毛笔,“在下认输便是了。”话音未落,手指翻飞,刷刷刷两道符纸瞬成,并化作利剑向凫飞刺去。 凫飞轻蔑一笑,挥手洒出两道鱼鳞,每一篇薄如蝉翼的鱼鳞都阻住了红剑的攻势,将符纸化作的利刃切成两半。 可是剑势未消,符纸不灭,二生四,四生八,瞬间,无数剑刃旋转着,向凫飞袭来! “有意思。”凫飞张嘴吐出一汪黑水,剑阵被巨浪击退,符纸被卷入浪中,再不得见。 “你确定要在云路上与我争斗?”白非凡使了个神行符,朝着人间迅速坠落,“这里住着个了不得的东西,惊醒它会出大事的。” 凫飞只当白非凡危言耸听,不过他的目的在拖住白非凡,只要他不能及时回言灵族内,便是成功。所以,眼见白非凡寻到了人间的出口,便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白非凡与凫飞实力不相上下,一时间确实被拖住了脚步。另一边,在镇阴法阵中的红月,则第一百三十八次吃下土里冒出来的女人,又亲眼看着泥土蠕动着,翻出另一个傀儡。 红月若是想出去,早便可以,可是古僵尸生来执拗,他们随性而为,只干自己高兴的事儿。红月并不为出阵,她对整个镇阴大法产生了兴趣,甚至想一口将整个法阵吞进腹中。 这里一定是阵眼。红月对法阵研究的不多,但起码见识得多。她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是幻觉,能无限重生,必定是因为有什么特别之处。。。如果这里还有什么秘密的话,那么多半是在土里了。 红月双手搓出一个巨大的灵气球,对准了新冒出头儿的女人,用力砸了下去。蕴含着古僵尸邪恶灵气和强腐蚀法力的灵气球,不但将女人融化,也将这片地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园形坑洞。 深厚的土层下,竟然有一口棺材。红月一脚踢开棺材,里面躺着一个小女孩儿的尸体。红月闻了闻,看来这个少女死了十来天。可能是因为法阵的原因,放在棺材里居然没有丝毫的腐烂,所以红月一眼便能认出,她正是族长家,唯一的女儿。 如果这个孩子早死了十来天,那么这些日子里出现的候选人,又是怎么回事? 红月皱着鼻子再次嗅了嗅,她抓着女孩儿的尸体丢在一边,掀起棺材,棺材下居然又是一个棺材。红月再次一脚踹开棺材,却发现时一个浑身长毛儿的,血粼粼的大蝙蝠。蝙蝠的头上有一朵鸡冠般的东西,看来这是一个具完全体的血管飞狐尸骸。放了上千年之久,居然也不腐烂。 红月再次闻道了别的尸体味道。她继续往下挖,这次出现的不再是尸体,而是乱七八糟的骸骨。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有言灵族的,也有其他门派世家的。红月一路挖下去,越来越深,慢慢地她好像土拨鼠一般挖出一条地道,身影消失在了幽静闲适的菜园中。 护阵的四大长老齐齐吐血,阵法抖动不停,将勉力支撑的几个老头,全都吞噬进去。镇阴大阵抖动越发剧烈,好像一栋高楼大厦,被人挖透了地基般,颤抖着,挣扎着,终于崩塌。在阵法爆炸的一瞬间,无数怨灵发出了凄厉的声音,就此灰飞烟灭,化为乌有。 红月挖着地道,只觉得这些骸骨十分奇怪。她觉得自己挖着挖着又改了方向,等到光芒从头顶漏出来时,她才知道竟然又到了地上? 红月从地下走出来,一身的红色衣裳光洁如初。周围嗡嗡嗡飞着的苍蝇瞬间逃离,这个古僵尸可是荤素不急,连蚊蝇都本能地避开。 这里是。。。坟堆儿?红月踢一脚脚下的头盖骨,看向满山的白骨。她仰头高呼一声,身子浮起直入天空,终于看清了整座山头。 在言灵族霸占的整座山头上,被竖着分成了两个区。一个区便是族人居住的一边,山顶盖着古朴的寺庙和二层楼,是圣女和长老们的活动区域;往下隔了半座山的距离,便是豪宅区,住着族长等言灵族族人。而在这座山的另一半边儿,则是地狱般的情景。 无数的白骨遍布山上,它们藏在草丛间,埋在树根下,更多的是暴露在外,支零破碎,乱七八糟。这里是言灵族的死亡之地,言灵族以口为器,他们贪恋生,却轻视死。凡是死去的族人都会被随意抛弃,这些白骨中,尚且新鲜的,便是这么多年来,因为各种原因而死的族人尸体。 上一代族长,甚至寻到了言灵族被诅咒而死的部分族人尸骨,将它们抛在山上,与其他的族人堆放在一起。 一半是生机盎然的居住区,一半是死无全尸的乱葬岗。 太阳也羞于见此,慢慢地向着西边移去。红月回到婴儿房,看见的正是小婴儿在母亲怀里安然熟睡的场景。 “你女儿死了。”红月对屋里的人说道:“我找到她的时候,早死了十几天。” 刘氏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姑娘说什么?我只有一个儿子。” “是嘛。”红月转身离开。 白昌盛睁开眼,伸手抓住刘氏的鬓发,努力抬起脸来看向一边儿呆坐着的魔不破。 魔不破点点头,一巴掌糊上去,将刘氏啪地打到墙上,晕了过去。 “咦啊啊啊呀呀呀!”——我让你去跟着红月!你打她干嘛! “哦。”魔不破转身出门。 白昌盛气得肝儿疼:你现在走什么!回来!天黑了没看见嘛!这辈子都没啥默契!哼! 族长终于等到了夜幕,他终于正视了眼前歇斯底里的妻子,淡淡地说道:“你以为,你与老大的破事儿我不知道?” 蒋文澜瞬间白了脸色。 “真是烂透了。”族长靠着扶手,“你们所有人,都烂透了。” 第十章 十年谋划(一)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非凡张开双臂,撑起一座巨大的剑阵。凫飞严阵以待,鱼鳞蔓延了整张脸,发出幽幽的蓝光。 “你挡不住我。”白非凡说道:“你还太嫩。” “话说太满,一会儿打脸可是很疼的呢。” 白非凡不再啰嗦,他扬手一挥,漫天的剑雨落下。凫飞迸发出蓝色的法光护罩,顶着剑雨,冲向白非凡! 与此同时,言灵族内,一场屠杀也蓄势待发。 太阳完全埋进了地平线下,第一具完整的骨骸慢慢地爬起来,它的骨头完全是黑色的,上面挂满了腐蛆和烂泥,头盖骨上有一个拳头大的瘪,肋骨断了三根儿。它慢悠悠地起身,一步又一步地走到了结界的边缘。 在这片乱葬之地与言灵族人居住之处,有一个屏蔽,这是一张单向结界,只阻挠鬼魅一般的邪物侵扰言灵族的居住场所。白骨伸出手指触碰了下结界,一道电流窜过指尖。白骨上下牙哒哒地开合,身后更多的骸骨正慢慢地爬起来,向着结界走来。 蒋文澜抿着唇,冷汗从额头滴落下来,“我跟了你这么多年,现在你居然这么说,你有没有良心!” 族长轻蔑地一笑,“你与大哥早就相识,与我成婚多年,依然与他有苟且,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不想说出来罢了。” “一派胡言!”蒋文澜一把摔碎了杯子,“你当我不知道你与圣女的事儿!” “说说,”族长靠着椅背,“我与她,什么事儿。” “木名扬。”蒋文澜恨声道:“你当初娶我,为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 “记忆犹新,”族长木名扬淡淡地说道:“我们一脉原不是嫡系,可惜上一任族长,也就是你的父亲,无嗣,嫡脉就此绝了种。我娶了你,这个随母姓的私生女,便是娶了嫡系残存的血脉。”木名扬起身,长长的袖子垂在腿侧,“你以为,你还有其他什么价值不成?” “终于说实话了!”蒋文澜冷笑道:“是啊,我是私生女,又没有继承言灵族的任何血脉,所以连族谱也进不去,只能当个丫鬟儿,干些粗活儿!” 族长笑了笑,看向窗外。 “而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不成?你看上了自己的姑母,这么多年来每天夜里你去哪里,以为我不知道!”蒋文澜歇斯底里地叫嚷着,“你让我独守空房这么多年,凭什么来指责我!” “贱人!”老太太推门而入,“贱人!早知道你不是东西,名扬当初非要娶你,我不同意,哪怕他当不得这个族长,我也不想让他娶你这么个东西!” “老东西!”蒋文澜一见老太太更是火大,“我嫁进来你就从没给过好脸色,你一个烧火的丫头,生了四个儿子便以为能飞上枝头了!你连言灵族的边儿都摸不着!血统低下的老太婆!” “都住嘴!”白昌盛被婴儿的父亲抱在怀里,大老远地便听见了激烈的争吵,这位长子不急不慢,嘴里哄着孩子,悠然地来到门口,放出一声暴呵,“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说我妈!” 蒋文澜立时消声,他与老大算是青梅竹马,不然也会暗地里私通多年,并且育有一女。 “妈,您别生气,去里屋歇着吧。”木名扬开口,劝老太太回屋,“哥,进来坐。” 长子点点头,坦然坐下。 白昌盛玩弄着手指,左看看,右看看,在他不足百天时,蒋文澜曾经几次设计暗算过他,方法更是千奇百怪:有毒奶嘴,有毒奶粉,有能引起窒息的花粉,甚至有粘上会烂肉的尿不湿。这些白昌盛都敏锐地发觉了,全部用哭闹躲了过去。 此时他听见了如此秘密,竟然有些理解这个一心想要弄死自己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了:嫁给了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还没啥夫妻生活;喜欢的男人有媳妇儿,甚至一口气生了个男娃! “文澜,我们兄弟间的事儿,你不要参和。”长子说道:“你干的那些事儿,我也不是不知道,但现在我不想追究。” “哟,这个时候,哥俩儿好了。”蒋文澜扭身坐在椅子上。 “我不说,你真当我们兄弟是傻瓜?”长子笑了笑,爆出惊天秘密:“你与我们兄弟四个都睡过,你害死我三个女儿,是不是?” 白昌盛震惊了,他从男人的胸怀里探出脑袋,仔细地看着对面脸色惨白的女人。怎么看也是普通姿色,实在看不出竟有魅惑众生的能力啊!话说这房子孙是多缺女人啊,四兄弟用一个?太惊悚了! 而且,害死三个女儿的真相,难道不应该解释下? “族里一向不重视女孩儿,我想你只有一个女儿,自然是希望她当圣女的,”长子叹道:“我亏欠你良多,那三个女儿,便当是我还债的。” 真奇葩!白昌盛用力翻个白眼,投胎成你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可是你不该,再去害三弟家的孩子。” “我没有!”蒋文澜哆嗦着嘴,“她的死,跟我无关。” 长子叹口气,不再言语,转而看向族长,自己的二弟,“你谋划了这么多年,现在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木名扬从刚才起便一直盯着窗外,长子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漆黑的窗户上,突然贴上了一张人脸!这张脸正是他刚才提到的三弟,只不过除了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再没有其他! 长子猛地站起身来,却听木名扬淡淡地说道:“三弟还是喜欢偷听,都说小时候养成的毛病,一辈子都改不掉。” “你疯了!”长子将怀里的孩子抱紧,做出防备,“因为他偷听你就弄死他?!” “你错了,”木名扬起身,向里屋走去,“他也是我兄弟,我又怎么会杀他?”他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门口,“杀他的不是我,是祖宗们呢。” “疯子。”蒋文澜哆嗦着嘴唇,伸出手去够长子,“他是个疯子!我早知道,他喜欢圣女很久了,那是他姑姑啊,这个疯子。。。” “这个家里,原本就都是疯子。”长子叹口气,抓住蒋文澜的手丢开,“他所图不小,你还是离开吧。” “离开?”蒋文澜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伟岸的男人一直是她的天,她的根,她的一切,“你赶我?” “刘芳已经知道是你害死了她的三个女儿。”长子淡淡地说道:“以她的性格,定会找你拼命,你还是走吧。” “我哪里也不去!” “没错。”长子的妻子刘氏就站在门口,她脖子上不知被什么划破,正汨汨地流着血,她手里拿着把刀,手腕不自然地抖动着,“你不需要走,因为我孩子们的仇,已经报了。” 蒋文澜猛地扭过头来,看着她。 “二女儿死后,我便确定是你动的手。”刘芳狰狞地笑起来,“那时候你正待产,我的孩子也快要出生,恰好你我同时生产,我便拜托了三弟妹,将我们两个的孩子,调了个儿。” 蒋文澜双目赤红,爆发出一声嘶吼,“你胡说!” “你勾搭三弟的事儿,真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刘芳放声大笑,“三弟妹恨不得生刮了你!” “我跟你拼了!” 不等蒋文澜冲到刘芳面前,一截白骨穿透了刘芳的胸腔,将刚才还放声大笑的微胖女人,撕裂开来! 蒋文澜惊恐地高声尖叫! “快走!”这位长子早退进里屋,徒留一声警告给暴露在接连而至的白骨军中的情人。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白昌盛被男人抱在怀里,颠簸着逃命,心里暗暗感慨着:坏事儿做得多了,到底是要遭报应的。 他虽然没看见白骨大军,但是也知道外面一定发生了什么十分紧急的事儿,只盼着魔不破能机灵点儿,赶紧过来找他。 里屋其实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往另一个封闭的房间。长子跑进来,只见老太太手里拿着锣,靠在被垛上打着盹儿。族长坐在床边儿,仰着脸,圣女正温柔地用手帕擦着他的脸颊。 “你到底干了什么?”穿着粗气的长子质问道:“刘芳也死了,文澜恐怕也逃不过。你到底想干什么!” “大哥急什么,”族长淡然地说着,“想必你进来前,随手关了机关门吧。不然祖宗们一定寻着味儿找来。” “难道你。。。”长子惊恐地将孩子放在一边,“你居然把山背处的祖宗骨头给炼化了?!” “真能说笑。”圣女莞尔一笑,“他每天这么忙,又哪里有时间干这种事儿。” 长子盯着圣女,满脸惊悚。 “也不是我干的。”圣女放下手帕,爱怜地捧起族长光秃秃的、缠满绷带的手:“是镇阴大阵。逆行后,便会召唤这些鬼东西。山背常年阴气不散,被镇阴驱使,岂不太过容易。” “你们是想灭了言灵全族!” “这个恶心的地方!早该灭了!”圣女厉声道。 轰隆一声巨响,封闭的墙体被一拳轰开!碎石飞溅,木名扬一把拉过老太太,护在怀里。 “喏,这儿呢。”红月拍掉手上的灰,对身后面无表情的魔不破说道:“找你主子去吧。” 魔不破机械地走进来,将埋在石头堆里的婴儿抱出来,在刚才墙体爆裂的一瞬间,长子早躲了开去,徒留婴儿被乱石埋没。 额头留着血,奄奄一息的婴儿瞪着湿润的小眼睛,死亡的阴影在他身边盘旋。 魔不破刚想将符纸贴在他额头,体内的炼魔阵忽然凭空冒出,赤红色的阵法飞速旋转,光芒大声,只听得一声暴呵,红色的法光铺天盖地的罩了下来! 合!体!术! 整个房间摇摇欲坠,白骨大军终于破墙而入。 第十一章 十年谋划(二)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合体不限时空,所成灵物,主气强。二者叠加,可冲天夺地。 婴儿奄奄一息,当他的眼眸中出现少年呆板麻木的脸时,法术的口诀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从没有过回应的炼魔阵忽然迸发出赤红的光芒,从人缶空间中释放而出,将主仆二人紧紧地裹在一起。 白骨大军们无视红月,它们躲开迸发着强烈灵气的“合体进行时”二人组,转而追着族长和圣女而去。红月抱臂靠在断壁残垣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红色的灵光法气渐渐消散。 炼魔阵回归人缶空间,一个虎头人脸,羊身马蹄的怪物,出现在消散的红光尾巴里。他*着上半身上,腰间藤蔓纹路蔓延至嘴角,赤红色的琉璃珠耳环在夜幕中闪闪发光! “白,昌,盛。”红月咧开嘴,咯咯地笑起来,“那个东西,给我吧。” 白昌盛转过头来,闭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同样咧开嘴,露出一排鲨鱼牙齿,嘲道:“杂碎,来拿。” 红月放出周身灵法,灵气凝聚形成的飓风撩起她的裙摆,头发肆意地飞扬。她微微弓着身,兴奋地快要流出口水! 白昌盛指尖夹着一张红色符纸,手腕轻转,一只巴掌大的小鸟儿出现掌心,雏鸟儿顶着茸茸的绒毛儿,发出啾的稚嫩声音。 红月躬身冲来,十指如利刃,黑长又附着着剧毒!白昌盛手中的鸟儿同样自掌心冲出,迎上红月的指风,被风刃一分为二!但这红鸟儿并没消亡,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密密麻麻如蚊蝇般的鸟儿将红月包围! 红月回转身躯,纤腰一扭,仰身张嘴,鲸吸般将这些红色的鸟儿吸入腹中! 同一时间,白昌盛手拿一柄银光软剑,四啼飞奔而至! 红月空手接白刃!白昌盛扬起前蹄,将眼前的红衣少女狠狠地踹飞出去。 红月抛物线飞出,白昌盛在地上纵身一跃,四啼踩上她的小腹,泰山压顶,将这个古僵尸直接踩进了坚硬的泥土中去! 无数红色小鸟儿从红月残破的腹中飞出,它们四方汇聚,最终又变成了一只稚嫩的雏鸟儿,在白昌盛的头顶嫩嫩地啼叫后,爆炸开来。 “啧,真不耐玩儿。”白昌盛呵呵笑着,一抹嘴边细微的伤口,挥着手里的软剑,踏着蹄子离开。 几分钟后,深埋在土里的古僵尸抬起手来,将身子撑起。她无视肚子上血肉模糊的重伤,舔舔嘴唇,双目赤红,嗜血的本性,彻底暴露出来。 红色的身影眨眼间消失不见。 言灵族的血染红了这片豪宅的青石砖,连草地都失去了原本的青翠,沾染上腥臭的鲜血味道,变得狰狞而绝望。 族长护着圣女,跌跌撞撞地向着山顶跑去。 山顶一片狼藉,镇阴法阵蔓延开来,包裹了整座族地,长老们化作血水,徒留一摊印记。族长站在山头,看着山下灯火通明的厮杀,撕心裂肺地嚎叫,面无表情。 “名扬。”圣女无脚,木名扬无手,他吃力地将圣女抱在怀里,额头上是乱石砸中的伤口,脖子上血汗混成一团。 “新华。”木名扬看着山下的一切,心中并没有十年筹谋一朝成功的喜悦,反而有一种沉甸甸的悲伤在蔓延,“我们做的对吗?” “都已经这样了,”木新华笑着用手拂去他脸上的脏污,“又有什么对错呢?” “都死了。”木名扬说着,“老太太,三弟,四弟。。。一会儿,我也会死在这里,变成白骨,在太阳升起前,灰飞烟灭。” “从此,世上在没有言灵族。”木新华双手抱住木名扬的脖子,“这样不好么?” “原来,我是怕死的。”木名扬自嘲道:“就在刚才,老太太被抓,我是想拼了命地救她的,可是那时候,我突然怕了。”他泪流满面,“我一直觉得自己活在炼狱中,可是突然间要死了,却生出了一种‘宁愿猪狗不如地活着’的念头。。。” “这是本能。”木新华的唇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颊,“没有谁不怕死的,在死的那一瞬间。” 哒哒的啼声传来,一个半人半兽的怪物出现在二人面前,怀抱中,抱着一个脸色青灰的,早已断了气的婴儿。 “找到了。”白昌盛的剑尖拖在地上,虽然站在地势较低处,却让高处的二人生出了一种必死的预感。 “你是什么东西?”李新华厉声道:“退下!”这一声怒吼,包含了言灵一族的秘法,白昌盛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又忽然间停了下来。 “说来,我也有言灵的血脉。”白昌盛将怀里的婴儿绑在腰上,踏着蹄子来回儿地打量着这二人,“没道理要受你制约。”他几步站定,张嘴喝道:“下来!” 木名扬手腕儿一抖,圣女直坠在地上。 白昌盛哈哈大笑,挥着剑便冲了上去,“纳命来吧!” 身后的土层冒出碎石,迅速翻滚,直线追随者白昌盛直至,一只苍白的手从土中拔地而起,抓住了白昌盛的后蹄! 红月从土中一跃而起,翻身骑在白昌盛的身上,锋利的指甲划破了系着婴儿的绷带,将这个刚刚僵硬的小小尸身一口吞下! “抓到你了哦。”红月贴着白昌盛的耳朵呢喃,伸出舌头,舔着他的耳垂儿。 白昌盛一声怒吼,软剑后刺,红月跳起躲避,落在了族长和圣女身前。 圣女盘膝于地,双手合十,嘴里念着言灵秘法,周身扬起风沙,无数的鬼魅自地下爬出,将白昌盛团团包围!族长扬声高歌,歌声如杀猪般刺耳,震得白昌盛口鼻出血,头晕脑胀。 妈哒,这是要三打一?!白昌盛气不打一处来,奈何打不过,正恼火间,却在夜幕中看见一坨白花花的东西,颠颠儿地跑了过来。 什么玩意儿?! 木棉锦呼哧呼哧地夹着断了个胳膊的蜡像,衣服破烂不堪,光着脚,头脸上都是干涸的血迹。她一把抓住白昌盛短短的尾巴,喘着粗气。 白昌盛:。。。。。。我居然有尾巴?!我自己都不晓得。。。 木棉锦将蜡人杵在地上,高声喝道:“老祖宗驾到!看你们谁敢放肆!” 圣女和族长面面相觑,看着钟馗一般的相貌的蜡人,却独独缺了条臂膀,又看看幸存下来的小女孩儿,不由地笑了起来。 “莫不是四弟夫妇死了,打击太大?”族长低声说了几句,到底是自己弟弟的女儿,于心不忍,劝道:“绵绵,跑吧,天亮前不会留活口的,听话,跑吧。” 圣女凌厉地眼神看过来,“她跑到哪儿不是死?!”遂紧闭双目,继续念咒,周围的鬼魅再次舞动着身躯向白昌盛攻来。 白昌盛也很绝望,本来实在不行还可以找个机会跑路,这下好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女孩儿过来送死吧! 他耐着头痛,挥剑驱赶着鬼魅,还要提防随时会攻过来的红月,一想到自己的肉身之一还被找个古僵尸吃了!更是七窍生烟,恨不得撕碎眼前的一切——合体后,强者为主,白昌盛的自身的灵气不及魔仆,所以合体后的性格更偏向魔不破,直来直去,不高兴时除了杀戮再没其他发泄。 “老祖宗在此!”木棉锦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纸,啪叽一声拍到了蜡人身上,一声咔嘣声传来,眼前的蜡人,居然慢慢地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白昌盛一眼! 什么情况!白昌盛用软剑刺了刺这蜡人,不了却刺出血来!这。。。这蜡人活了?! 钟馗脸的蜡人一巴掌拍开剑尖,沉闷地声音传来,“刺什么刺!给你擦屁股的次数少了?!” 这声音虽然粗狂,但好生熟悉!白昌盛忍不住地后退几步,再次端详着这个蜡人。 “看什么!”蜡人单手将白昌盛向后扒拉,嘴里念念有词后,将唯一的手臂伸进自己嘴中,深入进去,慢慢地掏出了一柄泛着银光的剑来! 白昌盛:剑。。。剑人?! 蜡人挥剑斩灭扑上来的魑魅魍魉,对目瞪口呆的族长和圣女叹道:“镇阴大法,最后一次,竟是用于屠族。” “老祖宗。。。”族长不感置信,言灵族许多秘法失传,如今还能传承的不过属于外家功法,比如口吐利刃,以言定身等,这蜡人藏剑于身,魂魄附体,放眼族里无人能施展。 “罢了罢了,”蜡人将剑在手里打了个璇儿,金色的法阵在剑尖击点处逐渐成型,“退!” 随着蜡人口中的一声沉稳、悠长的叹息,周围的所有人仿如清风托起般,竟齐齐地向后退去,金色的法阵越来越明晰,越来越强盛,发光照亮了黑暗的山头,与圆月交相辉映,将一切妖魔鬼怪,照得无所遁形! 白昌盛四啼刚落地,红月栖身而至,她一掌刺穿白昌盛的腰身,红色的双眸紧紧地盯着白昌盛兽性的瞳孔,肯定地说:“给我,东西给我。” 白昌盛一时不察被偷袭,吐出一口老血,爆出微弱的灵光,合体术瞬间失效,化作腹部穿透的凡人躯体,虚弱地挂在红月手臂上。 红月将手稍向后收,没入人缶空间中翻找着。白昌盛颤抖着手,轻轻地附着在她的手腕处。 红月抬头与他对视。 “我早发过誓。”白昌盛惨然一笑,“再不会让人,随便翻我肚子。” 红月轻蔑一笑,“你待如何?” 白昌盛咳出一口血,摸向后颈,“干死你。” 白光乍现,自他脖后突然现身的身影一拉一击间,便将二人生生撕扯开来。 蜡人只瞥一眼角落处的瞬息万变,又转回脸来,直视着木名扬与木新华,笑道:“现在,是时候清理门户了。” 白骨大军屠戮了言灵族内老老少少,它们仰天长啸,循着血迹和腥味儿,向着山顶缓缓走来。 第十二章 言灵秘法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凫飞对白非凡的了解,只有两点。 第一,他是白氏族人,能力很高,对阵法和咒术颇有研究——这一点是官方介绍,稍微打听一下便能知道。 第二,他与白昌盛关系很好,如果白昌盛有任何困难,他绝对第一个冲过来支援。 所以,凫飞不知道的是,白非凡非人是鬼,更重要的,他是白昌盛的鬼仆。 所以,当二人打得难舍难分时,白非凡突然间消失不见,凫飞怔愣间没躲开攻击,被那根暴力十足的长棍敲了个实实惠惠。 “靠!”——这是郁闷无比,气愤异常的凫飞发出的一声咆哮。 从没听说过有能凭空消失的法术。凫飞三下五除二地消灭白非凡留下的所有法阵符纸,开始重新评估白非凡的价值。 白非凡看到白昌盛惨不忍睹的情况时,瞬间急火攻心,要不是对面的古僵尸虎视眈眈,他肯定先把白昌盛抗腿上,结结实实地打一顿屁股! 红月自然是识得白非凡的,这个鬼十分可口,她好几次险些按耐不住地想吃了他。 “她不是你的人?”白非凡质问着正在喂自己肉身生肌灵丹的白昌盛,“窝里反?” “啥玩意儿!”白昌盛合体术被迫中断,灵魂暂时回归不了身体,只能费劲地将灵丹塞进魔不破接管的肉身里,防止自己流血过多而死——这个身体要是也死了,他真的就死得透透的了! “我最开始还以为是你小情人呢!” “我喜欢什么风格你不知道!”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 “不然呢!你以为凭咱们两个。。。好吧算三个,打得过一个僵尸?!” “所以让你准备了神器啊!” 白非凡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丢到白昌盛脸上,“没听说凝血剂能干死僵尸的!” “一切皆有可能没听过?!”白昌盛也不甘示弱,“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可以!” “那么,我要进攻了。”红月再次弓起身子,她实在没有什么耐心听着叔侄二人没完没了地废话。 “等等!”白非凡刚与鲲鹏打过一架,元气还没恢复,“先弄清楚一个问题!” 红月刚迈出的脚步一个急刹车,差点儿摔个跟头。。。 “你为什么要杀他?” “杀他?”红月想了想,“不杀。我只是要那样东西。” 白非凡扭过头来看白昌盛,白昌盛翻个白眼,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一块儿玉。”红月从怀里拿出一块儿月牙形的碧玉,上面雕刻着龙凤呈祥,玉坠的下面是金色的穗。 白昌盛更是摇的拨浪鼓一样的头,“从来没有见过!” 白非凡又去看红月。红月十分肯定地说:“那个女鬼亲手放进了你的身体里!我对这对儿玉的感知便是在此断掉!定在你身体里!” 白昌盛努力回忆,红夫人什么时候有往他身体里放东西。。。等等! ——记忆回放,画面重播,那是在恶龙岛上,岛主的石头宫殿里的一幕: 红夫人表示:哎呀,你就是我滴个儿啊,就是我儿子的投胎品啊! 白昌盛表示:错了错了,肯定认错了! 红夫人一怒之下——一掌拍在白昌盛腹腔,五指扎进丹田,抓住人缶空间,要将其生扯出来! ——叮!回忆结束!白昌盛恍然大悟! “我就说!当时她怎么可能抓得着我身体里的空间!”白昌盛一拍脑袋,“我自己都摸不着!原来是把什么东西放进去了!咦?也不对啊。。。” “费什么话,赶紧把东西拿出来,还给人!你个熊孩子!”白非凡帮着一起敲他脑袋。 “可是我现在回不去肉身,怎么办!”白昌盛一摊手,指天发誓道:“红月,我敬你是条汉子,敢不敢等我回去了亲手给你送上!” 红月:。。。。。。 “通融通融吧,你急用吗?”叔侄两个摆出一副奸商表情,试图让无论如何也打不过的红月同意。 魔不破躺在地上,连动都懒得动,并且觉得十分丢人——若不是被打回原形,一个古僵尸算什么!呸!指不定谁吃谁! 红月尚未有回答,在他们一行人的身后却传来了另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 独臂蜡人二指夹着一张蓝色符纸,迅速、精确地甩到木名扬脸上,嘴唇轻吐一声:“落。” 木名扬的人头,应声落地。 “不!!!”木新华灰头土脸地爬到尸身旁,痛哭流涕。 独臂蜡人停止攻击,叹道:“早知如此,当初你们还会擅自修改镇阴大阵吗?” 圣女支起上半身,眼神再没有之前的风采,仿佛灵魂也随着那断落的头颅,跌落了一般。她抚摸着断首处,心如死灰,“我从不后悔。”她抬起眼,看着蜡人被削掉了一半的脑袋,“我是不后悔的。” 夜风吹来,浩浩荡荡的白骨大军越来越近,已经将山头儿的这些人围了起来。离这群魔物最近的木棉锦丝毫不惧,就那样直愣愣地站在黑暗中,留下一个倔强的身影。 “大人。”圣女眼帘微垂,轻声说道:“我虽不后悔,但。。。他。。。不可以。。。” 蜡人刚想说些什么,异变突生!只见白昌盛浑身一震,圣女头上的金乌急冲入夜幕,如烟花般爆开了炫目的色彩。白昌盛听见了机械齿轮般咔嚓咔嚓地声音,圣女那双灰败的双眼直映入眼中,她的嘴里在说着什么,在祈求者什么! 白昌盛只觉得浑身的灵气被抽干,整个人儿仿佛一个干枯的海绵般萎缩下来!而源自他身上磅礴的,自己都不会使用的灵气正源源不断地向着圣女灌输,圣女身上发出耀眼的光芒,这白色的光芒越来越凉,竟将这座山头照亮,照亮了这片漆黑的夜空! 那些鲜血淋淋的白骨大军们被白光包围,慢慢地重新*,泡沫般消散;血迹慢慢地从山头潮水般后退,露出了青青草地;山背处的结界重新出现,半山腰上的别墅也重现日间光彩;最后一个倒下的家佣爬起来,颈间的伤口慢慢愈合。。。 时空开始倒流,一切如过眼云烟般后退,一幕幕片段从眼前走过,一个个人物向后倒退,当白光达到极致时,白昌盛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啪。 “逆转时空。”蜡人声音终于不再沉闷,而是沉稳的、清晰的男声,“言灵族最强大的灵法秘术。” “木林森!”白昌盛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高声呼喊,“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她在吸我,包括魂儿和肉身!这到底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名扬,对不起。”圣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晰又温柔,“对不起,为了我,才会变成这样。” 圣女褪去了浑身的脏污,着一身洁白无瑕的圣衣,赤着脚,白皙的脸蛋儿上,涂着两个艳红色的圆形腮红,她走在时空的长廊里,每一步都让整个身影越发淡薄。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停在时空的某一点上,轻轻地推开了一扇突兀的木门,最后回过头来,对定定地看着她的白昌盛,轻轻地笑了一下。 白光乍然间消失,依然是黑色的夜幕,明亮的月亮,只是山头,空了一片。 白昌盛发现自己正喘着粗气,停在一个木头小房前。他摸了摸自己,确实是温暖的肉身,再呼唤一下魔不破,也在人缶空间里得到了一声虚弱的回应。 难道时空真的倒流了?! 白昌盛颤抖着手,推向这个木门。当初他不小心弄掉了蜡人的胳膊,又被木棉锦吓了一跳,急匆匆地乱跑,来到了这个看似是杂货仓储的小房子前。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来着? 他推开木门,摸出手电,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白昌盛回头,却见木名扬留着泪,站在他身后。 “她不在了。”白昌盛听见自己如此说。 木名扬抖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白昌盛低下头,在木门口不起眼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发着微弱的,幽幽光芒。他附身捡起,原来是圣女额头的,那颗小小的玉坠儿。 “逆转时空,灰飞烟灭。原来,她竟是不信我的。。。”木名扬将玉坠儿抓在掌心,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一句疲惫的叹息,“你们走吧,言灵族,不欢迎你们。” 白昌盛摸着后颈召唤出白非凡,白非凡只穿着裤衩和背心,这个时间正是他在寻找白老爷子的半路上,寻了个地儿休息呢。 叔侄二人面面相觑,同时长长地叹了口气。 “看来,时空真的倒流了。”白昌盛再看一眼木屋,总觉得里面会有个长发垂地的人儿探出头来,脸蛋儿上涂了艳色的腮红,好像唱戏的小丑一般。。。 “可记忆还在。”白非凡摸摸头,“言灵族果然厉害,若不是被诅咒至死,恐怕现在人间是另一番景象。” “那怎么不倒流回诅咒前的时空?那不就可以反击了?”白昌盛却觉得十分疲惫,他体内的灵气被圣女洗劫一空,能坚挺到现在全靠精神力量。 “你当那么容易,”木棉锦小小的身影从夜色中走出,不知她如何寻到这里,只听她道:“逆转时空是禁术,若不是有交易和你身上深厚的灵气辅助,她施法到一半便灰飞烟灭了。” “绵绵?”白昌盛挠头。 “小白哥哥~”木棉锦拉着白昌盛的手臂,甜腻腻地贴上去,“活儿都了结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哈?”白昌盛被木棉锦拖着往前走,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什么交易?她吸我灵气倒是真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带我去哪里?喂喂喂,我的婴儿小肉身还在屋里!那个好不容又活过来,再死我真要生气了,我可不想去地府!” “事儿精!”木棉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探入白昌盛的人缶空间里,摸索一番,飞速地掏出了一个虚弱的小小魂魄,弹指间将它送走,如流星般滑入了这片居住区的某个房子里。 “这下可以走了吧!” “我警告你!我早就发过誓!再不准别人随便探我肚子!”白昌盛一把拍掉木棉锦地手,警惕地躲在白非凡身后,“你不是绵绵!你到底是谁?” 木棉锦俏皮地挽了挽鬓发,身形在月光中慢慢地变化:纤腰细腿,丰胸翘臀,五官立体,媚眼如丝,朱唇轻启,柔媚地叹一声,“小白,你居然一直没认出来,终南山上时,不还挺机灵的嘛~” 白昌盛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抖着嘴唇,终于认出眼前的大美人,颤声道:“小。。。小罗!” 第十三章 离开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趴在婴儿床前,看着小小的婴儿十分规律地打着呼噜,睡着香甜的觉。 “他以后会怎么样?”白昌盛小声地问一旁的小罗。 “若不是轮回出了差错,他早就魂飞魄散了。”小罗用头发丝儿逗弄着婴儿的小鼻子,“轮回传送的魂魄,会主动将新生儿的魂魄吸食干净,鸠占鹊巢。新生婴儿在生死簿上有记载,而侵入的魂魄则注明死亡,只不过勾魂使者找不到魂魄而已。” “所以,才会有轮回能消除生死簿上记录的说法。”白昌盛了然。 “不过是换了个身份而已,没有人能真的逃离生死簿的记载,包括你,也包括我。”小罗的头发让小婴儿十分不高兴地打了个鼻涕泡儿,便改为捏他的肉脸。 “这么说,我当初碰坏了长寿花的一片花瓣,反倒是救了一条命——这下可胜造七级浮屠了,七级浮屠。。。”白昌盛拍拍胸口,“你居然一下就能在人缶空间里找到他的魂魄,太厉害了吧?我都找不到!” “啊,老本行,业务熟练。”小罗放弃逗弄小婴儿,也不打算具体解释“老本行”到底是什么,转而对白昌盛说道:“你到底还走不走了!留在这儿下蛋啊!” “他这身子也有我一半儿,我稀罕会儿不行么!” “照这么说他以后媳妇儿还得分你一半了?!你不回自己肉身了?!” “我这不在自己肉身里么!” “你以为你能坚持到天亮?!” “哈?难道不能?” 小罗扶额,长长地叹息,“当然不能!这婴儿能重新附身是借着婴灵的便利,婴灵适应性本就强。可是你与肉身离开太久,天一亮,正阳之气又会将你弹出来!” “我的妈!这以后还见不得光了啊!” “老太爷估计还得找一段时间,”白非凡终于找到机会插嘴,接口道:“我已经联系白天佑,让他多派人手去寻了。” “舍近求远,店长便有办法。” “马后炮!你不早说!”白昌盛嗖的起身,“还等什么,走你~” 他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忽觉不对劲儿,回过身去,却见自己的肉身留在原地,倒是魂儿跑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血粼粼的钩子对准白昌盛的肚脐眼儿便勾了过来!小罗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了钩子的尖儿,稍一使劲儿,反倒从角落处勾出了一个一身黑衣斗篷的人来! “是你!”白昌盛一眼认出来,这不是勾魂使么! “恶鬼!可被我逮着了!”勾魂使也毫不示弱,“上次你害我被牛、马大人揍了一顿,这一次我一定要抓你回去,好好说道说道!” 白昌盛张嘴欲嚎,白非凡和魔不破同时出手,将这个勾魂使七拳八脚地按在了地上。 勾魂使:。。。。。。 白昌盛:小样儿~~~吧! 勾魂使正要分辨,却一眼看见了一旁的小罗,顿时脸色大变,哆哆嗦嗦地便要行大礼。 小罗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摆摆手阻止这个新上任的、一惊一乍的勾魂使。勾魂使满脑门字汗,低念了句咒语,啪地一声原地消失。 “本也抓不住他。”白非凡和魔不破起身,“这帮家伙还真会见缝插针。” 白昌盛哼哼两声以示不屑,大摇大摆地跟着小罗往外走。 红月与族长都在屋外,前者蹲在地上,看着地上的蚂蚁在泥土里跑来跑去,后者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见白昌盛出来,便迎了上去。 木名扬将手中闪闪发光的东西,放在白昌盛掌心。白昌盛仔细看了看,借着月光,这个薄薄的小东西发出七彩的光芒。它状似鳞片,表面摸起来却有倒刺的感觉,而且中间厚,两边薄,白昌盛捏了捏,竟然十分结实。 “这是那个人,交给新华的东西。”木名扬说道:“新华只用了一片。” “什么东西?怎么用?磨碎了做面膜?”白昌盛翻来覆去地研究,木名扬对他的“面膜论”似乎很有不同的意见,不过他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好吧,东西我暂时收着。”白昌盛看一眼这个一夜间苍老了许多的言灵族族长,临别之际想说点儿什么,但又实在组织不好语言。 “雨笙长大后,你们可以来看他。”族长说,“在此之前,我不想再见到诸位。” 白昌盛愣了一下,继而明白,言灵族人对他们几个的认识基于“木雨笙前世施恩的对象”,更要命的是他们源自白氏一族,族长既不想得罪这个大家族里的子弟,但又实在不愿意见这几人,所以干脆往后推了一推。 白昌盛点点头,将鳞片揣好,脚尖踢了踢地上蹲着的红月,“喂哥们儿,走了。”又对族长拱手道:“告辞。” 族长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居然看得见身为魂体的你?”白非凡奇道:“亏得我刚才让不破藏起来,难道他法力竟是提升了?” “圣女额头的玉在他身上,那块儿玉流传几千年,开个眼有什么意外的。”小罗自发上前领路,“你是想快点儿回去?还是慢一点儿?” “为啥要慢!”白昌盛梗着脖子说道:“我得赶紧解决这个情况!”他指指不破与肉身,又指指自己,“天快亮了!赶紧走吧。” “好吧,如你所愿。”小罗从怀里拿出金乌,这金乌明显不是白昌盛常见的那只,因为它双目无神,动作僵硬。小罗生生掰开它的嘴,对准了白昌盛的脑袋,套了下去! 白昌盛顺利地被套进了金乌嘴里,进入了一个高速旋转,乱七八糟,时空扭曲,翻天覆地的空间中去,砰砰哐哐地跌向了终点。 “你们也着急?”小罗继续掰开金乌的嘴,问剩余的几人。 “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白非凡衣着奇葩,上半身穿着背心儿,下半身大裤衩子,脚上趿拉着拖鞋,却摆出一副精英脸来,“我就不跟你们走了,要知道,我们白氏族人的预言能力,仅次于言灵族。” 小罗看向魔不破,魔不破耸耸肩,自觉钻进金乌嘴里。 红月看着小罗,龇起满嘴尖牙,示威道:“吃了你哦!” 小罗翻个白眼,不予置评。 被金乌传送回家的白昌盛在快吐出来前终于着陆,他用力向外推,从一个巨大的抽屉格子里钻了出来。 天啊,再也不想坐这个东西了!白昌盛干呕两声,眼前出现一双绣着金纹的靴子。 “哟,小贼,回来了。”烟袋杆儿上冒着丝丝火星儿,木林森的脸色比锅底灰还黑。 “。。。。。。” “卸了我胳膊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木林森毫不留情地继续嘲笑,“怎么光回来个魂儿?肉身呢?烂没了?” “那个蜡人钟馗。。。真的是你?” “废话!”木林森一烟袋杆儿敲他头上,“难不成是你!” “我去,那也太不像了好吗?除了烟袋杆儿,哪里还有一点儿一样的地方!” “我早便出宗,不算言灵族人,他们造蜡像不过图个安慰,像不像无所谓。” “胡说,你还附身在上面来着!” “我若不是去帮某个白痴救场,会附身在一个丑了吧唧的蜡人身上!” “你直接来不就好了!干嘛要附身!” “老子曾经发过誓!”木林森从抽屉里拽出一个绣墩,大马金刀地坐上去,“再不会踏入言灵族一步。为了老子的脸面记,只能附身!” 白昌盛默默地想起自己曾经发誓:绝对不会让别人再随便掏自己肚子。然而从红夫人到古僵尸,就连小罗女神都掏了个够儿,可见话不能乱说,誓不能乱发。。。 “我师傅。。。你老大呢?”白昌盛小声问道,他能不能回归肉身,还得靠格子铺的一把手才行。 “楼上。” “那季羡呢?” “上次回来见你不在,又走了。” “阿干。。。” “外头啃树皮,你找他干嘛?” “呵呵。。。” “怕不是在想,会不会挨揍吧。”泰先生的身子凭空从二楼探出来,“好徒弟,为师可想死你了。” 白昌盛:快想!我到底犯了啥错儿?快点儿想起来! “去一趟龟岛,把自己搞得魂不附体。”泰先生伸出手来,准确地抓住了白昌盛略长的头发,“带了个古僵尸回来,还敢往外跑。”那手用力一扯,白昌盛双脚瞬间离地。 “胆子不小,去言灵族胡闹!家里一堆的活儿一个不干?!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有脸回来!” “师傅!我起码。。。起码合体术有成功!”白昌盛被抓着头发提上二楼,疼得眼泪直流。 “是嘛,合体术是嘛。”泰先生阴森森的脸在眼前无线放大,白昌盛后背汗毛倒竖,三个月的苦修记忆瞬间霸占了整片大脑,思维的高速公路被各种惨不忍睹的教训轮了一遍又一遍。。。 “师傅!我错了!” “晚了。” 魔不破推开格子,爬出来的时候,便听见了头顶上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木林森在烟袋杆儿里捏了点儿烟灰,洒在了魔不破的头顶,轻喝一声,“退。” 魔不破与肉身离体,白昌盛的肉身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脸上显出死灰之色。 “嗯,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凑活着用吧。”木林森用脚翻了翻这个肉身,又跺了跺地,一个巨大的格子从地上竖起,将白昌盛的肉身包裹了进去。 “来来,小家伙。”木林森以言为令,魔不破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乖乖跟过去,“听说你在龟岛挺调皮的,正好不忙,咱们来好好说道说道。。。” 魔不破心里咯噔一声,一直没有人跟他提那次反叛的事儿,连白昌盛都闭口不言,似乎这页儿已经翻过去了,没成想——在这儿等着呢。 主仆二人被分别叫去关小黑屋,小罗带着红月三天后慢吞吞回来的时候,只见到无聊地蹲在门口,啃石头的阿干。 “他们人呢?”小罗率先进门,“也不来个人迎接一下。” 红月看一眼门口烛台上的金乌,张嘴,一口吞进了腹中。 阿干抬头看她一眼,撒腿便跑。 第十四章 人缶空间的进化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总之,在经过了严厉的惩罚后,白昌盛好歹是回到了而自己的身体里,并且再也不会因为太阳出来了,而被弹出去。 不过,神魂合一的白昌盛再次遭受了第二波的惩罚,店长泰先生给出的原因也很奇葩:要从精神到肉体,全方位的让他长个教训。 被修理的惨兮兮的主仆二人,着实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应事了,红月的问题提上了日程。为了展现自己“言而有信”,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白昌盛请木林森作为见证,请小罗作为辅助,便要找到那块儿玉,还给这个古僵尸。 以防万一,白昌盛特意让红月拿出另一块儿玉,仔细地看了好几遍,这才信心满满地进入人缶空间里,心里美滋滋。 “若是你找不到,我可以免费提供劳动力哦。”小罗拖着腮,对着白昌盛直抛媚眼。 “免了!” 白昌盛第一次只为找东西进人缶空间。这片空间白茫茫的一片,从白昌盛第一次进来到现在,一直弥漫着浓浓的雾气,伴随着雾气的是不可忽视的潮气,只不过这种潮湿并不在于水蒸气,而是灵气的凝聚,造成的一种感官上的错觉。 对于自己的人缶空间,白昌盛一直视作“别人家的东西”,平时除非必要不会进来,而且也从来不关心它里面的乾坤。在白昌盛的认识里,自己的人缶空间实在神奇,魂魄离体的时候,储存空间似乎会随着离开,但若此时探入肉身里,也能感受到空间的灵气波动。 所以,这人缶空间难道也分为实体和灵体,各归各位的一一对应不成? 此时,人缶空间里一样白茫茫一片,白昌盛忽然十分好奇,魔不破住在这里,平时都干些什么?会不会很无聊?会不会很寂寞?不破也算是另类的宠物,关系宠物的身心健康也是主人的职责吧。。。 心念稍动,魔不破的身影从白雾深处走来。此时他化作人型,便是白昌盛十岁左右的面容。 看见另一个小年纪的自己,真是一个神奇的体验。白昌盛拍拍这个“自己”的脑袋,“红月说的那个玉坠儿,你有见到?” 魔不破被木林森一顿收拾,有对比才有差距,此时方觉得白昌盛还是比较仁慈的(在他心里,仁慈=好糊弄)。魔不破想到那块儿玉,摇了摇头。 “你不会吧,你从来没见过?”白昌盛牵起他的手,“这里都有什么,咱俩儿好好找找,地方也不大,肯定有的。” 魔不破用稚嫩的嗓音,抱怨道:“这里无聊的很,什么都没有。”白昌盛送上一个怀疑的眼神,气得魔不破直哼哼,“我在这儿待得时间比你都久,你居然敢质疑我?!” “好吧好吧,但是兴许是太小了,太不起眼了,所以你没注意呢?”白昌盛安抚道:“再找一遍也不是很麻烦,我们要从哪里开始?” “你用脑子好好想想。”魔不破用力敲着白昌盛的头,“那个女鬼如果真的把什么放进来,也绝对不是大街上十块钱三个的地摊儿货!” “你居然知道地摊货行价!” “重点错了,白痴!”魔不破抱臂看着他,“你的空间里充斥着灵气,任何东西被放进来都会与灵气自动区分,只要你想要,便会自动出现。”说罢,他指了指自己,“比如我。” 白昌盛:。。。。。。 “所以,答案显而易见,没有什么玉,那个僵尸诓你呢。” “不至于吧,他诓我有什么好处?” “也许,她其实是想吃我。。。”魔不破认真思考,“要知道,我跟她的年数差不多,吃我一个,相当于开张吃三年。” “你的知识真的长进了。。。”白昌盛妥协道:“这样,我把另一块儿玉也拿进来,然后你仔细看看,说不得是你没注意呢?人家那么肯定的说放进来了,当时红夫人的举动也确实挺奇怪的,总之,我觉得可信度还是蛮大的。” 话没说完,人便出去了。再次进来时,他手里拿着块儿拴着金穗儿的玉,放在魔不破手中。 “看吧,这块儿。眼熟不?” 玉在魔不破手中发出淡淡的绿色光芒,人缶空间里浓郁的灵气突然一阵,继而如台风般打着璇儿冲向了古玉!源源不断地灵气将玉包围了起来,白昌盛甚至看不清魔不破的脸,直到刺目的光芒四方散射,最后消失不见。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昌盛觉得周围的白雾,没有之前那么浓郁了。 “刚才怎么回事?”他对魔不破说着,又看向魔不破的手掌心。。。 什么都没有。。。 那块儿玉不见了?! 到底怎么回事!白昌盛心都快要跳出来,原本好好待在魔不破掌心的玉就这么没了?被灵气撑裂了?还是被人缶空间封印了? 封印! “不破,你平时住哪里?这个空间是怎么封印东西的?是不是一旦封印起来,就看不见了?就像刚才那样?” 魔不破也十分奇怪,“自从炼魔阵进来后,你的空间就很不稳定,灵气暴走每天都会发生,而且。。。”他更加奇怪的是,白昌盛居然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空间,“这里便是所有放进来东西的最终去处,你以为空间跟蜂窝似的,还分层?” “那这玉怎么解释。。。” “谁知道。。。” “完了完了,”白昌盛抓耳挠腮, “我这半边儿玉没找着,剩下这块儿也折里头了!”他急的在人缶空间里走来走去,突然间感觉脚尖碰到了某个东西,他惊喜地蹲下来,却发现并不是心心念念的玉,而是一块儿,白得过分的石头。 他蹲在石头前,放眼看去,一片开阔的平地出现,周围都是同样大小,同样形状的白色石头。周围的雾气居然开始自发地散去,以白昌盛的位置为中心,一片开阔的场地出现在眼前。 好像一个封闭的房间,周围是卵形的罩门,地上是散落的石头。白昌盛用手指轻轻地触碰这些金属般泛着白光的墙,却在墙上看见了一张哈哈镜成像出的自己的脸。 他忍不住凑上去,墙上的身影却向后退去。他更加好奇地贴上去,只见那身影似乎脱离了墙体,透过墙壁,在未知的另一侧,越来越远。 魔不破一把将白昌盛拉回来,他似乎对墙那头的东西有所了解,但是并不想白昌盛去接触,“你干嘛,回来。” “那里有东西。。。” “你看见它了?!”魔不破气呼呼地问,“警告你,别过去!” “所以,真的有东西在那边?!” “。。。。。。” “天啊,”白昌盛叹道:“我自己的身体,居然一点儿不了解。。。这些石头又是什么?” “在今天之前,从来没出现过。”魔不破同样一问三不知,“这是你的地盘儿,如果不是你召唤我,我在这里一步也动不了。” 白昌盛同样对此表示惊讶。 为了搞清楚这一切,他决定先出去。 红月紧紧盯着白昌盛的一举一动,见他两手空空地出来,顿时发难,“东西呢!” “好汉。。。”白昌盛欲哭无泪,“我说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不相信。。。” “好呀,”红月怒发冲冠,便要收拾这个嚣张的家伙,“贪了我两块儿玉!用命来换吧!” “等等!等等!你听我解释!”白昌盛躲在木林森身后,飞快的说道:“那玉一进去便突然间发光,然后就没啦!” “诓我!哼,没关系,等我吃了你也是一样!”红月锋利的爪子对准白昌盛便戳下来,木林森的烟袋杆儿轻轻一挡,及时救场。 “那玉,并不普通?” “废话,普通的话也不会追着我打杀。。。”白昌盛小声嘀咕。 “自然不是凡品。”红月评估着木林森,这个小房子,她唯二忌惮的人中,便有他一个,“那玉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宝贝,那女鬼识货,趁我休眠,偷了去,却不知道我与那玉有特殊的联系,走到哪里都能感知得到。” “算的上是宝贝的玉,除了法器之外,便只有一种可能。”木林森抽着烟,微不可见地将白昌盛向后拨了拨,“那就是空间玉了。” 红月点头,大方承认,“确实是,世上的空间玉都是天然成型,如此一对儿,还被雕刻装饰,想来世间,再找不出第二对儿了。” “空间玉?”小罗皱眉,看一眼白昌盛,顿时明了,“那你怕是找不回了。” “怎么说?” “三界中天然成型的空间不知凡几,但人缶可算得上是老大了,你那玉进了人缶空间,不管里面有什么,有多少,都会被空间吸纳,并且化为灵气,拓宽人缶空间。”小罗说着,不怀好意地看着白昌盛,“换句话说,便是那对儿玉,被用来进化空间了。” “人缶空间也能进化!”白昌盛头一次听说,“它把玉吃了?!” “确切的说,是你吃了。”木林森欣慰地拍拍手,“终于开始进化了吗?可喜可贺。” 白昌盛一脸懵逼地看着他,木林森觉得这呆子的表情十分有趣,继续嘲笑道:“什么时候进化到不需要我们再追着帮你擦屁股时,你便可以出师了。” “一群小人!”红月顿时爆发,“看我不生吃了你!” “救命啊!”白昌盛拔腿便跑。 二楼传来惊天动地的声响,一个巨大的青铜鼎自天而降,倒扣下来,木林森一个侧身躲避,那巨鼎便将白昌盛和红月单独扣了进去。 泰先生探出身来,“都进去了?” “店长威武,一个不落。”小罗在一旁鼓掌。 “估计没个七八天出不来,你们忙去吧。”泰先生说完,消失在棚顶。 “散了散了,我账册还没整理完。。。”木林森伸个懒腰,闲闲地走开。 “哎呀,我的花儿忘记浇水啦。”小罗扭着腰回自己个格子里。 阿啾,阿干打了个喷嚏,继续啃着白昌盛早上赏赐的一个猪蹄儿。 “嘿,小白痴!我听说你回来啦!正好这儿有个。。。事儿?”季羡冲进门的时候,只见大厅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倒扣着的鼎杵在地上。 “人呢?”季羡左看右看,摸摸脑袋,一头雾水。 第十五章 红月•玉(一)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被泰先生铜鼎镇压,与上古凶物僵尸,关在一处。 这青铜鼎内自有乾坤,白昌盛一被关进来,便被装进了一个透明的容器中,这个如金鱼泡泡般的容器,将白昌盛死死地困住,唯一的优点,便是在第一时间,将凡人白与古僵尸隔绝了开来。 红月在泡泡外,凶神恶煞地盯着他看。 白昌盛苦哈哈地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那玉佩会被空间吸收掉!好汉,我是无辜的!” 红月对他竖起中指,露出满嘴的尖牙。 白昌盛吓得转过身去,就差把头埋进沙子里了。 这个透明的泡泡载着白昌盛轻轻地漂浮起来,将白昌盛拖离了红月的视线范围内,远远飘到了铜鼎的内壁处,停了下来。 白昌盛睁开眼,这内壁上刻满了花纹,他仔细辨别,居然是各种法术口诀,其中既有各大世家的独门绝学,也有上古罕见的丹方、药方,不知泰先生到底从何处寻得这么多的秘法,还刻在了青铜鼎内。 等等!白昌盛脑海中灵光乍现!这不就是让他修行的意思吗?!原来,店长不是想要教训他,而是想让他在逆境中奋发图强! 白昌盛试着驱动金鱼泡泡,果然,他轻易地便驱使着这层薄膜在内壁附近移动,可是只要稍一离开内壁,便如磁铁般再次被吸过去。 白昌盛开始仔细的看青铜鼎内的各家秘术。 这上面真是上到屠龙斩凤之法,下至盗墓挖鬼秘术,应有尽有。不过很多秘法白昌盛都不能修习,不但因为白氏一族修行根本上的限制,也与白昌盛自身能力十分弱小有关。深深明白这个道理的白昌盛并不贪多,而是继续仔细地搜寻着适合自己修炼的法术。 同在鼎中的红月,却没有丝毫的束缚,所以她自然也是找到了铜鼎中的这些法术。 就像三界一直流传的那样,没有人知道古僵尸到底是如何出生的,就好像他们真的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般,无缘无故地便出现了,而且能力极强,鲜有敌手。 红月对自己如何出生的也没有什么印象,她只知道自己曾经有一段浑浑噩噩的时期,真正的觉醒时期大概要追溯到几千年前。所以她虽然是一只古僵尸,但其实她的记忆也不过只有几千年而已。 铜鼎上雕刻的这些法术,绝大部分她都可以修炼,甚至对她来说,修炼这些功法,比任何普通修士都会事半功倍。 可是红月并没有心思在这里搞什么闭关,她在找那个凡人,因为她要拿回她的玉。 这玉原也不是红月的,只是当初她第一眼看见这对儿玉的时候,心里便生出一种强烈的渴望,就好像千万年前便与它相识一般,竟然不惜大开杀戒,屠戮了上百人,终于从那个女孩儿身上,得到了这块儿玉。 可是,也是因为这对儿玉,她遭到了三界的追杀。她杀了太多的人,鲜血将整片土地染红,腥臭之气久久不绝,阴魂怨灵长年不散,第一个不会放过她的,便是地府的人。 她虽然少有敌手,可也敌不过三界的追杀,于是她不得不躲在凡间的荒凉之地,强迫自己进入休眠期。 可是她的容貌和装扮十分扎眼,在这片荒凉之地居住的凡人发现了她,并将她供若神明。这才有红夫人后来盗墓时看见的各种陪葬品。这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陪葬,是当地的土著人世代供奉上的祭品。只是后来战乱以及瘟疫的蔓延,这些土著人才渐渐遗忘了这个山洞中的“神女”。 而这些陪葬品因为沾染了她身上的尸虫,一个个栩栩如生,竟过了百年也不腐烂。 红夫人虽然不知红月的来历,但她好歹是白氏一族的嫡长女,眼光见识绝不一斑,所以她除了很满意这个尸身之外,对这尸体上的玉坠儿更是喜欢。她轻易地拿下了玉坠儿,并且立刻发现了这玉坠儿竟然是天然成型的空间玉。 爱子心切的红夫人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孩子(那时候她误以为是白昌盛),她的孩子是人缶,这空间玉岂不正是人缶修炼的极品材料?!她拿走了玉,也激醒了这个沉睡千年的僵尸。 可惜红夫人一见白昌盛过于激动,她看出白昌盛对她的排斥和防备,笨拙的女鬼只能假装要毁了他的人缶空间,而偷偷将一块儿玉硬塞了进去。 所以,当时红夫人抓住的并不是人缶空间,而是她手中的玉慢慢地与空间融为一体,她握着的是玉,而非空间。至于往外扯动空间的错觉,不过是白昌盛自己心虚,想要逃离时发生的意外罢了。 第一时间发现了古僵尸重现的泰先生赶来救场,却只打跑了小鬼红夫人一枚。泰先生自然知道这对儿空间玉的来龙去脉,自然也预见到后来的一系列麻烦。 算起来,红月的记忆,也是从这对儿玉开始的,她好像便是为了此玉而生一般。所以,当她知道白昌盛“吃了”玉后,那一瞬间的愤怒和惊恐,只有她自己知道。 就好像白昌盛吃的不是一对儿世间罕见的空间玉,而是她红月,在这世间生存的根本一般。 红月摸着铜鼎壁上凹凸不平的刻痕,一步步地走着。她知道白昌盛一定会抓紧时间修炼这上面的法术,好对付自己,可是她等不起,她要立刻找到这个凡人,将他开膛破肚,看看这对儿玉到底如何,倘若真的被这个凡人容器吸收了,大不了便将他吃了,骨头做成佩饰,挂在腰间,便代替了这对儿玉吧。 白昌盛同样随着铜鼎的刻痕游走,他看到了双尾猫一族的诅咒秘法,看到了魅族秘法的图文双拼版,看到了赤焰兔的赤焰之火召唤口诀,甚至看到了自家往生超度大悲咒的绝密法阵布置图。真不知道泰先生从哪里。。。偷来的这些秘法! 他一个个地看过去,全当看了小说、漫画。直到挪到了一片密密麻麻地图案处。这里雕刻的实在密实,光线昏暗,白昌盛很难分辨上面的字画。不过,他有百变神奇空间包一枚,而且空间包正好有他此时需要的放大镜一个。 放大镜首先照出的,是一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女孩儿。女孩儿额头上似乎带着个装饰,脸上涂了两个圈圈,长着嘴,嘴里正在往外泉涌出各种恐怖的东西。 白昌盛一眼认出来,这画的是言灵族的圣女。 难道,这里雕刻的是言灵族的秘法? 那恐怕亲手刻上去的,是木林森吧。。。 这个没节操的家伙,脱离了家族还不够,还把族里的秘密法术都卖了!白昌盛表示深深地鄙视。他拿着放大镜逐一看去,从这个图上来看,圣女应该是在施展某种法术。。。 圣女的口中吐出妖魔鬼怪,这些魔物将她身前的人包围,这些人不知为何面容痛苦,最后竟然爆炸而亡。圣女仍不死心,她又寻了一批人,重复着同样的法术,直到。。。 直到有八个人,存活了下来。 这八个人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可是他们无一不是双目暴凸,面容凶恶,而且这八个人活下俩后,便开始。。。吃人了。 看来,言灵族的圣女是搞出了一批怪物。白昌盛心想,一直觉得言灵族邪门儿,果然,他们老祖宗就不是白给的。 这八个人不但吃人,而且还吸食人血,被他们吃过的人都成了干尸,只剩皮囊。画风一转,言灵族的圣女突然被一个男人挟持,一众族人跪在地上,情形十分悲惨。 看来这画的便是那国师以圣女要挟,逼言灵族灭了祝融后代的故事了。 白昌盛跳过言灵族族与祝融的战争,看到了另一幅画面。 圣女制造出的八个怪物,开始攻击言灵族人。他们将言灵族人生吃活剥,最后的画面便是圣女与这八个人对峙着,而在九人中一朵黑色莲花漂浮其中。 ——原来,国师的诅咒是这样。。。白昌盛心惊不已,让圣女自己养的怪物反噬,这黑莲果然邪门儿,国师这一手真是毒辣。 圣女不敌这些怪物,也被分食,然后这八个怪物居然开始了互相残杀。 最后剩下的是一个女人,只见这个女人吃了其他所有的同类后,从圣女的残肢中,拿起了什么东西。。。 白昌盛凑上前去,想仔细地看她到底拿的是什么东西。 “是玉。”红月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白昌盛猛然间扭过头来! 红月面无表情地透过他,看着壁上的画,“原来如此。” “这个女人。。。是你?!”白昌盛恍然大悟,那么那对儿玉便是言灵族这个最后圣女的遗物了。 “看来你不算是古僵尸。”白昌盛此时也顾不得害怕,他又从头看了一遍这些画,叹道:“言灵圣女,怕是想仿造古僵尸,造一批超级战士吧。言灵之法果然强大。” “可惜,她终究还是被我们吃了。”红月说着,声音没有丝毫的变化。 “搞不好上古的古僵尸也是这么来的。”白昌盛嘀咕着,“这里不会记载了怎么制造古僵尸的秘法吧,现在有木林森这个言灵后人,说不得他也能仿造。。。” 红月却执着道:“还我玉。” “不是吧,都这样了你还惦记着玉?”白昌盛贴着壁,惊叹:“你不会还想。。。吃了我?” “无论如何,”红月黑长、剧毒的指甲由外向内地刺上薄薄的金鱼泡儿,“玉,你还是要还的。” 白昌盛急忙驱动薄膜,急速逃跑。红月自然不会罢休,她贴着鼎壁紧追不舍,誓要把白昌盛从结界里拉出来,拆吧拆吧吃了! 白昌盛急速逃命,这一次他十分需要摆脱这个怪物,然后随便来个什么少林拳谱或者武当剑术的,一举打败这个怪物吧! 我知道错了!白昌盛内牛满面:我再也不偷懒看图看画儿,下次我一定好好学!绝不挑三拣四! 第十六章 红月·玉(二)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摆在白昌盛面前,只有两条路。 要么死,要么打死对方。 前者对白昌盛来说十分恐惧,他以前常把生死挂在嘴边,但经过这么多事情后,他发现自己真的一点儿也不想丢掉小命。而对于后者,他与红月的段数差别,真的不是一两级那么简单。 而且,泰先生用一个鼎将红月与他扣在一起,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目的——现在白昌盛起码知道,他师傅的目的之一便是想跟他普及一下,言灵族的历史。 至于到底有没有赶鸭子上架强逼他修炼的内因,白昌盛表示,真的不知道。 红月咬得很紧,再不是白昌盛随意便能摆脱的时候。而更恐怖的是,白昌盛发现围绕在周身的薄膜,正在慢慢变薄。 只能主动出击了。白昌盛盘点了一圈自己的技能,发现唯一能用的,不过是合体术而已。他没时间犹豫,解开人缶空间的封印招出魔不破,主仆二人在狭窄的空间里,紧急开始合体。 半人半兽的怪物再次出现,当健硕的马蹄踏上金鱼泡的一瞬间,这层薄薄的膜终于宣告终结,在白昌盛与身后触手可及的红月间,化成了碎片。 虎头人身羊腿的合体物回过身来,倨傲地看着眼前的红月。 红月眯起眼睛,因为她发现了眼前的这个合体怪物与之前的稍有不同,如果之前的更偏向魔不破的魔性,这一次的则更像白昌盛自己。 红月本能地有些紧张,但是继而将这种异常的感觉抛之脑后,她不发一言,炮仗般撞了上去。 白昌盛从空间包里拿出软剑,这还是红夫人当初死活要送他的东西之一,却成为他离开龟岛后唯一的屋里攻击利器。软剑轻薄如翼但削铁如泥,白昌盛虽然学过些微剑术,但是都是死板的套路,要他灵活运用几不可能,只能双手握剑,一顿乱挥。 这个狭窄的空间拯救了他,因为无论他挥刀哪里,红月都需要用心躲避才不会被误伤,但门外汉的水平也就这样,红月凭借着丰富的屠杀经验,依然在几个起落间贴近了白昌盛的脸。 白昌盛扬起蹄子踹过去,红月抬手抵挡,马蹄与手臂一触即离,红月身上渗出腐臭的酸液,白昌盛虽然将这个战神推离了自己几步远,但也被她身上的腐蚀液上了脚掌。 明明周身的灵气比在言灵族地时期强盛,但却接不住红月的一招,说起来并不怪能力的高低,此时主导合体怪物的一方是白昌盛,他鲜有对战经验,又十分心虚,只能将十成的力量使出来六分,另外四分都留着随时跑路呢。。。 可是红月的战意,却比在言灵族地时格外强盛。 红月再次欺身而上,她灵活地绕到白昌盛身后,翻身骑在他背上,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一手向着他的腹腔内探去。白昌盛挥刀后砍,红月早有准备,跳起躲避,白昌盛白白砍了自己一刀,差点儿削掉了自己的后屁股。 这一刀实实惠惠,白昌盛着实疼得晕了眼。不过生死之间,他强忍着剧痛,挥刀继续硬拼。 可惜,依然没能止住红月的攻击。 红月看出了白昌盛的吃力,更加紧急地攻过来。白昌盛急急后退,受了伤的后退磕在青铜的鼎壁上,他受不住冲击,跪在地上。 而红月已经高高跳起,这一掌劈下来,白昌盛恐怕连肠子都要飞出去。 时间在这一瞬间无限放慢,白昌盛的眼前猩红一片,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茫然笼罩在头顶,他甚至不敢相信,在经历了这么多生死和千钧一发之际,居然会再一次地落入这种境地。 红月一掌劈下,眼前的合体怪物生生断成两节,鲜血喷溅,青铜鼎上血水与碎肉混在一起,留下了两趟淋淋的泪痕般的痕迹。 红月有些怔愣,这是成了?她蹲在尸体旁,直觉不会这么简单。但是地上的尸体没有丝毫的变化,依然一动不动地倒在血泊里,她甚至有些分不清哪一块儿是头,那一块儿是下半身。 红月蹲下身来,人缶空间的核心位置在丹田处,她翻找着地上的尸体,仔细辨认哪一半包含了腹腔的部分。 “你在找什么。” 红月回头,白昌盛一身的休闲服,穿着白色的球鞋,背着手,低着头,双眼亮亮地看着她。 红月一惊,险些坐在血泊里。她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白昌盛,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死了?”白昌盛蹲在地上,用手指戳着地上的尸体,“哇,死的好惨。你杀了他?” 红月猛地出手,指尖穿透白昌盛的脖颈,将眼前的这个少年定死在铜鼎的壁上。 少年睁着惊讶的双眼,嗓子里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就这样慢慢地冷了温度,绝了生息。 红月伸手探入他腹腔,飞快地翻找着。 “你在找什么?” 红月再次回身,又是一个白昌盛,不过却是一个婴儿大小的孩子,他趴在地上向着红月爬过来,红色的肚兜上绣着金色的龙凤,脖子上戴着颗闪闪发亮的珍珠。 红月猛地起身,看着这个小小的婴儿慢慢地爬到两具尸体旁,用肉肉的手指戳了戳,“都是你杀的?” 红月竟不由地后退一步,她贴着铜鼎冰冷的壁,手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 小婴儿坐在血水中,仰着脸,笑得一片天真,“你杀了好多人,你看,这些血,怎么也流不干净,这片土地,寸草不生。。。” 红月不等他话尽,挥出一道指刃,锋刃割开婴儿的脑袋,销掉了一半儿的脑子。小小的身躯直挺挺倒在血泊里。 红月轻易解决了三个白昌盛,却疑神疑鬼,软了腿脚,坐在地上。 她草木皆兵地听着四周的声音,好像有无数的人在呼吸。她再仔细去听,却又悄无声息。红月咬牙起身,她手上的人命成千上万,妖魔鬼怪也吃了不少,她并不怕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此情此景,必然是入了某个局中,陷入了幻境。 红月一向以暴力破除一切牛鬼蛇神,她不通丝毫的阵法符咒,却能凭一身的本事破了逆行的镇阴大阵——虽然她占据了鬼魅一方的主导优势,但是能破去阵眼的千重尸身,也全凭一身的暴力。 且不说红月如何见一个杀一个,堆了不知多少个“白昌盛”的尸体,在红月那一掌未劈下来之前,白昌盛却先一步陷入局中。 他耳边响起了熟悉的金乌啼叫声。 啪的一声,合体的怪物一分为二,魔不破掉在白昌盛身边,被不知何时又出现的薄膜包裹起来。白昌盛的腹腔发出白色的光芒,强逼着他进入内视模式,陷入了自己的人缶空间内。 白昌盛再次看见了圆圆的,不知多少的一模一样的白色石头。 这一次,他看见了白色墙壁另一头,正对着他笑的,另一个自己。 白昌盛贴上去,看着对面的人,高声地呼喊,“你到底是谁!” 那人的嘴开始慢慢地变化,由一个人类的嘴变成了鸟类的金色的喙! 白昌盛脑袋里嗡的一声,这种情景他确定之前见过一次,但此时脑袋好像打了节儿,连一根筋都转不动。 那鸟嘴的白昌盛自外侧轻轻地用喙戳了一下,白昌盛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然间一抖,白色屏障就此破裂,碎成了亮亮的灵晶,再次被空间消化吸收,白色的雾气重新出现。 “金乌?”白昌盛伸手摸向眼前的这个“自己”,“是金乌吗?” 鸟嘴白昌盛嘎地叫了一声,炼魔阵凭空而出,似乎是想将眼前的东西收入其中,炼化一番。炼魔阵只对魔物有反应,此时居然会感应到鸟人出现,恐怕眼前的这个。。。 鸟嘴白昌盛一巴掌拍在炼魔阵上,竟然将这个上古法阵拍的抖了一抖,又随意一甩,这炼魔阵阵中的七彩石头居然缩进了白色的浓雾中,再不出来。 白昌盛忍不住后退一步。 鸟嘴白昌盛向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嘎。 白昌盛挣脱,无果。 嘎。 “你到底要干啥!”白昌盛吼道,但眼前的鸟嘴人依然不依不饶地贴上来,用金色的喙蹭了蹭他的脸颊。 这个动作,与那巴掌大的金乌常做的一模一样。白昌盛再次试着问道:“金乌?” 嘎。 白昌盛终于大着胆子摸了摸他的脸颊,“你怎么。。。变成这样?还在我的空间里?” 鸟嘴人双膝跪地,白昌盛也随着蹲下来,鸟嘴人将脸贴在他腿上,眨巴着漆黑的眼珠子,可怜巴巴地看着白昌盛。 白昌盛脑子突然间通了路,确认道:“你不会是被我的空间封住,出不去了吧?” 金乌赏他个白眼,再次嘎了一声。 金色的法阵在白昌盛的掌心出现,白昌盛对这个法阵还算眼熟,这是格子铺特有的契约法阵,最清晰的一个记忆便是当初王乐乐签订契约时,这个法阵也在他掌心出现过。 白昌盛迷迷糊糊,也不细看这法阵到底如何,只把指尖向着中心一点。这法阵飞速旋转,从掌心飞起,旋转着进了白昌盛的眉心之间。 他腿上的鸟嘴人同样发出金光,眨眼间,一只浑身漆黑,但额头上一道金纹的无脚鸟儿出现,它高声啼叫,用泛着金光的喙叼起白昌盛,眨眼间出了空间。 红月脚边堆了半条腿高的尸堆,只听一声鸟叫,又一个白昌盛出现在视线中。 这个白昌盛一身的黑色衣衫,眉心一点金纹,不言不语,双目紧闭,就这样站在她对面。 “来一千我杀一千,”红月厉声道:“来一万,我屠一万。” 黑衣白昌盛乍然间睁开双目,法气暴涨,周身燃气烈焰。 红月先发制人,迅雷之势,冲了过来! 第十七章 雏鹰(改错字)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第十七章 雏鹰 木林森在拖着小罗对账,他自称夜观天象,今天不对账,会出大事儿。所以此时此刻,小罗不得不放弃栽花种树的时间,来陪格子铺的第二把手一页一页地对着厚厚的,积攒了至少半年的账册。 “咦,这个东西也是换来的?”小罗手里拿着片儿亮晶晶的鳞片,她指尖燃起火焰,试着烧一下,却发现这鳞片在冥火中依然如初,“高级货。” 木林森抬起眼皮瞅一眼,“啊,这个不是,小白带回来的,怎么混这里了。。。” “这可不是随便能得的。”小罗将鳞片塞进腰间的口袋里,木林森给了一个眼神,她只能又不情不愿地拿出来,“我若是与他要,他一定也会给我,还不是一样。。。” “说起来,他进去几天了?”木林森将手里的册子放到脚边,那里已经罗列了高高的一层,都是些可有可无物品的清单表。 “我回来都四天了。”季羡抱着抱枕靠在倒扣在地上的青铜鼎上,“他不会被那个僵尸吃了,出不来吧!” “咱们店长可是护短的紧。”小罗小声地笑道:“虽然训练起来也很恐怖,但我敢肯定,小白绝对会完好无损的出来,而不是变成某个怪物的粪便。” 季羡对此的反应是用力翻了个白眼。 “这层考验若是过了,对谁都有莫大的好处。”木林森揉了揉眉心,“要不要来点儿咖啡,我网购的咖啡机到了。” “给我也来一杯。”泰先生从凭空而出的楼梯上下来,“熬了几天炼丹,脑子都恍惚了。” “什么业务啊这么紧。”小罗主动起身,手里提着水壶便要往木林森新采购回来的咖啡机里倒。 “你给我等等,”木林森的烟袋杆儿及时伸过去阻拦,“你那是浇花的壶,离我的新宠远点儿。” “浇花的水不能煮咖啡,你开玩笑?” “罗大美人儿,你浇花的是水吗,”木林森撇开小罗的水壶,“把你的黄泉水拿好了,我可不想喝了没几天,去地府报道。” 小罗嘻嘻一笑,扭着身子去浇花,这水她可是一滴都不想浪费。 “你怎么会有黄泉水?”季羡好奇地问,虽然他从不关心格子铺的众人都是来自何处,但是忽然听说小罗居然能用黄泉水,季羡倒是好奇心起,“难道是那个住在仙人球儿里的魂儿给你的?” 木清明在格子铺过得自在,季羡见过她好多次。 “她弄点儿换泉水不跟玩儿似的。。。”木林森按下开关,咖啡机嗡嗡地开始工作,“你不会不知道她的身份吧?” 木林森的话音一落,小罗和店长同时看向怔愣中的季羡。 “小白不知道也罢,他自来就是神经大条。”木林森敲敲墙,从弹出来的小格子里拿出五个杯子,“你们赤焰兔三界都有熟人儿,不会连这点儿眼力界儿都没有吧。” 季羡终于开始仔细地打量小罗,而小罗也大大方方地靠在椅背上,任凭判断。 季羡终于找到关键信息,瞪着眼珠子刚要出声,身后的铜鼎忽然传出轰隆隆的声响。 季羡被这一震,打了个趔趄,以头着地滚了一圈儿。青铜鼎下漫出猩红的血液,女人刺耳的尖叫声从铜鼎内传来。 “稳住。”店长抬脚踩在铜鼎底面,将这个蠢蠢欲动的铜鼎压制下来。 “看来时候差不多了。”泰先生接过木林森的咖啡,“想不想知道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小罗和季羡一个劲儿地点头,木林森皱着眉头很有话要说,不过被店长选择无视。 泰先生掌心在空中一抹,一道水帘出现,水帘中波纹激荡,慢慢地归于平静,最后一个小型的屏幕成型,在雪花一样的模糊影像快速闪过后,画面开始清晰。 白昌盛瘦削的下巴上滴着血,半跪于地,长发浸没在鲜血中。 “咦?”季羡不由地靠近一些,“他。。。他这是吃什么补药了?!” 泰先生欣慰地笑了笑,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 红月断了一条手臂,此时虽然站在白昌盛身前,却并没有占到丝毫的优势。 这次出现的白昌盛,与之前一下就能解决的完全不一样,这个凡人仿佛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精炼了一般,浑身铜墙铁骨,虽然战斗经验依然不足,但在短短的交手几次后,居然能摸准红月的空门,反扑一击。 掉在血泊中的手臂,便是红月大意之下,被白昌盛一举折掉。 红月眯起眼睛,这是她第一棋逢对手。白昌盛同样聚精会神,因为他知道,胜负便在下一次攻击后见分晓,因为此时此刻两人都耗尽了法力灵气,拼的不过是一口气。 就看谁的求生欲望,更加强烈罢了。 红月再一次先发制人!她仅存的手臂上燃起黑色的火焰,这是她燃烧肉身产生的烈焰,竟然将贴近的青铜鼎烤的通红。 白昌盛双目飞快地闪过一丝金光,他一掌拍在铜鼎壁上,自手臂开始幻化,居然在眨眼间变成了另一个红月!而化为红月的白昌盛身量暴涨,手脚开始疯长,身形眨眼间如小山般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双目暴突,泛着金色的光芒! “怎么可能!” 在季羡的惊呼中,两人再次碰撞在一起,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拆招百来下,红色的光芒和黑色的火焰占据了整个屏幕,季羡甚至分不清哪一个是白昌盛变化的,哪一个是真的红月。 “真是意外的。。。好天赋。”泰先生赞叹不已,“居然融合的如此完美。” “果然是万里挑一的好苗子。”木林森也喝着咖啡,满意地夸自己,“我的眼光,一直都这么好。” 终于,屏幕中的两个身影紧紧地缠在一起,只听得一声暴喝:“定!” 其中的一个红色身影迅速褪色,长发垂地的白昌盛重新展现出来,他居然仅凭一句话便将红月定在原地,这种法术,除了言灵族,三界中不做他想。 “他怎么会言灵的秘法!”季羡越发不能理解。 白昌盛从怀里拿出一个脏兮兮的白色瓶子,费劲儿地咬开封口,掰开红月的嘴巴,将满瓶的东西倒进了红月的嘴里。 红月原本红润的脸色迅速变得惨白,整个人慢慢地开始僵硬,啪的一声,第一道裂痕出现在她的脸上,并且迅速皲裂开来。 千年僵尸,如冻得过了头的瓶子般,碎成了块儿,破碎的肢体掉在地上,泛出了奇怪的白烟。 白昌盛长叹一口气,将瓶子收好,对角落里的魔不破挥挥手。 魔不破老实上前,将手中的迷你版青铜鼎交回白昌盛手中。 季羡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泰先生收回脚,青铜鼎自发飞起,将鼎中躺了一地的尸体、血水、残肢统统收了起来。 “这僵尸虽然不是上古之物,但是也是货真价实的僵尸。”泰先生欣喜地将铜鼎收好,“这种材料,用来炼丹再合适不过了。” 白昌盛站在中央,虚弱地看着这些闲到喝咖啡的人。他扭过头来,露出了侧脸上鬼画符一般描画的金乌纹身,这黑色的纹身印记居然开始动,自发地向他眉心汇聚,眨眼间在眉心重新汇聚成无脚黑鸟儿,慢慢地隐藏起来。 “恭喜恭喜,”木林森放下杯子,率先鼓掌,“浴火重生,怎么样,现在有什么获奖感言想发表一下?” “你大爷的。。。”白昌盛愤怒地蹦出三个字,虚弱地向后仰倒,“小爷差点儿就死透了。。。” 魔不破在金乌印记消失的前一秒便冲进了白昌盛体内,白昌盛的变化对这个魔仆也有了很大的影响,魔不破再不是少年白昌盛的模样,反而看起来与白昌盛年纪相仿。 泰先生挥手将白昌盛的身体托住,满意地拎着小徒弟上楼,“你们忙你们忙,我帮他调理一番即可。” 季羡看着师徒二人消失,他努力地消化着眼前的一切,想说点儿什么却发现周围没有一个人想要搭理自己,于是他决定捡起之前的那个话题。 “所以,小罗是来自地府的。。。罗刹女?” “正解。”木林森拎着壶为季兔子续杯,“她在地府多年,修炼出肉身后,便来了这里。” 季羡指着小罗道:“罗刹女。”又指指连杯子都吃进肚子的阿干,“旱魃。”指尖一转,指到木林森,“言灵族前族长。”木林森差异地挑起眉:小子,知道的不少么。 最后,季羡指了指头顶,“那位该不会是。。。” “嘘。”木林森邪邪一笑,“知道的太多,会早死哦~” 白昌盛坠入自己的人缶空间内,却发现这里大变了样儿。一片开阔的土地展现在眼前,青山绿水,甚至有一个简单的小石屋。石屋身后是潺潺的小溪,遍地的绿草散发着泥土的腥气。白昌盛看见了那个不算高的小山,他甚至能感受到山上充沛的灵气和灵智大开的植被。 魔不破欢腾在此间蹦跶,他的神身形是虎头羊身的小兽,一会儿跳入溪涧打滚儿,一会儿在石屋门口翻跟头。 嘎的一声,金乌从山中飞出,落在白昌盛的肩头。 金乌的纹路再次在眉心出现,白昌盛不由地向着石屋走去。 第十八章 新的起点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眉心的印记,如同他手腕上的恶鬼印记和后颈处的鬼仆契约一般,不可磨灭。 这是白昌盛正式成为格子铺继承人的标记,金乌会在候选人的身上刻下记号,就好像一种约定,或者是一种凭证,能够通过这个印记,与格子铺取得最深处的联系。 每一届新的继承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金乌,白昌盛之前一直见到的那只金喙的无脚鸟,便是泰先生继承格子铺后生成的产物,据说上一届店长的金乌尾巴有三分之二节身子长,其花哨和骚包的程度与上一届店长如出一辙。 正常来说,只有在继任的时候才会有新的金乌产生,可是不知为何,白昌盛在接受了金乌的进入后便产生了自己的金乌,虽然比较小,法力也不强盛,但的的确确是属于白昌盛自己的金乌,它的额头有一缕金色的毛发,金豆眼儿也变成了黑豆眼儿,乍看起来与店长的金乌并没有区别。 选中白昌盛接受这层考验的是格子铺的意志,红月只不过没赶上好时候,恰巧被当了炼金石。原本一直在白昌盛人缶空间外徘徊的金乌入主空间后,自行改造了白昌盛原本单调、乏味的空间布局,甚至加入了一些格子铺特有的收藏——比如那座山,原自天蓬元帅府邸,被那猪头交换成代价,一直放在格子铺的“回收站”中。 这些变化白昌盛懵懵懂懂,但最明显的变化他却十分清楚,原本囚禁在人缶空间内的庞大灵气,如今他亦可以运用自如。而且经脉仿佛被擀面杖滚开了一般,不但被拓宽,甚至颇有弹性。 对这种变化最不满意的,便是魔不破。以前他虽然做不了空间的主,可是做主的只有白昌盛,他也从来不管空间,所以魔不破顶多是不能自由行动而已;如今空间多了个主人,这只鸟儿十分霸道,魔不破不过是在空间里的灵溪中戏耍了一番,便被这个小肚鸡肠的家伙困成粽子,倒掉在树上,至今没下来。 正式成为格子铺一员的白昌盛自然有权利接触格子铺的内部运作,于是白昌盛刚恢复过来,便先跟着小罗熟悉了一天的格子铺各种暗格作用,又跟着木林森查了三天的帐册和过往案例,在第五天,泰先生打开了二楼的一个格子,将白昌盛叫了过来。 “这是只有店长、以及未来的店长才能进的地方。”泰先生说着,将手中的烛台交到白昌盛手里,“屏息,我若不说话,你也千万不要说话。” 白昌盛郑重地点头,随着师傅踏入了这个隐藏着格子铺秘密的一个空间中。 这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旁雕刻着各种各样的画,白昌盛一路走来,仔细端详,发现画得是上古战场和开天辟地的神话故事。画卷向内展开,慢慢地出现了天庭,出现了地府,出现了人类社会,出现了很多白昌盛知道的、不知道的故事。 越往前走,这些故事越真实的可怕。 白昌盛看到了蓬莱仙岛上衣袂飘飘的岛主;看到了清净子和木清明的战斗场面;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鱼尾将龟岛拍翻;甚至看到了自己。 白昌盛停住脚步,因为他发现这墙上的画卷,会随着他的思绪而展开,现在刻画出的场面,正是两个人走在一条长长的通道里,身后的小人儿手里拿着烛台,正站在那儿,端详着什么。 “继续走。”泰先生的声音自前方传来,白昌盛这才再次迈开脚步。 昏暗的通道慢慢变得狭窄,两旁的墙壁上出现了亮晶晶的夜明珠。白昌盛十分尴尬地数了数,摆在嘴外面的几颗正是龟岛一行时从玄龟族那里换来的,此时当做长明灯来用,居然也能照得亮如白昼。 在这些有大有小,有明有暗的夜明珠长廊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宽阔的,复杂的。。。加工厂?! 无数个地精在这个一眼望不到边界的地方来来回回地穿梭,它们手里拿着各种奇怪的材料,这些材料或者是宝器法杖,或者是秘籍古典,或者是灵丹妙药,或者是魂体鬼魅,总之应有尽有,千奇百怪。 一些地精将手中的东西送入各个造型奇特的炉子里,看护炉子的地精们开始大力地拉动风向,火光冲天,热浪翻腾,不一会儿这些宝贝便成了某种特定的东西,又被守候在一旁的地精取走,钻进了落在正中央的一个又一个光罩中。 白昌盛看见其中一个地精拿了一个盆,盆里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但发着微弱的白光。这地精连盆带里面的东西一起扔进火炉中,不出三秒,一个小巧、精美的风铃出现,地精将这铃铛拿走,来到了距离白昌盛最近的一个光罩旁,将风铃放了进去。 而这个风铃白昌盛简直不能更熟悉,这不是就是取自李三通的记忆,供应六福修养的风铃么?! “啊,原来已经还回来了?看来那龙崽子是彻底好了。”泰先生拍了拍装着风铃的光罩,“这东西干放着实在浪费,改明儿找个由头,换点儿有用的东西回来。” 一旁的地精对二人行礼,再次投入了忙碌中。 白昌盛:。。。。。。 “这里便是格子铺最大的秘密,之一。”泰先生说道:“所有交易来的代价,最终的去处,都是这里。要么被重新炼制,要么被加工翻新,然后自然有新的去处。” 白昌盛走近光罩,正是放着风铃的那一个,里面的风铃已经缀满了长长的一串儿,上面点缀着零碎的小花朵儿,甚至有软软的羽毛挂在铃铛的舌片上。 “格子铺运营至今,这些珍贵的材料,是我们的核心。”泰先生并不将白昌盛往里带,只站在入口处,对来回经过的地精们点头微笑,“带你来便是让你知道,你做的每一笔交易,换来的每一个代价,都不可以是废物。” “比如。。。门口的那几十颗夜明珠?” “没错,夜明珠=废、物。所以你要学会规避金乌的小毛病。”泰先生揉揉小徒弟的脑袋,“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你现在没权知道这些材料加工后的用途,不过你要谨记,所有的代价,都要物超所值。” 泰先生脚步一转,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屏风后,屏风后居然又出现了一条小路,只不过这条路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 白昌盛跟在泰先生身后,走进了个小小的通道里,通道通往的地方是一个图书馆一般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格子铺天盖地,每个一个格子中都放着一本书,白昌盛触手可及的地方,正是从双尾猫处换得的那本《女娲创世录》。 “这里的书,你现在都可以看。”泰先生说着,转过身来,“不过,我并不建议你去学上面的法术。三界功法无穷无尽,变幻莫测,你既然已经修了自己族内的法术,便不要轻易尝试别的。这东西就好比吃药,药与药之间的反应,可能会超出你的想象。” 白昌盛点头,这一点在青铜鼎内便已经知晓。 “你既然已经有了自己的金乌,那么小金以后也不会再追着你不放。”泰先生的肩头凭空冒出个无脚黑鸟儿,眨巴着金豆儿眼儿,蹭着泰先生的脸颊,十分亲密。 “不过你还没完全继承格子铺,所以你的金乌权限十分有限。”泰先生坦言道:“具体的情况,还需要你自行与它沟通,金乌属于神物,你万不可轻视。” 白昌盛继续点头,郑重又谨慎。 泰先生也很满意小徒弟的表现,挥挥手,另一条通道出现,两人走了几步后,居然回到了夜明珠满墙的长廊上。 “以你现在的功法,我们倒是可以不用再追着帮你擦屁股了。”泰先生说道:“不过,你不要轻敌,三界中安于现状、与世无争的家族很多,若是阴沟里翻船,我也不一定能及时去地府将你捞出来。” “咱是和平主义者,不会随便挑衅的。”白昌盛回答,对上泰先生的视线,又补充道:“即便打不过,逃跑也是把好手。” “希望如此。”泰先生笑了笑,领着他向外走去。 白昌盛看向墙上的画,画卷依然停留在两个小人儿一前一后走在通道里的情景。 看来,最秘密的秘密,不会雕刻在这面墙上。 白昌盛心中暗想:格子铺从三界换得这么多的宝贝,炼制出这么多的材料,一定有更大的谋划,只不过这些材料最终到底用于何处,便不是他这个级别能知道的了。 看来,这个“心想事成屋”,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小白!” 刚下得二楼,便听见了木林森的声音,“这个活儿绝对适合你!要不要来试个手儿?” 白昌盛凑到他的电脑上一看,是一个贴吧的私信回复: 我好像怀了鬼的孩子,请你们帮帮我。。。 白昌盛挠挠头,“你确定这不是恶作剧?” 木林森闲闲地抽着烟,“我说它是真的,不真也是真的。” 白昌盛看他一眼,是了,这个可是言灵族的祖宗。。。 “正好儿没事,当做锻炼,去吧。”泰先生说罢,回了二楼。 “凡间吗?正好有个事儿也要你帮忙。”季羡也来了兴趣,“回来便找你来着,一起去办了。” “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木林森翻出一个大箱子,居然还是去终南山的那个银灰色的行李箱。 “等等,我要验货,这里面都装了啥!” “哎呀,天色也不早了,要走就赶紧吧。最近云路老打雷,不知道是飞升的突然多了还是怎滴。”小罗一把拽过来阿干,塞到白昌盛跟前儿,“这个给你,走吧。” 木林森辅助一脚,将白昌盛连同他的行李箱,一起踹飞出去。 阿干纵身一跳,也追了出去,季羡望了望不见踪影的二人,哼了哼,瞪了木林森一眼,回了白昌盛的私人格子里,收拾东西。 “跟投胎似的,他空间包儿还在床上呢!” 卷五 言灵篇【完】 第十九章 番外 缘起缘灭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缘起•言灵前族长—— 木林森作为一族之长,他当然有自己的责任和包袱,但这个人天生懒散,能当上族长全凭天赋——他是同辈中,继承言灵血脉最深厚的一人,甚至能达到不张口也能定乾坤的境界,可惜这是个传说,至今无人证实。 言灵族族长是圣女之下的头号人物,一人之下,千百族人之上。可惜谁也不知道,木林森为什么会舍弃一大家子人,整整失踪了五年。五年后,他再次出现时,嘴里叼着一杆儿烟袋,闲闲地吐着烟圈儿,一身的唐装,跟在一个白衣人的身后。 他加入了三界第一邪教组织,格子铺。 言灵族以此为耻,逐他出宗。 木林森毫不在意,他依然抽着烟,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番,欣然离开。 随着他的离去,一些言灵族传承异化的真相被慢慢掩盖。没有人知道这个百年一见的天才到底经历了什么,更没有人懂得他继承纯正的言灵血脉后,受到的无妄之灾。 木林森的出生,是一个不那么浪漫的悲剧。为了得到最纯粹的血脉,他们一脉早在十几年前便开始近亲通婚,虽然婴儿畸形的概率非常大,但存活下来的婴儿却拥有这无与伦比的天赋。木林森便是这样出生的。 他的言灵血脉浓郁到出口成术,在他成年后,连随便的一句戏言都会成真。 这是一种十分恐怖的情况,当他对着最好的朋友,玩笑一般地说了一句“去死”后,他的朋友变真的血爆当场,尸骨无存。 木林森从此再没有朋友。 他甚至不敢随便说话,不敢随意表达自己的想法,尽管父母族人都十分敬佩他,可是也都敬而远之。他越来越沉默,以致于一出口便抑制不住地蹦出各种恶劣的词儿。他的憋闷和委屈终于达到了一个峰值,然后,他遇见了一个改变命运的人。 这个人一身的白衣,永远都苍白着一张脸,好像熬了三天三夜般。木林森第一次见到他时,忍不住脱口而出,“死人一样。” 话音刚落,他便后悔万分,可是对面的人似乎无动于衷,并没有“真的变成个死人”。 白衣人看着他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烟袋杆儿。木林森上次嘬了一口。白衣人指一指枝头的一只黄鹂鸟儿,木林森犹豫一会儿,吐出两个字,“下来。” 鸟儿依然欢乐地蹦来跳去。 “狗屎。”“死去。”“灵魂出窍。”“断腿。”“肉饼。” 鸟儿依然毫发无损,在枝头叫着,跳着。 “大神,”木林森从白衣人手中拿过烟袋杆儿,深深地吸一口,吐出道道眼圈儿,“求带走。” 从此,他便养成了说话前,抽一口烟的习惯。 从此,他也有了一个满嘴跑火车,想说什么便说什么的爱好。 此此,他成了传承久远的神秘店铺中,第一个员工。 泰先生表示:一个人炼丹就够忙的了,业务什么的,还是得找个人帮忙呢。。。 ——缘灭•言灵现族长—— “你是谁?”小女孩儿笑嘻嘻地看着在地上扣泥巴的小男孩儿,“怎么会来这里?” “那你又是谁?”小男孩儿本就迷了路,但他并不慌张,这里是族地的顶层,是圣女居住的地方,是整个族内最安全的所在。 “小孩子家家,”女孩儿呵呵一笑,牵起他的手,“带你去吃好东西。” 后来,小男孩儿才知道,她是言灵族现任的圣女,为了传承,自幼便被取出了一块儿骨头。所以一生都不能长大。 等男孩儿长大后才明白,他们这一脉血统不纯粹,圣女取出的正是血冠飞狐的异形骨头,只可惜这种方式只能减弱血冠飞狐的血脉,并不能完全根除。 男孩儿一天天长大,也一天天懂得了圣女的悲哀。 “相传,血脉最纯粹的言灵族人,是一个很奇怪的家伙。而且,二长老说,他现在还活着呢。” “胡说,言灵族都被灭了多久了,他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我是圣女,我说的话你居然不信!我可有证据,祠堂里便要造那个人的蜡像呢,你倒是便看吧!” “啧,那个蜡人头丑死人。。。倒像个门神。。。” “据说,最后的那个圣女,造出了八个血战士,不过后来血战士被施了法,反倒屠戮了全族。我们传家的几个法器也都毁了,好可惜。” “又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了?我可从来没听过什么血战士,若不是那个被挟持的圣女太激进,言灵族也不至于到今天。。。” “你懂什么!给你们看的都是修剪过的故事,我是圣女,传承里有记载的!” “。。。。。。” “据说,你要结婚了?” “啊,是啊。” “恭喜。。。” “。。。。。。” 后来,男孩儿终于厌恶了族内勾心斗角的一切,他也终于发现了女孩儿费尽心机偷偷谋划的东西。 “你篡改镇阴大阵,要出事儿的!你是不是疯了!” “大不了一死,难道我活得还不够久吗!” 男孩儿最终妥协,并且加入了这场谋划中来。他们要将山背处的骨骸与镇阴大阵连接,造出新的“血战士”,引爆一场灭绝。 有人推波助澜,他送给了圣女两片亮晶晶的鳞片。 “这是鲲鹏的鳞片,只一片,便能百倍提升自身的灵力。” “无辜献殷勤,非奸即盗!” “怕什么,我们都死绝了,有什么阴谋,也都无所谓了。” 只是,木名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木新华会在最后,施展言灵族仅存的高级秘法,时空倒流,却独独献祭了自己。 “族长,圣女的选拔便要开始了,老太太喊您过去主持。”蒋文澜打断了木名扬的思绪,她穿着艳红的旗袍,笑颜如花。 “知道了。”木名扬起身,走向一切开始前的那段路,只是这条路的尽头不在有毁天灭地的屠杀,也不再有力不从心的鏖战。 他只是遗憾,新华便如此认定,离开她以后,他会过得更好? “我叫木名扬,名扬万里的名扬。你叫什么名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叫木新华。” ——缘起缘灭•最后的圣女—— 言灵族这一代的圣女,是一个野心家,也是一个极有天赋的女人。 她自懂事起,便对言灵族有了更长远的规划。言灵族的能力可谓逆天,如果运作得当,甚至能将凡间牢牢掌控。但是唯一的缺陷,在于言灵族以口为利器,在实际的战斗中,缺少挡在前面的“肉盾”。 不过,早就有此忧虑的言灵前人们,遗留下一本秘籍,这本秘籍中记载了一种上古法术,能够制造一种永生的怪物,并且战斗力惊人。而这种怪物易于驱使,尤其对言灵族而言,张张嘴的事儿。 只不过,这本秘籍里字,她一个都不认识。 解决这个困局的,是一个神秘的店铺,此店铺名唤格子,店长是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脸色苍白如死人,灵法却高深莫测。 这人将秘籍拿走,几天后,归还的翻译版,居然淋漓尽致,详细到图文并茂。 圣女以秘法原册换得此翻译版本,颇觉实惠,甚至是大赚,于是她开始尝试着造出秘籍中描述的那种怪物。 自然,刚开始一直在失败。但是,这个言灵族圣女天赋异禀,居然在不断地摸索和尝试中,总结了各种经验和教训,不断地完善着秘籍中与现实不相符之处,终于造出了八个怪物。 她将这八个战神展现在族人面前,受到万千敬仰,她叫这些怪物们为“血战士”,因为他们需要饮活物的鲜血,才能维持行动。 她雄心壮志,她万事俱备,可惜,还是被一个无知的女人,坏了一切。 这个女人是言灵族的一个分支后人,此分支与血冠飞狐通婚,血脉不纯,一向在族内说不上什么话儿。可便是如此的一个女人,居然与当时的国师有苟且,并且透露了这八个血战士的秘密。 后来,国师利用这个天真的女人,将圣女牢牢掌控,又利用了言灵族的逆天之术,灭了一个世代巫术的家族。圣女悲愤不已,她将那女人钉在流传至今的镇阴大阵中,让她生生世世不得轮回,永远遭受着回忆的屠戮。 这一举动,彻底惹恼了那个国师。国师不知从何处得到一朵黑莲,竟蛊惑了血战士,反杀了言灵族上百族人。 圣女死在了她最满意的一个红衣少女手中,她最后的记忆,便是那少女好奇拽下她腰间的玉坠儿,欣喜地别在自己腰带上。 出师未捷身先死,壮志未酬,野心破碎,最后的圣女便这样消亡。 成为鬼魂的圣女去了地府,却被判入无间地狱,不得超生。 “你私自造出上古灭绝的僵尸,扰乱凡间太平,罪孽深重,恐怕要先消了一身的孽障,才能再入轮回。” “姐姐,你且安心。”她一母同胞的妹妹,愤声道:“五百七十六人的血海深仇,我木清明必定要讨回来!” 圣女来不及阻止,却见她纵身跳入滚滚黄泉水中,再也不见了踪影。 “走吧,”鬼差叹息道:“你们的族人都可以赦免咒死祝融支脉的罪孽,只是你自己,怕要遭些罪了。” 此时此刻,人间,红月躺在偏远地界的山洞中,慢慢地陷入沉睡中来。她腰间的玉坠儿,散发着莹莹的光芒,忽明忽暗。 第一章 人间分铺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格子铺的生意做遍三界,大到能管生死的宝器灵丹,小到能治便秘失眠的偏方邪道儿,应有尽有,供不应求。 为了能满足三界客户的需求,格子铺在三界均开设了据点,其中人间的这个据点是规模最大,存货最全的一个地方。木林森对这个据点的形容是,“算得上规模的一个分铺”。 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白昌盛跌跌撞撞地找到分铺的时候,手里只有木林森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拾好了的行李箱。这次跟过来打下手的是阿干,可见这次的活儿不需要什么脑力劳动,只靠完全的暴力也能解决。 ——在格子铺,连阿干也有业绩指标,别看这个上古旱魃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但是他的业绩一向不错,甚至有一次打败了小罗,跻身第二名。 如果按照业绩来排位,白昌盛大概连格子铺神秘加工厂里专门看炉子烧火的地精都不如。 说道地精,这是一群长得十分可爱的小东西,样貌有点儿像大头娃娃,但是耳朵比较长。地精不属于兽,因为他们来自大地,是大地中的灵气孕育而生,但是他们又不属于仙,因为他们法力低微,而且思维单纯,甚至会沦为某些修士的炼丹材料。他们归于另一个分类,妖精。 三界中,妖精的分类最为宽泛,对妖精的定义也十分模糊。从根本意义上来讲,草木土石皆有灵气,这些灵气达到某一个阈值时便会生成灵体,再辅以草木土石本身为肉身,便成了普通意义上的妖精。 如此看来,妖精也是修士,也要修长生。可是,这些生灵并不是靠修习灵法而成长,他们生于天地间的灵气,自然也靠着天地间的灵气而生长。所以妖精们的进阶只有两种途径:如果天地间灵气浓郁,他们会安分守己自行吸纳世间灵气;一旦天地间的灵气不足,那么妖精们便会互相吞食,以达到进阶的充足灵气。 前者会对其他修士们造成灵气的争夺;后者在互相杀戮中容易产生怨,继而生成魔。所以妖精在三界的地位一直很低,一般的修士们看见妖精的第一反应是上去搞死它,而不是善良的说“你好”。 格子铺居然能驱使这么多的地精为他们工作,而这些地精还十分安分守己,只能说不愧是三界第一邪教组织了。 同样的,在人界的格子铺分铺,也是由地精承担细节上的工作。接待白昌盛的是一个年长的地精,他不知进阶了几次,周身的法力十分强盛,白昌盛虽然个子比他高,可这老地精的灵气压力却让他本能地在说话时,腰弯的更低。 老地精戴着个眼睛,天知道他为什么要戴着框架装模作样,不过老地精对白昌盛的身份十分了解,所以他的态度十分恭敬。 “小先生。”老地精说道,穿着一身的格子西服,“大老板已经交代了属下,所以您需要的资料都已经在办公室里了。” 白昌盛有点儿适应不能,跟着老地精进了这个看起来十分豪华的四合院中。 这个铺子的位置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占了一块儿十分扎眼的地儿。说它扎眼不是因为它面积大或是装饰简陋,相反它小而精,无论是造型还是装潢都远比那个四不像的总店来的气派,但是在这个繁华的现代化都市里,它却那么格格不入。 分铺的右手边是一栋约40层的高楼大厦,全玻璃设计的楼面,上面每一层都贴着各种公司的招牌或者广告;左手边是一家商场,一楼硕大的肯德基招牌十分喜庆,顶层那个三人高的牌子上写着:豪华至尊休闲会所。 在这样两栋拉风的建筑中央,居然夹了一个小小的,不足三层楼高的、古香古色的民宅,白昌盛十分好奇,难道就没有“有关部门”来找房主谈话? 这个精心设计并细心维护的建筑内部,更是考究。 白昌盛盘膝坐在最宽敞的一个屋子里,这里便是老地精所说的办公室。屋子门口用百鸟朝凤的屏风稍作遮挡,里面是柔软的地毯铺就的办公区,一个高矮适宜的红木桌子摆在那儿,周围是一圈看着就十分舒服的抱枕。 白昌盛踹掉鞋,蹬蹬蹬蹬地跑过去一屁股坐下,眼前的这个桌子居然会根据他的姿势和身高自动调节办公高度,简直是居家旅行的必备神器。 桌子上只有一本厚厚的册子,牛皮纸造,装订仔细,纯手工制作,连一个多余的线头儿都没有。 白昌盛翻开册子,第一页只有短短八个大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白昌盛皱皱眉头,翻到第二页,这一次只有两个字: 撒谎。 A4大小的纸你就给我看这个?!白昌盛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翻,第三页: 三生石旁舍子花。 不知所云。。。第四页: 画了一个疑似地图的东西。 再往后,一片空白。 拳头厚的册子,一共四页有内容,除去最后一页的鬼画符,一共十七个字。 白昌盛暴躁地将手中的册子摔到地上,开始翻木林森准备好的行李箱。 行李箱里塞满了白昌盛换洗的衣物——不知木林森从哪儿得来,但总比上次连双袜子都不给的处境要好很多。白昌盛把衣服都撇出去,终于在压箱底儿的地方发现了三个东西。 一支毛笔,笔头儿短得匪夷所思,若不是它终端是尖尖的笔尖儿状,白昌盛会以为是谁恶作剧地将好好的毛笔剪了。 一面镜子,白昌盛拿起来,照出自己傻乎乎的脸,翻来覆去,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如果不是后面用毛笔特书“不许扔”三个大字的话,白昌盛还以为是小罗或者木清明不小心落在里头的。 一张便条。这是目前白昌盛觉得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因为谢天谢地,这张便条上写着的是那面小镜子的使用方法。 这镜子相当于一个微型投影仪,如果白昌盛需要查阅任何格子铺以前的案例或者其他的什么秘辛,都可以通过这个镜子来完成:或者与木林森等人取得联系,或者直接通过镜子查阅到格子铺库存档案里的内容。 这还算是个有点儿用处的东西。白昌盛将镜子收好,决定先祭一祭五脏庙。 分铺的饭菜十分可口,再不是格子铺小气吧啦的各种炒饭,白昌盛吃着烤羊排,喝着鲜榨果汁,舒爽地生出了再也不想回去的念头。 “这里常来的是谁?”白昌盛问从刚才起便一直在一旁听候吩咐的老地精,“木林森?小罗?还是他?”一指地上那个什么也不吃的阿干,这家伙自从来了便十分诡异地闭口不言,连最喜欢的美食都不动分毫。 “您说的几位,下属并不认识。”老地精微微颔首,“这里是大老板在经营,不过大老板一般不常来,都是小的们在维护。” “大老板是哪位?” 老地精好好地端详了白昌盛几眼,从怀里拿出了一卷画像,在白昌盛面前缓缓展开。 白昌盛“噗”的一下喷出嘴里的果汁,这。。。这。。。这不是白非凡吗?! 只见画像中的人贴着两个假胡子,穿着背带牛仔裤,那一脸熟悉的猥琐笑容和贱兮兮的气质,不是白非凡是谁! 白昌盛摸着后脖子,把这个隐藏颇深的“大老板”直接叫了过来! 白非凡来之前还在与白天佑研究新的护族大阵,忽然间被叫过来时,手里还攥着一支秃了毛儿的毛笔。 老地精道一句老板,便自觉告退。白昌盛拽着白非凡的手臂质问道:“二叔,太不厚道了吧,什么时候跟邪教组织有联系的!老实招来!是不是我去蓬莱之前就有苟且了?!” “啧啧啧,说的什么话!”白非凡一毛笔在大侄子脸上画了个王八,“还不是你进了邪教组织,我才被拉来当苦力的!” “瞎说,那地精说这里存在几百年了,你才多大!都没有40!” “嗨,之前都是邪教教主亲自打理的,不过是后来才交给我。”白非凡翻出手机,找到照片,“看看之前的邋遢样儿,这帮人懒到了一定境界,审美也是奇葩。。。” 照片中的宅子是一个房顶长草,木头围栏的破败地方,墙上青一块儿红一块儿,两扇门掉了一半儿,门口还有一只毛儿厚的看不清脸的狗。 “啊,这是个流浪狗,抢镜了。” “。。。。。。” “我耗费了多少精力才从内向外地将这个地方翻了个新!要知道鬼差们早就没有装潢业务了,我可是舍了一张老脸才求得他们来帮忙翻新的!” “你翻新个房子为什么要找鬼差?” “你没看出来?”白非凡坐下来,顺便吃点儿美食,“这个房子里所有的材料,都是阴间之物,所以普通人是绝对看不见的。若是翻新起来,当然只有地府的鬼差才知道怎么干。” 白昌盛愣了几秒,他来的匆忙(直接从云路掉进来的),甚至没有细看。虽然之前觉得十分违和,但经白非凡一说,他才明白并不单是建筑风格,那两栋现代化建筑的间距,根本容不下这栋并不算很小的古宅。 原来,是阴间制造。 等等,白昌盛看着眼前的食物,如果这些东西是阴间的材料,那么眼前的这些美食。。。 “话说,小白,你吃一肚子的纸灰?都不会坏肚子么?”白非凡大吃特吃,这些美食都是阳间凡人祭祀烧掉的纸糊祭品,白非凡吃起来自然是可以食用的美味,可白昌盛吃下去的,却是徒有美好味道的,纸灰。。。 怪不得阿干进来后,连一个包子都不吃! “呕!”白昌盛飞奔向茅厕。 第二章 怀着鬼胎的女人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吃了一肚子纸灰的后果,便是上吐下泻了三天。 白非凡给他带了一盒藿香正气水,原本便吐得翻天覆地的白昌盛,在喝了这个神水后更是连最后的苦胆水都吐了个干净,不过,这惊天动地的一吐后,他反倒好受了不少。 一切工作暂停,白非凡也不敢把亲亲大侄子自己丢在这个阴宅里了。他不得不没日没夜的照顾虚弱不堪的白昌盛,顺便每天都替白氏一族的亲戚们(比如白天佑、白父白母等)传达真挚的关心和亲切的问候——天知道需要静养的白昌盛如何忍受下来的。 在白昌盛感觉自己好歹脑子能正常转动时,他要来了那个牛皮册子,指着上面的文字,问白非凡,“二叔,你说你都写了些什么啊,看不懂。” 白非凡翻了翻有字的四页,“这个可不是我写的。” “你不是分铺的大老板?” “‘大老板’?你见过打杂的老板么?”白非凡说道:“我接手这里不过就是维护下日常的办公用品,就连翻新办公环境这么高深的业绩都是我自己悟出来的。” 他一指老地精身上整洁专业的西服,“还包括工装。你要穿吗?我订了很多套,不过是地府的人造的,你穿上估计只能在屋里溜达,出去恐怕会被警察抓走,理由是——裸奔?” 白昌盛:。。。。。。 白昌盛反复研究这四页上的字,希望能从中找到有用的信息。十几个字纯手写,却写得歪七扭八,看来此人并不擅长写字。第一页写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第二页就写着撒谎,难道是对第一页的话进行否定?第三页提到了舍子花,白昌盛不由地想起了季羡,季羡不是说有事儿来人间?怎么还不到? 毫无头绪,白昌盛登录木林森在人间的贴吧账号,开始翻找信箱。 发私信的人只说自己可能坏了鬼的孩子,那么,首先能确定这是一个女人。她在求助,但是却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或者地址。所以,这也可能是一个试探,甚至可能是一个恶作剧。 但是木林森信誓旦旦,他言灵的身份不可小觑,如此肯定,甚至一脚把白昌盛踹下凡间。 为了确认真伪,白昌盛决定回信。 ——请具体描述您的遭遇,并留下您的有效联系方式。 这么说会不会太严肃?删了删了,白昌盛删掉,重新写上:请留下您的联系方式,我会第一时间与您取得联系。 这么写好像搞传销的。。。删了删了! 思来想去,白昌盛最后只回了三个字:请详述。 私信刚发出去,立刻有了回信。 白昌盛点开,发现是一个定位的截图。 “这是一个。。。火葬场?!”白昌盛一摔鼠标,“搞我?!肯定是恶作剧!” 白非凡听见动静,凑近一看,“小白,你眼斜吧,人家定位在火葬场后身的那条街,这里我以前去过,有点儿印象,是一个封闭的小区?” 白昌盛仔细看,果然,那定位的小按钮并不是火葬场,“吓死我了,还以为被耍了。你居然对这个地方有印象?你在这儿泡过妞?” “这个小区经常闹鬼,我曾经接过几单活儿。”白非凡努力回忆,“也不怪这里老出事儿,我记得这儿以前是一个乱葬岗,战乱时候死了很多人,连埋都不埋就扔在这儿,阴气聚集,自然就会有邪灵鬼魅。” “而且后面就是个火葬场。”白昌盛附和道。 “搞不好建这个火葬场就是专门烧那些尸体的。”白非凡说道:“你要过去?要我送你?” “当然要过去,这可是我正儿八经第一个全权负责的活儿。”白昌盛拍拍脑袋,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儿,“你送我?那也行,格子铺的通道太恶心,我这病还没好,经不起折腾,你送我过去要多久?” 白非凡掏出手机捣鼓半天,“最快的一趟高铁是明天早上9点的,估计到那儿得中午吧。。。” “坐高铁用你送!”白昌盛劈*过来手机查看,“靠,这么贵!不坐了!我还是忍着这个吧。” 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一只头上有一道金毛儿的黑鸟儿,掰开鸟嘴,就要伸脚进去。 “小白!我帮你把空间包拿来。。。了?”季羡好容易找到了分铺的位置,却眼睁睁看着白昌盛钻进鸟儿嘴里,嗖地一下不见踪影。 季羡:靠!又不等我! “哎呀,小兔子!”白非凡顺势将吞了白昌盛的金乌揽在怀里,“你要追过去嘛?”他顺手掰开金乌嘴,“好像还能用?” “谢了,把这个塞进去吧。”季羡将手里的空间包塞进金乌嘴里,“我来人间也有点儿事儿。。。他去哪儿了,我怎么找他。” “啊,有地址。”白非凡指着电脑上的定位,“这里。” 季羡认真、谨慎、努力地看了十几秒,“忘了告诉你,我不识字。” 白非凡:。。。。。。 “所以,这是哪里?”季羡——无辜脸。 白昌盛当然不会直接落在定位的位置,因为格子铺在这个位置并没有开通通道。白昌盛在当地的火车站后身的一个胡同里出现,脸色苍白,先找了个垃圾堆狠狠地吐了会儿。 手软脚软地白昌盛踉踉跄跄出了胡同,却没发现从他出来的通道口里,又蹦出来的一个黑色的包。被主人遗忘在角落的空间包孤孤单单地掉在地上,被经过的野猫扒拉了几下,又被寻食儿的野狗叼着走了一条街,最后被放在了一个井盖儿上。 太阳完全落山,它的主人已经找到了位置,顺利地过了门禁。而这个可怜的空间包却在夜风中,形单影只地披上了一层灰土。 井盖儿上突然冒出一只小手,白嫩嫩的小手穿过井盖,慢慢地向外抓着,一把抓住了这个黑黢黢的空间包。小手儿明显楞了一下,它放开空间包继续摸索,终于探出了大半的胳膊,然后一个稚嫩的小少年透过井盖儿,钻了出来。 “这里就是人间?”少年白皙透明,他捡起地上的空间包,嗅了嗅,“咦?这个味道。。。” 少年简单地辨别了下方向,径直地穿过了眼前的墙,向着目的地,无视一切阻碍物,昂首阔步地消失在夜幕中。 同一时间,成功找到“客户”的白昌盛,已经坐在客厅里,喝上了女人亲手泡的枸杞桂圆水。 “您真的,有办法帮助我?”女人穿着粉嫩的睡裙,蕾丝吊带松松地挂在肩上,她年近三十,正值风华,此时长发垂肩,楚楚可怜,倒是一副旖旎的画面。 “您是如何知道,自己怀了鬼胎?”白昌盛看向女人的小腹。 女人有些脸红地抚着肚子,白昌盛看起来便是一个小孩子,他眉清目秀,气派正直,举止也不粗俗,让女人对他的戒心很低。 “其实,我自己也。。。我叫莹莹。过了年便三十了。”她陷入了回忆中,开始从头讲述。 莹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她循规蹈矩地念了大学,找到了一份安稳的工作。可惜在这个大城市里,她那微薄的工资,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几年后,为了攒钱,她租了方圆百里内,最便宜的一个小区。 因为据说,这个小区里,经常闹鬼。 人穷志短,莹莹没有办法。而且她是长在红旗下的好青年,才不相信鬼神一说,所以她心中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住进了这个鬼楼里。 很快,莹莹便开始感谢上天让她有这个机会住进来,因为在这里,她认识了一个帅气的邻居,这是一个阳光大男孩儿,叫立冬,就住在他们这栋楼的3单元701。 两个年轻人很快地看对了眼儿,并且迅速坠入爱河。第二年,莹莹将男朋友带回家,将婚事也敲定了下来。可就在婚期定下来的半年前,两个出门游玩儿的情侣发生了一起车祸。立冬为了护住自己的未婚妻,挡在莹莹的身前,当场死亡。 悲痛不已的莹莹整天以泪洗面,两个月后,她慢慢地走出阴影,却突然间有了很奇怪的反应。头晕,恶心,四肢无力。她去医院检查,医生却告诉她,是肠胃感冒。 她吃了很多药,依然不好,甚至症状更加强烈,她开始不能吃任何口味重的东西,开始喜欢吃以前碰都不会碰的海鲜,食量开始变大并且总觉得乏力。最可怕的是,她的月经停止了。 再次去医院检查,医生依然告诉她是感冒。她终于鼓起勇气,买了试纸,试纸显示,她怀孕了。 第三次去医院,做了B超,可是医生依然皱着眉头告诉她,她并没有怀孕。她拿出试纸给医生看,连医生也搞不懂原因。 她深思不属地回家,恍惚间来到了前男友租住的房门前。 恰巧,701对门儿的邻居出门倒垃圾,看见了脸色苍白的莹莹,问她有什么事儿。 “这个屋子的前租户,是我男朋友。。。我只是来。。。” “搞什么啊,有病吧。”那邻居惊恐地看着她,“7楼三年前就我一个住户,对门儿一家三口都死好些年了,哪有人住!” “你说什么!” “妈的我要不是没钱,才不会住这死地方!真他妈晦气,你赶紧走!” 莹莹浑身冰冷的回到家,阵阵恶心袭上心头。她冲到物业那里,强烈要求查看3单元701的住户。物业原本不答应,但看她神色有异,而且这小区经常犯事儿,便帮她查了下。 事实的真相让这个女人惊恐万分,701早无人住,全小区也没有一个叫立冬的人。 可是她疑似怀孕的症状,却一直持续了下来。 “能让我看一下,你的肚子吗?”白昌盛从怀里拿出一张黄符纸。莹莹顺从地打算掀开睡裙。 “不需要掀衣服,”白昌盛将符纸隔着睡裙贴在她肚子上,原本干净的黄符纸上,晕出了青色的脏污。 “天啊。。。”莹莹一惊,软软地倒了下来。 第三章 保胎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那么,已经可以确认,你确实怀了鬼胎。” 白昌盛依然有些虚弱,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作出专业的判断。 莹莹早就猜到了事实,听白昌盛这么肯定的说出来,反而松了一口气,神色安定了不少,她定定地看着茶几的一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昌盛揉揉脑袋,他再次在枸杞桂圆水中加了些糖,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带病工作虽然很敬业,但也没人发奖金,如果不是待在分铺没东西吃,他才不会这么积极地来找客户——没有对比便没有差距,可见格子铺的一日三顿炒饭也是很高端的待遇了。 “除去鬼胎并不难,但我现在手头的东西不全,你等我三天,三天后恰逢十五,也是好时机,我一并帮你除了,至于代价。。。”白昌盛伸手入怀,刚掏出来个鸟头,却听莹莹坚定的声音传来。 “我要你帮我,留下这个孩子。” 白昌盛已经掏出来的金乌,啪叽一下掉在地上。 “你不要命了?” “当然要,”莹莹紧张地咽下唾沫,继续说道:“在能保住我的命的前提下,留下这个孩子,直到他出生。” “你疯了?这鬼胎是不会有足月生产一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破腹而出,而那时候便是你的死期了。”白昌盛没有说的是,如此降生的鬼胎,相当于拥有半个肉身,所以修行日行千里,是最容易成大魔物的东西。 “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白昌盛啪地回身依靠在沙发靠背上,翘起二郎腿,收起了刚才的温柔面孔,冷淡地问她:“你有什么代价,值得我为你逆天护法。” 莹莹愣了一愣,逆天护法?这些她统统不懂,她只有一个要求,“我一定要留住这个孩子。不管你要什么,拿去便是。” 白昌盛哼声嘲笑,“也看你能不能给的起。” 他捡起地上的金乌,在莹莹好奇的目光中伸进鸟嘴里,又在女人不敢置信的眼神里,从鸟肚子里掏出了几张符纸,“在我回答你之前,让我们先来看看,你付得起什么价码吧。” 在之前的任何一笔交易中,白昌盛得知代价是什么的方式是被动的,这里一个原因是他当时还是个实习生,与格子铺的联系十分微弱,就好比超市勤工俭学的收银员,只管干活儿,没有任何权限知道任何内容。 可是,如今他下一任店长的身份板儿上钉钉,不但有权利审核代价内容,甚至能提前知道可能收取的代价是什么,然后决定到底要不要收取——如果在龟岛之行前便有这个能力的话,那玄龟族想用珍珠换灵丹的计划绝对行不通,哪怕是金乌亲批也不可以。 白昌盛将符纸放在膝上,随手拿了支油笔,开始在符纸上写写画画。金乌扑闪着翅膀飞到白昌盛的头顶,这只小鸟儿不足巴掌大,黑豆眼儿呆萌地看着眼前的“孕妇”,好奇地歪着脑袋,左扭右扭。 同一时间,季羡离开了格子铺的分铺,来到了他的目的地。这里是一座祠堂,供奉的是玉帝神像。季羡皱着眉头在祠堂里四处寻找,却一无所获。 “说好了在祠堂见面,难道又走丢了?”季羡心气不顺,一个两个的,都不听话,他想了想,还是单手折了张通讯纸鹤,低声传递进话语后,一把火烧了。 纸灰冷却了温度后,瞬间又变成了一只灰色的纸鹤,这纸鹤长着嘴,高声啼叫,季羡却听懂了它传递来的回话。 走的地井,从井盖儿里寻找。 井盖儿?季羡挠挠头,他们赤焰兔虽然三界都有人儿,但与人间的接触最是少。他知道手机电话笔记本,却连坐便马桶都不习惯,他知道井盖儿,却很难将现代的井盖儿、电缆、下水道排水口、以及下水道盖儿区分开。 所以,当季羡跨出祠堂,看见的第一个圆形盖儿的时候,他忍不住一脚跺上去,生生将这个井盖儿踩碎。一股子臭气漫上来,季羡捏着鼻子仔细看看,各种乌糟糟的东西,煞是恶心。 哪怕是走地井,也绝对不会挑这样的吧?季羡跨过井盖儿,循着下一个目标去了。 而季羡想要找的正主儿,此时正拿着空间包,呆呆地站在小区门口。夜深了,值班的警卫员正打着哈气将新门神挂在玻璃上。这种习惯是来这里工作的每一个保安都有的,因为这是一个犯邪的地方,据说这艳红色的门神着实救了不少警卫的命。 在这里,只要一过十二点,便是神仙来了,也不会有人接待。警卫员虽然是三班倒制度,但所有人都默契会在午夜来临时选择睡觉。 嫩脸少年只比行车杆儿高那么一点点,但依然无视这个阻碍地直直穿过去。他仔细地辨别空气中的味道,向着莹莹所在的1单元走了过去。 当他走到单元门口时,墙上贴着的大红色喜字,忽然迸发出一道明亮的法光,少年轻声啊了一声,停住了脚步。 这对儿红色喜字阻挡了他的脚步,但他要找的人就在里面。少年皱着眉,慢慢地沉入了地下,消失在单元楼门口。 白昌盛不敢置信地检查了三遍,符纸上显示出的信息告诉他,这个女人怀着的鬼胎,是一个至善的魂儿,而最完美的代价,便是等这个鬼胎出生后,拿走它积攒千万年的“运”。 这么玄乎的代价,居然被我遇见了?白昌盛不行,又检查了一遍,确实如此。 记得木林森与他说过,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答应交付他的运作为代价,那是一个皇帝,本就是难得的气运,且其身上贵气重,这运势要来绝对不吃亏。 可是,运这个东西,格子到底用来干什么? 白昌盛看一眼这个女人,这笔交易的代价,也少不了这个女人的份儿——她的寿命将急剧缩短,恐怕活不过35岁。除了因为生下鬼胎造成的自身亏损,其余的时间便作为代价,封存。 为了一个鬼胎,真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你确定你愿意交付任何代价?”白昌盛再次重申,“我能保你安全生下这个鬼东西,但是你。。。” “我知道,”莹莹坚定地看着白昌盛,“只要能生下他,之后发生的任何的事情,与先生无关。” 白昌盛点点头,金乌从她的头顶转移到莹莹的头上,金色的光芒亮起,契约法阵印刻在这个女人的脖子上。 只不过,代价,目前无法支付,这是一个触发代价,需要先拿走鬼胎的运,再封存女人的应该交付的寿命,这样才算交易完成。 也就是说,这是格子铺中,为数不多的先干活儿,后付款的生意。 白昌盛刚想说点儿什么,脚底下忽然冒出一个人头。白昌盛吓得在沙发上跳起来,那人头慢慢升起,直到完整地出现,是一个苍白透明的少年。少年的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包儿,白昌盛一眼认出来,正是自己的空间包。 “我说,你能不吓唬我么。。。”白昌盛长吁口气,伸手拽回自己的包儿,“你来帮忙?还是专门送包的?对了,我新买了一盆龙爪,十分好养活,送你的。” 少年转过头来,呆呆地看着白昌盛。 “额。。。小罗?”白昌盛看见自己空间包的第一个反应是眼前的人是格子铺的,而格子铺里唯一一个从不真身干活儿的便只有罗刹女,小罗美人了。 “你是谁?”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奇怪,好像不是一个人在说话,总有丝丝回音参杂其中。 “你不是小罗?”白昌盛立刻戒备起来,“你哪里弄来我的包儿的?” “捡的。” 白昌盛不信,“你是谁?” 少年慢慢地转过身来,白昌盛这才看清他的全貌,这是一个长得很奇怪的少年,与其说他像人,不如说更像眼中动物,因为他的眼眶更接近于圆形,甚至有一种突兀的感觉。 “你又是谁?”少年看着白昌盛,伸出手来,抓住了白昌盛的手腕儿。白昌盛本能地挣脱,却发现身体整个儿僵硬,动弹不得。 少年将脸贴在白昌盛的脸上,他的脸十分冰冷,甚至有一种鳞片剐蹭的感觉,白昌盛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却听见少年那种诡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原来是格子铺的人。” 他居然靠贴脸就知道我的身份?白昌盛汗毛倒竖,余光看见莹莹早就被连番的怪事儿吓得晕了过去。 “你们的人,现在开始光明正大的干活儿了?” 白昌盛在少年放手的瞬间觉得自己又能动了,可见这个未知少年的功法十分高深,他不得不实话实说:“我是新手,并不是很懂规矩。” 少年听白昌盛如此一说,稍微愣了一下,继而有些羞涩地回道:“我见你们的人并不多,”他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算上你,有两个。” 白昌盛:真不想问你第一个见的是谁,但为什么我觉得我知道呢? “她肚子里的东西,不能留。”少年转而看着昏倒的莹莹,“我便为它而来。” “那真抱歉了。”白昌盛不得不做好战斗的准备,“买卖刚做完,我需要完成客户的要求。” “你打不过我。” “不试试看,”白昌盛将金乌揣回怀里,舔了舔嘴角,身形变幻,居然幻化成阿干的模样,瞪着铜铃般的眼球儿,瓮声瓮气地道:“谁知道呢?” 第四章 通缉令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贴个脸就能知道他的身份,白昌盛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至少也活了五千年。 所以,如果他一定要把鬼胎除掉,白昌盛恐怕很难阻止。 不知道格子铺任务失败会有什么样的惩罚,白昌盛实在不敢去想。 两人默默对峙,都在等对方出招。 少年缓缓地抬起手来,白昌盛心里一嘚瑟,来了。却见少年从从怀里拿出一块儿骨头,放在嘴边吹了吹。 白昌盛满头问号,他也掏出一把符纸,抽出一张,飞快地甩出去,眼见着符纸毫无阻力的贴在少年的肩头,并在下一秒瞬间燃烧起来。 少年差异地看着肩头燃烧的符纸,并在符纸的法术镇压下,轰然爆炸,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昌盛:成了?这么容易? 地板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留下了符纸燃烧过后的灰烬。白昌盛起身在屋子里四处搜寻,确实消失的无影无踪,连根儿头发毛都没有留下。 这么容易就解决了?白昌盛挠挠头,只能先将昏迷不醒的莹莹背上了床。为了避嫌,白昌盛暂时离开了这个屋子,他走在空旷的公寓长廊里,还在为自己一招灭了一个鬼而震惊。 师傅说他现在今非昔比,难道真的这么厉害?但是那个少年明显大有来头,如果没有什么依仗,有怎么会毫无畏惧地放狠话?白昌盛百思不得其解,却被一张流着满脸血的鬼阻住了去路。 “我死的好惨啊。。。”过了午夜十二点,这小区里的牛鬼蛇神,照常出来溜达。 白昌盛只刚罩面时吓了一跳,但是很快便回神。这是一个验证猜想的好机会。所以白昌盛利落地将刚才的法术又施展了一次。 不出意外,这鬼怪同样瞬间爆炸,但它坚持的时间甚至比那少年还能长上那么一丢丢。 真的遇见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新鬼?白昌盛决定今晚上加个班,便用这栋楼里的阴鬼,检验下自己的能力。 于是,整栋楼里游荡了几十年的幽魂们不幸迎来了灰飞烟灭的日子。白昌盛仿佛切萝卜白菜一般,横扫一片,无鬼能挡。 时间倒回到另一边,只得到井盖这个提示的季羡,开始盯上了这座城市里所有带盖儿的东西。他几乎是一步一个井盖儿地踩,连平时用不上的排水口都一脚剁碎。不出一个小时,身后传来刺耳的警笛声,警察根据市民举报,终于找到了这个“破坏公共财产”的家伙。 “身份证拿出来。” 季羡完全不擅长与人类打交道,他皱着眉看着逐渐昏暗的天色,想着如果一招解决了这个人类,会不会引起骚动。 “小季?”美人儿的声音总是格外容易引人注意,从看热闹的人群里扭着腰走来的美女,穿着粉红色的旗袍,将手搭在了季羡的肩头,“到处找你,怎么在这儿?哎呀,警察叔叔,他犯了什么事儿?” 这民警才二十出头,头一次见到如此风韵的美女,一时间也有点儿飘飘然,“他。。。他破坏井盖儿,都踩坏了六条街的盖儿了。” “真是抱歉,我家这孩子在五台山练了十几年的金钟罩铁布衫,今年刚还俗。”美女伸出手来为民警整理着翘起来的衣领,柔声道:“与家里闹了矛盾,这才跑出来皮。等我收拾他,啊。” “可是。。。我需要带他回。。。” “怎么好意思麻烦公家,这样,井盖儿的钱,我给。”美女从手包里拿出一摞钱,塞进了民警的口袋里,“他没成年,哪来的身份证,这些钱也够你们重新置办井盖儿了,家里找他有急事儿,我就牵走了哦。” 说罢,也不等民警回应,拽着季羡的衣领子出了人群。民警怔愣一秒,才反应过来不合规定,急匆匆地去追,却发现两个人如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找不到。 当机立断设下一道结界的白鹭明送来手,季羡恭敬地道谢,问道:“您怎么会来凡间?”顺便瞅了一眼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时间也不早了。 “家里孩子私自跑出来,我不放心当然要来看看。” “啊,原来您也是为了他。。。”季羡了然,“崔判官只告诉我,他从井盖儿里出来。。。” “你这孩子,他就算走的地井,也绝对不会破坏井盖儿。再说了,他的体质不能离开地府,在人界更是受压制,别说井盖儿了,就是随便的一个鬼,都打不过。”白鹭明说着,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这孩子上次来人间还是三百年前,也不知道眼下去了哪里。” “您有追踪的方法吗?” “唉,”白鹭明叹息,“他身上气息太弱,我便是搜魂都搜不着。真是愁死人。” “我找遍了井盖儿也没什么线索。”季羡同样觉得头大,地府的崔判官与赤焰家族关系不过,这次地府的小祖宗私自跑出来,他们找了半年都没有音讯,这才拜托赤炎家族帮忙留意。季羡与小祖宗关系不错,知道他人间要吃苦头,才着急找白昌盛。。。 “对了!”想到白昌盛,季羡双眼放光,“找人的话,找那个白痴啊!” 白鹭明面露疑惑,季羡突然想到这位可是白痴的祖宗,咳嗽几声掩盖过去,从怀里拿出一个板儿砖,长时间按住1键,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白昌盛一脚踩在一个屋头女鬼身上,正要掏出符纸来个最后一击,兜儿里响起了突兀的电话铃声。 我头上长犄角!犄角!我身后有尾巴!尾巴!——季兔子专属铃声。 “豆豆?”这可是季兔子第一次打他电话,白昌盛整整花费了一下午的时间,才教会了不识字的兔子,如何在三秒钟之内打一个电话。 “不准叫我这个名字!” “哦哦。” “你在哪儿?” “不太好说,我给你定位吧。” “看不懂!咦,等等,”季羡扭过头,大大咧咧地问白鹭明,“前辈,您识字吗?” 白鹭明尴尬地点点头,季羡十分高兴地回白昌盛:“现在认识了,给我发过来吧。” “哦哦。”电话挂断。 十分钟后。。。 “发过来了?”白鹭明看看明亮的月亮,有些焦急地问道:“你收到了?怎么这么慢?” 季羡皱眉头挨个儿点着手机应用,从FM到计算器,愣是不知道哪一个是定位。 “他有说给你发哪个app里了?” “嗯。。。什么信里?” “邮箱?”白鹭明不得不拿过板儿砖,查阅了下邮箱,没有,“难道是微信?”然而微信并没有注册,“短信?”短信里空空如也。。。 “喂喂?小白?”白鹭明直接拨回去,“你定位发哪里了啊!” “咦咦咦?没收到吗?”白昌盛掏出手机确认,“发了啊,贴吧私信啊。” 白鹭明:。。。。。。 白昌盛只加了一个小时班,这栋楼里的鬼早就互通消息,能跑的都跑了,跑不了的也都藏起来,轻易不会露面儿。闲极无聊的白昌盛只好出了这个单元楼,在小区的花坛旁坐了下来。很快,季羡和白鹭明神不知鬼不觉地赶来汇合。 “你专业的,帮忙找一下这个。”季羡临时在符纸上画了地府走失儿童的画像,摆在白昌盛眼前,“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白昌盛借着路灯光线仔细看了看,皱眉确认道:“狗?” “说什么呢!”季羡一巴掌拍他后脑勺儿上,“你给我看好了,啊,这样,我加几笔,这样看出来了吧?” “来自地府?牛头马面?” “那两个呆子用你找。”白鹭明翻个白眼,“他身份太特殊,不能随便透露给你,不过小季你这画儿实在是。。。”白鹭明从怀里拿出一张正儿八经的画像,“他也能化形,但人形极不稳定,这里只是一张百年前的画像。” 白昌盛瞪着眼珠子看着画里苍白的少年,不需任何笔墨修饰,也能看出来这个少年的虚弱和稚嫩。 “如果我说,他被镇魂咒炸了,你们信么?”白昌盛觑着二人眼色,小心翼翼地问。 “你说什么!” “便是这里了!”几道白光乍现,三个长胡子老道出现在几人周围,“通缉令昭示的位置便是这里,几位随我前去,定能找到那妖孽的具体位置。” 白昌盛:这些又是什么鬼?! 白鹭明一听通缉令,惊道:“你们是收到通缉令来的法师?” “没错,”老道手里拿着黄帆,脚底生风,对着白鹭明一拱手道:“鬼差大人承让,我等闻一级通缉令召唤,不可耽搁,这边去了!” 说罢,三人掐着手指边走边算,很快的穿墙而过,进了单元楼里。 “通缉令是啥?”白昌盛头一次听说。 “定是那孩子发的,可见是遇见了棘手的人物,降伏不住,这才召唤了通缉令。这下他的私自出来的消息可瞒不住了!” 白昌盛突然有了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那个。。。通缉令是不是一块儿。。。嗯,骨头?吹一吹就。。。” 白鹭明犀利的眼刀扫过来,“你见过?”继而想起白昌盛的那句“炸了”,脸色瞬间更加苍白,“你不会是。。。” 楼上突然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白昌盛顾不得解释,纵身踏着外墙追过去:那小鬼果然身份不简单!临了前吹的骨头原来是通缉令!看来他真是要搞死这个鬼胎! “救命!”莹莹高声呼喊。 “妖孽!束手就擒!”老道的声音浑厚有力! “跳下来!”白昌盛从怀里掏出金乌,金乌瞬间胀大,稳稳地接住了纵身一跃的孕妇! “我不会。。。这么剧烈运动不会。。。” “这是鬼孩子,你以为他轻易就能掉了。”白昌盛拍拍金乌的脑袋,黑鸟儿高声啼叫,腾空远去。 天际再现几道发光,更多的接到通缉令的法师,寻了过来! 第五章 来自地府的大少爷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无处可去,只能把莹莹带到了格子铺在人间的分铺。 老地精自然是不赞同这一做法,但是现在白昌盛说了算,他也只能准备好一应丰盛的食物,礼数周全地招待着他们的客户。 白昌盛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他为了甩开追踪的一众道士们,特意饶了很远的路,又布置下骗人的陷阱或者转移目标的符纸,这才在太阳升起后进了分铺。 这时间,分铺门口停了一只仙鹤,仙鹤脖子上绕着缰绳,显然是某人的坐骑。白昌盛好奇地询问才知道,这位是格子铺长期合作的“快递员”,常年为格子铺运送人间的各种货品,这一批新货今天便要发出,可见这个邪教组织在人间的业绩有多好。 白昌盛扫了几眼打包的货品,大多是成型的符纸,最多的是防小鬼、招财运的符咒,有些是专门诅咒人走霉运的,但威力并不是很强,其中有一个十分搞笑,居然是张生子符,可惜这生子符有很大的局限性,如果不配合着保胎符用,恐怕维持不了半年。。。 果然,在这张符纸的下面,白昌盛发现了不亚于三百张的保胎符。 莹莹正想吃一个鸡腿,白昌盛及时阻止了她。 “这东西不能吃。” “对胎儿不好?” “对你不好。”白昌盛看看时间,离早餐点儿出摊儿还有一段时间,“先忍忍,一会儿我去给你买豆浆和包子,有什么忌口的?” “都可以。” 传讯纸鹤追了白昌盛一晚上,终于找到了落脚点。赤红色的符纸在白昌盛眼前爆炸,伴随着的白鹭明愤怒地吼声! “白昌盛!你居然敢打散他的灵体!还带了个什么东西跑了!我告诉你你完蛋了!你就等着地府和凡间的法师们通缉你吧!” 白昌盛一个激灵,正巧看见了进门的季羡。 “豆豆!”白昌盛拉着季羡不放,“那个小鬼什么来头!我一开始当他是鬼魂儿,一张符纸炸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以你的智商,我真的懒得解释。”季羡翻个白眼,坐在一旁对着鸡腿咬了一口,“呸,一股子什么味儿。” “啊,这些是给死人吃的,你快放下吧。”白昌盛打掉季羡手里的鸡腿儿,不依不饶,“你说吧,那小鬼到底什么来头?” “身份可大着呢。”季羡依靠在椅子扶手上,翘起二郎腿,“他虽然来自地府,但地府却没有几个能管得住他。” 白昌盛从脑海中飞速地筛选,复合这种条件的,级别至少也在白鹭明之上。而在白鹭明之上的,一只手都能扒拉过来。 “他身沾九气,辟邪消灾,算是天生的神仙流儿,不过因为不能离开地府,所以一直被当成镇店神兽,跟在那胖子身边。” 符合这个条件的,全地府,只有一只。。。白昌盛冷汗都下来了,“难道是。。。是。。。” “好在这家伙不记仇,只不过被你打散了灵体,又没有回地府,可见依然在凡间游荡。他受凡间的桎梏太深,灵气发挥不出万一,若是被什么妖魔鬼怪抓了去,就是一颗大补丸了。” 白昌盛摸着后颈召唤来白非凡,“二叔,快把罗盘借我,我找人!” 白非凡拿出随身带着的罗盘,这个罗盘白昌盛原本也有,但他自幼不修仙,那罗盘也便成了装饰品,没有任何属性加成,此时反倒用不了,丢弃在白氏族地。白非凡是他的鬼仆,白非凡能用的一切东西,白昌盛都能用。 “找谁啊,这么着急,白鹭明老祖宗正在族地里召开紧急会议,也让我们去找人来着。”白非凡好奇的说道:“我还没听完呢,罗盘先放你这儿,我先回去了。” “不用听了,”白昌盛哭丧着脸,“我们找的是同一个。” “谁啊?这么兴师动众。” “谛听。” “啥玩意儿!” “谛听!”白昌盛悲愤地怒号:“我把谛听在人间的灵体打散了!” 白非凡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白昌盛五秒,感慨道:“你这功力一日千里,胆子也跟着膨胀了不少啊。。。” “我是无辜的!”白昌盛一巴掌拍在罗盘上,手中的符纸发出黑色的灵光,这是白昌盛目前掌握的最高级搜魂术,他唯一接触到谛听灵体的便是手掌,此时只能祈祷手掌中的灵气未散尽,还能搜到这个地府头号少爷的踪迹。 “据我所知,谛听不能离开地府。” 季羡在一旁十分赞同地点头。 “如果离开地府,他的法力会受到极大的压制。据说上一次他出地府公差,便是融合了黄泉五百个阴灵,制成独特的灵体载体,才在人间待了不足20天。” 季羡下次点头表示白非凡的信息内容十分真实可信。 “如果你真的打散了他的灵体载体,那么他只能在人间凑足至少一万个游魂,再次凝聚成载体,才能再度现身。” 季羡继续点头,忽然抓住了关键信息,“那这段期间,他岂不是很虚弱?” “没错,”白非凡用下巴指指白昌盛,“哪怕是有载体的时候,也能被小白打散了,何况现在。” “看来你的动作要加快了。”季羡从怀里掏出一张红色符纸,单手折纸,放在嘴边输入信息,“小白闯祸,你们来个人吧。” 红色纸鹤眨眼间飞出分铺,消失不见。 “谛听在灵体被打散前发出了头号通缉令,”季羡托着腮盯着白昌盛不放,“如今知道谛听来了人间的大有人在,我猜这里面除了想要接通缉令的,还有一部分,估计是冲着谛听来的。” 白非凡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魂枪,对准了在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孕妇,“这个女人怎么回事?肚子的东西实在恶心,我先帮她清洗一下。” “有反应了!”白昌盛长嘘一口气,“二叔别!别!她暂时别管,吊着命就行,咱们先把谛听找回来!” 白非凡虽然疑惑,但也不会违背白昌盛的话。他揣起来魂枪,这东西在言灵族地时便被白昌盛还回来改造,如今新的魂枪还没出来,这款老版白非凡便凑活着用了。 “大少爷在哪儿?” “咦?”白昌盛猛地回身,“在这里?!” 一直蹲坐在白昌盛肩头的金乌忽然高声啼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开大嘴,嗷呜以口吞了什么东西。 白昌盛死命地掐着它的脖子:吐出来吐出来吐出来吐出来。。。 季羡送出去的紧急通讯纸鹤已经有了回音,红色的回讯纸鹤在乱七八糟的几人头顶炸裂,泰先生低沉的声音镇住了鸡飞狗跳的场面。 “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干净。” 白昌盛受到了一万点打击,激愤之下一巴掌拍在金乌的脑瓜上,黑鸟儿哇的一下将刚吞进去的一缕魂儿吐了出来。 白非凡飞快折出一个纸人儿,将那魂儿收了进去。 黑色的光芒一闪,少年苍白的脸色再次出现。他虚弱地盘膝而坐,依然警惕地看着惊吓过度,正拼命喝水的莹莹。 “妖孽!” 白昌盛恨不得上去抱大腿,他赶紧道歉,表名立场,“大人,之前的都是误会!这大水冲了龙王庙,纯属误伤,误伤。” 少年转过头看他,点头道一声“好说”,又指着莹莹道:“这个鬼胎,必须死。” 果然是大人物,这心胸,这气概!白昌盛偷偷咧了咧嘴,继而对谛听十分执着地要搞死这个鬼胎十分好奇,“他到底如何得罪了大人,您不远万里地追过来?” 谛听瞥一眼这个凡人,却并不想回答他,只说道:“这妖孽原在十八层地狱中受罚,却私自出逃,我当然要把他收回去。” 十八层地狱也不归地藏胖子管,更没有谛听什么事儿啊!看来,一定有其他的原因。白昌盛知道谛听不愿实话实说,只能退而求其次,“您先歇歇,这纸人儿您先用着,可能坚持不了一天,不过聊胜于无,其他的咱们先放放,不着急的啊。” 谛听从怀里掏出一块儿骨头,对准嘴边儿,一口气吹了进去! 我滴个妈!白昌盛眼疾手快地扒开金乌的嘴,将莹莹整个儿套进金乌的内部空间里。继而立刻回身,双手连翻,结印推出,正巧打在席地而坐的谛听身上! 这原本是一个空间印,目的在困住这个灵体状态的神仙,可惜白昌盛再次忽略了谛听虚弱的特质,那空间印砸在谛听身上,非但没将他困住,反倒第一时间将这个可怜的灵体压了个粉碎。。。 “小白。。。”白非凡一脚踩碎空间印,将地上的纸人儿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浮灰,“这下你麻烦了。” 白昌盛崩溃地抓着脸,“完蛋了,地藏胖子肯定会拆了我的!” “再搜一次魂儿吧,刚才不是成功了?”季羡对灵体之类的一向不懂,自然看不出此时的严峻情况。 “不成了。”白非凡将纸人儿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他一个空间印将谛听的灵体压进了这个符纸中,轻则谛听灵体受损,如果更严重,甚至有魂飞魄散的可能。” “意思就是,情势很严峻?”季羡总结道。 “在没找到能解决灵体问题的方案前,差不多吧。”白非凡对白昌盛说道:“我先回族里,白鹭明老祖宗兴许有办法。” “别了,她会第一个杀过来剐了我的。”白昌盛从白非凡怀里翻出纸人儿,小心地收进空间包里,“格子铺有一串儿风铃,这下排上用场了。” “吾乃昆仑修者,得通缉令寻来,里面的妖孽莫要张狂!快点儿束手就擒!”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传来,谛听发出的第二道通缉令,终于将这些没头苍蝇一样的修士们,引了过来。 “真的麻烦在这儿呢!”白昌盛已经开始后悔把孕妇带到这里来,“三十六计走为上,二叔你帮我打掩护,兔子,咱们溜吧!” 季羡一脚揣在白昌盛的屁股上,“你再叫一遍!我难道没名字吗!你这个白痴!” 第六章 避芒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转眼之间,格子铺在人间的分铺便成了菜市场。 白昌盛翻出一个望远镜,隔着窗户偷偷地观察这些修士们。他们大多是道教的修行者,偶尔有几个和尚,其余的散修看起来也不是善茬儿,尤其里面有一个虬髯大汉,身上的肌肉暴突,那胳膊都有白昌盛的大腿粗了。 这些除魔卫道,响应召唤的修士们先礼后兵,他们的代言人是一个胡子垂到肚脐眼儿的老头儿。这老道士一看便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他手上的招魂幡时刻在抖动着,随时死地都能开启阵法,将妖魔鬼怪镇压起来。 “不知此处,是地府哪位大人主管,我们寻着通缉令而来,烦请大人将通缉令上的妇人交出来。” 老头儿一开口,白昌盛便认了出来,这家伙便是之前追到莹莹单元楼下的那位,可见这老道对白昌盛也是有印象的,不然不会知道“妇人”是有人护着的。 地精慢悠悠地走出去,手里拿着鸡毛掸子,这是白昌盛亲手扎好纸质版后烧过来的,老地精对这东西的神气作用十分满意。此时他手里拿着鸡毛掸子,眼皮也不抬的对这些堵在门口的修士们说:“烦请让让,各位也是做生意的,断没有堵着人门口儿的道理。” 修士们一头雾水,这里难道不是地府的办事处? 老地精穿着正统的西服,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鸡毛掸子,他神色坦然又颇具威严,让这些修士们不敢造次。 早上来收东西的“快递员”正从仓库出来,他原是南天门的护卫,只是近百年来南天门都没有人去,玉帝觉得白养了这些护卫十分不划算,便让他们自己下凡找点儿事儿做,顺便好好修行一番。这些护卫并不是神仙,大多是神仙家族里的后生。原本在天界就十分尴尬,如今被人撵了回家,更是面上无光。 这个小护卫倒是心大,他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格子铺的神通,硬是搭上了这条线儿,干起了专门为格子铺送货的营生。这份工作每天只上午有活儿,下午便是自由时间,既与三界第一邪教组织有了密切联系,也有时间自行修炼。 小快递师傅背着包裹出来,便见一个脸生的少年偷偷摸摸地拿着什么东西在往外看。 “您是铺子里新来的?” 白昌盛回身,看着他身上的红色工作服,忽然间灵机一动。 不一时,穿着红色马甲的快递小师傅出门,背上背着硕大的包裹,脸上带着鬼脸面具,气势汹汹地嚷嚷道:“都堵在我家门口,这是要踢馆吗!” “小兄弟说话忒吓人,”老道士笑着圆场,“我们是遵循通缉令。。。” “什么通缉令不通缉令。”快递小哥的声音在面具后瓮声瓮气地传来,一只兔子从他的怀里冒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些法师,“你们若是觊觎我们家的货物,我老白可不是好惹的!” “小兄弟说的哪里话,通缉令一出,凡是在盟约上签过字的法师没有不遵从的,我们都是来。。。” “我管你干啥!”快递小哥儿将兔子按回怀里,挤过人群,一脚跨上了仙鹤,“老子还有事儿做,不相干的别挡路!” 说罢,两腿一夹屁股下的仙鹤,腾空而起,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老地精老神在在的看着伪装成快递员的二老板戴着自家的货品逃跑,依然不紧不慢地对这些修士们说道:“大家都是生意人,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他脸上沟壑纵横,一点儿也不必这些修了百年道行的法师们年轻,而且妖精一类虽然低下,但战斗力绝对可观,且看着宅子的材料和工艺手法完全就是地府制造,这些法师们一时间全都开始犹豫。 硬闯吧,一旦得罪了地府的某个大人物,那可实在不妥,虽说都活了百来年,但谁也不能保证明天会不会就死了,所以宁可得罪天上的神仙,也不能得罪地府的小鬼,这是人类修士在长生路上的总结的第一定律。 可是不闯进去,通缉令摆在那里,这东西也有时效性,若是过了失效这些人毫无作为,同样会得罪地府的那位大人。而这位大人且不说能力如何逆天,便是他随口说一句话,地府里自然有无数的鬼差会为其排忧解难。。。 横竖都是得罪,老道士思来想去,决定还是闯上一闯。 老地精不疼不痒地又警告了几句,便任由这些人冲进了分铺中。分铺的大门缓缓合上,两扇门严丝密合后,一只凶神恶煞的鸟儿头完整展现。 门上的金乌双眸金光一闪,两扇门中间的缝隙就此密合。 老地精对不知何时偷溜出来的真快递小哥笑了笑,“有劳您了。” 连马甲都没留住的快递小哥欲哭无泪,要不是他机灵偷跑出来,这时候恐怕会被关在这个鸟儿身体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来。 整栋建筑终于露出了完整的形状,那些经过地府鬼差们巧夺天工修饰而出的建筑慢慢褪去,一只庞大的无脚鸟儿挤在两栋现代化建筑只见。这只黑鸟儿额头上一缕金线,张开鸟喙,露出了一排尖锐的牙齿。 老地精挥挥手,道一声去吧,金乌拔地而起,瞬间消失在这块儿狭小的地界。 “待您选好新的落脚点儿,记得通知我。”快递小哥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这是白昌盛唯一留给他的交通工具,“告辞。” 老地精点点头,自顾自地顺着大陆走到一个井盖前,他站在井盖儿上,手掌在额头上一拍,嗖的一声,消失不见。 快递小哥长吁口气,心中默念白昌盛教的“驾驶”口诀,单腿跨到自行车上,深吸三口气,支撑的脚一抬,两脚迅速找准脚蹬的位置,便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不出两秒,啪叽侧翻在地。 路过的一个小学生背着粉嫩嫩的hello Kitty书包,指着灰头土脸的快递小哥咯咯直笑,“傻瓜!不会骑自行车!哈哈哈哈。。。” 白昌盛伪装成快递小哥逃出生天,他实在不能与这些法师们正面碰撞,不但因为打不过,而且人占据大义,他一个护着“鬼胎”的邪教人员,怎么能明目张胆的当反派。 如何能安然地度过鬼胎出生前的日子,是白昌盛的首要任务。 他停在一出公墓,这里寸土寸金,平时祭拜的人也少,正是个商量对策的好地方。 莹莹头晕脑胀地从金乌嘴里爬出来,蹲在地上干呕了足足十分钟。 “你的师父和好同事们显然不打算理你。”季羡首先泼一盆冷水,“让你自己擦屁股。” “早知道了,”白昌盛撇撇嘴,“师父说我可以自己应对,如果搞出大事儿。。。” 季羡挑挑眉毛,怎么样? “也是我自己担着。” “切~”季羡哼哼两声,又拿眼角儿去看莹莹,“我们家与地藏胖子还算有点儿交情,大宝贝一出走,胖子就派人四处找,找了半年没信儿,这才找上我们。” “小郎君家交际就是广。”口没遮拦的后果就是被季羡用烧火棍狠狠地锤了三下。 “我找你原也是这个事儿,你知道我们与人间的联系一直不是很多,我想着你们白氏一族好歹在人间颇有威信,找个人成功的概率更大一些。不成想。。。” 不成想这嫡长子闯祸的本领同样数一数二,不但把自己玩儿进了轮回,还招惹了一个僵尸,好容易缓口气儿,这又打散了谛听的灵体。 “不知道这祖宗怎么这么执着地非要搞死这个鬼胎。”白昌盛也是苦不堪言,“不会是这鬼在地府得罪了这少爷吧,他这么不依不饶,难道是摸了老虎屁股?” “谛听心大,但是得罪他倒不至于这样。”季羡同样分析道:“我倒觉得,这鬼搞不好是从地府拿了什么东西上来,所以谛听才不远万里地追过来。而且这东西它肯定已经用了,不然谛听不会非要他魂飞魄散。” 两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到莹莹的肚子上,女人尴尬地摸摸肚子,只能道:“你们看我也没用。。。我更是不知道。。。” “你为什么非要生他下来?”白昌盛终于问出了一直的疑问。 莹莹低垂着头,过了很久才坦言道:“我觉得,这是立冬的孩子。” “听你的说法,那立冬怕不是活人。”白昌盛断言道:“你怀的鬼胎,说不得便是那立冬投身你腹中,借你阳气托生。” 莹莹脸色一白,不信地力争:“立冬一定不会这样做的,他与我说过,希望一结婚便生孩子,最好是一个女孩儿。” 女孩儿像你,温柔贤淑。 莹莹脑海中回想着爱人的亲密言语,更加坚定信念:“无论如何,我都要生下来。” “契约已经签订,你便是想反悔,此时也不能了。”白昌盛看着她脖子上的纹路,这东西只有格子铺的人能看见,“你虽然不怕死,我也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保你生下来鬼胎没问题,但是你的寿命,绝对活不过40。” 莹莹身子一震,又缓缓放软,“我知道,我不在乎。” “这鬼东西贪得无厌,我会时时监控它的情况,一旦成型便破腹取出,不然你怕是活不到生产的那天。” “您尽管安排,我信您的。” “豆豆,我走不开,你还得帮我跑个腿儿。” 季羡翻个白眼,却也没拒绝。 “你回去一趟,与师傅说,我要那串儿铃铛。” 季羡稍一思索,便知道是哪串儿铃铛。 “拿了东西,哪里找你?” 白昌盛摇了摇掌心的手机,“给你定位。” 季羡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跟我来。”白昌盛引着莹莹往公墓出口走,“首先,要找个安全的地儿,给你养胎。” 第七章 锁妖塔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传说,托塔李天王有一个神奇的宝贝。 那是一个镇压一切反动派的宝塔,这玲珑宝塔有十八层,每一层住着一个守塔人,不论是出塔还是入塔,都需要守塔人的同意。 这宝塔并不单单用来惩罚犯了天规的神仙,同样可以用来庇护一些走投无路的修士。曾经李天王便以宝塔护过一个天兵,那天兵犯了错,却不知如何求得了李天王的庇护,在塔里带了七七十九天,出来后,天庭也不再追究。 白昌盛虽然需要找一个能让莹莹安心养胎的地方,却也没有那么大脸面能直接借来李天王的宝塔,不过,与这宝塔有同样功效的法器,白非凡倒是有一个。 要么说白非凡是白氏一族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他对阵法和符咒的研究登峰造极,机关和陷阱之类的自然也十分熟稔。他为白氏一族炼过不少的法器,大多是与阵法有关。曾经他十分好奇李天王的宝塔,曾托了熟人亲去李大人府上观赏了一番,回来便造出了高端A货,并取名为“地狱塔”。 地狱塔同样一十八层,层层有鬼魂把手。每一层塔中都有一个法阵,入得塔中的人首先要得到守塔鬼的同意,而出塔时,却只能自己寻得生门,不然便会永远迷失在塔中,或者成为新的守塔鬼,或者被法阵祭炼,灰飞烟灭。 只不过,法阵的威力是远比不上李天王的宝塔的。 白昌盛看中的,便是这塔易守难攻,他决定让莹莹先进去避避风头。因为是白非凡的法器,当然打开方便之门,所以白昌盛和莹莹直接越过了头十七层,直接住进了顶层的阵法中。 顶层阵法,名号逆转。看似平淡却最是凶险。不过这二人是来避难的,倒也不会随意触动阵法机关,徒惹麻烦。 “这里我们最多也只能待上三天。”白昌盛对莹莹说道:“你肉体凡胎,这鬼胎会时时刻刻吸收你的阳气,我教你一套口诀,你每天闲来无事便要默念,如此方能保证你坚持到它出来的那天。” 莹莹点头认了。 地狱塔里全是阴鬼,凡人便是进来庇护,也不能待得太久。白非凡初初炼制这个法器,为的是伏魔,而不是当收容所。 白昌盛教会了莹莹口诀。与守塔的鬼打了个招呼,便将莹莹送进了阵法中去。他自己并没有直接近十八顶层,反而下了一层,去了十七层。 十七层名得闲,这里常年烟雾缭绕,倒是与他的人缶空间有点儿像。 白昌盛从怀里掏出金乌,又从空间包里拿出白非凡的罗盘,开始了第二次的搜魂。这一次虽然困难,耗时一天一夜,终于再次找到了谛听的灵体。 只是这灵体被白昌盛二度打散,实在虚弱的不成样子。 白昌盛从金乌嘴里拿出铃铛,小心翼翼地将虚弱的灵体放进铃铛中。然后将这串儿风铃放在十七层法阵的最中央,寻到生门,径自出去。 他任由谛听自行修复灵体,一方面是表达自己的歉意,这次说什么再不能放肆地对这位大少爷动粗;另一方面,谛听在这里十分安全,哪怕是再次凝聚灵体现形,也能自己寻得生门出来。 ——便是他不识阵法,守门的鬼也会主动指引,谁让这谛听是地府的一霸呢。 白昌盛安顿好要命的祖宗,这才又上楼,进了法阵中。莹莹果然十分听话地在念咒,这是一个吸纳天地阳气补充自身的口诀,原是给刚出生的修士家族孩子用的,效果十分有限,对从不修仙的凡人也能起点儿作用。 “这里有点儿包子,你先凑活着吃。”白昌盛送来食物,这是他偷偷跑回分铺买的,好在兜儿里还有个百八十块。白昌盛修行日渐深厚,又久不在凡间,兜儿的钱票还真没准备多少。 “你家里有多少存款?这时候也别攒着了,我去取了来,帮你买些衣服、食物什么的。”白昌盛如是说。 第一天便在莹莹担惊受怕中,慢慢度过。待她睡了一觉起来时,天色已然大亮,新的一天又到来了。 这个时间白昌盛已经买好了早点,放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莹莹笑了笑,这么多天以来终于感觉到一点儿轻松。她吃着包子坐到白昌盛身前,却见这孩子正翻着手机里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真是360度无死角完美,哪怕一看便知是偷拍,也无损美人的气质风韵。 “心上人?”莹莹试探地问白昌盛。 白昌盛盯着小罗的照片正发呆,听见莹莹的说话声反倒吓了一跳。一时间倒红了脸,“不是,还不是。。。” “原来,小兄弟喜欢这样的。”莹莹看着照片上成熟妩媚的女人,调戏白昌盛道:“小兄弟看着年纪不大,喜欢的女人倒是蛮成熟嘛。” “别乱说。”白昌盛不喜欢她提起小罗的语气,便收了手机,“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莹莹摸摸肚子,“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小兄弟再与我好好说道说道。” “你能活着,就是最需要注意的了。”白昌盛手里拿着一张符纸,贴在莹莹的肚子上,“我帮你做个B超,别动。” 符纸在这个凡人的地皮上发出金色的发光,光芒并不四处逸散,反倒有规律地,自内向外扩散,如水般浸没整张符纸,完全在肚脐上展开,慢慢地变成一块儿透着水波的镜面。 有东西在镜面中游走,白昌盛又贴上一张符纸,这一次两张符纸形成的镜面相互融合,面积又增大了不少。 “我什么也看不见。”莹莹叹道。 “那才好呢。”白昌盛随口说道:“这东西这么恶心,我也不想看。你肉眼凡胎,看不见才是福气。这要是让你看见,搞不好就不生了。” 听白昌盛这么一说,莹莹反倒好奇,“小兄弟,好歹是我骨肉,我也想看看,你能想个方法。。。” “什么你的骨肉,这东西附在人身上,可不会挑什么男女老少,他随便找上你托生,是你倒霉,你居然还生出什么骨肉情来。。。”白昌盛心想,若不是老子签了合同,才不干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 “是我口误,小兄弟,你想个方法,让我也看一眼吧。。。” 白昌盛不耐烦听她磨叽,翻手贴了张符纸到她眼睛上,待解放下来后,莹莹往肚皮上一看,啊的一声尖叫,晕了过去。 原来,在她肚皮上的符纸镜面中,映出了一个满脸血污,面容狰狞的脸,它的五官十分扭曲,舌头被截断,牙齿参差不齐,双目凶恶,比过年贴在门上的门神都要丑恶。 怕不是以为是个金娃娃?!白昌盛哼了哼,继而低头继续与那鬼胎对视。 “你是命好。”白昌盛对这鬼胎说道:“如若不然,我第一个便要将你撕吧了。” 鬼胎狰狞的脸上显出一抹嘲笑,它肆意地在腹中冲撞,只把这个凡胎女人的肚子撑得奇形怪状,才罢休。 第二天便在莹莹的昏迷和走神儿中度过。 很快,第三天来临。 莹莹知道过了今天,他们又要换地方躲避。昨天见了肚子里的东西,她真的被吓着了,万万没想到是这样可怕的东西,她这才开始觉出不妥来。 按照这个高人的说法,这东西只不过是借了她的身体和阳气,托生出来后也是个恶物,却要白白折损她的阳寿。这些暂且不提,这东西,凶神恶煞,面目狰狞,怎么看也不是她那个“非人”未婚夫,反倒像是孤魂野鬼般。。。 这样的话,还要坚持生下来,岂不是。。。 白昌盛早就看出来这女人的神色不对,自从她见到了鬼胎后便一直精神恍惚,而且愁眉不展,怕不是后悔了。 果然,莹莹憋了半天,开始探白昌盛的口风,“这鬼胎出来,要很久吗?” “不好说,分人吧。” “您看我这一胎,能有多久?” “也不好说,不过我会时刻监控他,他若是越界,我第一个将他拽出来,保你性命。” “这东西,是不是很凶险?高人上次说我寿命会减少。。。减少多少?五年?十年?”莹莹看着白昌盛的神色,焦急道:“不会是超过十年吧。。。” 白昌盛终于拿正眼儿去看她,“后悔了?” “我原来以为是立冬。。。” “让你不要看,不停,果然是后悔了。” “若不是立冬,我干嘛要遭这种罪。”莹莹忍不住吐苦水,“我虽然挣得不多,但是在这里好歹也能过活。我跟立冬感情深厚,如果是他,我便是拼死也要生下来。可是眼下明显不是,我何苦牺牲自己。。。” “你怎么知道,不是立冬?” “立冬哪里长这个样子。” “蠢货,”白昌盛正色道:“先不说咱俩儿签订的契约不能取消,便是这鬼胎的来源,定与你有渊源。那个立冬我虽然没见过什么样儿,但这鬼想借你肉身,必然会化一个英俊点儿的勾引你。等你阳气最弱时趁虚而入,这才能顺利在你腹中扎根儿。” 莹莹听得手脚冰凉,“这么说,这东西。。。还是有预谋的找上我。。。” “你以为。” “我不生了!”莹莹惊恐地喊起来,“我不要生了。” “我早说过,”白昌盛定定地看着她,“此时,由不得你。” 第八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时间一到,白昌盛领着已经后悔了的莹莹,出了白非凡的地狱塔,这座塔其实并不是空的,一层到三层里锁了东西,只不过白非凡并没有说到底关了什么。 莹莹一时冲动为“爱”现身,此时冷静下来,已经无比后悔。但是白昌盛是不会同意她此时拿掉鬼胎,一如最开始他便不同意她保下这个东西一样。 所以,莹莹开始为自己打算。 他们换到了另外一个避风港,这是一个地下酒吧,酒吧的老板是一个修行了三百年的精装男人,因为与白非凡有一些交情,所以愿意收留这白昌盛二人三天。 依然是三天,因为这里完全对外开放,并不封闭,如果那些道士、和尚找来,老板绝对不会拿着笤帚赶他们出去,而是笑脸相迎,顺便问问他们要不要来一杯彩虹鸡尾酒。 白昌盛自然也看出来莹莹态度的转变,这笔生意,一开始便这样艰难,看来格子铺的生意确实不好做。白昌盛暗暗叹气,以后大不了再不理睬这种活儿,下一次木林森要是再把这种事儿推给他,他就离家出走! 契约已经生成,与其承受未知的恐怖毁约后果,白昌盛更倾向于完成契约内容。 酒吧老板名秋生,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他毕竟比白昌盛多活了几百年,因此更仔细温柔些。他见莹莹披着个外套,里面竟是睡衣一般的料子,便出门买了一身女装。莹莹羞涩地换上衣服,居然尺码刚刚好。 “大哥到底是厉害。”白昌盛感慨道:“懂女人心。” “那是,”秋生叼着烟,眯着眼睛透过烟气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我泡过的妞儿,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白昌盛:吹牛吧您那。 “这里只有晚上营业,你们白天尽管溜达,后厨有人做饭。”秋生看看手表,此时正是上午九点,“晚上6点陆陆续续就会来人,8点是正式营业时间,有人驻唱,也热闹,这个时间,你们一定要避开。” “给我空一个包房,我俩儿老老实实待在里面。”白昌盛点头同意,酒吧虽然鱼龙混杂,但修士们通常不会随便进来。 “不老实也可以。”秋生贼笑道:“给你个没有监控的。” 白昌盛用力翻一个白眼,哼了声“我还是个孩子”,便直奔后厨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了。 莹莹倒是羞红了脸,因为这个帅气的成熟男人不但为她买了外衣,连内衣都捎带着买来。最关键的是,内衣的尺寸,都分毫不差。 “建议你们最好现在吃饱肚子。”秋生对着莹莹说道:“晚上来的后厨值班的不是人,他做的东西,是给鬼吃的。” 莹莹吓得白了脸色,白昌盛正巧从后厨探出头来,“别吓唬人,她胆子小的很。” 秋生哈哈一笑,离开前厅,自己忙去了。 白昌盛千叮咛万嘱咐地与后厨大师傅沟通好中午的伙食,心满意足地出来,心里后悔着怎么早不来这里,非要去白非凡那个盗版“锁妖塔”里呆了三天,吃了九顿快餐,这肠胃一直就没舒服过。 莹莹坐在沙发的一头儿,用余光扫着另一头的白昌盛。 白昌盛随身的空间包里,不定时会有新衣服出现,这是白非凡或者白母、白天佑为他购置的换洗衣物。所以在地狱塔里呆了三天后,白昌盛在酒吧洗了个澡,也顺便换了一身衣服。 此时的白昌盛穿着黑色的衬衫,衬衫上没有任何装饰,只在胸口处绣了烫金的文字,仔细看好像是一个人名。深蓝色的牛仔裤,配上一双灰色的运动鞋,运动鞋的侧面绣了一朵艳红的牡丹花。 这两处刺绣均出自白母之手,她喜好刺绣,丈夫和儿子的所有衣服、鞋袜上多多少少都会有刺绣的装饰。白昌盛胸口上刺着的花体字母并不是英文,而是白昌盛的汉语拼音。 莹莹一只手挽着头发,慢慢地挪到了白昌盛的身旁,她侧着脸,露出了姣好的脸颊,因为连日来的奔波和担惊受怕,虽然不施粉黛,但依然有一种病西施的感觉。她眼中含着水光,目无焦距地看着白昌盛,“我还能活多久?” 白昌盛连头也不抬,正比对着酒水单上的WiFi密码,连接酒吧的共享网络,回道:“拿了多少日子是固定的,你还能活多久,要看生死簿上给你写了多久。” “原来真的有生死簿。”莹莹稍微向着白昌盛倾了倾身子,肩膀碰到了他的肩头,“那,你能帮我查查看,生死簿上都写了多久吗?” “你以为我是神仙?”白昌盛不耐烦地躲了一下,屁股向反方向使劲儿挪了挪,“我看不全生死簿上的字,你有多少,自求多福吧。” 莹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用手拉着白昌盛的衣袖,“我现在这样,已经。。。你好歹救人救到底,帮帮我吧,我。。。我真的是不想死。。。”说完就开始呜呜呜地哭起来。 白昌盛发觉身旁的女人一个劲儿地在往他身上靠,而且若有似无地在用胸抵着他的手肘。白昌盛皱了皱眉头,他嫡长子身份出生,平时身边儿也有丫头婆子伺候,但一个一个儿的都十分守规矩,没有谁有什么歪心思。况且现在也不是旧社会,就是谈恋爱也讲究个你情我愿,家里帮忙干零活儿的虽然是家佣,却也是亲人般的存在。 等到白昌盛上了学后,接触到的异性除了同学便是老师,这些人的首要任务都是学习和考试,哪怕有懵懂的恋爱苗头,也被班主任和教导主任这两大神人消灭在萌芽里。 所以这是白昌盛第一次遇见女人主动投怀,而且是一个年级比他大,风韵妩媚的美女。 白昌盛蹙着眉看着莹莹,只把这个楚楚可怜的女人看到脸红。白昌盛憋了三秒钟,还是把堵在胸口的气儿吐了出来,“你这是干什么?我有喜欢的人的。”他顿了顿,只见莹莹的肩膀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照片你也看到了,她是我的女神,你是我的客户。我这人虽然年岁小,见识短,但是起码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莹莹握了下拳头,很快又松开。 “所以,我都说到这个程度了,麻烦你往空地儿挪挪,这么热的天,出汗招蚊子。” 莹莹嗖的起身,踩着高跟鞋离开。 白昌盛待她走远后,才从怀里掏出红毛儿小兔子。 季羡化作人形,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昌盛,“坐怀不乱?你当自己是下柳树啊。” 白昌盛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哭笑不得,“你在哪儿学的词儿,那叫柳下惠。” “你知道意思就得了,我又不识字,随便听来的。”他四仰八叉地占了大半个沙发,“那鬼东西我看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不会成型的,难道这些日子你都这样躲躲闪闪?” “有什么办法。”白昌盛耸耸肩,终于连上了无线网,开始玩儿游戏,“我也想快点儿,可是这鬼胎一向都是给弄死,头一次要保他生出来。我一没经验,二不会助产,只能等着它自己成型,然后再拽出来。” “地府的大少爷怎么样了?” “我放二叔那儿了,有风铃在温养着,一旦好了便送回地府。我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他无偿从格子铺里拿了风铃出来,要说起来,格子铺还吃亏呢。 “我看,这个女的好像不想生了。” “我早就猜到,”白昌盛叹气,“她没见过鬼,还非要生鬼胎。后来非要看肚子里的东西长什么样儿,我就用法术给她看了一眼。” “吓着了?” “都晕过去了。” “笨蛋,你不会使个障眼法吗?这女的都是看脸,哪怕是鬼,生的好看她也乐意生。” “她以为是前男友投在肚子里,说什么也要生下来。” “就说这凡人有病,怎么,她把前夫生出来,再续前缘?” “你也有病,鬼胎生出来还能是母子关系不成!又不是真的怀孕。” “我倒是好奇她前男友长什么样子了。”季羡摸着下巴,“二货,有像么?我看看。” “这还真没有。。。”白昌盛想了想,从兜里拿出一个手机,“她手机倒是在我这里,不过。。。如果她前男友是鬼的话,照片便有问题。。。” 白昌盛打开手机,居然没有任何密码或者保护手势,直接变能翻看相册。他一张张翻过去,大多数都是自拍照和风景,居然没有一张男人的照片。 白昌盛不死心,进了莹莹的微博和朋友圈,终于在一个私密相册中,发现了两个人亲密的合影。 照片中的女人甜蜜地依靠在男人肩头,男人笑得一脸灿烂,满满的都是要溢出来的幸福。 只是白昌盛被照片中的男人惊到,他立刻抓过季羡,让他看。 “怎么是他?!” 秋生走着去了老店买朱砂,伙计是一个地精,据说活了有四百多年,见多识广,而且十分抠门儿。伙计见到老客户,笑得见牙不见眼,拉着秋生的袖子,小声说道:“听说了没,大补丸偷偷跑出来了。” 秋生蹙着眉,警告道:“嘴上有点儿把门儿的,地府的人在四处寻找,不要命了?” 老伙计贼眉鼠眼地笑:“咱们是熟人,我才放心与你说。”他贴在秋生的耳朵底下,沙哑的声音清晰又低沉,“有人打这个大补丸的心思,在我这儿买了一件好东西。” 好东西?秋生皱着眉头,他当然知道谛听偷偷跑出来的消息,而且他甚至知道这个地府的小祖宗,到底在哪里。 看来,今天晚上,不会太平了。 秋生拿了朱砂,急匆匆地往回赶。 第九章 局内局外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和季羡不敢置信地看着照片里的人。 这。。。这不是凫飞吗?! 白昌盛蹙着眉头,发现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终南山那件事情过后,我就再没见过凫飞。”白昌盛沉思,“原来他跑到人间作怪了。” “鲲鹏族本来是闲云野鹤一样的脾性,不知道怎么会出来这么一个东西。”季羡也对凫飞没有好感,“我之前听过他们在找祖先的骨骸,还以为他们会去地府或者天庭,不成想会在人间。也对,上古鲲鹏法力深厚,骨头若是经有心人炼制,兴许会成为洞府。” “鲲鹏族?”白昌盛凑过来,满脑袋问号,“我一直还想问来着,结果遭了轮回法阵的罪,一时间也没时间去查,居然是鲲鹏!豆豆,你人脉广得很,居然知道他是鲲鹏族?!鲲鹏族长啥样,我还从来没见过!” “。。。。。。”季羡用一种看猪头一样的眼神看着白昌盛,憋了半天,做了无数心里建设,终于没忍住,一巴掌拍在白昌盛脑门儿上,“你从言灵族拿回了一片鲲鹏鳞片,居然跟我说你没见过鲲鹏!” 这么一说,季羡更想起来许多细节,“龟岛那次,你明明召唤出了巨大的鲲鹏,一尾巴拍翻一座岛!现在你跟我装糊涂?!消遣我是吧!小爷不揍你你不知道厉害!” “等等!”白昌盛两只手抓住季羡捶过来的拳头,“我什么时候变出过鲲鹏?!我都没见过鲲鹏!还有还有,你说的那个鳞片,不会是薄薄的、硬硬的、亮晶晶的那个东西吧?!” “你以为!” “天地良心!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是鲲鹏鳞片!等等,言灵族圣女怎么会有鲲鹏的鳞片。。。”白昌盛脑袋彻底打结儿,“而且我跟你说实话,我在恶龙岛上用招灵大法时,自己都没谱,我当时只听见了一声鲸鱼一样的叫声,然后就晕过去了!” 季羡怀疑地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摊开,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符纸变得透明,形成一滩薄薄的水镜,季羡将脑海中的记忆投射到水镜中,白昌盛这才看到了当时的场景。 那真的是一条十分美丽而强大的尾巴,尾巴上的色彩十分显眼,而特殊的骨骼构造,正是教科书上的手绘鲲鹏图特有的结构。 白昌盛目瞪口呆,“我当时想的是。。。大鱼精!” 季羡收了法术,刚睁开眼就赏他一个白眼儿,“就是你无数次跟我嘀咕的那个破什么萝卜丝记录的大鱼精?” “吉尼斯,吉尼斯世界记录!”白昌盛纠正道:“豆豆,你这常识太差,我以后要是让你在人界伪装,你一准儿露馅儿。” “原来你当时看到的是鲲鹏。”季羡不想与白昌盛纠结到底是“萝卜丝”还是“吉尼斯”更懒得揍他,“这么看,当时你可能见到了凫飞的真身。” 白昌盛一想,也只能如此,鲲鹏族人丁稀少,寿命绵长。如果说他一生有幸能遇见两只,他自己都不信。他至今还记得海中那条巨大的鱼尾,甚至觉得要比刚才在水镜中看到的,还要美丽——凡人白对大鱼精尾巴的记忆,再次美化了一边。 “这么说,给了言灵族圣女鳞片的,可能也是他。”白昌盛终于理顺了这些线索,“终南山时候他错把白蛇的石卵当成了先祖遗骨,后来被打退,也依然记恨我。” 季羡插嘴道:“鲲鹏族人十分固执,自从上古大战之后,他们族长陨落,尸骨无存,他们便开始无休止地寻找这个祖宗的尸骨。。。” “坚持到现在?”白昌盛不可思议,“这也太。。。” “他为什么会盯上你?”季羡也很奇怪,“难道他觉得,你知道先祖骨骸的具体所在?”季羡想起天池中那条炫丽的鱼尾,脑海中灵光一现,“他不会以为,那先祖的骨骸在格子铺吧!” 白昌盛惊掉下巴,“你说的如此有理,我竟无言以对!他肯定是在终南山上知道了我的身份,可能当时还只是想跟我们做个交易啥啥的,直到他看见了那条鱼尾巴!” 天可怜见,白昌盛脑海中常忆常新的大鱼精尾巴,还是以凫飞为原材料才加工出来的! “所以,他当时一定在岛上!”白昌盛自己把自己说出一身冷汗,“他看见那条尾巴,以为是祖先的!我滴妈!这个误会也。。。太奇葩了!” “那么他一定知道你被轮回送了出去,只要定住了你身边的人,比如白非凡,比如我,甚至是木林森,也能知道你投胎到哪里。” “然后他就去接触了圣女!”白昌盛的五万字阴谋论已经成稿,他摸着脑袋后怕,“他只给了圣女两片儿鳞片,却差点儿要了我的命!天啊!” 季羡也紧皱眉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鲲鹏十分固执又聪明,他不达目的不会罢休,这次的鬼胎事件,已经出现了他的手脚。。。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白昌盛噗嗤一声笑出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先去找她问问,这个‘立冬’到底怎么回事吧。” 说罢,白昌盛便起身,走到了莹莹所在的包房前,敲了三下门,一扭把手进了去。 季羡却有更深层次的担忧。这个凡人女的肚子里的鬼胎,恐怕也是这个鲲鹏族搞得鬼。只不过他也是见过里面的鬼的,具白昌盛说,这个鬼是个十世修行的善人,可是在那女人肚子的面容,却实在不是善人该有的样子。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阴谋? 季羡的手边儿正是白昌盛的金乌,这只专属于白昌盛的黑鸟儿忽然间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从它大张的嘴中,爬出了一个浓眉大眼儿、背抗长刀的少年! “阿干?”季羡惊道:“你不是在分铺待命?” “有危险。”阿干翻手拽出后背上的长刀,挥舞着冲向了那个包房! 季羡顾不得细想,跟在阿干的身后,只见他一脚将包房门踹得粉碎,里面却空无一人。 季羡嗅了嗅,面色凝重,“魔的味道。” 阿干裂开嘴,鼻孔胀大,桀桀桀地笑了起来。 此时,那些追从通缉令而聚集的修士们,也在商讨着对策。 这些人的领头羊正是那个老道,老头名丹朱,道行深厚,在人间从事抓鬼驱邪工作上百年,是这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人。 “当年,我们为了一株舍子花,与地府签歃血立誓,只要通缉令召唤,必定支援,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周围的修士们具点头同意,这些都是当年签订血契的人,或者是直系后代。 “如今,通缉令发布了两次,我们却连那妖孽的踪迹都寻不着,实在是抹杀我们凡间修士的脸面。” “便是地府的大人们,也会怪罪我们办事不利。”此时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穿着西装革履,专业从事看风水、定墓穴工作80年,名远归。 “可是,那个人带着妖孽远远多开,那个地方我们也再没寻着,通缉令的发布人又不见踪影,我们也是在干着急。”此人名井口,是一个专门养小鬼的闲人。 “发布通缉令的,我猜便是那位大人。”丹朱语气一顿,其余众人皆明了他说的是谁,见此情况,丹朱继续说道:“我匆匆一瞥,那个神秘人的手腕处,有个印记。” “什么印记?” “一个鬼面。” 众人倒吸口凉气,“难不成,竟然是白氏族人!” 白氏一族在凡间威望盛大,哪怕是活得最久的丹朱都不愿轻易得罪。 “不至于,白氏族人在抓鬼超度方面一直做得很好,他们不会坐视鬼胎而不管。”远归说道:“怕不是有人故意诬陷。我与白氏非凡先生颇有交情,不如我去问上一问,就算是白氏族的哪个不肖子孙,我们也师出有名。” “有道理,但倘若不是,我们又是回到原点,一无所获。”井口最怕麻烦,他闲散惯了,当年若不是中了那个诅咒,只能靠舍子花来解,依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在通缉令上滴血。 “如果说是那位大人,”修士中传来一个清丽的声音,“我倒是有一些头绪,知道他在哪里。” 众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在他身上,只见他一身天蓝色的衣衫,眉清目秀,甚是年轻,众人这才发现,竟没有一个人认识这个青年。 “阁下是?”丹朱问道。 “家父曾在血契上立誓,可惜被奸人所害,我是他唯一的后代,通缉令召唤,我只得前来。”青年一脸坦然自若,“我道行浅薄,还怕为诸位添麻烦。不过,我们世代擅长追踪,我虽不肖,但家族秘术也学得一二,这几日我用心搜找,终于发现了发布人的所在。” “在哪里?”众人心急下,也不在乎这个青年的父亲到底是哪位。 只见青年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缓缓展开。图上是一座塔,只是周身鬼气缭绕,黑雾阵阵。 “这是地狱塔!”远归首先认出来,“这是白氏非凡先生的法器。” “不错,发布通缉令的那位大人,正被关在塔的最顶层。”青年手指一点塔尖儿,笃定地说道。 “那不成白氏族人真的。。。” “那倒未必。”青年接口道:“我听说,非凡先生的这个锁妖塔被奸人偷盗,此时藏在了一个秘密地方。” “具体的位置。。。” “晚辈自然也是找到了。” 丹朱仔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青年,轻轻地皱起眉,总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在心头缭绕,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赞叹道:“后生可畏,还请道友,为我们领路。” 凫飞露出明亮的笑容,侧身道:“请随我来。” 第十章 再入锁妖塔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推开包房的门,却见莹莹背对门口儿,抱膝而坐。 想来是之前太下了她面子,也是,女人主动勾引,不成功便罢了,还被不冷不热地奚落一番。再者说她现在已经后悔要生鬼胎,然而白昌盛死活不同意,甚至有逼迫的意思,她更加绝望。 白昌盛想明白这个女人的心思,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拍了下她肩膀。 身前的女人转过头来,竟然是一张无脸的人面! 白昌盛一惊,条件反射地掏符纸,却见眼前的无脸人凭空出现一张嘴,将白昌盛兜头罩了下来!一种熟悉的碰撞感和震荡感觉袭来,白昌盛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空间传送器中。 无脸人吞下白昌盛,原地炸裂开来,当阿干抬腿踹碎门的时候,只余几张用过既废的符纸碎屑。 “魔的味道。”季羡断言,“这里居然会有魔出现?!” 阿干捡起地上的符纸,放入嘴中嚼碎,他闭上眼睛,寻着符纸上的味道,挥刀向前砍去,一道空间裂缝出现,原来这个旱魃手中的刀并不是普通的利刃,它轻能断人筋骨,重能撕裂空间,此时生生劈开的时空隧道,不知通往何处。 阿干一只脚便要迈入,季羡在后面急急地拉了他一把。 “这是哪里?你确定你找得到?” 阿干裂开嘴一笑,嘴里喷出了黑漆漆的烟雾,他一向不善言谈,但却是格子铺实打实的保镖。他轻松甩开季羡,头也不回地进了空间裂缝中。 裂缝在阿干的身后迅速合拢。 “发生什么事儿!”秋生紧赶慢赶,到底晚了一步,“他们人呢?”他皱着鼻子一嗅,更加惊道:“怎么会有魔的味道?!” “有监控?”季羡想起来之前秋生说过的监控问题。 “有的。”秋生点头,“这个屋子比较私密,所以只装了一个监控。跟我来。” 二人调出监控,快进,终于定位到莹莹进屋的时候。 当女人气氛地揣着沙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时,自沙发后的墙上,慢慢地冒出了一个身影,黑色的影子将这个凡间女子团团包围,很快便将其吞入腹中,消失不见。转瞬间,这团黑影化作女子模样,蹲坐在地上。 直到白昌盛推门而入。 “一个用魔做成的空间传送阵。”秋生叹息道:“如此功力,恐怕我不是对手。” 季羡冷哼一声,动了白昌盛,还想全身而退,“怕不是自视甚高,要飞升了吧。” 秋生尴尬地想了想,纠正道:“是要上天,最近流行‘XXX,你咋不上天’这种说法。。。” “一个意思。”季羡整理衣衫,掐了决儿,转眼消失不见。 秋生叹口气,掏出手机为白非凡传简讯。刚发出去,却听见了一声叮咚的提示音,他寻着声音找过去,发现在沙发底下,有一个手机正在闪闪发亮。 这是白非凡的手机,上面显示着的,正是秋生刚才发送的信息。 秋生将监控录像倒回,仔细查找,终于找到了白非凡的身影。 在所有人进来前,白非凡独自一人来到这个屋子,他似乎在等秋生,因为他正拿着手机打算打电话。沙发的墙后冒出了一个人影,穿着天蓝色的衣衫,眉清目秀,满脸正气。来人悄悄地摸到白非凡身后,翻手亮出招魂幡,将这个大意的家伙,兜了进去! 这个人。。。秋生皱眉,他从来没见过,只能是与白非凡有仇怨的。不过他手里的招魂幡倒是眼熟,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丹朱那老不死的东西。 难道这人是丹朱一伙儿的?丹朱签了血契,通缉令一出,这些契约上的人不得不相应号召,说不得是他们得到了什么消息,专门守株待兔,在这儿蹲守抓人的? 秋生心觉不妙,好在血契中有一个人是他的好友,他立刻联系这个老友,得知他们已经去往西郊的一片墓地,据说那里有通缉令发布者的消息。 通缉令的发布人,除了那位大人,还能有谁? 谁不知道那位大人在人界受到极大的压制,恐怕这些去寻的人中,混入了其他居心叵测之徒。 秋生坐不住,收拾了些必用品,匆匆地追了过去。 同一时间,这些修士们已经找到了这片墓地。 自白昌盛让季羡去格子铺借了风铃为谛听温养灵体后,白非凡便将地狱塔就近安置在这片墓地中,稍作掩饰,寻常人发现不了。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一来白昌盛等人需要在地狱塔中避难,不便于随身携带;二来塔中还有谛听这个地府的祖宗,若是白非凡将地狱塔别在裤腰带上来回儿溜达,岂不是轻视了这位大人。 白非凡自然不曾想到,他妥帖的一步打算,居然会把自己锁在塔内。凫飞用招魂幡偷袭他,并使了个空间传送阵,白非凡还没等回击,居然被关进了自己的塔中。 这个地狱塔由白非凡亲手制作,对寻常妖兽、神仙们的禁锢并不强大,便是普通凡人,如莹莹,也能在塔中待上个两三天而没有丝毫影响。但是对鬼魅、妖精之流却有强烈的束缚,这也是为什么它又被其他修士们戏称为“锁妖塔”。 白非凡造此塔,意在自己抓鬼除魔的日常工作,没成想这次阴沟儿里翻船,倒把自己锁了起来。更要命的是,这东西六亲不认,甭管白非凡是不是主人,照锁不误。 白昌盛和莹莹,也同样被锁在其中。白非凡在第五层,白昌盛在十四层,莹莹在第十八层。 三个人被困在塔中,对白非凡而言,想自己出来几不可能;对白昌盛而言,倒是可以待个几天,当然只要找到生门,他现在就可以出来;唯独对莹莹而言,她只能待三天,因为她不但要吃喝,还要抵制十八层法阵的禁锢。 丹朱一行人,在凫飞的指引下,来到了墓地。 “那锁妖塔,便在此处。可惜我道行浅,再寻不着具体方位。”凫飞自叹不如,态度恭敬。 “好说好说,这区区障眼法,老夫破除便是。”远归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符纸,对了两折,成一直角,手里拿着半边儿,嘴里念念有词。自直角的另一端,发出一道光束,照在眼前的一个个墓碑上,显出了红色的印记。 远归全方位扫描,其余人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终于在西南角落处,光束照不到眼前的墓碑上,反而被什么朦朦胧胧的东西阻碍。 “看来是这里了。”远归叹道:“布下此道法术的人道行高深,我竟然照不出是何物阻了法光。” 众人一致看向丹朱,这里面只有他的道行最深。丹朱点点头,掏出招魂幡一抖,一把匕首露出。丹朱手拿匕首,充入灵气,匕首光芒大盛,刺入虚无,终于破除了白非凡在此设下的禁制。 一座高耸入云的黑色塔出现在众人眼中。只见塔周围黑气缭绕,偶有厉鬼出没,塔壁上泛出死气,阴气森森,就连此时正盛的阳光都驱不散它周身的鬼气。 “这便是锁妖塔。。。”有人由衷地发出赞叹。 “那位大人,真的在这里?”丹朱担忧地蹙着眉,“白氏非凡先生实乃奇人,他年岁不大,却能造出如此神器,可惜被奸人偷盗,这才酿此祸患。。。” “这塔共一十八层,只有寻得生门才能顺利出来。”凫飞指着塔门叹道:“此行实在凶险,奈何那位大人被囚禁于此,我们便是不能清除通缉令中的妖孽,好歹也要救出这位大人。” “后生说的有理。”远归一马当先,便要进去,“咱们这么多人,总有能破除阵法的贤士,别耽搁时间,这就上吧!” 丹朱紧随其后,众人也跟着进了锁妖塔中。唯独凫飞走在最后,待他前面的人后脚跟儿一消失,他便收住脚步,停了下来。 “一群蠢货。”凫飞轻蔑地看着迷雾笼罩的一层,“这么容易便上当。”他呵呵一笑,正要转身离开,不料身后居然有人!那人飞起一脚,将凫飞踹进门里,紧接着也跟了进来。 “不进去倒堵着门儿,胆子小成鹌鹑,当年怎么有勇气签了血契?!”秋生好歹在最后一刻赶来,却见大部队行云流水地进了门内。他大步跑上来,却发现有人临阵退缩。 秋生这人豪迈,平生最看不起缩头乌龟,遂一脚将人踢进去,顺便附送嘲讽一枚。 凫飞凶恶地盯着这家伙,他不进这锁妖塔有两点致命因素,其一,这里的活物都是祭品,慢慢地便会被他放进来的东西吸收掉,他自己当然不会进来;其二,他实在不擅长破阵,一旦进来,自己就成了羔羊,想出去全看“队友”能力。 此时居然被一个修士坏了好事儿,凫飞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然而已经进了门内,想出去又只能“靠队友”,真是把这个自诩为英才的鲲鹏族气得憋闷。 唉,人算不如天算。 殊不知,还有更悲惨的境遇在等着这一行修士。我们之前也说过,白非凡造这个塔是为了降妖除魔,塔的前三层关押了十分凶恶的东西,这三个东西白非凡一时解决不了,放出来又为祸人间,所以只能暂时放在塔里,等什么时候研究好对策,再来解决。 而地狱塔内自由规则,锁进来的东西若是鬼怪妖精,则会先受到每层守塔人的攻击,若是能击败守塔人,便自行成了新的守塔人。 这三个东西均属于鬼怪流,功力高深,守塔人自然成了盘中餐。它们被白非凡困在塔中,又受到塔内部规则的限制,因此十分期待鲜活的生命入住,以解漫漫无聊的守塔长路。 丹朱看到了一扇门,他用招魂幡点开门,门内站着一个红衣女人,一阵歌声传来,女人慢慢地转过身来,丹朱惊悚的睁大双眼,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第十一章 里应外合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第十一章 里应外合 丹朱见到了自己的妻子。 丹朱是人类,他也曾年少,也曾谈婚论嫁,他当年也不是非要修仙的。 那时候丹朱还不叫丹朱,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过着不富裕但满足的日子,直到他的父母寻了门亲事,将一个女子许配与他。 可是,这个女人并不是凡人,她看上的的丹朱家世代正直的纯阳正气,于是在婚礼当天,她一身嫁衣,生生吸干了前来贺喜的所有亲朋,包括丹朱的父母。 丹朱被一个道士所救,这才逃出生天,从此以后,他走上了修行的道路,并且一路降妖除魔,抓鬼养尸的走了过来,只是那个女人他再也没有遇见。 他当然知道那个女人没死,因为当年的老道士与这女妖旗鼓相当,两人打了个平手,默契地撤退。丹朱曾经想过去寻这妖孽报仇,但老道士却要他一心修行,报仇一事,只能随缘。 丹朱修行至今,拼了老命地延长寿数,便是为了今天。 当门乍一大开,女人转过身来,丹朱只觉双膝酸软,竟不由地跪了下来,他眼前浮现出父母亲朋的面孔,几百年过去,他竟然丝毫没有忘记他们的容颜。丹朱泣不成声,心中无比激动,仇人就在眼前,他等了几百年,寻了近百年,居然在今天,见到了这个孽障! 此女原为蛇族子弟,但她另辟蹊径,走的是采补一途,且转吸食凡人阳气。她危害四方,地府曾经发布十二道通缉令抓捕,终于将她的肉身打散,灵魂囚禁。此女的魂魄被困于十八层地狱中,日日接受火刑,可是她魂力强大,百年来竟也不见魂体虚弱。 地府没了办法,想要让她魂飞魄散,奈何蛇族其他人不容易,这好歹是他们的同总同族,甚至定期去地府探望。阎王爷很头疼这个特殊的祸害(大世家的子弟稍有妄为的),于是打了个商量,放在了白非凡的地狱塔中。 直到此时,丹朱一眼认出这个仇人,而其余的修士中,也有认出其身份的来。 “天助我也。”丹朱紧紧地抓着身后的招魂幡,“今次,便是死在这儿,老夫也要你这个妖孽血债血偿!” 红衣女鬼端详了丹朱半晌,咧嘴一笑:“我倒是不记得,有勾过这么老的家伙。” 丹朱的招魂幡一抖,幡中迸发出一道金光,他席地而坐,念起经文,这招魂幡有两面,正面为阳,背面为阴,是当初救他的老道士传下来的宝贝。若是对付恶鬼,便用阳气镇压,若是碰见了妖兽,便用引起驱赶。此时丹朱口念符咒,唤出招魂幡中的至刚正气,先定住这个鬼魅! 女人转身化作一尾巨大的青蛇,泰山压顶般压了下来! 众修士祭起法宝纷纷攻击,只有凫飞偷偷地躲在边缘,尽量远离战局。 凫飞正打算偷偷寻找生门出去,肩膀上却搭上了一只讨厌的手。 “你小子怎么回事!”秋生因为之前进门的事儿,一直都很注意这个家伙,此时见他偷偷摸摸地想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若是怕,干嘛要在血契上签字,还不如被当初那个诅咒咒死,也好过绑在地府的通缉令上,身不由己。” 凫飞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只求秋生放过,不要再关注他这个幕后黑手。真是成日大雁却被雁啄眼,凫飞一个大意,却被这个秋生抓住小辫子,还扯个不停。 “尽然进来,不团结在一起,可出不去。”秋生一把拉过这个年轻的修士,“你能打?” 凫飞十分立刻违心地摇头,摆出一副没见过世面、没打过群架的样子。 “那是识得阵法?” 凫飞这次倒是十分实诚地摇头,他真的不擅长破阵一道。 “那你还能干点儿什么?!” 凫飞:老子之前都要走了好么!知道你还问!谁踢我进来的! “算了,你跟着我吧。”秋生叹口气,也避开人群,开始在四周摸索。 “前辈您似乎是两样儿都精通?”凫飞觉得这个凡人也是个水货,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比你强点儿,”秋生小心地在地上走着,左右脚间起落有度,似是一中阵法的脚步,“我好歹和这宝贝的主人有十几年交情,阵法上比丹朱强了一百个你。” 凫飞气歪了鼻孔,打定主意什么也不干,一心要看他笑话。 另一边的战斗已到极致,丹朱召出招魂幡中的金刚神像,远归也手里拿着个阴阳镜,迸射出一道道法光,众人齐齐法力,居然也只与这个鬼怪战成平手。 可见,经验丰富这个东西,对修行之士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眼见众人久攻不下,秋生及时救场。 “这里是生门!快随我出来!” 不待他话音落下,一群人踩着他的脚跑过去,从生门跑向了二层的阶梯,唯独丹朱手拿招魂幡,依然苦苦支撑。 “丹朱道长!”秋生喊道:“你打不过她的,快走吧!” 丹朱依然咬牙坚持,冷汗自额头滑落,浸湿了他的道袍。 无数亲人的面孔从眼前划过,双亲惨死的面容,亲人不全的残肢,都让这个修心了几百年的道士痛入骨髓。这种仇恨埋藏在心间慢慢发酵,一旦爆发,便迅速膨胀起来,挤占了心中的全部念头,甚至愿意一命换一命。 生门中探出一个头脑,是一个年轻的修士,秋生对这个小修士有印象是因为他的名字很有趣,叫贾仙。 贾家是丧葬行业起家,他们专门安息冤魂是一把好手。 “大哥快进去吧,我来劝劝丹朱道长。”贾仙用力一扯,将秋生拽出生门,这一入生门便与一层断了联系,凭秋生的阵法道行,再回头已是不能,无奈只能寻着楼梯上行,去到二层。 贾仙快步走到丹朱身后,眼瞧着这老头两眼翻白,法力耗尽,晕死过去。那蛇鬼冲过来便要享用这具身体的阳气,却被在刚接近这肉身时,本能地打了个冷战。 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注视着它,眼前凭空出现的怪物远比它还要恐怖,只见这东西嘴角咧至耳根,亮出一排鲨鱼牙,张开黑雾弥漫的大嘴,一口将这个尚在瑟瑟发抖的蛇鬼吞入腹中! 啪地一声,白昌盛回归本体,跪在地上恶心个不停。 他勉强稳住心神,费力地背起丹朱,寻着生门出去。 白昌盛为什么会在这里?这话还要从他被关在地狱塔中说起。 这宝塔是白非凡的法器,虽然困得住白非凡(谁让他是鬼),却困不住白昌盛。所以第一时间,白昌盛出来了。不过他不知道白非凡和莹莹都被关在塔中,不然他一定先去救了他们出来。 白昌盛原本打算离开这里去寻莹莹,却在入口处见到了凫飞和秋生。 所以,秋生一脚把凫飞踢进门口,却不知身后还跟了个人进来。 白昌盛自从有了自己的金乌,便有了一项独属于自己的特权。每一个店长对格子铺都有独特的掌控权力,泰先生的金乌能够准确定位格子铺的每一个人的位置、吉凶、在做什么事儿,而对白昌盛而言,他拥有的特权,是能够变成格子铺任何一个人,同时拥有他们绝对的能力。 当然,这种特权,以白昌盛目前的能力来看,只有20秒。 所以在青铜鼎中,他能以小罗的能力变作另一个红月,也能以木林森的能力,觊觎红月致命的攻击。 所以,当这个修行实在不咋地的贾仙被蛇鬼一尾巴扫得脑袋分家后,白昌盛便以小罗的能力,暂时化作贾仙,不但引着秋生找到了生门,而且在紧急关头,又以阿干的能力,救了丹朱一命。 好在白昌盛身体里有人缶空间,不然吞进肚子里的蛇鬼,怕要破腹而出,再杀个回马枪。 白昌盛背着丹朱出了地狱塔,将丹朱藏在草丛间,喂了他一颗修补灵气的丹药。 进而白昌盛化作丹朱容貌,重新进了二层。 二层关押的东西,白昌盛有所了解,那是一只永远也吃不饱的饿死鬼。这个饿死鬼生前便吃人肉,且最喜欢在人还活着的时候,生生刮下肉来吃,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嚎叫活着咒骂,吃起来越发香甜。 后来这个家伙被赐予车裂之行,入了地狱也被拔了舌头。可如此情况,他依然吃了十五个鬼差,破出地府,继续在人间作威作福。 白非凡亲手抓住他关进了地狱塔二层,在白昌盛小时候,甚至以此为例,威胁他不准吃零食,不然遍让这个饿死鬼来吃了白昌盛。 自然,白非凡也提过,这家伙最怕的东西。 果然,刚上二楼,便闻见了浓浓的血腥气。这个饿死鬼见谁咬谁,一个不注意,半截身子都能给吃进去。远归便是这样丢了一条胳膊,正连滚带爬地躲了开去。 白昌盛站在原地,气定神闲地从兜儿里掏出扩音大喇叭,对着喇叭高声唱道:“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那饿死鬼一听歌声,竟然一顿,在他手底下的两三个修士赶紧趁机逃走,捡了一命。 “丹朱,你干嘛!”远归也是头一次见丹朱唱歌,而且还是如此。。。童声童趣的歌曲。 “这家伙听不得小孩唱歌!快唱!”白昌盛继续装儿童音唱歌,可惜他五音不全,一首数鸭子唱得比公鸭嗓子都难听。 不过,已经抓得要领的众修士们一起开嚎,整个二层瞬间被各种声调的童歌塞满,满满地回荡着这样的歌词: 嘎嘎,嘎嘎,真呀真多呀; 数不清到底多少鸭! 数不清到底多!少!鸭! “生门在这里!大家快出去!” “丹朱”一声令下,众修士你推我赶地挤入生门,那饿死鬼被歌声干扰,慢了半拍,到底没能留住任何一人。 第三层,终于到了。 第十二章 关在第三层的东西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利用小罗的能力,只能维持20秒,所以当众人离开第二层,去往第三层的时候,他躲在阶梯的角落,故意避开了大部队。 第三层的东西,白昌盛只听白非凡说过一次。 白非凡说:第三层关着一个神。一个自愿进入第三层的神。 这个神是如何陨落,为何不愿进入轮回,又为什么要躲在白非凡的锁妖塔里,白昌盛不得而知。但这个神成为第三层的守塔人,想要通过第三层,绝对不会像前两层那样简单。 白昌盛摸向脖子后的印记,偷偷地召唤白非凡。 白非凡来的很快,只不过他十分的虚弱,连身形都变得有些透明。 “二叔,你这是怎么啦!”白昌盛十分震惊,要知道现在已经很难有东西能困住白非凡,并且让他损失如此多的法力。 “我被关在楼上。。。”白非凡觉得丢人,便不细说,“一时大意,一时大意。。。”见白昌盛不依不饶地盯着看,白非凡更觉得脸红,不得不抛出个*转移注意,“顶层有东西。” “顶层?”白昌盛疑惑,“我们之前在顶层待了三天,没什么东西啊。” “与我们一同关进去的。”白非凡说道:“我被关不到一天,但那东西居然能吸收别人的灵气,它在最高层,底层所有人争斗散发出的灵气,都被它吸收。。。” “你不会是被它吸得。。。” “阵法对我的伤害比我想像的大得多。”白非凡叹道,“等出去我不得不改进下这个法器,总不能反咬一口,连我也一样限制。” 白昌盛翻个白眼,二叔聪明一世,居然阴沟儿翻船。 “他们去了三层。”白昌盛想起要紧事儿,“二叔,你之前说过,三楼关了个了不得的东西,你一定有办法对付它吧?” 白非凡十分怀疑地看着白昌盛,“我什么时候说过!” “有一次!”白昌盛十分肯定,“就是上次你喝多了,还跟我吹牛泡过天马美女的那次!” 白非凡老脸一红,他这人没啥酒量,喝多了就喜欢胡说八道,什么离奇说什么,过后便忘得一干二净。白非凡实在不相信自己能在酒后说出第三层的秘密。 “我还能骗你吗!”白昌盛急道:“他们都上去了!” “那完了。”白非凡一摊手,“你以为为什么我只在前三层关押了十分厉害的人物?”白非凡指指头顶的阶梯,低声道:“因为第三层有那个东西,便够了。哪怕是玉帝亲临,也未必过得去第三层。” “我滴个乖乖,”白昌盛一听,急的就要上楼,“楼上这么多人,岂不是都交待了!我得上去看看!” “你去了也没用!”白非凡拉回他,“若不是三楼的那东西顶着,咱们早被顶层的东西吸干了,现在先去顶层,收拾拿东西才是关键。” 白昌盛想了想,一把推开白昌盛,“分头行动,你去顶层,我去三楼。秋生还在楼上呢,而且,我还看见凫飞了。” “鲲鹏族的小子也来冒险?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秋生踹进来的。” “干得漂亮!” “赶紧去顶层,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三楼的那个,我不放跟你交个底儿。” 白昌盛正色白非凡,只见白非凡贴在自己耳边儿,轻轻吐出几个字。 白昌盛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窜到脚底,只想拔腿跑出去,再不回来。 凭借着超人一般的意志力,白昌盛终于重新迈开脚步,当他进入三层的重重法术迷雾中时,耳边响起了悦耳的琴声。这琴声十分舒缓,听起来让人有一种放下一切的冲动。白昌盛寻着琴声,终于看见一群迷失在琴声中,手舞足蹈,魔障了般的一群人。 而在这些人身后的高台上,一个长发垂腰,白衣飘飘的男人正在抚琴,琴声似乎在说服着这些听众,放下一切,回归自然,化为尘土,脱离一切真实,变为虚无。 白昌盛双膝酸软,他听着琴声,看见了自己的双亲,他们在看着自己,满足地笑着;他看见了师傅泰先生,他正在炼丹,将炉子里最大的一颗丹药放在自己面前,同样欣慰地看着他;他看见了小罗,小罗露出了从未见过的神情,有点儿羞涩,甚至有点儿欲拒还迎。。。 他看见了木林森,他将一支毛笔伸到白昌盛眼前,似乎是将毕生所学压缩在这支笔中,交由白昌盛继承般。最后他看见了季羡,小兔子咧着牙,化作红毛儿兔子,转过身,似乎是想要白昌盛来摸摸他软软的小屁股。。。 怎!么!可!能! 白昌盛双目暴凸,拔出后背上的长刀,劈刀斩碎眼前的幻境。 琴声一滞,抚琴的男人缓缓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白昌盛。 “少年郎,”男人温润沉稳的声音划过白昌盛的耳旁,“你难道不满足,不快乐吗?” 白昌盛恭敬地跪在地上,行三个大礼,诚恳道:“大人便放我们过去,顶层有一个妖孽作祟,我们必须去除了它。” “这里关着的,都是妖孽。”男人微微歪着头,打量着白昌盛,手中的琴声却丝毫未停,“顶层的那东西,只要替代了守塔人,即便是妖孽,也是塔的一部分。作为第三层的守塔人,我自然不会因为这个原因,便放你们过去。” “大人,”白昌盛恭敬地再次行礼,“您一向慈悲,请放过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让我们过去吧。” “慈悲。”男人愣了一愣,“慈悲,是最软弱,最无用的东西。”男人长长地叹道:“我以为慈悲、善念会常驻人心,却不成想,这世间的魔、瘴是永远也没有尽头的。” 男人看向白昌盛,又从白昌盛看向了身后一个一个露出满足面容的其他人,“就好像光和影子,永远都不会单独存在。但是,只要这个世界化为虚无,光也好,影子也罢,都不存在了。善也好,恶也罢,也都无所谓了。” 白昌盛听得心惊,只怕这东西长长久久地被关在此处,竟是被那个人的执念魔障了!可是这东西功力实在强大,单凭白昌盛自己绝对没可能。。。 一个天蓝色的袖子伸过来,苍白的手抓住了白昌盛的手腕儿。 凫飞凑上前来,将白昌盛拽离男人的视线范围,“你知道他是谁?” 白昌盛此时也没时间与凫飞计较之前种种,生死关头,他反倒希望鲲鹏族能搭把手,“你没认出人来,也没认出这张琴?” 凫飞在看一眼男人手中的琴,惊疑不定,“该不会是。。。” “就是那个。”白昌盛叹道:“也不知道当年怎么会留下这么个东西,便是这里的所有人一起上,也不会是它的对手。” “难道只能等死?” 白昌盛也在叹气,“不等死,难道你以为凭咱们两个,能斗得过他?” 凫飞一把抓住白昌盛的衣领,“你一定知道生门在哪里!” “看就知道,”白昌盛困难地点头道:“就在他屁股底下。” 凫飞和白昌盛同时看向抚琴男人坐的位置,同时感到十分棘手。 “他到底想干什么?”凫飞只觉得头痛欲裂,之前的幻觉竟然再次出现。 “它集成了那位大人的遗志,却也。。。扭曲那个念头。”白昌盛叹道:“它想让我们在极大的满足中,与这里充沛的灵气融为一体。肉身化成水,灵魂变成气。最终与这层法阵合体,再分不开——便是回归自然了。” 白昌盛的话音刚落,边听噗通噗通几声,几个修士仰面倒在地上,周围充沛的灵气猛然袭来,将这几个修士紧紧地包裹起来。 “这样下去,我们都要死在这里。”凫飞狠狠地看一眼勉力抵挡的秋生,“既然都是死,倒不如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白昌盛当机立断,一把抽出怀里早就藏着的擀面杖,一棒子敲在凫飞后脑勺儿。凫飞万万想不到白昌盛回突然出手阴人,一下着了道儿,晕死过去。 白昌盛深吸一口气,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掏出金乌,一步一步地走到男人身前。 “如果我能实现你的愿望,”白昌盛一字一句地对着男人说:“你愿意吗?” 男人漆黑如墨的瞳孔盯着白昌盛,一言不发。 “如果,我能让你达成夙愿,”金乌高高飞起,在男人的身后张开翅膀,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嘎嘎声,白昌盛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金乌的啼叫声,“你会满足吗?” 琴弦崩溃,男人的身影如镜子般破碎。金色的契约法阵在这张古琴上盘旋,一个金乌形状的印记烙印在这张上古魔琴中。 伏羲琴,当年的上古大神伏羲的法器。在伏羲献身陨落后,竟然留存了伏羲的一抹残念,并靠此残念生出器灵。它游荡于人间千万年,看见了种种贪欲与悲苦,执念愈深,竟被瘴气污染。可它毕竟是伏羲大神的宝贝,依然察觉到自己的不妥。 它在自己完全失控前,先将自己关进地狱塔,怕有一天,它会做下大祸,残害生灵。 此时白昌盛以格子铺为后盾,愿意洗去它一身的魔瘴,伏羲琴感念万分,竟毫不犹豫地便同意了! 金乌张开大嘴,一把将伏羲琴吞入腹中。 第三层失去了守塔人,法阵摇摇欲坠,如地基坍塌般抖动不停。 顶层的白非凡一手甩开莹莹的掌心,在塔身剧烈的抖动中,厉声道:“你若是再执迷不悟,我只能连你一起除去!” 双目赤红,神情疯狂的莹莹,纵声大笑,“枉你们自认为有些本事,怕不是只能危言恐吓,软脚虾一只吧!” 在莹莹张狂的笑声中,整个塔的第三层,坍塌下来! 第十三章 鬼胎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莹莹被黑影吞噬,起初也是惊慌不已。不过,当她看见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后,惊慌失措顿时消散,反而涌出了满满的委屈。 “立冬!”莹莹扑上去,泪流满面,啜泣不已。 “莹莹。”立冬轻抚着她的背,“让你受委屈了。” 莹莹呜呜嘤嘤了半天,这才想起来这个未婚夫,并不是常人。可能是凫飞过于英俊而正直的面容起到了作用,莹莹竟然生出了便是孤魂野鬼,也愿意以身相许的念头。 “原来,你真的不是人。。。”莹莹抚摸着肚子,“那这个孩子。。。” 凫飞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这个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莹莹羞红了脸,转而又想起来之前在白昌盛符纸变出的镜子里看到的场景,脸色又白了起来,“我们的孩子,为什么会长成那样。。。”她眼中含泪,问出这话的时候,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千一万个理由来替凫飞解脱,她此时求的,不过是一个心安。 “鬼胎不是凡胎,又岂是凡人婴孩儿能比的。”凫飞笑道,居然能毫不做作地做出一脸的柔情似水,“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你一定要平安将他生下来。” “可是,那位小兄弟说。。。”莹莹终于问出了心中一直忌惮的所在,“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生下这个鬼胎,怕是一命换一命。。。” “莹莹,我们交往了这么久,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凫飞的情话儿张嘴便来,“我若是对你有什么不好的谋划,便让我天打雷劈,魂飞魄散,永世不得。。。” 莹莹立刻捂住他的嘴,红了脸颊,“我信你。”她心想,若是立冬真的想害死她,又何必与她虚与委蛇这么久,还见了家长。。。可见他其实真的喜欢自己的。 要不怎么说,古人有自欺欺人一说呢。 此时莹莹已经自动为这个情人找好了各种理由,并且脑补了这种这段时间内遭遇的种种困难,甚至可能为了躲避那些道士的追捕,才在今天来找自己。 这不就是现成的倩女幽魂、人鬼情未了么! 一种女主角的代入感让莹莹心口火热,她偎依在凫飞怀里,早就把白昌盛的警告抛在脑后。 “那些臭道士还在追我,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凫飞扶着莹莹的肩膀,劝道:“我为你找了一个极佳的躲避场所,你只要在里面待上半天,便能将我们的孩子,成功生出来。” 莹莹一听,有些惊奇,“它这么快便能出来?” “鬼胎吸收的是灵气,便是鬼气也能助他成长。”凫飞讲义篇亮晶晶的东西放到莹莹的舌苔下,柔声道:“这是一片儿灵丹,你一定好好含着,切不可吐出来。我这边送你过去。” 话音刚过,黑色的影子再次将莹莹包裹,直接送入了立在西郊墓地中的,锁妖塔中。 莹莹在塔中待了几小时后,因为嘴里含着鲲鹏的鳞片,鬼胎便没有继续吸收她自身的阳气,转而通过十八层的阵法,开始汲取从一层窜上来的,源源不断的灵气与鬼气。 尤其塔的第三层,安放的是上古神器,伏羲琴。 伏羲琴受世间魔气侵染,鬼气森森,更加滋补了莹莹腹中的鬼胎成长。 就在鬼胎如吃了饲料般疯长的时候,被白昌盛救出来又丢出去的白非凡,终于来到了地狱塔的顶层。 白非凡一眼看到的,不是这个凡人女子的肚子,而是她身上的,格子铺印记。 “在顶塔作妖儿的东西,原来是你。”白非凡冷冷地看着这个女人,只见她的脸色十分苍白,但周身有金光守护,定是有什么宝器藏在身上,护住了她的阳气不至于逸散。 “你是谁?”莹莹戒备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我不知道你与小白有什么交易。”白非凡摇摇头,手中亮起法光,“但你此时,不适合在这里待着。我只能送你出去。” 莹莹的双眼满上红色的血丝,由于困兽般看着白非凡,“你是来,要我孩子的命的!” 白非凡一愣,“你肚子的东西十分危险,难道你还想生下来?” “果然是冲着我的孩子来的!”莹莹的肚脐上满处黑色的鬼气,鬼气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笼罩其中,只露出了她连日疲惫,鲜血充盈的双眸,“我要杀了你!” 被肚子里的鬼胎操纵,莹莹居然也有了无穷的力气,她冲上前,与白非凡缠斗在一起。 同一时间,白昌盛冒险将伏羲琴收入金乌体内,三层失了唯一的守塔人,法阵崩溃,这个塔层,就此坍塌。 被琴声蛊惑的修士们终于警醒,他们尖叫着躲避掉落的巨石,却发现这些砸下来的东西,便是砸中了,也不疼。 “是地府的材料!”秋生第一个反应过来,“这东西只砸得动鬼,砸不死人。”秋生一把拽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凫飞,恨铁不成钢地背在身上,“但是被砸多了,灵魂容易出窍儿,赶紧跑!” 乌泱泱的人群从锁妖塔中飞奔而出,一个个儿地灰头土脸,面色蜡黄,灵气虚弱,落魄不肯。 丹朱终于从清醒,扶着腰从草丛里起来,却看见众人都站在自己眼前,心有戚戚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神奇坍塌。 “塌了?”丹朱不敢相信地自语道:“那妖孽,死了?” 远归发现了丹朱的情况,这家伙也是形象邋遢,与丹朱对比,简直不能看,他也十分奇怪为何丹朱容貌整洁,不过兴许是他法力高深,顶得住那琴声吧,“三层不知放了什么东西,实在厉害。若不是。。。咦?那个少年郎呢?” 远归一说,秋生也愣住了,隐约间好像看见了白昌盛的身影,不过他当时陷入幻境,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此时听远归一说,他倒是觉得可能白昌盛真的来了。 他看着锁妖塔层层塌陷,忽然想起里一个严肃问题:这个塔放在这里而不是白非凡手中,好像是为了。。。让那位大人疗伤! 秋生一把将后背的“水货”丢开,反身冲了回去,“那位大人在里面!” 众人这才醒悟,他们来此的目的,便是“营救”那位大人!可是如今塔塌了,那位大人岂不是也。。。何况大人他在人间连个普通的鬼估计都打不过,如此阵仗,大人的灵体岂不要受损! 这位大人若是有什么损伤,地府的一干鬼差,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些曾经歃血,誓死效忠的修士们的! 转眼间,这些刚刚缓过气来的修士们,再次苦着脸,冲了上去。 十七层的守塔人是一个小孩子的魂魄。这个孩子是被当做小鬼养了五十年的,只是他厌倦了当小鬼的日子,便自己反噬了主人,叛逃而出。但豢养小鬼的阵法具有强大的制裁力量,小鬼为了躲开这股力量,投入了白非凡的锁妖塔中。 所以,当白昌盛把谛听连同风铃放进来的时候,守塔的小鬼十分开心,甚至都没想阻拦一下。 十七层,很少有人来——确切的说,白昌盛是第三个进来的人。 小鬼不认得谛听,但是闻得出他身上那种特殊的味道。他知道这个人不简单,他也不想遵从十七层的法阵规则去挑战这个人。他只是安静地待在这个连灵体都难以维持的人身边,一动也不动,凝视着他。 风铃对灵体的温养,具有奇效。谛听睁开眼时,他的身形已经十分清晰,甚至比他之前的灵气载体,更加得心应手。 然后,他看见了这个小鬼。 “你醒了!”小鬼是十分开心,却感觉到了整座塔的震动。 谛听抬头,他第一时间发现了头顶的那个东西。谛听拍拍小鬼的头,将一道灵气打入他体内,小鬼不由自主地向着谛听飞来,飞速地融入了他的灵体中。 谛听纵身而起,在十七层的坍塌声中,窜入了第十八层。 莹莹痛苦地高声嚎叫,鬼胎已经吸收了足够多的灵气,此时趁乱,正是破腹而出的最佳时机!莹莹只觉得肚脐眼儿被人用力撕扯,好像有无数的利刃从肚子里扎出来,这种痛苦,堪称千刀万剐! 白昌盛终于赶来,他与白非凡对视一眼,叔侄二人默契地同时张开双手,结成法阵,用力推了出去! 红蓝两层法光在空中碰撞,炸裂开来!莹莹痛苦的嘶吼再次传来! “靠!二叔!你居然给的是往生咒!”白昌盛抓耳挠腮,“安魂!帮我安魂啊!” “你居然要她生出来!”白非凡也难以置信,“你皮痒了!敢造这种孽!” “合同这么签的!这东西出来也得不了好!”白昌盛再次结印,“没时间解释!二叔,快!” 这一次,两道蓝色的法光再次于空中交汇,融为一体,劈头盖脸地笼罩了这个脸色苍白,形容枯槁的女人! 一只漆黑的手,撕裂开肚皮,探了出来! 一到刺目的刀光,晃晕了白昌盛的双眼。刀光落幕,在白昌盛和白非凡亲手布置的结界上,出现一到醒目的裂痕,一个浑身绿帽儿,嘴里吐着黑气儿的怪物,长手长脚地钻了出来。 安魂大阵轰然崩塌,鬼胎破腹而出,如一摊黑泥般,睁着猩红的双眼,放生尖叫! “阿干!你这个大白痴!”白昌盛嗷嗷叫着,心惊胆战地扑上来,将怀里的灵丹胡乱地塞进莹莹嘴中! “找到你了!”阿干嘴里喷着黑灰,桀桀桀地笑起来。 白昌盛气得肝儿疼,眼见着莹莹吊住了一口命,这才转过头来,契约的法阵启动,交易的条件达成,这鬼胎的十世善人运势和这个凡人女子的寿数,便要如数收取。 契约上的金乌高声啼叫,却在半空中轰然炸裂,白昌盛只觉得心口一痛,喷出一口鲜血来。 为什么!白昌盛免礼支撑,看着那鬼胎慢慢化为人形。 收取代价,为什么。。。会失败! 第十四章 林萧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只觉得浑身酸痛,这种发自内心的不详感觉,是头一次出现。 这笔生意的契约,是白昌盛亲手签订。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一旦交易失败,会产生什么后果。然而当格子铺的金乌按照约定收取代价封存的时候,居然会失败! 代价收不回来,而白昌盛依然保了莹莹平安生出鬼胎,所以这笔生意,是格子铺亏了。 虽然说做生意自然有赔有赚,但是格子铺不是普通的地方,在这里的生意,只有你情我愿,格子铺里的任何一笔买卖,永远是只赚不赔。 那么,当一笔生意不可避免的失败了,到底会发生什么? 白昌盛的只觉得手臂剧痛,他跪在地上,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襟,手臂传来一阵剧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自内而外地,蹿了出来! 鬼胎成功出生,浑身漆黑,原本是一个不足一米长的黑色肉球儿,敷一出来,见风便长,眨眼间抽条而成一个成年男人的身形。他身上黑色的墨汁般的东西慢慢褪去,漏出了一张苍白的,虚弱的脸来。 阿干挥舞着长刀,对准鬼胎劈下来。那长刀刚一接触到鬼胎的额定,却被猛然间迸发出的金色护照保护。阿干只觉得虎口一震,收回攻势,如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男人睁开双眼,双眸重瞳,里面似有鬼魅在穿梭。季羡带领着以白鹭明为首的地府鬼差们寻到此处,乍一见这男人的双眼,居然怔愣当场。 “到底是让他炼祭成了。”谛听慢慢地走入人群中,看着眼前依然拥有半个肉身的鬼胎,恨声道:“林萧,你盗取舍子花种子,又自私跑出无间地狱,你若是乖乖伏诛,我便许你下一世的轮回。” 林萧周身的金光散去,他露出一个自得的笑容,大笑三声,“谛听,你可知道,我是永生,不在三界之内,不入轮回之中。”他向前迈出一小步,却引得众人不自觉地后退半步,“我若是听了你骗,空得一世人生,岂不又要在轮回中受苦。” 谛听皱眉,“你若是不降,怕是连后面的日子都没有了。” 林萧抿唇轻笑,“我若是怕了,便也不会做下那么多事情。”他的目光扫视周围,在丹朱、远归、季羡、白鹭明等人的脸上一扫而过,最后定格在白昌盛身上,似有所思,但终究没说什么,最后又看向了谛听,“地府的人向来佛口蛇心,当年是如何答应我的,如今怕是都忘了。” 谛听从怀里拿出骨头,在嘴边用力吹响,来自地府的通缉令,第三次召唤血契上的修士,前来卖命。 “杀了这个妖孽!”丹朱虽不明白事情为何进展这么快,但谛听再次,他们只管冲上去便是。在丹朱的一声令下,众修士们祭起法宝,一股脑地冲了上去。 地府的鬼差们围在谛听周围,白鹭明带领其中战斗力上层的几个,同样加入乱斗中。 阿干和季羡并没有急着去教训这鬼胎,他们围在白昌盛的身边,将他和地上已然昏迷的女人,抬离战场。 白昌盛七窍流血,交易失败,契约反噬,白昌盛的右手蜕变为鸟翅骨架,上面缠绕着鬼气,森森白骨间连接着薄薄的膜片,形状煞是诡异。 白昌盛勉强睁开双眼,指着群殴中应对自如的鬼胎林萧,叹声道:“他。。。他也是格子铺的。。。” 季羡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在林萧的下巴处,有一个金色的契约时隐时亮。这契约显然是格子铺交易过的证据,然而与白昌盛做交易的是凡人女子莹莹,按理说这鬼胎上不该有这东西。那么,只有一种解释。。。 谛听走到白昌盛身前,蹲下身来,他虽然凭借风铃暂时稳住了灵体,但并不够维持太长时间,而且这个鬼胎的能力他十分清楚,这些围攻上去的人,只怕几个时辰后,都要败下阵来。 “他原是天潢贵胄,只可惜,一心求长生,造下许多孽。”谛听冰冷的手,抚上白昌盛的胸口,“你与他,做了什么交易?” 白昌盛单手支撑身体,看着谛听,想说的话,卡在嗓子眼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以为,不过是保一个鬼胎,怕是这东西生出来,到底有没有命活还另说。再说,若是拿了这鬼胎的气运,他便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是不成事儿的。所以,白昌盛在与莹莹定下如此契约的时候,实在没有想太多。 或者说,他一向就是这么随意签订契约的,从最开始的季羡,到后来的王乐乐、玄龟、圣女。。。他都没有仔细地推敲契约中的内容,他都放任金乌自行决定,从来不过问,也从不想深究。 泰先生在格子铺大加工厂里说的话,白昌盛并没有深刻的了解。到底什么样的交易能做,而什么样的交易,其实做做样子便够了。 “你身上,有魔的味道。”谛听收回手,点点头,“你会合体术。” 白昌盛再次突出一口鲜血,整条手臂完全退化为干枯的鸟翅骨,泛着黄白之色。 “林萧此次托生,有了半个肉身。恐怕这里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谛听下定决心,将掌心放在白昌盛的手腕处,那里正是恶鬼印记所在的地方,“我在人间有诸多束缚,我愿与你合体,将那妖孽收服。” 白昌盛一掌拍在胸口,他的身体依然在蜕变,半边肩膀已经烂成白骨,他忍着心肺剧痛,终于嘶哑着声音道出一句,“你拿什么。。。来换?” 一旁的鬼差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凡人,恨声道:“大人愿意你与你一介凡人合体,难道你还要收取什么费用不成!”这鬼差见白昌盛自身难保,还想讹人,七窍生烟,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这个他。 白昌盛依然坚持地看着谛听,“你。。。拿什么换。。。” “你是魔障了!”季羡急的将自身法力输进白昌盛体内,却发现此时的白昌盛如同一个漏风的房子,输进去的气全部逸散开来,竟然丝毫留存不住!“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着做生意!白昌盛!你是想死不成!” 白非凡也劝道:“小白,别任性,快把这丹药吃了,其他的放下也罢,二叔带你回家!” 白昌盛执着地盯着谛听,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坚定,和背水一战的决心。 谛听与他对视半晌,从怀中拿出一个绿色的册子,慢慢地塞进了白昌盛的怀里。绿色册子封皮儿上的字一闪而过,白昌盛并不识的,但直觉不是破烂儿,且这个地府有头有脸的大少爷也不至于耍他,这才安心地闭上双眼,嘴中念起了合体之术的法咒! 谛听只觉一股霸道的力量将他拽到白昌盛的眼前,一双金色的兽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还有一只虎头羊身的魔物安静地伏在地上,缓缓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他。 谛听闭上眼,任凭咒术形成的风将他包围,他听见耳边乱七八糟的声响,有魔有兽、有鬼有人,最后,他听见了一声悠扬的琴声。 林萧自腹中涌上一口黑气,如火山喷发般豪吐而出,将周围的一众人鬼尽皆喷飞。他身上的鬼气带有无间地狱的烈火,这是他在地狱中遭受了上千年的酷刑而得,深入骨髓。这烈火烧灼在人类修士身上,有一种拨皮挫骨的剧痛;烧在地府鬼差身上,甚至能焚烧他们的魂体。 林萧大败数人,扬天长啸。当年他求永生而不得,身死如灯灭。谁又能想到,那个人居然兑现了诺言,他虽然没有了肉身,但是他的灵魂,得到了永生! 如果不是阎王。。。如果不是。。。 林萧淡然地看着被重创的诸人,勾起嘴角,无人能挡。 硝烟散去,在林萧的对面,站着一个人。林萧有几秒钟的失神,这人的容颜,有三分熟悉,又有七分的诡异。他*着上半身,半边手臂腐烂成骨,骨头却是鸟类一般的翅膀,上面附着着薄薄的一层膜。他身上的烂肉依然在蔓延,甚至连脖子上的骨头都暴露出来。 明明是一个重伤的人,周身的气息却强大到诡异,而他的双眼,居然是纯金色的瞳孔,如一道漩涡般,将注视着的人瞬间吸进其中,万劫不复。 “林萧。”此人向前踏出一小步,林萧才注意到他的脚,一只是马蹄状,一只是狗爪子一般,实在不伦不类,“我的时间不多,来吧。” 林萧很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哪怕他被阎王骗入地府的那个阵法中擒拿时,也并不惧怕那里的任何一个。他一直对对手都有很准确的预判,不然如何能从无间地狱逃脱,又如何能盗得三生石旁的舍子花种子! 眼前的人向后伸手,阿干恭敬地递上长刀,季羡和白非凡等人自发地后退百丈远,看着这个合体后的男人,手里托着长长的刀,一步又一步地走向那个大败群雄的林萧。 林萧一声爆喝,一拳袭来,砸在来人裸露的鸟骨翅上,这一圈砸得十分凶狠,只听咔嚓一声,骨渣飞溅,骨翅断裂,黑色的血水喷溅了林萧满脸。 “你一直都是这么聪明。”男人的语气十分熟稔,“一眼看出,我这里十分虚弱。”男人点点头,十分赞赏地看着林萧,“你果然。。。果然很适合。” 林萧一击即退,警惕地看着男人如何反击,却见这前一秒还以谛听的口吻说着话的男人,下一秒忽然面容狰狞,金眸紧缩,满嘴尖牙,鼻息兴奋地快速张合,口水不受控制地留了出来! “很适合,果一下腹。” 男人纵身跳起,林萧甚至捕捉不到他在空中的身形! 凫飞紧皱眉头,自草丛中悄悄退去 ——已经结束了。 ——不堪大用。 第十五章 失控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第十五章 失控 林萧拥有了半个肉身,功力有了质的提升,但仍然在十招之内,被眼前的这个男人踩在狗爪子下。 腐烂的肉已经蔓延到了胸口,胸腔内跳动的心脏正奋力工作着,那一起一伏的节奏十分规律,就好像这个人不是在战斗,只是踩死了地上的一只蚂蚁一般。 男人抬起脚,任凭林萧滚到安全距离,歪着头,轻声笑道:“他高估你了。” “谁?”林萧条件反射地问道。 “啊,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是谁。”男人的表情再次恢复了淡然的模样,只是转眼间又变得十分狰狞,“吃了他!” 这种失控的表情转瞬即逝,只是嘴角的口水留下了微弱的证据。 “猫在吃老鼠前,总是喜欢洗刷一番。”男人自言自语,就好像他身体里有着不止一个灵魂一般,“他算计我,自然要付出点儿代价。” 林萧狼狈地站起身,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儿黑色石头。 眼前的男人皱着眉头,这块儿石头十分眼熟。 林萧念起咒语,石头如花骨朵般绽放,眨眼间变成一朵黑莲,缓缓地浮于掌心,慢慢地旋转起来。不到万不得已,林萧实在不想用这朵黑莲,倒不是因为不能驾驭,而是如今他有了肉身,一旦黑莲反噬,这辛苦得来的半个肉身,怕是要成为祭品了。 不过,想到自己永生的魂体,林萧又有了冒钱的本钱。 “这世上,还能认出此等宝器的,恐怕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林萧得意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从你身上的烂肉来看,也是一种诅咒之术。不过,我想,除了地藏那个死胖子,三界中能全力抵挡黑莲诅咒的,再找不出第二个。” 黑色的莲花猛然间飞到空中,快速旋转。黑色的光芒将所有人笼罩,血雨从天而降,大地变成了软绵绵的泥沼,无数的枯骨从地上冒出,抓住了这些震惊中人的脚踝,用力往下拖拽! 林萧身着黑色红纹的战袍,浮在天地之间。在他头顶是一双血红的眼睛,在他脚下是一片汪洋的血水。他是黑莲空间中的主宰,他要谁生便生,要谁死便死。 从古至今,从未有人能打破黑莲的诅咒。当年的言灵族是这样,现在的这些人也是这样。 “大家聚在一起,收紧元神!不然会别逐一攻破!”白非凡一声令下,他是阵法上的权威,所有修士、鬼差纷纷照办。 众人同心协力,撑起了一片白色的光罩。光芒在照出了现实世界的土地,却也只能勉力支撑。暴露在光罩外来不及汇集的修士们只能眼睁睁地原地爆炸,化作漫天的血雨,融入到的黑莲的空间中。 唯一一个岿然不动的,便是合体之后,不伦不类的那个男人。 契约反噬,他半边儿身子已然是深深白骨。 “破得了吗?”男人轻声地自问自答,“至今无人能破。” “难道没有方法?” “鸡蛋要从内部打破。” “旱魃的空间刀对这里的作用不大。” “怕什么,”最后的表情定格在脸上,那是白昌盛特有的小得意,带着少年郎的傲气和轻浮,他摸到后腰处的空间包,几番寻找,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塑封袋儿。 “一袋子石头灰能干什么?” 血海中的白骨搭成天梯,正逐渐接近这个与林萧一样漂浮半空的男人。 “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灰。”白昌盛嘴里叼着装石头粉的袋儿,仅剩的那只后向怀里掏去,摸到了金乌,此时脚下的白骨大军已经摸到脚踝,却被从那天而降的阿干狠狠地踩了下去! “干得漂亮!”白昌盛攒道:“帮我撑三十秒!” 阿干捡起自己的长刀,挥刀将这些白骨砍得粉碎。 白昌盛狗爪子踩在失去法力控制的血粼粼骨头上,马蹄子踩着金乌的屁股,伸手进去,十分费力地掏出了一个庞然大物! 一只巨大的青铜鼎! “你要干什么?” “炼丹!” “在这种时候?” “哈,拥有这项技能的大神,厉害的很。” 二十秒,白昌盛借用泰先生的炼丹能力,也仅仅只有二十秒而已。 林萧不再坐视,他自空中冲过来,目标直奔白昌盛好容易掏出来的青铜鼎。 白昌盛冷笑一声,在林萧嚣张的眼神中,自信转身,背对这个侵入者。 林晓一愣,下一秒,脑后传来破空之声,他收住身形躲避,一张符纸折成的飞机从耳旁划过。 白非凡遥遥地给了季羡一个坚定的眼神,他要控制这唯一能护得其他人周全的白色空间罩,分身乏术,只能让季羡充当起白昌盛的辅助位了。 “找死!”林萧有一种深深的被侮辱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隐隐存在,当那个男人金色的瞳孔若有似无地注视着他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那种说不清道明的恐惧感,那种渺小、无力、卑微的存在感,在这个逗小孩儿似的纸飞机落入滚滚血水中后,火山般倾泻而出。 林萧仰天长啸,脚下的血海掀起滔天巨浪,天上的血雨更加紧密地砸了下来。黑莲空间中如同台风海啸般,似是要将其中的一切生灵覆灭。 一颗黑色的灵丹自青铜鼎中飞出,白昌盛一个纵身抓在手里,下一次起身时,他的脸与林萧只有一拳之隔。 “送你一个纪念品。” 林萧保持着高声长吼的姿势,大张的嘴巴里,被丢进了一颗热乎乎的东西。 “刚出锅,”白昌盛长者般地拍拍他的肩头,“还热乎着呢。” 一片花瓣,自林萧的腹中刺出。就好像他将一朵待开的花朵吞吃了,这朵倔强的花儿,便在他的身体里,绽放。 林萧在一声巨响中,爆炸,他千辛万苦得来的半个肉身,就此废掉。 重新凝聚魂体的林萧气红了眼,却听见了一声刺耳的刺啦声。 白昌盛缓缓地睁开双眼,言灵法术的最后一个字在唇齿间消散。阿干手中的长刀如如来附体般,轻而易举地劈开了黑莲这个地狱般的空间。 轰隆一声,黑莲炸裂,白非凡眼疾手快,抓住了逃逸的黑莲,翻手间捏成石粉,熟练地掏出一个塑封袋儿,装了起来。 这叔侄二人一个破阵,一个灭迹,只把不敢置信的林萧看得怔愣当场。 “我早说过,时间不多。”男人的脸上再次涌现出了那种狰狞、疯狂的表情,他如离弦的箭般冲向林萧,仅余的那只手死死地掐住了林萧的脖子。 “美味。。。” 林萧被男人扯着脖子甩来甩去,他有半个肉身的时候都打不过这个怪物,别说如今肉身被毁,他更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凭宰割。 男人将林萧当做沙袋般左拳右脚的一顿狠捶,最后一脚将其踹飞。地府的众鬼差一扑而上,用特制的锁魂绳将奄奄一息的林萧紧紧捆住! “不愧是大人,这战斗力。。。”鬼差一号抹着额头大汗,心有戚戚地说道。 眼见林萧被服,丹朱等修士们也长吁一口气。这一次他们不但没帮忙,反倒拖了后腿,一个个儿垂头搭脑儿,好不沮丧。 合体术解除,谛听急不可见的灵体被弹出。他大皱眉头,挥手拦住想要说点儿什么的白鹭明,低声喝令,“快走。” 白鹭明一脑门子问号,但眼见谛听灵体虚弱,确实不宜再在凡间逗留。于是地府一众青烟一闪,全体回去复命。 谛听刚一消失,还等着合体中其他人出来的白非凡和季羡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因为这个除了一只脚外,再没有其他变化的合体男人,依然虎视眈眈地浮于半空,恶狠狠地盯着剩下的人。 “小白?”白非凡试着出声。 男人机械地转过头,金色的瞳孔竖起,完全是兽类的模样。 “他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季羡十二分戒备,白昌盛施法不靠谱也不是一朝一夕,吃过这方面亏的季羡将烧火棍时刻抓在手中,“他从来没有试过多个人合体。搞不好。。。” 不用搞不好了。白非凡心想,已经很不好了。 半空中的怪物身子弓成一团,又砰然乍开,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天地! “饿!!!” 嘴角有口水在源源不绝地流淌下来。 “好饿!!!” “是魔不破?”季羡急速问道。 “魔不破早过了吃奶的阶段!”白非凡断言,“他到底把什么东西合进身体里了?!” “快跑!这家伙要吃人!”胆子最小的井口一声爆喝,丹朱等人立时回过神,苦不堪言地速速逃命。 然而,再快也快不过空中的那个怪物。 跑在最头儿的井口,反倒成了鹤立鸡群的目标,怪物一脚将其踩进青石砖中,口水劈头盖脸地浇筑下来。 “美味。。。” “不。。。不要啊!!!”井口鼻涕眼泪口水一起流。 “快阻止他!” 阿干毫不留情地将刀刃转向这个失控了的下一届店长,加持了言灵术的长刀生生将那张扬的骨翅削了下来! 怪物转过头来,半张脸已是森森白骨。 阿干脖子一扭,化身旱魃,小山般的身躯拔地而起,足足比眼前的这个怪物,大了几十倍。 旱魃一脚踩下来,铜铃般的眼中,透出了极力压制得兴奋。 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怪物放弃脚下的软脚虾,捡起地上断掉的骨翅,翻手扎向头顶。 “阿干拖住了!快想办法让他恢复!”白非凡与季羡紧急商议对策。 “你有什么办法?”季羡一脸茫然。 “他这个样子,还能恢复不成?”秋生遍寻那个蓝衣青年不见,倒成了最后一个没跑的修士——运到在白昌盛脚边的井口不算,他早就吓得昏死过去。 “不然。。。打晕他?”白非凡此时也是无计可出。 可恨地府的那帮人,早跑没了影儿。谛听最早发现问题,却在衡量了攻击值后果断放弃,领着小弟们先跑一路。 嘎! 金乌晃晃悠悠地飞到几人前身,摇摇晃晃地落地,仰着脖子,大张着嘴。 白非凡好奇地伸手进去,摸到了什么,一把拽了出来。 指尖不经意间拨弄琴弦,发出了悠扬、舒缓的乐声。 伏。。。伏羲琴?! 第十六章 魔琴伏羲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伏羲琴,静静地躺在地上。 季羡和白非凡、秋生面面相觑,一时间无言以对。 季羡心想,这种神秘的神器怎么会在金乌肚子里?在金乌里就是在格子铺里,在格子铺就是店长给的!格子铺到底什么来头,连伏羲琴都能搞得到?这是邪教组织还是军火库?!什么邪门儿歪道儿的东西都能搞到手!太可怕了。。。 白非凡心想,小白居然把这东西收服了?要了命了,伏羲琴里有一缕伏羲的残念,这么多年又被邪魔侵袭,早就有点儿冥顽不灵、拔犟眼子的感觉,而且当初这东西找上自己,他也是承受了很大的精神压力,连续半个月没睡着觉才敢收的。小白二话不说就敢往鸟肚子里送,到底是胸有沟壑,还是初生牛犊。。。太可怕了! 秋生:咋了?一张古琴而已?咋都这个表情?话说,原以为会拔出神刀宝剑,结果拽出来一张琴是怎么回事?对魔弹琴?! 阿干被狂暴的白昌盛一脚踹飞,长刀高飞,落地直插在白非凡和季羡的中间,险险错开地上的伏羲琴,惊得原地石化的三人慢慢皲裂,一口气这才敢喘出来。 季羡、白非凡:吓死我了!好还没惊着伏羲琴!放出大妖怪来! 秋生:吓死我了,还好没戳坏了,这好歹是古董,光卖也值钱啊! 缩小版阿干淡定走上前,一把拔起地上的长刀,回身继续缠斗。他从山一样大的体型被魔障了的白昌盛打得只有两米高,而时间仅仅是从白非凡拔出古琴,再到几人发呆。 “完蛋,保镖撑不住。”季羡长吁一口气,“死马当活马医,好歹是神器。。。额,这东西怎么用?” 白非凡也犯愁,“我念书的时候倒是会吹竖笛,不过也就会三首歌:生日快乐,数鸭子,我们的祖国是花朵。” 季羡、秋生:。。。。。。 “要不,我试试?”秋生弱弱地举手,“我。。。我们祖传。。。都懂点儿乐器。。。” 白非凡捏肩,季羡捶腿,恭恭敬敬地将秋生请来坐下,千恩万谢地请求他弹一首霸气磅礴的琴曲,赶紧收了发着疯的那个二货吧! 秋生深吸一口气,凝神闭目,素指轻抬,缓缓地放在琴弦上,流水般拨弄出一串儿连音。 白非凡和季羡只有鼓掌的份儿了,他俩儿偷偷摸摸地去把那个无人问津的井口拖过来,各占一个方位,分坐三方,将秋生围于中心,小心护住。 秋生如果知道这是伏羲琴,恐怕打死也不敢来弹,正如一旁干瞪眼的白非凡和季羡一般。不过,正因为他不知道这是上古神器伏羲琴,自然也没有这些莫须有的包袱。他只是一个修行了几百年的人类修士,会弹弹琴,画画画儿,写得一手柳体书法,开了一个小酒吧。 悠扬的琴声响起,上古神器被魔气侵染,散发出的琴声带着魔物的迷惑之气,丝丝绵绵,冰冷入骨,一件神兵,已成魔器,此时哪怕由一个凡人奏响,竟也有毁天灭地之力。 魔琴伏羲响起,阿干与狂暴中的白昌盛同时停手。二人对视一眼,各自退开百丈。阿干长刀一收,一脚跺地,就此遁走!白昌盛却被魔音穿耳,此时他仅有半个胸腔和半张脸上尚有皮肉,其余地方均化作枯骨。两臂化作骨翅,双腿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急剧萎缩。 即便被契约反噬如此,依然能蹂躏林萧,暴打阿干。 琴声阵阵,在跳动的音符间,黑色的魔气弥漫,不仅虚弱的白昌盛支撑不住,便是护法的几人也被刺激的东倒西歪。弹琴的秋生早就陷入了伏羲琴的幻觉中,看到了一大片美女在眼前跳脱衣舞,那白花花的肉胸脯,圆嘟嘟的大屁股,只把这个老色鬼刺激地鼻血横流。好好的一曲落雁平沙,愣是转个调儿,生生扯断好几根儿琴弦,弹成了穷开心。。。 白非凡支撑不住,翻个白眼仰面倒地直抽搐。季羡喷出一口鲜血,烧火棍就地滚开,与白昌盛用来砸凫飞脑袋的擀面杖可怜兮兮地挤在一起。刚刚有点儿清醒的井口被魔琴一荡,怀里的小鬼顿时反噬,可怜这个法力低微的凡人修士,两眼一番,又晕死过去。 白昌盛更是受到琴声的主要攻击,他体内的魔不破倒是对源源不断袭来的魔气甚是喜欢,张着嘴呼呼吸食。只苦了白昌盛自己,一边忍受着皮肉腐烂之痛,一边还要吸食恶臭不断的魔气,问题是他现在肚子漏风,吸进去多少跑多少,还不如老老实实躺一会儿来的舒服。 一地的修士,人仰马翻。若是再挺一段时间,这些都得被魔琴伏羲给收了。 金丝绣鞋踏入伏羲琴的领域,烟袋杆儿一抖,星星火苗儿落下。唐装衣袖拂过丝丝魔气,那魔气缠绕着考究的绣线而上,在木林森的嘴角散去,化为乌有。 “怎么搞成这样。”木林森皱眉,“还好你也来了。” 泰先生随手捡起地上的擀面杖,一棒子抡过去,秋生淫笑着倒在地上,嘴里还下流地淌着口水。 伏羲琴不弹自揍,琴声依然歪歪扭扭地响彻天地。 “上古神器,竟沦落如此。”泰先生看着被秋生弹崩的几根琴弦儿,摇头叹道:“可惜,如果能放在。。。咦?”店长几步上前,翻过琴身,竟在下面发现了一个清晰的,金乌契约印记。 木林森闲闲地抽着烟,魔气丝毫不敢造次,“这下高兴了吧,守财奴。” 泰先生高深莫测,一只手拍拍琴身,琴音骤停。他旁若无人地将残破不堪的伏羲琴塞回了一直在一旁左顾右看的,白昌盛的金乌嘴中。 “别看热闹了,”泰先生自然地将白昌盛的金乌揣进袖中,“救人。” 木林森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井口,压在他身上的小鬼惊恐地钻回井口的衣服里,再不敢出来作孽。没了魔琴的压制,季羡也稳住了心神,白非凡天旋地转地翻个身,想吐又没什么可吐的,只觉得腹中空空,饥饿难耐——鬼魅一类若是受伤,缓过劲儿的第一反应便是极致的饥饿感。 木林森十分了解地翻出白非凡手机,打个电话,不出一分钟,分店的老地精便出现在墓地中,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分铺的专用快递员,他踩着白昌盛送的自行车,后座上绑着高高的纸糊美食:烤全羊、烤乳猪、叫花鸡。。。 “店里新到的伙食,怕影响口感,便没烧。”老地精说着,快递小哥搭着手,两个人随便找了个墓,从井口兜儿翻出打火机,点燃了一地的美食。 白非凡早就蹲在一旁,留着口水等着吃饭。 泰先生站在奄奄一息的白昌盛身边,看着这个继承人的气息越来越虚弱。 “还有得救?”木林森一只手提着莹莹,这个可怜的女人虽然被白昌盛吊住一口气,藏在树丛间,却也只剩了一口气而已。 “你们自来了,干的活儿从没有出过大事儿,自然不知道一旦生意失败,惩罚能致命。”泰先生叹道:“我也不曾想,第一个遭受惩罚,会是他。” 木林森憋着嘴,瞥一眼老大,愤愤不平,“这么危险,你当初招我的时候可连提都没提。” “这不是怕你们干活儿有负担吗。”泰先生蹲下身,查探白昌盛的伤势,“若是知道惩罚这么厉害,干起活儿来就会有顾虑,业绩上不去,还不是铺子吃亏。” “守财奴。”木林森翻个白眼,将手里的女人丢在地上,“他这样。。。还能救?” “两个办法。”泰先生说道:“要么,继续完成契约内容。”看一眼地上的女人,连店长都摇摇头觉得难,“要么,等格子铺享用完他的肉身,再抽出他的魂魄,我在鼎中祭炼七七四九天。。。” “炼成灵丹,再卖给白氏一族?”木林森哼一声,打断道:“你直接说他没得救得了。” 一旁听着的季羡和白非凡均是腰身一紧,虎躯一震,尤其白非凡,更是吓掉了嘴里的烤鸡。 “非也,”泰先生好笑道:“将他的魂体炼祭后,地府的鬼差便不能随意带走。他仍然可以干活儿的。” 季羡:生是格子铺的人,死是格子铺的鬼!够狠! 烂到根儿的白昌盛,怀中露出了一个绿色册子的边角儿。泰先生十分好奇,随手抽出来这本绿册子,翻过正面,木林森凑上来,两人看一眼册子上的字,一时间倒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 白非凡叼着鸡腿儿,和季羡一起凑上来,四个脑袋挤成一团。 “这上面写的什么?”季羡恰好看的反方向。 “你。。。哦,忘了,你不识字。”白非凡嘴里的鸡腿儿再次掉下来。 “这么说你认得了?”木林森单指弹去粘在封皮儿三个大字下,金色契约印记上的鸡皮。 “咳,勉强认得。”白非凡摸摸鼻子,“这东西。。。之前我看谛听塞给小白,倒是没注意上面的字,没成想居然给的是这个。。。” “是什么?”季羡越发好奇。 “生、死、簿。” 季羡倒吸一口长气。 泰先生翻开生死簿,上面鬼画符一般地写着蝇头小字。他一页一页翻过去,终于在一处空白页地儿停了下来。 “当年的皇帝,不过求一长生。”泰先生接过木林森递过来的朱砂笔,缓声道:“可惜他不知道,长生难求,运势更难得。” 泰先生将林萧二字写在空白页上,红色的字深深地印入绿色的纸页上,变成了黑色的,抹也抹不掉的痕迹。 从白昌盛额头飞出一只金色的鸟类幻影,鸟影儿在生死簿上的名字处盘旋,从名字上源源不断地涌出白色的丝状物,没入金鸟儿体内,直到那光洁的名字渐渐暗淡下来。 生死簿无风自动,向后翻找,停在另一页,上面写着的,正是莹莹的寿数。只见那数字飞速倒退,眨眼间,停在了一位数字3上。 金鸟儿散去,白昌盛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一个银白色的玉坠儿挂在他的腰间,里面盈盈闪烁着,刚被封存的,热乎乎的代价。 第十七章 劫后余生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迷迷糊糊醒过来,只觉得自己被生拆了后随便拼凑了上,连螺丝都没上紧。 浑浑噩噩起身,眼前朦朦胧胧一片。他努力地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却只能隐隐约约地想起几个片段,支离破碎的记忆,唯一深刻入骨,是一种极致疼痛后的空虚感。 没错,白昌盛深深地记得,他之前很疼很疼,那种皮肉腐烂,骨头风蚀的疼痛感,这辈子他都不想再次尝试。虽然现在除了累再无他感,但那种恐惧和后怕,恐怕短时间是难以消除。 身旁有人端来一杯水,他看不清,但却是闻到了水的味道,急切地捧住杯子,灌进喉咙。远处传来一声怒吼,白昌盛耳朵里一直嗡嗡嗡的声音顿时被掩盖,大喊大叫的木林森字句清楚的声音扎了进来。 “你现在给他喝黄泉水!谋杀啊!” 白昌盛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赶紧丢开手中的被子,耳边有人在低低地笑,他循着声音摸过去,被长势良好的仙人球儿扎了满手刺。。。 白昌盛生了锈的脑袋终于开始运转,原来刚才为他端水的是木清明。 木林森几步跨过来,用力拍他后背,将他刚喝下去的水一股脑的拍出来。 白昌盛觉得更难受了。 “醒了?”木林森用烟袋杆儿敲了敲他的脑袋,“惹祸精。” 白昌盛努力眨眼睛,可依然雾蒙蒙的一片。木林森在他嘴里塞了颗灵丹,白昌盛努力嚼了咽下,身体倒是有了点儿劲儿,可是眼睛依然没好。 “我眼睛怎么了?”白昌盛拽着木林森的衣袖不放,“看东西不清楚,有黑影,飞蚊症——这是白内障的症状!” “噗。”一直待在屋里没说话的白非凡一口水喷出来,“用莎普爱思啊!哈哈哈哈哈。” “二叔?”白昌盛侧着脸寻声音的位置,“我真的看不见了!” “活该。”木林森毫不同情,甚至故意用烫人的烟袋杆儿去敲白昌盛的尖下巴,“你用力过猛,现在后遗症出来了。” “用力过猛?”白昌盛努力回忆,可惜大脑一片空白,“我最近没便秘啊。。。”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你不小心把脑子拉出去了。”木林森坐在床边,接过白非凡倒的水,喂到白昌盛嘴里,“你一个刚摸到修行大门儿的小孩儿,怎么有这么大的胆量,居然敢用四灵合体术,让你瞎一段时间都是轻的。” “四灵合体?”白昌盛挠头,“什么叫四灵合体?我听都没听过,别讹人啊!”他梗着脖子犟道:“我怎么浑身难受,一起来脑子胀得疼,什么也记不起来。。。” “你不是在跟我装失忆吧。”木林森盯着白昌盛左看右看,还是那个呆呆的样子。 “真的不记得了。”白昌盛哼了哼,“我就记得。。。我好像看见伏羲了?”一想起伏羲,白昌盛有点儿激动,“我好想看见伏羲琴了!”看不见的眼睛里也冒出了闪亮亮的光芒,“那可是伏羲琴!哇塞!偶像!我死而无憾了!” 白非凡想起了那个用伏羲琴弹了首穷开心的秋生,在知道自己居然弹奏的是伏羲琴后,居然颤颤悠悠地表示三年不洗手了——真邋遢! “看来合体后的记忆,你就没多少了。”木林森放下心来,“那么,格子铺对你的惩罚,你一定记得很清楚了。” 白昌盛脸上的表情冻结,一直回避的话题终于被木林森毫不留情地撕扯开来。 “我。。。我哪知道会失败。。。”白昌盛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明明,明明鬼胎都生出来了,而且那个女的也没死,怎么会失败!”白昌盛越说越觉得自己好有理,格子铺简直是造成了千古第一冤案,他就差六月飞雪,上南天门击鼓鸣冤了! “你签的什么代价,自己还记得?”木林森波澜不惊地问。 “哦,这个鬼胎是十世修行的善人,所以拿了他的运势。附带着拿了莹莹的一段寿命。”白昌盛这一点倒是记得清楚,就连伏羲琴和那个绿皮儿册子的交易都没有忘记——可见近墨者黑,泰先生扣扣搜搜的守财本性被他学了个十成十。 “难道你就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这个善人,根本没有运势,要怎么办。” “啥!”白昌盛一听这话,是腰板儿也直了,精神头儿也起来了,“怎么可能!” “还记得,我跟你说魅族的事儿时,提到过一个皇帝?” “哦,想长生结果早死的那个?” “没错。” “怎么啦。” “皇帝死了,可是交易早就签订。” “这么说交易失败,当时是谁被罚了?”白昌盛幸灾乐祸,“不会是你吧!” “格子铺营业这么久,就你自己受了这种罪。”木林森毫不犹豫地打击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荣不荣幸?” 白昌盛:。。。。。 “虽然那个皇帝的肉身死了,但是我们依然让他永生。”木林森说道:“他的灵魂得到了永生。要知道,维持肉身的长寿最是费力,可是维持魂魄的永生,却简单的多。” “是啊,如果游魂能定期吸收点儿阳气补充能量,还真是想活多久就多久。”白昌盛撇撇嘴,“你们就坑人皇帝吧。” “总之,他长长久久的愿望实现了。签合同的时候,也没说一定要肉身。”木林森厚颜无耻,甚至以此为傲,“后来,他被阎王骗了,被抓进了地狱中受刑。” “哦。” “再后来,他自己跑出来,顺便偷了舍子花的七颗种子。” “哦。” “再再后来,他就进了一个女人的体内,化作鬼胎。” “哦。。。啊?!”白昌盛终于抽丝剥茧,作死皇帝=永远不死的鬼魂儿=鬼胎=莹莹肚子的玩意儿=前世十世善人——这家伙果然没有运势!签长生合同的时候,运势早被拿走了! 这么说,白昌盛不得不承认,他是被人耍了。 一个永远不会兑现的代价,换得半具肉身。这里面,若说没有凫飞的捣乱,白昌盛都敢把头拧下来! 凫飞!死鱼精,你给我等着!白昌盛气得肝儿疼,尤其当他知道凫飞趁乱跑了之后,尤甚! 欺人太甚! “那个皇帝,不是,鬼胎呢!”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同僚! “被你收拾了一顿,又被抓回地府了。”白非凡接口道:“你也算是为自己报仇了。” “看我不去地府狠狠地嘲笑他一下!”白昌盛打定主意,只要一好就去地府,再报一次仇。 “你好好休息,我还有得忙,走了。”木林森看到门口打眼色的小罗,起身离开,“好了再出去闯祸,这段时间老实待着。” “他急急忙忙地去见谁?”白昌盛敏锐地问白非凡,“谁来了?” 白非凡有一瞬间以为他又能看见了,但是看他无神的眼睛,才发现他只是猜测,“地府派人来了。”看白昌盛仍旧一脸的问号,他更深入地解释道:“你拿了他们的生死簿,地府当然派人来,要回去。” 白昌盛:生死簿?那个绿皮儿册子居然是生死簿! 白昌盛仔细思考三秒钟,问自家二叔,“我是怎么恢复的?” 白非凡这才把前因后果完整的说了一遍。 就连白昌盛自己,都不得不感慨自己的好运气。 “这么说来,还是我自己救了自己。。。”如果不是他与谛听交易得了生死簿,那个没有运势的交易无论如何也不会达成。林萧做皇帝时的名字早就在生死簿上消了,林萧也是他自己为自己起的名字。 泰先生将这个三界虚无的林萧记录在生死簿上,永生还在,但他的运势,会以林萧的身份在生死簿上重新出现。林萧也不在超脱轮回之外,而是在生死簿上,长长久久地保存下来。 只不过,这转瞬即逝的运气,林萧本人连跟毛儿都沾不上。 成功拿了新生林萧的运势后,契约的第二步也可以进行,莹莹身上的寿数也被悉数拿走。 白昌盛感慨一番,这个原本就没有运气的皇帝,当个鬼也霉运连连,“运势这个东西,果然很重要啊。。。” 白非凡十分赞同地点头,他见白昌盛没有大碍,也打算离开,“我先走了,你好好养着,我买了很多你爱吃的零食,在季兔子屋里。” “那都是他爱吃的!”白昌盛就说怎么季兔子不在房里,感情是偷着吃零食去了!这死孩子! “唉,二叔我也很惨的啊。。。”白非凡叹道:“地狱塔完全被毁了,我挑挑拣拣,也没几层能用了。。。李天王听说此事也很惋惜,特意找三太子给我送了两个蟠桃作为安慰。。。” “再修就是。”白昌盛也很肉疼,那可是世间少有的近似神器的宝贝。 “哪有那么容易。”白非凡直摇头,“关键是,一层二层关的那两个东西,都跑出去了。” “我滴个妈!”白昌盛想起那个一身红衣的妖狐和永远也吃不饱的恶鬼,汗毛倒竖,“那两个玩意儿跑了?!不是被压死了?!” “跑了,地府为这事儿还赖我。我这伤刚好,就得跟着通缉令那帮人一起去把他俩儿抓回来。”白非凡苦不堪言,当初找上他的时候,一个两个儿的不是说厌倦了世俗就是打不过甘愿服输,谁知道这宝塔一塌,全跑了! “小白你安心养伤,我这事儿比较急,有期限,先走了啊。”白非凡愁眉苦脸,不等白昌盛说话,自顾自走了。 白昌盛啥也看不清,喝了一肚子水,又饿又尿急,只能摸摸索索地自己下地。 一个凉凉的小手扶住他乱摸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白昌盛引导进了房内的卫生间里。 白昌盛以为是格子铺工作的某个地精,自从他正式成为格子铺继承人后,这些小家伙儿时不时会出现,问他一些很有趣的问题。 白昌盛拉开拉链儿掏鸟儿放水,只听身旁的这个“地精”十分善意地提醒道:“偏了,”冰凉的小手伸过来,帮白昌盛指正方位,“尿吧。” 白昌盛手一抖,全尿自己穿着拖鞋的脚上。 “谛。。。谛听!”白昌盛也顾不得自己的脚了,“你。。。您咋来我这儿了?!” “哦。。。可能,我跟你比较熟吧。”谛听靠在小便池旁的墙上,闲闲地说。 卷六 精打细算【完】 第十八章 番外 运势其实是个好东西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林萧还是皇帝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神仙的。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的母妃早死,便被抚养在太后宫中。皇后只有一个女儿,因为生女儿而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皇子,所以皇后一直对宫里所有的皇子,都没有好脸色。 有一次,他亲眼见到,皇后身边儿的小宫女在御花园埋了什么东西,他年纪小好奇心重,等那宫女走了,他就去挖出来,结果发现是半截儿人参娃娃。 这人参娃娃长得实在逼真,这小娃娃被他挖出来后,竟口吐人言,道了一句“救命”。 林萧十分害怕,他把小娃娃踹走了,回到太后宫中,偷偷地丢到了水池里。 那天夜里,小娃娃在梦中对他说,感念他的救命之恩,愿意送上一颗灵丹,让他增加五十年的寿数。 林萧一直认为,这个小娃娃是他见到的第一个神仙。 待他长成后,踹掉其他的皇子成功上位后,他在皇家密封的档案中,发现了关于神仙的只言片语。 他一力追查下去,终于发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格子铺。 格子铺的掌柜,是一个白衣男人,他脸色永远都是睡不饱一样的苍白,身上有淡淡的药香。林萧摆出皇帝的架势,逼迫他为自己办事。可是这个白衣男人,只叹了口气,转身消失不见。 此后三年,林萧再没见过他。 后来,他从格子铺的另一个手下里,得到了延年益寿的灵丹,只不过,需要牺牲皇族的血脉来祭祀。 为了长生,这点儿血脉,在漫长的时间里,又算得了什么? 林萧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且头一个献上了自己的长子。 为了得到一本完整无缺、正确无误的祭祀典籍,他的国师出谋划策,屠戮了野蛮之地整整一族的人,得到了一本古籍。他怕受要挟的言灵族打击报复,便又派人去了苦寒之地,寻来一株并蒂莲,黑色的莲花世间罕见,国师将其炼化,并利用这两朵黑莲,咒死了言灵全族。 第二朵黑莲,自然在林萧的手中。他谁都不信,包括国师。一旦国师反水,他手中的黑莲,便能瞬间夺其性命。 然而,他到底是低估了神仙们,他自己死得莫名其妙。 他原本很是气愤,明明说好的长生不老,为什么他会死?!然而格子铺的那个穿着唐装的手下却说,只是保证长生不老而已,又没说是人是鬼。 林萧觉得自己被骗了,被这些狡猾的神仙们,狠狠地戏耍了。 他正气愤难忍,想要与这唐装男人同归于尽,却被这个格子铺的走狗,随便两下打得起不来。 看来,就连神仙,也是暴力解决一切问题。 紧接着,他便被一个铁钩子,勾到了地下,面见了地府的头头,阎王。 阎王是一个十分懒散的人,他管理着三界的轮回,又监督着地狱中的各种要犯,明明应该是忙得脚不沾地,却偏偏是整个地府里,最闲的一个。 第二闲的是地藏菩萨。可能是地藏贪吃,从寻找美食这一点来看,便比阎王能多忙一点儿。 阎王亲自接见了林萧,叹道:“你十世修行善念,明明这一世要享用所有的福分,怎么就想不开的,偏要造孽。” “十世善人?”林萧从没想过自己的前世,“十世善人,还不是一样死了。”他歪着头道:“死都死了,还修什么善念,若前世都是要饭的乞丐,那还亏了。” 十世善人万里无一,阎王当年也是反复斟酌,亲自跟踪了这个魂儿的投胎,不成想,居然会是这个结局。阎王顿时有一种养了一百年的孩子,最后长歪了的心痛感。 “你身上有护体灵丹,恐怕再入不得轮回,真是可惜。”阎王叹道:“既然入了鬼道,你有什么打算?” “朕要变强。”林萧的双眼中爆发出极致的仇恨,“朕要成为最强的人。” “那要受很多的苦。” “朕不在乎!” 于是阎王便将他打入无间地狱,受刑。 林萧觉得,自己再次被骗了。尽管这些刑法确实让他的灵魂变得更强大,法力也日渐强盛,可是,这种痛苦,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神仙,也都是狡诈、阴险、无恶不作的。 为了报复,他终于找到机会逃了出来,并且顺手偷了三生石旁的那朵小百花新结的种子。 而且,一个妖怪主动找到他,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他的身世,扬言要帮他搞一个肉身。 这个妖怪给了他一片鱼鳞,他成功瞒过了地府的鬼差,脱离地府来到人间。又听从了这个妖怪的话,投身到一个平凡女人的腹中。 只要成功吸收了足够的灵气,他便能重新托生,赚得半个肉身。只要凭借这半个肉身,他的修炼便能一日千里,不出百年定能重塑肉身,然后再次成为人间的主宰。 他长生的目的,只为权势。尤其,是人间的权势。 可惜,他的运势,在长生只有便化为乌有,可以说是达到了无论怎么谋划,最后都要落空的必然结局。所以他最后,还是被抓,回了地府。 更糟糕的是,阎王告诉他,他的名字,被人写在生死簿上。 林萧很生气,他为什么总是什么也干不成,什么也做不好。 直到被再次投入无间地狱中,他依然不知道,自己当初交易出去的,是一个十世善人代代保留下的,无与伦比的运势。 当许多年前,他决定开始为善的第一世时,他还是一个樵夫的儿子。他告诉自己,要成为一个大善人,并且生生世世如此,荫蔽子孙后代。 十世后,他为了长生,杀了无数人,把自己的子孙后代们,当做牲口一般送上了祭台。 且不说林萧如何感叹自己背运,同样有此同感的,便是凫飞了。 凫飞的一个手下,名黑风,是一个魔物。黑风有凫飞的鳞片护体,三界等闲人寻不得这个魔物。他一直敬仰鲲鹏一族,在凫飞手下卖命多年,主仆感情还算不错。这一次也是黑风造出的魔物空间,轻而易举地将莹莹和白昌盛送入锁妖塔。 凫飞与心腹黑风开总结会。 凫飞仔细地回想自己的一步步的谋划。首先他知道了林萧的存在,这也是他私自去地府找先祖骸骨的时候,发现的一个算的不秘密的秘密吧。但是很快,他便想到了一个试探格子铺交易规则的好方法。如果运用得当,甚至能给白昌盛一个教训。 然后,他亲自去勾引了一个凡人女子,并且又让林萧进入了这个女子腹中。 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就好像龟岛的时候,一如言灵族也好比终南山那时。 可是,为什么总会在最后出现问题?! 终南山时候是白非凡捣乱,龟岛上是白昌盛自己手贱,破坏了长寿花,言灵族的圣女和族长自身多疑坏事儿,死了也活该,可是这次这个。。。 凫飞十分恼火,这次是他一手谋划,算准了白非凡鬼身的限制,算好了白昌盛拿不到代价,也算准了林萧一出场,无人能敌。 可是,偏偏又来了一个叫秋生的混蛋玩意儿! 凫飞一想起来这个凡人修士一脚将他揣进锁妖塔,就气不打一出来。要不是他自己进了锁妖塔,怕被顶层的鬼胎吸了法力而不敢妄动,他哪能受那么多罪!更可气的是,居然遇见了魔化的伏羲琴!而白昌盛这个死孩子,甚至用一根棍子就把他敲晕了! 凫飞越想越生气,总有刁民坏我好事儿! 黑风小心翼翼地看着少主的脸色,由红变蓝,由蓝便绿,最后蜡黄一片,又变成青紫色,终于忍不住问道:“少主可是在锁妖塔中有损伤?” “有,但不碍事。”凫飞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他想了想,终于拉下面子问黑风,“你说,我们这次,败在何处?” 黑风一愣,“少主如何说,我们败了?” 因为白昌盛那小子看起来更厉害了!凫飞一想起他偷窥到白昌盛把林萧当沙袋一样的打,就十分憋闷,没算计到这个小子就算了,还让他“更上一层楼”了! “可是,您最开始便是想弄明白,格子铺的交易流程,这次我们也知道了这个地方的一些信息,又怎么能说,我们失败了呢?” “话是这么说,但是。。。”但是现在发现,知道了也没什么作用! “少主既然认定先祖的骨骸在格子铺中,便不需着急。”黑风宽慰道:“格子铺的出现,在我修炼成型前便有。一代代店主无不是三界中的奇人,想要算计他们,实属不易,更不能操之过急。” 凫飞看一眼黑风:理都懂,然后呢? “少主,格子铺实力雄厚,为祸三界却没人找茬儿,便可见一斑。”黑风继续说道:“我们何不剑走偏锋?” “怎么个偏法?” “鸡蛋还是要从内部打破,才容易。” “你的意思是。。。” “格子铺中人人私自,可是少年心性,喜好正义,我们不如。。。” 主仆二人叽叽咕咕了半天,凫飞这才重新露出笑脸。 只是希望,这一次,不要再有什么阿猫阿狗的,出来坏了他这一锅好粥了。 第一章 擦屁股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伏羲琴被放在格子铺工厂的最尽头的一排架子上,被红色符纸贴的严严实实。 “这是你这次办的,第二划算的生意。”泰先生在教训了白昌盛整整一个月后,终于放他出来遛弯儿,此时白昌盛的眼睛早好了,这孩子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此时看见伏羲琴,甚至大着胆子,上去摸了摸。 “什么感觉?” “暖暖的!”白昌盛亮晶晶地小眼睛看着泰先生,完全曲解了这个预留了后招的严师意思,“它会便会原样么?” “自然。”泰先生叹道:“它断了几根弦,不过问题不大,只是上面的魔气有些棘手。” “白氏一族倒是有很多驱魔的法术,我可以回家抄点儿过来。”白昌盛完全一副白氏一族的就是格子铺的表情,让泰先生的心情格外好了些。 “不用,”泰先生笑道:“它是神器,如今入魔,也不是一日两日能剥离的,又没人催,它自己也挺乐意待在这里的。”他看一眼来来往往的地精,下了结论,“就让它在这儿慢慢养吧。” 白昌盛点点头,恋恋不舍地又摸了摸——这可是神器!真真儿的! “对了,生死簿。。。”白昌盛跟着泰先生走出工厂,回到了一楼大堂。 “谛听拿走了。”木林森正在煮咖啡,这一次他买的是咖啡豆,顺便送了个磨豆机,此时正与小罗配合着,一个加豆,一个磨,乐得清闲。 “我好歹也是交易来的,怎么就让那位大人轻易拿走了!”白昌盛主要在惋惜自己没好好见识一番,生死簿啊!好歹看看自己还剩多少寿命也行。 “你以为那东西能放在咱们这儿?”木林森呵呵一声,“那阎王不得拆了咱们店铺!” “不过,他们拿别的东西换了。”泰先生自然不会让格子铺吃亏,“这是你这次交易的,第一划算的生意。” 白昌盛被师傅夸奖,沾沾自喜,乐得合不拢嘴。 “你如今也复原,正好去收拾自己留下的烂摊子。”木林森将磨好的咖啡粉倒进咖啡机,随手结果小罗递上来的壶加水,“白非凡那个塔里的两个东西跑出来,他们焦头烂额地找到现在也没个头绪,这个事儿地府说了,咱们也有责任,你去凡间,先帮忙把那狐狸和饿死鬼抓了再说。” “这么久都没找到?”白昌盛也很吃惊,“那狐妖暂且不说,饿死鬼可是二叔亲手抓进塔里的,怎么还能找不到?” “这就不清楚了。”小罗从木林森手里拿回自己的水壶,转手掉进花盆里。 “靠!你刚才给的是这个壶!”木林森低头一看,好好的咖啡粉果然都被换泉水腐蚀得不能看了,辛辛苦苦半天全白费,气歪了鼻子,“碍手碍脚,赶紧走吧你!” “豆豆呢?” “早被抓去当壮丁了!” “那阿干呢。” “他有别的活儿,别老指望保镖护着你,该断奶了巨婴!”木林森熟练地拎起脚边的行李箱,“这就上路吧!” “阿弥陀佛。”小罗双手合十状。 白昌盛:。。。。。。别踹别踹!我自己去还不成! 再次被木林森踹入凡间,白昌盛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格子铺分铺,果然在这里看到了季羡和白非凡。 只不过,这两个都愁眉苦脸,兴致不高。 “看来真的不顺利。”白昌盛盘腿坐在榻上,眼前是刚来时候的那本牛皮册子。 此时再翻开这册子,白昌盛五味聚杂。原来这册子是木林森留给他的备案,在鬼胎这个案件前他曾来分铺提货,顺便想嘱咐白昌盛几句,只是这个守财奴二号急着拿货,竟然言简意赅地写了三页,又附上了一张莹莹小区的手绘地图。 可惜白昌盛与木林森从来就没个默契,一个忘了解释,一个不能领悟。等到白昌盛终于一脚踏入陷阱中,伤筋动骨后,才终于长了记性。 白昌盛如今看到这个册子,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儿。眼不见为净地塞到地板下,继续追问妖魂和饿死鬼的行踪。 “饿死鬼肯定被什么人收了。”白非凡断言,“他我十分熟悉,留在我这里的物件多得是,随便一个都能准确定位到他的位置。可是我试了各种方法,却丝毫没有他的影子。所以一定是被人收了,做了隔离处理。” “有没有可能,他被地府的人抓走了?” “地府也在找他。”季羡否定,“他为什么叫饿死鬼,因为他不但吃人,还吃鬼。狗屎都敢咬的家伙,哪儿都容不得他。” “好歹他还有弱点,”白昌盛感慨道:“那个狐狸怎么办?” “凉拌!”白非凡更是愁白了头,“她当初来找我,说是有人追杀她,她上天入地躲不过,这才求我帮她。而且,明明答应我永不出塔的,结果呢,就算塔没了,好歹也原地待命吧!跑什么!” “丹朱好像与她认识。” “难道这狐狸精勾引过那老头儿?”白非凡贼兮兮地笑,“老东西艳福不浅,我说怎么那么积极。。。” “这些都还好说,”季羡欲言又止,“最近,我倒是得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叔侄二人转过头看去,季羡想了想,终于将这个刚得的消息透露出去。 “哮天犬失踪了。” “狗丢了?”白昌盛一时间不能领悟,“二郎神的宠物丢了,虽然算不得好消息,但是也不算是‘坏’消息吧。” “问题是,他是在云路上丢的。”季羡严肃道,“你从云路经过,难道没发现,最近云路十分诡异?” 白昌盛努力回忆一番,这两次都是木林森直接踹他下来,虽然经过了云路,但却是直直地掉进来又直直地掉出去。所以对云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没什么印象。 “我也发现。”白非凡附和,“上次我走云路,居然有一雷电劈我,吓得我以为是渡劫。可是在云路上,渡的哪门子劫,况且我也没上报。” “那就是了,二郎神奉命办差,牵着哮天犬上了云路。”季羡将得到的消息完全复述出,“他有路引,又是神仙,云路困不住他,可是却有风刃袭击,而且法力雄厚。二郎神倒是出了云路,可是哮天犬却不见了踪影。” “在云路上失踪,恐怕。。。”白昌盛也想不明白,云路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凫飞在云路中,堵截过我。”白非凡回忆道:“大概是言灵族那次,他不知从何得到我的行踪,在云路中就公然动手。” “大鱼精胆子很大么。”白昌盛十分震惊,不知道这凫飞是艺高人大胆,还是真的想拼一下,“所以,云路里能打斗?” “很危险。”白非凡叹口气,“不能碰到云朵,还要躲避攻击。所以我尽快引他出去了。我记得,当时他好像说。。。” “这孩子怎么没个消停的时候,哪哪儿都有他的事儿。”白昌盛抱怨几句,“云路上的事儿暂时与我们没什么关系,还很是先找那两个妖怪吧。” “恐怕有关系。”季羡眉头紧皱,“这也是我担心,因为在云路上发现了残肢。不是哮天犬的,但是一个外出传讯的天兵的。” “残肢?” “如果是云路自己消耗的,是不会留下血粼粼的残肢的。”季羡将一张黄色的符纸放在叔侄二人眼前,“这是当时画下来的场景,所以,我担心饿死鬼躲在了云路中。” 白非凡仔细地看着符纸上的画,一时间也不敢随便下结论。 且不说这三个如何寻找逃跑的饿死鬼和狐狸精,凫飞这边,为了能挑拨离间,也在做充足的准备。 他手里拿着的,是格子铺所有人的详细名单和信息。 首先是店长,这个人很难策反。整个店铺都是人家的,你要人造反,那不叫造反叫加盟。 其次是木林森,这是第二元老,来历不详,喜欢叼着烟袋杆儿。这种人属于店长的第一心腹,这种人一般的筹码很难打动,想要策反,凫飞自认没有那么大能力。 再往下看,美女罗,这个女人究竟长什么样儿少有人知,只这一条儿就打消了凫飞的念头,都认不准人还怎么策反,可别策反了半天发现是路人,那岂不是偷鸡不成! 接下来就是那个旱魃,阿干。凫飞的手指敲在阿干的名字上,这是个典型的没脑子,只认吃。可是这家伙武力值爆表,一言不合,挥刀就上。一旦策反不成,他二话不说就开始干,回去再哇啦哇啦一广播,凫飞的算盘全完蛋。 数到最后,终于只剩一个白昌盛。要说格子铺里凫飞最讨厌谁,肯定是白昌盛。最瞧不起谁,也是白昌盛。最看不懂谁,那也是白昌盛。 明明就是一个凡人,到底是怎么进了格子铺的大门!而且这个凡人还有一个要了命的鬼仆,白非凡的阵法研究登峰造极,等闲的陷阱困不住。而那个赤焰兔的弟子也不知道与白昌盛什么关系,总是形影不离。。。 但是策反白昌盛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先不说策反他一个,相当于策反了三个,光是从武力值和修行经验上来看,白昌盛都是初级阶段,只要看住了他的帮手们,到时候。。。 凫飞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这一次,他要让白昌盛好好地低低头! “黑风,随我去趟蓬莱仙岛。” “遵命。” 第二章 小鲜肉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第二章 “小鲜肉” 现在唯一的线索,便是云路中失踪了的哮天犬。 按照白非凡和季羡的猜测,那饿死鬼很有可能会藏在云路中。不过白昌盛并不赞同,他自有自己的理由。 “还记得六福跟我说过,那些云彩什么都吃,别说是鬼了,连裤衩儿都剩不下来,我可不信那饿死鬼会自己跑过去找死。”白昌盛说道:“如果是我,我就会找个地方躲起来,多则百来年,少也要五六十年,先避过风头再说。” “反正没什么头绪,不如我们一起去云路上,看看究竟怎么回事。”白非凡拿出三张符纸,“这是我最近研究出来的符纸,在云路上,就算有路引的符纸也不能滞留超过一个时辰。”符之上花了一个奇怪的鬼脸,白昌盛拿在手里,竟然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这符纸中有十个替死鬼,都是我这段时间抓饿死鬼的时候,顺手抓的捣乱的家伙。”白非凡指着符纸一角,不太明显的十个黑点儿,“一个点儿代表一个魂儿,若是消失,便是这魂儿被云路取了。” “难道云路是先收了魂儿,再食用肉身?”季羡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符纸,“一旦它们先吃肉身,那岂不是没用?” “不怕,”白非凡笑道:“咱们一人身上背一具死尸,只看着云路要吃什么,就给它什么。” “那它偏要吃有魂儿的生灵怎么办!”白昌盛哼哼两声,还是把符纸揣进兜儿里。 “那先把你这个白白胖胖的臭小子供上去!”白非凡一巴掌拍到这个一直唱反调的侄子脑袋上,“愣着干什么,走吧。” “去哪儿?”白昌盛问道。 “挖坟!” “刨人祖坟,断子绝孙。。。” “谁说要刨祖坟!”白非凡哈哈一笑,“咱们刨新坟,新鲜儿的!”说起挖坟,白非凡满脸的兴奋,这还是头一次他明目张胆,有理有据地去挖坟,以前都是。。。呸呸呸! “人现在都火葬,挖出来都是骨灰盒儿,哪里有新鲜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白非凡神秘地伸出一根手指,“所谓天高皇帝远,有一个地方,是从来都不会火葬的。” “哪里?”白昌盛不信。 “说起来,这个地儿也不算陌生。”白非凡神秘一笑,“还记得红月吗?” 一行三人,不出三日,便来到了这个四面环山,偏僻隔世的部落中来。这里的时光好像流淌的格外缓慢,人口稀少,打扮也与现代人不同,他们甚至不通电,不见任何现代家用产品,每个人家里只一个烛台,到了夜间,只有微微的烛火在明暗。 “这里的人世世代代不出山,所以还保留着最古老的生活方式。”白非凡几人在村子前的小岔路中停下来,白非凡掏出几件衣服,看起来倒像是戏服。 “穿上穿上,就这么进去,若是被人发现,可是会被当做野人,打死的。”白非凡甚至准备了古代男人用的头套,细心地替白昌盛贴在头上。 “大热天的,穿这么多。。。”白昌盛摆着袖子,十分不开心,“少沾点儿,我头皮疼!这玩意儿怎么这么沉!” “忍忍吧,也就一会儿,等到晚上我们得手了,跑路就是。” “晚上动手,干嘛现在就装扮上!”白昌盛十分不忿,“哎,你们怎么不穿!” 季羡从怀里掏出一张蓝色符纸,啪叽一下贴在额头,瞬间变成了一个古香古色的书生模样,一身的粗布衣衫,头上扎着朴素的木簪,腰间一个杂质玉坠儿,脚上薄薄的一双布鞋。 白非凡更是哈哈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罗盘,从罗盘中抽出一缕魂魄贴在身上,转眼间便成了一个书童打扮的人。 白昌盛:。。。。。。。欺!负!人! 三人溜溜达达地进了村子,经过的村民都是粗衣布衫,男人蓄着长发,女人盘着发髻,男女老少对这三个陌生人,保持了十二分的警惕。 村长听到信儿,头一个便来询问。 “我们是中原的游人,这一次出门游历,不成想半路遇到劫匪,又混入了流民之中,也不知怎么,走到了这里。。。”白非凡进来前还在脸上抹了几把土,白昌盛本来就是假头发,这假发也是粗制劣造,看起来就好像在草丛里打了几个滚儿一般,至于季羡,拒绝了叔侄二人的帮忙,自己用手指勾乱了一头黑发。 村长并不信,但是看着三人中两个少年郎,一个弱不禁风的仆从,也不算什么威胁。他们一族避世至此,这些人既然进来,便不会再有机会出去了。 村长招来村里的壮丁,押着三人去了村头儿的一个废弃的草房中。 “委屈你们了。”村长安慰了三人一番,又让村里的妇人送上吃食,这才离去。村儿里从没有外人进入,村民们也好奇地看了好一会儿新鲜,才慢慢散去。 “二叔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白昌盛觉得十分神奇,“GPS都定位不到!” “这个地方,我之前也只偷偷来过一次。”白非凡小声说道:“红夫人去了地府,不愿投胎,她坚持要等天佑老死后见上一面,阎王给咱们家族面子,就让她在下面受刑,慢慢等。” 提起红夫人,白昌盛忍不住屏住呼吸,仔细听。 “我去见了她一面,她知道我喜欢研究阵法,又会养尸。但是现在大部分人都火葬,哪里还有鲜肉,便给我指了这个地方。” “那就是她当初逃跑时,误打误撞进来的。”白昌盛跟上思路,“而且,她在这里,见到了红月。” “没错,那个祭祀的地方,在东边儿那个山中,位置很偏,而且十分陡峭,这里的村民也很久没去,但是祭品却摆在山脚。” “二叔进去看了?” “进去了。棺材还在,而且那些祭品,至今还没有腐烂。” “渗人。。。”白昌盛打个冷颤,“咱们挖了新鲜的尸体,赶紧走吧。而且,若是云路没用上的话,咱们再给人送回来。” “送回来?”季羡瞥他一眼,“怕你是有名出去,没命回来。” “你看出啥了?”白昌盛凑近季羡,“我也觉得这里的村民,十分古怪。” “这里的女人,眼角都有一颗泪痣。”季羡指指自己眼睛的位置,“男人都多长了一根肋骨。” “这你都能看出来!”白昌盛震惊。 “我偷偷摸的。”季羡翻个白眼,“他们都是凡人,我使个障眼法摸一下,他们也不能察觉。” “这种特征,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白非凡也奇怪,“有什么特别的吗?” “我记得,木林森曾经说过,当初林萧为了一本书,屠了一族人。”季羡对叔侄二人的孤陋寡闻十分鄙视,“祝融后代,均有此特征。” “不是吧!”白昌盛不敢置信,“不是被团灭了?!怎么还有。。。” “就好像言灵一族一样,”季羡说道:“他们的血脉也不纯粹,只是保留了祖先的一些特征。祝融氏擅长巫术,可是我并没有感受到他们体内有巫法在流淌,所以他们应该懂得不多。” “祝融后代啊!他们要不是避世,现在的人间恐怕是另外一番景象了。”白昌盛想起言灵族,再想起祝融支脉,十分感慨,这些享有逆天秘术的家族,也不知为何,竟被时间的长河,一一淘汰。 “我们偷了祝融后代的死人,不会。。。遭雷劈吧!”白昌盛心有戚戚,“祝融可是神仙的后代!” “大不了开棺的时候,念阿弥陀佛!”白非凡倒不觉得有什么,上古时候多少神秘的氏族,祝融也好,言灵也好,不过是其中末流。大浪淘沙,这些原本实力雄厚的家族,也渐渐没落了。 夜晚很快降临,村长对这三个人自然不放心,特意拍了一个壮汉,暗中监视。 不过,白非凡对付这种场景熟门熟路,他偷袭了这个壮汉,趁着整片村落的烛火熄灭,戴着白昌盛和季羡,偷偷摸摸地去了西边儿的山上,那里漫山遍野的坟地,是这个与世隔绝之地的墓葬所在。 祝融的支脉崇尚简葬,只有村长有资格放棺材,而有棺材安置的尸体不入土,暴露外边儿。其他的族人便随便挖个坑,填上了事。 但是他们十分重视祭品,每一个坟头前都安置了精美的祭台,上面的供奉甚至还是新鲜的。 白昌盛跟着白非凡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了山脚。 “他们埋人肯定是从山头儿往下埋,咱们就倒着挖,应该快些。”白非凡从空间包里掏出铁锹、铲子,三个人亲力亲为,贴上消声的符纸,就开始干。 然而,第一个坟中挖出的,是干尸。 白非凡看了看坟头儿走势,指了第二个坟儿,白昌盛和季羡闷头下手。 第二个,依然是干尸。 “不对啊,”白非凡奇道:“看这干尸的年份,不是新埋的。” “你到底靠不靠谱!”白昌盛凑上来,“我怎么觉得,这里很古怪。” 白非凡狠狠心,指着另外一个靠里的坟头儿,“试试这个。” 白昌盛一铲子下去,掘出一双白嫩嫩的手来。 “有了!”白非凡兴奋地转而用手把,一张年轻的脸暴露出来。 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女人猛然间睁开双眼,双目赤红,直勾勾地盯着白非凡。 “妈呀!诈尸啦!” 女人张嘴,露出漆黑一片的牙齿,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 村中一盏盏烛火点燃,村长颤悠悠地下地,愤怒地咒骂:“这些畜生,我就知道,他们,要坏事儿!” 第三章 云路中的宫殿(一)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冒死扑到诈尸的女人身上,将一张蓝色的符纸贴在她额头。 原本还在尖叫的女人顷刻间化为灰粉。 白非凡万分惋惜地看一眼自己家大侄子,“辣手摧花,好容易挖到一个有肉的,我都出汗了!” “可拉到吧,没听说鬼还有汗腺的!”白昌盛哼哼唧唧,“今晚上既不是圆月,有没有黑猫。而且我看着上山正阳之气充足,草木茂盛,鸟兽遍地。怎么会忽然诈尸?” “兴许是你们谁身上有什么东西引起的。”季羡对这类东西一窍不通,但见识总是有的,“以前我听说,如果死人碰见至阴的宝器,容易诈尸。” “胡说,我身上全是符纸,连一个法器都没带。”白非凡最先表白,“小白,你不会是从分铺那儿顺了什么东西出来吧?” “我发四!我连符纸也只带了五张!”白昌盛向后撇着假发,这东西不但沉,还有一股子味儿,挖了半天土再一出汗,更是难受,“最厉害就是这张蓝色的了,刚用掉。” “嘘!”白非凡竖起手指在嘴边,侧耳倾听,“糟了,惊动他们了。” “这玩意儿叫的跟公鸡打鸣似的,就是死人也得喊起来。”白昌盛爬到身边儿的这棵槐树上,看向村子的方向,“他们灯都亮了,搞不好正组团过来跟我们火拼呢!” “几个凡人而已,大不了我去收拾他们,你们挖你们的。”季羡原本就不太喜欢挖死尸,他堂堂世家子弟,如今反倒沦落成盗尸的了。 “祝融一脉萧条,如今也就剩这么一点儿血脉,咱们还是别造杀孽了。”白非凡心有余悸的说道:“想想木清明吧,她还没有言灵族的继承权呢。。。” 季羡想起那个躲在仙人掌里的鬼,生生打了个冷战,“大不了咱们跑路。” “他们上来没那么快,抓紧时间!” 三人继续挖,白非凡选定了新的目标。这个坟头儿看起来格外不同,不但看起来格外的圆润,甚至连祭品,都比别人多一只鸡。 白昌盛正好肚子饿,他便嘴里叼着鸡腿,手里挥舞着铁锹,哼哧哼哧地开始干活儿。 这个坟中,居然有个简陋的棺材。几人面面相觑,凡是有棺材的,都是露天的,凡是埋在土里的,都是裸放的。这个埋在土里的棺材,难道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而是原来就在这里的?可坟前的祭品,却是新鲜的。 “你说,咱们不会是找到什么古墓,然后发现什么僵尸的吧!”白昌盛敲敲棺材,听不出什么,“我怎么觉得这么诡异。” 季羡二话不说,一脚踢开棺材盖儿。 里面是一个男孩儿的尸体。一身青色的长衫,头发长长的垂在脚踝。最奇怪的是,他没有手和脚,嘴里隐约含着一块儿玉,而大睁的双眼,竟然全是眼白! 虽然白昌盛本家就是与鬼怪打交道的,但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奇怪的尸体,他还是吓得躲到白非凡身后,“这家伙好奇怪!” 唯一没有任何反应的,就是季羡了。妖兽看人类的死尸,就好比人类看死猫死狗一样,哪怕死状再恐怖,不是同类,也没有多少惧怕之心。所以季羡反复看了好几遍,终于憋出一句话:“他怎么长的跟一般人类不一样呢?” 白非凡倒是看出了点儿门道,“恐怕,村子里的人不会放过我们了。”他把心一横,拽出这个尸体背在身上,“高低也得罪他们了,一不做二不休,咱们就用它吧!”他抬头看向漫天的繁星,又在坟头间走来走去,最后指了另外两处,“这两个,一人一个,快挖!” 季羡扔掉铁锹,祭出火棍,三两下削掉土包,一脚踹开棺材,里面同等模样的尸体,却是一具女尸。 白昌盛召唤出魔不破,魔不破用蹄子,他用铁锹,二人合力,也开出了一个男孩儿的尸体。 “快走!”白非凡一声令下,白昌盛从话里掏出一张红符纸,飞速折出纸鹤,季羡辅助一道法术,纸鹤膨大,三人赶紧坐上,当山下的火把照亮了夜幕的时候,三个人已经乘着夜色,远远飞走。 眼见成功逃脱,白昌盛长嘘一口气,“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们在返祖。”白非凡感慨,“也幸好我们发现了,返祖的阵法十分高深,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这种禁术一旦被发现,连魂儿都给你打散,绝对不会留情。” “返祖?”白昌盛惊道:“他们难道是想倒回时空?” “没那么高级,不过是以活人为祭,召唤祖先的灵魂,附身到祭品身上。”白非凡道:“可能是想重振祝融的辉煌吧。不过,他们居然用自己族里的孩子做祭品,也是下了血本。” 白非凡略一回忆,奇道:“他们的返祖阵法一定有漏洞,不然周围的死尸不会诈尸。我们偷了三个阵眼的尸体,不过是延缓了他们的进程,他们还会重新布阵的。” “我记得刚进村的时候,看见了两个儿童,是畸形儿。”白昌盛提出一个猜想,“这个村子的人本来就不多,而且世代繁衍至今,可能早就开始。。。” “你是说,近亲通婚?” “到了。”季羡打断了叔侄二人的话,红色的纸鹤冲上天际,没入了云路中。 这不是白昌盛第一次来云路,却是第一次为了来云路而来。这个目的本身,就十分危险。云路中的时间几近停止,没有丝毫的风在流动,在这里仿佛能吸纳一切,白昌盛忍不住小声地啊啊了两声。 不能直接踩在云上,白非凡掏出几张符纸,三人贴在脚底,他们没有路引,在云路中本就容易迷路,他们虽然怀疑饿死鬼会在云路中,却完全不知道在云路的哪里。 “哮天犬失踪的地方,或者是那个断肢的位置,你们还能找到位置?”白昌盛四处看看,哪里都是一样的云,好像一片白色的棉花糖沙漠一般。 “这上哪儿找去,哮天犬失踪的时候,三只眼自己都不清楚。不过。。。”白非凡倒是有一个想法的,“云路中稍有血腥气,我们倒是可以寻着味道去找。” “闻味儿?豆豆,你鼻子灵?”白昌盛戳戳季羡,“试试,试试。” 季羡一脚踹到白昌盛屁股上,“我是狗鼻子?!你怎么不找那只死猫!他鼻子灵得很!” 唉,一提起赵乾坤,白昌盛倒是哈哈一笑,只见他一个转身,竟然变成了赵乾坤的模样,抽抽鼻子用力嗅了嗅,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天啊,小白,你什么时候掌握的这个技能!”白非凡非常高兴自己家大侄子的提高,“这法术厉害!” “嘿嘿,目前也就能维持20秒。”白昌盛通过金乌盗用小罗的技能,蹲在地上,嗅起来。 “这里的味道好杂。”白昌盛第一感受到各种味道扑面而来的感受,这种滋味,让他一时间承受不来,“靠,谁放屁啦!我闻到了!” 季羡恨不得再给他一脚,白非凡是鬼不会放屁,这不明摆着在说他么! “你闻到屁味儿了?”白非凡奇道:“我都没听见声音!” “臭死了!一股子熏肉吃多了的味道!”白昌盛干呕两声,“就在我们周围!” “不是吧,”白非凡偷偷瞥一眼季羡,被抓包后,接收狠狠的一枚瞪视,“你再闻闻,这臭味儿在哪里?” 白昌盛在手掌上贴了两张符纸,膝盖上也没拉下,他背上背着个尸体,蛤蟆般趴在地上,左右嗅嗅,“好像在这云彩的后面。” “你不是闻着咱们后背上的这个尸体臭吧!”季羡凑到白非凡的身后,闻了闻,“我都能闻到点儿臭味。” “不一样,这三个尸体的味道还没有烂到那种程度,就是臭也不是这种臭味儿,呕。。。”白昌盛伸手,“火棍借一下,我觉得这个后面真的有东西。” 白非凡和季羡合力,以法术击打眼前的云朵,云层被击穿,慢慢消散,露出了一节已经发黑的身躯。 这个躯体没有四肢,没有头,只是一段身体。白非凡扯下上面的要腰牌,“是那个天兵。” “看来,有人把他杀了后,抛尸在这里。”白昌盛说道:“如果是饿死鬼,恐怕会直接吃了,所以我说,他不会来云路的。我们还是出去吧。” 20秒时间也刚好到了,白昌盛变回来,“我还以为云路上的时间是停止的呢,看这个尸体,也会腐烂的嘛。” “不管怎么说,这云路上也是有古怪,”白非凡不同意,“既然来了,总不能什么也不做的走了,你变回去,咱们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 “这里怎么会有血迹?”季羡抚开残肢周围的云朵,“这里,还有这里,好像一条路。” 白非凡看着满眼在云朵中间的血迹,“过去看看。” 白昌盛无奈,只能跟着二人往前走,血迹一直向前蔓延,居然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终于,血迹在某一处断然消失,三人抬头一眼,一座巍峨的宫殿,矗立在云朵之中! 这个是。。。白非凡皱着眉头。 “咦?前面的这个。。。好像。。。”白昌盛指着宫殿前的那个只有三层的塔楼,“好像地狱塔!” “什么好像,”白非凡摆正身后背着的死尸,撸起袖子,摩拳擦掌,“根本就是地狱塔的高仿货!还是只仿了前三层!” “这么看,那饿死鬼还真可能躲在这里。”季羡也点燃手中的火棍,“而且,恐怕这里还不只他一个。” “这你都能看出来?”白昌盛问道。 “这也是我好奇的所在。”一道红色身影立在三人面前,“诸位居然能在云路中,寻得此处,实在是不简单。” 眼前的男人一身的红衣,腰肢纤细,黛眉红唇,胡子拉查,粗声粗气,白昌盛看得噗嗤一乐,指着这个妖里妖气的家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嚷嚷。 “嘿!人妖!” 第四章 云路中的宫殿(二)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红衣男人生生气歪了嘴! 他本是千年修行的熊兽,但是熊在妖兽界排不上名号,虽然他自己很厉害,奈何家族实在懒散,不是上述掏鸟儿窝,就是树底睡大觉。这些不求上进的家伙,生生埋没了他的好本领。 所以,尽管他自认能拼进最强妖兽排行榜中的前三位,可妖兽界知道他名号的,一只手就能扒拉出来:他老爹老妈,他那个云游四方的亲弟弟。 胸怀大志却默默无闻的熊兽被白昌盛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嗤笑,那种家财万贯却被当成乞丐的愤懑之情,瞬间充盈了这个熊兽的胸膛! “不知死活!”怒火攻心,他连问都懒得问,飞身而上,就要教训这几个没眼色的家伙! 季羡的火棍上燃气烈火,一棍子缓住了熊兽的攻击,他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了这个不雌不雄的家伙,试探着问:“熊?” 熊兽颇觉惊喜,“你认识我?” “不认识。”季羡抬腿就踢,自然是被躲过去,“你不在黑森林待着,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干嘛?” 这熟稔的口气,这亲近地问候。白昌盛都怀疑他们认识了!季羡这个家伙,对妖兽和对凡人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谁说熊只能待在黑森林里!”熊兽十分气愤,“你一只兔子,还不是跟这些臭人类混在一起!” “我是来抓鬼的。”季羡挥舞着火棍继续与熊兽过招,两只兽不疼不痒地你来我往,倒是认认真真的在聊天,“这里有一个饿死鬼?” 熊兽几个纵身跳出战场,“你们是找那个傻子的?” 一旁被忽略的叔侄二人同时想:果然在这儿! “他在塔里?”季羡侧过头看向熊兽身后的高仿地狱塔,“他躲在塔里?” 熊兽桀桀桀地怪笑了好一阵儿,这才回身一声高吼:“二傻子!你仇家找上门儿啦!” 高仿地狱塔的二层突然出现一扇窗,窗户打开,一个脸色青白的脑袋探了出来,“妈哒熊瞎子!一天不骗老子能死啊!老子天天饿的难受,你还在这儿消遣老子!有那时间就去喂狗!” 同时探头去看窗户的叔侄二人同时心想:哮天犬果然在这里! 饿死鬼刚吼完,便与白非凡看了个对眼儿。这鬼头一愣,嗖的一声缩回去,窗户啪叽一下关紧,眨眼间消失不见。高仿地狱塔中传出一声巨大的嚎叫,整个塔开始慢慢地向云中隐藏。 “哪里跑!”白非凡抬腿就要去追,熊兽一个侧步挡在前面。 “给你看看得了,他还有用,我们头儿不让动。”熊兽摸索着下巴上的胡子茬,“看在小兔子的份儿上,你们走吧。” “我们就是为了这个饿死鬼来的。”白非凡与高他两个头的熊对视,“他是从我这儿跑出来的,我必须抓他回去。” “抓回去干嘛?”熊兽扭着腰,围着白非凡转了好几圈儿,“同样都是鬼,你凭什么抓他?抓回去当炉鼎,还是炼丹药?” “留他在这里,早晚出事儿。他本来就杀孽重,把他放在我那儿起码能关得住。”白非凡劝道:“咱们没什么仇怨,我们在云路上也不能逗留太久,既然你们也是关着他,我们也是关着他,不如让我们关着,你们也少操心。” 熊兽被他们一顿的你们我们绕糊涂,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好几圈儿,只得直言道:“你若是担心他出去吃肉,那就回去吧。老大留他在这儿,不是关着他好看,而是为了吃他。” “吃他?!”白昌盛不敢置信,会有人喜欢吃鬼?“他一个鬼,还吃了很多人、兽之类的,灵魂都臭了,并不好吃。而且他造孽太多,吃了他不说没有什么功效,不被他身上的煞气污染都是万幸了。” “你说啥!”熊兽怒目凝视,“这玩意儿还吃过兽!” 白昌盛:。。。我就随便那么一说,你就随便那么一。。。听? 熊兽撩起红色衣裙的下摆别到裤腰上,“臭小子胆子不小!什么都敢吃!今天非让他长个教训!”说罢几步走到就快淹没在云彩中的塔前,一把揪住了塔尖儿,提了出来! 熊兽一拳杂碎了二层的塔壁,一只手便将里面的饿死鬼撕扯出来! “熊瞎子!你干嘛!”饿死鬼绿油油的看着这个傻大个儿。 “你小子还敢吃妖兽!”熊兽一把将饿死鬼扔到白昌盛三人跟前儿,“给我好好揍一顿!”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的三人:。。。。。。 熊兽身后的宫殿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灰蓬蓬衣衫的男人慢慢地踱步而出。他手里牵着一只四不像的动物,满头长着眼睛,喷出的气黑中带着一丝红色。 “美人儿,”灰衫男人对熊兽说道:“捡回来。” 饿死鬼倒在云朵上,已经被云彩紧紧地吸附其上。他以鬼身上云路,如果不是藏在塔中,他碰一下云彩,就是个死。 被叫美人的熊不情不愿地将饿死鬼从地上扯起来,丢尽了漏风的塔楼里。恭敬地向着男人行礼,“老大,怎么不到时间就出来了?” “小狗子饿了。”男人看一眼前面各背着死人的三只,“怎么招来这么多人?我们要干的事儿很隐秘,不能声张。” “没声张啊,他们自己找来的。”熊美人搓搓鼻子,蹲下来调戏那个奇怪的动物,“它真的恢复了?怎么还这么弱?” “慢慢来吧,吃点儿东西就好了。”男人从怀里拿出一袋儿东西,白昌盛隔了老远,不敢置信上面居然写着“狗粮”二字,“狗饿了,去喂吧。” 熊美人看看他家老大,再看看身后的几个,老老实实进了宫殿,喂狗去了——想也知道,就是哮天犬了! “你们是为了饿死鬼而来?”男人盯着白昌盛看了很久,忽然一笑,“原来是你。” 白昌盛疑惑,他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不过他们的目的不过是饿死鬼,维护三界和平爱谁谁,总之这个男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尤其他的宠物那么拉风那么恐怖那么恶心。。。还是不要招惹的好。惹祸精白昌盛用力点头。 “可以给你们。”男人笑一笑,挥挥手,那个破了洞的塔腾空而起,远远地消失在云层中,“你们自己寻去吧。” 云朵有意识地开始向男人移动,很快将男人和他的宠物,以及身后的宫殿死死地遮盖住。季羡单手贴符,操纵法术,火棍上汹汹烈火将云层烧出个大洞,洞的另一端,却什么都没有。 白非凡皱着眉头,那个宠物怎么看怎么眼熟,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已经发现白昌盛后背上的死尸,只剩半截儿身体了。 白昌盛也掏出二叔之前给的那张符纸,上面十个黑点儿只剩下三个。 云路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吃掉了这么多?! 但是那个男人、熊兽、宠物,都是直接踩在云朵上的,并没见有任何损伤啊!时间紧迫,白昌盛没有时间想这么多,他摇身变成赵乾坤,趴在地上嗅来嗅去。 “饿死鬼能有什么味儿,快别傻了!”白非凡拿出罗盘,在罗盘中央放了一块儿小小的布衫一角,“既然确定他在这里,直接搜魂就是!” 白昌盛尴尬起身,三人在罗盘的指引下,披云斩路,追了过去。 “老大,不用饿死鬼的话,岂不是又要等很久?”熊美人抱着哮天犬,爱怜地摸着它身上的毛发,哮天犬战战兢兢地在熊兽怀里,可怜兮兮地吃狗粮。 “有什么办法。”男人将手里的肉扔进宠物的嘴里,“谁让他是那里的接班人呢?”地上的宠物撕扯着血糊糊的残肢,吃得欢快,“我也好久,都没见到小徒弟了。” “老大不是早就卸任了?”熊美人将哮天犬送回笼子里,“咱们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呆多久?我看玉帝也起疑心了。” “那老家伙早起疑心。”男人哼哼两声,“你就不能刮刮胡子?说了多少次,穿红色衣裙就不要穿绿袜子,穿了绿袜子也得给我藏掖好了!” 熊美人憋着嘴,将露出的绿色袜子边儿重新塞进裤腿儿里。 另一边,在白昌盛三人偷了尸体离开的偏远大山深处,满山的坟包中爬出一具具醒来的尸体,他们大多泛着青白的脸色,有的已经开始腐烂。镇压阵法的三个阵眼被撬开,阴气大盛,引得这埋了不知多少骸骨的山上,发生了巨变。 尸体开始袭击村民,这些已经渐渐退化为普通人的村民们,完全不是对手。 村长跪在村子里最大的祭台上,扬天长叹,“天要亡我祝融一脉啊!” 远方的天际,传来一声雄厚悠扬的啼叫声,一只浑身火红的鸟类远远飞来,庞大的身躯覆盖了这小小村落上空。它张开巨大的鸟喙,喷出一股烈焰,这火焰将那些诈尸的烂肉化作灰烬,可惜活下的村民,也寥寥无几了。 红色大鸟一摆漂亮的尾羽,落在祭台上。化为一个穿金戴玉的貌美男子。男人手腕儿一抖,展开一副画卷。 “老头儿,你可见过,画上的这个人?” 感激涕零地村长一瞧,险些气得背过气儿去,“就是他!他们三人来我们族,坏了我们的百年大计!”刚吼一嗓子,两眼儿一番,就此晕过去。 男人哼了哼,金色的眼眸四下扫射,对慢了好几步才追上来的凫飞冷声道:“人早走了,不在这里。” 凫飞追着这只凤凰紧赶慢赶,气喘吁吁,“大人不必着急,我在他身上放了追踪的物件,待我算一算。。。” 凤凰男不等他说完,再次腾空而起,消失不见。 凫飞:靠!我到底是为什么偏要招惹这个鸡毛的家伙! 遂任命地继续追了上去,嘴里急急地喊道:“他们在南边儿,大人,南边儿!” 第五章 恩怨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饿死鬼死死地躲在高仿塔中,一步都不敢踏出来。 白非凡自己就能解决这个家伙,不过他们好歹相处了这么久,还算有些交情。而且白非凡要抓他回去并不是为了灭了他,虽然锁妖塔就此报废,但一个容纳饿死鬼的法器,还是能找出来的。 “跟我走吧。”白非凡劝道:“我听那头熊的意思,他们用完你是想让你死的。” 饿死鬼从二层破洞里探出头来,“你以为我会怕死?老子早死了几百年了!” “你现在是魂体修炼,若是魂儿没了,就真的没了。”白非凡再次劝说:“你之前造了多少孽自己知道,现在地府肯定会灭了你,连地狱都不会收你。不如跟我回去,在法器中,慢慢消磨掉一身的戾气,说不得还能求得大道。” “不去!”饿死鬼恨声道:“我练成至今,好不容易找着仇人,这次我不报仇誓不罢休!” “别说胡话好么!你当初是被神兽饕餮吃了!”白非凡一提到饕鬄,忽然一愣,“小白,我记得,你好像有一本介绍各种妖兽的图谱?” “不是我的,是豆豆的。”白昌盛指指季羡,脑袋上挨了一棍子。 季羡从怀里掏出图谱,丢给白非凡,“找啥?这可是我们族祖传的图鉴,上至远古凶兽,下至妖兽界末流,应有尽有。”边说边自豪地挺起胸脯。 白非凡哗啦啦翻着图谱,终于找到了心中的一页:饕餮。 白昌盛凑过去一看,这不就是那个灰衫男人牵着的宠物吗!这个满脑袋眼珠子的家伙,居然是饕餮!等等,饕餮不是在上古战争中被屠了么?据说连骨头都给磨成灰洒进了天池中! “饕餮重生了?!”白昌盛不敢置信,“谁那么大胆!敢复活这个凶兽!” “不是重生。”白非凡眯起眼睛,“之前我怎么也没想明白的一点,现在知道了。”他看一眼白昌盛,苦着脸道:“看来我们必须回去一趟。” “走啊走啊,早就该走了!”白昌盛指指后被上的死尸,“他都快被吃没了!这哪里是云路,是胃袋儿吧!消化杠杠的!” “我是说,我们必须回一趟那个山沟沟里了。”白非凡不有分说,十二道符纸散出,将还想跑路的饿死鬼死死困住,收入怀中,“饕餮并不是重生而出,他是被人献祭后,重新孕育而生的。” “新生的!”季羡不信,“没听说饕餮还分公母下崽儿的!而且,祭祀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效果。” “就是就是,你当时杂交水稻!”白昌盛附和。 “总之,祝融支脉一定是被谁骗了,他们一定不是想要弄一个凶兽出来。”白非凡看着茫茫云路,皱着眉,“我们进来的时候,有没有讨论过怎么出去?” 白昌盛、季羡:好像真的没提啊!进来就是看看饿死鬼到底在不在,顺便看看云路最近这么异常到底为什么。。。好像还有一个捎带着的寻狗任务? 反正,没有一条说,要如何出去。 这么重要的事儿居然没人研究!在云路中,没有路引分分钟让你迷路,何况他们压根儿没带路引就上来了,岂不是更糟糕! “想办法出去!”白非凡看着符纸上的鬼点儿变成了两个,“云路的动作太快,我们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再墨迹下去,咱们都得完蛋。” “那头熊和那个奇怪的男人为什么可以?他们还搞了个宫殿在云路上!我们不如回去,研究研究他们?”白昌盛提议。 “他们把饿死鬼丢出来,就是不想我们跟着。”季羡倒是觉得希望渺茫,“现在肯定早就跑了。还等你回去。” “那怎么办!”这里到处看起来都一个样儿,关键是还吃人! “格子铺没有办法?”白非凡灵光一现,“那个鸟儿不是能传送么!咱们试试!” 三个人挤挤挨挨地钻到白昌盛的金乌嘴里,一阵天旋地转后,噗嗤一声被吐出来,几人抬头一看,好么,还是白茫茫的云朵,一片又一片。 白昌盛再次盗用小罗的技能,变成赵乾坤闻闻味儿,这一次他连一丝腥味儿都闻不到,金乌不知将他们送到云路的哪里,竟然出奇的干净。 看着眼前一片白,让人无端生出一种什么也不想干,一觉睡过去的感觉。这才是云路最可怕的所在,它会慢慢消耗你的意志,慢慢地让你想变成他们的一份子。 不知道往哪儿走,也走不出去,三人大眼儿瞪小眼儿。 “现在只能祈祷了。”白非凡嘴里念着阿弥陀佛,絮絮叨叨,“只求有人上来时候顺便见到我们,然后我们可以跟着顺路出去了。。。” “做梦吧!”季羡没好气地泼冷水,“我这辈子都没遇见过这种美事儿!” “额。。。豆豆,恐怕是因为,你这辈子还没过完。。。”白昌盛指着由远而近的一道红色身影,“活久见这个词儿,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顺着白昌盛的手指看过去,白非凡和季羡同样看到了这个匆匆而来的身影。来人十分俊美,一身艳红色的衣衫,绣着金丝花纹,张扬而傲慢。白昌盛只是不明白,这些修仙的到底为什么,都这么喜欢红色?!尤其是男的! 红衣美男在白昌盛跟前儿停下,上下打量他一番,不等白昌盛几人感激涕零地求带走,便一指头按在他脑门儿上,“就是你?!” “我?认错了吧!”白昌盛十分肯定,他从来都不认识,喜欢穿红衣服的男人!不管是人妖还是这个娘娘腔! “别废话,就是你。找你半天,你倒是能折腾。这地方这么凶险,赶紧走吧。”男人勾着自己的头发丝儿玩儿,“我这还急着呢!” 其他的先按下不说,总之,先出去!接受到如此信息的白昌盛,果断放弃刨根问底儿,狗腿地讨好红衣男人,“大哥,既然你着急,咱们就一起走吧,您先请。” 红衣男人一愣,“怎么,你们不会是。。。出不去了吧!” 三人点头,满脸诚恳。 “我也出不去。”红衣男人皱眉,“我就是上来找你的,谁知道你们敢在这里乱闯!” 好么,迷路小分队又增一员。 白昌盛更是无辜,这红衣男人来找他也不是他的错,谁让他就这么直勾勾的来了,也不想想退路!话说你看到云路的时候还不管不顾冲上来,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错?! 四个人互相瞪眼,大脑变得跟云路上的云多一样,茫茫然。 在云路上,不但无法进行空间穿梭,更不能通信。所以,路引是云路上唯一的导航器,没有路引,便是玉帝也不敢随便在云路上散步。 白昌盛背上的死尸已经就剩一颗头,白非凡倒是能好一些,季羡被消耗的最少,不知为何。但这个红衣男人虽然忌惮云路,却好像并不担心自己会被云路吃掉。 符纸上的黑色魂儿点儿,只剩下一个。 “没时间了,我们必须自救。”白昌盛说道:“既然高低我们也找不到出路,不如我们好好研究一下云路,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想研究什么?”红衣男人问道。 “云路是怎么来的?谁造的?” 红衣男人沉默了,他思索了很久,也可能是在回忆。他抬起头,看着其余三人,“云路的由来,恐怕也只有我们几个老家伙知道了。” 就连白非凡也没看出来这个老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红衣男人继续说道:“云路,出自三只凶兽。混沌、饕餮和穷奇。” “哇塞!上古四大凶兽占了仨儿!” “梼杌不在其中,因为它还活着。” 这个消息比云路的真身更可怕。 “混沌的气,饕餮的囊,穷奇的皮肉,造成了云路。云路当年刚成的时候,还是一片赤红之色,现在看来,戾气已经散尽,连云朵都变成了纯净的白色。”红衣男人说道:“云路上最危险的便是饕餮的能力,他能吞噬一切,我们就好像在一个巨大的胃袋里,慢慢被消融。” 白非凡和季羡同时看向白昌盛,好像在说他乌鸦嘴。 “穷奇和混沌的能力能让云路一直浮在空中,并且模糊方向感。”红衣男人感慨,“我们几个知道云路真相的,轻易不会进来。” 白昌盛:所以,你到底是多执着地要来找我。 “若不是我答应了那个后辈。。。咦?”红衣男人想到一人,心里一喜,“不用担心,我不是一个人来的,稍后会有人来接应我们,到时候我们就能出去了。” “你确定是带着路引来的?而不是跟你一样就为了寻人?” “鲲鹏族的后代,当不至于此吧。。。” “鲲鹏族?”白昌盛马上想到,“凫飞?” “好像是这个名字。”红衣男人歪着头,露出了天真的回忆脸,“长得太普通,没记住名字。” 白昌盛、季羡:这个看脸的娘娘腔/怪人! “阁下该不会就是。。。丹絑大人吧?”白非凡忽道。 “咦?后生,你居然认识我?”红衣男人自豪地甩一下长发,“看来,我的名号,万古流芳嘛!” 白非凡后来同白昌盛总结道:这只老鸟儿,三界出名。好色成性,臭美兮兮,不务正业,专包打听。从来记脸不记名,脸越好看越能记牢。 最后知道真相的白昌盛摸摸捡起地上的节操。 “大人为何会来寻小白?”白非凡直至白昌盛,“听说大人去了蓬莱?” “啊,蓬莱那小子求我点儿事儿,不过我现在没办法帮他。我来找这个。。。”指一指白昌盛,“是受了那个鲲鹏族人所托。” “凫飞又搞什么?”白昌盛和季羡偷偷嘀咕。 四人还在瞎扯皮,却不见身后的云朵大变模样,一只巨大的嘴巴张开,眨眼间将几个还在等“救援”的四人,吞了进去。 “老大,你就不担心他们出不去云路?”熊美人躺在云朵上,伸个懒腰。 “不至于吧,谁来云路不用路引?他们不至于这么蠢。”灰袍男人怀里的宠物已经面目全非,它馒头的眼睛已经藏在了腋下,一张木然的人脸露了出来。 另一边,凫飞等了半天也不见那老凤凰出来,心下着急,一张追踪符送过去,却石沉云海,杳无音讯。 他们不会是。。。迷路了吧!凫飞心里一惊,翻出一张路引,冲进云路中。 第六章 献祭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人固有一死,或死得其所,或死不甘心。 白昌盛感觉到一种残酷的冰冷感觉,从小腿慢慢地爬上来。他背后的死尸已经死无全尸,连骨头渣都没有剩下,而他怀中的符纸,连最后一个鬼魂儿,都消失不见。 这种轻飘飘的感觉,白昌盛曾经有过许多次的体验,因为它更接近于魂魄离体的那种恍惚感。 白昌盛只记得自己被一团冷凉的东西兜头扣下,神识瞬间不清,好像连脑子都被塞进了棉花般,一下也转不动。他努力睁开双眼,却只能稍稍抬起眼皮,看见缝隙般大小的场景。 眼前,是一双青色的眼睛。这双眼睛灵动而硕大,好像一种动物,又好像是鬼怪。 白昌盛忍不住想伸手摸摸这双眼睛,却发现有血泪从眼中流出。白昌盛一向喜欢小动物,见此心中十分不舒服,他想安慰安慰这双眼睛,全然忘记自己现在也是身处险境。 那双碧绿的眼睛,柔柔地看着白昌盛,有人在他耳边发出长长的叹息声。 白昌盛心中忽然涌现出无限的委屈,这种委屈发自内心,却又莫名其妙。似乎是一种悔恨,似乎又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悲愤,但是这种情绪占据了他的全部精力,连对死亡的恐惧,都不复存在。 我等终于寻得您,请您带我等走吧。 有人在白昌盛的耳边说。 白昌盛张开双臂,拥抱无形。 漫天的云路中刮起狂风,所有的云彩似乎都有了灵识一般,急剧地向着白昌盛的体内汇聚,原本被云彩包裹的其余三人也逐一被放出来,只是他们三个深受云朵的侵蚀,昏迷不醒,云路上的云层逸散,竟直直地坠了下去! 所有的云朵均重进白昌盛的腹中,白昌盛只觉得胸腔、小腹十分难受,好像一个快要溢出来水的杯子。 云路异动,三界震惊。天上的神仙派出天兵查探,凡间的人类却只听的声声惊雷,天色却慢慢变得更加明朗。 云路就此消失不见。 白昌盛狠狠打了个嗝,翻个白眼,彻底晕死过去。他不受控制地坠向人间,速度越来越快,好像一颗流星,炮弹般砸了下来。他怀中的金乌自己冒出头来,长鸣一声,展翅高飞。它将白昌盛伏起,在空中盘旋不断。忽而似有所觉,竟选了一个方向,冲了过去。这金乌也有了变化,原本额头的金毛,蔓延至整颗脑袋。 金色鸟头的金乌,载着白昌盛远去。原本藏与云路中的灰衫男人和他临时造就的宫殿,便完全暴露在天际。 云层异变时,男人正在逗弄怀里的宠物,云层快速消散,男人瞠目结舌,有一种遮羞布被人生生抽走了的感觉。 熊美人也从宫殿里出来,“老大,咋回事儿?” 男人不待说话,只听身后一声爆喝,宫殿里的哮天犬发出嘹亮的吼声呼应。 “呔!何方妖孽,在此作祟!还不把哮天犬放出来!” “汪汪汪汪汪汪!” 二郎神也不等男人回话,一甩手中的兵器,就冲上来!男人等着眼睛还待解释,怀里的那只饕餮却喷出一口浓烟,将二郎神包裹其中!这只饕餮虽然是幼兽,但神兽天成,其灵气也不是二郎神能抵挡的。 眼见着一介天神要被吃了,灰袍男人弹指一挥,冲出一道灵气,击散二郎神周身的黑烟。他死死地捏住饕餮的嘴,招呼熊兽,“还不快跑!” 熊兽纤腰一扭,一拳将那临时搭建的宫殿,击得粉碎!一击得中,他急忙回身掩护着自家老大,匆匆逃跑。 “云路到底怎么回事!”灰袍男人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可能会散去!” “老大,要不我们先回大山。你躲了这么多年,可不一定谁都人不出来。”熊美人化作巨熊,灰衫男人坐在他肩头,稳稳地向着人间而去,“要我说,那只三眼儿鸡肯定认出你啦!” “胡说,我避世的时候,这娃子还在修行呢!”男人在熊头上拍一巴掌,“可惜那条小狗了,我还得再找一只神兽。” “老大想要神兽,哪里寻不着!你亮出身份招呼一声,什么龙王凤凰的,还不上赶着!” “看路看路,这吹牛逼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殊不知这二人去的方向,竟然与金乌背着白昌盛冲过去的方向,一模一样。 二郎神捡了条命,但是重新找回了哮天犬,高兴坏了。玉帝派他来探查云路的情况,现在连云路都不见了,有一种天宫没了兜裆裤的感觉,杨戬一抬头,竟然能看清南天门的台阶。 玉帝看着杨戬呈上的水月镜,镜中的男人眉目明朗,英气逼人。玉帝挥退杨戬,与太白金星说道:“愿来,是他回来了。” 太白金星成仙日久,自然也是记得此人,笑道:“既是他,便不妨事。他最有分寸。” 玉帝噗嗤一笑,“有分寸?在那个地方待了那么久的人,怎么可能有分寸。” “陛下看,云路一事。。。” “当年炼制云路,也是与兽族签订了些许的协议。恐怕是他们等到了要找的人吧。且不去管它。” “那三个凶兽要寻得人,恐怕是。。。”太白金星皱眉,“陛下,自那场战争后,三界受损,若此时被他们寻得那人,怕是不妥当。” “这都多少年了,是非恩怨,早就不作数了。”玉帝笑笑,不以为意,“那个家伙其实最是安逸,若不是当年有人挑拨,恐怕他更愿意待在北冥池底,连家门都不出。”遂又吩咐道:“既然云路散去,天界与人间的屏障便只剩一层薄薄的天雷。你去跟雷公电母商量一下,再布一道禁制吧。” “遵旨。” 偏僻大山的伸出,一个焦黑的祭台上,四方燃起红烛。在祭台正中央,放着一个朱红的棺材。棺材中摆满了各种祭品,天上走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这便是当初红月躺着的,那具棺材。 祝融遗脉的族长跪在棺材前,手中拿着手杖,嘴里念念有词。侥幸在诈尸之乱中活下来的族人不足百人,此时均跪在祭台周围,虔诚地祈祷。 这种祭祀之法,是祝融遗脉的一张残页上记载。这张残页上,记有此祭祀的全部过程和注意要点,独独缺了祭祀召唤的目的。族长第一次使用祭祀时,天雷滚滚,献祭族中近百名童男童女的生命,召唤出了一团烂肉。这烂肉喘息半晌,便死寂。族人悲痛,将烂肉当做百来族人的遗体埋葬。 不成想,从那时开始,族地的坟山便屡有诈尸的现象。族长隐约记得一道能镇压生尸的法阵,便将族内的几个身患残疾的孩子炼成阵眼,作为镇压。只是这个法阵原本是一个返祖的阵法,目的是召唤祖先婴灵,祈祷先人庇佑的。此时单用来镇压这异像,族长也不知是否好用。 原本安定了半年多,却被来挖坟的三个愣头青,坏了好事。他们不得已终于抛开了埋烂肉的地方,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竟然什么都没有。 但诈尸的情况,已经阻止不了。 凤凰丹絑虽然帮他们解了危难,但族人损失过重。族长思来想去,原本族内因为近亲通婚,子嗣多有疾病。如今这种光景,再有百年,祝融遗脉便真的绝了。不如赌一把,兴许另有生机。于是老头儿召集仅剩的族人,打算再施展一次,残页上的祭祀——他们一致认为,第一次祭祀失败,才会出现那种烂肉般的邪物。 红月的棺材,也是这些族人拼死从山的深处挖出。因为他们坚信,这是祖上遗留的镇族至宝。他们献祭全族的宝贝,只求祭祀的阵法能召唤神明,帮助祝融遗脉,度此难关。 祭祀正进行最关键的时刻,天上降下一道金光,狠狠地砸进了朱红的棺材里! 轰隆一声巨响,棺木碎成渣,棺材中的祭品支零破碎,原本就破败的祭台,更是连起码的样子也看不出来了。 白昌盛懵懵懂懂地从废墟中爬出来,张嘴吐了一地。 “呕。。。呕。。。”白昌盛蹲在地上,脸色苍白,终于吐够了,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吐得天翻地覆后,他倒是觉得自己能吃下一整头牛。 “是你!”族长颤悠悠地指着白昌盛,声嘶力竭,“你这个。。。这个。。。”再次气晕了过去。 白昌盛左看右看,终于认出来,这是之前来盗尸的村子。只是眼前一片狼藉,房屋倒塌,人口凋零,原本还算繁荣的村子,怎么再来变成这个样子了。 白昌盛抱着老头儿,费力地将他背在背上,寻了个平坦地儿放下。 “哟,小朋友,我们又见面啦!” 白昌盛一回身,这不是灰衫男人和熊兽吗?他怀里抱着得人头羊身的怪物,怎么看怎么觉得跟魔不破挺像。 “你好?”白昌盛挥挥手,“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里以前就是我的地盘儿啊。”男人从熊身上跳下来,“正好遇见你,上次见面便想让你帮我捎样儿东西来着。。。”说罢就在怀里掏啊掏。 “您难道是。。。祝融一脉的先祖?” “啊?不是不是,祝融最开始还在中原呢,这里最早便是我的地盘儿。”男人掏出一本厚厚的黄页儿书,递给白昌盛,“给,帮我交给你师傅。” “你知道我师傅?”白昌盛更是震惊。 “当然,我是谁。美人接着。”男人将怀里的饕餮扔给熊美人,“他还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白昌盛震惊地指着男人,所不出话来。 “是了,在格子铺一事上,此人最有发言权。”凫飞踏着一地的碎石,慢悠悠地从远处走来,“虽然出了很多意外,但最终,你们二人还是相见了。”他心里怄得很,计划各种不顺,那死鸟儿还不听指挥,不过殊途同归,好在目的达成。 不待凫飞继续说话,白昌盛飞身赏他一巴掌,雨点儿般的拳头飞速砸下来,打得凫飞两句话都说不完整。 “凫飞!你还敢出现!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好容易搜到白昌盛所在,急匆匆赶来的白非凡、季羡和丹絑三人,只能马不停蹄地上来拉架。 “老大,这里有好东西!”熊美人捡起地上的一个断了头的鹰,“这些祭品好牛逼!” “别乱动,这棺材里的大人物十分了得,他的祭品你敢用,饕餮都消受不起。” 十分听话的饕餮原本长着嘴等着吃,一听此话,脑袋一扭,妥妥拒绝! 第七章时光回溯(一)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凫飞被白昌盛打成臭狗头,好在丹絑和白非凡将二人来开,这才避免了一场尴尬的斗殴。 凫飞心里怄气,他原本是想从白昌盛入手,来撬动格子铺的缝隙,好某得先祖的遗骸。为此他特意寻来了拥有特殊能力的凤凰丹絑,可惜天不遂人愿,不是各种错过,便是发生意外。好好的一番谋划,竟落得如此下场。 不过,凫飞是一个执着并且有耐性的,他虽然不忿,却也一心办正事儿,便故意对着白昌盛说道:“我好心来帮你,你便是这样对我的?” “放屁!”白昌盛捡起石头丢过去,“你这人惯会耍手段,怎么,又想了什么歪点子过来,想要干什么!” “我看你是被哪里洗了脑吧!”凫飞红着脸,耐心劝导,“格子铺是什么地方,你没活多久,也敢参和。若不是你家里的人求到我身上,你当我会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帮你吗?” “这话说来就奇怪了。”白非凡接口,“我怎么不知道,白氏族人会求到鲲鹏族的身上?” 季羡也对此表示怀疑,不说现任族长白爹不会,便是下一任族长的白天佑,也决计不会这么做。 “是谁,我不便透露,总之看在那人的份儿上,你的事儿我也上心。”凫飞摆出一副长者风范,关怀地看着白昌盛,“你不知轻重,入了那种地方,当初也是被那个言灵族遗脉骗了去吧。”看来,凫飞对白昌盛如何入得格子铺,倒是十分了解。 “那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高见。”白昌盛哼哼两声,撇过头,十分不待见凫飞。 “别的不谈,我便是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我。”凫飞拉过丹絑,说道:“这位是凤凰族的长辈,他法力高深,有一种回溯时光的能力,我费尽心力请来前辈,便是做个证。”凫飞大公无私地说道:“好叫你知道,我也不是在编瞎话,骗你。” 丹絑终于收起满脸的傲慢,对白昌盛说道:“我寻你,也是为此事。”不经意间偷偷瞥一眼一旁的灰衫男人,向凫飞确认道:“你若是还坚持之前的约定,我倒是不会反对,只是。。。” 凫飞生怕丹絑临阵变卦,不等他说完,便一个劲儿的点头,“有劳前辈,这孩子执迷不悟,我实在不能看着他,陷进这样的危险中。” 丹絑拉过白昌盛,定声道:“我的能力不过是回放过去的时光,在我的回溯法术中,你会看到我看到的一切,知道我知道的一切,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过去,却也摸不着抓不住。你若是看见了留恋的人,千万不可沉迷,不然我便是收回法术,你也会沉迷其中,不得出来。” 白昌盛一心想知道凫飞搞什么鬼,便满口答应下来。 丹絑盘膝在残破的祭台上,对凫飞说道:“把祭品摆放规整,这便开始吧。”又对那灰衫男人说道:“若有冒犯,请千万见谅。要知道回溯的内容并不受我控制,我既不能篡改历史,也不会捏造事实。” 灰衫男人摆摆手,“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我也渐渐淡忘了,正好回顾回顾,省得再见到故人时,被他嘲笑我记性不好。” 丹絑见此人这么说,便安下心来。他们凤凰虽然高傲,却也是识时务。不然上古四圣兽中,也不会仅仅还有龙族和凤凰族尚且留存,且相比那个处处受制,法力越发的低微的龙族来说,凤凰族远离争端,反倒保留了不小的实力。 凫飞将早就准备好的祭品拿出来,居然是几株罕见的灵草。他将灵草栽在盆中,摆放在丹絑和白昌盛的周围,又把闲杂人等叫到一边,便心满意足地等着丹絑施法。 丹絑长吁口气,双目紧闭,抬手做出法阵的符纹,慢慢地推了出去。白昌盛只觉得周围的时空发生了剧烈的扭转,他的身体变得透明,变得轻盈,竟然不由自主地飘了起来。他在时空的长河中翻滚,终于落到了一片焦土之中。 这是一片战场,战争十分惨烈,到处都是断肢残尸,到处都是漆黑的焦土和尚未干涸的血液。白昌盛看过去,有兽族,有人类,还有很多的妖精。他想,这可能是上古的某一次大战,那个时候全民修仙,个个都是暴脾气,一言不合就是干,才导致这些强人迅速崛起,并迅速陨落。 战场中走来一个人,他穿着青绿色的衣衫,光着脚。白昌盛发现他的脚很奇怪,像是动物的爪子,却又比寻常的爪子多了一节指骨。来人低着头,小心地避过了尸体,慢慢地走到了一棵断成两截儿的树前。 死在这棵树下的,是一只长得有点儿像老虎,却长着一对翅膀的生物。男人看着这个尸身,久久地没有说话。 “王,”从他的影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巨大的狗头,狗头对着男人说道:“我们追随王,为了王的大业,便是死伤,也无怨无悔。” 男人哀伤的声音传来,“我并没有什么大业,需要你们如此牺牲。” “人类和神仙欺我兽族,他们联合起来,我们便是守成,也早晚会造灭绝。”影子中的冒出另一个人头,“王虽然宽厚,可是我们只有反抗,才能拼出一条活路。” “你们都是天地孕育而出的生灵,原本也算不得兽族。”男人摇头叹息,“何苦卷入这番争斗中。” 三个影子冒出来,赫然便是地上的虎头,“王,我并不后悔。” 男人终于抬起头,悲伤地看着远方。白昌盛直视着的他的容颜,却被那双碧绿的眼睛深深迷惑。这双哀伤的,灵动的绿眸,他好像还在哪里见到过。 时空的隧道再次扭转,这些场景迅速消退,转眼间,居然变成了格子铺的店门口。此时的格子铺远不是如今二层楼的结构,只有一层石屋,门口烛台上的金乌,正歪着脑袋,打量着一身灰衫的男人。 “小徒弟快出来!师傅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来!”灰衫男人哈哈大笑,直唤屋里的人。 “风炽,你能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不会又是哪里骗来的小崽子吧?”石门里慢慢地走出一人,白昌盛只觉得连呼吸都要停止,来人眉清目秀,丰神俊朗,一身白衣,衬得脸色有一种温润之感,远不似如今仿若死人一般的苍白。 此人,正是泰先生。 风炽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只灰蒙蒙的小东西,讨好地递到泰先生眼前,“咱们师徒两个管理这么大的店铺,实在孤单,你看我给你找了个伴儿!” 风炽手中的小东西懵懵懂懂地抬起头,居然是一只小小的熊兽!熊兽眨巴着圆溜溜儿的眼睛,冲着泰先生嗷嗷叫了两声。 风炽和白昌盛看着小灰熊的眼神都要化成水,只有泰先生十分嫌恶地抗拒道:“这是哪里的捡的丑东西,洗过澡了没?” “小徒弟真不解风情,”风炽十分委屈地搂着灰熊崽儿,“熊族里天赋最高的小崽子,我好不容易从饕餮嘴里抢了出来,当时还在打仗呢!乱糟糟的一片,我不顾生命危险去捡这么个伴儿给你,你还不领情。。。” “饕餮?”泰先生皱眉,“我听说,三个凶兽死了,活下来的,好像是梼杌。”继而十分怀疑地看着风炽,“你不会。。。” “我可没动手!”他轻轻地把灰熊放在外头的石桌上,又从兜儿里拿出一只秃了毛儿的小鸡,“难不成,你喜欢长这种毛儿的?” 泰先生看着师傅手中的秃毛儿凤凰,气不打一处来,“凤凰是圣兽,你赶紧给我撇了!” 风炽听话地将手中的小鸡崽儿丢一边,转而继续抱着灰熊崽儿,柔声道:“我就知道,你与为师一般,喜欢绒毛儿的!这小家伙一定会越来越可爱,不如便叫美人吧!” 泰先生气红了脸,转身离开。 白昌盛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灰衫男人居然会与格子铺有瓜葛,他是师傅的师傅,那必然是格子铺曾经的主人。那只喜欢打扮的熊兽,也便有了解释。 阵法中的场景,并不是只有白昌盛自己能看到,只是旁观的人并没有白昌盛那种身临其境,感同身受罢了。此时白非凡和季羡同样震惊于风炽的身份,齐刷刷地看过去。却见熊美人羞涩地看着风炽,撒娇般扯着风炽的衣衫一角,聂聂道:“老大小时候还经常抱着人家亲亲,怎么一张大便如此嫌弃。。。” 风炽无奈地看着熊美人,憋了半天终于说了实话,“谁让你长的太大。。。明明小时候那么萌,那么小巧。。。” 熊美人嘤咛一声,哼哼唧唧起来。 凫飞、白非凡、季羡同时打个冷颤,默默地离主仆二人远了些。 场景在此转换,这一次却见风炽手里拿着一袋儿东西,急匆匆地找到泰先生商量,“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只能。。。” 泰先生看一眼袋儿中的东西,变了脸色,“若是让三界知道,恐怕你我都难以活命。” “我答应了他的事儿,一定会完成的。”风炽将袋子抱在怀中,熊美人跪地劝阻,“兽族大败,他们的王尸骨无存,若是知道魂魄在老大这儿,拼死也会来取。我们一向与三界无争,何苦。。。” “你们不必劝阻。”风炽叹道:“我意已决。” 白昌盛在泰先生的脸上,第一次看到了茫然。 第八章 时光回溯(二)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在无边无际的兽族地界,一个英挺的身影,扛着一口鲜红的棺材,立于万兽之中。 “你们守着此棺椁,待我寻回王的骨骸,便安置于此。” “遵旨。”一众兽族人俯首,待男人走后,将准备好的各类祭品仿如棺材中,他们抬着棺材进入大山,将棺材放在了一个偏僻、隐秘的洞穴中。 “这里集天地营养,汇四方灵气,安置王的遗骸,再合适不过。”一个妖兽说道:“尤其这里十分隐秘,我们只需要舍下几道禁制,便是天神也难以发现。” “祭品实在简陋,对王而言,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哪个也不能少。”另一个妖兽说道:“王为我兽族而死,我们定当报此血海深仇!” “王孤单一人在此,一则孤单可怜,二则无享烟火。妖兽如今受三界管制,我们若是时时来此祭拜,恐怕会引起天界和地府的怀疑,他们若是来亵渎王的遗体,我们岂不是罪过。” “不怕。我早已骗得祝融氏来此定居,他们的发源地本就离此地不远,三言两语的便能骗得这些蠢货来看守王陵。王死于人类之手,由人类来世代供奉、祭拜,再合适不过。” 诸妖兽议定,又对着棺材拜了几拜,就此离开。 那赤红的棺椁停留在山洞中,白昌盛方认出来。兽族绝对不会想到,他们王的棺椁会被红月霸占,而多年前红夫人逃命至此,又看中了红月的肉身,竟扛了去。直到刚才,白昌盛从天而降,一头栽进这棺材中,这才将流传至今的兽族王棺,砸了个稀巴烂。 白昌盛想要仔细看看棺材,眼前的景象却再次扭转,汪洋一片的大海上,龙凤高鸣,鱼虾跳跃,只见风炽浮于海面,一人面对着千军万马,神色肃穆,眉眼冷峻,朗声道:“要战便来战,我风炽难道还怕了不成!” “风炽!你不要以为靠着上古神兽金乌便能抵挡我们,你藏匿了兽族王的遗体,我们这里有一千一万个证据能证明!现在你老老实实地交出王的遗骸,我们又怎么会为难你!”龙王看起来实在年轻,只是这说话的劲头儿,倒是锋利,远不及如今的棉里藏刀。 “格子铺从不会出卖他人秘密。”风炽浑身伤痕累累,依然说道:“无论我做没做,都没有义务告诉你们。” “一个二流当铺,也好意思在这里叫板!”一个妖兽说道:“我当金乌选中的接班人有多厉害,原来不过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有人倒提着一只灰熊,溜溜达达地走到前头,“这可是你们店里的看门狗?我看倒是可以养肥了,拨皮去骨,做个屁股垫儿来使使!”此人正是之前扛着红棺材的青年,英气的脸上乌云密布。 众人一阵哄笑。 风炽看一眼虚弱的熊兽,转过眼去,依然不松口。如今他不过勉力支撑,体内的灵气也消耗殆尽,这些围攻的兽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看来这头看门的狗熊,并不是你的心肝儿。”那人随手将熊兽摔在地上,“还好我抓到了你的小徒弟。。。带上来!” 泰先生被几个虾兵蟹将押解而至。他脸上毫无惧色,好像一开始就就料到了如今的结局。 “连累你了。”风炽的冷酷面容终于松动,这是他一手*的徒弟,亲自抚养成人的接班人,只是一招不甚,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你若是死了,”泰先生平静无波地看着风炽,“我便接管格子铺。或者,你可以考虑现在便传位,自己滚吧。” 风炽从怀里拿出一只浑身金黄的无脚鸟儿,叹息道:“我一力促成此交易,虽然成功,但终究触了三界眉头。”他爱恋地抚摸着金乌的脑袋,“我与欢欢相处了这么多年,不成想最后的时光,竟然如此仓促。” 金乌亲昵地蹭着他的脸颊。 “地府是不会让他轮回的,天上的那些家伙也巴不得他魂飞魄散。我们一母同胞,我实在是不忍心他如此凄惨。。。也罢,用我的一命,换他的来世,这买卖不亏。”风炽亲手扭断金乌的脖颈,自他体内迸发出一道金色的契约阵法,在海平面上爆炸,消失不见。 泰先生从怀里掏出一只浑身漆黑的鸟儿,他也不理脚边的灰熊,亦不管那口鼻流血的风炽,踏上无脚黑鸟儿,便要离去。 “哪里跑!”身后有人爆喝! “他既已脱离格子铺,便与我再无关系。你们抓着我也是无用。”泰先生回身冷喝,“若是想以多欺少,就要我脚下的这只上古神兽答不答应了!” 脚下的金乌高声嘶吼,声波搅起无边巨浪,狠狠地对着这些杂牌军锤了下来! 风炽也看着泰先生,淡然一笑,“哪里去?” “去帮人看果园。”泰先生收回目光,在空中停顿几秒,终于驾着金乌,在海浪消停前飞走。 风炽呵呵一笑,几步上前,捡起了地上的灰熊。 “小美人儿,只可惜了你,要陪我长眠于此。” 黑色的阵法自风炽脚下蔓延,原本湛蓝的大海迅速被浑浊和剧毒的侵染,跑的快的诸如龙凤、龟甲、走兽的,捡回一条命。跑的慢的一些道行低浅的妖兽,便被这无边的黑海吞噬。 待众妖兽逃命散去后,一个个人身蛇尾的怪物从海中冒出头来,他们相互厮杀,又生成新的怪物,就连海中原本的生灵也难逃厄运。 白昌盛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半人半蛇怪物,才惊觉此地乃是天池!原来天池上的那场战争,竟是为了争夺兽王的遗骸,而这个格子铺前任店长,更是以如此恶毒的诅咒,毁灭了整片海域中的生灵! 时光回溯的法阵就此停止。但白昌盛依然执着地走向僵硬在海面上的那个灰衫男人,他想知道后来,想知道他立下如此咒术,是如何脱身的。 丹絑睁开双眼,见白昌盛迷乱的眼神,深深叹息。这时光回溯的法阵实在诱人心神,从古至今,真正置身其中的寥寥无几,而能成功回神的,更是屈指可数。 “小白!回来!”白非凡呼喊道:“别去碰他!” 可是白昌盛依然执着地向前走去,他心里有一个疑问,有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想,他一定要亲自问问这个男人。 “他现在陷进去,出不来了。”丹絑起身,走下祭台,“你让我将这段回忆放给他看,便是想将他困死在‘过去’?”此话便是对着凫飞说。 “并不是。”凫飞及时否认,“还请大人想办法将他拉出来。” “我无能为力。”丹絑纵身越上枝头,化为凤凰原身,朱红的羽毛闪耀着霸道的光彩,他高声啼叫,纵身窜入天际,就此离开。这段回忆是他幼年时候深入骨髓的回忆,也是他多年来的伤痛。他想起那个一身白衣,嫌弃自己脏兮兮的少年,眼角湿润,悲愤难抑。 “还请大人施以援手。”白非凡转身恳求一旁定定地看着祭台的风炽,“大人?” 熊美人早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当年他昏迷不醒,被主人抱在怀里护住,这才捡了条命,只是主人惨死,一直是他心中的痛。此时亲眼目的当年的惨状,忍不住痛苦失声,嗷嗷叫着拼命发泄。 “你不必担心。”风炽直视着白非凡,“若是别人怕九死一生,但是他不会。” 白昌盛终于摸到了海中男人的身影,男人抬起头来,双目化为诡异的白色,定定地看着白昌盛,白昌盛忍不住问道:“我知道兽王尸骨无存,但他的魂魄,必然被你收走了。” 男人怀里的熊兽发出呜咽之声,白昌盛继续问道:“他的魂魄,在哪里?” 男人展颜一笑,指了指白昌盛自己。 白昌盛只觉心都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白色的雾气从体内漫出,将眼前的景象腐蚀干净。白雾绕着白昌盛久久不散,在白昌盛终于回过神后,才重回丹田,放佛从来不曾出现一般。 “小白?”白非凡冲上祭台,抱住白昌盛,“你。。。你还好吧?” 白昌盛依然在震惊中,不能思考。 “傻了?”白非凡敲敲他脑壳儿,焦急地看向季羡,“你有丹药么?别是哪里受损,脑子傻了!” “你脑子才傻了。”季羡飞起一脚踹到白昌盛屁股上,“醒醒吧!蠢货,死鱼精还在看你笑话!” 提起凫飞,白昌盛终于有了反应,他扭过头看向凫飞,“你招来凤凰,只为了给我恶补历史?” 凫飞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用心良苦,求得蓬莱大仙的梧桐子,再寻得凤凰大人相助,便是想让你知道,你的那个店铺,到底是如何狼心狗肺的存在。”他大义凛然地对白昌盛说道:“你亲眼所见,危机时刻,你们店长逼得风大人让位,又不管不顾地另其惨死于天池,可见他们心中只有利益,没有情谊。” 凫飞终于找到畅所欲言的切入点,“你看看后来他招了些什么人吧。一个出口成真的言灵族,一个黄泉出身的判官罗千面,一个思维单线只知打杀的旱魃。这些人都是无情无义,谈笑间夺人生死的东西。” 凫飞见白昌盛被自己说的一愣一愣,信心大增,“我也是头一次见证历史,虽不是你们店铺众人,却也心寒。你是白氏一族的嫡长子,你们白氏族人讲究因果轮回,情谊道德,难道你要违背祖训,加入这样的组织?” 白昌盛眉眼一动,凫飞更觉有戏,打蛇随棍上,“上一次你为了那个什么交易,居然不惜助鬼胎降生!格子铺用什么来吸引你如此背德忘祖?难道是罗千面的美貌?你可知她蛇皮一张,连自己的脸都没有!又或者,是为了那店长的续命仙丹?” “后生,”风炽终于安慰好嚎啕不止的熊美人,在凫飞情绪高涨处打断道:“当时,你好像还没出生吧?” “那又怎样?”凫飞怜悯地看着风炽,“大人,您遭此厄运,难道还要为那个邪教说话不成?”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打狗也还看主人。”风炽拍拍熊美人的头,“去帮我们的小朋友长长见识,好让他知道以后说话也该有个分寸。鲲鹏族竟落没至此,满嘴跑火车,快赶上木林森了。” 熊美人摩拳擦掌,正愁没沙袋发泄。奸笑着,走向凫飞。 ——开心一刻小剧场—— 丹絑伤心不已,半路上遇见了抱着狗开心得不得了的杨戬。 “大人这是要去哪儿?”杨戬问到。 “正巧碰见你,给我一张路引,我回蓬莱吧。”丹絑在蓬莱仙岛隐居一事,三界鲜为人知,但玉帝身边儿的几人倒是知道。 “额。。。大人,云路消失后,路引也没用了啊。”杨戬尴尬地说道:“而且,以前靠着云路,想去哪儿十分方便,如今。。。” 丹絑傻眼,他来去蓬莱自如,自是靠的云路,虽然他口口声声避云路如蛇蝎,可是仅有的几次外出也都是。。。 这么说。。。我回不去蓬莱鸟窝了! 老凤凰丹絑,真的要哭了。 第九章 狐妖踪迹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风炽让熊美人教训凫飞,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熊美人修炼至今,其能力远超凫飞许多。凫飞连退三步,心中直打颤,“你疯了?”他试图说服风炽,“格子铺如此对你,你居然还要为它出头?” “后生,”风炽抱臂上观,朦胧一笑,“你知道一个词儿,叫‘护短’吗?” 凫飞翻手练出一张黑色符纸,符纸中漫出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将其紧紧包裹,在熊美人冲过来前,原地消失不见。 “空间能力的魔?”风炽点头,“后生可畏。” 熊美人慢吞吞的回来,一脸的不高兴。 白昌盛依然不言不语,不知是不是被之前的情景吓到。风炽上前,拍了拍白昌盛的肩。正午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开始变得透明,从脚踝开始,好像美人鱼的泡沫,消融起来。 季羡发出一声惊呼,随着风炽的消失,熊美人跪在地上,怀里抱着尚未成年的饕餮,虔诚地跪拜。 “他怎么会?”白非凡不敢置信,进而明白,在之前的回溯中,风炽是已经死了的。 “老大是被祝融遗脉的人召唤回来的。”熊美人起身,在他带着饕餮离去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兽王葬在这里,老大便留下了一个祭祀的阵法,能让他复生一段时间。”熊美人最后看一眼白昌盛,“我们只能躲在云路中,因为它绝对不会攻击,与兽王同脉的老大。” 熊美人离开,他直到走之前,也没有说为什么风炽复生后要孕育一只饕餮出来,而如今剩下的三人,也并没有想问的欲望。 “小白?”白非凡上前抱住大侄子,“如果你现在不知道怎么办的话,我有一个提议。” 白昌盛和季羡同时看向他。 “那个。。。饿死鬼跑了。。。”白非凡尴尬地摸摸鼻子,“咱们现在的任务还是没完成。而且我刚才收到了丹朱的传讯。。。不是那个老鸟儿,是那个老头。” 白非凡将大侄子更用力地抱在怀里,“他说,他知道狐妖在哪里了?” “你觉得,狐妖和饿死鬼,哪个更难对付?”季羡问道。 “自然是饿死鬼,当年就是我亲手抓的它。”白非凡断定,“但若是论危害性,饿死鬼的危害绝对要比狐妖大。狐妖在作案前会蛰伏很久,但是饿死鬼永远抑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白非凡提议,“如今他已经不能躲在云路,他又去不了天界,更不会主动去地府,所以他只能在凡间。只要他在凡间,我就一定会找到他。” “喂,”季羡伸出手指,点着白昌盛的后背,“你觉得?” 白昌盛终于开口,只是他的表情十分的落寞和伤心,“去找狐妖。” “小白?”白非凡对他十分了解,担心地看着他,“你。。。” “去找狐妖。”白昌盛坚定地说道:“她在哪里?” 白非凡欲言又止,只能说道:“风峡谷。” 季羡和白非凡已经做好了纸鹤,白昌盛在乱糟糟的废墟中,捡起了一块儿红色的棺木残渣,默默地揣到怀中。 风峡谷是人间的一处十分美丽的景观,因为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将一汪瀑布夹在中间,在峡谷的周围是茂密的植被,游走在峡谷中最大的水潭中的,是半人半鱼的生物,它们并不是美人鱼,但却十分接近,有传说这里是美人鱼的发源地,这些半人半鱼的生物,便是美人鱼与人类的后代。 白昌盛几人来到这里的时候,丹朱等人已经在水潭中探查。这一次来的人也都是熟人,大部分都是血契上的签名者,除了秋生和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带着圆圆的眼睛,穿着背带裤和白衬衫,萌萌地左顾右看,好奇地摸着水下五彩斑斓的石子和小得不足指头大的鱼儿。 “那是丹朱新收的徒弟。”秋生对白非凡说道:“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认识,总之丹朱宝贝的不得了,这一次特意带过来长长见识。” “狐妖这么凶,他居然不怕自己徒弟出意外?”白非凡不解,“对了,你们传讯说狐妖在这里,是发现了什么踪迹?” “是一个线人报的消息。”秋生解释,“这个线人原本是给我们这些抓鬼的牵线的,就是他负责找雇主,我们负责干活儿。。。” “线人找到了妖狐?”白非凡奇怪,这不符合妖狐的行为方式,“我以为她会躲一段时间。” “线人被杀了。”秋生说道:“我们在他身上下了禁制,如果他死了,他死前最后的景象会第一时间传到我们眼前,当时杀他的正是狐妖。” “地点就是这儿?” “唯一有半人半鱼的地方。”秋生肯定道:“只能是这里。” “要知道,狐妖最擅长的是化身,”远归加入讨论,“但是我、丹朱、他的小徒弟在一起,所以可以肯定,他的小徒弟,并不是狐妖。” “那可未必。”白昌盛忽然开口,这是他在凫飞离开后,第一次说话,“狐妖九尾,随便舍弃一条尾巴,便可当做分身来用。” “当真如此也值得庆幸,”井口接口道:“一条尾巴,能顶我们这里至少三个修士。她自损功力,我们找到她并打败她的胜率更高了。” “杀了个没必要还留在这里。”季羡同样提出异议,“是我,我早走了。” “她在找一样东西。”丹朱终于开口,他手里的招魂幡发出嗡嗡的声响,“线人死前的最后景象,我们看到了美人鱼。” “美人鱼?!”白非凡震惊,这种生物只在传说中存在,三界从未承认有此生灵的存在。不管是妖兽们还是妖精们,他们都认为美人鱼不过是一种杜撰,是凡人的一种想象,因为上古对此没有任何的记载,哪怕是天界的玉帝,也没有明确表示,有美人鱼这样的物种存在。 “不死药。”远归说道:“狐妖一定在找不死药。” “传说中美人鱼的仙丹便是不死神药。吃了不死药的人,能白得五千年的寿数。”井口向往着说道:“风峡谷美人鱼的传说一直有,我其实来过很多次了,别这么看我,我寿数也不多了,自然是想要走捷径。但我从来没有成功找到过。” “你们觉得,美人鱼会躲在水潭里?”季羡鄙视这些“蠢货”,“我敢肯定你们在很早之前就搜过这个水潭,之前没有结果,现在难道会有改变?” “在很早之前,风峡谷这里是一片干涸,”丹朱直说道:“不知道何时有了这个瀑布。我早便怀疑是人鱼搬迁至此,同时将海水搬了过来。”他捧起一抔水,“这是苦咸水。” 白非凡摇头,“你们在水潭里摸什么?” “入口。”远归抑制不住地兴奋说道:“线人死之前,我们看到水潭中有两个石门!狐妖冲进了石门里,所以这水潭下肯定还有乾坤!” “我们第一时间赶来,那狐妖肯定没有这么快出来,所以只能是瓮中捉鳖。”丹朱自信满满,“我已经找打了对付这狐狸的办法,这一次只要被我们发现,她必死无疑!” 丹朱如此一说,所有人都开始在水潭中摸索,希望能找到水下的那个石门。 白昌盛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一时间头脑放空。他想到了凤凰记忆中的种种,想到了心中的那个猜测吗,只觉得浑身冰凉,心跳加速。他第一次生出了悔意,后悔卷入了这些修士中,后悔走上了修行一路。 如果当初他没有去蓬莱参加什么大会,是不是现在已经上了大学,和普普通通的凡人们,过着简单而单纯的日子?哪怕偶尔有鬼怪来调戏,哪怕会与表弟有隔阂,但这是单纯的日子,也是他喜欢的生活。 然而,没有如果。 他想着心事,只觉得脚腕处一紧,他回头去看,一个美丽的面容从水下浮出,定定地看着他。 白昌盛伸手去摸这张雌雄难辨的脸,水下的脸却张开嘴,紧紧地咬住了他的手指。 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你是祭品?” 白昌盛一愣,摇头。 “那,你愿意当祭品吗?”那个声音继续问,“你想要得到长生的灵丹吗?” 白昌盛毫不犹豫,嗤笑道:“妖孽。”劈手斩断水中的脸,抽出了鲜血淋淋的指头,也将一条半人半鱼的怪物,从水中拔起,丢在岸上。 按上的怪物发出滋啦滋啦的叫声,平静的水潭开始剧烈的翻滚,一条百米长的蛟自潭底窜出,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直接奔向了首先发动攻击的白昌盛。 蛟一口将白昌盛吞入腹中,白非凡抓住了他逃入水中的尾巴,也被带入了水潭的深处。 “跟着他们!”有人高声在喊,“他们一定找到了入口!” 原本正在浑水摸鱼的修士们齐齐跳进蛟消失的位置,他们用上避水符,生怕追丢了这条唯一的线索。 蛟游向了水潭的深处,在那里有一群半人半鱼的生物蛰伏,他们没有头发,却容貌妖媚,迷惑人心,待修士们潜入附近,便如蛇般缠上去,撕掉他们的避水符,将他们压向水潭更深更黑暗的地方。 第十章 人鱼传说(一)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看见了一只真正的美人鱼。 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生物,它的长发在水中轻轻地摇摆,眉目间有一种安宁祥和的韵味。它的尾巴由金色的鳞片包裹,上半身如人类皮肤一般洁白无瑕,只是凑近了会看见细腻的鳞片。这种鳞片不同于尾巴上的大片,而是一种委婉的细小,似乎在有意识地模仿人类的肤色一般。 白昌盛摸上去,却发现这美人鱼浑身冰冷,她的容貌好像定了型,脸上的肌肉也早就僵硬,看起来虽然栩栩如生,但实际上,不过是一个标本罢了。 难道世上真的存在美人鱼?白昌盛不信,可是深海中他不能呼吸,此时已经被憋得满脸通红。他放弃探查这美人鱼的真假,回身想要浮上去换气,但是脚踝依然被什么紧紧抓住,他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情急间,白昌盛灵机一动,怀里的金乌金光一闪,他瞬间变化为刚才所见的美人鱼样貌。这些美人鱼在耳侧长有鱼鳃,水中的氧气争先恐后地进入他憋闷的身体,紧绷的肌肉终于松弛,原本缠着他脚踝的水草,也因为双腿退化为鱼尾,而自动散开。 白昌盛想着水面极快游动,可是迎面遇到了被半鱼半人的怪物吸引来的一众修士们。 白昌盛十分尴尬,他刚想说话,却听得远归一声吼,“真的是美人鱼!” 紧接着,这些修士们跟看见了世间仅有的灵丹妙药一般,一个个儿双眼冒光的追了上来! 什么情况!白昌盛尾巴一摆,嗖地回身逃跑!他当然想解释一下,可是眼瞧着有人都掏出宝贝来打算“捕鱼”了,他要是再不跑,恐怕被人打死才知道是误伤! 白昌盛心里算着时间,他使用小罗的能力只能维持二十秒,只要二十秒一过,他再自然地混迹人群中就好,现在唯一紧要的是躲开这些流氓修士的攻击,总之,他既不想让这些修士们知道他有这样的能力,也不想脱离修士们的队伍导致最后他们胡乱猜忌。 可惜,那些半人半鱼的怪物在水下竟然自动散去,好像水深处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会对他们造成很大的威胁一般。 白昌盛越游越心惊,这水潭仿佛深不见底,好像能一直游到地球的另一头,然后就此重回地表?!这水中竟然越来越亮,当他不得不停下来,暗暗心惊时,周围已经如白昼般,亮亮堂堂,周围好像龙王的水晶宫殿般,金碧辉煌,却死寂沉沉。 二十秒应该早就过了!白昌盛看看自己,还是美人鱼的样貌。只是原来看到的那个美人鱼标本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摆动着鱼尾,躲在了这座宫殿的金银珠宝后。 修士们也进入了这个宫殿,他们激动地看着周围的金饰银器,兴致勃勃地翻找着,讨论着,白昌盛偷听着他们的说话,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一下。 白昌盛差点儿叫出声,却被来人捂住了嘴巴。 “白痴!我知道是你!”季羡悄声道:“刚才就知道是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诅咒?” 白昌盛摇摇头,不是诅咒,是自作孽。。。 “他们认定你就是美人鱼,只要挖出你的内丹就能平白得五千年的寿数。”季羡将白昌盛向后拖了拖,“你还不变回来?” “变不回去了!”白昌盛苦着脸,“不是来找狐妖的?怎么变成找长生药了?” “他们说狐妖也在找长生药,这样他们只要先找到了长生药,自然就找到狐妖了。” 白昌盛:所以,他们还是主要想找长生药。。。 白非凡与秋生和丹朱站在一起,他偷偷地送过来一个眼神:放心,我掩护。 白昌盛偷偷地向着宫殿门口摸去,想要溜走,却听得人群中有人惊呼“狐妖!” 一只火红的小狐狸在人群的脚边儿流窜,它轻盈地蹦来跳去,从玉质的柱子上蹦到了金色的烛台上,又弹跳到宫殿屋顶悬挂的水晶装饰上,最后直接跳进了白昌盛的怀里! 白昌盛正站在宫殿的大门口,身后宫殿的大门轰然关上。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在他身上,一时间寂静无声,下一秒呼喊声此起彼伏! “抓住狐妖!” “抓住美人鱼!” “靠!”白非凡偷偷地探出脚将兴奋过头的远归绊了个狗啃屎,又一把拽住了秋生,“快帮忙!” 秋生正在解裤腰带,脸上兴奋的红扑扑,“我知道我知道,我这就做个套儿,就那么一丢!” “丢你妹!”白非凡用力勒紧他的裤腰带,“那是我大侄子!” “哈?” 季羡飞起一脚踢开最先冲过来的修士,白昌盛趁机游到宫殿上空,紧紧地贴着宫殿游走。这里只有一个正殿,所有的门都被死死关闭,十来号人挤在一个屋子里,便是打斗追逐也是束手束脚。 白昌盛怀里的狐狸一直趴在胸口,他趁着季羡帮忙挡人时候拔开它的头,才发现不过是一个替身,早就没了呼吸! 妖狐就在那群修士中!白昌盛恨恨地想,她祸水东引,将这些修士们引到风峡谷,到底有什么阴谋? 如果妖狐化作了人类修士混迹其中,那么,她到底变成了谁? 白昌盛没有办法自己研究狐妖的阴谋诡计,他现在是香饽饽,除了逃跑,没有别的办法。 周围乱糟糟的一片时,没有人注意到,在宫殿的上位金座上,坐着一个人。 此人手里拿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仔细地看着夜明珠上映出的这些滑稽的场面。 “你是谁?”丹朱的小徒弟,走到此人面前,“我从来没见过你。” “你当然没见过,”来人抬手嘬一口烟,“但你一定认识我。” 小徒弟皱着眉头,看向师傅长胡子丹朱的方向。 “你不说,我不说,”来人金色的烟袋杆儿中吐出一圈又一圈的烟圈,“我们自然能好好相处。” 丹朱终于发现小徒弟不在,他找到徒弟,却见到了眼前的这个一身唐装的男人。 “阁下是哪位?”丹朱一声洪亮的问候,声音中待上了充足的灵气,想要查探来人是否是幻觉。 木林森从金色的座位上起身,烟袋杆儿中弥漫出的烟气变成一条细长的绳索,将贴在棚顶游走的白昌盛紧紧地缚住,一把拽了过来。 “家里的孩子闹脾气,我收到信儿,过来领人的。” “美人鱼是你家的?”远归不信,“恐怕你是想要私吞美人鱼吧!” 木林森呵呵一笑,“我私吞美人鱼干什么!我又不喜欢吃生鱼片!”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远归,“怕是你们,想要对美人鱼有点儿什么想法吧。” 井口用力地哼了一声,但因为过于用力,反而不小心呛了口口水。 “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各位,三界中,并没有美人鱼这种生物存在。”木林森捏着白昌盛的脖子,“你们看到的,不过是幻觉,是为了引起你们自相残杀的幻觉。” “胡说!”远归对美人鱼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我咋就验过,这美人鱼表皮是温热的,而且他还有施法,逃跑的路线也是随机应变,我还没见过如此只能的幻觉!” 木林森小声对白昌盛道一声“变回来”,继而又说道:“说你们被狐妖蛊惑,偏不信。既然你们不信,不妨先闭上眼睛,等三秒钟后再睁开,看看我说得对不对。” “你怕是想独吞美人鱼,然后跑路吧!”修士们依然不信。 “既然不行,那么眼瞧着幻觉破灭,也是好的。”木林森无视白昌盛嘀咕的那句“变不回去”,而是认真地看着白昌盛,十分肯定地说道:“变回来。” 白昌盛下意识地使用小罗的技能,瞬间发生了第二次变化,这一次他虽然没有变回自己本来的面目,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样貌。 木林森看着白昌盛的容貌,皱着眉头。眼前的修士们却亲眼所见美人鱼变成了一个灰衫男人,更加沸腾起来。 “他一定是美人鱼!美人鱼是妖兽!” “肯定是你使得障眼法!” “你跟美人鱼是什么关系?难道你也是美人鱼!来庇护同伴的?” “大家一起上,他定是偷偷地把美人鱼掉包了!” 木林森的身影如泡沫板逐渐模糊,他是被店长临时传送至此,但并不能停留太久。熊美人向格子铺传了讯息,说了些事情,泰先生原不做理会,但木林森却不放心,恳求店长亲自将其传送至此,却没成想。。。 “我时间不多,小白,”木林森急道:“我恐怕不得不回去了。” 白昌盛从木林森黑亮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容貌,正是风炽的样貌。他惊讶于自己对小罗技能的掌控居然到如此地步,更加心惊自己居然会变成风炽的样子。 “我来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有什么疑问,你都可以,直接去问。”木林森已经是一个透明的轮廓,但他的声音依然清晰地传入白昌盛耳中,“如果你问,他一定会说。” 木林森消失,宫殿正中央的地面裂开,一朵黑色的莲花,缓缓地从地下升起,巨大的莲花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具尸体,正是白昌盛之前在水中见到的,也是他自己亲自幻化而成的,那美人鱼的尸体。 这不过,这尸体此时浑身发红,血丝密密麻麻地布满全身,鳞片全被拔除,坑坑洼洼的伤痕暴露在尸体上,令人心惊。 更令众人气愤的是,美人鱼的腹腔被切开,里面空空如也。 “难道,刚才的那个男人,便是狐妖?”远归呆愣着,终于忍不住地,愤恨说道。 第十一章 人鱼传说(二)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所有人都在关注这条人鱼尸体和它的腹腔时,白昌盛却看见了它的脖子侧面有一个复杂的花纹。那是一朵黑色莲花,确实用符文描绘而成,这黑莲的形态与美人鱼身下的那朵黑莲一模一样。 而同样的黑色莲花,白昌盛也曾见过。当初木清明的手里,和后来林萧的手中,都有一模一样的黑莲。 白昌盛还记得,当初是谁说过,这东西还听稀罕的? 黑莲到底是什么来头?白昌盛苦思不解。不过,趁着别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人鱼身上的时候,他趁机变了回了自己。 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格子铺其他人技能的掌控时间,无限延长。白昌盛相信,只要他想,他可以终其一生都保持美人鱼的姿态。 白非凡凑上来,小声说出自己的猜测,“那个是人造的。” “黑莲?”白昌盛第一个反应是说黑莲,不过他一见白非凡惊讶的眼神便名白,他说的是美人鱼。 “有谁会造一个美人鱼?”白昌盛低声与二叔讨论,“妖狐把我们引来这里,绝对不是为了美人鱼。” “我现在也觉得不会有人鱼这种生物存在。”白非凡叹息,“这是一种诅咒。就好比天池里的蛇怪,美人鱼也是一种诅咒罢了。” “黑莲怎么会在这里?”季羡也偷偷凑过来,“他们被长生丹迷了眼,现在什么都不管了。” “你们看这个宫殿,是不是布置的,也太对称了?”白非凡直直宫殿四个角落的玉柱,“这四个角落放的东西,怎么看也是一种阵法的排布。”他看看头顶的水晶装饰,这种装饰是人类常用的一种吊灯般的东西,但又绝对不会亮。 “妖狐把我们引导这里,不会是拿我们当祭品吧?”白昌盛说道:“妖狐也是,饿死鬼也是,他们跑出来后居然不躲避一段时间,而是继续出来作死,我真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可能是关了太久,反弹了?”季羡猜测,“总之,我现在感觉很不舒服。” “不舒服?”白昌盛的声音有点儿大,引来正在围观人鱼尸体的一众目光。 “我觉得手脚冰冷,四肢无力。”一滴汗从季羡的额头落下。 季羡这么一说,其余的人都突然间感同身受,有几个甚至跪倒在地,好像离了水的鱼一般,喘息个不停。 “快离开这里!”丹朱沉声道:“这里有古怪!” 可是大门被紧紧锁死,任你怎么施展也纹丝不动。众人这才发现,情况十分不妙。远归偷偷摸到了人鱼尸体旁,他也不不在乎自己会怎么样,只是执着地将手摸进了人鱼的肚子里。忽然间,原本被刨开的肚子开始愈合,而且速度奇快,远归的手甚至来不及拿出来,便被深深地嵌入腹腔中,进退不得! “救命!快救我!”远归高声呼喊!可是被关在宫殿中的诸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侵蚀,他们体质弱的已经倒地不起,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体质稍微强一些的也只觉浑身乏力,好想有一台抽水机般不断地将他们体内的水分抽走,无论他们如何抵抗,都逃不过变成人干儿的命运。 远归只觉得人鱼腹中有东西在用力吸他,他整个人都漂浮起来,慢慢地陷入了人鱼的肚子里! 远归完全被人鱼尸体卷入腹中!那些被生生扯掉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不出十秒,美丽的人鱼重新睁开双眼,它的瞳孔是灿烂的金色,就好像它那条金色的尾巴一样。 美丽的人鱼起身,细长的手指拎起地上的那个某个虚弱不堪的修士,张开血盆大口,咔哧咔哧,吃进了肚子。 白昌盛:。。。。。。 宫殿开始摇摆,好像一个沉了千万年的船又开动了马里要上浮一般。震荡让这些原本就有晕车感觉的修士们更加糟糕,白昌盛不得不掏出金乌,将脸色苍白的季羡塞进去,暂时护住。 “二叔好像没什么影响?”白昌盛与白非凡挤在一起,尽量不引起那个人鱼怪的注意。 “如果这东西对鬼不好用,那你是怎么回事?”白非凡同样奇怪,“我是鬼你是人,地上的一片都是人,除非小白你不是人了,但是这也不可能啊。。。” “难道跟云路有关?”白昌盛说道:“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可能是。。。” “是什么?”丹朱的小徒弟插着兜儿,“我也一直在好奇,你到底是什么?” 叔侄二人面面面相觑,他们同时明白了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份。 “狐妖?” “大人真令我伤心。”狐妖终于现出原形,“我与大人相处十几年,大人竟然没有第一眼认出我来。” 白非凡惊讶地看着这个小徒弟,“所以,你真的舍弃了一条尾巴?做了个分身出来,在丹朱和秋生面前演了场戏?” “没有。”狐妖清脆地笑起来,“我的尾巴,要比你们所有人的命,都重要。”她走到宫殿的墙壁上,手掌穿过墙壁,溶出了这个密闭的空间中,回身,好看在看鱼缸中的鱼一般,“我只是找了个帮手而已,虽然我一直独行,但也知道,力有不逮时,需要帮手。” 整个宫殿迅速缩小,变成了不足巴掌大的水晶球。这个封闭在水晶球中的宫殿里,有一条吃人的美人鱼,有一朵极恶诅咒的黑莲,还有一群,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的修士。 狐妖将水晶球收入掌心,对站在一旁的熊美人说,“交易达成,这是我奉上的代价。” 熊美人依然穿着红色的衣裙,胡子拉碴,粗声粗气地翘起兰花指,“辛苦。” 狐妖最后看一眼水晶球中的景象,转身离开。 熊美人翻开手中的生死簿,拿出朱砂的毛笔,在上面磨掉了一个人的生平踪迹。从此这个人超脱轮回,不入三界,怕是死了,也不过是孤魂野鬼,地府的鬼差,也不会来收取的。 绿色皮儿的生死簿上,沾染了不知道谁的鲜血,这血液的颜色还算新鲜,它透过了扉页,印在了写满字迹的纸上。熊美人收好生死簿,拨弄着手中的水晶球,看着水晶球中的美人鱼一个又一个地吃掉里面的修士,咧嘴一笑。 “这下,再没有什么,能阻止老大的复生了。”熊美人踢了踢脚边的三只幼兽,最大的一只是长着翅膀的老虎,最小的一只是人脸羊身的怪物。熊美人看着他这么多年来,终于孕育出的三只上古凶兽,欣慰地说道:“就差梼杌了。” 此时此刻,在水晶球中,凡人修士所剩无几,只有白非凡、季羡和勉强躲在王座下面的秋生还在与美人鱼周旋。 “这东西是被诅咒而生成的,好比古僵尸,后者生尸之类。”白非凡说道:“从它的举动上能看出来,之前它也是吃生肉的。” “那有什么破解的办法?”白昌盛问道。 “我可以去试试,若是不成,你们只能考虑如何打破这个空间结界,逃出去了。”白非凡一脚踢开脚边的银器,引起美人鱼的注意,“喂,看这里!” 白昌盛就地一滚,连滚带爬地去与秋生汇合。 白非凡双手合十,脚下飞速地开始跺地,他打着固定的节拍,合十的手指在飞快的交错开合,整个身体发出绿色的光芒,直射到美人鱼的脸上。 美人鱼依然是那样平和安宁的模样,它慢慢地漂移到白非凡的面前,鼻息开合嗅了嗅味道,进而面不改色地穿过了白非凡的身体,走到对面的墙壁上,开始地毯式搜索活人的气味。 白非凡见美人鱼不攻击他,更加抓紧时间开始施法。这是对付僵尸、生尸之类最有效的一个阵法,却也是耗时最长,最容易失败的阵法。不过白非凡是老手,所以当他的阵法印结成的时候,一张如蜘蛛网般的灵气凝结而成的文字,摆在美人鱼的身后。 白非凡用尽全身力量,将这个文字推出去! 轰隆一声,印记砸在美人鱼的身上,只见她周身的鳞片雨点般脱落,撒了一地,堆砌成了半人高的小山。 美人鱼转过身来,狰狞的面容爆发出词儿的惊呼声,黑色的莲花从她的腹中开出来,将这个怪物撑爆。 宫殿的大门瞬间大开,一阵旋风吹进来,将仅剩的几人吹到了角落。大门外游来一个一模一样的美人鱼,只见它慌张地四处躲避,最后选定了这些金色鳞片堆砌而成的金银后面。 白昌盛汗毛倒竖,因为这个美人鱼正是他自己幻化而成,只见从它身后,季羡伸出手来,用力拍了一下它的肩膀,同是捂住了他的嘴。 一群修士从外面冲进来。 “怎么回事!”秋生惊恐地看着自己随意地翻找着宫殿。 “幻觉。”白昌盛肯定道,“一定是幻觉。同样的遭遇我以前遇到过,必须找到这个幻境的阵眼所在!破除它,我们就能出去了!” “那阵眼在哪里?”秋生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这个局显然更难。”白昌盛下定决心,摸到了王座的身后。此时这里已经有人坐在那儿,手里把玩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白昌盛从随身的空间包中拿出魂枪,对准了王座上木林森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没有人看吗?怎么也没有留言也没有浏览数据?难道是要我弃坑么。。。如果有人看,哪怕只有一个人,请留言。。。至少让我知道,还有你(们)。。。 第十二章 人鱼传说(三)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暂且不提白昌盛如何在水晶球中躲避吃人的美人鱼,熊美人却带着水晶球,来到了汪洋一片的天池中。 自长寿花被白昌盛破坏,供养长寿花的玉石龟岛也碎成了渣。不管当年这件神器如何叱咤,现如今连影子都找不到。 熊美人踏水无痕,他自如地在天池水面上行走,剧毒的池水和漫天的瘴气都不能侵害他的身体,一如曾经的云路也丝毫损害不得他的肉身一般。 熊美人手里拿着个破烂的罗盘,这罗盘上没有四方方位标识,只有一个指针,指针上有一根细微的头发,指针随着这根头发轻轻移动,终于停在了某一个方向。 熊美人沿着指针的方向来到了目的地,此时罗盘上的指针竟然凭空浮起,针尖儿朝下,认定了最准确的位置。 熊美人从怀中拿出一个黑色的帆布,单手抖开,巨大的帆布浮在天池水面,上面用红色的朱砂描绘着一个法阵。 熊美人将腰间别着的三个凶手放在法阵中的四方位的圆圈中,唯一空出来的一个,便是梼杌的位置。 熊美人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梼杌是一定会来的。他盘膝坐在法阵中央,嘴里开始低沉地念起了冗长的咒文。 如果白昌盛能听清熊美人所念的咒文,那么他一定会震惊,因为这正是他修炼至今也没有完全施展成功的,招灵大法! 死寂的天池水面开始汇聚灵气,那些沉入海底的蛇怪们纷纷冒出头来,却不敢靠近熊美人,只能围着这张巨大的帆布转圈儿,贪婪地看着天地间的灵气汇聚至此,经过法阵的一一检验后,又筛出。 此时,放在熊美人身边的水晶球中,又是另一番争斗。 白昌盛成功杀死了幻境中的木林森,可是狐妖幻化的小徒弟依然站在王座前,与空气对话。 情节没变,依然在有序进展,很快,黑莲出现,中心的美人鱼将贪心的远归吞入腹中,恢复原貌,开始大量屠杀。白昌盛不得不再次躲起来,眼看着另一个自己向着这个位置跑过来,白昌盛只能狠心,一枪崩了自己。 看着自己死去,无边的压力和沉闷出现心头。白昌盛胸口憋得那股气越聚越凶,他一抹手腕儿,放出了魔不破。 魔不破此时大变模样,已经不是白昌盛少年时期的容貌,反而有一种十年后白昌盛的样子。白昌盛看着成熟的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魔不破眉心微蹙,他看一眼鳞片脱光的美人鱼,又看一眼“白昌盛”变成的美人鱼躲进来,终于开口道:“你又是怎么被卷入,如此恶毒的诅咒里的?” 白昌盛摇头,“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信不?” 魔不破扯起嘴角,白昌盛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能笑得这么讨打,“当然相信,惹乱子是你最大的能力。”魔不破指着“美人鱼”,“它是便是阵法的核心。” 白昌盛不敢置信,白非凡在第二次将美人鱼“收拾”掉之后,颠颠儿地凑上来,“不破居然知道这种诅咒阵法?” “当年三界纵横的古僵尸,便是被这种诅咒阵法全部消灭的。”魔不破回忆起当年,竟感觉是上辈子的事情,“这阵法,是一个叫风炽的男人发明,说起来,也算是你们格子铺的产物。” “什么!”白昌盛更加惊讶,这居然是风炽的杰作?! “当年古僵尸力量太过逆天,而且我又横行霸道,再加上魅族做得过了火,地府的阎王没办法,便亲自去了格子铺,找到了这个当年的店长。”魔不破说道:“他们做了什么交易我不知道,只是后来,这种诅咒阵法实体化的东西便出现了。古僵尸被它收拾干净,魅族也被修士们灭族,我被你们白氏一族围攻,也折了进去。” 魔不破说起往事,反倒没有了曾经的仇恨。白昌盛的人缶空间进化后,金乌虽然占领了整片空间,并且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了一番,魔不破以为好日子就此一去不返。可谁知道某一天云路居然侵入人缶空间,云路中有三种凶兽的灵识在,与金乌分庭抗礼,魔不破反倒有了自由。 如今人口空间中灵气充裕,魔不破又能自由享用,想他当年吃遍三界生灵,得到的灵气和法力也不过如此,所以思来想去,竟然赚了。这时候白昌盛有求于他召他出来,魔不破竟然也有点儿投桃报李的意思。 红色的炼魔阵一直盘旋在人缶空间上空,魔不破尚未注意到的是,这炼魔阵正将三种凶兽的灵识炼化。 “你们被困在这么凶险的阵法里,说实话,除了杀死这个怪物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魔不破坦言,“当年我亲眼所见,五个古僵尸被这东西生生撕裂,吞吃入腹。这家伙只吃不吐,越吃越强。我不知道世间共有几个这样的东西,如果它是上古时期遗留下的。。。” 果然如此,那在场的几位恐怕都不够它塞牙缝儿的。 “那我们可以打破这个宫殿!”白昌盛提议,“我亲眼见到狐妖从墙穿过去!” 魔不破站在宫殿墙前,伸手贴在宫殿墙壁上,闭上眼感知片刻,摇摇头,“这绝对不是你们之前见到的墙壁,外壁已经被强化,而且我怀疑,你们是在一个容器中。” “容器?”白昌盛敏感道:“只有格子铺的代价会封存在容器中。” “那么很简单,你们被当做代价,存进了容器里。”魔不破直言,“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放一条吃人的怪物进来,难道他们想要的不是你的肉身?那是什么?” “如果这个真的是容器,”白昌盛将手贴在墙上,“那么,我作为容器王,应该有更高的权限。” 金色的契约符文从墙上显现,白昌盛心中一喜,却发现这契约符文上的文字,他居然看不懂。 “能出去?”白非凡和秋生凑上来,“怎么样?” “额。。。二叔,你认识这写了啥?” 白非凡凑上去看,也不认识。 秋生却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倒是认不全,不过几个字儿我还是能认出来。。。” 叔侄二人兴奋地看着他,魔不破自觉地去拖住了第三次发疯的美人鱼,以魔不破的能力,也不敢与美人鱼直面硬刚,只能旁敲侧击,一如之前的白非凡一般,打几下就赶紧跑。 “上面好像在说,需要谁来亲启?”秋生指着一个符号,“这是象形文字,好像画的是一个鸟?” 白昌盛明白,“是格子铺店长亲启。看来我便是能打开里面的禁锢,外面也无论如何打不开。”他笃定道:“容器会对我让步,但封口的阵法是店长亲下,只有店长能开启。估计契约上便是这么写的。” 白非凡叹道:“唯一的出路,只能是杀死这个美人鱼了。” “看来,美人鱼的传说也都是真的。”秋生摸着下巴,“它吃了三界这么多生灵,形成的内丹即便不是修炼而成的金丹,也蕴含三界生灵的灵法,吃上一颗别说五千年,五万年也有的活。” 魔不破眼见着美人鱼褪去鳞片,自行回来,恰好听道秋生的感慨,瞥他一眼,嘲道:“你们怕不是疯了,居然想吃那东西?看来人类繁衍至今,也没有改掉贪心不足的毛病。” 秋生脸上一红,其实他自己的寿数还有个百年,但谁不想长久活下去,所以由此感慨也是正常,只是这里除了白昌盛之外都不是人,寿数远超过人类,自然不一定能看得上这个怪物体内的东西。 “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白昌盛看着魔不破,下定决心,“既然美人鱼是一种诅咒,我们只有杀了她才能出去,那么就去杀了她。” 魔不破抬手与白昌盛双手合十,法光乍现,主仆二人再次合体,这一次合体后的容貌,反倒与白昌盛正常时候一模一样,只有双眼变成了赤红的瞳孔。 赤瞳的白昌盛不敢大意,他站在王座身后,等待黑色莲花出现。 美人鱼重现,白昌盛不等远归贪心上来摸肚子,便一脚踢飞了王座,劈手砍了下来。 美人鱼不躲不闪,却在白昌盛的掌心落在脖子上时,突然睁开双眼,周围的灵气剧烈抖动,周围的那些死了无数次的人类修士们开始自发汇聚,竟全部吸入腹中,生生抗住了白昌盛的一击! 美人鱼的鱼尾发出更加两眼的光芒,金色的鱼尾在蜕变,一双修长的人腿,第一次出现。 美人鱼赤身裸体,浑身布满了细密的鳞片,它终于开始直视赤瞳白昌盛,沙哑的声音生硬地蹦出来,“是你。” 白昌盛皱眉,不应话,直接发起第二波攻击! 美人鱼的眼中终于有了神色,它迷恋地看着白昌盛,好像透过他在看一个久违的朋友,它裂开嘴一笑,鲨鱼般的牙齿颗颗发亮,应对白昌盛的攻击,游刃有余。 “你终于来找我了。”美人鱼浑身的鳞片翻了个个儿,“我等了你,这么久。一直都在等你。” 白昌盛被它抓住了胳膊,只觉得整条胳膊都要断掉,却只听得美人鱼嘶哑的问道。 “你怎么才来找我?” 白非凡和秋生齐齐吼着,声势浩大地冲过来,助阵。 第十三章 招灵(一)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天池中,无风掀起黑色的巨浪,浪花拍打在坐在浮起帆布上的熊美人,不能动其分毫。 熊美人周身涌现进人的灵气,其中有天地间自然汇聚而至,更多的是被招灵大法召唤而来的灵体,这招灵大法在未完成前,感受到其灵力的魂魄都会前来探查。其中有的是有意识的幽魂,跟多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清楚的灵体,如果地府无人来收取,就只能与天地间的灵气融为一体。 招灵大法进入到最关键的时期,熊美人却张开双眼,因为梼杌来了。 梼杌避世这么多年,若不是感知到其他三位凶兽重现,他自然不会现身。此时他来到这里,见到了这些曾经的朋友,却发现他们并不是最初的凶兽,而是二次孕育而出。 当年的凶兽是自然孕出,但如今的这三位,确实遵循了某种秘法,巧借自然法则,进而重新孕出的三个凶兽。 只不过这种方式孕育出的凶兽,虽然能够维持一段时间,却存不住体内的灵气,若是没有源源不断的血肉供应,早晚依然会重归天地,化为乌有。 “不知招我来,所为何事。”梼杌修行至今,本就是神仙流,寿与天齐,又刻意低调,这么多年,三界竟然没有发现其丝毫踪迹。 饕餮趴在地上,抬起头来替熊美人说道:“这是四灵法阵。用以复生兽王的。” “为何要复生兽王?”梼杌无动于衷,“他当年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如今我们没有人有资格违背他的意志。他希望我们兽界从此淡出三界,你们擅自复生他,恐怕他未必会高兴。” “这些与我们是没有什么关系的,”穷奇接口道:“我们被造出来的使命,便是启动这个阵法,复生兽王。至于之后的事情,或者兽王会不会不高兴,都不是我们的事。”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梼杌回身走向蒸腾了整片天池的瘴气中,“这些事情,与我也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你不能走。”混沌开口,喷出一口黑气缠在梼杌脚踝,“无论如何,这法阵必须开启。你若是乖乖坐在位置上也罢,否则我们不介意先杀了你,再孕出第二代梼杌,它一定会比你听话,而我们不过是浪费些许时间罢了。” “就凭你们?”梼杌不屑,“我游荡世间千万年,你们才刚出生,能奈我何?” “是人鱼。”穷奇说道:“你便是脑子再不好使,也不会忘了当年被封印在风峡谷底的那条人鱼吧。” 梼杌一愣,那东西它自然知道,而且亲眼见识过它的厉害。此时梼杌倒是不敢随便离开,这些人能使用招灵大法,又召唤得到自己,而且摆出了如此阵仗,怕不能善了。 “这法阵开启后,于我有什么损伤?”梼杌确认道,从头至尾,他都不太相信他们会真的将兽王的魂魄招来,再以四凶兽祭祀重塑肉身。 “我们三个幼兽不过是送上性命,而你倒不止于此。”饕餮继续说道:“这也是我们最后才找你的原因。原本你的位置,我们是已经有了替代品,”便是二郎神的那只狗了,“可惜那家伙不成气候,多少灵丹精肉喂食,依然进展不大,于三界牵扯又深,自然舍弃。” 梼杌自觉走到位置做下,四凶兽遭屠戮,之有他自己掏出升天,并不是没有原因。这识时务一点,便是其他三位远不能及。 熊美人再次闭上双眼,全身心地投入到招灵大法的关键时刻中。 在水晶球中,人鱼与合体后的白昌盛对视,它不在是冷冰冰的一张脸,而是有了神色和表情。此时它好像看到了就别的亲人般,贴近白昌盛,低声抱怨,“你让我在水潭底下等你,我便照做。我知道这里是你的宫殿,我不敢离开,帮你好好地保存着。可是你再没出现。” 白昌盛打量着人鱼的神色,短暂的几次交手让他明白,哪怕是合体,也绝对不是眼前这个人鱼的对手。 “我等了很久,后来我自己的灵气也不够用了。”人鱼委屈地看着白昌盛,“我只能将追到这里的所有人杀了,来补充灵气,可惜依然不够。”人鱼摸着身上的鳞片,“我是不是丑了?没关系,只要我出去再吸收几个,一定能恢复到当年的样子。” “你等的是谁?”白昌盛问道:“兽王?” “你不是?”人鱼疑惑地看着他,“虽然你的容貌大不一样,可是灵气不会骗人,你便是换了个样子,单凭你身上的灵气味道,我也能认出来。”人鱼伸出蛙噗般的手,摸在白昌盛脸颊,“为了维持我最低的形态,我引诱了无数人修来此找‘长生丹’,你不会怪我吧?” 它小心翼翼地看着白昌盛,“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可他们都是自愿来寻找的。”它抿抿唇,继续说道:“而且,每次我都有将体内生出的灵丹,送给能够活下来的那个人,这么多年来,我也送了三四个人了。” 这家伙不知道要吃多少人修才会结成一颗灵丹,如此尚且送了三四人,不知死在这水潭下的,到底有多少人。 “我要出去。”白昌盛干脆认下身份,“你带路吧。” 人鱼十分高兴地抱了抱白昌盛,他光着脚踩在地上,吧嗒吧嗒地跑到王座后,抽出了一把长剑,送入白昌盛手中,“你可能忘记了很多事情,我知道,你一定是没有逃过三界的追杀,他们不知对你做了什么,你竟然会忘记我。” 白昌盛接来长剑,听人鱼继续说道:“不过,你忘了我也没有关系,我早就想出去了,你便用它劈开这里,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人鱼兴奋地走到宫殿的墙壁上,不待白昌盛挥剑劈砍,它浑身的鳞片再次掉落一地,这一次这些鳞片并没有原地消失或者变成其他的金银珠宝,而是凝结在一起,成为一个发着银光的鳞片球儿,人鱼眨眼间重新躺在了黑莲上,腹腔中空空如也。 “是空间法阵。”白非凡笃定道:“这个宫殿是最大的一个空间法阵,它将我们和美人鱼困在一起,美人鱼也不能走出这里。只要它有这样的念头,时空便会逆转。” 随着白非凡的话落下,黑莲承托着人鱼的尸体,再次原地消失。宫殿的大门敞开,白昌盛所变的美人鱼急匆匆跑进来,无视了周围一圈儿的人,躲在了一堆金子后。 “起码,这个人鱼不会在攻击我们了。”白昌盛手中的剑也消失不见,他去王座后查看,却没有丝毫痕迹,看来这把剑只有美人鱼能拿出来。“我们不如便在这里等,”他掏出金乌放出季羡,“看这个容器的主人,到底要做什么。” “我找了三遍,”秋生忽然出声,“我一直没看见丹朱,但是我又觉得他来了宫殿,一会儿你们帮忙看看,丹朱到底去了哪里?” “可能也被吃了?”白非凡说道:“远归是第一个被吃了的,还是被肚子直接吸进去。这家伙见了血腥气,一通乱杀,唯一活下来的人类修士,就是你和小白了。” “可是我没有找到丹朱的尸体。”秋生终于从宫殿门口进来的修士中找到了丹朱,“他不会死了连一块儿肉片儿都没有吧?” 所有的目光都追逐在丹朱身上,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丹朱是被他的小徒弟,一手劈晕后,丢出了结界的。 几人急匆匆地跑到丹朱被丢出去的位置,却发现这里依然固若金汤。看来当时没有抓住时机,此时的幻境也不会给他们留待二次机会。 “你终于来找我了?”人鱼看着白昌盛,欣喜万分。 “嗯,你一直都守在这里?”白昌盛自然地接话,“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离开?” “从来没有离开过。”人鱼自豪地看着白昌盛,“我一直守护着王的宫殿,还有您的剑。”人鱼吧嗒吧嗒地跑到王座后,抽出了那长剑,“我一直都很用心地维护着它,你看,他是不是与当年一样?没有丝毫的褪色?” “你做的很好。” 终于,人鱼再次躺上了黑莲,在宫殿的门再次打开到人鱼再次苏醒,白昌盛几人倒是有了一段空闲时间来理顺思路。 “从看了那个凤凰的时光回溯之后,我一直有一个猜测。”白昌盛说道:“也是云路上的事儿给了我启发。”他看向季羡,看向秋生,最后看到白非凡,“我是兽王的转世?” “不可能。”白非凡笃定,“你若是兽王转世,定然不会转生在白氏一族。” “传说兽王当年干了一件天怒人怨的事儿,不得已被三界追杀,最后死无全尸,连魂魄都没有去地府。”季羡知道的更多一些,“你不可能,也绝对不会是兽王的转世。”他说道:“还记得丹絑大人的回忆中,风炽拿走了兽王的魂魄。虽然后来魂魄去了哪里,丹絑大人自己也不知道,但绝对不会交给地府。” “那么,为什么云路会认定我是兽王,而且人鱼也这么认为?”白昌盛说道:“或者说,我身上有兽王的某一部分。” “这倒是有可能。”秋生说道:“你听非凡说你是才开始修仙,可能这部分现在才显露出来。” 白昌盛沉默,他心里想着的是:果然如此,风炽和兽王好像是兄弟,那么他会被选为格子铺的继承人,会不会是,早有谋划? 第十四章 招灵(二)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招灵大阵,终于来到了最后的阶段。 熊美人额头出了汗,浑身的灵气也几乎耗尽。 招灵大法出自女娲创世录,是这本女娲亲笔的秘籍中最容易学的一个法术,但是却是最难施行的阵法。熊美人为了能成功实施这个阵法,自风炽死后便开始准备这些,足足准备了上万年,才找到了这个水火不进,足以抵挡天池剧毒了周围瘴气的帆布。 为了准备上古已经死去的三个凶兽,他不惜使用禁术,将上古的几个凶兽复生。只不过此等法阵逆天而行,复生的凶兽不能维持太久的形态,只能靠不断的精血之肉来补充,所以熊美人只能杀了几个天兵,以神仙血肉孕养这几头凶兽,这才坚持到现在。 梼杌坐在阵法中央,红色的符文爬满了他的全身,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活下去,摆在眼前的是两条看不见明天的路,可是他不能后退,也不能停下。从那次战争失败以后梼杌便失去了失败的资格。他放弃了自己一起长大的三个挚友,独自逃命,放弃了对兽王的忠诚而不得不远远避世。 他以为自己能逃得过,却最后依然要面临这样的结局。 招灵大阵流动着庞大的灵气流,这些灵气中大多是游荡在天地间的灵气和幽魂,这些幽魂没有灵识,如果地府无人认领,只能与天地间的灵气混为一体,在没有进入轮回的可能。灵气中还有一些有灵识的魂魄,这些魂魄在招灵法阵中来去匆匆,那些执着与探查的究竟的便与这灵气流混在一起,慢慢地失去了灵识,彻底沦为同类。 灵气流掀起巨大的旋风,天池水面上掀起惊涛骇浪,水中的蛇怪冒出头来,惊恐地四处逃窜,他们互相挤压撕扯,自相残杀了许多,但愤怒的天池水并没有停息,巨浪越发凶猛,猛地拍下来,将一个躲避不及的蛇怪拍成肉末。 天池上的滔天风浪对熊美人没有丝毫的损伤,他现在唯一要面对的是,招灵大法对灵气巨大的需求量。作为法阵献祭的核心和召唤人,熊美人体内的灵气几乎要被掏空,熊美人最终的咒术不能停,他不得不将怀里的水晶球拿出来,放在自己的脚尖儿处。 从外面能看到水晶球中的景象,可是在水晶球中,却什么也看不见。白昌盛已经从反复沉睡和清醒的人鱼嘴里得了许多信息。 人鱼,是上一届兽王亲手造出的生物,或者说,它并不是生物,更像一个无底洞,需要用数不尽的血肉之躯来填满。当年三界出现了十分强悍的古僵尸,这种生物类似生尸,却远远强过生尸,它们大肆屠戮,先是凡人,后来是兽族,甚至是鬼神也能下腹。三界全都忌惮这些东西的存在,并且召开了第一次联合大会,计划消灭这些强悍的东西。 在当时,三界中无人能敌这些古僵尸。他们虽然是血肉之躯,却好似钢筋铁骨,虽然没有灵识,却能锁定目标奋力攻击,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三界一筹莫展,最后他们求助于当时最强的领头人,兽王。 兽王是兽族最强大的一届王,他一母双胎,灵气都十分强大。他的哥哥因为闲云野鹤,至今不知去向,这个弟弟却打败了兽族的各类高手,成了当之无愧的百兽之王。 那时候,格子铺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店铺,所以这个格子铺的店长,也没有被三界重视。风炽只是以散修的身份来参加会议,而他唯一带来的,便是当年还十分稚嫩的泰先生。 因为风炽与兽王相貌实在不像,从未有人怀疑过他的身份。 兽王承担了消灭古僵尸的重任。但年他年轻气盛,又对上古的各种秘法有所研究,他从格子铺交易出无数秘籍,日夜翻找,终于生出了一种,造物主的念头。 如果三界都不能打败这些古僵尸,那么不如造出一个物种,专门克制。果然如此,再没有比女娲创世录更好的选择,于是兽王读遍了这本秘籍,终于选取了十二个阵法,进过不断地调整和实验,终于创造出了一种半人半鱼的生物。 他为这种生物命名为人鱼。这是一个无底洞,自出生起,便需要无尽的灵丹和血肉之躯填补。在没有吞噬古僵尸前,兽王已经逮了许多凡人甚至修士来喂养这个怪物。 兽王只想着除去危害一方的古僵尸,却不曾想自己竟然造出了比古僵尸更邪恶的东西。人鱼能力远超古僵尸,而这些僵尸竟然尚不能满足人鱼的脏腑。 兽王带着人鱼,三界追杀古僵尸。这些古僵尸原本便是有心人造就,此时被一一剿灭,也只不过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可是留下来的人鱼,却成了比古僵尸更棘手的存在。 三界召开了第二次会议,讨伐这个人鱼。 当然,他们希望兽王能亲手毁了这个怪物,可是兽王当初造就这个怪物的时候,便从没想过要亲手毁灭他,他内心当然不舍,但也知道必须痛下杀手。只不过,当他们决定毁灭这个怪物时,才发现,这个怪物的能力,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期。 兽王损失了一条臂膀,却也只能让这条人鱼开膛破腹,再也练不成灵丹。人鱼知道造就他的兽王要杀它,但求生的本能令它选择反击。再重伤了兽王后,人鱼答应自戕。 可人鱼如此强大,它连自我解决的能力,都被兽王这个造物主屏蔽。在死去的人鱼飞速自我修复后,灵识不清间生生痛杀了十几个修士。 兽王只能带着他的人鱼,逃走。人鱼已经认他为主,可是它求生和杀人的欲望远远高于它的忠诚,与其让它与修士们乱斗一场,死伤惨重,不如他亲自将这个怪物囚禁,从此爵迹三界。 可是,三界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如果古僵尸只能被特定的人控制而不得不去除的话,那么人鱼就好像一个可以随时能恢复出厂设置的东西,只要在它灵识不清时去掉兽王放在他心上的那滴血,便可以成为人鱼的主人。 尽管这个主人对他的制约十分有限,尽管这个主人自己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人鱼和兽王遭到了围攻。兽王再如何强大,也抵不过这一波又一波的争斗,终于他筋疲力尽,将人鱼送到了风峡谷的水潭底下。当年,风峡谷中的水还没有现在这么深,只是一个浅浅的水潭。兽王拼劲全力,将水潭扩开,又将一早炼制好的王宫丢入水中。他告诉人鱼躲在王宫中,并交出了自己的宝剑。 人鱼虽然只说到这里,但是白昌盛已经明白了所有。兽王死了,但是在他死前,为了能成功封印人鱼,既不让他为祸三界,也不然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得到,他选择用王宫来封印这个怪物。他们现在所在的,便是这个王宫。 那么这朵黑莲,便是兽王用来困住人鱼的核心宝器。 兽王死后,人鱼的力量依然强大,所以它还是出了王宫,却没有找到兽王。或者他听说了兽王的死讯,但依然执着地留在风峡谷,不愿意出去。 人鱼为了维持自己的形态,便放出了长生丹的谣言,引来大批的修士来风峡谷寻找。那水潭中的那些半人半鱼的生物,可能是人鱼自己造就的分身,也可能是其他诅咒而成,就好比天池中的蛇怪一般。 至于兽王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老凤凰的记忆中可以窥得一二。风炽为了自己的弟弟,不惜成为众矢之的。从后来的发展和熊美人的态度可知,他最后也是死了的。 祝融的支脉用秘法复生了风炽一段时间,却也没有长久地留住这个格子铺的前主人。 白昌盛心想,他的猜测起码是做的准的。他会当选格子铺的继承人,绝对不是巧合。他不相信会这么巧,兽王的某部分在他身体里,他第一次参加修士们的聚会就能当选格子铺的继承人? 那不成,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凫飞原本想用凤凰的记忆来全服白昌盛离开格子铺,最好是反水内应,帮他找到先祖骨骸。可是在凤凰的记忆完整呈现后,白昌盛反倒不因为“泰先生十分冷血私自”而心灰意冷,却是因为一个可能存在的谋划,而沮丧失望。 此时,水晶球上出现了裂痕,宫殿天棚上的琉璃瓦逐一裂开,瘴气弥漫进来,白非凡不觉得有什么,季羡和秋生却第一时间屏住呼吸。白昌盛眼疾手快,将二人塞进了金乌中,却发现自己不知为何,竟能抵抗这些瘴气的毒性。 叔侄二人被放出了水晶球。眼前的白雾和漆黑的风浪十分熟悉,白昌盛一眼认出,这里是天池。 第二眼,他看见了坐在他身后,脸色苍白的熊美人。 白昌盛看着熊美人片刻不停地念着咒,仔细一听,只觉心惊,竟然是招灵大法!他学了这么久,也是能熟练地背诵这套法诀而已,从来没有完整成功地适应过。最大的进步也是在天池这个地方,他凭借着想象,召出了鲲鹏巨大的尾巴。 熊美人抬起头来,对白昌盛露出一个惨白的笑。他将手掌放在白昌盛的小腹丹田处,磅礴的灵气从丹田中冒出,将熊美人和白昌盛团团包围! “云路!”白非凡连连后退,好在他是鬼,天池对他的影响十分有限,“云路竟真的被小白吸收!” 一声巨大的声响从阵法中心传来,白昌盛只觉得丹田处撕裂般的疼痛,这种感觉曾也有之,就是当红夫人抓住空间时,用力向外撕扯时,这种痛苦,一模一样。 第十五章 兽王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招灵大法终于找到了目标,它开始疯狂的向着目标灌输灵气,之前所有凝聚的灵气,在此时此刻,都有了输出口,它们疯狂地输出,将这个原本虚弱模糊的灵体,生生灌成了金黄色。 白昌盛被困在法阵中,他丹田之内的云路被熊美人利用,补充自身灵气的不足。白昌盛被困在阵法中,丝毫不敢妄动,同样乖乖在一旁看到白非凡同样不敢造次,因为这个阵法他从没见过,如果稍微踏错一步,恐怕连累的不只是他们叔侄二人。 招灵大法将所招来的灵魂进行重塑,不但赋予它充足的灵气,更将他具象化,就好像拥有了肉体一般。眼前的这个灵体在几人面前成型,他碧绿色的眼睛空洞无神,好像一个雕塑,或者是一个空壳。 随着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入,这个灵体也开始有了反应。他的眼睛轻轻地转动,好像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抬起双手,却发现之前困住他手脚的铁索早已不在,他终于看向了施法的熊美人,却发现完全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更神奇的是,他看见了本已经死去的,三个凶兽。 三个幼兽气息奄奄,已经无力镇压重塑肉身的阵法。不过熊美人并没有停下来。不论是招灵大法也好,重塑肉身的法阵也罢,都不是想停便能停下来的。这也是为什么熊美人会将白昌盛作为储备灵*库保存起来,他原本以为白昌盛的人缶空间天然便是聚灵气的最佳容器,却得到了意外惊喜——云路居然会被收入其中。 在没有比云路中的灵气更能滋养眼前的这个人了,尤其这些气息中有他熟悉的味道。哪怕被锁在那种地方千万年,可是以此人的意志,定然能快速地恢复神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脱离了桎梏灵魂之地的兽王,问熊美人,“我并不认识你。哪怕你为我重塑肉身,我也不会帮你实现任何愿望。” 熊美人将咒术的最后一个字念完,此时哪怕他停下来,整个阵法也不会停。他终于可以回答整个兽王的话。 “因为有人,希望你能复生。”熊美人说道:“这是他死前的意志,我遵从他的意志,在我一生只能使用一次此种阵法的前提下,我选择复生你。” “风炽?”兽王碧绿的双眸盈满哀伤,“我并不想被复生。有没有肉身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 “这是他的意志,我并不想违背。至于您怎么想,我并不关心。” 风暴骤停,只余灵气的金光在天池中冲天而起。兽王在金光中央,并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管熊美人和风炽到底为什么要复生兽王,白昌盛却认定一点:绝对不可以让他们成功。 最起码,如果水晶球中的人鱼知道兽王重生,恐怕再不会老实待在这里。这个疯子一旦出来,恐怕三界都没有谁能收拾。 白昌盛勉力起身,但他的双脚仍然稳稳地站在阵法中央。从小接触这些东西的经验告诉他,如果深陷一个未知的阵法中,一定不可以随意移动双脚。所以他此时唯一能做的,便是掏出符纸,用自己知道的所有破阵的法术,来攻击这道金光。 “没用的。”熊美人油尽灯枯,招灵大法会根据所招灵魂的程度来吸收施法人的灵气,熊美人召唤兽界之王,一次性掏空了他身体内的所有灵气,此时空空如也的感觉虽然不好,但他连吞十几个护心丹,好歹还能维持正常的说话。 “招灵大法你也知道,此时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它了。”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白昌盛可没时间与熊美人搭话,白非凡却问道:“想要复兴兽族?” “我早被逐出兽族,如今连家族都不能回去。”熊美人咧嘴一笑,“这是我老大的意志,我终其一生,也要完成。” “那么,风炽为什么要复生兽王?因为他们是兄弟?”白非凡依然不能理解,“还是说,有什么事情是只有风炽才能干的?”白非凡以为,风炽是想复生兽王来收拾人鱼的,恐怕三界也只能这个创造了人鱼的家伙才知道如何制服人鱼。 “老大的心思,我从来猜不透。”熊美人看向阵法中唯一活着的梼杌,“你可以走了。” 梼杌盘膝坐直,“我便是想走也走不动,这阵法吸收了我大部分灵气,离开这个帆布,我根本出不了天池。” 白昌盛用光了自己手里全部的符纸,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毫无作用的阵法被金光一一弹开。别说阻止兽王重塑肉身了,便是接近眼前的这个兽王,都做不到。 可是白昌盛心中莫名地焦急,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这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如果说兽王复生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其实真的没有,这种不安又不单单是担心人鱼这方面,那到底源自何方? 白昌盛终于下定决心,他不管心中的躁动从何而来,但他愿意遵从本心,只要能阻止兽王复生。他想到了自己拥有的最大也是唯一一个强大的阵法,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虽然他知道这种可能性出现的概率很低很低。 白昌盛连吞三颗助长灵气的灵丹,这还是出自泰先生手笔。他气沉丹田,慢慢地进入内视空间。魔不破早已知晓他的打算,他指指了头顶的天空,炼魔阵赤红的阵法,就悬浮在那里。 “你疯了?”魔不破做最后的劝说,“哪怕是兽王重生,也与你没有任何阻碍,你为什么非要阻止他重生?” “我不知道。”白昌盛面色凝重,因为他一眼发现这个炼魔阵与以前大有不同,不知道是人缶空间内灵气的变化让它有了反应还是如何,现在的炼魔阵,生生变大了整整一圈儿。 “我只是有一种感觉。”白昌盛说道:“很奇怪的一种感觉,我必须这么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我此时不做些什么,我一定会后悔。” “但如果你出了任何意外,我也完蛋。”魔不破说道:“可你是主导,我不能反驳你的任何决定。保险起见,我建议,”他伸出双手,“合体。” 白昌盛从没在自己人缶空间内尝试与魔不破合体,这种合体可以说是灵体的合体,撇开肉身不谈,白昌盛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炼魔阵也在进化,”魔不破说道:“不合体,我怕你很难驱动它。” 白昌盛抬手与魔不破紧扣,只有一搏了。 白非凡和熊美人只见白昌盛忽然一动不动,几个呼吸间,一个红色的阵法从他的手腕的恶鬼印记中弹出,巨大的阵法雨伞般炸开,飞速旋转,向着金光疾驰而去。 白昌盛的肉身一动不动,跟着阵法出来的,还有一个似魔非魔,似人非人的怪物,它头上长着长而尖锐的犄角,双腿变成了蛇般的东西,迅速摆动着,跟着阵法冲向了金光。 红色炼魔阵与金色的法光剧烈摩擦,灵气压榨间的声音十分词儿,虚弱的熊美人和梼杌直接被震得眩晕,白非凡临时补救,用一个简单的空间阵法,将这二人的脑袋与外界隔离了开来。 顶着金鱼泡儿般结界的熊美人和梼杌实在滑稽,不过此时白非凡可没有拍照留念的欲望,因为他更担心自己的大侄子。 显然,白昌盛舍弃肉身用以保证阵法不起异变,又将魂魄与魔不破合体,将体内的炼魔阵祭出,难道,他是想要用炼魔阵,来说收服兽王?! 巨大的炼魔阵终于将金色的法光柱撕裂开来,阵法切入的位置正好在兽王的头顶,兽王抬起头来,看着这个阵法一愣,继而微不可见地呵呵一笑,脸色颇有感慨。 他看一眼紧接着阵法而来的白昌盛,慢慢地抬起手,活动僵硬的四肢。他被招灵大法和重塑肉身的阵法灌输了充足的灵气,此时已经可以慢慢地动弹。只见他向着炼魔阵的方向,划水般地荡了过去! 炼魔阵在他头顶快速旋转,红色阵法符文如藤蔓般开始将兽王捆绑,并极力将这个庞大的灵物吸入其中炼祭。虽然炼魔阵理论上只对魔物有效,但从未有人以兽王这样的半灵半肉身的状态进入其中。兽王的肉身尚未塑造成功,但他毫不反抗,从容进入炼魔阵中。 “他们俩儿到底在搞什么?!”白非凡心惊胆战,炼魔阵祭炼魔物是百发百中,可这是兽王!一旦不成功出现反噬!白昌盛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用的! 合体后的怪物飞速跟进,它将手中的一滴血弹入阵法中,这是他离开肉身前唯一来得及做的事情,也是炼魔时必经的过程。 熊美人脚边的水晶球开始皲裂,原本被打开过一次的封印已经失去了完整的密闭性,被苏醒的人鱼寻了破绽,破壁而出。 人鱼嗅到了兽王浓烈的灵气味道,它金色的瞳孔紧缩,死死地盯着炼魔阵中的那个身影,高声嘶吼,一头扎了进去! “快封了炼魔阵!”白非凡几声高吼,“你不可能同时祭炼两个的!快!” 白昌盛急忙施法,却也挡不住炮仗般飞来的人鱼。 人鱼的身影终于装进炼魔阵中,白昌盛只觉得心神一荡,喷出血来! 第十六章 炼魔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炼魔阵将契约降在兽王身上,人鱼闯入,挥手撕裂契约阵法。 兽王看见人鱼的一瞬间有些怔愣,因为按照他的设定,人鱼应该已经死了的。 他想起了最后的那天前,风炽与他的交谈。 “我已经做了完全打算,人鱼活不下来。”兽王说道:“我将他封在王宫中,并且有一朵黑莲镇压。绝对能让它老老实实待在王宫中,活活饿死。” “不可能。”风炽坚持道:“人鱼不是僵尸,他的自主意识很强。你囚禁的了它,却一定饿不死它。” “你不信我?”兽王有些生气,“这样,你带着王宫送它去风峡谷,我去挡住三界的人,你亲眼见它封入王宫中,并且再加一道禁制如何?堂堂格子铺主人,亲手加上的封印总归放心了吧?” “我不会去亲自放它,我必须跟着你。”风炽笃定道:“让小泰去,他的功法已经大成,我随时都能退位,我必须护着你。” 兽王无奈地叹气,“你总是这么固执,固执的奇怪。” 风炽也同样叹气,“你总是这么自大,想你死的,大有人在,这个时候不浑水摸鱼,难道还等你回过味儿来,反咬一口?” “你们格子铺不是只管生意,不讲情面的吗?”兽王锤一把风炽的肩头,“我跟你要个诅咒的黑莲,还坑了我灵丹妙药无数;借了几本古籍来看,还送上了一株千年灵草。做了两笔生意快搭上我的王宫了,怎么这个时候无条件来站我的边儿?” “我说过,我随时都能卸任。”风炽说道:“我已经有了后路,一直都在为格子铺精打细算。我也有底线,现在,是时候为我的底线努力一把了。” 人鱼的脸近在眼前,兽王的回忆被迫打断,他看着眼前远不及当年强壮的人鱼,连模样都有了很大的变化,但这条世间唯一的人鱼,是他亲手造出,就好像他自己的孩子一般,不管变成什么样儿,他都能第一眼认出来。 “你还好吗?”兽王说不去话来,只能空摆口型。 可是,人鱼看懂了,“为什么要放弃我?”它的眼中盈满泪水,身形也开始剧烈的变化,金色的鱼鳞尾巴越发粗长,鳞片快速蔓延,眨眼间,连脸颊上的鳞片也变成了金黄的颜色。 “对不起。”兽王的嘴唇开合着,伸出手来,准确无误地刺入了人鱼的胸膛,“我不该,让你出生。。。” 人鱼丝毫不受影响,它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与兽王在一起时愉快的时光,可是这些回忆都成了碎片,碎在了眼前这一掌,碎在了他自己的胸膛中。 “你杀不死我的。”人鱼迷恋地看着兽王,“没有谁能杀死我。从我一出生,我便知道。” 兽王抬起头来,放声高叫,从他体内蔓延出无边的黑雾,黑雾将他整个人紧紧包裹,他的皮肤在黑色的浓雾中溶蚀,血肉翻腾,刚刚形成三分之二的肉身,竟眨眼间化为乌有! 黑雾中包含浓烈的魔气,合体后的白昌盛对这种味道十分喜爱,可惜他不敢擅自扑上去吸食,因为很明显,这是兽王身上的魔气,他不知何时,竟以入魔。 炼魔阵感应到魔气,法光大盛!这个阵法的逆天之处便是不会借助于阵法主人的丝毫灵气,就好像当年白昌盛能凭借一个不修行的凡人之躯,一样能炼祭魔不破一般,此时此刻,炼魔阵感受到魔气,同样对阵法中的兽王,开始了全力制裁! 人鱼将兽王的手掌抽出,它抬起头来,看着阵法布在二人头顶的那片云彩。云中惊雷滚滚,这是炼魔阵对阵法中的魔第一阶段的祭炼,雷阵。 人鱼冷淡一笑,丝毫不将炼魔阵放入眼中。它深处蛙噗般的手掌,拍向了头顶的这朵云彩! 兽王再次出手阻止,“你走吧。”他摇摇头,“我回去找你的。” 人鱼看了兽王最后一眼,翻身脱离金色的光柱,眨眼间消失不见。 兽王亲自毁掉自己的肉身,如今是纯净的灵体状态,此时最容易入魔,所他毫不犹豫地堕入魔道,并接受了炼魔阵的雷阵。 第一道雷劈在他头顶,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数不清的雷砸在他的灵体上,便是周身的金光柱及时补充也有些供不应求。 就在白昌盛以后这雷不会停下来的时候,罩在兽王头顶的那朵云彩忽然间散去。契约法阵重新出现,并且慢慢地降临到兽王的手心。 “靠!”魔不破的意识冒出来,“老子当年被这雷劈的晕头转向,差点儿魂飞魄散!怎么对这家伙这么宽容?!” 白昌盛偷偷翻白眼:明显是因为你反抗的过于激烈好吧! 兽王以魔的形态,接受了炼魔阵的契约,成为了继魔不破之后,白昌盛的第二个魔仆。他由招灵大法招来魂魄,强制脱离那个地方,本就损伤不小,好在金光柱给予了大量补充,虽然没有恢复到灵体最强盛的时期,但达到这样的境地,已经很让他满意。 炼魔阵急剧缩小,重新钻回白昌盛体内。兽王也慢慢脱离了金色的光柱,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与白昌盛对话,而是挥手斩断了金光柱对天地灵气的吸纳,并极速结成阵法印记,竟不需符纸辅助,便成功发动,将金色的光柱击碎! 这法光柱上凝聚了世间的纯正之气,如今散入天池水中,竟将这原本浑浊不堪,漆黑一片的池水洗净!风炽留在这里的诅咒在兽王的低声吟唱中慢慢消散,无数的灵魂从海中升起,他们恍恍惚惚地脱离了千万年的桎梏,一朝重获自由,竟然茫茫然不知该去向何处。 那些深藏在天池水深处的蛇怪,在兽王的吟唱中,褪去了呆板丑陋的外貌,展现出了他们原本的样子。这里有曾经围攻风炽的三界修士,也有曾逼迫玄龟族的修士们,还有那些死在天池水中的其他魂体,逐一苏醒,他们忍不住互相对视,侥幸以蛇怪的面目活下来,又得幸恢复真身,正待高兴,却看见了布满天池海面的一个个,来自地府的扁舟。 帆布失去了作用,重塑肉身的阵法又被兽王亲手破坏,熊美人遭到反噬,一口老血喷出来,两眼儿一翻晕了过去。梼杌也是自顾不暇,不过他保命的经验有的是,翻身扎进天池水中,拼着一口气逃了。 莫名其妙收拾残局的白非凡实在想表达点儿什么,可惜身边连一个对话的都没有,尤其在地府来了这么多人的前提下,一旦说错了话,搞不好会被这个忘忧船一起带走!那小白的鬼仆就只能换人来做做了,相信以他如今的能力,恐怕想来顶位的大有鬼在。 兽王看着合体后的白昌盛,坦然一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用觉得有负担。” 白昌盛两腿打着颤儿,他虚弱的眼神早就出卖了自己,兽王这个魔仆甚至不得不来安抚一下自己的主人,就好像下一秒这个新主子就会因为过于激动之类的原因,原地爆炸! “你。。。你好?”白昌盛语无伦次,“欢迎欢迎,呵呵,热烈欢迎?” 兽王碧绿的眼眸中盈满温柔,“那么,主人有什么其他的安排吗?” “没。。。没有。。。”白昌盛连连摆手,“就这样,暂时就这样。。。” “人鱼离开,恐怕第一时间要补充自身的能量。”兽王提醒道:“必将在三界造成恐怖的血腥案。我们还是要早做打算。” “哦哦。对啊,对啊。” “可惜,我全盛时期都不能将它怎么样,何况如今我不过是当年半成的功力,恐怕直接硬碰硬,是难以抵挡。” “哦哦,那就别去,别去。” “毕竟是我做下的冤孽,恐怕风炽当年留下让我复生的遗愿,便是像我亲自来处理这个烂摊子吧。” “肯定是这样,对的对的!” “针对人鱼,我们必须有一个详细的部署才行。” “没错没错!” “那么,主人。”兽王捧起白昌盛没有焦点的茫然脸,“我们现在,有很重要的任务哦。” 白昌盛砰地一声原地爆炸,脸上的喷发的火山岩浆一直蔓延到脖子上,生生炸成了浑身赤红的软脚虾。 合体术瞬间解散,魔不破闷闷不乐地蹲在一边儿,看着自己的主子承受不能的样子,实在是恨铁不成钢!这么算来,人缶空间里又要挤进来一个!一只小气又龟毛的鸟儿还不够!还有住进来一个兽王!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他要离家出走! 炼魔阵的契约在他心口一闪,魔不破立刻默念:绝对忠诚绝对忠诚,好歹将炼魔阵这个时刻监视者降下的反主惩罚压制下去。 白昌盛回到自己身体,并且十分顺手地将两个魔仆塞回自己空间。做完这一切,他有些迷茫弟看向自己的二叔。 “小白?”白非凡当然看出白昌盛的呆滞。 “二叔,你打我一下。”他软软地拉着白非凡的衣角,就像小时候不敢自己一个人半夜上厕所时,就会叫醒二叔,拉着他的衣角出门一样,这是一种雏鸟的下意识举动。 白非凡心疼地握住白昌盛的手,“都是真的,二叔从来没打过你,现在也舍不得。” 白昌盛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一直憋闷在心中的委屈、恐惧顿时迸发而出,对格子铺算计自己的怀疑和对意外接纳兽王的窘迫同时涌上心头,让这个尚未成年的大男孩儿,在一切暂归平静之后,肆意地发泄出来。 白非凡一边搂着自己大侄子安慰,一边偷偷地踢了晕倒的熊美人好几脚:都是这帮没心肝的东西闹得! 卷七 挑拨离间 【完】 第十七章 番外 暴风雨的前兆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关于丹朱和狐妖—— 通常刚出生的狐妖只有一条尾巴,但狐妖出生时便有三条尾巴,这是狐族百年来最强大的婴儿,所以在狐妖出生后,举族欢庆,族长甚至摆了个流水宴,全族大吃大喝了三天。 狐妖天资聪慧,又十分勤勉,于是他进益很快,不出百年,便可以离开族地,去四方游历,增长见识。 狐族和那些妖媚的狐狸精不同,他们并不喜欢采补一道,一个是因为实在有违天和,另外,如此积攒的修为十分不稳,容易留下后患,所以狐妖一直兢兢业业地修炼功法,一步一个脚印地修行,在这年,他来到了繁华的人类京都,感受着新年的气息。 丹朱那时候,还是一个少年郎,他家境还不错,族里也是繁盛,所以当他遇见衣着不凡的狐妖时,有一种“同道中人”的感觉,遂热心上去,请求交个朋友。 狐妖那时候觉得,这个小人类真是有点儿傻乎乎,可是他眼眸中的真诚和热情,让狐妖不忍心拒绝,便大大方方地与他回家,白吃白喝了好几个月。 两个人的友谊便这样慢慢地积攒下来。 狐妖一样游历四方,不过会在每个新年都来到京城,与丹朱共度新年。 这一年,当他来到丹朱家中,却发现到处布满了白绫,他入内一看,却发现正当青年的丹朱,没了生息。 丹朱是在一次外出中,被盗匪打劫,他拼死抵抗,被一刀了事。 狐妖看着丹朱苍白甚至发青的脸色,只告诉丹朱的父母,七天之内,切不可埋葬,便转身离去。 几日后,狐妖带着一颗妖丹回来,放进了丹朱的口中,丹朱死而复生。 可惜,狐妖拼命得来的妖丹中却暗含着魔气,当丹朱被魔性侵蚀,狂性大发,屠戮了一族之人后,狐妖只能狠心,将他封印起来。 狐妖带着丹朱,找到了格子铺。木林森查探了丹朱的情况,告诉狐妖,他这种情况,只能抽髓剔骨,才能将体内的魔气彻底去除。狐妖做不到这一点,木林森亲自上阵,为丹朱洗心革面。遭受如此重创的丹朱,从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变成了一具空壳,木林森告诉狐妖,他不能一直如此昏睡,你可以带着他游历一番,既是修养,也能安抚他体内不能完全契合的妖丹。 丹朱却在睁开眼后,要与狐妖拼命。他不知在魔气中看见了什么,竟认为是狐妖化作女子将他蛊惑,然后在婚礼当天杀了全族的人。狐妖无奈,只能离去,再变作老道士,带着丹朱走遍大江南北,慢慢地调息他的身体。 后来,狐族有急事召唤,狐妖不想丹朱参与到这些争斗中,便变了个戏法,羽化了事。丹朱也有了自己修行的能力,狐妖依然每年会来偷偷地探望他,有时候是一个不懂事的孩童去向他求一颗糖,有时候又是苦主请求丹朱去抓鬼除魔。丹朱从未有疑心,但仇恨依然深埋心底。 直到有一次,狐妖深受重伤,他找到了白氏一族阵法的高手,请求在他的锁妖塔中修补。白非凡自然是答应了,因为这个狐妖法力雄厚,白非凡自认不是对手,与其说是狐妖来求他,白非凡也绝对不敢随便拒绝。 再者,他倒也希望地狱塔中能有十分厉害的家伙镇守,这样才不负他潜心研究的成果。 白非凡告诉狐妖,锁妖塔的守塔人永远出不了塔,除非锁妖*坏,或者有更强大的人挑战守塔人。 狐妖答应了,却也告诉白非凡,让他多多照拂丹朱。 于是,狐妖住进了锁妖塔,白非凡带着秋生,以同行交流心得为名头,与丹朱这个老头子,成了朋友。 丹朱依然在寻找狐妖,只是从来都没有消息。 直到追着地府的通缉令来到了锁妖塔的第一层,见到了一身红衣的狐妖。 锁妖塔被毁,狐妖重获自由。之前的重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于是,他再次担心起丹朱的状态。丹朱看起来更加苍老了,狐妖明白,虽然他吃了妖丹,但大限将至,又有屠戮全族的孽债缠身,恐怕已经到了极限。 狐妖打算单独将丹朱带走,可是显然这家伙固执的可怕,所以当熊美人找到他,让他帮忙将白昌盛等人引到风峡谷的时候,狐妖答应了。 最后,狐妖终于将丹朱带出来,只是丹朱被人鱼袭击,受了重伤,他恍惚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千年前的记忆滚滚而来。 “是你。”丹朱笑着看着狐妖,“你答应每年都陪我过新年,可是那一年,你却没来。”他努力地抬起眼皮,却十分沉重,“你失约了,好些年了。” 狐妖将灵丹喂进他的最终,那灵丹入口即化,生生吊住了丹朱的一口气,狐妖知道,丹朱的体内已经千疮百孔,恐怕活不了几年。 “是我的错,”狐妖笑眯眯地捏捏丹朱的脸颊,“为了补偿你,我这不是带你出来了?” 丹朱笑了笑,定定地看着狐妖,“我知道你不是凡人。”他伸出手指,戳了戳狐妖的额头,“我的时间不多了,剩下的时光,陪陪我吧。” 狐妖将头埋进丹朱的怀中,轻轻地说道:“当然,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丹朱闭上双眼,疲惫地睡了过去。狐妖看着他苍老的面容,互相想起当年,他为了与自己亲近,死皮赖脸地非要为他取名字。 “我叫丹朱,你就叫丹心好了!” “我若是接受了你赐予的名字,你以后可是会有大麻烦的哦!” “怕什么!我家在京城也是大户人家,谁要敢欺负你,我帮你出头!” 狐妖展颜一笑,对兽族而言,如果接受了别人的赐名,那么便成立主仆关系,一生都不会背叛,一生都会相伴相随。 ——关于熊美人—— 熊美人实在伤得太重,被打回原形。白昌盛以为是一头巨熊,不成想竟然只有巴掌大。 灰蓬蓬的毛发十分柔软密集,摸上去的手感十分好,让白昌盛忍不住捏来柔去,爱不释手。 此时的白昌盛怀里抱着小小的灰熊,坐在族里的大门口,旁边是族中唯一的一个宠物,看门狗黑牛。 黑牛不知道活了多久,反正族人经常会喂他吃各种灵丹,所以这个不修仙却活得比任何一个族人都长的看门狗,成了白氏一族最宠爱的存在。 “黑牛,你说,要是有人骗你,而且把你骗得团团转,从你一出生就算计你,然后等你长大了还要算计你,甚至故意引诱你去干一些事情,你会怎么办?”白昌盛拍拍黑牛的头,这肥嘟嘟的大狗将脑袋放在白昌盛的脚面,呼噜噜地喘了个粗气。 “黑牛,真羡慕你。”白昌盛捏捏黑牛的耳朵,“每天怎么能过得这么自在啊!”白昌盛自言自语,“其实我之前也很自在,每天上学下学,本本分分地念书,老老实实找工作,等到了年级就找个姑娘谈恋爱,然后结婚,生个孩子。。。” 越说白昌盛越觉得自己委屈,“我这么完美的人生规划,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他看看怀里的灰熊,又看看脚上的黑牛,难过地说道:“我现在这样,恐怕千八百年的死不了,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爸爸妈妈老死,看着白天佑白发苍苍,然后只有我一个人,面对族里韭菜似的一茬儿又一茬儿的后辈。。。” 他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说道:“那真的太可怕了,到那时候,我恐怕真的不会再回族里来,我恐怕就是一个没有家的孩子了。” 噗嗤一声笑,白昌盛敏感地扭回头去看,只见小罗站在他身后,婷婷袅袅,顾盼生姿。 白昌盛闹了个大脸红,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你怎么来了。。。”继而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气短,想到他自己猜测格子铺对自己的算计,白昌盛更觉得理直气壮,“你还来找我干嘛!我告诉你们,我。。。”他组织了下语言,“你来的正好,我要辞职!” 小罗挽着鬓角的长发,蹲在白昌盛身旁,“怎么,小白也学会闹脾气了?” “哼哼,”白昌盛红着脸,气势汹汹,其实内里虚的不行,“你们算计我这么久,我再死乞白赖地回去算怎么回事儿!” “谁算计你?”小罗笑眯眯地捏捏白昌盛的脸蛋儿,“还有人敢算计我们下一任的店长?” 白昌盛的脸更红了,“就是你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兽王的一部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哪里是兽王的!你们一定是为了风炽,才一步步算计我,让我进了格子铺!” 小罗眨眨眼,感慨道:“你是不是有点儿想多了?”她正色道:“对格子铺而言,兽王算不得什么,前任店长也算不得什么,甚至便是泰先生,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她起身,俯视着白昌盛,一字一句道:“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上古金乌被当年的老祖炼祭而成如今的格子铺,难道你以为,你有多特殊,才能有幸被算计至今?” 白昌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不过是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小罗莲步轻移,走出门外,“最近恐怕三界有大动作,你若是当真如此想,不回去也罢。” “什么大动作?”白昌盛条件反射一问。 “有人放出谣言,说盘古斧在我们格子铺。” “盘古斧?”白昌盛惊道:“当年开天辟地的神斧,不是早就被毁了?” 小罗不再回答,转身消失不见。 白昌盛坐立难安,他想了又想,终于起身。 “你要回去?”怀里的小熊睁开眼,虚弱地看着他,“千万把我安顿好,我现在可不想回去看小泰。” 白昌盛翻个白眼,随手将这个熊塞进了迎面而来的白天佑怀里。 “哪儿去?”白天佑问。 “回去!”白昌盛掏出金乌,二话不说,钻了进去。 第一章 上古神兵们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上古神兵利器,早就埋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在白昌盛知道的过去里,盘古斧是最早被毁灭的一个神器。 传说盘古死后,盘古斧便被争夺,为了得到这个神兵,引发了一场又一场的争斗,后来有一个凡人得到了盘古斧,他虽然修仙,但专注于制造各种兵器,于是一时手痒,仿造了许多“盘古斧”出来,这可以算是古代造假的先驱了。 这些争夺盘古斧的人也很奇怪,这东西怎么忽然就开始泛滥了呢?几乎是人手一份,简直不能更神奇。用于假盘古斧炼祭的材料均为一流,一时间,就连神仙也断定不出到底哪个是真的。有人想试试自己手里的这把是不是真的,也不太敢。就好像一个外行弄了个*,除了炸一下,再不知道如何确认这东西是真是假。 那么,唯一能辨认到底哪个盘古斧是真的,只能找这个造假的源头了。所以,不出意外的,这个凡人死得很快。 后来有人传说,那个凡人将真的盘古斧毁掉,并将其材料重新熔炼后分在每一个假斧头里面。所以真的盘古斧早就被毁了,就算你集齐了所有的假盘古斧,也是无济于事。 所以,盘古斧就此销声匿迹,因为将此物供奉为传世法宝的家族,都认为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盘古斧,而所有这些人都不敢将自己的斧头拿出来,真刀真枪地比划一番。 白昌盛实在难以想象,格子铺也会藏着一把盘古斧,他更愿意相信,眼前的这把锈迹斑斑,缺牙豁口,没什么形状的废铁一样的东西,是把假的。 “这才是真的盘古斧。”泰先生感慨,“也是格子铺修复的,第一把神器。” “第一把的意思是。。。还有其他的?”白昌盛歇着眼看着一身白衣的泰先生。 “当然”泰先生脸不红心不跳,“这边来。”他们二人原本就在格子铺加工厂的里屋中,此时泰先生轻推隔板,石墙旋转,一个巨大的展览厅出现在眼前。 展厅中陈列着各种兵器,白昌盛粗略一看,只觉得心脏要爆掉。这些兵器大多数都是破烂不堪,但是仅有的几个还算能看得出模样的,白昌盛能叫得出名字的,均在三界声明赫赫。 泰先生指着陈列厅中央的水晶格子中的东西,说道:“这是第二把,编号上也能看出来。” 白昌盛凑上去一看,果然有个2,但是这东西黑乎乎的一片,倒是形状比那个盘古斧来的鲜明——盘古斧连斧头的样子都看不出来,这个好歹很能猜到是一柄剑。 “这是啥?”白昌盛指着2号,“一柄剑?” “轩辕剑。”泰先生说道:“现在看跟破铜烂铁没什么区别,但是当年的威力,我不用多说,你神话故事里也没少听。” “我记得,轩辕剑被折成两段,丢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啊,可能是当年格子铺编造的幌子吧。”泰先生说道:“这种事情,我们长干。但是盘古斧的事情真的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会得到盘古斧也是意外。” “意外?” “这就要提一提格子铺的由来了。”泰先生靠在水晶格子上,将格子铺最大的秘密,说给眼前的这个好奇宝宝听。 格子铺最早成立的目的,便是为了这些损伤惨重的神兵。当年那个仿造盘古斧的凡人为了得到重要的材料,求到了格子铺第一任主人那儿,这最初的主人是一个散修,他是一个十分抠门儿的家伙,这材料定不能白给这个造假的,所以,他把真的盘古斧要了过来。 那个造假的之所以愿意送上真的盘古斧,是因为这盘古斧在当时就已经是如今的这个死样子了。不知道它在多次的争斗中到底遭受了什么,或者是盘古留在其中的气息逐渐衰弱,导致盘古斧退化。总之,这个真品,真的没有假货来的像真的。 但是这个散修并不觉得亏,因为他的本命法宝是一只金乌。这是一只上古遗留下的金乌,它被这散修祭炼后,拥有了强烈的意志,不仅是这个散修的宝器,更是他的朋友。 金乌的体内是天然成型的空间,如果白昌盛是天生的人缶,那么这个金乌就是天生的“鸟儿缶”。人缶尚且难寻,何况这么一个优秀的鸟类活容器。而对此十分了解的散修便全力促进了金乌的修行,将这只鸟儿的肉身做成了一家店铺,而鸟儿的灵魂则成了镇守店铺的所在。 散修将盘古斧放进专门的房间,用各种灵材温养。他想要复原这个上古兵器,只是不知要耗费多少的材料,多少的财物,多少的时间。 散修自己当然没有这么大的储备,所以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方法:交换。 所以,这边是最初的格子铺。它被创立的根本意志,便是为了修复这些神兵。从最先入手的盘古斧,到后来的轩辕剑,都是它的收藏,也都是它日以继夜修复的所在。 只不过,随着一代又一代的店长更替,除了这些上古神兵,格子铺中还留存了诸多秘籍,世间罕见的灵丹或丹方,一些奇怪的近神宝器,甚至还有许多危险的禁忌阵法。 但修复这些神奇,一直是格子铺最重要的任务。 “到今天,这项工作的进展依然堪忧。”泰先生坦言,“神器大多认主,主人死去,器灵消散。没有了器灵的兵器和破烂没什么区别,哪怕我们能修复它的外形,也不能恢复到它当年的威力。” 白昌盛不能理解:“就为了修复这些神兵?然后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不知道算计过多少人,耗费了多少心力,而最后还注定是要失败的?” “当然不是。”泰先生说道:“我最初也有同样的疑惑,可是现在,我却不这么想。” “问题是,现在外面传说盘古斧的真品在这儿。”白昌盛说道:“想想玄龟族的镇族至宝是怎么被掀翻在天池的,再想想魅族全族是怎么被灭口的。” 泰先生哼哼两声,不予置评。 “当年兽王造出了条人鱼,然后他自己也死了。”白昌盛苦口婆心,“这些例子,都是人手里的宝贝,是真的,能用的,实实在在的。可是咱们手里的全是废铁!” 泰先生翻了个白眼儿。 “若是盘古斧能用,大不了咱们打出去!”白昌盛激动地说:“可是眼看着它碰一碰都会碎了,要他有什么用?还不如阿干的长刀来的实在。” “所以,你建议我们奉上这些神兵,求得和平?” “当然不是!谁会相信我们!”白昌盛按着太阳穴,烦躁异常,“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造谣。” “谣言不可考。不过,一旦事情闹大,造谣的人必然露头。” “难道我们坐以待毙?” “自然不是。”泰先生胸有成竹,“你能用纸鹤召回来,不是因为纸鹤认路,也不是你认路,而是你身上与格子铺的契约阵法在指引你回来。” 泰先生带着白昌盛离开了这个机密的展厅,穿过加工厂,走过壁画长廊,回到了格子铺一楼的大厅,“云路消失,再想去哪里就要重新规划路线。三界除了我们可没有人会赶这样的事儿,所以想要轻易找到格子铺的位子,恐怕要比以往更加难。” “什么叫除了‘我们’?”白昌盛警惕地问道:“难道你想这么做?当做交易的筹码?” “不是不可以考虑。”泰先生说道:“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 木林森、小罗同声道:“没有。” “那就先搁置好了。”泰先生继而对白昌盛说道:“你还有什么问题?我听说你好像要辞职?” 说到这个,白昌盛更加理直气壮,“凫飞这个熊孩子找了只凤凰展现时光回溯给我看,我看到了风炽死的前前后后!” “啊,这样啊。”泰先生点头,“那肯定是那只秃毛儿小鸡丹絑了。能将时光回溯这么久的,目前还活着的,估计就剩他了。不过,他不是去了蓬莱的梧桐树上度假了?” “这么说,凫飞是去了趟蓬莱?等等,重点不在这里!”白昌盛气势汹汹,“我知道这个死鱼精是想向我展现你们到底是多无情多冷酷多无理取闹,但是这一点我早就知道!所以我惊讶的是另一点!” 泰先生终于表现出了一丁点儿的“感兴趣”。 “我为什么,会有兽王的一部分。” “啊,这个问题。。。”泰先生接过木林森的咖啡,喝一口,“加糖了?再来一包,好苦。”他搅动着手中的咖啡勺,“因为你的人缶空间,得益于兽王。” “得益于?” “人类能成为容器,万里五一。你会成为人缶,不是因为你祖上烧了高香,而是你上辈子做的孽。”泰先生缓缓说道:“兽王肉身被做成了容器,被上辈子的你吃了。” 白昌盛的下巴掉在地上。 “然后你等了大概有几千年吧?”泰先生翻着眼皮儿回忆,“终于找到机会投胎了,还非常幸运地投在白氏一族。若是说算计,我倒觉得,你上辈子算好的今生运,还满高明的。” 一盆脏水泼回来,白昌盛觉得脸疼。 ——话说,上辈子的事儿,现在还提他干嘛!你说是就是啊,小爷才不相信! 第二章 人在江湖飘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发誓,上辈子的种种都是浮云,就好像终南山上的清净子一样,上辈子搞死那么多人,再怎么样也不该算在下辈子头上! 多冤枉! 他捧着仙人球,对藏在里面的木清明说,“你就应该去投胎!” 木清明的回答是甩出一排仙人掌刺耳,全扎在他脑瓜壳儿上。 “我总觉得不安心。”白昌盛让季羡举着镜子,方便他用镊子挑刺儿,“师傅都不允许我出门了。” “那是因为你太能惹祸。”季羡不耐烦地接口,转了下镜子角度让白昌盛能更好看清,“而且没什么能耐收拾。” “胡说!盘点下我现在的装备,简直不要太惊讶!”白昌盛哼哼唧唧地反驳,“昨天我去自己的空间看了下,哇塞,桂林山水的感觉,漂亮的不像话!而且兽王造了三个房子,他、不破、金乌,一人一间!炼魔阵跟个小太阳似的在最高处闪闪发光!云路一装饰,空间简直就是个世外桃源!” “然后呢?”木林森手里拿着捣药的木片儿,这是帮白昌盛调的消肿药,木清明的仙人掌喂的换泉水,刺儿里都是毒,“你打算买几棵桃树种进去?等结出了桃子好去市场上卖?” “哼,按照我空间里现在的灵气值,蟠桃都养得活!” “别蠢了,傻孩子,”小罗摆弄着白昌盛曾经送的那盆长寿花盆栽,这个顽强的小植物已经开出了红艳艳的小花朵,“蟠桃之所以难得,就因为它一点儿都不消耗灵气。结出果实后,反而能增加寿数。” “真的假的?”白昌盛倒是第一次听说,“我们家不修长生,倒是从来没有人参加过蟠桃大会。” “那是只请神仙的聚会。”木林森将药甩给白昌盛,“涂这个忌口,你的鱼香肉丝不能再吃了。” “什么!那我不涂了,这可是我现在唯一的盼头了!”白昌盛问问药膏的味道,“你在里面加了什么?尿吗?!这是什么味道!” “那是我亲手调制的药膏,三界仅此一罐儿,绝无分号。”泰先生从二楼下来,“专指黄泉毒水的。当然,不是专门为了你研制的。” 自然不是,白昌盛心想,喜欢乱用黄泉水的第一人就是小罗,也是,她一个罗刹女,喝点儿黄泉水还能滋补自己呢。。。 迫于师傅的淫威,白昌盛决定还是用一用看,反正肯定死不了人。 季羡终于失去耐心,用了一个漂浮咒将镜子固定,一屁股坐在白昌盛身旁,“最近的风声可不太好。” “进展到哪里了?”木林森问道:“这种事儿一般都有一个发酵过程。首先是一个谣言,然后莫名其妙出现很多人来证实这个谣言,然后他们会开一个会。” “对,现在就到了开会的阶段。”季羡说着,有些犹豫地透露道:“我们家族也有人受邀而去。据说有人召集了盘古大会,意图证实你们手里的盘古斧到底是不是真的。” “怎么证实?”白昌盛想了想,“难道这东西还能跟古董似的,找几个专家证实下,再颁发个证书?” “什么玩意儿?”季羡表示一个字都听不懂,“他们找到了当年锻造仿制盘古斧的那个人,用了点儿手段,唤起了他的记忆。” “胡说!”白昌盛第一个反对,“孟婆汤绝对不可解!你这话要是让那个老巫婆听见,绝对够喝上一壶的孟婆汤了!” “重点不在这里。”季羡拍一把他的死脑筋,“所有人都会忽略这一点,因为他们只要在大会上证实你们手里的是真品就够了!” “可是他们甚至都不邀请我们去!”白昌盛额头摸着屎黄色的膏药,用手扇着风好让它快点儿凝固,“真品都摸不着影儿,就敢说是在我们手里。。。等等,”白昌盛想到一种可能,如果他们真的能恢复这个人的前前前。。。前世记忆,那么根本不需要鉴宝,他自然是知道把真品给了谁的。 问题是,那时候,格子铺到底是成立了,还是没成立?那个人知道散修开了这么一个当铺一样的生意吗? “假货虽然多,但也是有数儿的。”季羡说道:“只要确定所有的假货都是假的,那么真的就只能是你们手里的了。这叫什么排除法,我听说。” “胡说,我们从来没承认手里有盘古斧!”白昌盛认定他们找来的这个“恢复记忆的古人”是假的,“谣言怎么能信!我们还没发表声明!在这样造谣我要发律师函了!” “还不明白吗?”木林森抽着烟,呵呵一笑,“他们当然不知道盘古斧到底在不在我们这里,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敢说在,或者不在。”木林森只是执笔人,真正有权利维护这些神器的,在格子铺里只有泰先生这个店长一人,现在又多了白昌盛这个继承人知情者。 “他们只是找个理由,想来摸一下格子铺而已。”木林森说道:“过于神秘,既是保护层,也容易吸引他人的探究。我们终究也被有心人盯上了。” “怀璧其罪。大概就是这么个原因。”泰先生同意道:“不过,我倒是收到了一封请柬。还是电子档的,现在没了云路,去哪里都费劲儿,他们都普及上了手机或者手提电脑,请柬也弄了份电子档。” “与时俱进。”木林森笑得直不起腰。 “而且,地点也在凡间。凡间起码还有GPS导航,现在就连南天门的道儿都不好找,神仙们轻易都不会出来,就跟千万年前一样,云路虽然危险,但不失为天然的交通高速路和保护屏障。” 白昌盛摸摸肚子,如果有谁让他把云路交出去他一定要严词拒绝,进来的就是他的,何况是云路自己要进来的,赶都赶不走呢,哼! “总之,他们召开这次大会的结果,已经可以预见。”小罗总结陈词,“我们难道要坐以待毙?” “当然不会。”季羡倒是不怎么担心,“他们倒是能找得来?” “找格子铺再容易不过。”白昌盛倒是面色凝重,“只要交易就可以了,我们总不可能不做生意。” “所以?” “不如主动出击。”白昌盛斗志昂扬地起身,“我要去盘古大会!” “昨天就开始了,你现在去会不会很扎眼?” “我可以乔装打扮!”白昌盛坚持道:“我一定要亲自去看看,到底是谁在煽风点火,这帮家伙到底为什么吃饱了撑的非要找我们麻烦!” “好样的,我看好你哦。”木林森的表情和他说的话完全相反,“我就猜到你是这个反应,提前帮你整理好了箱子,带走吧。” 银色的行李箱摆在白昌盛眼前,他无数次提着这个箱子出门“工作”,也无数次地遗弃了这个硕大的沉甸甸的箱子,可它总会神奇地再次出现在木林森手中。 那不成这是个新出品的神级追踪定位器? 不过,白昌盛此时壮志雄心,才不管这个,提着箱子就要出门。 “把你脑门儿上的屎扣下来先,”季羡在他身后高声提醒,“顺便洗个澡吧,一身尿味!” 鸡飞狗跳,白昌盛还是抓住了盘古大会的小尾巴。 盘古大会召开的地点,就在凡间的繁华地带,京城重地,而且十分高调地在附近拉了个横幅,上面写着:热烈庆祝盘古鉴宝大会如期召开。 白昌盛忍不住掏出手机拍照留念。 此时他用上小罗的技能,化为消失在风峡谷的丹朱模样,手里装模作样地拿着招魂幡,颠颠儿地走进大门。 迎宾满脸笑容地阻拦道:“道长,请出示您的请柬。” “我收到的是电子档请柬,”白昌盛如今说起谎话,脸不红心不跳,“而我恰好没有带电脑,”迎宾的眉毛一挑,白昌盛继续补充道:“也没到手机。” 迎宾的表情告诉白昌盛,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我已经很大年纪了,这些科技产品,实在用不来。”白昌盛摸摸花白的胡子,慢吞吞地解释,“而且我有老花眼,飞蚊症,我才我可能是白内障初期。” 迎宾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丹朱道长。”门里走出一个人,他惊喜地看着白昌盛伪装的老头儿,几步走上来扶住他的胳膊,“您居然也收到了请柬?” 是秋生,白昌盛放下心来,这个好歹是半个自己人,白非凡跟他的关系好得跟亲兄弟一样。 “他是德高望重的丹朱长老,不可无礼。”秋生对迎宾说道:“我带他进去便是。” 白昌盛跟着秋生走向正厅,小声地问道:“你怎么也在?” “我没说过吗?”秋生显然没有认出眼前的“丹朱”的真实身份,“我记得我早就说过,我们家祖传的宝贝,就是一柄闪闪发亮的盘古斧啊!” 啥?!白昌盛翻个白眼,真是大白菜了,还闪闪发亮,真该让你们看看真品现在死不养眼儿的样子,让你们这帮土鳖长长见识!盘古斧早就退下神坛,过了保质期啦! 走廊上摆满了花篮和彩带,脚下是整洁的红地毯,装饰得跟新婚一般的场景,让白昌盛十分反感。 终于,他们进入了正厅,围坐一圈的各方修士中,一个有些佝偻的老人手里拿着把金色的斧头,仔细地辨认着。 “假的。”老人苍老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味道。 周围修士们不约而同地开始鼓掌,白昌盛被秋生带动得也呱唧呱唧地鼓掌,心里却飞速地狂奔过一群草泥马! 怎么,鉴别出一个假货反倒群情高涨得鼓掌?!这里怕不是传销现场吧! 第三章 强辩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在白昌盛看来,这个盘古大会就是一个连形式都懒得认真走的,居心叵测的一群人的大集合。 看看他们请的这个传说中造了七八个假盘古斧的老头儿吧,白花花的头发和满脸的褶子,一定会出现的长胡子,而且还垂到了胸口。动不动就喜欢拿着个放大镜,对着造型各异的斧头近近远远地看,到底能看出什么不知道,反正结论都是两个字,“假的。” 再看看送上来的这些斧头吧。这一个是亮的反光的金色斧头,白昌盛不知道当年盘古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拿一把镀金的斧头开天辟地,并且在这么多年以后还能保存的这么好,连一个磕牙儿的地方都没有,很难说这不是一个“样斧”。 那一个更逗了,这是斧头应该有的样子吗?你高端一点儿的,造型上起码就要大气,粗狂。没有那个条件的,好歹也乖乖做成斧头的样子。你这种造型,完全就是一个强行开了一道刃的锤子好么! 最搞笑的是现在老头儿手里的这个,上面甚至还有盘古的亲笔签名!我滴个妈妈,白昌盛心想,有谁会在自己的神器上签名?给谁看?而且在盘古那个年代,如果有人找他签名,他肯定一斧头砍死,谁知道他想利用这个自己中的神气干点儿什么! 当然,要是季羡在这儿,他肯定要说:盘古还不定识不识字呢!签名?扯淡! 最后,让我们来看看出席这个盘古大会的人吧。白昌盛从头看到尾,只认出了两个人,暂且补贴这两个身份十分要命的人,单说如此盛大的集会,各大世家、望族绝对不会错过,可是白昌盛没有看见一个来自这些家族的人。 同样,泰先生在人间的一个从事神棍工作的假身份倒是收到了请柬这一点上,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人头攒动的正厅中,白昌盛唯二认识的两个人,一个就是祖上遗传盘古斧的秋生,这个暂且不聊他,因为看秋生那种凑份子的样子就知道他家祖上其实就是把这斧头当古董留存的。只不过秋生手里的这把斧头,造假程度明显与其他的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所以,白昌盛对秋生祖上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测。 第二个人的身份就棘手了,白昌盛第一时间摸到他身旁,小声问道:“大人怎么会来这里?” 一身青衣的少年转过脸,他的身形哪怕在白昼也忽明忽暗,虽然坐在角落,可是周围的修士也好,纯属来凑热闹的凡人也罢,都自发地离他有一段距离。不是因为他会“法光”,而是因为他膝上盘踞着一条白昌盛大腿两倍粗细的巨蟒。 “哦。。。是你。”青年笑了笑,凑到白昌盛耳旁嗅了嗅,奇怪道:“你怎么老的这么快?” 白昌盛尴尬地解释,“我这是乔装打扮了下,不方便亮明身份。但是,大人您怎么会。。。而且还带着黄泉蟒来。。。” 没错,这条巨蟒是地府上下皆知的阴灵,一条巨大的蟒蛇。它死的时候就已经开了灵智,判官想让它入人道,可蟒蛇不愿意,它毕生的目标就是吃喝拉撒,于是不顾众鬼反对,一头扎进黄泉水中,并且坚持了一万年不动摇。 而这条谁的帐都不买的阴灵大蟒蛇,只与地府唯一的大少爷关系亲密。 地府的大少爷只有一人,就是白昌盛眼前的,一身绿衫的谛听。 “生死簿被偷,我是来寻找信息的。”谛听直白地说道:“我自己在凡间坚持不了太久,带着它来,好歹能帮我挡挡这些阳气。” 白昌盛也很奇怪,“生死簿怎么会丢?大人上次不是亲自拿回去了?” “是的。”谛听承认道:“但它却是丢失了,这是从古至今,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可是,生死簿丢了,大人来盘古大会干什么?”白昌盛更加疑惑,“难道他们这些人中,会有谁是偷了生死簿的凶手?” “不是,这些都是道行低微的修士,他们甚至不敢近我的身,”谛听说道:“我们没有丝毫线索,唯一能求助的便是你们店铺。可惜,云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消失不见。指引去你们格子铺的路引全废了,我找不到路。” 所以,这是一个猜到会有人格子铺的人来参加盘古大会的,守株待兔的猎人了? 白昌盛却不敢冒这个险,“我不能带您过去,因为现在一定有很多人在找去店铺的路。”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蟒蛇的头,换来巨蟒冷淡的一瞥。虽然知道自己喜欢动物的脾性很可能与人缶空间是兽王肉身的影响,但是白昌盛依然不能控制自己的喜好。 “我必须找到生死簿。”谛听强硬地表明立场,“你们店铺的问题,与我无关,但我愿意交易,只看你们做不做,这笔生意。” 真是要了命。白昌盛想起格子铺守则第一条,也是木林森天天挂在嘴边的:只要是生意,我们就做。 “好吧,你这个生意我是做不了,但肯定有人能做,暂且不提。”白昌盛安抚谛听,“大人还是回地府,我们会主动联系您的。” “不行。”谛听终于蹲到了兔子,自然不能让他跳走了,“你也知道,生死簿在地府有影子,影子册只能看不能写,但最近已经有人在上面写了些东西。地府追回生死簿的态度十分坚决,而且不容迟疑。” “难道大人已经有了怀疑目标?只是想让我们来确认下?” “也可以这么说。能在生死簿上写字的,目前来说,只有两种。”谛听盯着白昌盛的双眼,一口气说道:“地府判官以上的职位。以及,与它强制建立了联系的,你们格子铺的人。” “哈?”白昌盛震惊,在他看来,生死簿其实是一个拿起笔就能写的东西,没成想这东西居然还有权限?! “当初将它用来交易,我也是无奈,当时的情况,如果不四灵合体,定然过不去。四灵合体的代价,也只有它能顶替。让你们有了能在上面写字的权限,是我的失误。”谛听的话,直接让白昌盛原地爆炸。 四灵合体?白昌盛自认从来也没干过这么牛逼的事儿,而且当时的情况,他记得合体的数目最多也只有三个,他自己,魔不破,谛听,第四个到底是哪里来的?! 但是谛听是绝对不会说谎话,他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诓骗白昌盛。所以他说四灵合体,那必然就是了。白昌盛算来算去,终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局。 第四个合体的,只能是金乌。 思绪回到谛听话中的焦点,如今除了地府的人之外,只有格子铺的人有权限在生死簿上写写画画,那么谛听能锁定人选也不奇怪。其他人便是拿了生死簿,也没有写字的全力,所以千万年来也没有谁冒险去偷这个神物。 可是,白昌盛在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在上面写字的前提下,也不相信其他人会私自盗取生死簿,并且在上面写东西。可是谛听又绝不说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想说,你没写过?”谛听看着白昌盛满脸的褶子,倒也起了恻隐之心。他长久待在地下,对人间的阴谋计划都不在意,当看出白昌盛不是用符纸障眼法来装扮后,便认定他是用了什么能改变容貌的灵丹,这个过程十分痛苦,相当于回炉重炼,所以也一时有些心软,“我相信不是你,但一定有人。” “可是,大人,我真的想不出还能是谁。” “在生死簿上,那个人抹掉了一个叫‘丹朱’的人的生平。”谛听说道:“这人的生死不论,但即便是死了,地府的鬼差也没有办法去收取魂魄。若他只是一个凡人也罢,只怕是什么邪魔外道,那地府便彻底失去对这个家伙的追踪能力了。” 听到“丹朱”二字,白昌盛的嘴巴再次蠢蠢地大张,“大人,您不认识,我的这张脸吗?” “哦,不认识。”谛听理直气壮,“我一向认不出凡人的脸到底有什么区别,早些时候,他们男女都是长发,我甚至分辨不清。” 白昌盛无力思考,是了,谛听属于神兽,在兽的角度看人,就跟人的角度看狗一样,光看皮滑毛儿亮有什么用,只有扒开后腿才能知道真相。。。 “大人,这件事情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白昌盛说道:“但绝对不是现在,您若信得过我,这笔生意您不用做,就当我白昌盛免费为您服务,帮您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 谛听对此言论似乎很有意见。 “至于‘丹朱’,您真的不用担心。”白昌盛说道:“我现在顶用的便是他的身份,他不过是一个人修,而且你看他的容貌便知道,他的功力已经到了极限,难以维持容貌,若是没有机缘,怕活不过下个五。。。” “下面,就由我来总结一下,本次盘古大会的盛果!”台上有人拿起话筒,慷慨激昂地开始发话,熟悉的声音直接打断了白昌盛未尽之言。 白昌盛猛地扭过去去看向讲台,那力道,好像要生生扭断自己的脖子。 凫飞站在中央,气定神闲。 白昌盛眯起眼睛,咬牙切齿。 但二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样的一句话。 ——可让我等到今天了! 第四章 釜底抽薪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真是冤家路窄,白昌盛真想把凫飞剁碎了,揉吧揉吧吃了! 虽然白昌盛咬牙切齿,但是这里是凫飞的场子,白昌盛顶着丹朱的身份,因此他打算暂时按兵不动。 凫飞做了总结陈词,摆明了这些拿来盘古斧的都不是真的,而根据这个老头儿的记忆,这里已经是除了格子铺之外,所有的盘古斧了,因此,可以通过排除法,证明格子铺的那个一定是真品。 白昌盛冷笑一声,颤颤哟哟地起身,抹了把自己的长胡子,说道:“其实,老朽家里,也有一把盘古斧。” 在说话前,白昌盛偷偷吃了一张扩音符,因此哪怕凫飞拿着话筒,声音震彻正厅,白昌盛依然成功地打断了他的说话。 凫飞看见丹朱,愣了一下。他不是不认识丹朱,之前他还装作是地府通缉令血契上签约人的后代,这个老头儿还带着他们一起推了白非凡的锁妖塔。 但是,他得到的信息中,并没有丝毫关于丹朱与盘古斧的关系。但按照之前的交情,凫飞并不认为丹朱会故意来捣乱。他对丹朱虽然没有很多的关注,但是起码知道这个老东西最喜欢的就是到处抓鬼,而毕生目标就是找到那个狐狸精,手刃。 “丹朱道长。”凫飞毫不避讳彼此间认识这一点,“我并不记得,您家里有盘古斧的。。。” “以前当然没有。”白昌盛模仿丹朱老神在在的说话方式,幸好丹朱从事的工作与白氏一族没什么大区别,因此装神棍,白昌盛实在是得心应手,“不过,老朽祖上曾经救了一个修士,他们全家都因为盘古斧遭了难,老朽的祖先救了这个人后,他便将盘古斧送给了我们家。” 凫飞露出一个“我信你就邪了!”的表情。 “原本祖上也是不想接的,盘古斧历经多代,早就残破不堪,说实话,早就没有当年的威力了。”这谎话说得三分真,七分假,反倒引起了周围修士们的注意,“可是那人非要以此为报,祖上考虑到他们家也算是绝了族人,此人可能再也不想沾手这个烫手山芋,所以便收下了。” 凫飞的眉头紧皱,不管这个老东西说的是真是假,都与他的计划不利,他想要打断丹朱的话,却发现这个老家伙舌灿莲花,根本不给他插话的机会。 “先祖得了盘古斧,说实话,我们全家都觉得是祸非福。”白昌盛说的格外诚恳,“三界为了盘古斧打了多少仗,在座的各位也都知道,如果知道这个东西在我们手里,恐怕我们的下场也不会比那个人好多少,因此我们严防死守,就为了护住这个秘密。” 白昌盛说得情真意切,连身旁的谛听和秋生都专注地盯着他看个不停。 秋生心里想:真没看出来,丹朱道长居然口风如此严密,太棒了,上次三个月没洗手的秘密肯定保住了!——这件事要追溯到秋生迷迷糊糊地弹了伏羲琴,一时激动,连手都不舍得洗。 谛听想的却是:啊,这个家伙编瞎话居然这么厉害?刚才他答应的事儿不会也是胡诌的吧?不行,一会儿我一定要跟着他! 白昌盛说得声泪俱下,入情入境,就好像他们老丹家真的为了一把盘古斧夜不能寐、寝食难安,生怕被三界的人发现然后打杀来,这种种心路历程的表述,成功骗得在场一干修士们纷纷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凫飞也从“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转变到了“难道盘古斧真他娘的在这个老头儿手里?!” 白昌盛四十五度角仰望正厅的天花板,盯着上面那个落满了灰尘的大水晶吊灯,继续以情动人,“那盘古斧本就破损,存不住上古大神盘古的仙气,而我们家族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修复或者维护这个神器,也便眼瞧着它一日日的暗淡。它的样子实在不堪,哪怕是摆在桌面上,恐怕你们谁都认不出来。” 白昌盛的一份诉说引得群情激动,一个修士急不可耐地开口,“道长今天,难道没有将那盘古斧带来吗?” “自然没有。”白昌盛摇摇头,“我们世代维护的秘密,岂能轻易曝光。老朽今天来,也不过是想知道到底这盘古大会,所为何事。”他摇头晃脑,表现出一副惋惜的表情,“我看诸位献上的盘古斧,甚是奇怪,造型奇特不说,新旧上也太不用心。我便知道,你们并不是真的想要寻盘古斧。” “那道长为什么如今又愿意说出真相?”凫飞憋着一口气,狠狠地看着丹朱老头儿,“道长便不怕,先祖担心的事情成真吗?!”最后一句,已经疾言厉色,表达了心中的不满。 “因为盘古斧,已经没有什么威力了。”白昌盛神神叨叨地哀叹,“时也命也,当初为了这个神物,不知道死了多少修士,搅得三界不得安生。可是,如此神器也挡不住时间的消磨。唉,时光如水,岁月如歌,真是可悲可叹。” “道长说它废了就废了,说它是真的就是真的?”凫飞身旁的一个黑衣男人突然开口说道:“只怕道长是想接着本次大会,彻底洗清盘古斧,好让大家相信,盘古斧已经是一堆废铁了?” 白昌盛对这个那人从没有印象,他的存在感极弱,若不是此时开口,白昌盛甚至都没注意到他的存在,“非也非也,”他一早便知道有人会这么说,因此应对自如,“老朽将它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诸位若是不信,大可去一看。”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激动不已。不管是凫飞请来帮腔作势的,还是真的来参加大会的,都开始对那个上古神器有了十二万分的好奇心! “道长请说,哪怕盘古斧已成废物,我等也要瞻仰一番,此等开天辟地的神器,能有幸一观,实乃大幸。” “说来也在理,这么多年了,不管什么兵器即便有人维护,千万年过去了,也不会像这几个这么亮堂。。。” “而且当年我听说,盘古是想要亲手毁去盘古斧的,只可惜他早就是穷途末路,反倒不能奈何这神兵了。” “我早知道自己家的这个是假的!”秋生是里面最淡定的一个了,他其实对盘古斧什么的也不太感兴趣,只不过闲来无聊,既然有人办了这么个大会,便来凑个热闹,“小时候,他还看爷爷用它抠脚皮呢。” 听此一言,摸过秋生盘古斧的几人摸摸地擦了下手。 “那么,就请道长说出,那盘古斧的所在好了。”这一次,换凫飞咬牙切齿的说话了,丹朱老头子这一手,完全将他的谋划掀翻,想要脏格子铺一手的事情就这么出门就下高速,直奔着野路子一去不复返! 这老东西能拿出来盘古斧倒也罢了,倘若是来搅局的,哼哼。凫飞恶狠狠地对着得力手下使了个眼色,黑衣男人一点头,自觉退下,秘密调查丹朱的信息去了。 白昌盛争取到全场的关注,缓缓地道出一个地址,“风峡谷。” “不可能!”秋生是第一个提出异议的,“我刚从那里回来,而且风峡谷的人鱼刚屠戮了我们许多修士,丹朱道长也是从风峡谷出来的,难道忘记了?” 白昌盛再次叹口长气,花了几秒钟编了下接下来的话,再次笃定道:“风峡谷中一直流传这人鱼传说,而且进了风峡谷的修士们,从来都是九死一生。我选的这里,也是看中了它的安全。” 秋生依然紧皱眉头。 “人鱼的事情,你们很多人不知道,其实长生丹什么的都是谣传,那里的人鱼只有一条,便靠着长生丹的流传来引修士去,再吃了他们补养自身。”白昌盛完全实话实说,这一点上秋生倒是认同,“我很早就去过风峡谷,所以盘古斧是我早便放在那里的。我之前虽然不知道人鱼的真相,但我卜过一卦,卦象显示,风峡谷是藏匿盘古斧的绝佳地点。” 白昌盛这么说,倒是没人反对。丹朱干的就是算卦抓鬼,他会算一卦再藏宝贝,也没什么问题。而且风峡谷在修士间的流传的风评确实凶险,早些年不过集结多少修士,都很少有能活着回来的。丹朱能冒险将盘古斧放在风峡谷,也确有可能。 “我把它放在风峡谷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但绝不是水潭中。”白昌盛说道:“我不知道盘古斧到底是何材质锻造,但也怕它沾了湿气生锈,虽然它也没什么威力,但好歹是上古神兵。我用一个宝箱将其封好,又使了个障眼法,让宝箱能成功的与山石融为一体。你们若想去见识盘古斧,到了风峡谷,只需去寻找最不容易被水沾染的地方,很容易就能找到。” 在场的很多人已经坐不住了。 白昌盛眼瞧着成功了,再加了最后一把火,“上次我追着妖狐去了风峡谷,也是怕她找到盘古斧,生出邪门儿心思。只可惜放出了人鱼,又不知那怪物这些日子祸害了多少修士。。。造孽啊!” “道长是说,风峡谷的人鱼,不在那里了?”有人欣喜地问。 “跑了,是老朽等人的错,唉。” 修士们彻底坐不住,纷纷扬言要去,甚至打算出了酒店大门就直接去看看!可把凫飞气得直翻白眼。 大厅里正被盘古斧抄的气氛正热,一群穿制服的公安呼啦啦进来,领头儿的拿着大喇叭,在一阵刺耳的噪音过后,高声喊道: 有人举报你们在这里宣传宗教迷信,非法集会,现在请主办方出来,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别动啊! 谛听拍拍蛇脑袋,一人一蛇不声不响地原地消失,只在白昌盛的耳边留下一句轻声。 “我会去找你的。” 白昌盛:天地良心!我特么这是要吃号子了! 第五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警察的到来,让这些一腔热血的修士们,瞬间跑了个干干净净。 他们大多数还是修行中人,只有几个是凫飞花了几个钱请来的当地凑热闹的,权当捧场带动气氛来着。随意警察们肉眼凡胎,身手再矫捷也不能阻止这些低等修为的修士们跑路,又不能因为怀疑他们聚众而开枪吧,所以最后也只是抓住了那几个凑热闹的罢了。 白昌盛趁乱跟在凫飞的身后,新仇旧恨,正好趁此机会一并算了。 凫飞脸色不佳,肚子离开。盘古斧的事情暂且只能放下,想要找个理由攻击格子铺,确实需要更详细的谋划才行。正一边撤退一边思考的凫飞,绝对没有想到,会有人在半路伏击。 脑袋上狠狠地挨了一棒子,凫飞愤怒地转过头来,却看见一张绝对不应该出现在眼前的脸。 “额。。。丹絑大人?”凫飞很奇怪这个老凤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紧急收起手里的反击法术,疑惑地问道:“大人来找晚辈,是有什么吩咐吗?” 白昌盛笑得心花灿烂,他便是故意想要戏耍这个讨厌的大鱼精一番,“你上次给我的东西,有问题。” 凫飞脸色一变,他为了请来能回溯时光的凤凰,特意去了蓬莱仙岛,与蓬莱大仙求得了一颗梧桐子,这梧桐子是蓬莱中心梧桐树上所结,是炼丹、炼器,辅助修行的宝贝。而且凤凰喜好梧桐,送他梧桐子更得心意。只是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竟被这老鸟儿找上门来? “大人不妨直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凫飞恭敬地行礼,不卑不亢,“我从蓬莱大仙手中求得此梧桐子,想必上仙不会欺我,恐怕其中有什么误会,还请大人直言。” 白昌盛哼哼两声,嘲道:“蓬莱的梧桐树结果周期甚长,如今除了蓬莱大仙手中留存的那些外,流传于三界的一只手便能数过来,而且这些果实的去处,想必大家都知道。” 他掰着手指头说道:“一颗给了南海观世音,因为他座下的小童子被妖兽伤了丹田,用梧桐子来替代金丹,保存性命和修为;一颗给了月老,是当时月老用了一把能斩断姻缘的剪刀,死皮赖脸换来,据说他只是喜欢这东西的样子,后来拴在腰间当佩饰。” 凫飞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内情,忍不住眼角抽筋。 “还有一颗,被东海的一条龙拿走,那龙越过龙门成为草龙,但属于龙族中的下品。他千方百计求得一颗梧桐子,洗经易髓,终于成了红龙。”白昌盛一一点出,最后说道:“我在蓬莱栖息良久,与大仙关系也算不错,因此这些梧桐子的去处,我都一一知晓。” 凫飞恭敬地点头,也没什么能反对的,虽然他一个都不知道。 “正因如此,我从来没有请求蓬莱大仙赠与过梧桐子,蓬莱大仙也从未主动提及。这一次我得了梧桐子,心里很高兴,便感谢了蓬莱大仙一番,不成想,大仙看了看我的梧桐子后,直言是仿品。” “绝不可能。”凫飞矢口否认,他虽然知道梧桐子珍贵,可是绝不会仿造此等贵重材料来欺瞒远古凤凰。 “哼,我与蓬莱大仙的关系,岂不比你亲近,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老凤凰这话一放,就是要开打的前兆。真打起来凫飞未必会输,因为凤凰一向过于爱惜羽毛,对修行一事反倒不是很热衷,但这毕竟是活了很久的老鸟儿,哪怕天天看星星看月亮的过日子,能活到现在也绝非等闲。 凫飞自然是不想招惹这种人,他急中生智,反问道:“大人是亲自与蓬莱大仙确认的?” “自然。”白昌盛已经打算以凤凰的名义揍他一顿,正跃跃欲试,却见凫飞脸色奇怪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云路消失后,我记得大人一直还与我等在一起。可见大人是云路消失后才回的蓬莱。”凫飞目漏凶光,“那么,大人既不是蓬莱的人,目前也无人绘制详尽地图,大人是如何找到蓬莱的呢?” 白昌盛一愣,心觉不好,百密一疏,倒忘了云路的事儿。 “可见,你并不是真人。”凫飞原地弹起,就要拔下白昌盛的一层脸皮,好看看到底是谁来暗算! 白昌盛本能躲避,急中生智,再次幻化,居然成了谛听的模样。 凫飞再次收住攻势,想在凡间揍谛听一顿实在容易,可是揍了谛听后的事儿,绝对是跑遍三界都掰扯不清的。凫飞憋得满脸通红,却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便是谛听本人。 “你到底是谁?” “哼哼。”白昌盛也不敢盯着谛听的脸嚣张,只吓了吓凫飞,又再次换脸,这一次他换成了兽王的脸,更何况兽王如今是他的魔仆,换此身份,简直不能更理直气壮。 凫飞已经对眼前人的身份有了极大的警觉,三界中如果有人能不断地变化形态,而没有丝毫的停顿,不需要任何的符纸辅助,那只有一种人,便是来自黄泉的罗刹。这些比阴灵更诡异的东西,甚至没有具体的形态,只要他们想,变人变狗,变男变女,信手拈来,且惟妙惟肖。 “你是格子铺的,罗千面。”凫飞说道。 白昌盛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以示不屑,“还有更高端的猜想?” “地府的罗刹从不来凡间,除了那个罗千面。”凫飞对格子铺的了解令白昌盛自己的羞愧,他都不知道小罗的真实身份时,凫飞却好像了如指掌,“我不信你是真的兽王。” “这次,便让你长长见识吧。”白昌盛抬手,青色的烟气从他手臂中冒出,向着凫飞缠绕而去。 凫飞一惊,因为从这股青色的灵气中,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兽族强大的灵气压力。这种睥睨一切的王者之压,除了兽王,再无其他。 凫飞两膝酸软,就此跪地,但他绝不相信此人便是兽王。 “你与兽王,到底是何关系?” “废话忒多,”白昌盛借用兽王的威压镇住了凫飞,撸袖子就上,“先让你长长见识,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得绕着走。” 白昌盛刚敲了凫飞三拳头,一道黑影窜出来,同在秋生的酒吧中一样,眨眼间凫飞被黑影卷走,消失不见。 白昌盛一拳砸在地上,砸出一个坑来。 哼,算你走运。白昌盛嗅了嗅,兽王的能力告诉他,这附带魔气的味道正是盘古大会上,站在凫飞斜后方的那个人。 白昌盛想,鲲鹏一族居然会与魔在一起,真是堕落。进而想到自己还收了两个魔仆,又觉得凫飞这小子这么做,嗯。。。也能理解吧。 白昌盛兜里的电话响起,木林森的咆哮差点儿震穿他耳膜。 “你小子不想活了!敢说盘古斧在风峡谷!” 白昌盛魂儿都被吼没了,他赶紧离开,怕凫飞杀个回马枪,边跑路边解释道:“我这不是权宜之计,再说了,你仿造一个盘古斧放风峡谷就成了啊!” “你以为我们是山寨加工厂啊!仿造盘古斧哪有那么容易!” “一群没见识的低层次修士,糊弄他们够了!” “有病吧你!你那么说,很多修士都深信不疑,”木林森恨不得顺着电磁波去掐死白昌盛,“世家们怎么听不出来!现在他们已经认定,你一定知道真的盘古斧在哪里,至少你是真的见过盘古斧的人。”木林森连续*从电话那头砸下来,“盘古斧的威力奇特,哪怕再破败,它的威力,也不是如今的宝器能比。何况,盘古斧是开启盘古宝藏的钥匙,这些修士就是拼了命,也会得到它。” “盘古宝藏是什么鬼?”白昌盛不信。 “相传,盘古有一本秘籍,里面记录了无上功法,但是他这人小气的很,偷偷藏了起来。开启宝藏的钥匙就是那把斧头。” “我这辈子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话,一定是谣言!” “那是因为你这辈子还早着呢!”木林森叹道:“你现在不能回来,会暴露格子铺的所在,但你必须藏起来,因为三界的人,都已经锁定了你,很快,他们就像赶不尽的苍蝇一样,不断地骚扰,不断地逼迫你。” 白昌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的场面,他还觉得不过是一招祸水东引,怎么这盆脏水,泼到了自己的头上? 电话挂断,白昌盛的肩头搭上了一只苍白纤细的手,白昌盛转过头,与巨蟒浑浊的眼珠子对视。 “找到你了。”谛听的声音从蛇头身后传来,“带路吧。” 白昌盛的双腿抖啊抖,“去。。。去哪里?” “格子铺。” “大人,商量一下,我真的不能带您去,现在很多人想找格子铺麻烦。。。” “好说。”谛听冷冰冰的脸从蛇头后面探出来,“生死簿给我。” 白昌盛:%¥#@#&*……%¥ 谛听眯起眼睛,正要发飙,白昌盛赶紧安抚道:“我要先回一趟族里!” “做什么?” “我保镖在族里,我现在被人追杀,没有保镖我死定啦!” “胡言乱语,认识你的都不多,谁会追杀你?” 谛听的话音还没落地,只听得天上一声爆喝,倾盆而来。 “就是他!果然乔装打扮过!小子,交出盘古斧,饶你不死!” 十五道雷电准确劈在白昌盛头顶,站在他身旁的谛听纹丝不动,分毫未损。 ——妈哒!这么快! 第六章 自作孽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昌盛过上了日夜不停,被人追杀的日子。 在此之前,白昌盛一直对修仙的人有一个十分低水平的评价。这种轻微的鄙视,源自于他自幼与科技发达,讲究原理的普通人关系紧密。在他看来,许多现代科技能完成的事情,与法术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尽管他对自己不能使用任何法术而遗憾不已,却从来不强求。 ——修士们可以御剑飞行,他可以坐飞机,而且不招风不冻脸;修士们能弹指出火,他有打火机,只不过修士的火用于自相残杀,白昌盛的火就是替二叔点根烟;修士们能用毒,他母亲旁支就是研究蛊毒的,根本不用法术也能学;修士们能辟谷,白昌盛压根儿不羡慕,享受不到食物的美味,这些老古董们还挺自豪的?! 所以,白昌盛虽然感慨自己生来就是“废柴”,却从未觉得自己比族里修行的人差多少,包括“别人家孩子”的典范,白天佑。 后来,白昌盛能修行了,可是看看他都会什么吧:最熟练的就是驱魔小教材的学习了,可惜他实在能力有限,目前也只能修行其中的合体术。可能因为只能用这一种,所以融会贯通的白昌盛倒是成功地来了一次四灵合体,算是有所突破,值得表扬。 然而,驱魔小教材的其他章节,他是连看都看不懂的。尽管有木林森的翻译版本,但要想看得懂翻译,也需要一定的修行常识。白昌盛连这种常识都缺乏,哪怕是翻译版,也是跟天书差不多,不提也罢。 第二重要的,就是招灵大法。这个秘术的口诀虽然长,但并不难记,而且字句清楚明了,以白昌盛的古汉语水平多少也能理解一些。不过,他就从来都没有成功地使用过一次!唯一一次还能摸到招灵大法门槛儿的,是在龟岛上,将一条小纸鱼的尾巴,招成了鲲鹏族鱼尾。 不过,当他亲眼目睹灰熊成功招来兽王的魂魄后,暂时打消了学习这个技能的念头。想一想熊美人修行了多久,而且兽族的天赋原本就在人类之上。他为了能成功,准备了千万年,储备了千万年,最后还被白昌盛一个凡人轻易破除,可见这个阵法想要成功,到底有多难。 白昌盛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暂时也不考虑迎难而上了。 最后,他最最熟练的,就是白氏一族的各种秘法了。可惜,白氏一族专职抓鬼,很多阵法都是针对鬼的,其中尤属算卦和镇魂、超度的最多。能对付三界修士的,还是白非凡从小教他的几种阵法,而且实践证明,这些阵法也就能困住秋生这种水平的凡修。 可想而知,白昌盛哪怕修行了,也跟之前没有太大的区别。与其说他自己有多么大的提高,不如说他的靠山是越来越强大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也是白昌盛能逃脱一波又一波追杀的核心。 我们再回到最初的那个话题,白昌盛对修士们的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鄙视,也与身边的修士有直接关系。 比如季羡吧,当初可是追着白昌盛打,甚至逼出了魔不破,弄得自己瞎了眼睛。可是季羡居然不识字,而且动不动就傲娇的属性,让白昌盛很难觉得他有威胁。 再比如,赵乾坤。这双尾猫可是在兽界中排的上名号的存在。然而呢,这家伙自己随时都能咒死自己,而且他对人间的美食欲罢不能,上上个月他族里的人还送传讯符给白昌盛,让他在人间顺道儿把偷吃的猫妖喊回家——一个吃货,能有啥威胁?! 哪怕是凫飞,当初也是能将白昌盛耍的团团转,可是白昌盛打从心眼儿里不怕他。凫飞的能力没的说,肯定在季羡之上,但从阵法的使用上来看,与白非凡不相上下。这么厉害的对手,白昌盛却从来不觉得他有多大的威胁。这种感觉可能源自两方面。 一:凫飞十分执着地想找到自己先祖的骸骨。在白昌盛看来,这孩子就是固执,但不忘本。广大劳动人民的共同价值观告诉他,这种“孝顺”的好孩子,能坏到哪儿去? ——当然,现在白昌盛是真的觉得这孩子“很坏很坏”—— 二:他的鱼尾巴,是真的漂亮。 有鉴于此,白昌盛一直觉得,修士们不过是“武力值”爆表,但智商其实并没有多高。 这种错误的认识,直接导致了白昌盛在这次逃命中,吃了无数亏。 对盘古斧的执着,绝对超出了白昌盛的想象。也让白昌盛彻底见识到了,这些修士们是如何对付“修士”的。 逃命至今,白昌盛已经放弃了高难度的易容,因为不管他易容成何种样貌,都能被追杀的修士们认出。白昌盛甚至怀疑他们在他的魂魄上做了标记,不然为什么他变成什么都会被发现?但是白昌盛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用自己的脸,因为他不敢保证,这些人会不会追到自己族里。 目前而言,他们只是认定了白昌盛这个肉身,并不知道白昌盛到底是哪里来的。所以白昌盛只能盯着一张路人脸,苦哈哈地奔逃。 这张脸也不算十分酱油,正是格子铺人间分铺的专用快递员的脸。 总是被认出来也就罢了,白昌盛最郁闷的是,他们总是能找到白昌盛的栖身所在。 好比此时,他藏在了一个人烟旺盛的寺庙中。所谓大隐隐于市,他觉得躲进凡人堆儿里,反倒更容易混淆视听。可是就在他与主持讨要了一碗水喝后,陌生的追踪者已经在拍他的肩膀了。 来人是一个双眼皮儿,红眼球儿,个子只到白昌盛下巴的男孩儿,所以他是垫着脚,拍了拍白昌盛的肩膀头儿。 “就是你了。”男孩儿说道:“盘古斧到底在哪里,说罢。” 白昌盛头也不回地喝下一大碗水,光棍儿地回道:“风峡谷。你不会自己去看?” “风峡谷有人鱼驻守。为了你的一句话,这些蠢货早就一窝蜂地去了,据我最新的情报,已经死了一百来个。所以,现在我们一致认为,你是故意引诱我们去风峡谷,给人鱼喂饭的。” 白昌盛也是一惊,他确信人鱼不会回去才指引这些人去风峡谷。毕竟那里的地势复杂,也有足够的时间让他造假。他绝对想不到人鱼会回去,那岂不是白白害了百人性命!白昌盛后悔不已,但心里也在暗暗祈祷这个小孩儿只是在乍他。 “既然你们认为我故意引你们过去,那么杀了我便是,为什么都要活捉我?” “因为,你一定亲眼见过盘古斧。” “你又没去盘古大会听现场,怎么说得比我都真?” “因为,能说出‘盘古斧已经是一堆烂铁’这样的话,一定是亲眼见过它的。” “我可没说盘古斧是烂铁。”白昌盛矢口否认,并且拒绝合作,“我只能说,盘古斧在风峡谷,你便是此时杀了我,我也是如是说。”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白昌盛正想夸他成语用的不错时,眼前的男孩儿瞬间变异,一只丑陋无比的怪兽在眼前爆炸出来,恶臭的嘴巴凑近了白昌盛的脸,口水滴答滴答地落在他汗湿的肩头儿。这怪物浑身长满了眼睛,脑袋大的出奇,四肢却小得好像萎缩了一般! “那我就,吃了你,再搜你的魂吧!” 白昌盛掏出软件,紧贴着怪物的细脖子切下去!软剑中注入了他蓬勃的灵气,锋利无比,却也只是卡在了怪物的脖子上。 绿色的液体顺着剑身流向白昌盛! 怪物发出呵呵呵地笑声! 一个比一个变态!白昌盛弃剑逃跑,怪物嘴里弹出长舍,将白昌盛狠狠地卷成了花卷儿!白昌盛被舌头上的臭气熏得头晕眼花,他正要唤出魔不破来救场,却见从天而降一个火棍,敲断了怪物的长舌头,紧接着烈火熊熊,将这个浑身恶臭的家伙,烧成了灰烬。 “豆豆!”白昌盛湿哒哒地跪在地上,“你。。。你来救我啦!”热泪盈眶! 季羡一身的月牙白长衫,他很少穿白色,因为白昌盛总是喜欢拉拉扯扯,没轻没重地容易留下痕迹。不过此时此刻的季羡,浑身散发中圣光,居高立下的看着白昌盛,仿若时光倒流,回到了他死命追杀白昌盛的那个夜晚。 “季小兔?” “蠢货。”季羡勾起嘴角,“我可不是来救你的。” “哈?” “我们灵芝族,也对那盘古斧,势在必得。” “啥?!” “所以,呆子,我是来抓你的。” 白昌盛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季羡哈哈大笑,紧追不舍! 白昌盛边跑边往自己胸口贴符纸,这神行符贴在脚底是最好用的,可是这时候脚步慢一点儿都会被后面的疯兔子逮着,他只能将就着贴在胸口了! 天啊!白昌盛迎风流泪,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招来了三界的追捕啊!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眼前跳过,白昌盛此时精神高度集中,达到了从未有过的耳聪目明时刻,所以尽管眼前一闪,依然看清了是一只双尾猫! “赵乾坤!”白昌盛灵巧地躲开猫爪子,“不是吧!你也来!” 赵乾坤扑了个空,季羡随后而至,一猫一兔对视一秒,立时合作,对白昌盛展开了围攻! 白昌盛一摸脖子,先找白非凡来救场。 ——反了反了!这帮小崽子是要上天么! 第七章 围追堵截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季羡和赵乾坤联手,二人不但武力值强悍叠加,对白昌盛的了解也更细致。所以被堵了去路的白昌盛,只能应敌。 “你们当真要这么做?”白昌盛无可奈何,赵乾坤和季羡眼中闪闪发亮的火苗,成功惹恼了这个走投无路的青年。 “盘古斧我们志在必得。”赵乾坤说道:“传说盘古将他毕生所学记录在一本册子上,又将这本册子藏了起来,盘古斧便是开启秘术的钥匙。所以,哪怕盘古斧烂铁一堆,我们也必须拿到手。” “为了一个破秘术,你们就反水来打我?” “反水?”季羡哈哈一笑,“修士们互相争斗多年,便是骨肉亲人都能争斗,何况我们有什么交情吗?我不过是与先生一同参加过蓬莱大会,说起来,先生还欠我一双眼睛呢。”季羡转而看向赵乾坤,“还是说,你与这位,有什么交情?” “我就更没的说了。”赵乾坤直言道:“不过是请我吃了几串儿臭豆腐而已。” 白昌盛倒是愣住,不知道眼前这两位提这些不疼不痒的事儿干嘛。但他目前最重要的是,逃跑。不过,既然他俩儿都不愿意说跟自己有多“亲密”,他自己也没脸提,也就顺坡下驴,说道。 “既然二位与我没什么交情,那么我也不指望二位能放我一马。”白昌盛呵呵一笑,伸手摸向脖子,“你们既然要与我斗法,也罢,我正好见识一下兽族优秀弟子的厉害。” “二打一岂非我兽族欺负人。”季羡在白昌盛的手还没碰到脖子前边出声道:“不如我与双尾猫排个先后,一个一个来。” 白昌盛一愣,季羡绝对明白白昌盛这个手势是想做什么,既然出声隐晦地阻止他召唤白非凡,那么必定是有原因。对季羡的了解让白昌盛选择相信他,所以他原本摸向封印的手改了手势,只在后颈处挠了挠便罢。 “那么,就我先来吧。”赵乾坤向前一步,嘴角一勾,扭着身子就扑了上来! 白昌盛条件反射地出手阻挡,可这双尾猫只是不疼不痒地碰了下他的手臂,居然自己飞出去百米,又向后滑动一段距离,再抬起头来狠狠地看他一眼,道:“果然好身手,怪不得敢独自一人藏匿盘古斧!” 白昌盛:猫妖!你其实是在人间报了个演戏班吧?!这也太会装了吧!喂! 季羡抱臂坐在一旁,只看着,不说话。 赵乾坤再次冲上来,与白昌盛拳脚相加!他二人飞快地过了十几招,赵乾坤一个背摔将白昌盛抡到地上,并快速地压下来,可是白昌盛却眼瞧着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的眼色,更加一肚子问号。 赵乾坤好像自己都没想到白昌盛的拳脚功夫奇差无比,当他压在白昌盛身上时,悄声地、快速地说了一句,“自己小心。” 白昌盛一脚踢开压在身上的双尾猫,他双手飞速结印,一个鬼面出现在掌心,他将鬼面推到赵乾坤身前,赵乾坤同样快速地结印反击,却发现鬼面蚕食了自己的灵气,直挺挺地拍在了他自己的脸上! 赵乾坤仰头栽倒,昏迷不醒。 季羡冷哼一声,道一声“无能”,不给白昌盛喘息的机会,扭打上来。 白昌盛只能快速调节自己气息,与季羡对招。然而与不善拳脚的赵乾坤不同,季羡原本就剑术了得,一手铁锤也使得出神入化。此时对付白昌盛,完全游刃有余。 白昌盛生生挨了季羡几脚几巴掌后,趁着两人贴得近,小声道:“你也是卑鄙做给别人看的?” 季羡哼唧一声,“当然不是”,一拳将白昌盛打了个乌眼儿青,“我就是趁机揍你的!” 顶着两只熊猫眼儿的白昌盛掏出一叠符纸,洋洋洒洒地丢出去,嘴里飞快地念着咒语。这些迎空飞舞的符纸放出刺目的光芒,这光束凝聚成型,将成为一把把利剑,朝着季羡飞来! 季羡冷哼一声,烧火棍在掌心打了个转儿,双眸中迸发出幽冥火种,召唤出烈焰,与这些利剑战成一团! 白昌盛念完咒语,在法光漫天的遮挡下,掀起脚下的井盖儿,一股脑地扎进去。 等季羡终于料理完这些无形的利刃后,白昌盛早就跑得没了踪影。 季羡两步走上前,踢了踢躺在那儿装死的赵乾坤,“人都跑了,你也不看着点儿?” “终于走了?”赵乾坤起身,却看向了季羡的身后,“只是不知道,他信还是不信。” “信不信已经这样,你我戏也做足,且他自己造化吧。”季羡看一眼白昌盛逃走的井盖儿,目光略过,没有做多少停留,“我要回族里复命,你呢?” “啊,我约了人吃火锅,散了散了。” “都这时候,你还有心思吃饭?” “你懂什么。”赵乾坤哈哈一笑,“不是谁都有荣幸,与谛听大人吃一顿火锅的。” 白昌盛绝对没想到,会在地井中看到了木林森。 按理说,木林森在打了那样一通电话后,短时间内是绝不会出现的,此时出现在白昌盛眼前,那就表明。。。 是假的! 白昌盛一声怒吼,吧嗒着短腿就扑上去,给了木林森一拳! 木林森单手抓住白昌盛的拳头,嘴里的眼圈儿在白昌盛的鼻尖儿上炸开,他一声“定”,妥妥地将白昌盛石化,在一声“起”,保持着出拳姿势的白昌盛,就原地浮起,跟在了木林森的身后。 “果然是翅膀硬了。”木林森在前头头也不回地走着,“不但自己会编瞎儿了,连拳头都硬气了。” 白昌盛口不能言,连个讨好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你可倒好,无法无天到这种程度。当真以为没人奈何的了格子铺?”木林森敲敲白昌盛的额头,滚烫的烟斗把白昌盛的眉心烫红,“只不过是没触到三界的逆鳞,游走在各方的底线罢了。” 白昌盛给了一个真诚的眼神,可惜木林森压根儿没看见。 “此事既然由盘古斧而来,说不得由盘古斧而去。”木林森拐了个玩儿,走上了地井的岔路,“当年风炽能无惧三界围攻,牺牲自己,是因为店长已经功法大成,格子铺后继有人。可是你不成气候,店长也就不能冒险。” 白昌盛心中的疙瘩一抖,风炽的事儿一直是他避讳提起的,因为这里面明显有着格子铺的冷漠和决绝。 “当年的事情,恐怕身临其中,都未必知道前因后果。”木林森叹道:“我来的晚,也不过是从店长的只言片语和种种事实中猜测罢了。当时都以为是店长抛弃了风炽,却不知是风炽抛弃了他,抛弃了格子铺。” 说得好像你真的知道似的。白昌盛腹拍:这位该不是特意来做说客的吧? “店长一身旧疾难愈,不得不日日炼丹,怕也是那时候留下来的。”木林森说道:“你与他待在楼上日久,想必比我清楚。” 那倒是,白昌盛回忆,泰先生炼的丹,大部分是进了自己嘴里,很少一部分是用来交易用的。再联系他长年惨白的脸色,死人一样的容貌,可能确实有损伤。 白昌盛想,估计是泰先生法术太高,哪怕他伤及根本,在白昌盛眼中,依然十分强大。 “我这次来,便是教你一门保命的法术。”木林森终于带着白昌盛来到了地井的一个出口处,“我不能停留太久,留给你学习的时间大概还有两分钟。” 白昌盛急红了眼:那你倒是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早教我啊! 木林森凑上白昌盛的耳旁,在他耳边念了一串儿咒语,吐字清晰明了,这咒语也十分简单。看着白昌盛眼中明晃晃的疑惑,木林森摸摸他的狗头,沉声道:“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使用。这咒术只有几句,却是说出来,必定奏效的。” 他最后道一声“解”,原地消失。 白昌盛活动僵硬的四肢,回忆了一番木林森刚才教的口诀,心里倒是想试试是什么秘法,能在危机时刻救他一命。可是木林森临走前的嘱咐告诉他,杀手锏搞不好只能用一次。 白昌盛任命地推开井盖儿,爬出来。 巧了,这里正是他之前躲避的寺庙内院。 因为来上香的客人太多,寺院的香火钱充足,便在原来的正殿后面开辟了个院子,供寺中人休憩。这里虽然是内院,但是如果一心礼佛的亦可以在此小住。所以空房间还是充裕的。白昌盛便是寻了一个空屋子,疲惫不堪地倒在床上。 他连续奔波七天,风餐露宿,连一个安稳觉都没享受过。寺庙的板床虽然硬,但却是不可多得的避风港。 白昌盛迷迷糊糊地想睡,忽然味道了一股子腥味。这种来自大海的味道令白昌盛瞬间清醒,他起身,警惕地看着门口,一个水印般的人影贴在门上,水慢慢地渗进来,诡异的青蓝色流淌在地上。 白昌盛哼了一声,嘲道:“怎么,六福是想用这样的把戏,吓唬我?” 水中升起一人,形体凝聚,果然是龙子六福。 “原来,龙族也对盘古斧感兴趣?” “兽王发令,谁敢不从。”六福倒是没什么情绪,“我不过是奉命行事。” 兽王?兽族自那之后的新王? 第八章 前夕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兽王死后,群兽退避,寻了个偏僻的地方占据,再也不过问三界争斗。 兽族还需要一个新的王,尽管在大战过后,已经没有谁能担任得起王这个称号,这些死伤惨重的妖兽,甚至推选不出一个能庇佑幸存兽族的王来。 赤姬便是在这个时候毛遂自荐,主动担任了兽王一职。 赤姬出生金猴族,她的额头有一道白色的伤痕,这是天眼,一旦开启必须见血才会重新封闭。她原本是不想理会上一届兽王留下的烂摊子,但实在看不管妖兽一个个儿愁眉苦脸的样子。所以她主动请缨,结下了兽族的重任。 妖兽们好像瞬间重新长出了主心骨般,再也不唉声叹气,咒骂连天,他们满怀热情地投入了家族壮大和修炼中,以前内部纷争不断的也和睦起来,以前家族有龃龉的也摒弃前嫌,一时间倒是一片祥和奋进的气息。 赤姬却丝毫不管这些,她收拾了东西,离开兽族占据的一亩三分地儿,游历去了。 兽族大多事务赤姬都不会过问,除了一个,便是上界兽王有关的事情。兽族一众只当她是为了权势,当年她也是主动接下了兽王的职责,可是如今这些恢复元气的妖兽们又觉得她是早早就盯上了兽王这个宝座的。 事实上,只有赤姬自己知道,她与上一任兽王,有血脉关系。 “王,龙族已经将那个修士困住,请王指示。” 赤姬倚在床榻边儿,吃着水晶般的葡萄,听到下属禀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还是龙太子得力,一下子就擒住这厮。” “龙族好歹沾着仙气儿,王,是否将人带过来?” “不用。”赤姬起身,黑色的长裙顺着她窈窕的身子垂下,“我亲自去。” 白昌盛被六福用水球困住,这水球里是温泉一般的水,不小心呛了一口居然有一股子咸味儿。水球的外面是坚固的冰层。不知道六福是不是挟私报复,水球中连一丝空气都没留,完全注水将白昌盛全方位包裹进去。 好在白昌盛符纸多,在肚脐上贴了一张后,耳边长出了腮。只是温热的水中氧气已经有限,再加上白昌盛不断地呼出二氧化碳,很快,白昌盛就觉得胸闷气短。 好在,不等六福继续折腾白昌盛,赤姬便到了。 这也是赤姬百年来第一次踏足人间,在这之前,不知为何,赤姬十分厌恶人间,游历时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地府或者人烟罕至的天界荒芜之地。 “还是个孩子。”赤姬看着脸色涨红的白昌盛,皱了皱鼻子嗅了嗅,“这个味道,不会错。”她点点头,六福打个响指,水球爆炸,白昌盛好像蹦跶到岸边的鱼一样抽搐了好一会儿。 赤姬盘膝坐在板儿床上,看着白昌盛逐渐恢复神智,示意六福退下。六福最后看一眼白昌盛,没说什么便走了,他低着头出了门,却被赵乾坤阻住去路。 “好狗不挡道。”六福冷哼一声。 “不好意思,我是猫。”赵乾坤自认功法比六福强,一向不十分敬重这个龙子,“龙太子终于报了仇了,心下开心了吧?” “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六福与赵乾坤擦肩而过,“你年纪小,恐怕不知道当初,风凛死的时候,是什么场景。” “风凛?”赵乾坤才回过味儿,是上一任兽王的名号,“到底是龙族,完全不惧幻兽出生的前兽王嘛。” “幻兽族早就灭族,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关系。”六福笑了一下,“就是不知道,他这次编排盘古斧,会不会比当年的风凛幸运了。” 原来,他也是不信的。赵乾坤如是想,却表现出一副我听不懂的表情,“龙太子好走,不送。” 六福脚步不停,与迎面走来的季羡对视一眼,一兔一龙连眼皮儿都没眨一下,静静擦肩而过。 “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季羡与赵乾坤抱怨道:“现在讨好他也晚了。” “小肚鸡肠,小郎君就这么点儿度量。”赵乾坤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一张水蓝色的符纸,只是上面描绘的不是阵法,而是字迹。 “写的啥?”季羡丝毫不为自己文盲脸红。 赵乾坤收好六福留下的字条,咧牙一笑,“你这么厉害,猜啊。” 屋里,白昌盛乖乖地坐在地上,接受兽界新王的提问。 “你。。。”赤姬想问的太多,却在看到白昌盛后,不知道先问哪一个了,“你自己说吧。”她无视落汤鸡一般的白昌盛,仿佛给白昌盛莫大的恩赐一般,“自己招,总比我步步紧逼来的好,凡人,且看你的觉悟。” 白昌盛抓住一点,她不知道自己是白氏族人。 天助我也!白昌盛长吁口气,自己也装作不是白氏族人,可怜兮兮地抬起脸,酝酿了一分钟,将腹稿休息改改后,沉声道:“小人冤枉啊!王明见,我只是一个普通修士而已!” 赤姬嘴角一勾,翻手亮出一条长鞭,不由分说,照着白昌盛的脑袋就打了下来。 就在白昌盛被新兽王收拾的时候,凫飞已经得到了得力手下的情报,其内容令他火冒三丈。 “好你个白昌盛!”凫飞恨得牙痒,“丹朱早就死了,居然还敢戏弄于我!” “小主人下一步打算?” “若是他们格子铺的继承人顶不足自己跑回去,就是自己为我们引路了。”凫飞冷笑着撕碎手中的纸条,“等格子铺被瓜分一空,我们自然能知道先祖的遗骸到底在哪里。” “那么,小主人是打算添一把柴火了?” “放话出去,盘古斧的主人被兽王扣押,妖兽恐怕是要独吞呢。” 同一时间,在白氏族地,白天佑接待了来自格子铺的贵客,泰先生。 “先生大驾光临。”白天佑的脸色有些苍白,为了白昌盛闹出的事儿,他们不能明面上儿帮衬,只能偷偷地打探消息。害怕白昌盛吃亏,白天佑开了一天的天眼盯着白昌盛,法力耗损过度的结果就是体虚,可惜他收起天眼时正好是白昌盛突破季羡和赵乾坤合围的时候,至于后面的龙太子一事,便力不从心了。 “看来,您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泰先生直言道:“为了保住蠢徒弟的小命儿,需要白氏族人的通力合作了。” 白天佑正色道:“白氏一族愿意合作。”倒不是不能亮明身份与三界对着干,但是就算救得了白昌盛一命,也挡不住后续的暗算。哪有前提防贼的道理,不如暗中协助,既能保全白氏全族,也能找到解决眼前困境的机会。 “我此次前来,便将那东西带了过来。”泰先生从衣袖中拿出一物,灰不溜秋,破破烂烂,但上面的仙气却做不得假,泰先生将此物放在桌面上,“它绝对不可放在风峡谷,因为那个人鱼又回去了。” “那么,大人准备如何处理这个神器?”白天佑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将目光从破烂儿般的真盘古斧上移开,“大人居然就这么带着东西来我们族里?” “我若是不说,你认得出它就是?” “但其中的仙气不会错!” “就这么点儿仙气,你随便去南天门搬块儿砖,也比它强。” 白天佑:南天门哪有砖!竟特么瞎扯! “大人要我们如何协助?” “他们要的不过是这个死物。”泰先生爱恋地摸着手中的黑团团,“用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换我们一个继承人,这个买卖,也不亏。” 白天佑一颗心踹回肚子里,“既然大人愿意如此,我不胜感激。” “好说,好说。”泰先生皱着眉,“可我总觉得,还有事儿会发生。” “大人可是查了什么?”白天佑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紧绷,“大人何出此言?” “直觉。” 说不得泰先生此人,乌鸦嘴的时候也挺多。 白昌盛被赤姬狠狠地收拾了一顿,好歹守住了口风,没露出丝毫关于盘古斧和格子铺、白氏一族的痕迹。赤姬就差搜魂了,只是她目前还不想这个唯一知道一切的人成为废人。 “盘古斧的事儿,你可以烂在肚子里。”赤姬挑起白昌盛苍白的下巴,眯着眼笑道:“关于风凛的事儿,你最好老实交代。” 风凛?白昌盛翻个白眼,“不认。。。识!”刚说完话,兽王那双碧绿色的眼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风?难道是。。。 “不知死活!”赤姬的耐心终于告罄,她掐住白昌盛的脖子,只想杀了这个凡人,然后搜一遍他的魂,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昌盛呼吸困难,两眼翻白,浑浑噩噩间,只觉得右手腕处开始发热,皮开肉绽的手臂自鬼脸中挣脱,反向抓住了赤姬的手臂。 赤姬看一眼伸出来的手臂,尽管血肉模糊,却不妨碍她看清上面特有的印记。 她松开手,愣愣地看着血肉模糊的手臂缩回了白昌盛的体内,恶鬼的印记上,留下了两行血泪。 “兄长。。。”赤姬掩面痛哭,她寻了千万年,终于找到了,找到了同母异父的,上一任兽族之王。 幻兽族仅剩的血脉,在风炽死后,便只剩她这个血脉不纯的混血了。 第九章 拍卖(一)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知道盘古斧下落的那个修士,被兽王握在手里了! 这个消息不出一天,在三界传遍。 就在大家怀疑兽王是要独吞盘古斧,其居心叵测,用意不良,企图重返祖地挣得兽族荣光时,第二波消息以更快地速度传来:兽王,打算拍卖这个知道盘古斧踪迹的修士。 拍卖的时间和地点已经定下,只是能有资格进拍卖行的,需要一些条件。 第一,如果是世家望族,只要族里三界公认的强者带着仆从即可参加。 如果不符合第一条,没关系,只要你能打败看守在拍卖场所外的三个兽族人,便可以进去。 这第二条看似容易,许多的散修或者小家族的修士都跃跃欲试。可惜,第一层把手的是鼠族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他修行五千年,功法诡异,能打败他的,三界可以算是屈指可数。 第二层把手的,是赵乾坤。这只猫妖虽然懒散,但其诅咒的天赋实在超脱。故而兽王命他把守第二层,也不必战斗,只要挑战的人能破解诅咒,便可以过去。只不过,能破解双尾猫诅咒的,恐怕一只手就能扒拉出来。 第三层,是凫飞。鲲鹏族虽然与世无争,但他们从古至今都绝对服从兽王的任何指示。所以凫飞被兽王传讯,把手第三层时,他甚至觉得蛮有趣的——想来,愿意冒险解救白昌盛的那几位,他都熟悉的很。一旦识破他们真身,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拍卖的地点,在狐岭。狐岭是妖兽地界的第一座山脉,其中最高的一座峰便叫狐山,原本是九尾狐一族居住的地方。后来九尾狐们找到了更好的山头,这里边成了兽族的第一道防线。此次拍卖地点在兽族界内,来往的修士需经前三道守卫的检查,方可入内。 狐山上有一座巨大的平台,是九尾狐族祭祀的场所。此时平台上搭起了帐篷,周围竖起了火把,各种装饰将这个陈旧的祭台打扮得有了生气,代表兽王的旗帜高高飘起,发光照耀在整座山头,*肃穆的气氛以狐山为中心,蔓延开来。 赤姬站在帐篷的最中央,白昌盛就被她用法术困在这里。此时的白昌盛穿着一身火红的长衫,他双目紧闭,呼吸匀畅,额头上描绘着金色的咒文,是一只金猴的面相。他手腕处的恶鬼痕迹被加封了三道封印,赤姬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厉害,所以在外面的这个巨大封印中,又添了兽王独有的印迹。 “不管你与他什么关系。”赤姬看着浮在封印中的白昌盛,沉声道:“我都要找到他。他居然将肉身留给了你,真奇怪。。。我知道,他的魂体一定还躲在哪里。”赤姬凝视白昌盛稍许,“我会找到的。” “王,”季羡进了帐篷,“时辰到了,氏族们都已经在结界外等候。” “那就开始吧。”赤姬绕过封印,走上了帐篷内唯一的软塌,“让守卫仔细检查,别放进来不该来的家伙。” 季羡拱手退出,边走边将白昌盛的影像传入符纸,叠成纸鹤,隐秘放飞。 站在结界外面的白天佑和泰先生接受到远远飞来的纸鹤,收好。 “看来,兽王是真的不在乎盘古斧。”白天佑说道:“此番封印,单看其中的灵气流动,便非大家不可解。” “这一点,不用担心。”泰先生胸有成竹,“总有比我们还要急的,自然会帮助我们破开封印。” 顺着泰先生的目光看去,白天佑看到了一个金发男子,他*着上半身,光着脚,只在腰间为了一圈儿麻布,可双腿上刺眼的鳞片告诉他,这个长得奇怪的家伙,绝非人类。 金发男子敏锐地回看白天佑,一双兽瞳看过来。白天佑不由奇怪,兽族的拍卖会,这个疑似兽族人的家伙,怎么会老实地在这里排队?难道兽族中,也有觊觎盘古斧的派系?难道他们的王还不足以号令全族人? 结界亮出了通道,久等多时的修士们陆续进入。 兽族的结界是一个遮天蔽日的罩子,站在结界外面,只能看见结界内一片青绿的草地。茫茫一片的嫩草,连一朵花,一只蝴蝶都没有。可是如果你硬要跑到草地上,就会发现自己永远也摸不到一片草叶子。 此时打开的结界通道,是一片漆黑的山洞。头顶是排成一条线的萤火虫长队。跟着萤火虫踏入结界中,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成功地参与拍卖;要么挑战守卫失败,身死道消。 长长的山洞终于走到了尽头,领头的修士是凡间另外一个氏族的长老,他交出了代表身份的物件,把关的第一位,正是鼠族弟子,清河。清河看一眼,点头,长老带着弟子们,顺利地进入了他身后的又一段山洞中。 走在白天佑前面的正是金发男子,他独身一人,站在清河面前,声音嘶哑地问道:“打死你,就可以过去?” 清河一愣,按照兽族的规矩,是打败清河即可。一旦挑战失败,挑战者却是要死的。只不过,从未有人问过是否要杀死守卫,这位自信心爆满的家伙,倒是少见。 “如果阁下自问能杀得了清河的话。”清河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竟然是不打算多说,直接便开始比试。 金发男子哼哼两声,伸手抓向虚空,明明那里什么都没有,却认准了方向狠抓过去。原本隐身的清河见此人居然有如此神通,赶紧躲避。却见此人的手臂以奇怪的姿势扭转过来,再一次瞄准了清河的方向,抓下来! “难道他真的看得见?”清河低呼,手中结印,一道烈火焚烧的印迹推出。金发男子徒手捏住印迹,连看也不看,转手塞进嘴里! 烈火印原本应该在他碰到的时候就爆炸,却老老实实地被其抓在手里,囫囵吞了下去! “这不可能!”清河显出身形,再次将结成的印推出去,这是一道反噬印,不管用什么功法抵挡,都会被反噬己身,是清河最拿手的功法! 金发男子同样将反噬印抓在手里,反手丢进嘴中。咯嘣嘎嘣地吃了下去!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清河厉声质问:“你绝不是兽族!” “兽族?”金发男子嘶哑的声音钻入身后每一个修士耳中,“我当然不是兽族,不过,我倒是吃过不少,桀桀桀。。。” 清河忍不住要出杀手,早就隐身在此的鼠族长老现身阻拦。 “你不是对手。”鼠族大长老说道:“放他过去。” “叔父!” “听话,怕是王在此,也会放行。” 金发男子却并不打算收手,他向前一步,眼中迸发的光亮似乎在说,他很想尝尝眼前的这个兽族是什么味道。 泰先生突然出声,“你的主人还在等你,你确定要在这里暴露身份?” 金发男子一愣,回头看了一眼泰先生,皱了皱鼻子,“原来是你。” “好久不见。” “确实。”金发男子放弃了吃清河的打算,没错,他现在不想成为众矢之的,“确实很久,上一次见到你时,你还十分强壮,只是现在。。。” “到你了。”泰先生打断金发男子的话,对白天佑说道:“我们不要挡着路,后面还有很多人呢。” 白天佑亮出鬼面,清河点头放行。 这一次的山洞,比结界入口处的要短很多。他们成功地遇见了第二个守卫,赵乾坤。 “我这关就比较容易了。”赵乾坤指指身后的诅咒阵法,“进去,然后活着出来就可以了。” 金发男子看一眼鬼气森森的阵法,一脚踏入。阵法中的冤魂死死地缠上来。只见金发男子张开嘴,鲸吸一般地全部笑纳。 赵乾坤惊讶地看着阵中人,“你们那里找来的这么个东西?” “他是他,我们是我们。”白天佑亮出鬼面,“我们先过去了。” 凫飞见过木林森,见过白昌盛,见过白非凡,但就是没见过白天佑。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认出白氏一族。而且,哪怕他没有泰先生的画像,也能从气息和姿态上,猜出他的身份。 “不知道白氏一族与格子铺纠缠子在一起的事情,三界有多少人知道。” “我以为,就算你今天没见到我二人在一起,也早就知道这件事儿。”泰先生对凫飞友好地笑了笑,进了最后的一个山洞。 紧接着,凫飞看到了金发男子,一脸满足的走来。 “居然过了双尾猫的诅咒?”凫飞嘀咕一句,不待说话,忽然认真仔细地打量起金发男子的脸! 金发男子歪着头任凭打量,“你又有什么招数?” 凫飞终于认出这个家伙,他立刻调整面部表情,恭敬又虔诚地说道:“您过去吧。” 金发男子眯起兽瞳,“你认识我?” “您不必怀疑,很快,您就会知道,我们其实可以合作的。” 逐一验证了参加拍卖的修士后,有资格的修士已经在狐山顶集合。拍卖的帐篷终于开放,这些修士们鱼贯而入,一眼便看到了今天唯一的拍卖品。 “那么,拍卖现在开始。”赤姬的声音从帐篷深处传来,“你们将筹码摆在周围的烛台上,符合我们要求的,才能参与下一步。” 金发男子挪了一步,站到了泰先生身旁。 白天佑投去疑惑的一眼,金发男子却木然道:“算我一个。” 白天佑想说什么,泰先生却摇摇头,打肯定打不过,既然上古老人鱼耍赖,也只能让他赖了。 白天佑从空间包中拿出“宝贝”,将手中黑乎乎的东西放在了烛台上。 第十章 拍卖(二)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白天佑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烛台上,全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去。 赤姬起身,不敢置信地嗅了嗅,奇道:“不曾想,白氏族人居然由此仙器?” “不然,有怎么配参加本次盘古斧的拍卖大会?”白天佑笑了笑,“好在此等仙气不足之物,还能入兽王的法眼。” 赤姬重新躺回软塌,立在帐篷中央的封印中,双目紧闭的白昌盛忍不住抽搐了下眼角。 各大氏族均将带来的交易品放在了烛台上,唯有一个一路闯关而至的家伙,什么也没放,那便是一路吃过来的金发人鱼了。 人鱼与白氏族人紧挨着,作出一副“其实我跟他们是一起的”假象。可惜兽族的人不好糊弄,清河早看不惯这个嚣张的奇怪生物,此时出声质问道:“既然来了拍卖场,为什么又不亮出筹码,难道是想仗着实力,生抢吗?” 人鱼扭过头去,好像清河说的不是他一般。 白天佑只能出来打圆场:“恐怕是看了在座诸位的宝贝后,自觉拿不出像样的,所以干脆放弃了。来的时候也没说不能放弃竞拍,所以您也不必在意。” 清河还想说什么,凫飞却直言道:“既然都放上了筹码,我们就开始第一轮的竞拍。这些宝物我们会排序,排在最后的三件,只能遗憾离场。” 这是拍卖还是选美?白天佑盯着封印中的白昌盛蹙眉,兽族如此拖延时间,又是入门三道守卫,又是几轮的竞拍淘汰,恐怕是在钓大鱼。 凫飞的话说完,自有兽族的人上去登记。 白天佑终于打算问明白这个金发男子的来历,他看向泰先生,不等张嘴,只听泰先生道:“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这家伙能忍到这里,我也很奇怪。” 人鱼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 统计尚未完成,等待的人已经耐不住。 “你们搞这么多步骤做什么!直接亮出价格,拍卖拍卖,价高者得!” “就是!”这一嗓子,倒是喊出了不少的同仇敌忾,“怕不是兽族想要搞什么阴谋,一举吞了盘古斧和我们这些氏族吧!” 赤姬不急不恼,只是由着他们闹,余光盯着封印中的白昌盛,不放过封印附近的丝毫变化。 此时被封在中央的白昌盛虽然闭着眼,可是灵识并没受阻。当俘虏他不是第一次了,可如此憋屈的当俘虏却是头一次。 现在想来,赤姬似乎最开始便对盘古斧没有太大的兴趣。按照白昌盛如今对修士们的认识,这样的心里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她知道盘古斧在哪里,这当然不可能,不然白昌盛起码会认识这个新兽王;第二她有比盘古斧更重要的索求,因此对一把烂斧头并不怎么感兴趣。 后者才是可怕。 按照白昌盛被擒获前与赤姬的只言片语中推断,赤姬在找的,正是那个叫“风凛”的前兽王。 真奇怪,现任兽王要找前任,难道是查陈年旧账?可是兽王都死无全尸,仅剩的一点儿肉身还被自己上辈子给算计吃了。又有什么帐是要过了这么就还要算的? 按照白昌盛的猜想,只有两种情况的孽缘才会追溯这么长时间:一个是仇杀,比如当年木清明追杀长生观观主,甚至扬言要杀他几百世!一个是情杀,肯定是兽王当年抛弃妻子。。。额总之惹下的情债。 白昌盛更偏向后者。所以赤姬已经被脑补过度的凡人白打上了兽王前情人的名头,恨不得浑身都是嘴地解释一下:那个负心汉肉身已毁,魂魄被囚,你还是赶紧忘了他,寻找自己的第二春去吧! 随着白昌盛的思绪起伏,封印中的灵气更加快速地流淌。终于,兽族统计出了亮出筹码中最末尾的三位,并告知他们这三家,失去了竞争盘古斧的消息的机会。 这三家自然不服。其中一家便有人指着白天佑送上的真盘古斧道:“那一团烂铁的东西,也能叫宝贝?只不过是沾了些仙气罢了!要我说,南天门的砖头,都比这个强百倍!” 白天佑炯炯有神地看过去,这位肯定没去过南天门,南天门真的没有砖头啊喂! 不过,白天佑依然辩解道:“此物放上,远比在场的任何一个宝贝都贵重。只是现下不便说明,倘若最终竞拍成功,兽王自然有权利知晓其中的奥妙。” 这不是废话,这些修士来便是为了盘古斧,如今真的盘古斧就明晃晃地放在眼前,居然没有一个人认出来! 那三位家族被兽族请出了帐篷,送出了兽族的结界。当然,还有一个人也同样需要被请出,便是什么都没放,还非要连闯三关的人鱼。 人鱼没有继续放赖,因为他为数不多的耐心全用在了这一天,可惜这些家伙实在得寸进尺。所以,当清河看似恭敬实则轻蔑地请他出去时,人鱼直接爆发。 清河身旁的大长老眼疾手快地将清河拉倒一旁,人鱼的手抓住了另一个兽族人,于是全场修士眼睁睁看着这个怪物将手里的妖兽囫囵吞下去,再没有了之前的安静乖巧。 在兽王面前吃了个妖兽? 赤姬的手已经贴近了人鱼的脸。尖锐的指甲就这样刺穿了人鱼的眼珠。 “好胆!”对于这种直接挑衅兽王的做法,人鱼很快便与兽王打成一团! 兽王愤恨他的目中无人,人鱼气愤她出手就毁了自己的容貌。对人鱼而言,这容貌承受自风凛,他便是吃了无数修士也要维护出当年的容貌,而这个小小的猴子居然一上来就戳瞎了一只眼睛! 无数法术在极近的地方炸开,围观的修士们不得不即刻散开。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战场中时,白天佑和泰先生偷偷摸摸地来到了封印前。 “这是金猴族特有的血封。”泰先生从怀里拿出一把青铜的小刀,“只能从内部打破。” “表哥这个样子,不缺氧都是难得,还能从里面使劲儿?” “叫醒他!”泰先生说道:“只要他一醒,一成功力就能破除封印!” “两位算盘打得也太好了。”凫飞的脑袋钻进来,“怕不是以为我们兽族的人,死绝了吧?” 凫飞闲步到二人身前,却不防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扑到白天佑身上!紧接着,满脸散漫的赵乾坤扬声道:“大鱼精还是待在锅里安全,这走个路都能崴脚,还真是丢我们兽族的脸。” 凫飞狠狠回头,赵乾坤默契十足地,与他打了起来。 好机会!早就知道这个鲲鹏与白昌盛有仇的白天佑正好可以解救白昌盛!他贴在封印上,就好像贴在一个大玻璃缸上般,急促地喊道:“表哥!快醒醒!” 白昌盛有意识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他的眼皮就好像被黏合了胶水儿般怎么也睁不开! 赤姬也发现有人浑水摸鱼,而且她终于发现这个连闯三关守卫的家伙是真的强大,自己恐怕不是对手,所以更是引诱人鱼向着修士所在的人群疯狂靠近! 人鱼全部无差别攻击,早些你那这些围攻简直家常便饭,打得酣畅淋漓,倒是让人鱼觉得十分舒畅。 剩下的五个大氏族也闲不住,他们开始拉偏架,互相动手脚,生生把原本就是来维护拍卖秩序的兽族们也拖下了水! 清河被人一拳砸了个乌眼儿青!气得不行,果断隐身。可惜这种法术人多易乱,他虽然功法高深但对战经验不足,这一隐身反倒挨了胡乱挥拳头的修士几下,更是气得够呛。 赵乾坤不管别的,就一心干扰凫飞。他也不用诅咒,但打出来的法术凫飞一个都不敢接,谁知道哪一个就有了什么诅咒,真是防不胜防。因此尽管凫飞比赵乾坤能打,但此时他反而被掣肘。 泰先生站在封印前,为白天佑提示各种能唤醒白昌盛的词儿。 从“表哥”“小白”到“白痴”“蠢货”,白天佑都纳闷儿怎么这么叫都不醒来?难道结界封闭了他的五感? “啊,这个这个,他肯定会醒来的。”泰先生一拍手,向旁侧一步,躲过了凫飞丢过来的飞镖,“小白,你的鱼香肉丝好了!” 早就在奋力挣扎舒服的白昌盛竟然在鱼香肉丝后猛然间睁开双眼!尽管眼中充满了血丝,尽管应为法力耗损儿嘴角流血,但是他终于突破了赤姬留在身上的封印,有了反抗的能力! 可是,为什么表弟的表情这么奇怪?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泰先生戏耍了的白昌盛伸手推向一柱擎天的结界,这结界果然内部十分脆弱,白昌盛的手刚一用力,封印爆开。 一身红杉的白昌盛浑身湿淋淋地爬起来,帐篷内的争斗完全停了下来。 “额,都看着我干嘛!”白昌盛声音嘶哑,竟与人鱼蛮像,“我自救了,而且还打算逃跑呢!” 人鱼撕开推荐唯一的遮羞布,金色的鱼尾出现,他无水自摆,腾空而起,冲向了白昌盛! 白昌盛张开怀抱以为会来一个亲密拥抱,却见人鱼一手插入了他的腹腔中,愤恨地在白昌盛耳边低喃,“把他还给我。” 白昌盛的人缶空间经过多人破腹揉捏后,自然长一智。此时竟就着人鱼的手臂开始愈合,慢慢地将这个来势汹汹的东西,拽进了肚子里! 第十一章 风浪将至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来参加兽王举办的拍卖,自然都是为了盘古斧而来。此时看见白昌盛破除封印,这些氏族们也不管什么拍卖了,一股脑地想要过来抓住白昌盛! 挡在白昌盛前面的除了赵乾坤和白天佑等人外,还有本次拍卖的主办方,兽王赤姬。 赤姬原本就认为前兽王与这个修士有渊源,因此想以白昌盛为饵,钓出风凛的踪迹。可惜风凛的毛儿都没摸着,反倒引来了这些居心叵测的修士。此时即便是看在风凛的份儿上,她也要保得白昌盛安全。 兽王一声令下,这些互相扯后腿的修士终于停止了争斗。 “既然他自己挣脱了封印,可见是有倾诉的欲望。”赤姬说道:“虽说是拍卖,可是他毕竟不是东西,我也要尊重下凡修的意愿,以防你们人修觉得,我仗势欺人。” 赤姬单手将白昌盛拎到人堆儿里,“他们都拿出了家里的宝贝作为筹码,现在我让你挑,从这些宝贝中挑一个你看得中的,收下。你所知道的消息,便卖予对方吧。” “公平起见,各位献宝的请不要出声。” 不忿的修士们散开,兽王震场,还没有谁敢明目张胆地挑衅。 白昌盛不得不从,这里知道他与白氏一族关系的还有凫飞,一旦这家伙不管不顾地闹起来,族里岂不要遭殃。再者说,他现在装作散修的样子,这里的卖家和买家都得罪不起,只能认命。 他大概扫一眼摆在烛台上的宝贝,惊悚地看到了盘古斧就放在其中。 这种手笔,不用说都知道是谁干的。 白昌盛炯炯有神,这种一看就是自己家人送来的东西,只要白昌盛选中,这盘古斧自然是转了一圈回到原位。可这风头却放了出去,以后族里恐怕没个安生。所以白昌盛脚步一抖,在盘古斧一旁的一把长枪。 长枪的主人喜不自胜,他家以炼器闻名,虽然名头比不得玄龟族,也没有诸如“轮回”这样的名器,但是他们的宝器凡修比较认可,所以在人间也名头颇盛。 炼器世家长老拉着白昌盛的手,就好像摸到了一大块儿金子一般。他爱不释手地将白昌盛拖到身边,将长枪放到他手中。 “果然是年轻人,喜好兵器。”长老年纪不大,四十来岁,却功力匪浅,“既然他自己都选定了我们,那么大家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吧?” 赤姬眼见着没钓出来想要的,对白昌盛也失去了兴趣,她摆摆手,示意其他兽族善后,正要离开时,忽然想起了之前的那个金发男子。 “不知道,修士将那个男子吸入腹中,是消化了还是关押了?”赤姬问道,她没有亲眼见过人鱼,但好歹听说过它的威力,尤其那家伙在冲向白昌盛的时候,明显露出了金色的鱼尾。 兽王一句话倒是让众人回归神来,再看白昌盛便有了其他的想法,那个金发男子连闯三个守卫,而且这三个守卫明显不是白给的,可见金发男子的能力。可是眼前的这个人畜无害的少年竟然一招就将其收入腹中,可见更加诡异。 白昌盛将人鱼关在人缶空间,没有他主动方形,人鱼只能在空间里祸害魔不破和兽王。人鱼心心念念地要兽王,正好让他们主仆团聚。只不过这些事实没办法与眼前的人说,只能糊弄道:“我试了个法术暂时困住他,他法术高深,各位都不是敌手,我这点儿微末技能,也只能困住一时。” “如果白氏族人的秘术都是微末之流,恐怕三界中的法术都上不得台面了。”凫飞冷哼一声,终于放出杀手锏。 白昌盛的脸色瞬间苍白,幸好他此时顶着快递员的脸,那些多少见过他真容的人一时间只是惊疑不定。 白天佑看一眼凫飞,他不知道白昌盛和凫飞的恩怨,但也知道凫飞是认出了表哥。凫飞突然出声,兽王也十分奇怪,鲲鹏一族鲜少有仇家,不知道这个修士如何得罪了鲲鹏族的少主,竟然直接被揭了老底。 “白氏族人?” “那岂不是他们藏匿了盘古斧?” “白氏族人都有鬼印的,可是他的鬼印。。。”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白昌盛手腕处的,恶鬼印记。 白昌盛知道,不管怎么辩解,也解释不了手腕处的印记,如果说这个不是鬼仆印记,那么就只能暴露人缶空间的事情,总不能说这是纹身吧? 白昌盛终于露出真容,澎湃的怒气袭上心头,看向一脸得色的凫飞,“鲲鹏族看来是在凡间待了很久,不然怎么连我这种小人物都认得出?” “小人物又怎么会有盘古斧?”凫飞不建议继续拉仇恨,“因为小人物背后有两大靠。。。” “盘古斧便在眼前,可惜你们居然谁都没有认出来。”白天佑打断凫飞的话,引来众人惊呼,如果说白氏一族将盘古斧也带来的话,只能是。。。他们不由地看向烛台上的那堆东西,黑乎乎一片,徒有仙气却灵气低微的东西。 这是。。。盘古斧? 尽管大多数人都不愿意相信,但是细想想之前的传言,便觉得这东西可能真的是真货。首先,白氏一族崛起的早,他们的先祖能救下拥有盘古斧的人也未可知,那人既然敢把这烫手的山芋交出去,必定是看上了白氏一族当年的威望,可是不修长生的白氏一族对宝器什么的本来就不怎么在意,但他们一向“慈悲为怀”,肯定就偷偷藏起来了。。。 如此这般,甚至诸多细节和难解之处均被这些修士们脑补完全,此时再看白昌盛和白氏族人,反倒有一种“原来他们早就不想留着盘古斧了啊”的感慨。 真不愧是白氏一族,对盘古斧此等宝贝都不屑一顾! 白昌盛实在不知道这些修士想到了什么,会出现这种表情,趁着众人失神,白天佑继续说道:“白氏一族对此等仙器没有任何想法,既然拿出来拍卖,便是不打算留存。之前这东西本来已经被我们偷偷藏在了风峡谷,可惜那里的主人回来,而且秘密透露,为了避免修士们的损伤,我们冒死将它拿了出来。” 白天佑一指真盘古斧道:“既然是炼器的徐家拍卖成功,白氏一族愿意以盘古斧,换得族人平安。” 白昌盛身旁的徐家小辈轻轻一推,白昌盛就顺势走回了自家表弟身旁。 徐家人兴致冲冲地拿了盘古斧,赶紧装好,即刻与兽王告辞,便要出门。其余修士世家互打颜色,只等着除了兽族地界,打开杀戒。管你拍卖不拍卖,出了这里便是兽王反悔也无济于事! 眼瞧着修士们要离开,白昌盛再次化险为夷,凫飞气急之下,恨声道:“你既入了格子铺,恐怕不只是盘古斧了,什么乾坤阵、轩辕剑的,估计都。。。” 不待凫飞说完,泰先生抬手丢出一颗丹药,恰好落入了凫飞的口中。丹药入口既化,凫飞知道不好,可惜吐也吐不出来! “你给我吃了什么?” “好东西。”泰先生看一眼赤姬,但年他与这个小金猴尚有一面之缘,只可惜新兽王似乎没有认他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赵乾坤在凫飞身后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 出了兽族的地界,徐家人已经做好了被围攻的打算,几大世家将他们团团围住,只盯着收了盘古斧的那个后辈。 “难道诸位想要不顾昔日情谊,屠了我徐家?”长老厉声喝问,“此乃我们徐家拍卖所得!” “盘古斧可是仙器,兽王原本不过抓了个知道内情的娃娃,她又不是盘古,说卖就能卖了盘古斧。”一个修士嗤笑,“此等神器,我也想好好地观赏一番。” 徐家知道一旦开战,他们必死无疑,此前只以为是能得到盘古斧的消息,谁知道最后拿了盘古斧!尽管高兴,但是他们才来了十几人,其中大多数还是族里放出来历练的小辈,根本不顶事儿,只能是送上来给人杀的。 长老一狠心,回身抓住装盘古斧的黑色袋子,向后丢去。那袋子打了个璇儿,落入了正与白天佑说话的,白昌盛怀里。 白昌盛:什么东西?差点儿砸我脑袋? 其余修士的眼睛随着盘古斧,划出了完美的抛物线轨迹。 “徐家物归原主,告辞!”徐家人瞬间散开,隐藏在了众多修士中。 在兽族的结界外,不但有从拍卖场出来的,更多的是没有资格的小世家和散修,他们不过是想坐收渔翁,一声不响地听了半天,却发现真盘古斧都已经被拿了出来! 那还了得!一个字,抢! 天边传来滚滚雷声,云层中有人踏着风声而至。一条浑身漆黑,坚持獠牙的黑犬冲入人群,紧接着,三只眼的杨戬从天而降,金光在他身上走了一圈,将他浑身的仙气,压到极致。 “玉帝听说盘古斧重现,特命我前来,一查究竟。” 看来,哪怕是天界,也抵挡不了盘古斧的诱惑。 怀里抱着盘古斧的白昌盛,呆呆地去看自家师傅。 白昌盛:怎么办,我好像玩儿大了。 泰先生看像杨戬身后,紧紧地皱起眉头。 —————————————————————— 没有网,明天可能也是这个点儿更新。。。 第十二章 争分夺秒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二郎神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有隐藏起来的其他天兵。 不过,诸如二郎神这等的神仙,下得凡间必须压制灵气,不然会造成凡间的灵气暴乱,引发天灾。所以,二郎神刚入凡间,便有阵法降下禁制,此时他虽是神仙,但功法与眼前的这些凡人并没有太大区别。这也凡修们看到天兵来了也不着急的原因。 神仙偶尔也会下凡来,如果不是泡妞刷懒,就是寻宝夺器。凡修们也见怪不怪了。 “白氏一族并不想参与到盘古斧的争夺。”白天佑说道:“我们愿意交出,不知谁来接受?” 神仙也好,凡修也罢,都跃跃欲试,却又彼此防备。 “看来也没有这样的出头鸟了。”白天佑叹道,从白昌盛手中接过盘古斧,“那么,我便将它丢入天际,各位各凭本事,谁能抢到,自然归谁。” 好像在抛绣球!白昌盛很尴尬地交出怀里的盘古斧,哪怕是一个仙器,哪怕能靠它找到盘古的秘术,也不过如此,难道得到这些东西的还想打上天界,推翻玉帝不成? 就在白天佑刚要扔球儿的时,一身红衣的熊美人居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盘古斧不能交给他们。”熊美人看向泰先生,“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形势比人强。”泰先生并不喜欢熊美人,所以连看也不愿意看他。 “确实像你的风格。”熊美人冷哼,“就好像当年,你放弃了风炽一样。现在,你一样能放弃盘古斧。”他一步一步地走到白昌盛身前,将盘古斧拿起,“当年你放弃了风炽,我没有能力阻止你。现在你想要放弃格子铺的意志,我已经不会再袖手旁观了。” 熊美人转过身来,看向眼前的一张张脸,这些人脸他认不得几个,哪怕是杨戬也并不熟悉。可是这些脸上的神情,却与当年一模一样。 “你们既然想要这盘古斧,便定下规矩。” “凭什么由你定规矩?”一个凡修不屑道:“盘古斧乃神器,其主人是当年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他的神器遗留凡间,当然不是谁的所有物。你又凭什么拿着神器给我们定规矩?” “凭什么?”熊美人从怀里拿出一本绿色的册子,随手翻开,“我记得你好像是京城童家的子弟,让我找找看,啊,你是叫童高远吧?” 说话的凡修正是童高远,他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看着熊美人手里的绿色册子,“你想干什么?” “你问我凭什么。”熊美人将盘古斧夹在腋下,一手托着绿册子,一手变出朱砂笔,在册子上轻轻地写了些什么。 童高远顿觉不妙,正要上来撕斗,却忽然觉得心跳过快,好像要炸裂开一般。大脑急速充血,眼前一片腥红。他干着嗓子嚎叫一声,七窍流血,倒在地上,就此绝了声息。 “你做了什么!”童家族人愤怒地看向熊美人,“你敢诅咒他!” “诅咒?”熊美人啪得合上册子,竖起封皮儿,“诅咒,又怎么敌得过生死簿上,对他寿数和死亡方式的定义。” 所有人都万分惊恐地看着熊美人手中的生死簿,地府在三界的地位如此之高,就因为他们掌管着三界的轮回法则。而轮回法则最具象化的一个宝器,便是生死簿。 “你是鬼差?!”徐家的长老惊呼,“判官以上的鬼差,才有能力决断生死簿上的事儿!” “据我所知,目前地府中判官以上的鬼差,除了阎王,只有三个。”杨戬开口道:“一个是地藏菩萨,一个是谛听大人,只是这两位都闲散得厉害。谛听大人偶尔还会来凡间做做任务,地藏菩萨却常年在忘川中钓鱼,不理任何事物。” “那第三个呢?” “第三个,并不是鬼差,只是阎王为了能留住他,便赐予了他在地府中较高的官职。只不过,他什么也不管,空担任了一个仅次于阎王的职位。”杨戬说道:“他便是兽族上一任的王,只不过他的肉身被毁,魂体破碎。有人将其魂魄送入地府,阎王用地狱之火温养,如今只怕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白昌盛听得心惊,怪不得熊美人当初要用招灵大法才能将兽王的魂魄招来,地狱中的魂魄,没有阎王发话,任凭谁也是带不出来的。 “那么,你是想说,他是兽王?” “他不是。”杨戬紧盯着熊美人,“所以,你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有权利,在生死簿上写字。” 不仅他有,我还能再数出好几个呢!白昌盛终于明白为什么谛听认定是格子铺的人拿走了生死簿。因为白昌盛与谛听交易了生死簿,虽然后来地府要了回去,可是交易并没有取消,严格上来说,这生死簿,其实,已经,是格子铺的东西了。 别说这个貌似还没有与格子铺接触契约的熊美人了。便是白昌盛自己,都可以在生死簿上画个圈圈,随便诅咒谁。 熊美人并不搭理杨戬,只是看向诸人,“现在,我定的规矩,你们愿意遵守了?” “地府的家伙们到底在干什么!”童家的人最是恼怒,“生死簿在此人手中,还有我们的活路!他明显是一个妖兽!看来,兽族确实有心重返人间,他们这是来复仇的!” 此人话音刚落,谛听现身。他腰间盘着一条巨蟒,神色冷淡地看着熊美人,“终于被我找到了。” 熊美人自然认得谛听。 “拿来。”谛听伸手,“生死簿,不是尔等能随意玩弄的东西!” 熊美人将生死簿放回怀中,将盘古斧从封印的口袋中拿出来,“我有我的立场,哪怕你并不认同。” 泰先生皱眉,“你并不属于我们。” “卖身契在我自己这里。”熊美人手中的盘古斧发出刺目的光芒,它开始飞速地变化,褪去了原本黑乎乎,乱糟糟的外衣,好像破茧而出的蝴蝶一般,绽放出它最初的样子。 那是一柄十分精美豪迈的斧头,锯齿般的斧刃散发着森森的光芒,斧面儿上雕刻着眼花缭乱的咒文,斧柄很短,一只手 便可握满。在精美温热的斧柄下,是一个红色的络子。 盘古斧!这才是上古神兵,盘古斧的真面目! 谛听在熊美人亮出盘古斧时,便明白他不准备归还生死簿。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并附送了“骗子”“小偷”“无耻之徒”之类的眼色一枚,砸在白昌盛的头顶。 白昌盛:冤枉死了!谁知道这熊瞎子什么时候偷来的生死簿!话说要不是亲眼见他在上面写字,我都不知道格子铺还认他这个员工来着! 熊美人揍谛听一顿不在话下,可是他身上的巨蟒,却不容易对付。 熊美人手里的盘古斧熠熠生辉,仙气和巨蟒身上的煞气冲击在一起,镇得大地颤抖不已。白昌盛偷偷地问泰先生,“师傅,怎么办?” 泰先生摇摇头,他不愿意千万年前的悲剧再次重演,如果谛听能制住熊兽。。。 “他居然想对谛听大人不利!我们一起上,保护谛听大人!”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嗓子,乌泱泱的修士们再也忍不住对盘古斧的垂涎,统统冲了上来。 白氏一族此行只有白天佑自己到场,泰先生暂时伪装成白氏族人。此时他并不想冲进去搅混水,只是看向白昌盛,“你想如何?” 白昌盛更挠头,他刚想说什么,却听得身后破空声至,他脑袋一歪躲过去,是一截黑长的指甲,深深地钉入了土层中。 凫飞阴测测地看着他,“算账的时候来了。” 白昌盛一把撕扯掉身上艳俗的红长衫,露出了白色的内衫,他看着凫飞,眼中都要烧起火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白昌盛抬手道:“偏往猪圈里带!” 自比为猪圈的白昌盛先发制人,一掌推出,便同凫飞找找要命地打了起来。 此时距离兽族结界并没有多远,离繁华的城镇相隔万里。只是这偏荒凉的原野上,因为汇聚了一群争斗着的修士们,而显得拥挤不堪。 围绕在巨蟒和熊美人周围的修士只为了抢夺盘古斧,但这灰熊有生死簿,不能强制取其性命,所以他们重点攻击的是熊美人手中的神器。谛听要的是生死簿,所以毫无顾忌,只往熊兽的怀里攻击。 围绕这几位的修士们则胡扯后退,这边儿打一拳,那头儿踢一脚。只要不让修士们形成合围抢夺盘古斧,不让任何一家有磕碜之际,他们便不管有没有仇,是人是兽,有家里的领头人去抢神器,其余的先打了再说。 而随着白昌盛和凫飞的战斗开始,妖兽们也飞快的加入了这场混斗中。他们以白昌盛和凫飞为跳板,打着打着就进了修士们的圈儿,与凡修们混成一团,偷偷地摸向了盘古斧争斗的核心战场。 神器现世,终于再次引发了三界的争斗。 杨戬独立在一旁,并没加入战场。稍许后,一个天兵现身,对他拱手道:“全部布置好,请大人下令。” 杨戬一抬手,黑色的符文从地中冒出来,好像笼子般,将乱斗成团的修士们,笼罩其中! 遮天蔽日的黑暗,笼罩了下来。 第十三章 召唤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熊美人挥舞着盘古斧,这是格子铺花费无数珍材秘宝才恢复了七七八八的上古神器,尽管它续航能力有限,但对付眼前的这些,暂时也够了。 巨蟒浑身是毒,且它只有一个目的,咬死眼前的这个妖兽。所以巨蟒攻击熊美人,完全是冲着吃他去的。凡是挡在熊美人前面的,哪怕是天兵天将,都照吃不不误。所以,巨蟒是所有修士都回避攻击的,不但要回避巨蟒的一切攻击,还要注意绝对不能挡在它面前。 谛听只为了生死簿,换句话说,如果他能在熊美人死前拿到生死簿,他立刻就走。但熊美人打定主意不会交出生死簿,因此谛听只能拼命维持在人间的形态,再找准巨蟒攻击的契机,窃取熊美人怀中的生死簿。 其他围攻熊美人,打着“保护谛听大人”称号的修士们,都是搅屎棍。他们大多是为了盘古斧,还有一小部分,知道自己绝对得不到盘古斧,但是也不想其他人得到,所以干脆使坏,帮着熊美人反打这些围攻过来的修士,却又装出一副功力不济的样子。 当天兵布下的阵法启东时,盘古斧削掉了巨蟒的头颅,青绿色的血液喷溅,来自黄泉的剧毒液体为这些杀红了眼的修士们浇了个透心凉。 黑色的咒文在周围形成厚实的墙壁,好像有一个网兜般将所有人兜进了这个不知名的阵法中。这是天神的阵法,无论从威力还是抗压上来说,都不是这些普通修士们能抵挡的。 同样与凫飞打得不分上下的白昌盛一行人,也被网罗在一起。黑色的屏障开始搜索,最外围的修士还没发出警告的惨叫,已经化成一滩血肉,被阵法吸收,成为了最好的养料。 修士们停止了互相争斗,无数的火符点燃,照亮了眼前。一个刚重见光明的修士就被无情的黑色屏障吞噬,他的手中还捏着在燃烧的火符,而整个人确已经与屏障融为一体。 “这是什么阵法!居然会吃人!” “看来神仙们是真的想要夺得盘古斧。”泰先生随着外围修士的聚拢,来到核心战场,“这是‘无’,最早的发明者便是混沌。它用这个阵法大吃特吃,凡是被阵法溶解的生灵,最后都进了它的肚子。” “你是说,混沌重生了?” “不是,上古凶兽中,只有梼杌活了下来。”白昌盛否决道:“而梼杌重伤,此时是绝不可能出现。这个阵法,只能是天兵用什么其他的方式,启动起来。” “‘无’的启动,只需要混沌的一息即可。可能神仙们保存了混沌的气息也未可知。”泰先生掏出一瓶灵丹,“这是分身丹,吃了后能短时间以灵气维持一个分身,损耗的只有自身的灵气而已,能够帮我们抵挡一阵‘无’的作用。“ 众人赶紧将灵丹吃了,分得灵丹的修士们很快化出分身,抵挡在人群的最外围。 “他们要的不过是盘古斧,”一个年轻的修士颤声道:“不如就给他们,我们不就能得救了?” “如果他们真的只要盘古斧,”熊美人摆脱谛听的纠缠,来到泰先生身旁,“就不会把所有人都困进来。” “从没有人能从‘无’中出去,”熊美人看着泰先生吗,“至少,我从没听说过。” “‘无’是一个内部空间,就好比云路,没有人能在没有路引的前提下,走出云路。”泰先生点头赞同,“但我恰好知道,有一种方法能破除空间阵法。” “什么方法?” “召唤术。”泰先生说道:“只要召唤来的东西进的来,空间自然打破。这其实是召唤术最神奇的所在,只不过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人注意过。” “这么说,你试过?”熊美人正抿着嘴角思索,谛听再次攻击过来。 当然,泰先生闭目凝思,当年若不是为了救那个自大狂,他亲自用召唤术,打破了格子铺的空间阵法,并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不过这些往事,他并不想重提,但能成功破除空间阵法的,除了暴力压制破坏之外,召唤术确是最简单,最实用的方法。 只不过,空间阵法越是强大,强行使用召唤术的代价便越大。 “那还等什么,快用召唤术啊!” “谁有契约?管它什么东西,召唤来试试!” 于是,顶着逐渐缩小的屏障压力,修士们有召唤契约的都开始尝试召唤术。只可惜,几秒钟过去,没有一人成功。而周围的屏障,已经吞噬大半的修士。 “为什么不好用?” “完了完了,为了盘古斧,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白昌盛手里捏着符纸,仿佛又回到了刚进格子铺时候的那段时间。召唤术他并不陌生,这是他学习的第一个法术,尽管与通常意义上的召唤术不同,他这种属于契约召唤,便是与特定的东西签订契约后,只有他能召唤的法术。 按道理说,他这法术靠的不是灵气,而是对格子铺的感知,换句话说,便是对金乌的感知。可是如今他怀里就有金乌,这感知能力应该比刚来的时候强百倍,可惜为什么,居然也会失败? 既然召唤容器失败,没关系,白昌盛心想,他还可以招魂白非凡。于是他伸手摸向后颈,默念咒语,招来自己鬼仆的阵法也是契约阵法的类似,只要白非凡能进来,也算是破除了这个“无”。 可惜,鬼面印记毫无反应。 “鬼仆进不来。”白天佑显然明白白昌盛在干什么,“我刚才就试过了。”白天佑也是有契约在的人。 “主仆契约也不行。”凫飞此时沮丧道:“我也招不来下属,真是失算。” “看来,只能寄希望于纯正的召唤术了。”白天佑说道:“召唤术最早是一种名为‘制裁’的阵法演化而来,能强制召唤一切施法者想要的东西。” 泰先生苍白的脸贴近了白昌盛的耳边,“还记得木林森告诉你的口诀吗?” 白昌盛心一颤,那口诀难道与召唤术有关? “我已经再也不能使用纯正的召唤术了。”泰先生看着越来越逼近的屏障,天空也慢慢地沉了下来,四面八方的弥漫和绝望和压抑的气息,连修士们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为什么?”白昌盛忍不住追问。 “因为,我用过了。”泰先生惨白的脸上流露出感慨,“我这一生,只有那一次使用了超出自身能力的法术,所以在我余下的生命力,都在为这一次的付出,还债。” 白昌盛只觉得心口一热,留下一行泪来。他并不知道泰先生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心中忽然涌起了无尽的悲伤。他点点头,义无反顾地相信这个教导了自己不足一年的师父,“我试试。” 他盘膝而坐,双手合十,凝聚所有的灵气和全身的意识,念起了木林森一字一句传授的口诀。 此时修士们已经被逼入绝境。不愿意坐以待毙的修士们,拿起保命法器,使出浑身解数,对着贴脸而来的墙壁招呼过去!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纠缠我?”熊美人抓住谛听的胳膊,“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说过,”谛听青白的脸上,漫上血色的血脉痕迹,“无论如何,生死簿我必须拿回来。” 阵法“无”外,天兵们谨慎地听着里面的动静,杨戬胸有成竹地看着越来越小的“无”,满意地在电话中汇报,“一切进展顺利。不出意外,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他侧耳,仔细地聆听着阵法中出来的惊恐声和绝望的厮杀声,继续对着电话说道:“我知道,善后工作我会安排。但混沌的气息已经用尽,‘无’再也不能用了。” 他的话音未尽,只觉得空气忽然间有一瞬间剧烈的抖动,这种感觉十分奇怪,就好像包裹着人间的空气被大力抽动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强势打乱了自然的运作,插了进来。 杨戬不安地看向四周,并没有什么“意外”,他因为是自己幻听,却看见了天兵们惊恐的眼神。 “发生了什么?” 为了能顺利夺回盘古斧,杨戬从老君手中拿来了禁术“无”,这阵法已经万年没有在人间施展,顶着地府的压力和众神的反对,他满口保证一定能以最小的损失换来最大的利益。事实也确实进展顺利,可是心中这种突然升起的焦躁,到底是。。。 阵法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啼叫,好像乌鸦的声音,有好像凤凰浴火前的哀鸣。可是在漆黑一片的“无”中,确实有什么在法光,这种光芒实在过于惹眼,让坐在阵眼的天兵们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神兵属于小仙,能力仅次于龙王,但实力绝对在凡修之上。此时此刻,顶不住压力的天兵们,已经有三个爆体而亡! “怎么可能!”杨戬不敢置信地看着阵法中越发明亮的光芒,喃喃自语,“从没有谁能破除‘无’,从来都没有过!” 一只巨大的金色无脚鸟儿从黑色的屏障中充出,金色的法光直冲云霄,刺痛了所有天神的眼睛。 源自混沌的“无”,好像破了口子的袋子般,就此化为乌有,再也不会重现三界。 第十四章 最后的争斗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木林森交给白昌盛的口诀,是只有格子铺的主人,才能使用的召唤术。 它召唤的,不是什么兽仆或者兵器,而是格子铺——金乌本身。 在隐蔽之处的格子铺中,木林森和小罗正在归档,只觉整栋建筑发出剧烈的抖动,墙皮开始剥落,漏出了红色的血肉,原本排布在墙上的格子开始飞速地向后隐藏,埋进了逐渐柔软的墙肉之中。 木林森和小罗立马向外跑,再不跑恐怕就会与墙融为一体。格子铺这个歪歪扭扭的建筑开始扭曲,碎石瓦砾开始逐一掉落,露出了隐藏其中的金色的羽毛。正门口烛台上的金乌消失不见,拱形石门开始聚缩,慢慢地变成了尖锐的鸟喙。 一只巨大的金色无脚鸟儿现出原形,它震动着庞大的翅膀,煽动起剧烈的风浪。木林森和小罗死死地抱住一颗粗壮的大树。二人自来格子铺至今,从未见过这个建筑的真身。他们只知道,当门口烛台上的鸟儿消失时,便是搬家的时候。只不过,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 金乌振翅高飞,眨眼间消失不见。木林森看着鸟儿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叹道:“原来,那咒语是。。。” “发生什么了?”小罗忧心忡忡,“小白怎么会启动格子铺?” “你知道是他做的?” “我知道。”小罗皱着眉头,掏出水月镜,开始追踪白昌盛的位置,“从我来时便知道,他受过很重的伤,如果不靠着每日炼制的丹药,恐怕坚持不了三天。” 木林森想到店长死人一般的脸色,心中的郁气难平,“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找我们来。” 在重重包围的“无”中,所有人都开始绝望,没有任何法宝能抵挡“无”的侵蚀。然而当白昌盛的周身开始法光的时候,所有人的听见了一声高昂又难听的,啼叫声, 这声音是从白昌盛的腹中传出,他身上的光芒越来越刺眼,终于,他手腕处的恶鬼印记开始灼烧,敞开了的封印中,一只巨大的鸟头儿钻了出来。 金乌呼应白昌盛的召唤,在强大的契约帮衬下,借助白昌盛人缶的特性,终于冲破了“无”的独立空间,冒了出来。 从内部打破了的“无”,终于无力再继续,就好像漏了风的皮球一样,终于碎成了渣。 金色的无脚鸟儿好像孵鸡蛋的母鸡一般,巨大的身影将所有人盖住,白昌盛好不容易爬出来,灵气中感受到了金乌的情绪波动,这只禁锢多年的鸟儿一招得解,十分开心,竟然不想再变成原本的建筑模样。 泰先生一抬手,金乌不情不愿地起身,再次张开巨大的翅膀,飞到天空中。巨大的身影遮住了晴朗的天色,遮盖住了一众天兵们,紧皱的眉头和苦瓜脸。 尽管修士们出了“无”,但人数损失重大,依然不是天兵的对手。 熊美人手中的盘古斧,终于耗尽了多年的灵气积蓄,慢慢地暗淡下来,自我保护的封印自动开启,又变成了一堆黑漆漆的,破烂的样子。 “交出盘古斧,你们都可以活着离开。”杨戬说道:“我们只要盘古斧,对你们的性命,并没有兴趣。”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灰熊嘲讽道:“我大概猜到了你们的打算。盘古斧的情况你们一定比凡修们清楚,它的灵气如今只能靠外界不断地填补才勉强能用。一般的材料供应盘古斧十分有限,只有生灵的精血,才能短时间内大量丰富。” 灰熊的话令杨戬的脸色格外难看,“恐怕,你们便是打算等‘无’吃了所有人后,再用这些精血来供养盘古斧吧!” 哮天犬咆哮着冲上来,死死地咬住了灰熊的手臂。 “给我上!”杨戬一声令下,隐藏在周围的天兵们也扑了上来。 白昌盛动用自己生全部灵气,才召唤来头顶的金乌。此时异常虚弱,连最起码的火符都无法使用。在他身后是白天佑,不但要对付死死咬上来的天兵,还要提防一旁的凫飞反水,十分吃力。 白昌盛用最后的力量,摸向脖子后的印记,招来白非凡。白非凡的到来终于缓解了白天佑的压力,然而天兵的能力远在凡修之上,修士们还是逐渐被逼成一团。 唯一一个没有收到任何攻击的人,只有泰先生一人。 凡修与天兵们彼此对峙,他们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临了。天兵们要的不只是盘古斧,还有眼前的这些能供养盘古斧的血肉之躯。 泰先生的独立,终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到底是谁?”一个凡修终于忍不住质问,“为什么他们都不攻击你?” “他?”熊美人浑身浴血,他自身的伤原本就没有养好,又与谛听和巨蟒争斗多时。最后被哮天犬一番攻击,早就没有了力气。如果不是手里死死握着盘古斧,恐怕早就被周围的修士推出去当了挡箭牌,“他当然不会受到攻击,打他,跟自己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泰先生一步一步地走到两方对峙的中央,他极力避免,却最后依然是这样的场面。 他嘴中默默地念起咒语,盘古斧自动脱离了熊美人的掌心,向着他飞来。泰先生抓住盘古斧,全身开始运转灵气,盘古斧在他掌心冒出的赤色火焰中煅烧,逐渐开始发红。 “不可以!”小罗从天边俯冲下来,死死地拽住泰先生的胳膊,“店长,你不能动用灵气,你不要命了?!” “格子铺最初的主人,在创立我们店铺的时候,已经预见到可能发生的一切。”泰先生说道:“当年三界大战,没有暴露格子铺,是风炽拼了命隐瞒下来,躲过一劫。”泰先生的声音缓缓道来,“这一次,恐怕是再也躲不过了。” 小罗慢慢地开始变化,终于变成了与泰先生一模一样的身形。她一把夺过煅烧中的盘古斧,回身冲向天际,“想要盘古斧的,来拿!” 木林森走出隐藏的结界,嘴中念出言灵族的咒术,天兵和修士们谁也动弹不得,阿干挥着长刀,从地下劈砍而入,瞬间斩落了十几个天兵的脑袋! 木林森将烟斗丢出去,散落的烟灰化作无数的泰先生,他们四处逃散,再一次混淆了眼前的一切。 天兵和修士们都开始了追逐,这些分身人手一个盘古斧,不杀了分身便无法辨认到底哪个盘古斧是真的。 白昌盛被眼前的突变吓得呆愣住,他不知道为什么泰先生要毁了盘古斧,修复上古神兵是格子铺创立的根本目的,那些排列成行的各种神器就是格子铺一路走来的悠久历史。所以从最开始他就知道,盘古斧最终必须回到格子铺,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入任何人手中。 可是,一旦泰先生违背格子铺的意愿,销毁盘古斧,必定受到格子铺的制裁! 头顶的金乌还在盘旋,它高声啼叫,声声凄厉,对地上互相厮杀的天兵和修士们,毫无反应,好像只是在欣赏一场大戏。 白昌盛看见了泰先生,也只有他能辨认出到底哪一个是真身。泰先生的脚与大地融为一体,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僵硬!可周遭的土石飞速地向着他聚拢,眨眼间覆盖了他的全身,并且有成山的趋势! 山体变大,离开了地面,浮到空中,在金乌一声声的啼叫中,变得巨大,向着所有人,压了下来! 小罗拿着盘古斧,与周围的修士纠缠,木林森在乱斗中盘膝而坐,他开始念一段漫长的咒术,只看口型白昌盛便知道,这是言灵族最高级的时光倒流法术,曾经的圣女用过,之后尸骨无存。 阿干力战群雄,他手中的长刀沾满了鲜血,他铜铃般的眼中充满了血丝。 白昌盛深深地感到无力,他不知道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为了一把盘古斧,这些修士,这些天兵,都疯了。而格子铺,居然倾尽所有地,要与这些疯子拼命! 白昌盛仰面躺在地上,他已经筋疲力尽,他放出了空间中的魔不破和兽王,可惜他们也没能阻挡这场乱斗。 我还能做什么?白昌盛问自己,我其实什么都没有,我最开始就不该卷入这些修士们的争斗。 金色的契约书出现在他眼前,这契约书白昌盛十分眼熟,因为一堆看不懂的文字最下方,是他自己当年亲笔签名。 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想结束这一切吗?” “如果可以。”白昌盛回应,“我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来换。” 契约破碎,化作金色的无脚鸟钻入白昌盛的心口! 他早已干涸的经脉中涌起无穷的力量,额头出现了金乌形状的咒文,背脊长出金色的骨翅!天上的无脚鸟儿消失不见,泰先生化作的巨山,已经落了下来! 杨戬手持长刀,一刀劈在山底!乱石飞溅,众人终得契机散开! 巨山压住了无力逃走的灰熊,他拼着最后的力气,准确抓住了趁乱逃走的小罗。 熊兽和罗刹女,连同盘古斧,都被压在山下。咒文开启,整座山与大地融为一体,死死地钉在地上,不动分毫。 白昌盛张手吸来还在争斗中的魔不破和兽王,合体开始,眨眼间,一只半人半魔的怪物,出现在所有人眼前。他上半身为人,却长满了金色的鳞片,下半身为羊,尾巴长长地托在地上。手中握着一把青铜色的剑,剑身笨重地托在地上,随着他的脚步,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合体后的白昌盛捡起地上灰扑扑的烟斗,塞回木林森嘴中。 “哪怕再来一次,他依然会牺牲自己。”白昌盛拍拍木林森塌下的肩膀,挥动手中的巨剑。 霞光照亮了天际,所有人的眼中都只能见到利剑反射出的光芒,脑海中有一根紧绷的线轰然崩裂,那纹丝不动的山被一剑劈开,露出了其中断面完整的,*的盘古斧。 无边的血迹从山中漫出,白昌盛一指地上的废物,沉声道:“盘古斧已毁,若是还有谁纠缠不休,当同此物!” 木林森闭上双眼,留下两道泪痕。白昌盛一剑劈毁了上古神器,也将格子铺的主人,斩杀其间。 杨戬一言不发,带着天兵离去。仅剩的修士们四散逃离,唯余凫飞等妖兽留在原地。 白昌盛伸手入腹,从人缶空间中生生撕扯出人鱼,丢在地上。 “去吧,给你加餐。” 人鱼嘶吼一声,冲着凫飞,扑了上去! 第十五章 最后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盘古斧事件,以一个轰轰烈烈的大会开头,却已惨烈的死伤结尾。 这并不奇怪,就好像每一次它出现造成的轰动一样,血腥和争斗,一直伴随着这把开天劈地的神斧。只不过这一次,另一个名字,被三界所深深忌惮。 格子铺。 盘古斧事后留言纷飞,最多的便是这个以前暗中流传在地下的这神秘的店铺。 当然,它创立的初始秘密依然是秘密,除了白昌盛,没有人知道包括盘古斧遗骸在内的,轩辕剑、伏羲琴等等上古神兵依然放在加工厂保养、翻新。但是他们却有了一个震慑三界的名头,简而言之:能打。 试问谁能打破混沌的神秘空间“无”? 试问谁能化作巨山镇压法力高强的妖兽? 试问,谁能用一把花哨的青铜剑,一剑劈烂了上古神器,盘古斧?! 这都不叫能打,还要怎么样?! 那些原本知道格子铺但从未接触过所以有些不屑的人,开始忌惮;那些原本就与格子铺有过什么交易的,更加担心自己的未来;那些从来没听过格子铺名号的人,则开始期待,是否有机会与里面的人接触一下。 所有的猜测和传言都从白昌盛的左耳进右耳出。此时此刻,在他的示意下,金色庞大的无脚鸟儿落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在它脖子上,被临时变成的藤蔓绳子一端,系着一分为二的,破碎的山石。 白昌盛挥手隔断绳索,巨山砸进海中,向下伸长。白昌盛凝神默念,石块儿重新罗列,一个倒立的平面儿出现,一如当初的龟岛一般。 金乌落到山面上,七彩光芒照亮了整片海域,格子铺奇怪又诡异的建筑,重新出现在眼前。 拱形石门旁的烛台上,黑色看门鸟儿已经换上了金色的羽毛,它歪着头盯着面无表情的白昌盛,小心翼翼地嘎了一声。 白昌盛抬脚,迈入。 木林森正在调试咖啡壶,格子铺内部重新布局,咖啡壶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这种仪器经不得摔,木林森记得刚好过了三包时间,一旦摔坏,只能重买了。。。 白昌盛随手拎来脚边的一盆肉肉的盆栽,这是一盆开满了鲜嫩红色小花的植物,名长寿。他将口袋里的一个金色容器拿出来,封口是翠绿色的玉,开封后,轻盈的魂体飘出,落入长寿花中,传来女人轻轻的笑声。 白昌盛将这盘长寿花放在仙人掌旁,不过,因为木清明提前补回了魂体,离开了格子铺。此时的仙人球,不过是一株植物罢了。 阿干抱着半截胳膊还在啃,他消耗太大,一时间怎么也吃不饱。白昌盛将地上的残肢都打了包,对来收尸的氏族们眼一横,理直气壮地带走了。 格子铺易主,金色的契约符文就在白昌盛的额头,他的头发随着契约的形成而长垂在肩,人缶空间的进出口也因为金乌的原因,在鬼面的封印上,多了一圈儿金色的纹路。 天池,成了格子铺新的落脚点。一个三界都能寻得的地方,哪怕是最普通的凡人,如果驾着游轮来到天池的中央,也会发现这个突兀的建筑,和门*泼的、话痨一般的看门鸟儿。 白昌盛将手里的盘古斧交给地精,这些地精受到特殊契约的保护,哪怕是格子铺在变身时也不曾吞噬其中任何一只。此时地精恭敬地结果新主人手中的东西,却发现是一件已经废弃的兵器。 “先收着,我知道谁能修。”白昌盛示意地精下去,他支着下巴,皱着眉头,捏着手指开始算。 “你一剑劈死熊兽不说,连小罗的肉身都劈烂了。”木林森终于成功修好咖啡机,煮出一壶咖啡,摆在白昌盛面前,“他与格子铺最后的交易,最后也不过如此。地府的人是绝对不敢现在便让他投胎的。” 白昌盛手指打结,算到一般的卦象就此作废。他哼了哼,靠在柔软的躺椅中,喝咖啡。 泰先生以自己残魄的身躯,与格子铺做了最后的交易。原本店长是不能参与任何交易的,但在最后的时刻,白昌盛成功召唤出金乌金身,已然继任,因此他以前任主人的身份,坐下了一个交易。 交付的代价是他的所有,达成的愿望有一半儿已经当场实现。 他就此陨落,一如当年奋不顾身卸任,用自己的全部交换了兽王魂体不灭的风炽一般。 当年,他为了保住风炽的最后一丝魂魄,以空间咒术强行移动时空,虽然救得风炽的一缕神魂,却背负了空间咒术的强烈反噬,身体千创百孔,只能日日靠炼丹维持。 若非如此,格子铺从来只需要一个主人,也不会有后来的打工店员一二三了。泰先生将自己的契约权限分出去,让每一个契约员工,都能享受部分格子铺的权限。但这也削弱了他对格子铺的掌控,也因此再也不能招出其真身。 如今历史重演,他的继承人已经扛起了新的招牌。随着前任主人的陨落,一干员工的契约作废,此时格子铺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这里只有一个主人,只有一人能号令格子铺的全部,也只有一人需要承担格子铺赋予的使命。 白昌盛,继承了格子铺的意志,继续修补这些神器,包括已经损坏的盘古斧。顺带着,那些修补神器的天材地宝,小部分要从加工厂中炼制,大多数还要靠格子铺的交易,慢慢换得。 “你已经不再受格子铺的束缚。”白昌盛对木林森说道:“你自由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木林森提着水壶,兴致勃勃地浇花,长寿花中暂栖的罗千面愤怒地对着他吼,水分已经很充足了。 “我们这些员工,都是有报酬的。”木林森说道:“我得到的,便是烟丝。”他手里的烟袋杆儿蹦出星星火星,“小罗得到的,是不断加强的肉身。你知道她是罗刹女,肉身很容易被自己吃了。所以格子铺一直为她修补肉身。” 阿干不用提,肯定是吃的。旱魃对饥饿的耐受度很低。 “我离开这里,依然需要烟丝。”木林森放下手中的壶,“所以,小白,难道你不考虑,续签吗?” 白昌盛拖着下巴,贼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鬼画符了许多文字,这一次,换做木林森一个字也看不懂了。 “师傅伤了根本,才不得不招人打工。”白昌盛笑道:“我倒是身体倍儿棒,不如,你们这些老员工,就转行当新客户吧。” 木林森呵呵一笑,签下自己的大名。 契约法阵生成,一小瓶装满了烟丝的透明容器出现。看来以后,只能靠格子铺不断的交易,来获取烟丝了。木林森一时间有些茫然,他为格子铺工作许久,一招解脱,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契约保留了你们房间的使用权。”白昌盛说道:“我还是非常照顾熟人的。” 木林森敲开格子,翻个白眼儿打算留他自己嘚瑟。 白昌盛见木林森离开,阿干也跳进天池水中玩耍,小罗魂体不稳在植物中,偌大的一楼,竟只剩自己一人。 他进入自己的空间中,这里已经是另一个世外桃源。魔不破和兽王风凛正在研究之前的阵法“无”,金色的无脚鸟儿在云路中飞来飞去,空间中充裕的灵气凝聚成河,人鱼便在河中仰泳,死尸一般漂浮其中。 “它怎么办?”白昌盛指指河中的人鱼,“我总不能让他一直在这里吧?” “它既不是魔,也永远不会被魔侵蚀,自然你的炼魔阵收服不了。”风凛笑道,他当初就是放出了藏在魂体中的魔气,才成功被炼化,“不过,我在这里,它不会捣乱。暂且当个预备役,放这儿吧。” 白昌盛蹲在魔不破和风凛身旁,闷闷不乐。 说来也十分讽刺,风凛当初为了古僵尸,创造了人鱼引得三界厮杀,被围攻致死。风炽为了救兄弟,把自己交易了,保得风凛的魂体不灭,连地府的阎王都只能授予其官职来平衡。而泰先生为了风炽,动用禁术偷得他一缕神魂,却搞得自己深受重伤。如今,为了盘古斧,泰先生最终交付了自己。。。 白昌盛叹息,恐怕当时少有人会注意到,劈烂盘古斧的那柄剑,其实是轩辕。 这也是继承了格子铺后,白昌盛获得权限。他能调用格子铺所有的信息库,也能使用其中修补的所有神器。只是这看着华丽的轩辕剑,用起来竟然是青铜模样,而且笨重异常。 如今亟待修复的,不只是破成两段的盘古斧和法力耗尽的轩辕剑,还有一个重头戏。 白昌盛掏出一分为二的绿色册子,丢在地上。 “生死簿?”风凛看一眼,“这东西怎么。。。成这样了?” 白昌盛随手翻着生死簿,如今上面很多的字都开始模糊,如果不尽快修复,恐怕三界真的要乱套。 “这才是最棘手的。”白昌盛召唤金色的容器,将生死簿放进去,“谛听被熊兽打散了身形,地府的人肯定会来找我。可是生死簿。。。” 头顶的金乌嘎嘎地叫唤,云路中镜子般映出了格子铺门口的访客。 居然不是地府的人。 白昌盛即可退出人缶空间,迎接他继任来的,第一个新客户,兽王赤姬。 “他在你这儿。”赤姬开门见山,“我见到了。” 白昌盛觉得自己可以找回之前被她揍掉了一地的面子里子了,“相见他,可以。你拿什么来换?” 不待赤姬回答,门外再次传来新的脚步声。 “嗨,又见面了。”来人手里提着个鱼缸,里面有一只蓝色的美丽妖兽在吐着泡泡。 “鲲鹏族要求我们帮助他们少主复原,我觉得可以狠狠地坑上一笔。”风炽笑着对目瞪口呆的白昌盛说道:“我能停留的时间不长,按照小泰的交易契约,只待你学成,我便重归地府,投胎。” “学成?!” “对啊,”风炽一挥手,格子铺的一整面儿墙开始飞速折叠,露出了满墙,排列密密麻麻的格子,格子中紧紧地塞满了,各种秘术。 “起码要学会这面墙上的东西吧。”风炽将鱼缸放在长寿花和仙人球的中央,“最起码,小泰的炼丹术要掌握吧,他这条线上的生意,可不能轻易放弃哦!” 啪的一声,白昌盛闪进自己的空间中,没出息的躲开了。 ————————五百年后———————— 终南山上,钟声响起,又是一届求道固基的新课程。长生观的观主是一个喜欢四处游历的家伙,这次课程他又赶不回来,只能拜托他的好友,白氏一族的传奇人物,白非凡来带带这些修行的新手,入门。 白昌盛亲手牵着一个小男孩儿,站在终南山的护山大结前,对小弟子苦口婆心道:“你千万记得,好好学习,不要玩闹。” 小男孩儿点点头,依赖地拽着白昌盛的袖子,“哥哥,你不送我上山?” 白昌盛有苦难言,“再过五百年,这护山大阵也不会让我进去的。”结界上明晃晃的“禁”字,只要白昌盛一靠近便会发动攻击。可见终南山对白昌盛有多大的仇恨。 白昌盛蹲下身子,为男孩儿整理好衣领,拍拍他的肩膀,将怀里浑身亮金色的鸟儿塞给他,“它会替我,保护你的。去吧。” 男孩儿抱着金乌,一蹦一跳地进入结界,回头对着白昌盛挥挥手,消失在另一头的阶梯上。 “你是怎么说动阎王,让他投生为人的?”木林森靠在大树下,手里拿着刚封印好的容器瓶。 “那还不容易。”白昌盛王者结界另一端蔓延至山顶的绿草,轻声道:“我修好了生死簿,还有内部熟人儿,这么点儿面子,阎王还能不给我?” “说来,他居然还能保留姓氏。”木林森点燃烟丝,“他本就是山神,这一世托生富庶人家,又被你拐上了修行的道儿。” “我早就决定了。”白昌盛接过木林森手里的容器,收好,“当年他那么做的时候,我便决定,下一世,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护着他。” 金色的无脚鸟儿落在白昌盛肩头,正午的阳光透过树林洒了满地,翠绿的青色,温暖的触感,令白昌盛舒服地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走吧。” “得令。” 格子铺,一个神秘又强大的邪教组织。三界传言,这个霸占了天池的,超脱三界管制的店铺,是一个能实现,任何野心,任何夙愿,任何请求的地方。 但是,要付出,未知的代价。 终卷 格子铺的主人  【完】 ——全文终——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