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楔子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都是你害了爹爹!”     “还我们命来!你这个灾星!”     她将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满脸委屈地抽泣:“不、不是我……我没有害人。”     “就是你害的!全都怪你!”     看着伸到面前的无数枯爪,她吓得大喊:“爹爹……救我!爹爹——!”     每次只要她这么叫了,眨眼的功夫就能看见爹爹蹲在她身前,一脸慈爱地问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然后一边哄着一边抱起她,找欺负她的哥哥们算账——脱裤子,打屁股!     现在,她惨白着脸哭得肝肠寸断,因为这次不止三个哥哥欺负她,还有梅香姐姐、竹子哥哥和好多她不认识长得又瘦又丑像鬼怪一样的人。     她害怕极了,大声哭喊:“爹爹!爹爹!……”嗓子都痛了,爹爹也没有出现。     “晴儿醒醒,快醒醒!”焦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那样的熟悉。     她费力地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满目担忧的女子正抱着自己呼唤,她忽而觉得十分委屈,猫一样地叫着:“娘亲……”     女子有倾城之貌,却一身尘土与疲惫,只那笑容依旧温婉,声音依旧柔美:“晴儿做恶梦了吧。不怕,有娘在,坏人不敢来。”     她抽抽鼻子,紧盯娘亲的眼睛,怯生生地问:“爹爹……是不是生晴儿的气,不要晴儿了……”话还有没说完,泪又掉落下来,她也不去擦,只低头攥紧胸前的碧绿玉兔。     女子眼中的痛苦一闪而过,努力扯出微笑,语渐哽咽:“怎么会呢,你是爹爹的心肝宝贝,他永远都不会……”     “可我刚刚一直在喊爹爹,他都没来!”她忍不住反驳,更加委屈,“他们都说是晴儿害了爹爹,所以爹爹……”     “晴儿不要听他们乱说。”女子紧紧抱住怀中弱小的孩子,“晴儿是上天赐给爹娘最珍贵的宝贝,无论相隔多远,我们都会爱着你。”     年仅六岁的小姑娘在经过多日的长途跋涉,早已疲倦不堪,终是蜷缩在娘亲的怀里睡着了,陶瓷娃娃一样的脸上带着本不该属于她的忧愁。     女子轻轻亲吻孩子的额头,再也忍不住无声缀泣。     外面暴雨倾盆,从他们离开的那天起已经下了七个昼夜,无休无止,越来越大,仿佛是为谁吟唱的泣歌,句句似泪,字字如血。     雨水汇聚成河,混着沙石冲下山坡,轻易就吞噬了整座村庄。女子单薄的身体根本护不住她视若珍宝的孩子,唯有不甘地悲泣——     晴儿,若有来世,莫再做王侯将相之子!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坑了,走过路过不要潜过!     借前辈名言:雁过拔毛,人过按爪!     鲜花、掌声,多多益善哦^^     《雪色萧萧》的出版预告新鲜出炉啦,欢迎小伙伴们都来捧场转发微博吧!爱乃们↖(^ω^)↗     PS:出书版改名为《奉旨为后》,共上中下三册。     再PS:出书版中有新增的后续番外哦^^           3第1章 逃出狼窝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臭丫头!再不给爷站住,看一会儿抓到不扒了你的皮!”     站住?等你抓?她傻呀!     于是,就见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左冲右撞,带翻无数摊床,凡其所过之处均是满地菜叶,一片狼籍,惊呼声叫骂声此起彼伏。而小姑娘对这一切只是抱歉地吐吐舌头,继续狂奔。     呀!咸猪手伸过来了。     小姑娘使出吃奶的劲,拼命往前蹿,直到蹿得累了才敢停下。     可这一停,坏了!那人不知何时竟到了她的身后,且闪电般抓住了她的一条袖子。     小姑娘吓得狂甩胳膊,同时心中顿悟――原来猪,也可以有狗的速度。     只是,还没等双方分出胜负,就听――     “刺啦!”     “砰!”     蹄子的主人和她的半截袖子同时被甩了出去。     小姑娘愣了愣,而后对着自己莲藕般的前臂,点头――真白!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小姑娘一口气左转,右拐,直走,翻墙……眨眼间跑出老远。     小姑娘感叹,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躲在娘亲怀里哭鼻子的千金小姐,这些年为了生存她不得不四处乞讨,就算不小心被人贩抓住,也会千方百计逃跑,并且从没失败过。就那猪头还想抓住她,真是苍蝇吹喇叭――自不量力。     哦,对了。她现在不叫晴儿,而叫叶子,倒不是她刻意改名,而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就叫叶子。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她也搞不清楚,只记得那晚她做恶梦哭得很伤心,后来在娘亲的安抚下睡着了,可是等她再睁开眼,竟已身处陌生的环境,还换了副模样。     瘦瘦黄黄的脸,大大的眼睛,干巴巴的皮肤,麻杆一样的身材,是典型的小乞丐,但幸运的是她俩年纪相仿,倒不用刻意装大扮小,省了许多麻烦。     那时她才六岁,即害怕又无助,直到再也哭不动了她才明白,这里没有人会管她,以后只能靠自己。     她一路走一路打听,知道那晚与娘亲落脚的村子离她现在的城镇并不远,可等她迈着小短腿好容易找到时,却震惊了――     那里一片沙石瓦砾,没有一座完整的房屋,整个村子都已成为废墟,荒无人烟。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绝望、悲痛、不甘、愤恨……     她没有找到娘亲的尸身,所以她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娘亲或许也如她这般住在别人的身体里,只是她们或许永远没有相认的一天。     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叶子歇够了打算再跑得远点,可还没跑几步,就突然一声惊叫,手在脖颈胸前一个劲地摸索。     “不见了……兔子不见了……”她急得团团转,许久没哭过的眼中再次湿润,最后银牙一咬,毫不迟疑地转身往回跑。     翻墙,直走,左拐,右转……啊,在这儿!     穿着红色丝线的碧绿玉兔静静地躺在墙边,闪着五彩微光,看得出是枚价值不菲的极品暖玉。     她扑上前,激动地将失而复得的宝贝贴在心口,昔日情景历历在目,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滚落脸颊。     这枚玉兔是那次她挖出的唯一属于她,属于前世的东西,是不能遗失的记忆。     叶子不是一个喜欢伤感的人,只一会就调整好心情继续跑路,却在拐弯时跟人迎面撞了个正着。     “唔――!你怎么走路的?都不看道!”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那叫一个实惠,溅起尘土无数,她呲牙咧嘴瞪向一步远的肇事者。     自下往上。     藏蓝面云锦暗纹镶银边长靴,大红宽袍银丝刺绣长衫,深色嵌玉腰带――那腰细的,就是女子都得羡慕三分!     叶子咽了咽口水继续往上瞄。     一双紫眸,深邃、神秘、魅惑,像是要把人的魂魄都勾进去,其他的……没了。     因为他脸上此时正扣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银质面具,光滑妥贴,两侧还刻有异域风情的镂空图腾。只是……     你眼中那赤/裸裸的蔑视加嫌弃是什么意思?     你挡着别人逃命还有理了?     你撞倒人不说扶一下,甚至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咦?你跑什么跑,谁准你跑了?!     叶子一骨碌爬起来,正要去追忽觉肩上一沉,耳边传来阴测测的笑声――     “臭丫头,爷这回一定把你拍成片烂菜叶!”     ※※※ ※※※     京城最大最繁华的街道上一座三层楼阁尤为显眼,金灿灿的匾额上“醉心楼”三个字龙飞凤舞,代表着富贵、权势,是豪门富贾最愿意去的地方。     这不,才刚傍晚前楼就已人声鼎沸,笙歌曼舞,就连后院也不甘示弱,热闹非常。     “想叫我自愿去卖,你作梦!”一个略显稚嫩的清脆声音,自柴房传出。     “叫你卖艺,又不是卖身,真不明白你傲什么?”听这声音,定是风韵绝佳的貌美女子,但如果你此时与她面对面就不会这样想了,因为这分明就是半老徐娘。     “当我不知道啊,绿儿姐当初就是被你骗来卖唱,如今还不是被你当摇钱树卖给出大价钱的恩客!”说话的是个小姑娘,此时正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柱子上,虽然身体不能动,但那对大眼睛可精神了,骨碌碌地瞪来瞪去。     没错,这就是那倒霉催的叶子。     “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美妇挑唇,极尽轻蔑地鄙视,“有人会傻得花一文钱买你吗?”     叶子想了想,论长相她是挺大众……不过,气势不能输!     她红着脸强辩:“我是以防万一!”谁能保证不会有眼歪口斜脑残的选她。     “呸!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喜欢挨打是吧。”美妇对一旁快没耐性的大汉招手,“尽心点‘服侍’,一定要让她‘心’服,‘口’服。”     大汉一听,立马精神了:“放心干妈。这里交给我,妥妥的!”     恶……三十好几的爷们管和他差不多大的女人叫干妈,这贱的!     “啊――”     突如其来的一鞭,让毫无防备叶子的失声惨叫,勉强翻完一个白眼,她不禁感慨――     真疼!     ※※※ ※※※     叶子被关在柴房连着三天的毒打,身上早已皮开肉绽,体无完肤,如果不是还被绑在柱子上,恐怕早就变成烂泥瘫在地上了。     她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抓,但是她不会放弃,因为在她心底一直有个极深的执念,在支撑着她,鞭策着她。     突然“啪”的一声轻响,身上的绳索终于被她磨断,但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靠着柱子歇了会儿,在确认栓玉兔的绳子结实后,才放心冲了出去。     这次,要是再被这笨兔子连累,她就把姓倒过来写!     至于这誓发的有几分诚意,只要识字的都心知肚明。     再瞧那叶子出了后门就直奔大街,可还没跑出多远,这倒霉孩子又撞人了。     又一次啊!她要不要这么衰啊!     虚弱的叶子被撞得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努力试了几次都爬不起来,她心中憋屈,带着不甘与绝望等待新一轮的咒骂和毒打。     只是,她渐渐模糊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双手,又白又嫩、精致如玉,这是人手吗?     好吧,她承认,她又嫉妒了。     “哪里伤到了吗?”小手的主人疑惑地问她。     对,是小手,因为它的主人看起来比她还要小。可惜还不等她回答,四周忽然就喧哗起来,她听到很多人在叫嚷。     一会儿功夫,那小姑娘就被呼啦啦一大群人围住,你一言我一语,不外乎关怀、问候、请罪和怎么收拾她。     叶子傻眼,看来自己撞到了不得的人,可能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吧。     而经过这一耽搁,酒心楼的打手也追了上来,使她刚刚萌生的希冀又“哐当”砸到了底,心拔凉拔凉的。     然而,就在叶子即将被拖走之际,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那小姑娘要替她赎身?!     叶子有些怔愣,虽然不解,但她能感到那双清澈纯净的眼中所蕴含的真诚,她知道自己应该马上磕头道谢的,只是这一切都没来得及做,她就不争气地晕倒了。     ※※※ ※※※     “唔……”当叶子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是在一处即陌生又莫名怀念的豪华居室。     屋内宽敞明亮,各种日常家具一应俱全,且均是上等的紫檀木,用以装饰的各类瓷器摆设也个个美轮美奂,镶金嵌玉。     再看那张花梨书案,嚯!铺的那叫一个满满当当,左右各有一摞半米高的书籍竹册,中间还铺着数张名家字画,再加上多得能砸死人的砚台,以及笔筒中如竹林般壮观的各式名贵的画笔,真真有书香世家范――墨味儿十足。     叶子努力收回快要掉出的眼珠,瞄瞄周身。     华贵典雅的红木雕花床,飘逸悦目的轻纱丝帐,以及最让她中意的天蚕丝锦被,顺滑轻盈柔软暖和,舒服得就像自己的皮肤。她有多久没触摸过了……     叶子像顽皮的小猫,翻过来,滚过去,就差没伸舌头舔爪子了。     “唔……”乐极生悲,撕扯的疼痛提醒她还有一身的伤,同时也将她重新拽回现实,她急急看向胸前……还好,兔子还在。     “咯吱”一声轻响,是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些零乱的脚步及对话。     叶子猜是这家的主人来了。     因为,她听出那个小姑娘此时声音中的尊敬与讨好。而男子的声音也是极好听的,如玉石相击,风过幽谷,即清朗又带着磁性,但此刻却夹杂着一丝无奈。     对于这种看似温文有礼,实则严肃较真的人,叶子最是头疼,于是她很没种的选择扮驼鸟――装睡。     还美其名曰,“暗中观察”。     “许大夫,那就劳烦你了。”     “少爷小姐放心,老夫自当尽力。”     咦,这家的长辈没来。是不在,还是不知道?     须臾,叶子感觉左腕被握在一个苍老满是皱纹的手掌里,而她原本平静的心跳也开始加速。     不是紧张,是愤怒。因为,有人竟胆大地摸上她胸前的玉兔!     凭直觉,这人极有可能是刚刚说话的少爷,只是……     他抖什么抖?做贼心虚?     叶子发誓,如果他敢摘下玉兔,她就一口咬掉那只爪!     只是没等她付诸行动,那爪就缩了回去,她不禁还感觉有点可惜。     “欣儿,哥不反对你做善事,只是你不该轻易带陌生人回府,要是让大娘知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一见着那双怯生生的大眼睛,就觉得她像只可怜的小兔子,禁不住就想帮她。”     女孩子对毛茸茸的小动物一向没有抵抗力,估计这小姑娘也是。     这时,又听那少爷在叹气:“可也不用把她带回来啊?”     “哥……”拉长音的撒娇,是女孩子对付兄长和长辈的杀手锏。     “因为那次的事,现在小伙伴见了我都跟躲瘟神似的。”小姑娘哀求道,“哥,让她留下来吧。娘那里我会跟她说,她最疼我,一定会同意的。”     那少爷似乎对这个妹妹特别无奈,叹了口气,妥协道:“算了,反正人都已经进来了,也不好马上撵走。至于能不能留下,除了大娘还得看她本人的意思,咱们不好太一厢情愿强人所难。”     小姑娘甜甜一笑:“谢谢哥哥,我有分寸。”     很快,许大夫就诊治完并简单向少爷做了汇报,不过是些外伤,加之营养不良什么的。像叶子这样的例子许大夫见多了,穷人家的孩子被拐被卖,挨打受罚,有如家常便饭,即使没人管也能自行康复。     这样的事少爷也应该有所见闻,只是他此时的态度让许大夫有些摸不着头脑。     “许大夫,小姐很重视这个人,这两天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啊、是,老夫这就回去配药。” 原来是小姐的人啊,那就难怪了。     等许大夫走远,少爷又轻声叮嘱:“欣儿,她虽然让人同情但毕竟来历不明,品行不定,所以你平时还是要多加注意,如有不妥……”他停顿了一下,似在思考,“就马上找我,千万别惊动其他人,尤其是大娘。”     “知道了!哥不要总当我三岁孩子嘛,人家都十一了!”     “你啊。”一声轻笑,带着纵容和宠溺,淡淡散开在房间。     当屋中再度恢复了安静,一双杏眼“唰”地睁开,亮得像两个喷火的大灯笼。     叶子这个气啊。     本来那少爷说要收留她时,她感激的差点没蹦起来给他作揖磕头,可谁知,转眼功夫他又让那小姐提防她。     以为她是什么,贼吗?!     叶子气得牙痒痒,不过也庆幸自己成功从那个狼窝逃了出来,只是未来的路……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即来之则安之。     倦意涌上,敌不过困意的叶子最终握着她的宝贝兔子,去找周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哦^^           4第2章 又入虎穴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翌日一早。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快起来,我让丫鬟帮你梳洗下。”     叶子迷迷糊糊地揉眼睛,视线一下对上笑意盈盈美得不可方物的小姐――昨天那个小姑娘。     “啊!这床太舒服,所以睡过头了……”叶子红着脸,在丫鬟的帮助下穿衣、洗脸、漱口,等这一切折腾完她的脸都快红成猴屁股了,并且欲哭无泪――她有手有脚,不是残废啊!     小姐今天一身鹅黄短裙,头上插着毛绒绒的扇形簪子,粉嫩的瓜子脸上忽闪着灵动的秋水明眸,真是即可爱又动人。     等丫鬟将食盒摆好,小姐献宝地道:“这粥是我特意让人熬的,怕你嘴里没味还放了点咸肉和蛋花,你尝尝味道怎么样?”说完,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嗯,好吃。”叶子捧着粥碗,恨不得连头都扎进碗里。     小姐见她这副傻样不禁莞尔,却不知叶子正努力眨掉眼中的湿意。     “昨天太匆忙,你又昏过去了,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叶子赶忙咽下满嘴的粥,抬头:“大家都叫我叶子。小姐如果不嫌弃,也便这么叫吧。”     “叶子……”小姐边念边点头,似乎挺中意这个名字,“你今年多大?怎么会在醉心楼?你的家人呢?”     叶子放下碗,怅然道:“我今年十二。半月前不慎被人贩卖到醉心楼,几次试图逃跑但都没成功,就在四天前我又被抓回去毒打,直到遇到小姐。至于家人……”她停顿了下,“我只记得最近几年的事,沿街乞讨、捡食剩饭、被人拐卖、挨打受骂……再往前,我想不起来了,醉心楼请的大夫说可能是我头部受过重创的结果。”     家人……就算有,恐怕也不愿认她,否则当初又何必遗弃。     小姐沉默一瞬,安慰她:“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如果愿意可以先留在这里,等伤好了再从长计议。”     叶子微微怔忡,看着面前小姑娘毫不作伪的神情,顿觉心口暖意融融,脸上也绽开了笑容。     只是……小姐似终于找到可以说话的对象,便跟倒豆似的不停地问东问西,叶子眼角余光瞄着案几上只喝了半碗的瘦肉蛋花粥,心中哀呼:小姐,你能等我吃完再问吗?     就在叶子捂着肚子,纠结的不得了的时候――     “呀,粥都快凉了,赶紧趁热喝啊。”     叶子感激的热泪盈眶。小姐,你终于想起来了!     可惜……     “怎么才吃早饭?”     温润如玉、幽远如风、清朗中带着磁性,叶子记得是昨天那个少爷的声音,不过这次终于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剑眉浓密,黑眸如海,薄唇莹润,尽显丰神俊秀。再看他身形修长,竹冠束发,青衫长袍,玉带银靴,一派玉树临风世家公子的气度。     “叶子,这是我哥哥,快叫少爷。”小姐轻轻推她一下,边使眼色,边捂嘴偷笑。     叶子大窘,讪讪地收回视线,恭恭敬敬叫了声“少爷。”     哇,真是俊的没有天理了!不过十四五就已是一副天妒人怨的模样,再过几年还不知要羡煞多少男子,碎了多少芳心哟。     “嗯,看来确实好多了。”少爷满意地含笑点头,又将小姐所问之事一一问过,叶子也尽量事无巨细答的滴水不漏。     “失忆啊……”少爷口中喃喃自语,直视叶子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似要判断其中真伪。     叶子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差点就要炸毛,才听他大发慈悲地喟叹:“既然欣儿已经帮你赎身,而你又暂无可去之处,要是不介意就留下给欣儿做贴身丫鬟吧,不知你意下如何?”     小姐闻言,双眼发光,一眨不眨巴巴地盯着她。     叶子沉默片刻,淡笑道:“我本孤苦无依,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如今承蒙少爷小姐不弃好心收留,我自是感激涕零愿在小姐身边做个粗使丫鬟,以报她的救命之恩。”说完,叶子就着坐在床上的姿势,鞠了个躬。     话说的漂亮,礼数也周全,只是叶子的神情却是淡淡的,一点发自内心的喜悦都没有。     这世上还有她比这么更倒霉的人吗?从一个锦衣玉食的千金重生成食不果腹的乞丐,现在又要给人做贴身丫鬟?要不要这么衰啊!她到底是得罪了哪路大仙,要这么整她啊!     叶子见少爷不再问了,便再次将视线移向粥碗,可还没等她伸手去够,变化又生――     “你颈上戴的玉兔好精致,只是看上去旧了点,有年头了吧。”     叶子狐疑地瞥向少爷。昨天在她装睡的时候,他就对她的玉兔爱不释手,今天又再提起……他该不会真是看上这只笨兔,想讨来玩吧。     她眼珠一转,小心试探:“这玉兔自我有记忆起就一直贴身佩戴,从未离身。” 你想要,没门!     谁知话音刚落,他的视线就更加赤/裸地粘在玉兔上,叶子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这玉兔绝非凡品,说不定与你的身世有关,你再仔细想想。”少爷见她发呆,好心提醒,“或者是在哪儿得到的,又或是谁给你的?”     叶子在把心咽回肚里的同时,挑眉:你是想说我从哪儿偷的吧。     叶子深吸一口气,冷冷地抛出三个字:“我忘了。”     她是穷困,但不低贱。     无数次忍饿到晕厥,也从未想过偷盗。无数次挨打到昏迷,也从未松口妥协。而这养尊处优的少爷在对她施恩的同时,却不忘在心中质疑她的品行――虚伪!     叶子对虚伪的人,向来不会给好脸色,看到少爷吃瘪的表情,叶子低落的心情终于顺畅不少,但一瞟见不再冒热气的粥碗,她又开始郁闷。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就在叶子的手堪堪碰到粥碗,变故再生――     “这粥既然已经凉了,就别喝了。你伤还没好,要少吃荤腥,多卧床休息。”随即,少爷叫来丫鬟把粥碗收走。     叶子一点也跟不上这人跳跃式的思维,虽然胸中火气上窜,却也只能干瞪眼。     少爷见她一副被逼急了的兔子模样,不由皱眉提醒:“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事先问问管家,不要想当然就去做。将军府不比别处,有很多规矩,不论谁坏了规矩都要依照家法处置,没有特例,明白了吗?”     下马威啊。行,知道你们将军府了不起,能够滥用私刑……等等!他刚才说什么?这是将军府?!     少爷见她脸色发白,以为刚才的话说重了,于是缓和了语气,道:“看你也累了,今天就先说到这儿,有什么需要就跟管家说。早点把伤养好,早点也好早点做事。”     叶子不知该说啥好,但觉一排乌鸦从头顶飞过。     这人都算计到骨头里了,比醉心楼那个见钱就是爷的“干妈”还没人性。     等他们都出去后,叶子捂着被子在床上捣腾,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从一个狼窝,逃到另一个虎穴了呢。     还是北月第一将军顾长霆的府邸!     六年前,北月定国将军因通敌卖国罪,全家斩的斩,流放的流放。为此,当今圣上曾下旨:凡新任武将一律不准在京城建府定居,而对于已经在京城建府任职的,除第一将军顾长霆,其他人一概迁出。这足以说明顾氏在朝廷和皇帝眼中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     叶子还听人说,顾将军今年不过四十却有九位夫人,四子三女。依年岁判断,救她的小姐应该是顾府最受宠的嫡长女顾欣,而那个长着一双狗眼的“小人”极有可能是顾家庶出长子顾荣。     京城街头巷尾,众人皆传,宁遇鬼神,莫惹顾家。     这其中缘由,看来她有幸慢慢体会了。唉唉唉,身上的伤好像更疼了。     ※※※ ※※※     一觉睡到自然醒,叶子懒懒地伸伸胳膊蹬蹬腿,这是她进顾府的第三日。     第一日装睡,第二日审问,第三日……终于可以吃顿安稳饭了。     叶子捧着粥碗,粉嫩的双唇与粥碗做着最亲密的接触,如恋人一般痴缠不休、欲罢不能。     “你是猪吗?怎么每次来你都在吃饭?”     清朗带笑的声音打断叶子的美餐,她却只能强忍怒气,乖巧抬头。     “是呀,真巧。”你肯定属蛇的,嘴那么毒!     顾荣走近,对她一脸的假笑装作不见,只把手中的册子放下,肃容道:“这是顾府家规,你若想在这里过得舒服,就用心背下来,不然……”     叶子被他嘴角意味不明的笑容,激得一哆嗦,脑中不由蹦出三个字――笑面虎。     顾欣知道后,却说还是哥哥心细,那册子已经不见好久了,她本来想让下人每人背几条给她听呢,这下可省了不少事。     但叶子可不领情,已经给他打上了恶少的标签――他这是见不得我悠哉的养猪生活,急着收回药钱!     第四日,顾荣再一次非常适时地打断了叶子的用餐。     是可忍孰不可忍,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     这边叶子刚要发飙,那边顾荣却先开口道歉:“昨天忘了问你识不识字,如果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问管家,再难的就记在纸上,等我下次过来告诉你。”     叶子嘴角直抽。你早想什么了?还下次?!     顾欣听说后,非常爽快地道:“嗯,有不懂的也可以问我,就算我不会,还有哥哥呢。哥哥很厉害的,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何故她没有说完,反倒有些幸灾乐祸地坏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叶子顿觉脊背发凉,忽然有种被猎人盯上的错觉,她不禁反思,留下来是不是错了。     第五日,就在叶子做好准备等着再次被“恶少”中断用餐时,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的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来者何人^^     PS:今日三更完毕,撒花~~           5第3章 八字不和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冷云,顾府唯一的正室夫人。其娘家世代为官,且均在朝中官拜高位,与声名显赫的顾氏一族真真门当户对,强强联合。     今日,她不知怎地突然心血来潮想来检查独女顾欣的学习情况,结果让她大失所望。     “你说说,这些日子是不是只顾玩乐,把学业都忘天边了?”     顾欣期期艾艾心虚的不敢抬头:“娘,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大夫人看到她副模样,更是来气:“说,都跟谁玩了?”     “娘,没谁。你看我这些日子都没出府,多乖啊。”     “是,没出府都能带个人回来!那丫头呢?叫来我看看。”欣儿敢如此贪玩,指不定是被她带坏的!     顾欣最清楚她娘的脾气,立刻求情:“娘,她伤势未愈,许大夫说暂时不宜走动……娘,能过两天再见吗?”     大夫人皱眉:“一个下人而已,不能走就滚出去!将军府不养废物!”     顾欣缩缩脖子,不敢再多言。叶子,我已经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吧。     ※※※ ※※※     叶子捧着粥碗,边吃边打喷嚏,“咯吱”一声轻响,门开了。     她放下碗,感叹:真准时啊。     可等她抬头刚想飙脏话,却吓得硬是把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统统咽了回去――这怎么换人了?!     叶子差点没被憋死,面上却甜甜地喊:“竺儿姐。”     竺儿是大夫人亲自挑选的丫鬟,八岁进府,此后一直跟在顾欣身边。因顾欣的关系,她也跟着高人一等,下人们为了各自的利益个个上杆子巴结她,结果偏偏就有人不识相,敢得罪她,毫不意外那人就是叶子。     啥?你说她是不畏强权,故意为之?     错,她这次是躺着中枪,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把人给得罪的。     竺儿进来也不废话,冷若冰霜的脸上,柳眉一挑――跟我走吧。     叶子虽说这几日一直躺在床上养伤,且顿顿都有美食管够,但长期的营养失衡又岂是短短三五日就能改善的,再加上她伤势不轻,恢复自然特别缓慢。     她吃力地跟在竺儿身后,不一会儿就感觉头晕目眩,但她生性好强不愿示弱,就一直咬牙坚持,等到顾欣的住处已是面无血色,冷汗涔涔。     而大夫人的强大气场,在她进门前就隐隐察觉。     叶子大大方方走进屋,目不斜视,直到大夫人近前一米处才低头敛气,作出下人应有的姿态:“叶子给夫人、小姐请安。”一副卑微怯懦毫无威胁的模样。     这是她六年辗转求生中明白最深的道理――做人可以没有骨气,但决不能有傻气。     要么傲,要么贱,那都是没脑子的蠢女人。聪明的女人,懂得隐藏,让人看不透摸不清,活得才会更长久。     “抬起头。”大夫人仔细打量面前的小丫头。     十一二岁,五官清秀,不是绝色,却透着股灵动。淡粉色短裙,素面软底布鞋,是府中新进丫鬟统一的服饰。不出挑、不张扬,普通的恰到好处。     大夫人点点头,嘴角略弯,再次那些已经被问过的话。     对此,叶子恭敬作答,一反常态出奇的耐心。废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夫人不可小觑!     已过三十的女人,风姿绰约,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处处透着优雅,处处带着贵气,却也处处渗着寒意。从她自信的微笑,飞扬的神采,以及周身无时不散发的王霸之气,都能看出她是一个久经熏陶,在各种场合都能长袖善舞、游刃有余的高手。     这样的女人如不能远离,也千万不要招惹。     所以,一向自诩聪明的叶子,果断采用迂回战术――做低伏小。     但就像她想的,大夫人何等精明,早在她进来时就瞧见了藏在她身后的狐狸尾巴,只是大夫人自持身份不愿与她计较。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大夫人平淡的声音,让叶子无法准确判断,只能对一旁担心的小姐安抚地笑笑,而后坦然迎上大夫人的视线:“叶子自有记忆起就四处漂泊,受尽磨难,幸那天遇到小姐,否则……”她顿了一下,坚定地道,“如夫人不弃,叶子愿留在将军府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以偿还这段时间的汤药费及报答小姐的救命之恩。”     那样清澈的眸光,那样坚定的神情,那样苍凉却释然的笑容……太像了,太像了!就如出自同一个人,同一张嘴,只是那人吐出的却是伤人至深的话――     “拒绝你,是我今生最正确的选择。”     大夫人盯着她的面容发怔,半晌突然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叶子向一旁的顾欣求解无果,更是发懵。     她刚刚有说什么好笑的事吗?她明明搅尽脑汁才想出那套说辞,就算你接收不到,可也别笑的这么……幽怨?     大夫人终于收了笑,肃容道:“既然如此,以后你就安心留在府中服侍小姐吧。记住,只要你本分,肯吃苦,总会有出头的一日。”     叶子眨眨眼,有点跟不上大夫人的跳跃式思维。一个丫鬟还能有什么出头日?再说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又不是少爷的。     这时,又听大夫人接着道:“顾府与其他将军府不同,没有白丁。既然欣儿喜欢你,以后你除了服侍她,便与她一同学习吧。”     这下,顾欣、竺儿也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看来脑筋跟不上的不止叶子一人。     “就这样吧。你现在就与欣儿一起到思过堂默书,算是对你们贪玩的小惩大诫,以后若再敢怠慢课业……”大夫人唇角轻牵,昙花般的笑容魁丽夺目,可说出来的话却如石击冰凿,“家法伺候!”     顾欣闻言,先是一哆嗦,才低低应是,拉着叶子快步逃离。     等人都走光,一直站在大夫人身后充当背景墙的兰心才走上前,疑惑地问:“夫人既然不喜欢那妮子,为何不赶她走?反而让她与小姐一同念书?”     大夫人瞥了眼自己的心腹,挑眉:“你不觉得她不似普通的野丫头,知进退懂分寸,长得也算标志?”     “夫人的意思是……”     “既然欣儿喜欢她,不如就顺势把她留下,若真有那份造化,到时我再找个理由把她要来,好好调/教。”大夫人目光一凝,“誉儿毕竟不是我亲生,该防的总要防着点,我可不想日后被狼崽子反咬一口。”     兰心顿悟,大夫人这是不放心三夫人啊。     顾誉本是三夫人所出,但迫于大夫人软硬兼施的手段,最终含泪将尚在襁褓的孩子过继给大夫人抚养,如此大夫人在府中的地位就更加稳固。     只是,大夫人一向谨小慎微,为防顾誉与生母走得太近,这些年在她明里暗里的干预下,三夫人别说抱抱孩子,就是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所以,这种可能简直微乎其微。但这话她可不敢说,于是道:“还是夫人想的仔细。只是,那丫头终究是个下人。”     大夫人冷笑:“当然。就算她将来让我满意,也只能是个可操控的通房丫头。”一旦控制不了,想来撕烂那张嘴,也会很有趣吧。     兰心见大夫人眼中骤现阴霾,打心底里一激灵。     ※※※ ※※※     而浑然不知自己被算计的叶子,此时正在感慨思过堂的庄严与肃穆。     这地儿大的,比寺庙殿宇小不了多少,除了没有坐的地方,哪里都是珠光宝玉,金碧辉煌。     左右两侧立着数座纯金身穿铠甲、手持长枪、腰佩宝剑的真人等高雕像,想来都是顾家有名气的先人祖辈。     正面摆放着紫檀木佛龛和由高到低供奉的数十个牌位。再往前是花梨木香案,上面摆着各式香炉、常明不熄的酥油灯,一串磨损很旧的佛珠和几个木鱼,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却价值不菲的祭奠物品。     叶子咽咽口水,这才想起来问:“我们在哪儿默书?”     “那儿。”顾欣指着后面的长条案几,有些无奈地苦笑,“就是没有用来坐的东西,我们只能跪着写字。”     “哦,我是没关系。”反正挨打受罚对她来说都是家常便饭,只是……     “小姐,也要一起跪着吗?”叶子皱眉看向娇生惯养的小姐,很为她脆弱的膝盖担忧。     谁知,顾欣却抿唇笑了:“你也太小看我了。记得最长的那次,我足足坚持了三天都没有昏倒!”     那骄傲的眼神看得叶子有些怔忡,不觉间就被她带到案几旁跪好。     “为什么?将军不是最疼你吗?何况还有夫人为你撑腰……”     顾欣拿出纸笔,边写边道:“不是罚我,是哥哥……”她还没说完,就听开门的声音,随后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窜了进来。     “竺儿,你怎么才来。”顾欣冲着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拎着包袱的人影招手。     叶子不由抽了抽嘴角。怪不得顾欣一点都不怕,原来她早知道会有人雪中送炭。     竺儿利落地从食盒里拿出茶水、点心,接着解开包袱取出垫子和披风。     叶子瞅着顾欣身下松软厚实的软垫,弱弱地问:“竺儿姐,我的垫子呢?”     “你是什么身份!”竺儿一边给顾欣系滚毛披风,一边鄙夷地斜她,“这些都是大夫人吩咐给小姐准备的,你是小姐吗?”     呃……原来还有这样思过的,见识了。叶子很有自知之明的闭嘴,乖乖低头默写。     “行了,这儿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顾欣对下人之间逢高踩低的事,不是不知道,但竺儿当着她的面这么奚落叶子,还是让她很不高兴。     等竺儿一走,顾欣就对叶子招手:“来,咱俩一人一半。”说着她动动身子,大方地让出一块地方。     叶子受宠若惊连连推托,但敌不过顾欣的坚持,最终她们二人并肩跪在一处。     叶子只觉身体里原本麻木微凉的地方终于有了知觉,不止是身体相挨,就连心也好像隐隐相通。     静谧的房中,叶子正在专心抄写,突然感觉旁边的人靠了过来。     “你的字好漂亮,学过啊。”顾欣一边羡慕,一边对比自己的字,不觉脸颊发烫。难怪娘总说她的字连下人都不如,也就比狗爬的强。     叶子握笔的手一僵,声音很轻:“我不记得了。”     顾欣见她瞬间黯然,连忙安慰,说她以前兴许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这也解释了叶子在面对他们时,为何不像其他流浪乞儿会拘谨不安,相反她坦然自若,丝毫不因自己的身份而自卑。想到这里,顾欣对她又添了份同情。     晚间,竺儿又送来一餐饭菜,当然依旧没有叶子的份。     顾欣这回没有客气,当面斥责,但竺儿借口东西太多容易被发现,便不了了之。     叶子面上虽没说什么,却心中明白:这只“猪儿”绝对是故意的!     最后,顾欣仍是坚持与叶子分吃。叶子再次被感动,并坚定留在顾欣身边的决心。     暮春三月,本就料峭,夜晚的思过堂更是异常阴冷,刺骨的寒风见缝就钻,如索债冤魂无孔不入,一直渗透到人的心底。     笑看旁边伏案而眠的小姐,叶子忍着哆嗦解下外衫,轻轻为她披上。     回想前世,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又是年纪最小的,所以双亲对她百依百顺、千般疼宠,简直恨不能将世间最好的都给她,但却不会因此忽略对她的教养。     对于学业双亲从来都是严格的,但并不是别人家的那种“严格”。他们会在她做对时给予各种奖励,但她最喜欢的还是被他们抱起来亲亲。即使做错了也不用担心挨骂受罚,因为他们会一遍遍耐心地给她讲解,鼓励她下次一定能够做对。     那样的父母是天底下最好的,却因她家毁人亡,她恨自己的无知,更恨男孩的欺骗……然而悲哀的是,她连男孩是谁都不知道。     许久,叶子擦掉溢出眼眶的泪水,苦笑,不是说好要忘记吗。     身上未愈的伤叫嚣着疼痛,苍白的脸上冷汗密布,双膝更是麻木的失了知觉,她数着剩余的页数……     这注定是个漫长的不眠之夜,可惜共处一室的是两个黄毛丫头?     意识到什么,她使劲甩脑袋――这才几天功夫醉心楼就把她这么纯洁的苗子给污染了,可恶!     ※※※ ※※※     天渐亮,鸟语虫鸣,本是一个清爽的早晨,却被一连串懒洋洋的哈欠声破坏。     叶子伸着大大的懒腰,使劲仰头。唉,脖子快断了,僵的像根柱子!     她想揉揉,却怎么也够不着,突然感觉颈后一热,竟有双手在那儿轻轻重重地按捏,那力度深浅恰到好处,别提多舒服了。     “小姐,这要是让夫人看见了,不会直接扑上来拧断我脖子吧?”     顾欣扑哧乐了:“你这嘴可真利。不过看在你帮我默写的份上,这次就不与你计较了。”     叶子嘻嘻一笑:“小姐真好。”     顾欣摇摇头,也站起来活动下僵硬的身体,便拉着叶子准备到东苑给大夫人请安,顺便蹭顿早饭。     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她们刚走出思过堂的院子,叶子就觉背后被人重重拍了一记,她下意识回头,却因速度过快,用力过猛,眼前瞬间发黑,还不等她做出反应便一头栽倒。     紧接着,一声非常凄惨的大叫响彻云霄。     此时,叶子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和这将军府――八字不和!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亲猜对了吗^^           6第4章 初次交锋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那声尖叫够惨烈,只是她却一点不疼?     因为,出声的另有其人。     叶子被顾欣扶起来后,惊讶地发现顾荣就在对面,并且也在扶人。而所扶之人正是刚刚被她压在身下,发出惨叫的倒霉蛋。     只听,顾欣对他道:“叫你捉弄人!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叶子懂了,他们认识,并且那少年还是个惯犯。     看模样也就比她大一二岁,一身长袍因刚才摔倒沾染不少灰尘,头发松松散散,就连俊朗的脸庞也未能幸免。     叶子叹气,想着他毕竟已将功赎罪给她做了人肉垫子,于是她本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高尚情操,就不予追究了。     可谁知,待少年呲牙咧嘴爬起来,经过一番捯饬,再次恢复成标准的公子哥儿形象后,一扬下巴:“我就是为顾荣不平,故意捉弄她的!”     叶子倒抽一口气,好气魄!只是……     她十分不解地上下打量他,此娃莫非精神有问题?她把顾荣怎么了就要报仇?被欺负的是她,好不好哇!     顾欣也怔住了,叹了口气为叶子解释。     原来,收留叶子那天顾荣应妹妹的请求找府里的医者给叶子看病,结果惊动了大夫人。等他们赶到芊卉居时,大夫人正在拿顾荣的生母九夫人出气,责怪她养儿无方。顾荣见状赶紧上前认错,为了维护顾欣他没有解释,而是一个人担了下来。     大夫人冷笑说要成全他,便叫下人取家法。顾欣吓坏了,坦诚是自己的主意与哥哥无关。大夫人免不了又是一顿恨铁不成钢的训斥。最后在顾欣的撒娇和九夫人的哀求下,大夫人最终以擅自收留来历不明的人为由,罚顾荣到思过堂跪一晚才算作罢。     叶子想到那儿的阴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又听顾欣接着道:“第二天,哥哥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去练功,还得陪你这冤家对打。”     叶子见刚刚还鼻孔朝天的少年,立刻如霜打的茄子,蔫了:“我也不知道他又被罚了啊,否则也不会缠着他比试。”     什么叫“又”,难道他总被罚吗?     叶子不解,却见顾荣一脸轻松地道:“无碍,比武难免磕磕碰碰,斩风不用放在心上。”说着拍拍少年的肩膀。     叶子这时才注意到顾荣虽然神色如常,但脸上确实有些倦容,想必是因为伤痛,睡得不踏实。这个她最有感触的了,也恍然为什么第二天他态度那么恶劣。     平白无故遭殃,任谁心情都不顺,更何况罪魁祸首还是她。     想到他挨罚和受伤都是因她间接所害,叶子期期艾艾就想表示下关心,结果还没等她开口,就听顾荣问她:“字写的不错,那手册你读起来不成问题吧?”     “啊……还可以,勉强认识。”原来,在她神游太虚之际,顾荣一直在翻看她掉在地上的卷纸。     “嗯。”但见顾荣微微颔首,慢条斯理道,“回去把手册抄写十遍,明晚我检查。”     ……     叶子一口气卡在胸口,差点没给憋死。刚生出来的那点歉疚,登时如掉入熔炉的铁块转眼化为一缕青烟,连渣都不剩。     顾荣也没想等她回话,抬脚就要从她身旁绕过去,但她似被惊到下意识往后退让,结果不知绊到什么踉跄了下就往他身上撞去。     只听顾欣一声大叫:“哥!”     但见顾荣一个不稳单膝跪地,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叶子站稳后也慌忙过去扶他,口中亦连声道歉。其实心中早已笑翻:真当她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活该!     而那个叫斩风的少年则恨恨骂道:“害人精!”说着就要过来推她。     叶子一惊,正不知所措呢,幸被顾荣及时拦下,只说是自己没站稳不关她的事。     温和的声音,淡然的笑容,叶子有所触动,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羞愧地低头揪着衣角。顾欣不知原委,只当哥哥说的是真的,便替叶子开脱,还劝她别害怕。     叶子更是无地自容,鼓足勇气刚想坦白,却意外撞进顾荣意味不明的笑眼中,顿时一个激灵,只觉背后阴风阵阵——     这绝对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 ※※※     顾荣是遵照大夫人的吩咐来接顾欣过去吃饭,而叶子要和顾欣一起交罚写的卷纸,因此他们一路同行前往大夫人所居的院落——东苑。     一路上,亭台楼榭数不胜数,各色植株争奇斗艳,穿过白玉青石长廊,踏进花园鹅卵石小径,越往东走景色越是迷人,人也逐渐增多。     刚刚跨入东苑,便有两个丫鬟出来迎接,领他们走向院中最气派的房舍。     雕梁画栋,琉璃瓦顶,在晨辉的映照下犹如闪着金光的佛塔。不过,拜它可不会实现任何愿望。     进入大厅,视线豁然开朗。房间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墙壁全由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黄金雕成的兰花在白石之间妖艳绽放,青色的纱帘随风而荡。再往里,有一长排雕饰精美的楠木隔段,另一边门里便是夫人们用餐的地方。     顾欣本想带叶子一起进去,却被那两个领路的丫鬟劝阻:“小姐,几位夫人也都在。”     “这样啊……”顾欣点点头,回头嘱咐叶子,“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很快就出来。”     叶子微微一笑:“小姐不用着急。这里这么漂亮,我正好可以欣赏一下。”     顾欣点点头与顾荣一起进了里间,而那个斩风在路过她身边时,故意低声道:“千万管住你的手,不然少了哪样,卖了你都不够赔的!”     叶子本来饿得瘪瘪的肚子这下给气饱了,尽管她很想一脚踩在那人的脸上,不过她到底还是忍住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等主子们一走,丫鬟也都撤了出去,整个大厅就剩下叶子。     她百无聊赖地在厅里转圈,一会儿蹦跶着瞅瞅屋顶的彩绘,一会儿趴墙上琢磨那些看不出是人是兽还是妖的壁画,一会儿又跑到犄角旮旯摸摸比她拳头还大的石头。     “果然识货,那颗深海夜明珠抵得上半个东苑。”     毫不吝啬的赞叹从身后传来,叶子一惊回头,瞪向那个笑得欠扁的人:“这位公子,你今天是专程跑来膈应我的吧?”顿了一下,哂笑,“顺便给大家展示什么是标准的狗啃泥。”     好大一声抽气,叶子就见少年脸上登时五彩缤纷,煞是精彩。好半天,少年才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小爷贺斩风,今年十三,是你家少爷的拜把兄弟,以后咱们一定会常常见面。”还故意将后半句咬得特别重。     叶子眼珠一转,故作惊讶地道:“都当爷了!果然真人不露相——十三岁的外表,三十岁的心!”     嗬!贺斩风快气疯了,这丫头不说尊称他一声贺爷、贺少啥的,还敢拐着弯损他!     贺斩风决定要打破世俗,什么好男不跟女斗,那都是屁!     “听说你在醉心楼待过,那儿的姑娘个个身怀绝技,想必你也会些吧,给爷露两手瞧瞧。”     叶子撇嘴,上来就揭人短,没品!     不过,顾荣更烂!还真没看出他有长舌妇的潜质。     叶子闷声道:“我不会。”     “别害羞呀,爷不笑话你。”     叶子忍不住翻个白眼。大哥,你还是赶紧扶好下巴,免得待会乐极生悲!     索性敷衍道:“这个……俗话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买我的人估计那天脑袋被门夹了,才会错把顽石当璞玉。不过,醉心楼的其他姑娘还是有保证的,公子要找乐子请出门直走,左拐,再右转。”     贺斩风被她噎得火气直窜:“废话!谁挑姑娘会找你?爷是要看你表演!”     叶子实在忍不住了,倒逗似的冲口而出:“都说不会了,你耳朵聋了吗?还有,我是被抓的,不是自愿到那里卖艺的!”你就是要做小人,也得讲点职业操守啊,做人怎么可以没有下限?!     贺斩风额角青筋这个蹦啊,好悬没爆炸了:“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爷耳朵是不是聋的,你马上就会知道了!”说完,拿起案几上供客人打发时间的花生盘,并指夹起一粒花生,潇洒甩出。     花生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笔直向叶子面门飞去,吓得她猛一缩头,才堪堪躲过。     紧接着,第二粒、第三粒……     叶子有点应接不暇,怒道:“耗子都比你有品!你这鼠中败类!”     贺斩风嘿嘿冷笑,也被激出了脾气,并指如剑,不觉用上了内劲。     只见一粒花生如离弦之箭,迅疾射了出去,而恰巧此时叶子再次开口“败——”剩下一个“类”字还未及说出,就捂着喉咙向后坐倒。     “咚!”的一声光听着都疼,也不知屁股开花了没。     叶子咳得泪流满面,上气不接下气,脸都给憋红了。     贺斩风暗恼一时气极失了分寸,赶忙过去查看情况,却见一直低头的叶子突然抬头,唇边还带着抹讥笑。     不对,有诈!     就在贺斩风察觉异常想起身离开的空档,叶子抬手一扬,贺斩风但觉眼前一花,有无数个黑影瞬间飞向面门,他下意识用手去挡,却是徒劳,仍有许多不明物体砸在脸上。     不是很疼,但也足够吓得他往后坐倒,捂在脸上的手都是颤抖的,他整个心都凉了。     阴沟里翻船!     没想到这丫头身上居然藏有暗器,也不知道淬毒了没有。     就在他为自己的俊容默哀之际,一声暴笑突然在耳边乍响,似在草原上脱缰的野马,肆意而狂傲。     贺斩风脑中灵光一闪,急忙摊开手掌——果然,满手的油盐及碎花生粒。     原来,早在叶子倒地之前她就一直在琢磨如何反击,直到看见满地的碎花生,脑中立刻有了计策。她一边把自己装得凄惨无比,一边暗中在身后抓了把碎花生,就等他良心发现乖乖送上门。     十一二岁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何况叶子一直流离失所,性子野惯了,再加上又碰到贺斩风这么个嘴欠找抽的,于是她就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连后果都不顾了。     当贺斩风取出帕子擦去脸上残渣及油渍,那神情已经不是用可怕能够形容的了。     别看贺斩风平时随随便便不修边幅,但那副尊容他还是相当宝贝的,就连长颗痘痘都直呼毁容,娶不到漂亮老婆了。     所以,这即是他的命门,也是他的逆鳞,而叶子好巧不巧撞了个正着。     但见,贺斩风恼羞成怒一跃而起,握着拳就砸向叶子,再无玩笑的意思。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她踩着的是耗子尾巴。     叶子知道,她要倒大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7第5章 越挫越勇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眼见拳头离自己不及一指远,叶子吓得闭上眼睛。     “大夫人叫你们进去。”突然一声天簌堪堪救下叶子,是刚才带路的两个丫鬟。     贺斩风愣了愣,忿忿收回拳,一甩衣袖走了。     呼,好险!叶子拍拍胸口,感激地看向两个丫鬟,谁知人家根本不稀搭理她,施施然也走了。     叶子叹气,只得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扒拉掉身上的碎花生,赶紧跟在后面。     刚进屋,就见大夫人冷着脸质问:“刚才怎么回事?动静大的里屋都听见了!”     叶子是下人,怎么好说客人的不是,正不知如何是好,大夫人却已没了耐性:“斩风你说。”     叶子直觉不妙,果见贺斩风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故作大方地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这丫头看我没吃饱,又喂了我一身一脸的花生。”     大夫人惊讶地看向叶子,皱眉:“就算你不熟悉府里的规矩,怎么连下人基本的礼数都不懂?”     此时,叶子也回过味知道自己有错,但也不想就这么认栽。虽然这个丫鬟她当的并不情愿,但也不能就这么被人当屁,给放了!     叶子深吸一口气,回道:“家规这几日我正在背,做人的礼数也略知一二。只是我想冒昧问下贺少爷,他懂吗?”     “什么意思?”大夫人挑眉。     于是,叶子便将刚才的事一字不漏地说了,她还真想看看顾府是否与别处不同。     结果,大夫人还没开口,那些围在桌前的几位夫人倒是七嘴八舌将她说得简直是人神共愤、天理难容,就算浸猪笼、泼油烧都是仁慈。     叶子目光慢慢扫过去,心中冷笑。几位夫人真真绝色,个个都如争奇斗艳的花,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骚!     嗯?怎么少了一位,加上大夫人也才八位。但此时叶子却有些庆幸,不然指不定她又被说成什么妖魔鬼怪呢。     这时,一个温婉的声音插了进来:“我想……她只是年纪小,做事欠考虑,稍加教导以后定不会如此莽撞了,是不是?”说话的是坐在最末端一身素妆的夫人,脸上挂着如芙蓉花开的笑容,清新明媚,又似冬日暖阳,温宁静雅。     叶子被这样耀眼的笑容,晃得微微失神,却不忘赶紧点头认错。     “妹妹这是惺惺相惜吗?”如此犀利的讽刺,竟出自大夫人之口。     而刚刚为她说话的夫人,脸色瞬间就白了,眸中似惊似痛,咬着唇却是不敢反驳半句。     叶子恍然,这位大约就是顾将军的第九位夫人,也是顾府唯一以通房身份进门的夫人,只因她出身青楼,但她也同样是顾荣的生身母亲――夕韵。     大夫人冷哼着刚再说什么,不想又被人打断――     “是我的错。不该起戏弄之心,还出手伤人,我愿道歉。”     说话的竟是贺斩风,只见他深深一鞠躬,还真当众行礼,一点不参假。     叶子微愣,虽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转变态度,但深知事情闹大吃亏的还是自己,所以她赶紧顺坡下,抢着赔礼。     顾欣反应更快,见缝插针忙给叶子打包票,向母亲求情。     大夫人见贺斩风如此懂事,不由松了口气。叶子毕竟是府上的丫鬟,她丢人,做主子的也没脸。     “既然误会说开了,又有这么多人为你求情,这次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但如果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叶子吓得一哆嗦,赶紧应下。     之后,大夫人看了她们昨晚的默写。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当时大夫人眼中有瞬间的惊艳和赞赏。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关心的,她在意的却是……那个一向落井下石兼毒嘴的顾少爷,这次竟一声没出,只是如果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不是那么带着明显的玩味,就更完美了。     ※※※ ※※※     出了东苑,已近晌午。叶子蔫蔫地跟在后面,又累又饿心情低落到极点,只盼早点回去,奈何天不遂人愿。     “欣儿好些日子没去我那儿,今儿要不要过去坐坐?”     “好啊,只要九姨娘不嫌我烦就行。”顾欣笑着扑到九夫人身上撒娇,看样子两人感情很好。     这让叶子有点迷糊,刚刚在东苑明显感到大夫人对九夫人的敌意,而九夫人似也非常惧怕她。可顾欣和顾荣却兄妹情深,顾欣和九夫人也如此亲近,这是怎么一个混乱的关系?     叶子知道作为一个下人,这些不是她能问的,但作为一个贴身丫鬟,她不能擅离职守,于是只得跟随顾欣再次转战九夫人的住处――芊卉居。     很好听的院名,只不知为何她脑中却出现另外两个字――忏悔。     叶子甩甩头,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尽管外面传言九夫人不受宠,但顾将军也不至于这样羞辱她。     路上,叶子闲来无事与顾欣唠起闲话。     “怎么没看见其他的少爷小姐?”     顾欣先是偷偷瞅了一眼顾荣,才压低声音道:“他们与二夫人去南边别苑看祖母了”。     见前面九夫人脚步微滞,叶子心中明了:所有晚辈都去了,只除了顾荣,可见他们母子不止在这边受排挤,就连顾家的长辈也不待见。     叶子马上转移了话题:“顾将军平日不与几位夫人一起用餐吗?”     顾欣想了想,道:“大概八天前,京城好像出了什么大案,皇上把父亲等几位大臣都叫进宫,到现在还没回呢。”     八天前……     叶子掰着手指头,那不是她从醉心楼逃走的日子吗?要不是后来被面具男撞倒,她也不会被抓,更不会在这里……唉,往事不堪回首。     更让叶子咋舌的是,九夫人住的也太偏僻了。     西苑都过了,还往里走好长一段路,虽然不乏翠林华庭,但就是处处透着一股子冰冷,而且连个人影子都没瞧见,看来九夫人的日子岂止如外面传言的不好过,简直就是举步维艰。     直到他们随九夫人进了内室,方才有个老妈子迎了出来。     叶子注意到她的衣着与府里其他丫鬟婆子没什么不同,只是显得特别旧,一看就是有年头了。记得顾欣说过,府里每年都会给下人发新衣服,且不分贵贱,现在看这也不是绝对的。     “叶子,姨娘叫你坐呢。” 不知何时顾欣已经坐到屋中唯一的圆桌前向她招手。     叶子有点反应不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傻问:“我吗?”     “废话!这里还有谁叫叶子?”顾欣给她逗笑了,干脆上来拉她一起过去坐。     九夫人笑容和蔼:“你不用拘谨,这里没那么多规矩。”说完,便与顾欣唠起家常。     叶子不敢乱动,如坐针毡。这也太挑战她心理极限了,下人怎么能跟主子同桌,这九夫人到底是太好心,还是因为顾欣的缘故,只是对一个丫鬟有必要吗。     叶子一向思维简单,不适合想这么复杂的问题,索性干脆放弃,漫无目的打量起这间屋子。     整间屋子的构造豪华气派,比东苑差不了多少,但是几乎没有摆设。中央一张六人圆桌,凳子若干,后面是个正方案几和两把椅子,右侧墙壁挂着一副字画,便再无他物。     没有任何装饰,也未经任何布置,好像只是随意把家具往房里一放,就算完事。犹如这一面面素白的墙,何其简朴,何其敷衍。     叶子将视线移到同样朴素无华的九夫人。一身素白长裙,无任何花饰点缀,面料倒是极好的绸缎,只是明显偏旧,黯而无光。全身上下除了挽发用的碧玉簪子,再无其他首饰,但即便如此,也难掩其倾城之姿。     两弯似蹙非蹙不画而翠的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顾盼生辉的含情目。素肤若凝脂,双唇若点樱,皓齿如白玉,身香如芬馥。     所谓美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雪为肤,以水为姿,以诗为心。叶子却觉得九夫人比这些还要更胜一筹。     “夫人,面好了。”     叶子侧头,见是先头那个老妈子端着碗汤面又回来了,于是感慨九夫人在那边连饭都吃不饱。     结果,不知是不是老妈子年纪大眼花,竟错将这碗面摆到了她的面前。     叶子张嘴正要提醒,却听对面九夫人笑道:“吃吧,尝尝云姐的手艺。”     叶子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同时瞥见众人都眼带笑意地看她,顾欣还在旁边打趣,说姨娘偏心,贺斩风嘴也没闲着一个劲说馋。     九夫人叫叶子别理他们,趁热吃。     叶子知道无法推辞,只能连声道谢。不管九夫人目的为何,这份心意她领了。人在危难的时候,哪怕只是个关怀的眼神都能让人感动。     在众人的注视下叶子捧着面碗,夹起卧在上面的鸡蛋一口咬下,直觉扑面的热气激得鼻眼酸涩。     在叶子吃饭的功夫,顾欣也没闲着正在帮九夫人揉肩,得顾荣一阵抱怨:“真是有了徒弟没师傅。娘现在都不让我碰,嫌我手糙,劲大。”     叶子这才恍然,难怪早上被顾欣按了几下特别舒服,原来她跟顾荣学过,看来顾荣当真如外面传言是个孝子,只不知大夫人见此会有何感想。     吃完面,叶子把碗舔得那叫一个干净,简直不用涮就可以再用。为此,贺斩风笑话她是饿死鬼投胎,她权当没听见,只道他是吐不出象牙的某种动物。     九夫人却怜惜地摸着她的头,说她很像一位已故的姐妹,倒不是说具体哪里像,而是那份自然的神韵,尤其是在微笑的时候,清如泉,静似水,纯真犹如琅??氯裟苋嘟?说男睦铩Ⅻbr>     谁料,听到这话不但两位爷笑得差点没厥过去,就是她也羞得想撞墙。她总不能为了那个微笑,天天让脑袋搭错弦吧。     九夫人还嘱咐顾荣以后要多照应她,并不许贺斩风再欺负她。叶子这才知道一个相似的长相竟有这等好处,不由对身体的主人感激万分。     和顾欣离开时叶子心情大好,一扫之前阴霾,殊不知正有人在背后嚼她舌根。     贺斩风不满地质问顾荣:“在东苑我是故意激怒她,让她被大夫人责骂,可你为什么一个劲使眼色,让我给她解围?”     顾荣沉吟片刻,轻叹:“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母亲被羞辱,而无动于衷?”     贺斩风顿了一下,有些愧疚:“是我欠考虑。”他没想到大夫人竟会当着外人的面让九夫人难堪,想起来也是一身寒意。     顾荣拍拍他的肩膀:“你不必自责,这种事我和娘早就习惯了。至于对付她嘛……机会多的是。”     “哦?”贺斩风微一挑眉,“看来你已经有计划了。”     顾荣没答,只略微勾起唇角,眼中隐隐有着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腹黑少爷会怎样对付叶子?           8第6章 终极较量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经过一个月的休养,好吃好喝好住,叶子的伤基本已经痊愈,并且因她天资聪慧,用心刻苦(这是夫子的话),所以她的学业进步飞快,那手小楷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是她自己的话),总之她非常满意。     当然,她绝对不承认这里面有顾荣的半分功劳。     为啥这么说?     原因是那次顾荣罚她抄十遍手册,当她第二天急赶慢赶累得脖疼手酸差点以为自己会挂掉,好容易踩着二更的锣声给他送去,结果顾大少老神在在地接过只用眼角余光那么一扫,就理直气壮地让她对手册的内容逐条分析,每晚再交五篇心得,直到每条都看透读懂,倒背如流,方算及格。     叶子憋气,顾荣打着为她好的幌子,整得她每天跟只死狗似的,还得感恩戴德,这叫什么事?!     每次想起,她都气得肝疼。真真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第一天,叶子过去时顾荣正在屋中练字。     “把东西交给云嫂,你去给我倒杯茶。”     叶子眼角一跳。少爷,我不是你的贴身丫鬟好不好哇。     奈何她不敢违背,只得不甘不愿去后厨倒了满满一大杯——撑死你!     谁知,顾荣接过去只瞄了一眼,就推回来:“我只喝龙井。”     叶子眼角又跳。你不早说。     当她第二次回来,顾荣这回倒是端到嘴边,抿了一口:“太淡。”     叶子眼角狂跳。你的茶,我不心疼!     结果,这次又“太浓。”     叶子忍得眼角都快抽筋了,他还在“太烫”、“太凉”的折腾,叶子算是彻底明白——他这是在故意找茬!     眼瞅着耗到了晌午,叶子又被顾荣拖去九夫人那儿蹭饭,真真一点发言权都没有。     第二天,叶子过去时顾荣又在屋中练字。这次叶子打定主意,就算冒着挨骂的危险也不给他倒茶了,可结果……     “把东西交给云嫂,你过来给我磨墨。”     叶子嘴角一抽,奈何笨的找不到借口推托,只得认命过去。这是换新花样了?     果然,某人旧态复萌:“太稀。”     叶子嘴角直抽,默默加水。你就作吧!     紧接着,不是“太干”就是“水加多了”,如此这般又到了晌午,这次不用顾荣拽,叶子就自动自觉直奔九夫人那儿。     可饭后,叶子刚想告退却被顾荣拦住去路——     “母亲说你昨天给她揉肩,很舒服。你再去给她揉揉,等她睡了再回去。”     叶子一愣,这个悔啊!她那天怎么就那么鸡婆,问顾欣为何会给九夫人揉肩,结果答案没问出来,顾欣倒是手把手教会她按摩的技巧,说总有用上的一天。     但这天……来的也未免太快了!     第N天,叶子过去时顾荣依然在屋中练字。这次叶子决定要眼观鼻,鼻观心,放下东西立刻闪人。     “把东西交给云嫂,你过来把地上的废纸清理下。”     叶子挑眉,心想反正顺道,就帮他把垃圾带出去也无妨。     结果,她刚走过去就听他马后炮地加了句:“啊,有一张有用的混里了,你帮我挑出来,其他的都扔掉。”     叶子看着地上足有数十团的废纸,已经不知道该用啥表情了,她努力的忍了又忍,才把滑到嘴边的脏话给咽了回去。     接着开始认命地翻找起来,原本她想弄好后一起拿给他看,可他偏就急着要,跟催命似的,每次她刚拾起一团,就叫她拿过去,结果……     “不是这张。”     “也不是这张。”     如此这般又到了晌午,叶子心中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只是还未等她做完心理建设,就突闻一声大叫——     “是这张!”     叶子一喜,忙凑过去看,可还没等她瞅清上面的内容,顾荣就语气转淡:“嗯……没什么用,扔了吧。”说完,重新团成一团扔回地上。     叶子直觉头顶冒烟,差点没喷他一脸血。她到底是为什么一直在这儿蹲到腿抽筋?为啥为啥啊?!     最后,叶子还是跟他去九夫人那儿蹭饭,也亏得九夫人心善对她的到来总是笑语相迎,毫不介怀。饭后,叶子也不用他催,主动开口:“我去给九夫人揉肩,等她睡了再走。”     顾荣闻言,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叶子就不明白,对谁都和善宽厚的顾荣怎么就偏偏跟她过不去?     是他们八字不和,还是前世有仇?     不过,依她看,二者皆有!     ※※※ ※※※     今日,云淡风轻,苍冥薄红,晨鸟啁啾,空气中带着湿湿的露重。     叶子刚打水回来就被顾欣叫到房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什么事,因为这些天她一直为此纠结不已。     果然,一进屋就看到堆在桌上高高的一摞补品。     那些都是平日顾欣背着大夫人攒下的,随便哪个都稀有昂贵,是穷人可望不可及的,然而顾欣却让她把这些拿给顾荣?!     倒不是说他不配吃这些东西,只是他还需要妹妹的施舍吗?他想要不会自己从库房支取吗?     叶子想不通,大着胆子问过一次,只是顾欣对此颇为忌讳,没有告诉她。叶子谨记自己的丫鬟身份,不敢再问,尽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只能“勉为其难”送过去,并暗下决心,如果顾荣再敢戏耍她,一定要哭给他看!     幸运的是今天没有遇到那个冤家,叶子将东西直接交给云嫂。     许是她像某人的缘故,九夫人对她非常亲切,当然她也打从心底喜欢这个柔和淡雅没有任何架子的夫人。临走时九夫人又拿给她不少小玩意,都是九夫人亲手缝制的,俱是可爱小巧,让小姑娘完全没有抵抗力,于是她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叶子从芊卉居出来,没有直接回东苑,而向西边竹林走去。听九夫人说顾荣和贺斩风正在那儿比武切磋,她这才记起身边还有两位高手。     对于飞檐走壁、摘花穿叶的侠客,哪个女子不向往?不崇拜?     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自然也想去瞧上一瞧,仙风侠骨什么的就不说了,如果能顺便看某人再来个狗啃泥,那可就赚到了。     但事实上,她刚踏入竹林就被半空中一白一蓝的两道身影给震撼了。     二人一会儿若大鹏展翅,自由翱翔;一会儿若祥龙归巢,盘旋直下。刀光剑影,亮如星光,快如闪电,整个竹林都沙沙作响,为他们鼓劲加油。     叶子毫不意外被二人翩然若雁的潇洒身姿和笑揽风云的豪爽霸气所俘虏,像仰慕天神一样地双手捧脸,满眼都是小星星。     只是,越是这种时候,越会有不和谐的因素。     “嘿!这不是叶子吗?快擦擦口水,就算爷帅到掉渣,你也得注意形象啊。”     叶子回神。贺斩风这家伙不知何时竟到了她身旁,顺着他鼠眼所瞄的方向叶子心中一凛,下意识护紧怀里的东西。     只是贺斩风的动作比她更快,电光石火之间就将她怀里的东西来了个乾坤大挪移,瞬间易主。     “咦?这些东西好眼熟……啊!想起来了,我在九夫人房里见过!”贺斩风微微眯眼,一脸得瑟地看她,“你、偷、东、西。顾荣,你说怎么办?”     “放屁!”不待顾荣说话,叶子就先怒了,甚至连脏话都飙了出来,“这是九夫人刚刚送我的!是‘送’,你懂不懂?!”她平生最恨被人冤枉,偏他总要触碰她的逆鳞。     贺斩风挑了下眉,勾起一边唇角:“它们现在可是在我的手里。”说完,还拿起一个在手中把玩。     叶子不得不承认,这个贺斩风的确有本事,总能让自己气到失去理智。     她寒着脸,咬牙切齿:“还给我!”     贺斩风却不以为意,跟逗猫似的又捏起另一个:“抢得到就给你。”     叶子被他一脸狐狸相恶心的够呛,很想一脚踹过去,踩到他爹娘都不认得他。     然后她真就这么做了,如离弦之箭迅速向贺斩风猛扑过去,在相距零点零零一米时,毫不犹豫抬腿就踹——     “砰!”     “噗!”     无良的笑声震耳欲聋,叶子羞愤的趴在地上想找洞钻。     原来,刚刚那耗子也不知怎么就突然凭空消失,而她却因为用力过猛收势不及,非常囧的与大地来了次亲密接触,甚至献上了初吻!     “你怎么样?有没有摔伤?”这时,一直在旁观战的顾荣上前询问。     “哈,成小花猫了!”贺斩风指着她一脸的土,笑的欠揍。     “行了,闹够了。”顾荣瞪了贺斩风一眼,而后上下审视她,“伤着没有?”     叶子见他脸上没有惯常的微笑,不由心虚,含糊地道:“没什么,就擦破点皮。”     短暂的沉默,是风暴来袭的前兆。     “你是猪吗?怎么不长记性!上次的事还没让你学乖吗?家规都白背了吗?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挨家法吗……”     顾荣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把叶子说的一愣一愣,头皮也随之一蹦一蹦,多日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暴发:“少爷就了不起吗?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乱骂人!”     叶子吼完,胸口剧烈起伏,她非常后悔为了一碗粥就把自己给卖了,早知道当丫鬟会是这样,她宁愿一辈子做乞丐。     她推开顾荣,夺过贺斩风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跑,对身后贺斩风的邀约,毫不迟疑的一口回绝——     “我才不会去呢!死也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9第7章 狩猎遇险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翌日,天蓝如海,云白如絮,日红如丹,风轻如丝。     顾欣兴高采烈地拉着叶子,连声音都带着一股子喜悦:“快看!天气多好,不出去都对不起这天儿。”     “嗯嗯。”叶子一脸灿烂的笑容在顾欣转身的刹那就消失殆尽,只觉心如腊月寒冬,并且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怎么好了?看你昨天那么生气,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呢。”带着磁性的温润嗓音从门口传来。     但见一人悠闲地斜靠在门框上,一袭雪色长袍,一条银灰腰带,将其修长俊逸的身形勾勒的淋漓尽致,如此玉树临风的谦谦公子不是顾荣,还能是谁。     叶子哀怨地瞥了他一眼,幽幽叹息。是呀,她那时说的不是气话,但为什么她今天又来了呢?     原因无二,昨晚她回去后就直接扑到床上烙大饼,可还没等她烙热乎呢,顾欣就兴冲冲闯了进来,说有好消息要告诉她――     “哥哥答应明天带我们出去玩,是我们哦!”     看着顾欣一脸我多意气、快夸奖我的表情,她还能说什么?只得装作同样激动的双眼放光,并露出两排洁白的大门牙――     “小姐对叶子的恩情犹如那滔滔江水,让我感激涕零、无以为报。”说罢,盈盈一拜。     而其实,她的内心却在万马奔腾。谁行行好挖个坑把她埋了吧,没脸见人啊!     ※※※ ※※※     因为他们要去城东的山区,路程有点远,就用了府里的马车。     将军府的马车果然不同凡响,那是相当的宽敞、豪华、舒适,简直就是一座能移动的房子!     叶子一边给顾欣剥着桔子,一边偷偷从车窗缝隙打量跟在车旁骑马的顾荣。     笔直的腰杆,飞扬的墨发,猎猎作响的衣袍,怎一个帅字了得!     可惜,就是嘴欠了点,心坏了点,思维错乱了点,精神分裂了点,其他倒也没啥了。     叶子正想得津津有味,突然听顾欣问:“知道京城三杰吗?”见叶子点头,她又神秘地道,“一会儿你就能见到最后一杰了。”     对于“京城三杰”叶子早有耳闻,只是这些天被顾荣的无耻和贺斩风的无赖震撼得魂不附体,这事就淡化了。     相传“京城三杰”于一年前在京城初露头角,他们以锄强扶弱行侠仗义为己任,再加上高绝的武功,华丽的外表,他们瞬间就红遍京城,成为家喻户晓的少年英雄,尤其深受闺中女子的青睐。     一杰木昭,凡所到之处,必围满笑若桃花、步如莲花、风华内敛的世家千金。     二杰顾荣,凡所到之处,必围满以帕掩面、含情脉脉、娇羞欲语的才女佳人。     三杰斩风,凡所到之处,必围满叽叽喳喳、活力四射、萌如玉兔的可爱少女。     而“京城三杰”中最神秘的是木昭,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传言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他都要比另外两人高上一筹。     只不过,如果这最后一杰也像前面二杰那样不靠谱的话,叶子深以为他们不如改名叫“京城三熊”更贴切。     这时,顾欣又想起还有些没吃的补品让叶子晚上给芊卉居送去,叶子想顾荣就在外面,赶紧道:“我去问少爷,如果他方便的话不如趁回去时直接过来拿,也省得我总去那边让人起疑。”她可不想再让人当猴耍。     谁知,顾欣听了连忙阻止:“使不得!不然哥哥又该磨叨我了,这事哥哥和九姨娘一直都不同意,他们担心万一被我娘知道,会伤了我们母女情份。” 一声轻叹,顾欣望向窗外,“但如果我硬送过去,他们也不好再退回来就是。”     叶子打心底里认为顾欣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姐,不光对家人,就连对她这个陌生人也是。也不知是因为投缘,还是顾欣被保护的太好,以至过于单纯,顾欣一直以来都把她当姐妹一样亲近,什么好事都想着她、带着她。     比如,原本她伤好了就该跟其他丫鬟挤一块,但顾欣却以搬来搬去太麻烦,干脆将那屋子给了她,再比如这次的出行。     对于顾欣的好意,她自是非常感激,但这样的举动对于一个下人,无疑是不合适的。     一个新人就享受老人都没有的待遇,谁不嫉妒呢。其中,反应最大的就要数竺儿了,每次碰到都跟要活吞了她似的,脸拉的下嘴唇都能碰地。     之后,她们又聊了会儿别的。叶子一时没忍住还是将心中藏着的疑惑问了出来――九夫人是什么时候失宠的,还是一直就是这样?     顾欣沉默了好半天,就在叶子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才轻声启唇。     顾欣说,打从她有记忆起,就经常遇见九姨娘母子被其他几位姨娘欺侮。     比如,几位姨娘走在一起,就会有人故意慢一步在后面踩九姨娘的裙子,害她跌到湖里。     有一次,也是这个季节,湖面刚刚开裂还未化透,九姨娘一头栽下去,登时把湖面砸个大洞。等家丁把人捞上岸,她浑身都湿透了,不一会儿就冻出冰碴。哥哥当时吓坏了,脸比九姨娘都白,扑上去徒劳地想用身体温暖母亲,结果自然是两个人一起打颤。     那次,真的很凶险,九姨娘差点就……爹爹知道后勃然大怒,还用了家法,但却始终没有到芊卉居看过他们母子一眼。     不过好在几位姨娘还知道收敛,没再做那样出格的事,但小来小去的刁难却也是层出不穷,从无间断。     主子尚且如此,何况下人,自然是狐假虎威明里一套,背地里又一套,敷衍、糊弄或者干脆装作听不见。     不是性命攸关的伤病,药房从来都能找到各种借口推脱。什么药材紧缺需要将军或大夫人的批准,什么这味刚用完还没来得及采买……至于药膳补品就更别指望,他们就是吃准了九姨娘不愿横生枝节找人理论。     而哥哥,无论在武功还是学业,只要稍有一点达不到爹爹的要求就会被关在思过堂罚跪。     那次,他一连被关了三天爹爹也不让开门,九姨娘吓坏了头都磕破了,最后只能来求她。就是那次她在爹爹书房跪了三天,才终于求得爹爹松口,不过事后她被母亲好一顿训斥。     “你别看哥哥现在这么优秀,娘和几位姨娘还总能抓着他的小辫子,轻则罚跪,重则直接禀告父亲,那就是要用家法了。”     叶子疑惑:“九夫人身份低微受排挤倒是可以理解,但少爷不是长子吗,为何将军也不待见呢?”     这次顾欣却只是摇头,不愿多言。     叶子晓得,大户人家最不缺的就是秘密。     ※※※ ※※※     经过半个时辰颠簸,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叶子忍不住当先跳下马车,深吸一口山里的清新空气,才回身把顾欣扶下车。     当叶子再次面对顾荣,虽然他脸上还是挂着一贯的浅笑,但她就是觉得心口发闷,酸酸的,有点不知所措。     顾荣难得见她发呆,似感觉新奇,挑唇笑道:“你这样盯着我看,是被我的潇洒身姿惊到无法自拔了吗?”微风拂过他的发,也吹散他的声音,使之轻轻柔柔,“不过,不能看太久,小心……爱上我。”随即,爽朗的笑声在山野中回荡。     叶子瞳孔紧缩,吸气呼气再吸气,她要将泛滥的同情心全部收回,并再次醒悟――     黑的白不了,再多的理由也改变不了他黑心毒嘴这一事实!     她甚至觉得再多看他一眼都是在浪费时间,于是立马扭头欣赏周围的景色。     很开阔的一个地,依山旁水,右边是林子的入口,左边有一个小巧雅致的凉亭,并且早有人等在那里。     顾欣也看到了,一下就蹿出去,与对面迎出的少女抱成一团。     少女一袭湖兰长裙,全身寥寥几件琉璃佩饰,看得出是想尽量低调,但她由内自外散发的那份贵气,却不是寻常小姐学得来的,就是顾欣也得甘拜下风。     这时,又有不和谐的声音传来:“不是说‘死都不来’吗?”     果然,是那只没品的耗子。     叶子眼珠一转,笑眯眯地道:“没错啊,死了怎么来呀?”说完,还摆出一副你智商有问题的表情。     贺斩风气得嘴角直抽,“你”了半天也想不出怎么反驳。     叶子可没时间等他,潇洒扭头,意外发现有人正在看她,不由愣住。     这时,顾荣“好心”过来帮他们互相介绍。     果然,这人就是“京城三杰”中的木昭,而那个少女是他妹妹木雪。至于他们的身份,顾荣没说,叶子也不会傻的去问。这里就她一个外人,很明显他们不想让她知道。     不过木大侠,你从刚刚就用你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像打量货物一样将她浑身上下扫了个遍,现在又躲瘟疫似的离她八丈远,这是怎么个意思?     果然,应该叫“京城三熊”吗!     就在叶子一个人生闷气的时候,顾荣和木雪已经聊了起来,在府里她从没见他笑得这么开怀,像自由的风,肆意无畏,没有任何负担。而木雪看向他的目光也是轻轻柔柔,浓浓的像藏着什么,只要再多一点都能溢出来。     这就是郎有情妹有意,天作之和吧。     “瞧你眼睛都直了,这么羡慕那对金童玉女啊,不如……我委屈点,和你凑一对?”     叶子一惊,跳出老远,像看白痴似的斜了贺斩风一眼:“和你一对?!是凤凰与麻雀,天鹅与蛤蟆,还是鲜花与牛粪?!”     趁贺斩风杀过来之前,叶子又不怕死地撩下一句:“你是熊瞎子冬眠――尽做美梦!”     ※※※ ※※※     世家子弟都喜欢狩猎,即使顾虑有女子同行不能去猎杀大的动物,但捕个野兔山鸡还是可以的,如此一行人就溜溜达达进了右边的林子。     正值春季四月,植株基本都已抽出新芽,个个穿上了新装,绿得盎然,嫩得耀眼。性急的花草也凑起了热闹,开出大朵大朵娇艳的花,红的、白的、黄的,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真真迷了人眼。     狩猎的工具是顾荣一早就准备好,每人一个,不过叶子哪玩过这个,别说让她打猎了,她见都没见过。     最最气人是,贺斩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每她出了糗,他总会第一时间冲过来笑她。那开心的劲儿,就跟穷人捡到了元宝,笑得没背过气儿去。     还有顾荣,既然你和木雪并肩相携,有说有笑,那就麻烦你专心点呗。做什么每次她被贺斩风笑话时他都要过来参一脚,即使隔着几米远也要给她示范正确的方法,生怕别人忽略他的博学和她的无知。     越往里走植株变得越密,尽管有男孩在周围开路,但踩着一地的残枝断藤还是让几个女孩跟得辛苦。     顾欣和木雪两人相扶相持,而叶子不但要费力跟在后面,还要时刻注意顾欣,防止她摔倒。     可一心哪能二用,叶子顾得了那头,顾不了这头,几次险些绊倒。幸运的是,每次都被木昭及时拎住衣领提了起来,虽然动作不太温柔,姿势不太美观,但好在没出更大的丑。     叶子感激的不行,连连道谢。同时疑惑他是怎么瞬间移动过来,并且强大到后脑勺都长了眼睛。     只是,木昭对她满脸的崇拜没什么反应,还是那副冰山脸,好像他不过随手拎只鸡――举手之劳。     叶子气馁,讪讪退后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不再指望能跟眼前这些身份相差悬殊的人有任何共同语言。     只是有人却偏偏不如她的意,不厌其烦地叫她不要乱走、乱碰,不许掉队等等。叶子深以为他是看护顾欣上了瘾,把谁都当妹妹。     她嗯啊的满口答应,其实都当成了耳旁风,看到什么新奇的都要凑上前研究一番。     这不,她又眼尖发现旁边的草丛有响动,心念一动:会不会是刚才溜掉的那只兔子?     她自来就对兔子特别执着,刚刚让它跑掉已是非常遗憾,此时又岂会再错失良机?!     她迅速向草丛扑去,却在扒开草丛的瞬间,瞥见一个青色影子如离弦之箭笔直射出,目标直指她裸/露在外的纤细脖颈――     “啊――”     “叶子!”     她惊得一屁股坐倒,呆愣地任由吐着红色信子的影子不断向她逼近,早已忘记如何反应。耳边亦不知是谁的惊呼,她只觉眼前一花,顷刻间――     头晕目眩!     作者有话要说:  蛇啊~~~~     不知看文的亲有没有怕蛇的~~           10第8章 将军震怒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等叶子找回心跳恢复神志时,发现她正被人抱在怀里,她抖着伸手摸向脖颈……     没血!     心这才放下一半,她刚想回头看是谁救了自己,身后的人却放下她跑开了。     又是一声惊呼,在刚刚叶子被袭击的地方,顾欣正抱着木雪踉跄摔倒,甚至还带着哽咽的哭声,木昭等人匆匆围拢过去,个个神情严峻。     叶子撑着仍然有些发软的双腿摇摇晃晃靠过去,就见倒在地上的木雪双眼紧闭,嘴唇发紫,原本白皙如玉的右腕赫然有一个往外渗着黑血的可怖齿痕,手中还紧紧握着已经出鞘并沾染污渍的宝剑。     而距她仅半步远的地上,正横躺着一条被坎成两断,足有成人手腕粗细的青蛇。     叶子仿佛明白了什么,疯了似的扑上前撞开众人,抓起木雪受伤的手腕就咬上去,任他们怎么扯也不肯松口,直到腮帮高高鼓起,才终于吐出第一口浓稠带着腥臭的黑血,然后是第二口、第三口……     所有人都被她的举动惊呆了,或是震惊、或是不解、或是感动、或是沉思……没人再去阻拦她,直到黑血全部吸出,变成鲜红时她才停下。     “帮她包扎下。”叶子虚弱的开口,因为头有些眩晕,没敢立刻起身。     顾欣快速上前一边给已经昏迷的木雪包扎伤口,一边担心地问她:“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壮着咧。”叶子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回视眼前出现的两个顾欣,心中叫苦不迭。哇,不用这么背吧?她这么娇艳欲滴的花骨朵儿还没开就要谢,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木雪中毒昏迷,顾欣又在刚刚摔倒时崴了脚,外加一个半死不活的叶子,顾荣等人早已没了打猎的心情,连抱带扶将她们送上马车,火速返回。     中途,木昭抱着妹妹先走了,贺斩风原想跟回将军府却被顾荣撵走,顾欣说哥哥不想连累他。     叶子盯着顾欣越肿越大的脚踝,深深为自己的安危担忧,掀开车帘幽幽瞅着沉默赶马的顾荣,不禁叹息。他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与其浪费时间指望他,还不如祈祷下次重生千万别做丫鬟,尤其还是贴身的。     ※※※ ※※※     来时朝气蓬勃,归时意兴阑珊。     将军府门外,马车才刚停稳顾荣便掀帘进来,抱起顾欣快步奔向东苑。叶子一想到大夫人,就觉头皮发麻,却也只能踉跄跟在后面。     可谁知,当叶子刚踏进东苑就听到一声极响亮的巴掌,待她进到大厅更是震惊不已――     只见,顾荣笔直地跪在大厅中央,微侧的右脸上赫然印着五道鲜红的指痕,嘴角亦有一缕血线缓缓滑落,沿着瘦削的下颚勾出凄美的弧度。     那样的鲜红,在冷白如玉的脸上显得犹为刺眼,让人为之心颤。     顾欣在进门后就被下人抬回卧房,此刻只有叶子和顾荣跪在大厅被几位夫人围着责骂,九夫人碍着大夫人的面也只能顺着说两句,眼中全是心疼和担忧。     因叶子是顾欣的贴身丫鬟,所以这次火力的焦点全在她的身上,看大夫人怒不可遏的架势,她知道此事恐难善了。     叶子心中有愧,又为大夫人的戾气所惧,更深知独木难支的道理,也就老老实实跪在那儿,一副后悔莫及,虚心接受的可怜样。     罢了,反正被人打骂也不是一次两次,就算被一群大汉围攻也不是没经历过,更何况区区几个妇人的口水,权当是洗脸了。     就在叶子努力做着心理建设,一直没有出声的顾荣却开口了:“大娘,是我要带妹妹出去,她一个丫鬟哪敢阻拦。带上她,不过是防她告密。”     “你倒是想的周到!”大夫人转身冷笑。     顾荣不卑不亢,坦然迎视:“顾荣知错,愿领责罚。”     “好、好、好!”仅仅三个字似从大夫人牙缝中挤出的一样,带着嗜骨的怨恨。狐媚子生出来的果然也是贱种,大的勾搭不成将军,就让小的害她女儿,都是该杀千刀的!     “我成全你!”大夫人上前揪起顾荣的衣襟,抬手就是几个巴掌,每一下都使足了劲,直打得顾荣从手摔出,还犹未解恨重重踢了两脚。     顾荣怕再牵连母亲,遂不敢躲闪,只能咬牙硬挺。那几脚是使了蛮力的,他只觉腹痛如绞,腥气上涌,心知是伤了内腑,却也有些庆幸,如是那丫头此刻怕不是哇哇大叫,也得痛晕过去。     他这边有心玩笑,那边叶子早已如一团乱麻,解也解不开。     他为何要将错揽过去,还把自己摘个干干净净?     他不是一向最喜欢作弄她,看她吃亏出丑的吗?     他应该最清楚大夫人平日就针对他们母子,没事都能挑出三分理,更何况这次又真真伤了她的宝贝闺女,不把小事变大焉能善罢甘休?     这种黑的变白,水中捞月,铁树开花的事,就是敲破她的榆木脑袋也无法相信,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脑袋被驴踢、被门夹、被水淹了。     这边叶子刚抚平思绪,那边大夫人又开口了:“你以为这样就行了吗?”她冷眼扫过地上的顾荣,调头对其他夫人道,“你们先仔细管教着,我去找将军。”     九夫人震惊抬头,嗫嚅地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咽了回去。该来的躲不掉,更何况这是荣儿自己的意愿,她又怎能不成全。     其他几位夫人得了令,个个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冷笑,对着跪在地上的顾荣就是一顿数落,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更有胆大的竟学着大夫人的样上前动手,见顾荣不予抵抗,效仿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九夫人被逼无奈只得含泪下手。     “噼噼啪啪”之声不绝于耳,直听得叶子头皮发麻,心也跟着一抽一抽,似要碎了一般。     叶子这回真是被吓到了,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犹豫半晌,就在她下定决心想冲上前争辩之际,眼前突然被人挡住。     抬头就见九夫人眼带痛意地对她摇头,示意她不要过来,恐惹火烧身。     面对九夫人极力忍痛却仍不忘安慰的目光叶子心中剧震,一瞬间眼中闪过懊悔、自责、茫然及淡淡的哀伤。     曾几何时母亲也这么望着她,像阳光一样的温暖,像大海一样的包容,仿佛无论她做错什么都能够被原谅。     那是一种无私的母爱,却也是她偿还不起的。     ※※※ ※※※     另一边,大夫人匆匆赶到楚天阁,这里是将军会见重要客人的地方,外有守卫,内有暗卫,凡无手令未经通报者可先斩后报。所以这里很少有人过来,就连大夫人轻易也不会来此,总觉得这里杀气太重,让人无端胆寒。     大夫人停下将衣衫鬓发重新整理了下,才叫守卫去通传。     不一会儿那守卫就快步跑回,并躬着身子请大夫人进阁中等候。     大夫人淡淡环顾四周,发现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空空荡荡,幽蓝的珠光与昏黄晃动的烛火将房间烘托的诡异阴森,像藏着什么随时能将人吞食的怪物,一股莫名的戾气更是让人从头凉到脚,打心底里发寒发怵。     大夫人心情烦躁到了极点,却还要耐得性子等候,真真折磨人。     “吱嘎”一声轻响,对面的墙壁突然向后开启。须臾,顾将军走了出来,大夫人这才放下心,却又不免好奇的向里张望。     不料,却正对上一双满是轻薄与戏谑的狭长眼眸。     大夫人心口不由一跳,又马上皱眉。此人即使坐着,也依然不难看出他身形极高,却过于消瘦,这从那双连鸡爪都不如的手可见一二。虽然他很快戴带上帷帽,又身着北月风格的服饰,但凭大夫人多年看人的本领和女人独有的感知,她非常肯定此人绝非北月人。     那他又是哪国人,是何身份,将军又因何事见他呢?     只是,还没等大夫人理清头绪,顾将军已经一脸冷色地质问:“有什么重要的事,竟然找到这里?!”     大夫人听出将军言语中的怒意,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告之,至于添油加醋那可是一点没含糊。     顾将军听完面色未变,重回暗室对里面等候的男子耳语几句。     那人瞥了眼等在外面神色焦急的大夫人,了然笑道:“既然将军府中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等那人离开,大夫人犹豫着试探:“那人是将军的朋友吗,以前好像没见过?”     哪知,话音刚落,就见顾将军目光一寒眯眼盯着自己,久到她腿都开始打颤,将军才冷哼一声离开。     大夫人顺了两口气,不敢再多言,赶紧跟了上去。     ※※※ ※※※     当散发着一身戾气的中年男子步入屋中,叶子直觉不好,有种窒息的心悸。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顾将军,以前都是道听途说,什么冷如寒冰,厉如阎罗,嗜如鬼刹……今日一见,那些传言简直太含蓄了,描述的都是皮毛。     顾将军的肤色是军人硬朗的麦色,方正的面孔棱角分明,凌厉却不狰狞,相反十分俊朗,英气逼人。浓眉倒竖,薄唇紧抿,则生动勾勒出一个不怒自威的王者,再加上此刻那双幽深莫测的眸中若隐若现呼之欲出的红色火光,更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战栗、惧怕,将弱者的自卑衬托的淋漓尽致。     顾将军进屋后,目光直锁跪在大厅中央一身狼狈的顾荣,面无表情地大步上前,几位夫人见状匆忙避让,那动作快得好似慢一步就会丢掉小命。     不过,她们的预感是正确的。     只见,顾将军一把扯起顾荣,甩手就是两个耳光,然后像扔垃圾一样将他摔在十米开外。     “砰!”的一声闷响,不要说叶子,就连大夫人都惊呆了。     九夫人心中冰凉,却还抱有一丝希望跪到将军身前苦苦哀求。可想而知,换来的只是将军的指责和怒骂。     什么孽子不思进取,只知玩乐……都是你平日一味纵容、疏于教导,如此我便替你好生管教,让他不敢再犯!     “将军!”九夫人失声尖叫险些晕倒,幸被叶子及时扶住,而顾将军自始至终都冷眼旁观,脸上的轻蔑更是清晰可见。     他以为九夫人是在演戏,博同情吗?     叶子已经凉了半截的心,此刻全冻成了冰柱。她双手抱着九夫人,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颤抖和浓浓的哀伤之气,那样虚弱的心跳和惨白的脸色,岂是能装得出来的。     顾将军罚顾荣藤鞭百下,刑毕绑于院中廊柱思过,明早才准放回,接着又罚九夫人到思过堂抄佛经百遍。     对于顾将军的狠绝叶子算是彻底领悟了,但她一个丫鬟自知没有能力替顾荣求情,但至少要为九夫人做点什么。且不说九夫人身子一向病弱,就是冲着平日对她的照拂,她也不能再置身事外只顾自己了。     叶子跪直身体,神色坚定地大声道:“将军,九夫人刚染风寒受不得凉,我愿代夫人加倍受过,求将军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木有阴谋、诡异的味道^^           11第9章 豪门秘辛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大厅里安静得针落可闻,死一般的沉寂,涌动的空气中参杂着躁动的戾气,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叶子身上,她只觉如芒在背。     但最令她胆战心惊的还是面前的那道寒光,虽未真的贯穿她,但她确有被活剐的错觉。     害怕,却不能退。     顾将军冷眼看着小丫鬟在他的威压之下瑟瑟发抖,却仍执拗地咬着唇硬是将身体挺直,胆色可嘉,只是那酷似某人的神韵令人厌恶。     “将军府向来赏罚分明,既然你也有份,理应一同受罚。”嘴角一挑,“如你所愿——双倍。”     叶子眨眨眼,大脑瞬间转不过弯,直到被人拉起,她才恍悟——     这是被耍了?!     叶子愤然,真是什么样的儿子什么样的爹,黑你没商量!     在离开前,叶子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顾荣,就见他被几个侍卫从地上拖行,绑在刚刚搬进院的长条刑凳上,粗糙的麻绳紧得勒进了肉里,而他自将军进来后就未曾开口,此时更是任人摆布,弄得痛了也不过稍微蹙眉,便又面无表情。     叶子猜不出,他这是不在意,还是习以为常麻木了。     ※※※ ※※※     思过堂里,叶子和九夫人正跪在一处抄写佛经,本来她还担心九夫人坚持不了多久还想替她写点,结果人家比自己写的还快。     好吧,人家是背着默写,她是照着抄,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不过,凡事一回生二回熟,虽然这次没有软垫,她也能跪得很稳,隔很长时间才活动一下麻掉的膝盖。其间,她几次瞄向对面的九夫人,都见她只专注默写,别说动动腿,就是头都没抬一下,可那布满额前鼻尖的薄汗是骗不了人的。     “九夫人,你先歇会儿吧,不然身子吃不消的。”顿了一下,帮又补充,“剩下的我来写,虽然字丑了点,但将军未必会挨篇翻看,数对了就行呗。”     九夫人总算抬首,柔柔地看着她,轻笑:“你和欣儿平常就是这么糊弄先生的?”     叶子微囧,九夫人也太聪明了,这样都猜得到。     九夫人无意让她尴尬,遂岔开话:“你累了就趴桌上睡会儿,看你脸色也不是很好,刚才吓坏了吧。”     明明九夫人自己的脸色都白得跟纸似的,竟还关心一个丫鬟的气色。     叶子心中叹息,面上却笑容灿烂,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别看我人小,其实壮得像牛哩!”     九夫人哪见过这么莽撞的,吓得赶紧抓住她的手,有些责怪:“没轻没重的,要是拍坏了,岂不辜负荣儿的心意?”     叶子心中一紧。果然,九夫人看出顾荣是代她受过。     只是一想到顾荣,叶子就觉胸中烦闷,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 ※※※     翌日,天微亮,旭日刚从地平线上升起,在天地之间形成窄窄的一条红线,薄薄的晨雾仍旧残留昨夜的寒凉。     今日,绝非晴天。     叶子扶着九夫人一步一挪慢慢走出思过堂,九夫人几乎全身都靠向她,却不肯轻易倒下,仿佛有什么一直在支撑着她。     是母爱吧。     叶子记得在那次千里跋涉中,一向柔弱的母亲竟也能穿越沼泽,趟过泥潭,攀爬山坡,再苦再累都没有倒下,只因她不愿让怀中的孩子受到一点委屈,更别提磕着碰着。     只是那时她能为母亲做的却很少,每次想到叶子都很遗憾,而今早的事更让她惭愧不已。     本来她已做好继续留在那里抄写佛经的心理准备,谁知面前突然多出厚厚一打已经抄好的佛经,抬头便见九夫人苍白却不失温柔的笑脸。     “不知不觉多抄了一份,果然是年纪大记性就变差了,你若需要就拿去,像你说的……”九夫人故意眨眨眼,“数够了就成,谁会一张张比对。”     这样鲜活灵动的九夫人,叶子是第一次见到,就像一汪原本平静无波的潭水,突然被掉落的石子溅出层层涟漪,在月光的映照下每一圈都是一个颜色,让人目眩神迷。     这样的女子竟也有人会辜负,那到底是有多大的怨恨。     终于捱到芊卉居,叶子竟有点胆怯害怕面对,九夫人见状轻轻握上她的手,率先推开房门。     只一眼,二人都惊呆了。     屋中唯一的床上,顾荣像垃圾一样被人随意扔在上面,他的头歪在枕下,一条腿搭在床外,身上也没有任何遮盖,狰狞的伤口就这样坦露人前。     “荣儿!”九夫人痛呼着扑上去,颤着手摸上他的脸,声泪俱下。     换作往常,顾荣哪舍得让母亲伤心至此,早就用他极富磁性的嗓音哄得九夫人脸上、眸中乃至心底都溢满笑意,可如今……     叶子甚至不能确定他还活着。     肿胀变形的脸上暗红中透着青白,紧闭的双眼睫毛上还沾着霜露,可见他也是刚被抬进来。再看他干裂染血的唇,从下颚至脖颈也都有丝丝缕缕干涸的血渍,那是受了内伤的证明。     一百藤鞭算是极重的责罚,但武功高如顾荣断不应伤成这样,除非他根本没有运功护体。     再往下,叶子就不忍看了,血肉模糊的伤口与成一条条的衣衫粘黏在一起,有的地方已经凝结变硬,有的地方仍在不停外向渗着血,晕湿了床单,甚至还滴到了地上。     那微小的滴答声,不但刺激着她的耳膜,也刺痛了她的心。     叶子想不通,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父亲。     她脑中突然闪现一对年轻的夫妻围着一个四五岁的女童,虽然他们的样貌有些模糊,但那种暖到人心里的感觉却是异常清晰。女子搂着女童又亲又抱,男子则干脆将女童举过头顶,那爽朗的笑声是从心底发出,带着喜悦与满足,似这就是他此生所求,需要用生命去守护的珍宝。     视线重新移回顾荣身上,叶子不禁感叹:虎毒尚不食子,将军的血竟然比动物还冷!     “傻丫头,下回莫要再说这种招祸的话了。”九夫人拍了一下叶子,轻叹,“其实,这次的事也不能怪他。”     叶子微囧,她竟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九夫人见叶子不甚赞同,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儿子,终是说出被隐藏的真相:“幸好没出大事,不然整个将军府都要遭殃,那时谁也逃不脱。”     原来,贺斩风是护国统领之子,若光看他一天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样,还真无法与贺统领的严谨剽悍联系到一起。     不过,对于他这样的身世,叶子并不意外,毕竟能与顾荣称兄道弟的又岂会是泛泛之辈。但当九夫人说到木雪的身份时,叶子还是禁不住吓了一大跳。     木雪,原名慕容雪,是北月三公主,也是圣上最宠爱的女儿。曾闻,在公主幼年,圣上为博其一笑,不惜命人去深海取珠,打造一座用百万珍珠砌成的小型宫殿,每当夜晚降临,整座宫殿都熠熠生辉,真真能闪瞎人眼。     就是现在,也唯有这位公主能时常出宫。     既然木雪是公主,那么木昭呢?九夫人虽然没再说下去,但答案已昭然若揭。     叶子顿觉手脚冰凉,像正在等待判刑的犯人。     ※※※ ※※※     不过,现下最迫在眉睫的是顾荣的伤势。     九夫人只第一日借交佛经的机会求将军让许大夫来过一次,之后大夫人就趁将军不在支开许大夫,接着以各种理由阻拦九夫人出府寻医,更暗中作梗连药都不让领,而顾欣又被大夫人软禁,求援无门。     如此一拖,顾荣的伤势愈发严重,除第一日痛醒过一次,其余时间都在昏睡,而眼睁睁看着爱子受伤病折磨却无能为力的九夫人也濒临崩溃。     叶子咬牙豁出挨皮肉之苦也要出府找将军求救,可还没等她走出芊卉居就九夫人拦了回去,并知道了将军府人人皆知却隐而不宣的最大秘辛——     将军疑心顾荣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叶子终于明白将军为何能如此冷血狠心,大夫人为何敢如此嚣张跋扈,九夫人母子又为何在府中受尽排挤。     只是,这是真的吗?那样圣洁温柔的女子会背叛自己所爱吗?     叶子不相信,但这不是她左右的。最终她没有出府,而是直接去找大夫人,吃了意料中的闭门羹。     但叶子是谁,她才不会被这点困难吓退。“噗通”一声,叶子便直直挺挺跪在东苑门口,而且还是正当中,任谁到这儿都得侧着身子挤进挤出。     没错,她就是跟大夫人扛上了,看谁耗得过谁!     可惜,再大的雄心壮志也得有那个体力,只跪了一个昼夜叶子就人事不知,再醒来已躺在了床上。     她心下大惊,一骨碌爬起直奔芊卉居,等到了那儿却发现九夫人正面色焦急地守在门口,并且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叶子记得,那人是木昭,确切的说是慕容昭。     九夫人见叶子进来刚想露出笑容,似又想到什么立马板起脸责怪她不该自作主张去找大夫人,更气她不爱惜身体,絮絮叨叨说了好半天才告诉她,慕容昭带了宫中的太医,此刻正在屋里给顾荣诊治。     慕容昭自责因妹妹的事被父皇禁足,拖了这些天才过来。九夫人见儿子有救,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他。叶子也跟着道谢,为他的及时到来,也为公主的救命之恩。     “果然,你已经知道了。”慕容昭的脸上并无意外和不悦。     叶子不由松了口气:“是九夫人怕我不知轻重再招祸端,这才告诉我的。”     慕容昭点点头:“那是意外,而且你做的很好,雪儿已经没有大碍了。”顿了一下,忽又问:“你呢,没事吧?一会儿让太医给你看看,别留下什么隐患。”     叶子眼神一黯,淡淡地道:“如果有,也是应得的。”     “这话可别让顾荣听到,不然他这一身和伤就算白受了。”     慕容昭接近冰点的声音,让叶子蓦然惊醒,忙偷瞄了一眼专注守在门口的九夫人,赶紧闭嘴。暗恼自己一定是饿傻了,竟说让人堵心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雪色萧萧》的出版预告新鲜出炉,又是上榜的第一天,特此加更一章庆祝,爱乃们↖(^ω^)↗     PS,欢迎喜欢此文的小伙伴们包养及粉窝,以便第一时间知道新文和作者的最新动态!           12第10章 行侠未遂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喂!发什么呆呢?菜凉可不好吃了!”     拂晓居二楼雅间。刚才说话的是一边跟顾欣抢鸡腿,一边还不忘聊骚她的贺斩风,叶子无奈摇头。     “就是!难得慕容哥哥得空请客,咱可不能亏了啊!”顾欣百忙之中插上一嘴。     叶子看着面前打打闹闹笑成一团的五人,舒展眉头,嘴角牵起一抹释然的微笑。     距那件事已经一年多了,顾荣当年几乎被打去半条命,将养了大半年才恢复得七七八八,这还要归功慕容兄妹经常带太医和药材过府探望。     不过经此一事,他们几人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     原本叶子以为他们会因此事各种挖苦为难自己,可相反,他们对她各种亲近熟稔,不但能同游,还能同桌吃饭,简直就把她当成共患难的知交……这太不科学!     你想啊,她本是伺候人的丫鬟,结果先害公主中毒昏迷,小姐崴脚,接着连累少爷挨鞭子,九夫人抄佛经,甚至慕容昭也因此事被皇上禁足,就连贺斩风也难逃其父的一顿胖揍。     你说,她是不是灾祸体质,谁跟她沾边谁倒霉。往好了想就算不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起码也该有多远躲多,把她踢到见不得光的犄角旮旯吧。可结果,事情的发展远远超过她预料……     继那日慕容昭带太医来过后,隔了两日慕容雪也来了,大包小包带了无数药膳补品,全是宫里最上等的好货,只是……真不是一般的沉,为了搬运这些东西她呼哧带喘差点没累趴下。     而贺斩风自能下地后,就捂着屁股颠颠的翻进来。     对,是翻。这货说了“哥不走寻常路”,有窗跳窗,有墙翻墙,那些门在他看来都是浮云。     一次她正在那儿搬呢,就被他撞了个正着,结果他非但不过来帮忙,还抱着臂膀慢条斯理的来了句“不及格。”     叶子气的在心里暗骂。睁大你的老鼠眼,我是丫鬟,不是苦力!更不是大力王!     日子就这样稀里糊涂得过且过,顾荣自醒来后也恢复了一贯的淡然从容,对谁都彬彬有礼,和煦如风,只有一个是例外,那就是她。     “屋里好闷,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不到一刻钟……     “风这么大,快关窗户。啧,一屋子灰,还不扫扫。”     叶子瞪着他“我很无辜,绝对不是故意整你”的模样,好容易才忍住将手中抹布直接甩他脸上的冲动。     对于那件事,顾荣没有责怪过她一句,但以戏耍她取乐的兴致却变本加厉,每每在她受不了抓狂时,还会学着贺斩风的腔调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要淡定”。     叶子很想说,如果你的“蛋”碎了,看你还能不能定的下来!     当然,这事儿她也就敢想想,不然她都能预见那惨绝人寰的后半生。     不过,叶子是真心佩服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的好本事。     世人都道他是知书识礼年青有为的翩翩公子,是知恩重情的孝子,是包容友爱的兄长,是忠善仁义的兄弟。     其实不然,他就是一个两面三刀,绵里藏针,一肚坏水,满脑诡计的假侠士——真小人!     ※※※ ※※※     “啊啊啊!公子饶命……”比杀猪还惨的叫声,突破层层阻隔直直钻进叶子的耳朵,就是想忽略都难。     叶子从回忆中醒神,循声望向窗外,瞧见一个锦衣少年手执马鞭正狠命抽打已倒在地上的中年男子。     “那是刑部尚书宋千林的长子宋刚,为人嚣张跋扈,经常当街打骂百姓,也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的惹上他,只怕不死也得扒层皮。”顾欣靠过来给她解释。     那叫声听着实在刺耳,叶子想了想对一边喝酒一边看热闹的贺斩风,哂笑:“别人不敢管,你们‘三杰’莫不是也怕了?”     “咳……”贺斩风呛了一口酒,“啪”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谁怕了?!”说着,抬腿就要往下跳。     可惜,还是被顾荣给拽了回来:“别冲动!”再一侧头,瞪叶子,“少添乱,你还嫌惹的麻烦不够多吗?”     叶子不服,小声叨叨:“就说你们怕了还死不承认,摆这脸给谁看啊,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官官相护。”     “叶子,这话重了。”顾欣直给她挤眼睛,示意惹怒一桌男人,后果很严重。     她缩缩脖子,叹气。人就是这样,蹬鼻子上脸,别人越是对你宽容,你就越无法无天,无以为惧。而上位者给你的宽容却不是无止境的,叶子知道她早晚会有栽在这上的一天。     此时,慕容昭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一边喝酒一边悠闲地道:“这不是害不害怕的问题,只不过大家的长辈都是朝廷命官,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小辈间闹矛盾岂不是给长辈添堵,也给自己找麻烦。不过办法也不是没有……”他别有意味地一挑眉,“欣儿,还记得那次捉‘采花贼”的事吗?”     “啊!记得记得。”顾欣似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一下蹦了起来,“这个办法好,哥哥怎么看,就这么定吧?叶子还没玩过呢!”     明明是慕容昭的提议,她却问顾荣的意思,叶子不禁莞尔。顾欣生性善良,不但对顾荣和九夫人尊重敬爱,更是把她当姐姐般亲近,有什么好事都想着她。     当然,到底是不是“好事”还是两说,不过心意是实实在在的。     一来二去经过大家集体商定,一致通过要好好教训外面那个自大妄为的家伙。     ※※※ ※※※     他们兵分四路,分开行动,各自到预定的地方蹲点守候。     首先出马的是贺斩风。本来他死活不干,说打头阵都是虾兵蟹,最不起眼的角色。结果顾荣只随口一句“敢于冲锋陷阵的都是英雄好汉,将军魂。只等坐享其成的都是懦夫鼠辈,奸臣胆。”就把他给说动了,还巴巴上杆子往前冲,生怕被人抢了头功。     慕容昭似还不过瘾,对着他的背影遥喊:“是兄弟就回来,我跟你换!”     贺斩风没回答,也不知听没听见,只不过他窜得更快了,真真对得起耗子的称号。     叶子不禁摇头感慨。贺斩风这样单纯的娃,到底是如何在这群人精的摧残下存活至今的?     再说贺斩风,他旋风一样的冲出拂晓居,直到距离宋刚不足半米才停下,紧接着双手插腰,气运丹田——     “住手!”     宋刚正抽得起劲,结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怔住,鞭子顺势“刺溜”从手中飞出,照着贺斩风的面门就砸了过去。     “哇,你——”还好贺斩风反应迅速,一个侧身堪堪躲过,但饶是如此也惊出一身冷汗。他平日最在乎的就是这一张脸,当初因此差点给叶子一拳,而这混蛋居然一照面就拔他逆鳞,真有种啊!     宋刚见这人浑身直抖,不由寻思他别是有什么传染病吧?     早知道出门前就应该翻翻黄历,哪天他屁股后面不是跟着一群家奴,偏就今天他善心大发,为了缓解街道拥堵,硬是把他们一股脑撵了回去,可结果……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牺牲大发了!     只是,面上他还得强作镇静:“何人?鬼鬼祟祟,没脸见人吗?”     是的,贺斩风此时黑巾蒙面,脸被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正泛着凶光的眼眸。     但听他嘿嘿冷笑,直到宋刚毛骨悚然,才幽幽吐出更加让人心惊肉跳的话——     “本君好心把脸蒙上,没想到你这么崇拜本君,等不急去死,那本君也破倒让你见见吾在阳间的真身。”     什么阳间阴间的?宋刚哪会信他的胡话,正待讥讽,忽见他、他竟然没有影子?!     他不死心又瞅了瞅地上自己和被打男子的影子,立刻撒丫子闪人,速度竟比贺斩风还快!     同时心里也是翻江倒海,怨声载道:你个阎王不好好在地下待着,怎么到处乱跑!偏还让他碰上?他咋就那么背,命那么苦呢!     再看拂晓居二楼,叶子此时正趴在窗口一边捂着嘴偷乐,一边津津有味地欣赏顺利掉进陷阱的宋蠢狗。其实他只要稍沉下心就能发现,贺斩风因为站位的关系他的影子被巧妙地隐藏在旁边高墙的阴影里。     而丝毫没有察觉的宋刚只知道一味向前跑,甚至连头都不敢回,可等他到了路口想拐弯时,傻了……     又是一个蒙面男子,这回是从天而降,只听他一声大喝:“此路是我开!”     宋刚微囧,这意思……打劫?     只是,经过这一跑一停宋刚有点缓过味了,敢情这人与先前那个阎王是一伙的!     宋刚虽气自己一时大意着了人家的道,但想到他此时孤立无援,且听面前这人的气息吐纳,绝非等闲。他眼球一转,非常干脆就往另一个岔道飞奔。     须臾,贺斩风便和顾荣聚到一处,两人同时挑眉,彼此心照不宣。     叶子看得兴致勃勃,甚至掏出一包瓜子来嗑,而那边的宋刚简直郁闷得想杀人。     好容易捱到路口,他刚想歇上一会儿,头顶又是一声吼:“此树是我栽!”     一瞬间的沉默,宋刚终于暴发:“你们一个二个还有完没完?!大不了一起上吧!”     “你确定?”同样蒙着面的木昭慢条斯理地挑了挑眉。     宋刚在他散发的无形气场下,腿有点打颤,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抱头就拐进另一个路口。大丈夫能屈能伸,打不过就跑,不丢人!     再看叶子笑得那叫一个夸张,眼泪鼻涕齐飞,她是真心佩服慕容昭的言行一致,因为他此时就站在一棵树上,那理直气壮的模样好像那树真是他种的一样。     宋刚可没那份闲心,一边飞跑一边骂娘。又快到路口时,他很有预见的放慢速度,果然就见一白衣飘飘的女子从天而降,如天仙一般,不过依旧黑巾遮面,他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这不是害羞。     “若想从此……”     珠玉落盘之音刻意拉长,宋刚瞪大眼睛看见仙女的另一侧施施然又走出一个女子。     只见,那女子亭亭玉立,柳眉如画,微启薄唇,一个“过”字划破气流,叮咚而出。     那轻柔绵软的嗓音差点没把宋刚整个人都融化了,不过幸好他尚存一丝理智,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前提是他得有机会风流啊。看她们这一套对白绝对和先前那三个男的是一伙的,他还是保命要紧。     顾欣勾着慕容雪的胳膊,望着宋刚一步三回头的背影,笑得前仰后合:“看他那副恋恋不舍的傻样,真是给他爹丢脸!”     慕容雪抿唇:“咱们还是赶紧回去,瞧瞧叶子会以怎样惊天地泣鬼神的方式出场。”     “嗯嗯,她鬼点子最多,居然能想出这个‘遛狗’妙计,真是败给她了。”顾欣心中骄傲,她家叶子太有才了,关键时刻真给她长脸,没白疼啊。     再说宋刚,兜兜转转发现自己居然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他正想另觅出路,就听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飘出——     “留下买路钱!”     宋刚寻思这伙人走的都是飞人路线,这个应该也不例外才对。于是,他眨巴眨巴眼睛将拂晓居上方瞄了个遍,只是……     人呢?忽又想到什么一拍脑袋,冒着仰断脖子的风险使劲向天上看。     叶子也气啊,怒吼:“往哪看呢?!我在这儿!”     嗯?宋刚顺着声音往下往下再往下,终于在拂晓居门口的台阶上见到一个双手插腰,横眉立目的豆芽菜,他下意识就翻了个白眼。     叶子憋气。没错,她是没有武功,不会飞上飞下,也没有婀娜身姿,因此她才特意站在台阶上以弥补先天不足。可这笨蛋的眼睛是摆设?是瞎的吗?还把头仰那么高,也不怕断了!     此时其他几人也围拢过来,忍笑忍的快要内伤,最后在叶子眼神扫过来的一瞬间集体转身,个个蹲在地上笑的抹泪。     见此,叶子双目喷火,冲着一脸嫌弃的宋刚大吼:“你是猪啊!豆大的眼睛连美女都看不到,干脆炒了吃吧!”     “噗!”那群幸灾乐祸的家伙乐得更欢了,唾沫星子满天飞。     叶子本想再骂,却冷不丁瞥见宋刚的眼神变了,犀利的让她心中一紧,手下意识探向怀中……糟了!     再抬头,宋刚就已蹿到她的面前,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在一阵惊呼中她咽喉被制,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作者有话要说:           13第11章 杯具体质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喂,我给你的软筋散、蒙汉药、石灰粉……你到是随便扔出一样啊?!”     叶子不敢跟一旁跳脚的贺斩风对视,低着头细若蚊蝇地解释:“可、可能是掏瓜子的时候带出去了,不、不知道落哪了……”     众人默默抚额,这人的心是有多大啊。就因为她不会武功还非要强出头,他们才把身上能翻到最实用的“暗器”统统塞给她,并且她还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没有问题,端看她怎么一招制敌。     没错,是一招,只是反过来了。     “你个吃货,怎么不把自己也丢了!”贺斩风气得濒临暴走,要不是被顾荣拉住他就要立刻上前给那烂菜叶几个爆栗。真是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宋刚这回得意了,总算扳回一城,他仰着脖子大声道:“你们这些鼠辈竟敢戏弄本少,还不揭了面巾磕头认错!表现好的话,兴许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不等顾荣等开口,顾欣先不干了:“呸!你真是上嘴唇挨天,下嘴唇着地——不要脸!”     “哟,瞧我这记性,竟然把两位仙女给忘了。”宋刚一脸淫相地挑眉,“快过来给爷亲亲,只要你们服侍的好,不要说放了这妮子,就是这件事爷也可以当没发生。”说完,不忘抛两媚眼。     顾欣被恶心的够呛,叶子也被气的不轻,就在她挣扎乱动时,宋刚手中的匕首故意挨着她的脖子蹭了一下。     “给爷老实点!再乱动,废了你!”     “你敢?!”     一声怒喝来自慕容昭的方向,只见他横眉冷目,一身肃杀之气。     叶子很是崇拜,不过她更担心此举会激怒宋刚,害她小命不保。     果不其然,宋刚怒了,变得口无遮拦。     “就说你们几个没脸见人的家伙怎么敢这么嚣张,连爷爷我都敢耍,敢情你们是紫焰门的喽啰吧?这回栽在爷的手里,你们一个都别想跑,洗干净脖子准备蹲大牢、喂铡刀吧!”     叶子一怔,紫焰门?     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只要有人出银子不管是朝廷命官还是皇帝老子都敢刺杀的组织?     据说,他们门主来无影去无踪,没人知道他是谁,身在何处,就连他的真面目都无人见过,只因他的脸上总是带着一个银质面具。传闻,此人喜怒无常,素爱红色长袍,心情好时只杀目标任务,心情不好时那就不一定了,即便雇主也难逃噩运,所以慢慢的就没人想面见本尊,一切细节只用书信和银票搞定。     面具、红衣、杀气……叶子浑身一激灵,莫名就想起当初害她逃跑失败的男子。     而宋刚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单纯以为她在害怕,便更加肆无忌惮:“现在知道怕了吧?还有你们几个,再不快点磕头认错,爷就一刀刀把她活剐了!”     顾荣皱眉实在听不下去了,正要喝斥却有人比他更快。     “你确定?!就怕你承受不起!”只见,慕容昭踏前一步,挥手揭掉脸上黑巾,眸色比声音更冷。     空气瞬间似被凝结,宋刚彻底傻了,连话都说不利索:“太……太……”随即,“扑通”跪在地上,脸色发白,浑身发抖。     叶子叹气。是,她知道慕容昭又帅又酷,气场强悍,但宋刚你也稍微有点出息吧,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耸样,行不行啊。     可惜,这番肺腑之言未能与宋刚产生共鸣,于是只能听他继续犯口吃:“太……太、太子殿下!”     咔嗒,叶子的下巴掉了。     不要这么寸吧,真的是啊。虽然,那时九夫人说出慕容雪的身份,她就想过这种可能,但顾荣等人一直没有说破,她也老实的没问,自欺欺人地继续装聋作哑。     如果可能,她并不想招惹这些站在云端的人,只可惜她能左右的事太少了。     “哈,你惨了……居然敢跟太子叫板。”     重新获得自由的叶子不忘趁机落井下石尽情地挤兑蔫下来的宋刚,并煽动顾欣和慕容雪一起教训他。     那二人自然一口赞成。敢叫她们服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顾荣却不同意,既然已经挑明身份,那就只有公事公办,将他和挨打的男子一起交由官府处置,这样才不会贻人口实。     叶子摸摸脖子,心气难平。难道这一刀她就白捱了?!是她血多,还是人贱?!     她看向慕容昭,轻笑:“你认为以宋刚的家世,官府敢判他有罪吗?你再看他,”叶子一指满脸恐慌的男子,“就他这样,到官府后还敢说话吗?万一再屈打成招,说伤是他自己抽的都不稀奇。”     “那你想怎么办?”慕容昭挑眉。     他还是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质问,偏这里面的层层利弊又不是三两句话能解释清楚。他不觉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奈。     叶子可不懂那些弯弯绕绕,正气凛然地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话音刚落,立刻得到顾欣和慕容雪大力支持。     顾荣和贺斩风眼见慕容昭被叶子拐进坑里,只能默默拍拍他的肩,兄弟保重。     宋刚似乎也感到大事不妙,赶紧跟慕容昭靠近乎,甚至连自家老爹都搬出来。     可惜,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正骑虎难下的慕容昭立马有了借口——帮宋大人教育儿子。     叶子提议,公平起见就让男子原封不动地打回来。     宋刚一听急了,哪有官家少爷被个平头百姓当街抽打的?!那他以后还怎么在京城立足?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刀,省得丢人现眼!     慕容昭也觉不妥,可妹妹却站在叶子那边,顾荣也拿顾欣没辙。     贺斩风见没自己什么事,就东张西望,别说还真让他发现点什么,饶有兴致地对争执不休的几个人喊:“哎!宋刚,你爹找你回家吃饭。”     众人都是一愣,只有宋刚看着走近的老者,激动的热泪盈眶,他可盼到救星了。     谁知,老者过来后二话不说,对着宋刚就是一顿胖揍,但到底父子情深,还是搁下老脸求慕容昭允他将人带回府细细管教。     话都说到这份上,本就想大事化小的慕容昭便顺势卖个人情,让宋千林把人领走。     叶子虽然还是不甘,但也知道事无转圜,又因她受了轻伤需要包扎,于是聚会就此解散,各回各家。     ※※※ ※※※     蔚蓝的天空,浮云朵朵。叶子早早去了西边竹林,等着顾荣过来教她功夫。     要问为什么顾荣让她学功夫,那就不得不感谢那个宋刚了。     上次她受制于人,还不幸挂彩,回来后顾荣就让她学些基本功夫,说这样即能自保又可在必要时保护顾欣,叶子听后欣然答应。不管怎么说,她这也算因祸得福。     本来顾欣也要学,不过最终被她劝回去了。大夫人一心想将顾欣调/教成温婉贤淑的小家碧玉,如果要是被大夫人知道顾欣学这些有碍淑女气质的东西,到时非扒了她和顾荣的皮不可,所以她不能冒险。     叶子等了半天也不见顾荣,苦于无聊之际就听一声猫叫,她四下寻找。     呀,好漂亮的猫咪!     白白胖胖小小的一团,正趴在树杈上舔爪子,这一下就起激起了叶子的童心。     只见,她蹭蹭蹭几下爬上树梢,然后轻手轻脚地慢慢靠近,紧接着一个飞扑——     “喵……喵……”捉猫成功!     叶子抱着小猫稀罕的不行,尽情蹂躏,可怜小猫到最后连抗议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由她为所欲为。     半晌,叶子无奈地放下小猫:“这样都能睡着啊?真是猪见了都得汗颜。”     叶子百无聊赖,开始打量四周景色。     茂密的竹林,一根根挨的很近,外围是一些枫树、梧桐和柳树,不过因为现在是冬季,所以那些树杆仍旧光秃秃一片,可怜巴巴的。     再往西,隐隐能看到芊卉居的院子,也是一样的萧条。而东面大夫人的住所却是勃勃生机,除了常青的松树,还有各式正值花期的腊梅、马蹄莲、海棠和水仙等。     极北的那个院子,安静中带着阴森,不禁让人战栗。院子周围全是参天古树,如不站在高处,几乎瞅不见里面还有个二层阁楼。而且那里的侍卫,光看得见的就照其他院子多了不止一倍,至于看不见的暗卫恐怕也少不到哪去。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将军会见重要客人的楚天阁?听名字,就很霸气!     叶子正看的出神,却猛地从树上坠落——     脚下的树枝不知怎么突然断裂?!     叶子目光焦急地四下寻找小猫,这才发现它早已跳到更粗的树干上,不由松了口气,而后赶紧调动内息准备着陆……却在这时,一个人影横空出现径直向她飞来,并且那人手中还握着一柄利剑。     叶子心中一凛,不觉慌神。     她虽轻功不错,但武功却是不行,手忙脚乱地抵挡几下便呈败势。而那把宝剑的主人却丝毫没有犹豫,挺剑就刺,直指她左胸心口!     作者有话要说:           14第12章 师父在上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千钧一发之迹,剑势骤停,但闻好听的玉石之声——     “怎么还从树上掉下来了?真是越学越回旋。”     危险解除,叶子的心才刚放下,火就上去了。听听这幸灾乐祸的调调,明明是他以小人行径偷袭,现在反倒打一耙赖她不用功,这什么人啊!     叶子恨得牙痒痒,上前一把夺下他的剑,以其人之道攻了过去。     这回顾荣明显多有忍让,大概是想化解她的怒气,神色从容,只守不攻。     可叶子哪里肯善罢甘休,又见顾荣只一味退让,更是恼羞成怒,出手快准狠,一点不留情。     然,叶子毕竟才习武不久,哪里是顾荣的对手,即使对方一招未出她自己也会掉链子。     “砰!”也不知踩到了什么,叶子脚下一滑,结结实实坐了个大屁墫。     “呃……”顾荣一愣,见她脸红的快要滴血,赶紧收招,忍着笑上前去扶。     谁知,他手才伸出去,就觉有道寒光逼近,他下意识退后,可还是晚了。     就见一缕血线从指缝滴落,很快就聚成一小滩。     叶子张着嘴,眼神呆滞的无法反应。她、她竟伤了他?!     顾荣也很惊讶,但却很快恢复平静,脸上又挂起招牌式的微笑,轻叹:“莫不是你屁股长地上了?这回我可不去扶了,免得再被猫挠!”     虾米!说她是大屁股猫?!     叶子一气之下,也忘了刚刚涌起的那点愧疚,“噌!”的一下爬起来就要跟他理论,可还没等她开口,却有人比她更快——     “怎么从树上掉下来了?啧啧,真是笨的可以。”     十足戏谑的声音从竹林外传来,只见一人晃晃悠悠踱步而入,脸上依旧是那副欠扁的痞子样,说完还状似随意地瞟了一下地上的断枝。     叶子立刻炸毛,刚想反驳,却听旁边顾荣幽幽叹息:“唉,笨一点不是她的错,但倘若太笨就让人为难了。斩风,你不是总想收个徒弟吗,不如就她吧。只要你肯耐心传授,捉个小猫小狗还是很有前途的。”     叶子这边气得不行,那边贺斩风还十分嫌弃地问:“真的假的,行不行啊?”     “行。”顾荣忙替她打包票,接着一伸手指向树上趴着小猫,“不信,你问它。”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凑巧,那只猫还真就非常配合地“喵”了一声。     就在顾荣得意地挑眉之际,叶子的鼻子都气歪了。她发誓,总有一天会把他们打趴下,拍成大饼!     贺斩风略为满意地清清嗓子:“既然是兄弟所托,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接着又转向叶子,“别愣着了,快拜师啊!磕头敬茶什么的懂不懂?我知道你是太高兴一时还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但也不能乱了礼数,该走的形式还是得做一做,你说是不是?你别嫌为师话多,为师也是为你着想,你看……”     “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叶子当机立断的打断他。真是受不了,她从没见过这么话唠的男人,跟念经似的,折磨得她脑袋都要炸了。     不过,叶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在她吐出最后一个字时突然一跃而起,举剑对着贺斩风就是一通乱坎,口中还振振有词:“请师父试试我功夫如何,望能指点一二。”     贺斩风被噎得脸都青了,顾荣见状忍俊不禁,再次感叹及时将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是极其明智的决定。     因为贺斩风不敢真的还手,在叶子毫无章法的砍杀下甚至险些挂彩,不由来气:“紫焰门那妖孽跟你比可差远了,连你的脚趾头都够不着,你就是无耻他祖宗!”     叶子也给气笑了,挑眉:“是吗?我还有更无耻的,师父你老人家要不要试试啊?”敢把她跟紫焰门那个没脸见人的妖人比,他绝对是活腻了!     于是,更加疯狂的一轮砍杀如影随形,直把贺斩风逼得手忙脚乱,一迭声地求饶:“不用了,不用了,为师错了,徒弟饶命。啊!痛……”     顾荣抚额,见他们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只好捂着手臂默然离开,同时祈祷叶子能给贺斩风留个全尸。     ※※※ ※※※     等他们回到芊卉居,天已微微泛红,霞光初凝。     顾荣上下打量了一眼贺斩风,除了灰头土脸衣袖微破,胳膊腿啥的一样不少,至于是否有内伤,不管是气的还是打的,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顾荣带他们到书房,路上奇怪地问叶子:“你不用回去陪欣儿吗?”     “小姐一早就出去了。”     顾荣疑惑:“这么晚还没回来?”     叶子狡黠一笑:“少爷放心,有人会送她回来。”     顾荣皱眉,却没有再追问,想了想道:“上次我教的曲子,以你的资质应该已经游刃有余了,对吗?”     “咦,你还会弹琴?”还未等叶子回答,贺斩风先惊讶不已,那表情就跟见到会爬树的母猪。要知道他当初就是因此得罪了叶子,险些被毁容。     叶子被深深刺激到了,不甘示弱地挺胸:“当然。”     “好,你去我房里取琴,咱们就在这儿仔细欣赏你的技艺。”     叶子明知顾荣使的是激将法,却碍于贺斩风在旁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儿,只得硬着头答应。     这事还得从几个月前说起,大夫人觉得顾欣到了该谈婚事的年龄,就来看看她琴棋书画哪个更能拿得出手,好在说媒时扬长避短。结果不幸的是,她就抚琴略微像样,用大夫人的话说比弹棉花强那么一丁点。     大夫人怒了,下令如果顾欣弹不出像样的曲子,就把她叶子当棉花弹了!     叶子欲哭无泪,顾欣也愁,但奈何就是定不下心学。顾荣知道后想了个招,小姑娘学东西得跟人比,这样才有斗志。于是他便跟顾欣打赌,由他亲自教导叶子抚琴,每月进行一次比试,如果叶子赢了,顾欣就要禁足一个月苦练琴艺,反之,下个月就任她点,想去哪玩都行。     顾欣哪能抵挡得了这种诱惑,立马同意了。于是,叶子理所当然地成了这次事件的牺牲品。     叶子满脸宽条泪,这年头做个贴身丫鬟咋就这么难呢?不但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要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你确定这还是一个丫鬟?!     一曲终了,顾荣面带微笑,贺斩风眼中也带着无法掩饰的惊艳,久久不能回神。     任务完成,叶子见天快暗了,赶紧闪人。     贺斩风在后面气得直跳脚:“你个笨徒弟!琴忘送回去了!”     顾荣笑笑说一会儿他拿回去,贺斩风看了他胳膊一眼,叹气:“这徒弟收亏了。”     说完,抱起琴就走,结果刚到门槛儿,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不小心就绊了一下,眼瞅着他连人带琴就要摔倒——     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他有所反应,顾荣已瞬间掠至身前将他扶住。     可就在这时,贺斩风不知为何突然翻掌攻向顾荣,顾荣不及多想迅速后撤,方才堪堪避开。     随即,就听贺斩风似笑非笑地道:“果然你先前是故意让她偷袭成功,并借此将学武的事推给我。”     顾荣不置可否,挑眉等他接着说。     “那树枝也是你隔空弹指,用气劲打断的吧。”不是疑问,是肯定。贺斩风一脸鄙视,“当初要教她功夫的是你,怎么现在后悔了?”     顾荣皱眉,沉吟片刻:“是。”     “为什么?”     “嗯……如果功夫太好,万一她哪天惹祸想逃,那追起来可就费劲了。”     见顾荣说的理所当然,贺斩风愣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茬。这家伙想的是不是也太远了,还是另有所指?     贺斩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把一头长发揪成了鸡窝。     ※※※ ※※※     再说叶子,回屋后立刻将自己浑身上下洗了个遍,又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才觉得胸中的气闷慢慢散去。     真是一个黑心,外加一个无赖,她没被玩死简直是老天保佑。赶明儿得去寺里求个符,她不指望能辟邪驱鬼,只要能躲掉那两尊瘟神就阿弥陀佛了。     看着天色差不多了,她便悄悄来到后门,按照事先约定在这里等顾欣的暗号。     没过多久,就听见几声猫叫,一长二短。     叶子赶紧把门打开,就见顾欣跟作贼似的快速溜进来,可还没等她们转身,就听一声压抑着怒气的低喝——     “终于舍得回来了?!”     “娘?”     “大夫人?!”     二人顿时吓的魂飞魄散,抖如筛糠。     “人抓到了吗?”     几个侍卫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起垂头:“没有。”     “一群废物!”大夫人胸口剧烈起伏,“兰心!带他们去账房把钱领了,卷铺盖滚!”     “是。”兰心不敢耽搁赶紧带着人走开。有多少久没见夫人发这么大的火了,她不禁替小姐担忧。     大夫人转头看着地上跪着的二人,冷哼:“说!他是谁?你们认识多久了?都给我一五一十的交待清楚!”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时千宠万宠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都给她,结果她就是这么回报自己的——瞒着她跟外面的人厮混?!这等丑闻要是传出去,她的脸往哪放!而且最让她担心的是,万一将军知道了暴怒之下要打死女儿,就是她恐怕也拦不住!     顾欣哪里知道母亲的心思,只咬紧唇无论母亲怎么逼问都不肯供出那人。     最后大夫人耐心耗尽,撂下狠话:“好!翅膀硬了,长能耐了!行,你一天不说就一天别想出府,你一辈子不说就老死在府里吧!”     顾欣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终于忍不住哭着求饶:“不!娘,女儿错了……你就原谅女儿这次吧……娘!”     大夫人揉揉胀痛的脑仁,挥手命人将顾欣拉走,心头烦躁,不禁忆起日前刑部尚书宋千林来府造访的事。     那天恰巧将军不在,大夫人便亲自接待,开始还挺融洽的客套几句,谁知紧接着就听到一个爆炸消息——     欣儿竟曾参与羞辱其子宋刚?!     这事非同小可,宋千林现正受皇帝器重,不管此事谁对谁错,一旦让将军知晓,到时欣儿被罚不说,自己也必会受到牵连。     所以,当日大夫人为了能压住此事就许诺会想办法弥补,结果宋千林这老狐狸话锋一转,说其子宋刚回家后对欣儿朝思暮想,食不下咽。     大夫人倒抽一口凉气,这不是变相暗示他想跟顾府联姻吗?     这都多少年没见过的事了……     顾欣打从出生,无论是样貌还是身世都无可挑剔,以至许多自不量力的世家争相上门求亲,这在她十一岁时达到了顶峰,不但门槛被踏平,将军烦得想提刀砍人,就是她也忍不住了。     于是,由她出面利用将军的威名和人脉,以狠绝的手腕弄得那些人弃官破产、丢尽颜面。此后,再没人敢随便登门。     唯一让大夫人预料不到的是,因此事影响甚广,竟使年幼的顾欣受到小朋友的孤立,然后才有了她偷跑出府遇见叶子的倒霉事。     如今宋千林仗着皇恩正盛,外加又是兴师问罪,大概觉得底气足了,够姿格谈论一二。     然,官家子女的婚姻是大事,且很大程度都与政治挂钩,因此没有将军的首肯,就是她也没胆点头。     所以,大夫人当时未置可否,三言两语又巧妙地把球原封不动踢了回去。     可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这边刚把女儿的婚事挡下,那边女儿倒是自己找了一个,还敢瞒着她!     大夫人皱眉瞪向叶子,好像自她来了以后本就活泼好动的欣儿比以前更疯、更肆无忌惮,就连一向沉稳力求夹着尾巴做人的顾荣,都接连因她犯错。     顾荣倒霉她当然高兴,但连累欣儿,再拖她下水,那就万万不行了。     大夫人目光越来越冷,冻得叶子离那么远都能感觉到,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原本怜你孤苦无依,遂才留你做欣儿的贴身丫鬟,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而你却丝毫不知珍惜,既然如此……”就听大夫人一声冷哼,不无失望地道,“领完家法你就走吧,将军府容不得顽劣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叶子是去是留,欲知详情,请听下回分解。哦呵呵~~           15第13章 初偿家法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叶子一瞬间呆住,就连身体也不抖了,瞪大了双眼久久不敢相信。     她想过会受家法,但被逐出府,她是万万没想过。凡入了奴籍的下人,如在契约期满前被主子撵出,不论错在谁,有多大,这人都再难找到好的东家,终此一生都将背上这个污点。     大夫人此举不谛于绝她生路!     然而,不管叶子心里多么不忿,面上仍然平静如水,任人用绳索吊起她的双臂也无动于衷。     不然如何?螳螂挡车,她现在就是哭死也没用,反倒叫旁人看了笑话,不如守住她仅剩的那点尊严。     只可惜,想法是伟大的,现实是残酷的。     随着破空之声响起,一记重鞭不偏不倚正抽在叶子左边心口,撕裂的剧痛瞬间袭遍全身,竟熟悉的有些怀念。     是这两年过得太幸福,让她得意忘形了吗?     果然,该打。     ※※※ ※※※     芊卉居,一道黑影立于书房外。     “消息可靠吗?”     “是,属下去当地挨家走访,已证实无误。”     顾荣接过瓷罐,沉吟半晌:“此事就到这儿为止,不必再查。”     那黑影似是犹豫了下,才道:“属下擅作主张将知道此事的人悉数灭口,请主子责罚。”     “你――”顾荣大惊,但转瞬又沉下气,“下不为例!”     “是。”     顾荣摆手:“下去吧。”属下只是做了他该做而不忍做的事。罢了,不管是人是鬼,凡要索债只管找他就是。     见属下还是没有退下的意思,顾荣不由无奈:“还有什么事一起说了吧,你什么时候变得吞吞吐吐了?”     黑影叹气,这事他实在不愿主子介入,但主子对那人似乎不同寻常。     “属下回来时见大夫人在审问小姐和那个叫叶子的丫鬟……”     “在哪?!”顾荣打断他。     “后门……”     “砰!”的一声,黑影看着撞门而出的主子,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忧虑。     ※※※ ※※※     这边,叶子痛得呲牙咧嘴,连眉毛都揪在一起直打架。不禁暗讨,将军府的家丁果然比外面那些五大三粗的蛮汉高出不止一个档次,简直就是天生的侩子手,死后是要被下油锅炸着吃的!     “呼――”破空之声又起,眼看下一鞭又要挨上,叶子下意识绷紧身体。     然,就在鞭子即将挨上的刹那,一个人影竟如凭空出现突然立在叶子身前,而叶子只看眼前黑靴就知此人是谁。     叶子抬头,眼神复杂地对上顾荣貌似心痛的视线,心乱如麻。     而顾荣也在看到她胸前染血的白衣后豁然转身,抬手就要格开仅差毫厘的鞭身,然却在最后一刻对上大夫人的阴鸷冷眸。     一声叹息,顾荣悄然收手,只听“啪”的一声,身前衣袍瞬间裂开一条从左肩到右腰染着血色的口子,而他只是微微蹙眉,撩起衣摆跪在叶子身侧,对大夫人道――     此事他早已知晓。     叶子怔忡,甚至有骂人的冲动,却无奈哑穴受制,只能干瞪眼。     原来,刚刚顾荣在经过她身边时趁人不注意,暗中点了她的哑穴。所以叶子现在就是使出吃奶的劲,也说不出一个字。她只盼眼睛里能射出刀子,好扎死这个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少爷。     此刻,顾荣已将他“知道”的事交待得七七八八,什么是他威胁叶子不许告诉任何人,什么他支持妹妹的决定,什么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就是不肯说出那人的名字。     大夫人气得七窍生烟,指着他的鼻子好一通斥骂。     叶子心中更是无数草泥马在扑腾。大夫人枉你自诩聪明,难道没看出来他这是在胡说八道吗?你说你苦口婆心跟一个压根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浪费半天唾沫,这要是能有结果,那猫鼠一家恐怕也指日可待了!     不出意外,顾荣再次揽下所有责罚,并求得大夫人收回逐出叶子的命令。     鞭声不断,一鞭响过一鞭,而顾荣只抿紧惨白的双唇,一声不吭,动也不动。     叶子看着他额前鼻尖不断渗出的冷汗和渐渐晕染红梅的白衣,眼前水雾迷漫,神情恍惚。     她不明白,自己不过是个连平头百姓都不如的卖身丫鬟,怎么就值得顾毒嘴一次又一次地帮她,承受原本不该他承受的责难。     退一万步讲,顾荣确实在将军府的境况不好,但既然将军愿意留他,并给了他身份,那他始终都是衣着光鲜高出她千倍万倍的官家少爷。     那他想从她这儿得到什么?     但就她这长相、这气质,做丫鬟才勉强及格,其他的……她还有自知之明。     叶子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心口隐隐传来钝痛,让她想忽略都难。     ※※※ ※※※     好容易熬到晚上,叶子趁夜深人静偷偷从房间溜出,直奔芊卉居。     可等到了那儿她又开始胆怯。每次她惹出麻烦都得人家帮忙善后,事儿闹的还一次比一次大,把人家害得也一次比一次惨。虽然贺斩风总说她脸比城墙厚,但她自觉此刻就是用铜墙铁壁把她整个人罩起来,也没脸见人。     正当她烦躁不已肠子快打结时,房间里隐隐传出对话声。叶子本着我是路过不是偷听的想法,很不磊落却十分淡定地趴在窗户下,蹲起了墙角。     “对不起,让娘担心了。”     “孩子,你做的对。不管是身为兄长,还是少爷,荣儿都是一个有担当让娘骄傲的孩子。”     “谢谢娘。我没事,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娘没用,请不来大夫。”明显哽咽的声音,让叶子心里一揪。     “只是看着严重,其实一点不疼,真的。”蛊惑一般的轻柔嗓音,使叶子打心底泛起酸涩的涟漪。     红墨尽染白袍,妖冶刺目,衣碎成条,犹如破布,内里皮肉翻卷,血流如注……那样的伤怎能不疼?!     没有痛死算他命大,没有晕厥算他幸运,现在还能睁着眼说瞎话,不过是强撑而已!     自责、内疚、感动、心痛、懊恼……数十种情绪一瞬间充斥在叶子心头,翻腾不已。她再也忍不住冲进房内,面对顾荣和九夫人的惊讶,哽咽着又是道谢,又是请罪。     顾荣与母亲面面相觑。她这是在偷听?还不打自招?     叶子越说越激动,站起来就要找大夫人,说这回就算跪死在那儿也要把许大夫请来给少爷看伤!     顾荣和母亲大惊,连忙阻止。偏叶子跟牛犊子似的怎么劝都不听,非要试上一试。顾荣气得一口气没喘均,两眼一黑,竟晕了过去。     叶子这下傻了,惨白着脸,再不敢乱说。     九夫人摸着儿子的头,替他拭掉额角的冷汗,怜惜道:“睡会儿也好,省得干熬着,又怕我担心,连痛都不敢说。”     叶子一怔,原来九夫人都知道。     九夫人收回手,招过叶子:“我们出去说,让他好好睡会儿。”     叶子轻轻点头,上前扶了九夫人出去。     到了外间,九夫人刚坐下就一声叹息:“没用的,将军府里没有秘密,只有规矩。”见叶子一脸疑惑,不由苦笑,“在将军府没有人敢背着将军做事,除非他不想活了。”     叶子震惊。言外之意,这些都是将军默许的?!     她不知道九夫人和顾将军当年有什么样的恩怨,会造成如今的局面,但经过这两年的接触,她实难相信九夫人会做出背叛将军的事。     然,她人微言轻,又能如何呢?     叶子心中对顾荣的愧疚更堪,想着也许以后该对他再好一点,对他的阴晴不定能忍则忍吧。     ※※※ ※※※     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现实总是残酷的。     叶子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天天都来芊卉居服侍顾荣,也做好了被他冷嘲热讽百般折腾的准备,可是……     这些全都没发生?     错!是变本加厉!如果不是九夫人勒令他不准下地,恐怕他早就上房揭瓦了!     谁能想到平时沉稳老成的顾少爷,病了之后比猪还懒,比牛还犟,比猴子还能闹腾,比唐僧还能磨叨!     这不,才刚他又嚷嚷屋里灰尘太多,一张嘴满口沙子?!     怎么没噎死你呢!     常言道: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叶子气得扔了抹布就跑出来,寻思等什么时候沙子把他活埋了再去把他挖出来,省得自己先被他折腾死!     叶子吸气呼气,微笑再微笑,眼瞅快到许大夫的住处,她赶紧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     因为大夫人的威压,府里人已经习惯忽视顾荣。所以,叶子干脆直接去许大夫那儿软磨硬泡、死缠烂打,赶上他心情好时还真能顺点好药。     许大夫的屋子是在东苑后边,所以每次都要经过楚天阁外围,一来二去叶子与那儿的守卫混得比落地的柿子、起沙的西瓜还要熟。甚至有时,她还会顶着快冒烟的大红脸帮他们向许大夫求一些很特别的药,是什么你懂的。     “叶子,又为大少爷求药啊?你这么尽心,是不是想……”     “我看这药……你是不想要了,那我给别人去。”叶子一边掏出小药瓶,一边拿眼斜那个敢揶揄她的侍卫。     “别……”侍卫双眼发光,讨好道,“叶子心胸宽广,心地善良,哪能真跟哥计较,是不是。”     叶子瞪他:“再乱嚼舌根,下回就给你瓶药性相反的,看你还敢不敢了!”     “哗!”那侍卫汗流得那叫一个凶,跟下雨似的。他怎么忘了,这姑奶奶别看平时大大咧咧,真要记起仇来那心比针眼还细,比蝎子还毒,时时刻刻念叨你,做鬼都不放过你。     “叶子妹妹,哥错了再不敢了,你大人大量,原谅哥吧。要是有用得着哥的地方,尽管开口,除了刀山火海,只要哥做得到的都行!”     叶子嘴一撇:“瞧你那点出息!”说完,望了一眼楚天阁,“将军在里面吗?”     “嗯,一早就在了。”     “就他自己?”     “不是,还有别人。”     “什么人啊?”     侍卫皱眉,又不敢说的太直白得罪她,想了想道:“放心,就算有人敢到这儿告你的状,哥也会帮你把他拍飞,没有个把月休想再爬回来!”     叶子失笑:“我怕什么呀!我只是好奇什么人那么重要,使得将军都没空看一眼被禁足的大小姐,该不是……什么倾城女子、绝色佳人吧?”     侍卫一脸黑线:“是男的。”     “小倌?男宠?”     侍卫膛目结舌,直到叶子疑惑地拍他肩膀,这才元神归窍,捋直舌头道:“你这乱七八糟的话都是打哪听的啊?再说那人一身官气,岂能是做这个的?只是,我觉得他不像北月人。那人来了不止一次,每次都搞得特神秘,头带帷帽不说,外面还总罩一件黑色斗蓬,捂的那叫一个严实。不过……”     “什么什么?”叶子很狗腿的往前凑了凑,眼里晶亮晶亮全是好奇。     “一天风大,他为拉住帷帽就伸出右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侍卫挑眉看向叶子,压低声音,“他有六根手指!”     叶子似被惊到,嘴张得能塞下一筐鸭蛋:“六指琴魔?!”     侍卫抚额,有气无力地道:“你小说看多了,真的。”     ※※※ ※※※     另一边,顾欣天天吵着要出去,一哭二闹三上吊凡能想到的招都用上了。无奈大夫人根本不吃那套,最后给叶子留话,“如果她少了一根头发,就扒了你的皮!”     叶子顿时无语问苍天,她这是受池鱼之殃吧。     虽然叶子对自己的皮囊不是顶满意,但也不想裸奔,最后她终于与顾欣达成共识――只要顾欣不再闹腾,她就帮她传递情书。     这日,顾欣又故技重施,叶子实在受不了她的魔音贯耳,只得再次冒着生命危险溜出府为她送信。     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叶子装做逛街的样子,溜溜达达走向馨悦书斋。每天同一时间会有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从这里经过,如果叶子来此,他就会装作不经从她身边走过,在错身的刹那快速与她互换信件。     任务顺利完成,叶子看时间还早就没直接回府,而是拐到一条僻静小巷,在尽头的一个宅院前驻足,敲门前叶子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屈指轻叩。     开门的是一个六旬老翁,同样左右看了看才让叶子进去。半个时辰后叶子从里面出来,面色有些凝重,心事重重的样子。     回来又经过馨悦书斋那条街时恰好碰到一列出行的队伍,那人数非常壮观,霸气地绵延了几条街,由宫里的侍卫开道,护送中间一辆犹如御撵的豪华马车。     百姓被挤到两边,人挨人,过不去也不想过,叶子跟所有人一样抻着脖子看热闹,她很好奇是宫里哪位娘娘这么大排场。     为啥是娘娘呢?     叶子嫌弃地撇嘴,只有女人才会这么穷显呗,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正独享圣宠。     这时,一阵微风拂过,掀起车窗的薄纱,但听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就连叶子也不禁惊叹:“好漂亮!”     “对那人用漂亮一词,恐怕他未必欢喜。”     低沉冷凝的声音自身后传出,叶子微微一滞,却没有漏听其中隐含的嘲讽。     不是对她,是对马车里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一重要人物即将闪亮登场~~           16第14章 人心不古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叶子迅速转身,讶然——说话之人竟是慕容昭。     慕容昭也不看她,似只想找人倾听:“他是南兆大皇子寒殊,十四岁被南兆帝君送予北月为质子,而他完全继承了他母妃的容貌,在宫里混得风生水起,如鱼得水。”     然,叶子此时却被另外的事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明显被忽视的慕容昭有点不悦,皱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微愣。     “他是寒殊从南兆带来的侍卫,听说他的容貌是为救寒殊烧毁的,所以寒殊特意向他父皇求来那副面具给他,由鬼手以特殊材料打造,世间只此一个。”     叶子紧盯那副带有异域风情镂空图腾的银质面具,只觉眼熟,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唔……头疼,不想了!     叶子打趣道:“也许面具下是个绝世美男,书里都是这么讲的!”     慕容昭嗤笑:“你以为父皇是好骗的吗?他们第一次觐见,父皇就让人摘去那侍卫的面具,啧……那脸毁得还真够彻底,丑陋的伤疤层层叠叠,五官都变形走样,凡是在场见到的官员,无不掩唇欲呕。”     叶子讶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揭人伤痕,皇上是不是太……”     “过分?无情?”     这话叶子可不敢接,她还没蠢到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他老子的坏话。     慕容昭却不在意,继续往下说:“还有更让人意想不到的呢。”     “什么什么?”叶子张大嘴,好奇宝宝地盯着他。     慕容昭勾唇,故意靠近,贴着她的耳朵,阴恻恻地道:“父皇命人将还冒着白烟嗞嗞作响的滚烫铁水倒在面具里层,然后让那侍卫选择是马上离开,还是永远带着它留下。”     叶子脸色发白,惊愕地已经说不出话了,目光追寻只剩背影的队伍,很显然那人选择了后者。     慕容昭似在回忆,声音里带着一丝钦佩:“他没有立刻带上,而是趁寒殊向父皇求情之际,快如闪电地封了他气海和哑穴。请罪之后,连犹豫都没有,回身就把脸整个贴在面具上……”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时焦糊的肉味瞬间弥漫整个大殿,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而那人却只是绷紧了身体,连声闷哼都没有,抖着手将面具重新系好,最后还从容跪谢皇恩。     “这么衷心的侍卫不多见,跟着他……可惜了。”慕容昭不无羡慕地道。     叶子非常震惊,到底有怎样的信念能让一个人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而他又为什么一定要留下呢?     ※※※ ※※※     慕容昭因有事情要办,没有随叶子回府。而叶子也没有将顾荣的情况告诉他,毕竟顾欣的事是家丑,相信顾荣也不愿让外人知道。     叶子先给顾欣回信儿省得她乱蹦跶,接着又马不停蹄赶往芊卉居,经过后厨随便扒了几口剩饭,这才恢复几分精神。     “怎么才回来?主子都病着呢,你还有心情出去,真是没良心!”     这酸里酸气的话,恶心得叶子差点没把刚吃的饭都给吐出来。这个贺斩风,简直是把将军府当他家了,一天不来个四五趟都不舒服。     叶子懒得理他,直接拿药打算给顾荣换药,结果毫不意外又遭到他的顽强“抵抗”。     “男女授受不亲,你到底想占我多少便宜才够?”顾荣挑眉,一副我亏大了的样子。     叶子见了忍不住眼角直抽。这样相似的戏码几乎每天都在上演,你不烦,我都腻了!     “天天吃豆腐,你就不腻吗?”     废话!当然腻了!     不对!谁吃豆腐了?!而且还是一块能熏死人的臭豆腐!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顾荣已经没有大碍,行动自如,当然这是他自己说的,叶子并不认同,并且鉴于他的恶劣行径,叶子决定选择性忽略。     另外,对于顾荣的态度问题,叶子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改怀柔为强硬。譬如现在,叶子不予理会某人的胡说八道,霸气的大步上前——     扑倒,掐之。     ※※※ ※※※     有了那封回信顾欣终于不再闹腾,着实让叶子倍感欣慰,再加上顾荣的伤势大好,她已不必天天过去找堵,所以最近她心情很愉悦,但同时也很闲。     为了不让自己闲的长草,她便到处找事做。这不,她又干劲十足地拿出抹布,在屋中左擦擦,右擦擦,将已经被她擦掉一层皮的家具重新蹂躏个遍。     “叶子,累不累呀,快歇歇。”     叶子诧异地看着身后突然冒出的人,回想今儿太阳打哪儿升的?     一贯对自己横眉冷对的人突然变得和风细雨,任谁一时都难以消化。     叶子只觉鸡皮疙瘩噌噌往外钻,难受得浑身直拧巴,但礼数不能丢:“竺、竺儿姐,好。”     竺儿自然看出她的别扭,忍着羞恼道:“我是来跟你辞行的。”     “啊?”     见叶子不加掩饰的惊讶,竺儿红着眼睛跟她解释:“大小姐把我许给侍卫长的表舅做通房,明早那边就来接人。”说着,一边抹泪,一边掏出个物什递过来,“咱们有幸在这儿结识,又服侍同一个主子,姐姐没什么稀罕物什,翻来翻去也就这根紫玉蝴蝶簪拿得出手,便留给妹妹做个念想吧……”说完,也不等叶子反应就泪水盈盈地跑开了。     叶子低头看着手中过分精美的玉簪,见其质地纯正,紫韵幽深,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雕琢的蝴蝶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其实竺儿只长她两岁,今年尚十六,本就是个性子活泼的姑娘,戴上这样的簪子定明艳动人,羡煞群芳。     要是她,才不舍得送人呢。可见竺儿是真的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了。     侍卫长的表舅住城西,家境不错,算得上富庶,但要说人品……叶子仅在醉心楼半个月就没少见过他,几乎每晚都来,每夜必醉,按理说算是常客了,但却与每个陪酒的姐姐都不熟稔。     为啥?     因为,他喜新厌旧,色得没边了。每次都叫不同的人陪他,记不住人家的名,只记得她哪个地方最诱人,还逢人就说,弄得人尽皆知,连伺候过他的姐姐们都直觉臊得慌。     而竺儿从八岁就在将军府做事,身份虽低,可性子和眼界都被养刁了,更何况那人也确实差的离谱。     叶子想到这儿,不由眉间沾染了丝丝缕缕的轻愁。     ※※※ ※※※     星稀月朗,夜已渐深。     叶子纠结地等在顾欣房中焦急的百爪挠心,脑中反反复复想着说辞,却在第一千零一遍时戛然而止。     看着顾欣神情疲惫地步入房间,又无精打采地沐浴更衣,叶子只好把那些被她嚼成渣的话全部烂在肚子里。看来顾欣找大夫人谈解禁的事,又甭了。     叶子望了眼已近墨色的夜空,叹气。虽然她有心帮竺儿求情,但在这个时候跟顾欣提,绝非明智之举,那么她只剩一条路了。     当叶子赶到芊卉居时顾荣仍在书房,她便将事情的大概与他说了,然后满脸期待地等他答复。     “一只小小的紫玉蝴蝶簪,就能让你坐立不安,这招厉害啊。”顾荣见她不解,叹气,“知道欣儿为什么这么做吗?”     叶子摇头。其实她也挺纳闷,顾欣一向对下人很好,极少摆架子,或许……顾欣是好意?只是不知道那个人的品性?不对,连她都知道的事顾欣不可能没听说。     顾荣像看白痴一样地瞅她,问道:“欣儿幽会的事除了你,就只有她知道,而大娘会那么准时堵在门口,你就没有一点怀疑吗?”     “可是,后来大夫人也把她关了三天柴房啊。”叶子不甘地分辩。     “那是为了不让你和欣儿起疑,而这个玉簪……”顾荣还给叶子,“就是大娘作为补偿赏给她的。”     叶子傻掉,同时也明白为什么顾欣会那么对竺儿了。被自己信赖之人出卖,任谁都会怨恨。只是……     顾荣见她还在犹豫,接着道:“不止这次,再往前你不小心摔坏东西的事;欣儿拉你偷遛出府,回来受伤的事;你在府中偷养流浪猫,欣儿逗猫反被抓伤的事;夫子考教,你帮欣儿作弊的事……这样,你还要为她求情吗?”     叶子张着嘴,整个人都石化了。     “没有人能允许被自己视为心腹的人出卖,这是底线。”顾荣转身要走,却感觉袖口被人揪住,随之身后传出坚定的声音——     “帮帮她。”     顾荣望着面前与他坦然对视的少女,良久幽幽叹息:“真不知道你这到底算是心软,还是太蠢。”     翌日,天刚亮,竺儿已经离开了。叶子没有去送,只托人将用布包好的玉簪还了她。     下午她去芊卉居送东西时正巧碰到顾荣,还不等她问安,就听他道——     “云嫂说今早买菜回来正巧跟要出府的竺儿碰了个照面,那时她正看着一个玉簪发呆,然后突然嚎啕大哭,接着就骂一个叫叶子的是如何冷血无情,卑鄙无耻,心如蛇蝎……骂了足足半个时辰,还都不带重样的。”     叶子没有错过顾荣眼中的幸灾乐祸,脸黑了黑,没说什么就走了。     又过了几日,果然传出那人娶了一个高墙大院的丫鬟做通房。叶子心中不是滋味,毕竟都是丫鬟命,难免心有戚戚焉。     这日,她又想起竺儿,终惦记是回事,便到外面打听了一下,却活脱脱把她吓一跳!     那人娶的通房是布行叶家七奶奶赶出的丫鬟,而竺儿早已在回老家的路上了。     “这下满意了?”     不知何时顾荣站在她的身后,叶子早已习惯他的鬼魅,头也没回地勾唇——     “我是在帮少爷积德!”     ※※※ ※※※     三月是异常忙碌的月份,因为顾荣和贺斩风今年参加春闱,所以将军府从里到外俨然成了书香门第,处处墨香扑鼻,人人捧书而读,地上纸屑成山。     此事,大夫人一反常态的没有阻止,其他几位夫人也不愿枉做小人,而将军更是意外地非常重视,还特意为他们请了最好的夫子。     结果,有福独享有难同当的顾贺二人,非常有默契地拉上叶子一同听夫子讲课,还美其名曰——助她在通往淑女的不归路上,渐行渐远。     叶子拍案,“淑女”二字能当饭吃吗?!     而其实,叶子不过是替罪羔羊。因为原本他们是想拉上顾欣的,但奈何承受不住她的顽强抵抗,最后只得退而求其次找上叶子,用贺斩风的话说:坑一个是一个。     那夫子是极严厉的人,没几天贺斩风的右手就被打烂了,现在他只能用左手握笔,离老远看见戒尺都会浑身哆嗦。顾荣虽比他强,但提笔写字也是不稳的。     叶子同样不稳,但不是手心有伤的缘故,而是每晚顾荣都要查看她的课堂笔记,但凡有错处或遗漏的地方,他都会一一指正,再让她重写十遍。     叶子真真快被他逼疯了,差点也要模仿先人来个头悬梁锥刺股。     “京城三杰”到底是拜了把子的,慕容昭在得知顾贺要参加今年的春闱后,隔三差五就以各种借口把他们叫进宫,请太傅亲自指导他们课业。     而顾欣也可下找到出府的借口——看望三公主。     能跟皇家多走动,大夫人自然不会反对,何况皇宫是最安全的地方,便允了顾欣的请求。     只是,叶子却头疼了。顾欣到哪都拽着她,亲近是真,不过更多是为了让她打掩护。     这不,顾欣又来撺掇她一起进宫。     “皇宫你没去过吧?可大可漂亮了!”顾欣一副“你太幸运了”的模样。     只是,被馅饼砸得满脸油的某人却无动于衷。     “有好多奇花异草,还有好吃的点心……还有美人!”顾欣见叶子兴致缺缺,赶紧加把劲。     叶子嘴角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摇摇头。她真的是不想去,而且也没功夫啊,想起后院已经堆成山的衣物,她脑仁都一抽一抽的疼。     见叶子这么不给力,顾欣郁闷地对手指。须臾,她突然想到什么,目光晶亮晶亮的,嫣红薄唇一开一合,扔出句狠的——     “而且遍地帅哥!”     皇宫里的侍卫那容貌可不是盖的,更何况还有进宫办事的年轻官吏、少将,以及经常窜门子的世子、王爷,那绝对都是器宇轩昂、人中龙凤。     当然,最能震得住场子的还要数继承了双亲完美容貌的皇子皇孙,那帅得简直都掉渣了,哪个宫女郡主见了不双颊绯红,头顶冒烟,眼前一堆粉红泡泡。     可是,这些与叶子有何关系?     她羞的简直快要吐血了,她平时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叶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弱弱地问:“我可以说不去吗?”     顾欣眉头挑了挑,很干脆地抛出三个字——     “不可以!”     叶子晕了,那刚才她们到底在废话个什么劲啊!     作者有话要说:  寒殊:你所谓的闪亮登场就只一眼,外加几句似是而非的坏话吗?!     作者:……(伺机欲溜~)     寒殊:想闪,没门!(扑倒,掐之~)           17第15章 状元少爷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果然如她所料,这辉煌的宫殿不是一般的大,宏伟的建筑不是一般的多,绵长的道路不是一般的杂,想要如厕的叶子终于不负众望地迷路了。     正在叶子急得原地转圈时,忽然瞥见有二个人影朝这边过来,她精神为之一振,如兔子一般扑向眼中的萝卜。     “请问……”只两个字,她就说不下去了。乖乖,这帅哥是打天上来的么?     纤尘不染,白衣胜雪,将原本修长的身形衬得愈发高挑,圣洁的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不敬。     偏叶子瞪得眼睛都直了。那腰也忒细了!帅哥,其实你是女的吧?!     “姑娘,有事吗?”男子似一点也不介意她的无礼,很有耐心地含笑询问。     哇,好听!     叶子从不知道男子的声音竟能如此悦耳,清清凉凉如谷中黄莺,气韵律动如深潭幽泉,带着令人贪恋的魅惑,余音绵绵使之意犹未尽。     “世子,她是傻子吧?”     “唰!”叶子斜眼扫向男子身后,却未见其人,她微一怔愣,挑了挑眉,而后不动声色地回道:“那位只闻其声的壮士,像你判断如此草率,说话如此无礼,未经主子允许就敢擅自开口,与你比咱俩谁更接近傻子?”     哼,不过一个影卫就敢如此放肆,她今天就要替心地善良的仙人哥哥教训你!     哦,不对,是世子哥哥。嗯,是哪个王爷有这么出色的儿子呢,叶子决定要好好看看。     忽然,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叶子侧头就见眼前闪出一人,应该是刚才的“缩头乌龟”,再细看,叶子这回真的傻了——     是、是那个侍卫!     带着异域风情镂空图腾的银质面具,慕容昭口中质子的随行侍卫——鬼面。     叶子不由双腿发软往后退了一步,同时见鬼面已被“仙人”伸手挡下,她目光紧盯那人,冷汗瞬间流下。     没错,这个让她嫉妒的细腰男子正是曾经的南兆大皇子,如今的北月质子——寒殊。     叶子深以为今日会交待在这儿,不禁想对顾欣哭喊:人家说不来的嘛!     就在叶子泪盈于目,眼看要黄河泛滥之际,寒殊突然上前微微一笑,立马晃得她脑中空白,忘了哀号也忘害怕,只会傻呵呵地咧嘴。     鬼面不屑地翻白眼,又一个被世子俘获的花痴!     寒殊问明情况后不但让鬼面给她道歉,最后因为顺路还亲自送她回慕容雪的住处。     叶子感激涕零一个劲道谢,只觉他性情温和,平易近人。     寒殊脸露疲态笑着附和了几句便要告辞,只是才刚转身就一个踉跄,叶子心下一惊,来不及思考就伸手去扶,眼里是毫不做假的担忧。     寒殊和鬼面都是一愣,可还没等他们反应,就听身后由远及近的一声冷笑——     “叶子,还不快放手!寒世子也是你能碰的?弄脏了,你有几条命够赔!”     叶子不敢置信地盯着差点把她拉个跟头的贺斩风,虽然他一向口没遮拦,但也从没说过这么刻薄伤人的话。     她下意识看向寒殊,果见他原本过分白净的脸上血色褪尽,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     原以为他会与贺斩风争执一二,可是她想错了。寒殊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向不知何时站在她另一边的慕容昭行了君臣之礼,便平静地告退。     反观那个侍卫倒是眼中喷火,但许是怕连累主子也没敢吱声,只能跟在寒殊后面,再次隐去身形。     叶子回过神,转身不解:“你吃坏东西了,说话那么难听?”     她埋怨贺斩风不讲道理,得罪她的恩公,便将事情的前后经过原原本本说了,满心以为他会悔悟,谁知等来的却是——     “所以,你就投怀送抱以表感激?”     什么投怀送抱,还以身相许呢?!     叶子气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看他要摔倒,所以扶一下怎么了?那叫互相帮助懂不懂?”说完,叶子就后悔了,跟从来只知互相拆台的人讲这些,她是有多闲。     于是叶子就想赶紧离开,省得被拉低档次,这时却听慕容昭突然冷笑:“一个连自尊和人格都能抛弃的人,还需要别人的帮助和尊重吗?”     叶子听不明白,但慕容昭却不予再说,转身走了。她又茫然地看向贺斩风,期望他能为自己解惑,谁想这家伙更是惜字如金,只用鼻子哼哼一声也闪了。     叶子气结,迷个路也能整出这么多事,她招谁惹谁了?!     ※※※ ※※※     回到府里,顾欣又让叶子去芊卉居送补品,谁想一进院竟碰上了顾将军。     叶子想要福身行礼,奈何怀里抱着东西太多根本弯不下腰,就在她急得快哭的时候,顾将军压根都没拿正眼瞅她,直接从她身边视若无睹地走了。     叶子松了一口气,赶紧跑去找顾荣:“将军终于肯来芊卉居,太好了!”这是否代表顾将军从此会重视他们,亦或弥补?     见叶子脸上毫不掩饰的开心,顾荣知她误会了,拿起桌上的一页纸,苦笑着递过去。     叶子疑惑地接过,刚扫了一眼就傻了。     军令状!     如不能考取状元,就以军法处置,还要从重?!     这、这是什么逻辑?简直闻所未闻!     再者,这状元什么的除了真才实学就全赖皇帝一张嘴,圣意难测,顾荣能如何?     叶子一时即震惊又替他难过,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顾荣似看出她的心意,笑着插开了话题。     其实,叶子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这纸军令状就如一柄刀已经狠狠扎在顾荣的心上,而将军正是执刀的人。     被至亲所伤的痛,是刻骨铭心,更可能会伴其一生。     顾荣还在说着什么,叶子却一句也没听进去,看着他强颜欢笑故作淡然,她只觉心中微痛,在离开前忽然问他:“少爷,你怨将军吗?”     顾荣呼吸短暂一滞,别开眼,声音虚无,轻若鸿羽——     “他是我父亲。”     ※※※ ※※※     转眼到了春闱考试的那天,叶子和顾欣特意起个大早去送顾贺二人,直到再见不着他们的身影方才离开。     九个日升日落,黑白交替,时光于指间飞快划过。     叶子和顾欣早早守在上次分别的地方,焦急地等待。     当人群从考场涌出的刹那,她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抻着脖子蹦着高高,恨不能立刻化身长颈鹿,冲进去找人。     “出来了!出来了!”     叶子兴奋地大叫,而顾欣早已扑了过去八爪鱼似地挂在顾荣的胳膊上,无论贺斩风怎么嘲笑都不肯下来。顾荣无奈,只宠溺地笑笑,任她胡闹。     “考的如何?难不难?”叶子问。     “还行!我有七八成的把握,他指定十成!”贺斩风一脸自信,胸有成竹地道。     “少爷肯定是没问题,不过你么……”叶子怀疑地瞅了瞅贺斩风。     “怎么?这叫会者不难,难者不会,你懂吗!”贺斩风不悦地微微眯眼。     “你就吹吧!也不怕啥时候吹破了,被牛压!”顾欣躲在顾荣身后做鬼脸。     “嘿,你这丫头竟然拐着弯损我。”贺斩风作势要把她从顾荣身后揪出来。     有哥哥在前面护着,顾欣才不怕他,嘴也不闲着,一句一句跟倒豆似的,还句句戳到他的痛处。偏贺斩风抓不到打不着骂不得,气得他只能哇哇乱叫。     叶子笑看他们玩闹,见他们脸色虽差,但精神很好,不由放下一直提着的心。     看来考的不会差了。     ※※※ ※※※     三日后朝廷放榜,顾荣不出所料得了会元,而贺斩风别说几甲了,这百人大榜上压根都没这三字。他还非常淡定地强辩,爷不过就是去凑凑热闹考着玩。     一个月后,殿试。     听慕容昭说,顾荣是如何过五关斩六将,怎一个酷字了得。可惜她们无缘得见,而且叶子严重怀疑他的话大有水份,难保没夸大其词。     对此,顾荣只是一笑置之,保持其一惯的风轻云淡,叶子深以为他超凡的已经完全可以挂在墙上当仙儿供了。     又过了五日,顾荣再次进宫。     威严的大殿上,皇上当众宣布这次春闱的状元之名——顾荣。     因为顾荣将来是要继承将军之志,从军任将,为国流血洒汗、宁抛头颅的,所以这次参加春闱只为印证学识,搏个名头锦上添花。     对于这一点,皇上与他的想法一致,相较让他任文职,自然更希望他能为国征战、抗击敌寇。所以,现下只赏赐黄金万两,其余封赏待将来他立下功绩再一并赐封。     按惯例,顾荣需穿红戴花骑马环城,接受全城的祝福。     这边,慕容昭一早就在揽月楼定了位子,此时叶子等人已坐在二楼雅间,对刚刚经过这里的顾荣评头论足。     可怜堂堂新科状元被他们当成游街示众的犯人,评的那叫一个犀利,如果可能恐怕连脚指甲都不会放过。     叶子不由好奇,如果顾荣知道他们竟然如此编排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结交这帮损友。     另外,顾欣竟然把她的神秘男友也带来了。     据男子自己介绍,他叫朱庭筠,是幽州巡抚的嫡长子,这次来京就是为了参加春闱。     贺斩风一听春闱马上来了兴致,忙说自己也参加了,只是没发挥好。     叶子佯装同情地叹气:“只怕,你此生都难以发挥好了。”     见众人哄笑,贺斩风脸微红刚想岔开话题问朱庭筠考得如何,慕容昭却突然开口——     “难怪我觉得这名字耳熟,今年春闱的探花可不正是朱庭筠。”     唰!满座哗然,众人都一致张大嘴,做吞鸭蛋状。     顾欣得意,笑咪咪道:“筠哥很聪明,夫子都讲不明白的道理,经他一说我就懂了。”     众人默,那是你理解能力有问题。     朱庭筠倒是一点不显摆,反倒有些拘谨,腼腆道:“我只是侥幸而已,欣儿的大哥才是真本事,在下仰慕已久佩服的紧。”     “想拍马屁也得等马来呀,否则就是个蹄子你都够不着。”贺斩风还在为刚才的事吃味儿,嘴欠的病又犯了。     “不是还有你这匹蠢马充数吗?过来,让我仔细拍拍!”顾欣一跃而起,照着贺斩风的屁股就呼过去,惊得贺斩风跟见了猫的耗子,拔腿就跑,汗毛都立了起来。     朱庭筠非常尴尬地杵在两人中间,拦哪个也拦不住,说哪个也不敢说,囧得脸都红了。     叶子见他挺可怜,就好心安慰道:“他们经常这样闹,你习惯就好了,打是亲骂是爱嘛。”     “你才爱呢!”正转得不亦乐乎的两人“刷!”地转头瞪她,那叫一个同仇敌忾。     好吧,她说错话了。叶子低头做委屈状,这年头说实话的小孩被狼吃。     好在还有慕容兄妹,二人合力把他们劝开,这才把朱庭筠这倒霉孩子给救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18第16章 将军设宴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临近旁晚顾荣才翩然而至,尽管神情有些疲惫,但对人还是一贯的温和谦逊,与大家都打过招呼后才找位子坐下。     叶子注意到,席间他与朱庭筠只简短寒暄了几句便不再有任何交集,那种淡漠的疏远非常明显,就连顾欣都似有所感,总在试图帮朱庭筠制造机会,奈何顾荣每次都只客气应和,完全没有继续往下聊的意思。     叶子知道顾欣一向对顾荣颇为敬重,此事一定最在乎他的认可。但从顾荣现在的反应来看,她实在有点摸不着头脑,上次顾欣晚归顾荣不还帮忙求情,说支持他们吗?怎么今日见了面反倒冷淡了?     叶子想不明白他因何变卦,不过她对朱庭筠蛮倒是挺有好感。看他人品好,有学问、有相貌、脾气又好、家世虽然差了那么点,但也算有前途,想也知道顾欣嫁过去一定会被全家捧在手心当宝,绝不会受半点委屈。     女人这一生不就图有个肯掏心掏肺爱你的人吗,尤其是顾欣这样家境优越衣食无忧的官家小姐。     叶子越看朱庭筠越顺眼,处处为他说话,挤兑时不时冒两句酸话的贺斩风,直把顾欣感激地抱着她就啃。可怜她一边擦去满脸的口水,一边还得装作不在意地迎视顾荣幸灾乐祸的眼神。     这时对面的雅间一阵喧哗,他们不由偏头去看,这一下眸光交汇,火花四溅,双方的眼睛都红了。     为啥?看见仇人了呗!     这种雅间不设门,两两相对的设计,也是揽月楼的一大特色。具体有什么用,叶子不是搞酒楼的所以不是很懂,但有一个好处大家很快就能见着了。     对面一桌为首的正是上次被他们教训的宋刚,只见他们一伙人似怕别人听不见,个个扯着嗓子说话,声音大得能吓疯一头牛。     听那意思,宋刚也参加了这次的春闱,而且考得还不错,好像是什么二甲进士。他的胞妹宋柔更是把他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好得都没边了。     叶子恶心的不行,大口大口地往肚里灌茶水,免得一会儿吐出来。     偏宋刚这个没眼力见儿的总盯着她看,每次她发现后就瞪他,结果他又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气得叶子想找个烂柿子丢他脸上。     对面那桌点的都是海鲜,宋刚不知何故又另要了几样放他跟前,叶子无意中瞥见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     那些全都是她刚刚吃过的菜!     真是司马昭之心,尽人皆知,他绝对是故意的!     果然,就见宋刚端起酒杯对她点头。     叶子快晕了,这是什么情况?他上回刚给她放血,这次又上脸,他这是要闹哪样啊?!     “哥,就是这狐狸精把你的魂勾了呀?也不怎么样嘛。”     宋柔对哥哥的审美能力严重怀疑,一个要姿色没姿色,要身段没身段的低贱丫鬟,居然能让哥哥跟只发了春的猫,日思夜想,整日念叨,真是不可理喻。     “你个小姑娘懂什么,整天就知道看帅哥!收收神,小心把眼珠子掉出来!”     宋柔不以为意地撇嘴,她怎么不懂了,什么样的男人适合做夫君,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譬如对面的状元――顾荣。     容貌、气质、才学、家世、底蕴……统统堪称完美,这样理想的夫君人选是百里挑一,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如果错过,这辈子都得后悔,所以就是挤破脑袋也得上,当她没看见慕容雪一直在盯着人家犯花痴呢。     “爷,您的糖拌柿子。”     宋刚让小二把面前吃完的清蒸河蟹盘子撤下,津津有味地夹起一块柿子放嘴里。     “嗯,果然清爽。”说完,不忘向对面同样吃着柿子的人竖起拇指。     宋柔无语地直摇头,哥哥中邪了。     叶子不停往嘴里塞柿子,那样子咋看都不像在吃柿子,反倒像在吃人肉,还是仇人的肉!     眼看一盘柿子就要见底,叶子刚想再要一盘,对面忽然一阵骚动。     “宋兄!宋兄……”     “哥哥!”     叶子等人均好奇望向对面,只见宋刚抓耳挠腮,脸红如血,整个人都瘫地上了。     不一会儿,揽月楼的老板领着几个小二上来,只随意扫了一眼他们桌上的海鲜以及一盘还没吃完的柿子,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一边给客人陪不是,一边叫小二把宋刚抬去回春堂。     “常听欣儿夸你聪明,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朱庭筠微微一笑,目露赞赏。     “那是!我家叶子说啥了,他活该!”顾欣抱过叶子又是一口。     “我看,她是一肚子坏水,小人得志!”     “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慕容昭破天荒赞同贺斩风的言论。     叶子满脸黑线,最后视线落在这里唯一没有表态默默饮酒的顾荣。嗯,总算有个明辨是非的!     几人吃吃喝喝折腾到很晚,回府时天已经黑了,顾欣也不等叶子一溜烟跑回房间,忙着看情书。     叶子与顾荣并不同路,正要告退时却被叫住。     顾荣转身,与她面对面,冷着脸道:“就今晚之事写篇千字检查,明早给我。”     叶子沉默沉默,忍不住委屈:“不带这样的!”     顾荣淡定挑眉,正要开口说什么,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少爷!”只见云嫂满脸盈笑快步上前,喜滋滋地说,“将军刚刚派人通知夫人,明日府中要摆状元宴,庆祝少爷高中。夫人听了高兴的不行,都催我到门口看了几遍,说不论多晚务必让少爷回来后先到她那儿。”云嫂想了想又补充道,“夫人早几天就准备好礼物,是她熬了几个日夜亲手做的。”     顾荣笑笑,答应换身衣服就马上过去,并让云嫂先去给母亲回话,免得她惦记。     叶子也为顾荣高兴,刚想说些祝贺的话,却见顾荣面色转瞬又恢复成一贯的淡然,并不如何惊喜的样子。     她不禁有些迟疑,想了想轻声安慰:“将军既然肯为你设宴,说明已经开始重视你了。谣言止于智者,时间会证明一切,终有一天将军会看到你的优秀,善待你和夫人。”     顾荣似有些意外,定定凝视着她,半晌他仰望星空,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微笑,声音如在空中飘浮――     “我早已学会不再做梦。”     ※※※ ※※※     翌日,整个将军府都如沸腾的开水,炸开了锅。     几位夫人以大夫人为首,指挥全府的下人打扫、布置,个个都似陀螺,忙得晕头转向脚打后脑勺。     你要以为她们这是真心为顾荣高兴,那就大错特错。     今日将军设宴,请的不是皇亲就是国戚,俱是北月有头有脸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若能结交自然是好,再不然也不能让人笑话。否则,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顾欣昨晚兴奋的一夜没睡,这会儿日上三竿还在呼呼大睡。不过,今日大夫人可没空理她,只把叶子使得团团转,累得像条死狗。     慕容兄妹和贺斩风倒是一早就过来,在芊卉居待了一天,直到晚宴正式开始才与顾荣一起踏进花园。     此时,顾府后花园是热闹非凡,有顾盼倾城的佳人,有丰神俊逸的才子,有老成持重的文官,也有霸气豪爽的武将,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推杯换盏,尽情享受这一派歌舞升平的盛宴。     宋刚兄妹也随宋大人一起前来。宋刚气色明显不是很好,当目光扫到果盘里的柿子时,他浑身都在发抖,只觉头皮发麻。     妹妹宋柔本来想嗤他几句的,但见他难受的样子到底不忍,只将果盘调个方向推远。谁想她刚一抬头,就瞥见一个半熟不生的人影。     嘿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正愁没趣呢,上天就把乐子送到眼前了。     宋柔起身离开座位,一路跟着人影出了花园,弯弯绕绕不知走了很久,最后竟还迷路了。     “谁在那儿?!”     一声喝问突然在身后乍响,差点没把宋柔的胆吓出来,她“啊!”地一声赶紧回头,煞白的脸上满是诧异――     “顾、顾伯伯?”     宋柔见顾将军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冰冷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打量她,其中的不悦清晰明显。她不由缩着脖子谎称自己想要如厕,结果不慎迷路。     好在顾将军并没有细问,便招来婢女给她带路。宋柔松了一口气赶紧跟上,在行了一段路后,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就见一个身披斗篷的瘦高男子从顾将军身后匆匆走出,往与她相反的方向离开。     等宋柔再回到宴席,迎面就遇到四处找她的宋刚,于是抢先开口:“哥哥看见那个臭丫头了吗?”     宋刚一怔,皱眉:“什么臭丫头,是叶子!不过还真是半天没瞅着她了,好像跟你同时不见的……”目光猛然一凛,“不会是你做了什么吧?!”     “胡说什么呢!你妹妹我是那么歹毒的人吗?!”     “这可难说。”宋刚小声嘀咕道。     宋柔满脸黑线的抚额,这重色轻友的混蛋哥哥就算没中邪,也绝对是被骚狐狸迷得神志不清了!     她满腹郁闷,刚想走开,忽地瞥见一个丫鬟模样的人影从刚刚她回来的方向走出。     嘿!可不正是那个叶子。     宋柔眼珠一转,顺手拿起一杯酒便仰头灌下,佯装喝多走路不稳向她靠近,直到距离其仅半米突然一个踉跄,整个人都撞了过去。     而叶子身后,正对着一个深不见底的人工湖!     作者有话要说:           19第17章 祸不单行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五月的天气虽然还算温暖舒适,但要在夜间游湖可也绝非明智之举。     宋柔不仅偷偷在心中暗爽,就连脸上也忍不住扬起得意的笑容。     可谁知,计划没有变化快,偷鸡不成蚀把米。那臭丫头竟突然身手敏捷地侧身一闪――     “哗啦!”宋柔光荣入水,激起浪花朵朵。     偏她还不会水,挣扎之际,幸被赶来的顾荣救起。帅哥当前,又是朝思暮想的心仪之人,宋柔抱住便不愿撒手,盈盈带泪哭的好不凄惨。     叶子立于一旁眯起眼,鄙视――色女!     顾荣似感觉到她的视线,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复又低头极尽温和委婉地哄宋柔松手。     叶子把眼睛眯得更细,凝成一道利刃射向顾荣――色狼!     不一会儿,听到和看到的人陆续围了上来,有嘘寒问暖,有起哄八卦的,甚至惊动了顾将军。     “好好的怎么会落水?”宋大人有些埋怨地质问女儿。     宋柔当然也知道丢人了,赶紧站起来,纤手轻抬伸出一指――     “是她害我落水!”     如此模棱两可的指控,令众人大惊,就连顾荣的眼中都带着一丝疑惑。     叶子脸色瞬间就变了。她这人是任打任骂,就是受不了冤枉,也顾不得场合身份便与宋柔争执起来。     宋柔平生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个低贱丫鬟指着鼻子教训,当即火了,也不多说,抬手就是一耳光。     叶子愣了半晌,才慢慢捂着被打的左脸,双目喷火。     而熟悉她脾气的顾荣见此,则心中一沉――糟了!这没头没脑的丫头一旦犯起傻来什么都敢做,这当空可别做些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果不其然,就见叶子微扬头,傲然道:“哥哥目无王法、草菅人命,妹妹张扬跋扈、心如蛇蝎,你们还真不愧是一家人,全都属螃蟹的――只会横着走!”     “不愧是将军府里的丫鬟,好气魄、好口才!”宋大人拉过欲还击的女儿,挑衅地看着顾将军冷笑。     顾将军此刻脸色难看至极,如罩寒冰,只沉默一瞬,便怒喝:“来人,掌嘴!”     话音刚落,立刻就上来几个人按住叶子,其中一人站在她面前把手举得高高的眼看就要落下,叶子习惯性看向顾荣,却见他面沉如水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随即,清脆响亮的“啪啪”声不绝于耳。叶子心中委屈,身上又疼又冷,不觉间一股热意涌上眼眶,摇摇欲坠。     “爹爹!叶子知错了,你就饶了她这次吧。”     “是啊顾将军,今天是庆祝顾荣金榜题名,这……总归不好吧。”     “皇妹与她见过几次,也颇投缘,顾将军不如卖我们兄妹个面子,算了吧。”     顾欣、贺斩风和慕容昭兄妹从远处跑过来,一人一嘴,说得顾将军直皱眉。这丫鬟什么来历,好大的本事?!     “顾将军快叫他们住手吧,这是误会。”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宋刚。     “哦?”顾将军心中冷笑。这人明明一直在旁边站着,都过了半天才说都是误会,他这是想唱哪出戏?     宋刚倒是一派坦然:“刚刚是令妹自己走路不稳掉落湖中,偏正巧这丫鬟站她旁边,于是就误会了。”     “哥!你胡说什么?明明是她……”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宋刚把妹妹拉到身后,歉意地回答顾将军的疑惑:“唉,都是我太溺爱妹妹,怕卷了她的面子。但让无辜之人蒙冤受罚,我又实在于心不忍……我代妹妹给将军道歉了。”     “哟,多大点事啊。”大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而来,“将军,我看就算了吧。人也罚了,误会也解了,别让这事破坏了大家的兴致,几位大人还等着与你拼酒呢。”     顾将军扫了眼已经鼻青脸肿的小丫鬟,冷哼一声让人住手,并命她给宋柔道歉。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宋柔又被宋刚推得更远开,临走时还不忘示恩:“算了,不用道歉了,你赶紧回去上点药,别肿起来。”     叶子在心里直翻白眼――你猪啊,没看到已经肿了!     宋柔也极不高兴,挣开宋刚的手,气道:“这等粗婢,有哪点好?哥你眼睛没问题吧?”     宋刚笑得高深莫测:“这你就不懂了,如此女子才够味儿!”     这回不止宋柔抚额,就连宋大人都直摇头。看来有必要找几个美女,提高下儿子的审美品位。     这边顾欣见叶子没事了,赶紧上前哄走将军和大夫人,还不忘在背后摆手,让叶子赶紧回房。     人群终于散开,叶子刚松一口气,就听顾荣斥道:“大庭广众跟客人顶嘴,你长脑子了吗?记住,下回不管有没有错,都要先道歉!”     “荣哥哥,你别生气。她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已经受了教训,下回就不会再犯了,是吧叶子?”慕容雪走过来劝解。     “可不是,她属鸟――直肠子。想什么说什么,都不知道拐弯。”贺斩风在一旁不怕事大地说风凉话。     叶子憋气。她本来就够背了,无故挨了一顿胖揍,他还有心情笑话她,尤其是那个一副“我是为你好的”伪君子!     “蹬蹬蹬”叶子几步跑过去,毫无惧色地与顾荣四目相瞪,而后抬脚便踩过去,趁他低头闷哼又用力一推,最后潇洒地抛下一句话,大步离开――     “遇事就缩壳里装龟,没事就骑虎作威――只敢对女人穷吠!”     “噗!”贺斩风笑得直不起腰,就连慕容昭都忍不住耸肩。     顾荣被打击的不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脸色又青又红。     慕容雪正想过去开解他,眼角余光无意中瞥见他指缝间有红色的液体滴落。     ※※※ ※※※     “唔……”滚左边。     “啊……”翻右边。     “哇哇哇!”忽左忽右。     “这是为什么啊!”叶子腾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郁闷地直挠头。平时一沾枕头就能睡着,雷打不动,今晚怎么就精神得跟猫头鹰似的。     不睡了!叶子随手扯件衣服披上,一脸怒气地冲出院子。     逛了花园,逛竹林,最后索性飞上屋顶。可就在她刚落下的瞬间,猛地愣住,好悬来个倒栽葱!     “怎么知道错了,没脸见我?”清朗中带着磁性的声音,如微风拂面。     叶子嘴硬:“谁错了!”     顾荣笑笑,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明天我们去郊游,你也来吧,就当……累你受罚的补偿。”声音逐渐黯淡,“毕竟如果没有这个宴会,你也不会遇到这事。”     叶子本不想答应,但又实在不喜欢他总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最终装作很给面子的同意了。     末了,叶子想起一个顶重要的问题:“你为何会在这儿?”     顾荣坦言:“等你。”     “你怎么知道今晚我会出来,并且上来?”叶子奇怪,没听说他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     对此,顾荣只是笑笑,并不回答。     叶子抚额。与其跟他在这废话,还不如回屋煮个鸡蛋热敷,不然明天顶个猪头怎么见人,还不得被那只耗子笑死啊!     ※※※ ※※※     第二日,叶子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的去顾欣房中,服侍她梳洗打扮。     “你今天心情很好啊。”     “那是,能得少爷的道歉心情想不好都难。”     “你呀,”顾欣作势敲她头,“真是被我惯坏了,一天没大没小的。”     叶子嘻笑着躲开,看着镜中顾欣如花似玉的的容颜,打心底感慨:“小姐真美!”     顾欣愣了半秒,脸上爬满红晕,杏眼圆瞪娇羞地跑了出去。     叶子嘴角笑容愈深,优哉游哉地跟上,心情更爽。     等她到了门口,不见顾欣的影子,却看到一辆马车和骑在马上的顾荣,想来顾欣已经上车了。     叶子提起裙角几步小跑上前,左脚搭上车沿,右脚紧随其后刚要抬起,一声嗤笑入耳。     “粗俗!下面放着那么大的车凳都看不到吗?”     叶子闻言一口气堵在胸口,后力不继身体猛地向后仰倒,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叶子吓得一声尖叫。     就在这时,斜刺里一条手臂稳稳将她托住。叶子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好半天才缓过劲,刚想开口道谢,又被人抢先打断。     “喂!你还要赖到什么时候,天都快黑了!”     叶子腾地起身站稳,对身后似蚊子一样讨厌的贺斩风,低吼:“你眼睛有毛病吧?!”向上一指,“晌午还没到,黑什么黑!”     “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吧。再不走,慕容他们该着急了。”顾荣见叶子咬牙切齿一副想拍死贺斩风的架势,果断喝止。     同时,瞪贺斩风:“你也是,怎么总爱逗她。刚才她要是真摔下来,怎么办?”     贺斩风跨上马背,不以为然地道:“不是还有你在旁边吗。放心,我有分寸。”说着,又凑上前小声道,“哎,你不觉得炸了毛的兔子特别有趣?哈哈……”     对于贺斩风的恶趣味,顾荣知道阻止不了,只能给予一定的友情提醒:“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你自求多福吧。     幸好那二人路上没再瞎折腾,总算顺利与慕容兄妹汇合,一行人来到山角临溪的地方铺席搭火。     一切准备妥当后,女的坐在席子上说说笑笑,男的下水摸鱼,只有叶子命苦地看火烧水。她不由腹诽:这次带她来,真的是为了补偿,而不是要她做饭?     叶子盯着刚叉起一条鱼的顾荣,眼中似能射出刀子。     突然林中传出一阵响动,叶子疑惑地望过去,隐隐见着一个人影向这边急奔,她起身刚要过去就被人拉住衣领。     “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快回去和欣儿待在一块。”一眨眼,顾荣等人就从她身边掠过,直奔那个人影。叶子虽然不服气,但还是乖乖跑回顾欣身边。     “什么人?”顾欣抻着脖子问。     “谁知道。”叶子撇撇嘴,显然还没消气。     顾欣私下一直当叶子是姐妹,早就习惯了她的没大没小,所以并不介意。只是慕容雪并不知道这些内情,忙打圆场:“一会儿他们回来问问,就知道了。”     叶子抬头对她笑笑。人家是好心,别管是不是多余,这情得领,不然就显得她不识好歹。     他们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扶着一个少年,十二三岁的样子,浑身满是泥污,披头散发,衣服也多处破损。     叶子拧了手帕给他擦脸,这才看清少年的样貌。清清秀秀,带着几分书生的儒雅,用叶子的话说就是阳刚不足。     据少年讲,他昨日来此踏青,为了追一只野兔结果误入南边密林,不幸遇上一伙匪贼。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少年闪烁其辞没有细讲,只说今日趁他们不在屋中便自行磨断绳子跑了出来。     叶子在醉心楼是见过小倌的,看少年走路有些别扭的姿势,加之裤后隐有血迹,便心中明了,不由眼中带了怜惜。     “既然这里有匪贼出没,那我们还是先回去报官,再送他去医馆。”     “不行!”叶子不赞成地瞪向顾荣,“明知有匪贼作歹,怎么可以置之不理?还要让多少像他这样的无辜少年平白受难?!”     见少年感激地眼神,叶子心中更加澎湃:“正义之心人皆有之,捉贼铲匪人人有责。”     “好!好!”顾欣站起来为她叫好,就连慕容雪也在一旁鼓掌。     顾荣满脸黑线:“官府会派人上山剿匪的。”     “等官差来,他们早没影了!嗯……你们是不是害怕啊?” 叶子撇嘴,一个个看过去,“还什么三杰呢,叫三熊还差不多,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嘿!说谁是熊呢?!”贺斩风不干了,“爷这么帅,哪里像熊了!不就是几个毛贼吗,爷这就去灭了他们!”     顾欣不怕事大,给他竖起母指,直美得贺斩风拂着额前碎发,将头一扬,提起剑就要进密林。     “等下!”慕容昭一把抓住他,瞪着妹妹,“乱起哄!先不说匪贼的功夫如何,你们几个女子怎么办?一旦打起来,刀剑无眼,万一伤到怎么办?”     “这里只有小姐不会功夫,我和雪姐姐会保护她,不会拖累你们的。”叶子一脸骄傲地道。     贺斩风失笑:“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自保就不错了,还想保护别人,也不怕笑掉为师的牙。”     叶子默了一瞬,扑过去:“我现在就拔光你的牙!”     她一边追打,一边嘀嘀咕咕,什么顾荣胆小、慕容昭不作为、贺斩风不侠义,直磨叨得几个男的心烦意乱。     最后慕容昭拍板,由少年带着他的信物下山报官,他们则上山探明情况再作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很想圆女侠梦的叶子能否如愿呢……     PS:上红字啦^^遂本周继续打鸡血日更!           20第18章 剿匪风波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按少年提供的线索,一行人很快找到了那伙匪贼的藏身之处。     房屋依树而建,共有三间,都不大,也没有院墙,完全是敞开式布局,很明显是临时搭建,只做歇脚之用。     此时,那伙匪贼正在收拾东西,应该是发现少年跑了,怕他报官准备撤离。     叶子见此更是得意,挑眉――瞧,被我说中了吧!再晚来一步,人都走光了!     他们现在躲在半人高的草丛里,离那伙人还有段距离。顾荣掂量下双方的人数,觉得还是有点勉强,于是建议暂且按兵不动,如果匪贼一会儿要逃,他们就暗中尾随,等匪贼落脚后再通知官府一网打尽。     “不是吧……”叶子不干了。那得跟到什么时候?难不成还要跟上几天几夜,那大夫人不得扒了她的皮啊!     顾欣和慕容雪也不同意,她们都是不能在外面过夜的。     “所以说根本就不应该来,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叶子鄙视地斜了顾荣一眼。好家伙,在这儿等着呢!他是一直没放弃劝她们打消捉贼的念头啊。     “不就几个毛贼吗,我一个人就能搞定!”贺斩风也觉得臊脸,不由分说提剑冲了出去。     这下不但叶子愣了,就连顾荣也反应不过来,直到慕容昭丢下一句“你留下,我去帮他!”才气得暴粗口。     正点火烧屋的匪贼被他们惊动,场面顿时失控,刀剑往来,火光冲天,烟雾弥漫。     匪贼大约一二十人,都是刀头舐血的成年壮汉,下手即狠又辣,刀刀戳人要害。     虽然贺斩风和慕容昭武功明显高出对方不少,但吃亏在人少,经验不足,时间一长难免会疏忽大意,甚至有性命之忧。     顾荣忍了一会儿实在不放心,就嘱咐叶子她们躲在草丛千万不要出来,见叶子满口答应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便一咬牙冲了出去。     外面搏杀激烈,里面也热闹不已。     几个女子哪见过这等场面,个个睁大眼睛,全神贯注。见有人偷袭顾荣,她们就忍不住尖叫;见慕容昭打倒一个匪贼,她们又一起拍手;当贺斩风光顾着耍帅忘了注意脚下,结果差点来个狗啃泥,她们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们看得兴起,忘记身在何处,也失了警惕,当危险靠近为时已晚,所谓乐极生悲便是如此。     凭空出现的人和凭空出现的刀,狰狞的脸上挂着嗜血的笑容,叶子脑中一瞬间空白,下意识将顾欣拉到身后护住,至于自己……     染着血的刀锋如闪电般快速逼近,叶子只觉颈边寒凉,不自觉闭上眼睛等待死神的降临。     “叮!”金属相击的轻响在耳边乍响,身体也同时被人从后面抱住。     “傻叶子,刚才怎么不躲?要是、要是……我就是活着也永远不会安心啊!”顾欣紧紧搂着叶子,颤抖不止。     “没事了。”叶子强作镇静,一边安抚顾欣,一边紧盯跟匪贼缠斗的慕容昭。刚刚要不是他及时出手,她小命休已。     再看另一边,顾荣也抓着慕容雪的手且退且战,叶子心情复杂刚要收回视线,就瞥见一个类似暗器的黑影射向顾欣。     叶子瞪大双眼,根本来不及回身去挡,只听“噗!”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有人气得发飙――“你大爷的!”     就见贺斩风挡在顾欣身前正往外拔暗器,又是“呲!”的一声轻响,鲜血四溅,染红长衫。     虽然贺斩风说没事,但他满头的冷汗和苍白的面色是骗不了人的。叶子只觉呼吸渐重,心口像被什么堵着一样喘不过来气,而老天似乎觉得这还不够,再加一剂猛药。     又是一声尖叫,是慕容雪!     叶子快速转头,顿时瞳孔紧缩,心如针扎――     对面,顾荣的肩胛处竟插着一根食指粗的利剑!     那剑虽细却整根没入,只余剑柄。慕容雪撑在他的身后不停缀泣,而执剑人已被赶来的慕容昭逼退。     一连串的变故,令叶子被心中的自责压得不堪重负,呼吸困难。     她错了――     只因跟他们相处太久,日子过得安逸,就以为他们无所不能。却忘了在这群亡命徒面前,他们的身份就如一张废纸,什么用都没有。在这里只有输赢,只有厮杀,只有你死我活,其他一切都是多余。     是她的天真让他们身处险境,而她却无能为力,果如贺斩风所言――她是害人精。     幸运的是,正在顾荣等人吃紧命悬一线之际,突然有大量官兵涌入,少年也随后现身。     官爷小跑上前,见到慕容昭就要跪下,却被他制止,紧接着交待了什么,就见那官爷连连点头。     马车上,叶子帮贺斩风做了简单包扎,顾荣也自己拔了剑,正由慕容昭帮他上药。     “要不要我跟你们回去,顾将军多少能给我个面子吧?”     顾荣摇摇头,声音有些虚弱:“不用。三公主也受了惊吓,你们还是早点回宫休息吧。”     “可是……”慕容雪还要说什么,却被顾荣打断,“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哥,对不起……都是我乱出主意……”顾欣哽咽着抽泣。     顾荣包扎完,摸着她的头,语气轻柔:“放心,没事。”     “要不……我跟你们回去吧。”一直沉默的贺斩风用了好大的勇气才开口。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的屁股吧!”众人异口同声。     贺斩风咬牙切齿,好心没好报!他怎么交了这么一群损友!     ※※※ ※※※     顾荣他们刚一进府就被叫到东苑,顾将军和几位夫人都在。     “你们真行啊!本事大了,都能剿匪了?!”     顾将军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原来那个官爷怕担责任,在上山前就派人通知了顾将军及贺斩风的父亲贺统领。     大夫人很少见将军发这么大的火,也摸不准是怎么回事,只急忙替女儿求情。而将军这次却似铁了心要严惩,连大夫人的面子都不给,直把顾欣骂的如狂风暴雨下的小鸡嵬,哆嗦着身子泣不成声。     这时,跪在地上的顾荣突然开口:“欣儿本不想出府,是我硬要带她去的。”     顾欣讶然,也忘了哭,刚想反驳,却被母亲抢先。     “欣儿一定吓坏了!”大夫人转头,“兰心快带大小姐回房,再请许大夫过来看看。”     眨眼功夫,顾欣就被兰心硬拉了出去,大夫人这才接着道:“欣儿一直都乖巧懂事,今日竟然遇到这事……”用帕子擦了擦眼睛,面露怒容,“说什么偶遇匪贼,我看这剿匪的主意就是他出的,当了状元还不够,还想当英雄!真是想出风头想疯了!”     顾将军剑眉微蹙,沉声问:“是这样吗?”     “是。”顾荣没有丝毫犹豫和停顿,语气平淡的似在说今日的天气。     叶子目光一凝。在回来时她就打定主意,这次要自己承担后果,绝不再承他的情。     “将……”只是她才刚开口,衣领就被人拉了一下,她疑惑地转身,就见九夫人皱着眉轻轻摇头,似是不让她出声。     可是……     再看向顾荣,便见他也趁人不注意跟她做了个禁声的口型,同时向母亲点点头。     就在叶子迟疑这会儿,顾将军已经做了处置,几个家丁已经在院中摆好刑凳,眼看顾荣就要被他们绑上,叶子大惊失色再不犹豫地急忙澄清。     “将军,剿匪的主意是我出的。大少爷原本坚决不同意,是我三番四次用话激他,他才勉强同意先观察情况再做打算。可谁知,出了点意外被匪贼发现……后来的事将军就都知道了。”     顾将军冷笑一声,看向顾荣:“是这样吗?”     “不是。”他几乎没等将军问完就快速否认,然后皱眉对叶子道,“你什么时候还学会撒谎了?!赶紧回去写检讨,明天拿给我!”     撒谎?咱们俩到底是谁在撒谎?!     叶子不明白,顾荣平时总爱挑她毛病,十句话有九句是绕着弯损她,剩下的那句还是让她写检讨……这么看,他是讨厌她的吧。     可为什么每次出事,不管是不是她的错,顾荣都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不但帮她解围,甚至还代她受过。     顾荣疼妹妹,她可以理解,可她是什么身份,丫鬟犯了错,挨骂受罚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为什么连她的错都要揽过去?     叶子离开时眼中有着困惑和莫名的挣扎,而九夫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只在座位上默默掉着眼泪。     ※※※ ※※※     顾欣又被大夫人关了禁闭,心中焦急,坐卧不安,却也没有办法。     叶子这边也不好过,听着外面一声接一声打在身上的闷响,只觉自己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又酸又痛,偏那人连丁点声音都不肯发出,直憋得她差点跟着窒息。     直到四更锣敲响,外面的响声才渐渐停歇。     叶子翻身下床,眼神清澈的没有半点睡意,只是微微有些红肿。她用冷水擦了把脸,然后麻利地披上外衣,悄悄出了房间。     夜风拂过,冰寒入肤,等叶子到达芊卉居时面色已有些青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     到顾荣的房前站定,见里面还亮着微弱的灯光,叶子犹豫了片刻,终是鼓起勇气敲响房门。     果然,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如丝绸般柔软熨帖的声音,是九夫人。     “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竟是不愿见她,甚至连门都没开。叶子心中苦涩,她早该想到了,只是就这么回去吗?     不说她脸皮没那么厚,心没那么薄凉,就是那份让她辗转反侧的愧疚,她也无法放下。     叶子退开两步,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圆月,任凉风拂面,泛青的唇边缓缓绽开一抹浅笑。     ※※※ ※※※     天终于一点点亮了起来,叶子从不知道由黑变白是如此漫长的等待,身体已经冻得没有知觉,脸上却依然维持着那抹僵硬的微笑,想收也收不回来,最后叶子有些挫败的放弃了。     这时,房内忽然有了响动,门慢慢从里面打开。     叶子顿时精神大振,紧紧盯着即将迈出的人,心中猜测会不会是顾荣。     其实她也知道那是奢望,但只要没见到就可以幻想,不是吗?     人影渐渐放大,直到完全拉开房门――     叶子愣了,那白衣男子也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帅哥出没,小伙伴们不要大意地错过哦~~           21第19章 玉面神医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男子一袭宽袍白衣,儒雅中带着贵气,一脸亲和,笑容温润,然他目光清清凉凉,藏着丝丝疏离。     叶子确定从没见过此人。     男子似看出她的戒备,便主动开口。     他自称清澜,是许大夫的弟子,因师父年岁高已于昨日离开将军府,以后府里的诊治便由他接手。     叶子“哦”了一声,府里的事她可管不着,她只想问顾荣的伤情。     清澜微微皱眉没有马上回答,看向她的目光有她不懂的深遂和复杂。叶子心中一紧,不自觉伸手揪住他的袖子,自己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还是说些什么。     幸好,清澜很快发现她的不对,轻声安慰:“顾公子伤势虽重,却没有性命之忧。刚刚我给他换了药,现在烧已经退了。”     叶子听到这儿,心里落了挺,眼前人影晃动成双,问出最后的担忧:“大夫人以后还会让你过来吗?”     “医者凭心救人。无论是谁,只要他需要,我都会去,没人能阻止。”     温温和和的声音,坚定执着的语气,叶子的心终于彻底放下,眼前骤黑,耳边传来一声惊呼,似来自遥远的地方。     “姑娘!”清澜慌忙上前扶住,略一探脉,知是忧心过虑外加风寒入体引起的昏迷,不由摇头叹息,复又回屋禀告九夫人。     九夫人似也意外,在确认叶子无大碍后才安心,并让云嫂带他将人送回住处。     清澜低头看了眼怀中无知无觉,却偏生拿他衣袖擤鼻涕的女子,一时头疼不已。回去先给她熬药,不管怎么说先把鼻涕止了!     ※※※ ※※※     只睡了一觉,叶子的伤寒就以从来没有过速度奇迹般的好了,于是她又蹦跶着去了芊卉居。     这回九夫人不但给开了门,还一脸歉意。叶子连连摆手,本来就是自己惹的祸,九夫人怨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两人你推我让间把顾荣吵醒了,只见他抬眼非常嫌弃地斜了斜叶子,复又闭眼,上下嘴唇一碰——     “我当哪来的蚊子,原来是刮进片烂树叶。”     虚弱沙哑的声音,间或伴着轻咳。叶子鼓起腮帮——我忍!     九夫人似也颇尴尬,但又不忍责怪儿子,便拉了叶子出去,说要给她几件新做的小玩意。     一想到那些可爱的萌物,叶子就开心的不行,把那些规矩礼数全当垃圾给扔了,抱着九夫人就是一口。     九夫人吓得不轻,好半晌才哭笑不得点着她的头,道:“你这淘气的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叶子笑眯眯回嘴:“叶子不长大,九夫人就永远这么如花似玉,多好!”     “噗!那成语是这么用的吗?!”九夫人给气得笑了,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顾荣看着渐行渐远的二人,唇角微牵,目光柔和,仿佛身上的伤也不那么疼了。     ※※※ ※※※     第三日,等叶子忙完手上的活已快到晌午,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往芊卉居赶,想着干脆在那边蹭顿饭也不错,云嫂的手艺是越发的好了。     果然,刚一进门就见餐桌前围满了人,仔细一瞅,呵,全了!     顾荣、贺斩风、慕容昭、慕容雪一个都不少。不对,顾欣在九夫人房间没过来。因为顾荣的事,九夫人的病又犯了,顾欣一有空就过来陪她,两人倒也互相解闷都挺开心。     叶子一眼就瞧见贺斩风的屁股下放着个厚厚的软垫,想来伤的也不轻,叶子这次很仁义的没有戳破,只问:“要不要再加一个?”     结果,贺斩风的脸一下子比烂柿子都红,冲着她就吼:“你个忘恩负义的女人!下回就是把你扎成刺猬都不管你了!”     叶子不以为然地撇嘴,真是好心被驴踢。     不想,她一转头,正对上慕容昭过分专注的眼。     叶子心中一慌,忙把眼瞥开,却又看见慕容雪正给顾荣喂葡萄,还细心地用空碟子接他吐出的皮和籽,甚至不时用手帕帮他擦流出嘴边的汁液。     “怎么你也爱吃葡萄吗?那下次我多带点,给你留一份。”     叶子惊讶地盯着慕容昭,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友善,记得他不是挺讨厌自己的么。叶子很纠结,这到底是他转性了,还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慕容昭却似不在意,任她看,还从袖中掏出一个兔子模样的糖人:“看你挺喜欢兔子,正好我今天过来时碰到卖糖人的,就让老伯捏了个兔子。呶,拿去吧。”     叶子一见这惟妙惟肖的小兔子,两眼就发光,其实不用他给,她也会抢过来。等她爱不释手地把玩了半天,才回猛然过神。     哎?他这是送她礼物啊!还是特意送的!这是怎么个情况啊?!     其实,慕容昭也不知道怎么就心血来潮想送她东西,本来他还有些别扭,不过现在看她这副呆呆傻傻的可爱模样,忍不住会心一笑,其实感觉还不错。     “下回给你带更好的。”     “哎……?”     叶子不解地看着面前笑得非常愉悦的人,实在想不出这位是在犯什么神经,索性别过头不看他,却又见对面你喂我吃,好不暧昧的两人。叶子不知为什么心里犯堵,拿起糖人就往嘴里塞,使劲啯。     之后几日,这些人就跟回自己家一样天天过来待上半日。     慕容昭也确如他说的,天天都带几大串莹润欲滴的葡萄,差点没把叶子满嘴牙都酸倒了。不过除了葡萄,他带了更多叶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罕东西。     无功不受禄嘛,叶子本来是不想收的,但不知为啥一看到对面慕容雪和顾荣有说有笑的亲密模样,叶子心里就直翻个,似有一股气儿不出不痛快。     “少爷,这是万花筒,从这个孔看里面五彩缤纷可漂亮了!太子说这是宫里新得的,要给我玩呢!”     顾荣接过去看了看,笑容不变:“那你可要拿好,别弄坏了。不然,就是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叶子一把夺回万花筒,气得磨牙。慕容雪见状,过来解围:“放心,哥哥不会让你赔的,是不是哥哥?”     慕容昭笑着点头,有些不赞成地对顾荣道:“你吓着她了。”     “得了吧!”最不怕事大的贺斩风,哪都能插一脚,“这世上只有她吓别人的份,能吓她的……八成还没投胎呢!”     叶子知道再与他们理论也是多余,便气鼓鼓地跑了出去,路上正好碰到又来给顾荣复诊的清澜,叹了一口气上前问道:“少爷的伤势恢复如何?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吧?”     清澜微微一笑,温和地道:“放心,没有伤筋动骨又医治的及时,再过些时日就成恢复如常,不会留下半点毛病。”     “那就好。”毕竟祸是她惹出来的,要是真有什么隐忧,她一辈子都会内疚。     清澜轻声笑道:“你很关心他。”     叶子明明问心无愧,却架不住脸红,慌忙辩解:“我、我是怕他装病赖上我!虽然我是伺候人的丫鬟,可也不想吃这个闷亏!”     清澜见她急得语无伦次,好像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猫,不由失笑,毫无诚意地点头:“是,我知道,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呀!叶子知道跟他是说不明白了,跺跺脚转身就跑。     他们今天这是商量好的吧?一个个都来欺负她!早知道就该查下黄历,舒舒服服待屋里睡觉!     ※※※ ※※※     一晃到了八月,天气最热的季节。     将军府上下都是人心浮躁,像是被毒辣的太限晒得狠了,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火,两句话不和就能点爆。     而原本就眼里不容沙子的大夫人更是接连处置了十余人,打的打,卖的卖,将府里压抑躁动的气氛更是提到了极点。     就连一向沉稳的顾荣近日都是满面愁容。不过,困扰他的不是天气,而是……     皇上不知因何缘由将本应在来年秋天进行的武举提前,殿试也定在十月进行。     消息一出,让所有想要参加武举的考生都措手不及,一些远在外地的考生更是心急如焚,甚至很多考生不得不忍痛放弃。     北月的武举并非像春闱那样,固定每三年举办一次,而是皇帝一句话的事,且一般皆在秋天进行。但武举有一点和春闱相同,也需要层层筛选,但因人数和性质的不同,时间不会拖那么长,所以提前一年通知即可,但像今年这么的仓促还是有史以来头一遭。     顾荣等不及伤愈便开始例行练功,却也无形中延长了伤愈的时间。     看到顾荣总是缺少血色的面庞,叶子如百爪挠心,焦急却又无计可施,直把自己弄得焦头烂额,异常烦躁。     因为大夫人近日惩办了不少人,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惶恐不安。叶子也是十分谨慎,唯恐不小心捅了马蜂窝,成为下一个倒霉蛋,所以等她腾出时间到芊卉居,往往都过了傍晚。     今日,叶子她拖着一身疲惫赶到时,却意外扑了个空。听九夫人说顾荣还在竹林练功,连晚饭都没回来吃。     叶子强压着气儿又赶到竹林,正瞧见贺斩风一剑挥下,逼得顾荣连退数步,也不知是体力不济还是绊到什么东西竟一个踉跄单膝跪地。     见此,叶子再也压抑不住胸中“蹭蹭”上窜的怒火,对着贺斩风就噼里啪啦连珠炮似的一通训:“你赢个病号有意思吗?你要实在闲得无聊就回去跟你府中的侍卫打,别一天没事竟跑这儿添乱!”     贺斩风被说得愣住,好半天没反应过来,那脸是又青又白,最后黑如锅底:“哪有你这样的丫鬟,简直是个泼妇,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要你操心!该不会是你想娶吧……你想都别想,不然一定灭了你!”叶子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呵!你脸皮到底有多厚,做梦呢吧?!与其让我娶你,我宁愿娶头猪!”     “可不就是,两只猪那才是绝配!”     “你——”贺斩风被气得直跳脚,却愣是找不到话反驳,最后好不容易想起个杀手锏,“叶子,今天为师就好好教教你,什么是——尊师重道!”说完,就径直扑向过去。     叶子岂会傻站着等他来抓,早跟只兔子似的满地乱窜,直遛的贺斩风呼哧带喘。     已经调整好气息的顾荣站在一旁,看着林中一个不知分寸的丫鬟和一个没有少爷样的世家公子,你追我跑的狼狈相,不由摇头。     “他们感情真好。”温温和和的声音,柔如涓流。     顾荣回头,果见来者正是清澜。     他和许大夫的最大不同就是不畏强权,看病救人丝毫不因人而异,只要他想为谁诊治,就是大夫人也不能阻止,而且他的医术当真了得,后来方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医玉公子”。     顾荣收回视线,淡淡地道:“是吗。”     清澜似没注意到他的不悦,唇边依旧挂着浅笑:“练功不急在一时,身体为重,别让关心你的人担忧。”     顾荣双眉微蹙,也没看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仍在不停笑闹的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  窝会剧透么?     不会!     所以……     下章很重要~~           22第20章 武试惊魂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道理谁都明白,奈何万事不由人。     眼瞅武举比试日益临近,顾荣挤压一切时间拼命练功,就连顾将军也默许他向军中武将讨教。其实,说白了就是找人对打,而且常常是一对十,甚至更多。     顾荣武功进步神速,简直犹如脱胎换骨,且身上的伤也基本痊愈,只是他的气色却变得越来越差。     叶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不知能找谁帮忙劝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清澜试试。他是神医嘛,神医的话总比她有说服力吧。     清澜还是住在以前许大夫的那间屋子,叶子轻车熟路就敲门进去,并将来意说明。     清澜耐心听完,笑容温和的轻声宽慰:“顾公子一向沉着稳重,不论身体还是意志都比一般人强韧,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这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是关心则乱吧。”     叶子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小声嘟囔:“我是因为小姐才、才……”     清澜微微一笑,有意转了话题:“这样吧,我开个固本培元的方子,以后你每天照这个方子给他弄点药膳,就万无一失了。”     “好,谢谢你。”     看着少女由内而发的喜悦,清澜只觉与记忆里的人影重合,不由握紧手掌。     晚上,叶子将弄了一个时辰的药膳放在食盒里正要出门,便听身后有人喊她,一回头见是顾欣。     叶子疑惑:“小姐怎么还没休息,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顾欣笑笑招她过来,“呶,你把这些补品也一起带过去吧,哥哥这阵子太累了让人见了都心疼。”     叶子脸一红:“是清澜新开的方子,不管有没有用先试试呗,反正我晚上闲着也是闲着。”     顾欣明知叶子白天被母亲使得像个陀螺,恐怕一沾枕头就能睡着哪里还会闲着,不过她也不说破,免得她害臊。     “嗯,你快去快回。母亲近日心情不好,小心触了霉头。”     “好。”叶子一边答应,一边拿了东西往外走,感慨顾荣没白疼这个妹妹。     对于这次武举,顾欣很有信心,常常骄傲地跟她说:“看着吧,这次的武状元一定非哥哥莫属,他一定会赢!”     月光下,顾荣单膝跪地,右手拄着剑轻轻喘息,苍白的脸上汗珠如雨水般一串串滚落。他将脊背挺得笔直,如屹立不倒的山峰给人坚实的安全感,似乎就算天塌了也有他帮你顶着,而你永远都可以放心地躲在他为你张开的羽翼之下,做最幸福的那个人。     叶子眼中莫名一热。     是啊,他会赢。     因为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输,就算只剩一口气,他也会挺直腰板站在世人瞩目的地方,接受万人欢呼。     但是那又需要多少代价,却很少有人会关心。叶子不明白那些功名利禄到底有什么用,又是否值得。但死过一次的她却深深体会到什么是人死如灯灭,万事皆为空。     但愿,顾荣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 ※※※     金色十月,是个收获的季节,而今年却与往年又有些不同。     获得武举殿试资格的优胜者已经确定,顾荣自是毫无悬念地入选。     皇帝最终敲定在北门广场进行,不比能力和技巧,只比真功夫。     比试采取一对一的车轮淘汰制,直到剩下最后一人为止。且比试一旦开始,中途不可喊停,也不接受认输,不过每场结束后会给选手一盏茶的休息时间。虽然这样的规则仍可算得上是残酷,但也聊胜于无吧。     另外,此次比试允许文武百官携家眷观看,甚至在京城落户的商贾大户也可以凭请柬入内。当然,这请柬的价钱可是相当可观的,对普通百姓而言不谛于天文数字,是穷极一生也挣不来的。     所以无论从此次武举的时间,还是规则,乃至方式都是全新的尝试。只是这其中的好与坏,成与败,怕是只有一个人能评断,那就是――皇帝。     一米高的比试台上,所有考生已经全部按序站好,面向主台深深作礼。     主台上北月皇帝、太子、南兆质子和其他几位皇子、大臣均已就座,阵容不可谓不强大。     皇帝一声令下,比试正式开始。上场的顺序完全按抽签来定,没有任何漏洞可钻。     最先上场的是两个陌生男子,打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要多惨烈就有多惨烈,看得叶子眼花缭乱,心惊肉跳,默默祈祷顾荣要最后一个上场。     可惜,叶子一向不得老天的青睐,不过这次已经是万分给面子。顾荣虽不是最后一个,但也比较靠后,不到十回合就战到最后一人。     两人俱是长身玉立、器宇轩昂,一看就知都是名门之后,但相较之下顾荣更加丰神俊朗。     他今日一袭深青色云罗长衫,没有繁复的纹饰,只几道古朴的云纹绣在袖口滚边上,唯一的装饰就是腰间系着紫色衔环丝绦,如此素雅淡然的装束配上他如画容颜,端的是滟滟清辉,傲世风华。     然,叶子盯着场边闭目调息的顾荣,手心里不知何时已全是汗水,她无法忽视他过分苍白的面容上密布的汗水,以及他不自觉微微蹙起的眉宇。     一个轻易不会皱眉的人到底要多痛,才会无法自制的在人前显露。     “顾荣可不是只能供人欣赏的病猫。”贺斩风拍拍她的肩膀,笑道,“放心,能让我真心佩服的人是不会败的。”     叶子还没等开口,右手也被人抓住。     “哥哥一定可以的,他从没输过!”     “嗯,他会赢!一定会!”叶子紧紧回握那只和她一样湿润的素手。     等待是最折磨人的事情,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不胜唏嘘。     只见,南兆质子寒殊不知为何走到场中,更有两名侍卫上前绑了他的双手,并用一根多股粗绳将他吊起,半悬于空中。     正在众人疑惑之际,又有几名侍卫搬来一口巨大黑锅,里面倒满微黄晶亮的食油,最后在下面支起火堆点燃。     火势凶猛,不一会油锅就翻滚沸腾,冒出滚滚白烟,直逼距其一米高的南兆质子。     皇帝再次宣布新的规则――     “比试开始后朕会命人点燃那根绳子。”皇帝指了指用来吊住寒殊的那根粗绳,“谁能赶在寒世子掉入油锅前救下他,即为本次的武状元。如果都没有救到……”     皇帝扫向已在场中站好的二人,勾起唇角,略带歉意地道:“就只能给他殉葬了。”话峰再次一转,“但是,如果你们为了救人而故意相让或不分胜负,那朕就成全你们,由你们代替他享受被油炸的滋味!”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须臾,全场哗然,就连顾将军都难以置信地站了起来,太子慕容昭更是失手摔碎茶杯,他快速扫了眼场上的顾荣,一咬牙刚想上前求情却不期然对上父皇冰冷狠戾的视线,心下一颤,不由将已到嘴边的话又一字不剩地咽了回去。     父皇是认真的,且不容置喙!     而叶子在听完后整个人都呆了,顾欣更是吓得差点晕厥,幸好被慕容雪及时扶住。     贺斩风恨声道:“那个混蛋又做了什么蠢事,居然让皇上发这么大的火!他到底要害死多少人才够!”     叶子也第一次深刻领悟“伴君如伴虎”的含义,不论你在人前多风光,都可能因为皇上的一句话――灰飞烟灭。     再看被吊在半空中的寒殊,只见他神情平淡,似是根本没听见皇上说了什么,他始终都一言不发,甚至嘴边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心死如灰,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但另外两个因他受到牵连的人要如何抉择呢?叶子心乱如麻,真是即同情他,又忍不住怨恨他。     这时,台下突然一阵骚动。     叶子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带着面具的侍卫状若疯了一般向台上冲去,可惜还未等他跨上比武台就被斜刺里闪出的御前侍卫团团围住,没几下便动弹不得。这还是皇帝暗中示意,否则他就算不死也难逃重伤。     叶子认得,他是寒殊的贴身侍卫――鬼面。     这已经是她这段时间第三次见到他了,那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确切的说是对那个面具。     啊,她记起来了!     四年前,她从醉心楼逃跑时曾被一个带面具的男子撞倒,当时那人就带着这个面具,还十分不屑地扭头就走。叶子直到现在想起,还十分窝火,当年要不是他碍事,她怎么会阴差阳错成了将军府任人搓扁捏圆没有半分人权的卖身丫鬟?!     当然,她是不会承认是自己没注意先撞上去的。     只不过,她又细细瞅了瞅已被捆成粽子的鬼面,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十分违和。     然,就在叶子胡思乱想之际,场上形势大变。     比试已经进入白热化,双方势均力敌,不分上下。就连贺斩风都不禁为顾荣捏了把汗:“糟糕!顾荣先前体力耗损过大,此时若要强攻实属勉强,可若一味防守那无异于束手待毙,还有那该死的绳子!”     叶子心中一紧,果见绳子已被点着,且已有二三股被烧断,腕粗的绳索只剩几根藕断丝连,还要负担一个人的重量,形势不可谓不危机。     场上打斗陷入胶着状态,顾荣的动作越来越不稳,不知何时嘴角竟染了血迹,又被对方逼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触到场边,就在顾欣和叶子快急红了眼时,四周突然暴发出一阵尖叫,几乎能刺穿人的耳膜。     寻声所见,那根吊着寒殊的绳索,唯一仅剩的一股正在以即慢又快的速度断裂。     下一秒,所有人都似被人掐住喉咙,心跳骤停,圆睁的双目满是惊骇――     只见,寒殊似划破天际的流星,笔直而无可逆转的从高处陨落。     然,他如玉的面庞却依然挂着那抹浅淡的微笑,双眸平静地望向台下御座之人,而此时他的双脚已然落入滚烫的油面,迸发出呲呲之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有木有惊心动魄的感脚?     有吧有吧有吧~~(对手指)           23第21章 因果循环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叶子跟所有人一样震惊的发不出声音,下意识就想闭上眼睛,同时她的右手也几乎被顾欣捏断,疼的接近麻木。     但就在她阻断眼前所有光明之际,又是一阵惊呼响起,听在叶子耳中,那更是一种饱含庆幸、欣喜的欢呼。     原来,在绳子断掉的刹那,顾荣拼着两败俱伤成功将对手逼出场外,并在千钧一发之际飞身扑向质子——     “砰!”的一声闷响,二人同时摔落在地,并翻滚了数圈才堪堪停住。     最先站起来的是顾荣,他有些狼狈地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而后走到场地中央对上座的皇帝深深一拜,接着对四周的观众抱拳还礼。那份从容有度的气韵,当真风华无二,无人能及,而那个被他救下的人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过一眼。     顷刻间,场上场下暴发出更为强烈的欢呼,掌声亦此起彼伏,这是人们给予胜利者由衷的祝贺及肯定。     叶子等人更是激动地抱成一团,流下喜悦的泪水。这也是叶子第一次知道,原来流泪并不一定是因为痛苦,开心也同样可以肆无忌惮的哭泣。     目光不由自主想去追寻那个站在阳光下的人,想去悄悄分享一下这种万人瞩目让人仰望的荣耀,只是视线中途却意外撞上仍瘫软在地上的瘦弱身影。     浑身轻微的瑟缩颤抖是秋意寒凉,那不时的痉挛抽搐是钻心剧痛,被冷汗浸湿的黑发虽然能遮去他大半惨白的面容,却遮不住他唇边那抹渐渐放大的笑容,一双清明平和的眼眸淡淡凝望上方安坐的皇帝。     不止叶子觉得心中一颤,就连高高在上的皇帝也轻轻一叹,终是挥手让侍卫送他回宫,然后起身正式宣布获得今年武状元之名的是顾家长子——     顾荣。     ※※※ ※※※     拂晓居雅间。     本来是为了给顾荣庆祝,但因比试中那个不怎么让人愉快的插曲,令大家都有些提不起兴致,只寥寥几句祝贺便都闷头喝酒,叶子等女子更是不敢多言。     半晌,还是慕容昭先开口,却是指责顾荣不该那么早救人。     “好不容易父皇这回终于能狠下心放弃那人,结果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     顾荣沉默片刻,苦笑:“我无法见死不救,而且……你没注意皇上身边的两名御前侍卫他们早就严阵以待,蓄势待发了吗?”     慕容昭略一回想,恍然。原来父皇自始至终都没想要那人去死,不过是一出戏,只是这戏是演给谁看的……慕容昭不禁感到有些后怕,脊背阵阵发凉。     “我觉得少爷没错,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叶子放下筷子,不赞成地反驳。寒殊双脚落入油锅的惨烈,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慕容昭怎么还能这么说,莫不是皇家的人都是这么冷血无情,一如他的父皇。     顾欣皱眉刚想说说叶子,却听慕容昭轻叹:“其实,死亡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到底怎么回事?”贺斩风等不及地追问。     据慕容昭讲,寒殊并没表面的风光,在宫里就是男宠一样的存在,在皇上眼里更是可以任意玩弄折辱的禁脔。     而寒殊的顺从迎合,用慕容昭的话说——     要么是为了苟延残喘而屈服,要么是因为别有居心而隐忍,要么就是他天生犯贱,自甘堕落。     这次也是寒殊为保鬼面一命,而与皇上达成的共识。     “鬼面到底做了什么让皇上如此震怒的事?”叶子蹙眉。     慕容昭神情漠然,淡淡道:“不过是一些后宫争宠的把戏,他也是平白受累。”     “他们真可怜。”原来在皇宫里也不是什么令人羡慕的事,叶子由衷感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慕容昭冷笑,“你还没看到在他恩宠正盛时,因得罪他而被活剐、挖心、蒸煮的那些人,他们才是真正的可怜人呢!”     没等他说完,叶子就以闪电的速度咻地冲出雅间,扶着拐角的墙壁一阵狂吐,顾欣和慕容雪见状连忙跟出去照顾。     贺斩风难得看不过,说了句公道话:“你干什么吓唬她,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都是想讨好他的人瞒着他做的。再说,当年那些人早已经被皇上清理干净,此后也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事情。”     闻言,慕容昭侧目,眼神冰冷:“如果没有他,哪来的那些晦事!”     贺斩风还要再说些什么,却感觉袖子忽然被人扯了一下,他回头疑惑地看向顾荣,只听他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复杂如皇室,这浑水万万淌不得。”     贺斩风心下一惊,立马回过味。皇家的事岂容他来评说,眼前的慕容昭不单是他拜把兄弟,更是一国的太子!     当叶子回来时,迟钝如她也能发觉气氛的不对,果然没坐一会儿大伙就都散了,她也只好忍着胃部的不适和顾欣一起回府。     武状元是必夺之事,所以顾将军此次并未有什么表示,叶子也在连吐了几天后终于缓过口气。     ※※※ ※※※     这日,鬼面到将军府中求见顾荣,原来是替寒殊代为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叶子当时正好也在,于是随口问了一句:“世子怎么样,没有大碍吧?”宫里的御医个个可都是顶尖的,名贵的药材更是应有尽有,看皇上后来的态度应该不会吝啬这些。     鬼面迟疑了下,显然记得他们在宫中曾有过一面之缘,这才简单回答:“世子之前一直昏迷,正是昨晚才醒,就马上命奴才过来谢恩。”     顾荣又跟他客套了几句,叶子听出其中明显的疏离,好在那人并不在意,只放下礼品郑重磕了三个头便告辞了。     叶子一边感慨鬼面的忠心,一边挨个把玩桌上的珍稀之物:“他还挺有心的,懂得知恩图报。”可不像那天慕容昭说的那么恐怖。     “我倒是有点后悔救他了。”     顾荣如此突兀的一句,倒让叶子愣住了。她不懂世家官场里那些跟拧麻花似的复杂关系,但她知道有时候做人要笨一点才能活得更长久,所以她也没多问,只顺了几个稀罕物什便欢欢喜喜地蹦跶走了。     不过在回去的路上,她却无意中想起一件困惑她很久的事情,直到她左脚刚跨进东苑的大门,她脑中突然闪过一道极亮的白光。     对,是眼神!     难怪鬼面脸上的面具虽然与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但却总让她感觉哪里不对劲,尽管面具下都是罕见的紫色眼眸,但那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眼神——     四年前是如古井无波的平静淡漠,四年后是如万丈深渊的幽寒阴冷。     记得慕容昭曾说过那个面具是独一无二的,那么到底是所有人都被南兆质子骗了,还是面具后另有乾坤?     只是不等叶子细想,便听到前面有人喊她。     原来,顾荣的远房表妹苏婉要到将军府小住,大约傍晚就能到。     所以,大夫人让兰心找人把东苑闲置的客房收拾出来一间,叶子自然又被叫去帮忙。     不过这次她倒是一点不抵触,很痛快就答应了。你想啊,顾欣现在是留在府里唯一的小姐,招待表妹自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样她势必也要跟去帮忙,如此一来……     嘿嘿,那黑心的顾毒嘴大概就没有什么机会来找茬了,真是想想都开心!     可惜,这愿望是挺好,不过嘛……     “你把这个搬进去。”     “再把那个拿过来。”     “这个摆那边,还有那里也收拾下……”     清朗磁性的玉石之声堪是悠扬悦耳,但对叶子来说却不谛于紧箍魔咒。     叶子被顾荣指使的昏天暗地,终于待他满意后,又听他吩咐道:“去泡壶清茶,再端盘水果到前厅。”     顾荣脸上挑衅的意味清晰可见,叶子深深吸气,挑眉。明明这里就没他什么事,但他却非要过来指手画脚,说什么表妹已经到了,正由大夫人和顾欣在前面招待,他则过来这边监工。     这话也就说给兰心听,她可是一个字都不信!不然为啥只针对她,还把她当狗一样遛来遛去!     当叶子端了茶杯和果盘到前厅,果然见顾毒嘴也转战到这儿。她脸上冷笑一闪即逝,恭敬为座上的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     而顾荣也状似随意地瞥了一眼叶子,然后非常优雅地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了撇,方才凑近唇边含了一口。     下一秒,叶子满意地看到顾荣得意的神色猛然僵住,英挺的剑眉紧紧拧成一团,其中蕴含的痛苦不言而喻!     顾荣如慢动作回放一样缓缓抬头,双目阴恻恻地看向叶子,刚想开口却听旁边苏婉道:“真好喝!表哥每日都能喝上这样的茶,可真是享福。”     叶子就见顾荣如变脸一样“唰”地换上惯常温和的笑容,对表妹颔首:“嗯,西湖龙井清新甜美,香气浓郁,令人回味无穷。”     大夫人也点头:“婉儿喜欢就好,一会儿让欣儿给你屋里送点。”     “谢谢姨妈。”苏婉又转点对顾欣眨眼,“那就有劳表妹了。”     顾欣佯装不悦,挑眉:“跟我还这么见外,该打哦!”     于是,姐妹俩顿时就闹成一团,看得大夫人连连摇头。     不过,此时叶子的注意力全在一旁面带微笑的顾荣身上,她真是打心底的佩服——     你丫的,愣是能将兑了大半杯白醋的茶水喝光不说,还能品出甜美?!     这等忍功和定力,绝对是真爷们!汉子啊!     ※※※ ※※※     叶子先是忙得快散了架,后又忍笑忍得肚子痛,所以她刚一进屋就直扑木床,正在她迷迷糊糊之际却被顾欣叫了去。     也不知道顾欣最近是不是和朱庭筠闹别扭了,白日里顾欣总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晚上更是闹腾的厉害,时不时把她揪起来谈心,可怜她那时只想找周公下棋。     从顾欣屋里出来后,叶子认命地回去套了件衣服,一路小跑敲响了清澜的房门。     “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她也想啊,叶子脸上那个囧:“有没有吃了后像猪一样,没心没肺能吃能睡的药?”     清澜整整愣了一刻钟才回神,担忧地问:“是什么事情困扰你,让你不食不眠了,可以和我说说吗?”     “不是我,不是我。”叶子直摆手,“是小姐。她最近吃什么都腻,夜里还常常失眠,所以让我问你有没有什么特效药。”     “啊,这样……你等一下。”     叶子见他从身后的小柜翻翻拣拣拿了几样奇形怪状的药材,包在一起递给她。     “你把这些一次都熬出来,然后每天早晚给她热一碗喝,不出三日包管药到病除。”末了,还故意眨眨眼,“睡如死猪。”     “噗……”虽然叶子知道他是拿刚才的话揶揄自己,但仍忍不住像傻子似的笑得前仰后合。     抹掉最后一泡眼泪,叶子挥挥手就要告辞,结果刚开门就碰上一人。     “苏小姐。”叶子做了个标准的下人礼。     苏婉轻轻嗯了一声,便迈着莲步径直飘了进去,开口亦是彬彬有礼:“素闻‘神医玉公子’雅名已久,不知可否劳烦清澜公子帮我开副健胃宁神的方子?”     “好,请这边坐。”     “多谢公子。”     轻轻柔柔,婉约动听,如百灵吟唱,可惜听在叶子耳中只觉烦躁。     明明说的是同一件事情,人家用词就那么含蓄,她说的就那么粗俗。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           24第22章 再见寒殊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几日后,慕容雪听说苏婉来了,就相邀众人到宫里聚聚,她们几人是儿时最好的玩伴,滚过同一张床,抢过同一颗糖,感情非常亲厚。     叶子因为上次武举的事,对皇宫产生极大的抵触,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想去,但却敌不过顾欣的生拉硬拽——     “把你一个人留府里,万一被别人欺负了怎么办?安了,有我们罩着你,不会有事的!”     叶子觉得她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可是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昨晚,刚下了一场不小的雪,走起路来发出“咯吱咯吱”地轻响,别有一番趣味。只是这天儿可不是一般的冻人,那是属于初冬的冰寒刺骨,即使套上棉夹袄也不觉得热。     慕容昭带着顾荣、贺斩风去了自己殿里的暖阁喝酒聊天,用贺斩风的话说就是畅谈男人的抱负。     叶子对此撇撇嘴,不予评价。     而她们几个女子则很有素养的打起了雪仗。     好吧,慕容雪开始的提议是堆雪人,这确实很文雅很秀气。只是……最后被某片笨手笨脚的叶子给破坏了,结果激起众怒,群起而攻之。     不过片刻,叶子活脱脱变成了真人版的雪雕,就在她悲乎哀哉无尽绝望之际,幸而顾欣这个始作俑者良心发现,及时帮她脱离苦海,打捞上岸。     “叶子,我新做的荷包刚刚落在雪姐姐的寝殿,你帮我拿来。”     “是小姐。”     就见叶子如虎口脱险的兔子,跑的那叫一个欢脱,一下蹿出老远才敢停下。     她左右瞅了瞅,没人!朱红唇角立刻扬起一个狡黠的笑容,她运起轻功几步就跳上房顶,双眼一眯,确认目标后“咻”地就顺着房屋的走向飞掠。     这回总不会再碰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和乱七八糟的事了吧?     叶子感叹自己的心细如发,聪明绝顶,心情大好地在上面欣赏起皇宫独有的辉煌与壮丽。     咦……湖里有人,看背影好像还有点眼熟?     好奇害死猫这句话对于叶子来讲,永远都是天上的浮云。只见,她身子一扭就转了方向,箭一般地向那个人影靠近。     离得越近,她越觉得熟悉,终于被她认出这不是南兆质子寒殊,又是何人?!     叶子蹙眉,他一个人穿着衣服站在湖里做什么,不冷吗?而且他脚上的伤能沾水吗?!她只是想想,就打了个哆嗦,直觉寒气顺着脚底往上窜,就连胸口都有些憋闷。     叶子环顾四周,确定没人这才落了地。     此时就见寒殊在水中扑进扑出,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趁他再次浮出水面,叶子凑近问道:“是有东西掉湖里了么,我喊侍卫帮你捞啊?”     寒殊像是被吓了一跳,直愣愣地看她,在叶子等得不耐烦,再次开口询问时,他这才淡淡一笑,虚弱开口:“谢谢,我自己找就可以了。”     叶子皱眉,不明白他在固执什么,便耐着性子劝道:“这天寒水凉是要做病的,何况你脚上的伤……还是叫侍卫帮你找吧。”     她正要去喊人,却被寒殊一口回拒:“真的不用。”     叶子心中隐隐有了怒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寒世子,你就算逞强也该有个限度吧。你要真出个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不是身边伺候你的下人。”     本来上次听慕容昭说他是为侍卫求情,才落得差点丧命,对他颇有好感。现在看来,他就是个只顾自己痛快,不顾别人死活的犟牛!     叶子忽又想起慕容昭说的那些瘆人的事,顿时那股恶心之感再次上涌,她开始后悔搭理这人。     然而,就在叶子转身的刹那,一句饱含苦涩的自嘲从她身后传出——     “姑娘放心。没人会因我受到任何惩罚,因为……这就是皇上的命令。”     叶子震惊地回头,可那人却早已重新潜入水中,只剩一圈圈散开的涟漪。     她踏前一步,心中有股莫名的冲动,想跳进湖中帮他一起寻找那个她还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但也只迈了一步,她又猛然记起,即然这是皇上下的命令,那么这四周一定会有人监视,就像武试那次一样。     想到这里,叶子赶紧收回脚,再次看向已然恢复平静的湖面,一咬牙转身离开。     那人不会有性命之忧,皇上不过是想折磨他,想必在危及时会有侍卫救他。只是,她心中虽然明白,但还是感觉莫名揪痛,脑中也满是那人苍白的面孔和古井无波的眼。     突然,叶子脚下急停——     这双眼她见过!     四年前,撞倒她的那个人,面具后就是这样一双眼!     叶子隐约觉得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心底顿时一片冰凉。     之后,叶子脑袋空空荡荡浑浑噩噩,就连怎么拿的荷包,又怎么回的将军府都不记得了。     突然,一声熟悉的质问由远及近飘入耳中:“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是在宫里遇到什么事了吗?”     “啊?”叶子终于回神,左右看看只剩她和顾荣二人,有些疑惑,“他们呢?”     顾荣无奈地摇摇头:“大娘找欣儿和表妹说话,都走半天了。”     “哦,那我也回去了。”     只是叶子刚走出几步,便听身后一声叹息:“以后还是少飞檐走壁,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就算侥幸没被人当刺客射成刺猬,也小心哪天失足摔成残废,到时可没人养你。”     叶子惊愕回头,却见顾荣已背对着她走远了。半晌,她才喘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一天的惊吓实在太多。     叶子决定马上去找清澜要那个能“睡死猪”的方子。     这年头,做猪比做人,幸福!     ※※※ ※※※     翌日一早,叶子又被顾欣撵来芊卉居,双手捧着大盒小盒珍贵药膳,左右手腕还各挂一大袋,如果脚也能拿东西的话,相信顾欣是不会放过的。     好容易捱到顾荣屋外,因为空不出手敲门便打算直接撞进去。谁知,门却在这时开了——     “咚!哗啦啦……”叶子与从里面出来的人撞个满怀。     就是这么巧,就是这么寸,她的灾祸体质再一次完美应验。     叶子身体向后仰倒,手中东西也飞了出去,眼看就要以后脑亲吻大地,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叶子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逐渐放大的俊颜。     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边拉住她,一边甩了几下袖子,那些即将散落在地的东西就都到了他的手上。     叶子看得眼睛都直了,也忘了道谢。     “还是这么莽撞!你是一点记性都不长啊,还不快进去!”     叶子吐吐舌头,跟清澜道了声谢,接过东西赶紧闪人。     顾荣无奈摇头,转身对清澜赞道:“好身手,练了不少年吧。”     清澜微笑,点头:“启蒙恩师教的,为了上山采药方便些。”     “那还真是大材小用了。”     “哪里,三脚猫的功夫,中看不中用。”     顾荣见他不愿多谈,并未勉强,一直送到府外,并嘱咐他路上小心。     母亲的病最近又加重了,等不及天亮就把清澜请来,幸他医术确实不凡,扎过针后母亲马上就感觉好了不少,只是要想彻底稳住病情,还需要几味山里的草药,所以清澜决定亲自上山去采。     对于这份人情,顾荣感激不尽。     不过,他还是招来自己的心腹细细交待一番,这才折回将军府。     可当顾荣前脚刚踏进大门,就见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往外跑,还差点撞上他。     又是那片笨叶子。     他刚想打趣她,却猛然瞧见那一向充满活力的眸子,此时竟微微泛红,隐有泪光。     顾荣心中登时一窒:“是我娘……”见她点头,再不顾一切拼命朝芊卉居狂奔。     叶子从没见过顾荣如此失态,一愣之后立刻跟上,边劝慰:“九夫人只是昏倒,而且小姐已经着人请来德仁堂的周大夫过府看诊。”     顾荣轻嗯了一声,情绪稳定不少,但脚下的步子却丝毫没有减慢,叶子明白他还是不放心。     九夫人于他不止是给予他生命的亲人,更是他在将军府隐忍至今的根源。     当他们赶到院门口时,竟意外撞见孤身站在外面的顾将军,只是他似乎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顾荣上前,平淡地开口:“父亲是不认得路吗?那我为父亲带路吧。”     顾将军转身,目光如刀,就在叶子吓得腿直哆嗦以为他会发火时,顾将军却重重一哼,只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等周大夫看完,让人带他去我书房。”     看来,顾将军还是关心九夫人的。只是,这人得有多闷骚啊,叶子无语。     令人宽慰的是清澜当晚便赶了回来,又连夜配出新药给九夫人服用,几日后九夫人的病情总算平稳,他们也大大松了口气。     顾欣眼见到哥哥这些日子为了九夫人,熬得胡茬都冒了出来,心疼坏了,就让他约上朋友出去散散心。     顾荣一向宠她,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还是细心的叶子看出他身体欠佳并正在发烧,便劝他还是在家陪九夫人吧。     当然,她只承认关心主子是下人的分内事。不过,她好像忘了自己是谁的贴身丫鬟。     顾荣暗示她噤声,并趁顾欣背过身时小声在她耳边道:“难得欣儿有心,我怎么能扫了她的兴致。”     叶子不由羡慕起顾欣,非常感慨地道:“有这样疼你的哥哥,真是幸福。”     “嗯!”顾欣听到很高兴,转身抱住叶子,笑眯眯道,“不过,我一直把你当好姐妹,所以我哥哥也就是你哥哥嘛!”     叶子打了个寒战,一想到往日被顾毒嘴各种捉弄的情景,赶紧回绝:“还是免了,我消受不起。”     顾荣听到后挑了挑眉,一脸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大家看出什么来了么~~           25第23章 飞来横祸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慕容昭等依约而来,一行人打打闹闹一直玩到晚上,本来打算散场时正好路过揽月楼,顾欣见门口贴着张告示,凡上前围观的人都跟得了便宜似的争相涌入,就让叶子过去瞧瞧什么情况。     没一会儿,叶子就兴高采烈地跑回来:“今日揽月楼周年庆,现在正是特价晚宴的活动时间,凡入内消费者酒水一律免费,菜品甜点全部半价,每桌还赠送一份精美小礼物。”     “哇,这可是下血本啊!”慕容雪惊呼。     “可不是可不是。”叶子连连点头。     再看,顾欣眼中早已闪着一撮兴奋的小火苗:“那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吧!”     几个男的能说什么,其实省的那点钱他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心知肚明她们这是没玩够,不愿回家罢了。     进了揽月楼,一楼大厅果然人满为患,没有一张空桌子,就连过道都站满了人,那场面真叫一个壮观。用叶子的话说,就跟蒸豆包似的,人挨人,人挤人,想插队门都没有。     最后还是慕容昭有办法,也不知跟老板说了什么,硬是让人给变出一个雅间,这回可是实实在在的独门雅间,隔绝了外面乱七八糟的杂音,而且里面还有一个正在抚琴的女子,只不过是坐在帐帘后不见人的。     贺斩风可乐了,一双色眯眯的桃花眼不停往帐帘后面瞄,口中也不得闲地哼哼,也不管调是不是跑天边了。     顾荣一边和慕容昭对饮,一边提醒顾欣她们好好吃饭,实在看不下去还会帮着夹菜,直把顾欣忙得嘴角流油。     “哥,你不是把我当猪喂吧。”顾欣小小地抱怨。     “放心,跟旁边那只猪比,你还差得远呢。”     啥?!叶子杏眼圆睁,狠狠瞪向顾荣。她不就是比顾欣身形高了一点,身材丰满了一点,怎么就成猪了?顶多就是一只柔软可爱的大兔子!     贺斩风也不忘在一旁起哄:“顾兄此言差矣。这话要是让猪听到,小心它跟你急!”     “是呀,你确实比我还急呢!”叶子抄起一把花生就丢过去,贺斩风一边反驳一边黑着脸接住飞来的“暗器”。     “好了,都坐下吃饭。”最后还是慕容昭打的圆场。     顾欣和慕容雪相视一笑,围上去开解某只超级郁闷的兔子。     叶子忿忿坐下,闷头猛灌茶水,下定决心――她要减肥!     许是茶水喝的太多了,叶子突然想要如厕,憋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我、我出去一下。”     顾欣和慕容雪眨眨眼,一脸茫然,但还是反应速度的跟了出去。不然,天知道这个超级路痴还能不能回来。     “怎么这么久?不会是怕了我们,直接回去了吧?”     “错。是你,不是我们。”顾荣和慕容昭同时开口。     “嘁,我记得还是你起的头吧。” 贺斩风不屑地白了顾荣一眼,可惜顾荣正起身去开窗户根本没看见,气得他只能自己磨牙。     慕容昭也沉吟:“是太久了。”就算顾欣主仆先回去了,雪儿没理由跟她们一起走啊。     不对劲!     当他们着人去找时,那里哪还有人,而且负责在门外送客的揽月楼小厮也根本没瞧见三个花龄姑娘结伴出去。     他们心中顿时一凉――糟了!     ※※※ ※※※     事实也的确非常糟糕。     叶子等人正被人捆成粽子,丢在一个废弃的大院里。     听说,这里原是前定国将军叶飞的府邸,后因判国罪全家抄斩,更有多事之人放火泄愤,灭火后朝廷不知何故没有收回,慢慢不止这里连同周围都被荒芜了,整个街道就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废墟和数间无人居住的空宅子。     “唉,如个厕都能被抓,我果然应该去赌场试试手气。”叶子忍不住自嘲。     “哥哥会来救我们的!”顾欣双眼直直盯着大门的方向,这句话也不知是说给她们听的,还是安慰自己。     而慕容雪从被抓,到被丢在这里始终都保持沉默,只是她眼底深藏的焦虑和凝重,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地显现出来。     “希望他们能快点。”     叶子明白她的顾虑。还未出阁的女子被十几个匪贼劫持,又是在晚上,又是在这样一片废墟,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是众口铄金,女人的名节便算是毁了。     更何况她们与自己不一样,会牵涉到很多的人和事,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谁也无法预知。     最奇怪的是,这些人明显是有针对她们有备而来。否则,他们怎么会去那么人多显眼的地方,又那么巧在她们刚露出破绽时就突然出现,并只抓了她们。更糟糕的是,她们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有什么目的。     叶子从没有这么一刻,企盼那人的出现。     一袭及地胜雪外袍,腰系金边宽带,脚穿暗纹藏蓝长靴,端的是玉树临风。     万千青丝披散于肩,只在顶端用竹冠高高束起,面庞如玉,五官精致,这是怎样俊雅飘逸。     如黑曜石的双眼,目光深邃,波澜不惊,唇角微勾,隐含笑意,这又是何等的沉稳自信。     那人径直走了进来,直到她们面前十米远的地方才被人拦下。     咦――?     叶子使劲眨了两下眼睛,那人还在,闭上再睁――哇,不是幻觉!     而顾欣的一声“哥哥”也证实了叶子的想法,就连慕容雪的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顾荣在见到她们后,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在发现她们失踪后,他们没有时间犹豫,也不敢耽搁,于是三人分开行动。慕容昭回宫命禁卫军封城门,贺斩风去官府报案让衙役在城内展开地毯式搜捕,而他则回府请父亲调军中影卫一起帮忙找人。     甚至连留在府中向清澜请教医术的表妹苏婉,在得知顾欣出事的消息后说什么也要来帮忙,最后清澜承诺会和她一起,他才勉强同意。     如此一折腾就过了一个时辰,不过好在父亲派的几个影卫不愧是擅于追踪的高手,很快就找到了这里。     不过,为防止对方狗急跳墙伤害人质,顾荣决定以自己为饵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影卫则留在外面伺机行动。     但先决条件是,一切以人质的安全为重。否则,后果不是他及整个顾家能够承受的。     ※※※ ※※※     “你们想要什么?”顾荣开门见山。只有知道对方的目的,才好寻找解决的对策。     匪贼中走出一个身材魁梧面有刀疤的大汉,声如洪钟:“半年前,你们曾带兵围剿青石林还记得吧?”     不要说叶子她们听到后脸色大变,就是顾荣都是心中一凛,这是……寻仇?     紧接着那人把肩上扛着的大刀往地上用力一插,顿时灰尘四起,地面瞬间裂开一条长长的细纹,一直延伸到顾荣的脚边。     “那个匪首是我弟弟!”大汉怒气未消,又加了一句,“亲弟弟!”     顾荣心中苦笑,看来此事不能善了,再看向对面架在三个女子颈上的匕首,目光微沉。     “剿匪、抓人都是我的主意,与她们无关……”     “你放屁!”     顾荣这边话没说完,那边叶子不干了,哇哇乱叫。她已经害过他一次了,怎么能再眼睁睁看他担负自己的错误。一条命而已的事,没什么大不了,左右自己无牵无挂。     “你倒是个忠心的。”     可惜,土匪头子不吃她这套。听得烦了,干脆让人用臭袜子把三个女子的嘴都堵上,以防万一。     顾荣也同时松了一口气:“说吧,怎样才能放人,我照做。”     “爽快!爷就实话告诉你,想救人――没门!不过……”匪首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如果你能让爷满意,爷可以保证她们在死前是清白的,至于死后么……”     在一片哄笑声中,顾荣强压下胸中奔腾的怒火,攥起的手掌发出“咔咔”的响声。     他明白,他现在没有任何谈判的资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给外面的人创造最佳救援时机。     “或许……”匪首恶意一笑,“在你面前上了她们会更有趣?”     顾荣深吸一口气,眼中冰冷如刀,一字一顿地道:“那你们就是找死!”     只见,那匪首寒了脸,却并没有过激的动作。     果然,他赌对了。这些人不过是想出口气,挣个脸,断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于是,顾荣冷哼:“有什么手段冲我来,我会让你们尽兴的。”     “哼,尽兴是吗?那就先让大伙见识下你的诚意――爷瞅你那张脸就想吐!”     顾荣轻轻一笑,在叶子三人的惊讶中没有半分迟疑地抬手,“噼里啪啦”就往自己脸上招呼,那狠绝的模样就像是在打别人的脸,就连那帮匪贼都愣了一下。     “嗯,果然是舒服多了。”     看着对方本是如玉俊容,顷刻间两颊红肿印着清晰且深陷的指痕,鼻孔嘴角亦有血丝垂落,说是凄惨也不为过,但却丝毫不显狼狈。淡然安静的双目里没有不甘,舒展平坦的眉宇中没有屈辱。     这样的人让钦佩,也让人厌恶。     “跪下,爬过来。”真想知道那双平静的眼中染满羞辱会是怎样的动人。     如此想着,那人已经开始爬了起来。匪首眼中闪着兴奋,又向前迎了几步,再一次把刀插/进地里,同时抬起右脚踩在刀把上。     “钻过去。”     叶子简直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从没有这么后悔,一切的一切,想要道歉却只能“唔唔”。相信顾欣也是一样的心情,她已经哭成了泪人,头发散了乱了,眼中的自责更是深切的让人心疼。     慕容雪努力眨掉眼中的泪,看见顾荣望着她们柔柔一笑,暖暖的轻轻的,有包容有鼓励。     他要她们忍耐,他说……她们会没事。     可是他自己呢?!慕容雪想大声地问出来,却只是换来更多的泪水,眨也眨不完,止也止不住。     顾荣没有犹豫,俯下身体以手撑地,从那人的胯/下爬了过去。     肆意的哄笑、辱骂、掌声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他似浑然不觉只向前面咫尺之遥的三人靠近,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再一点点就行了……     可惜,好运似乎永远和他无缘。     “你们俩按住他,你们俩挑断他手脚的筋脉!”     匪首恶狠狠地瞪向顾荣。不屈不挠、不卑不亢是吗?我倒要瞧瞧一个残废还能傲得起来,还能笑得出来吗?!     “唔!唔――!”     三个女子一个劲地摇头,含泪的眼中全是熊熊的怒火。只是不知,她们是气匪贼的无耻,还是怪顾荣的顺从。     顾荣却没空想这些,只安抚地对她们笑笑便垂了眼,只期望他的牺牲能救得了她们。他刚刚注意到,在他受辱的时候那些匪贼会将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就连架刀在她们身上的三人也在看热闹,甚至在特别兴奋的时候他们手中的刀子会短暂离开她们的要害。     这正是他要为外面的人创造的时机!     所以就这样吧。顾荣任人粗鲁地按倒自己,眼角余光清楚看到身前身后各有一人举起明晃晃的大刀,慢慢闭上了眼。     “你们老实点!”     三个女子挣扎的更是厉害,瞪大的眼睛里惊痛交加,断肠之悔也难以描述她们的痛。如果可以,她们宁愿放弃生的希望,亦如他为她们所做的。     两道寒光乍起,乍落,血光四溅!     染红了天,洇透了地,碎了芳心几许……     作者有话要说:  欲知结果如何,请待下章揭晓^^           26第24章 她是灾星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又是几声刀剑入肉的“噗噗”声,血箭接连喷出,映红了人眼。     伴着“砰砰”重物落地之声,空气里腥味刺鼻,一切尘埃落定。     “你们还好吗?伤着没有?”     一袭蓝衫的清澜犹如天降,“唰唰”几剑割断捆绑三个女子的绳索,而她们却来不及回答便跌跌撞撞向几步之遥的那人奔去。     四人紧紧抱成一团,哭得稀里哗啦。     当然,有一个人不但没哭,还温和地笑道:“好了,已经没事了。”     可谁知这句话一出,顾欣哭得更厉害了,险些就背过气,吓得顾荣连忙安抚她:“乖,不怕了。这都是哥计划好的,哥不会让人伤害你们,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盯着顾荣染血的双腕,叶子想这样的谎话也就能骗骗顾欣,她是一个字都不信。     刚刚千钧一发之际,明明两把闪着寒光尽是杀意的刀已经碰到顾荣的肌肤,却仍不见有人阻止,直到驾在她们几人颈边的刀因匪贼的兴奋而略微偏离,耳边也应声乍响一串闷哼时,才突然闪出几条黑影轻易就挑开顾荣周身已经染血的刀。     之后,影卫犹如凭空出现,杀得那群匪贼措手不及,顷刻间击毙剩下的全部匪贼。     不留活口,便死如对证,此事就不会外传,她们的名声也就保住了。     然而,若不是匪贼恰巧在那时露出破绽,若不是清澜抓住机会果断甩出三枚银针,先一步撂倒威胁她们性命的匪贼,若不是影卫动作迅速,若不是那万分之一的侥幸――     顾荣,你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笑容如常吗?!     或许,你能。但是,我们不能――     光是心里的愧疚就足以压得我们痛苦一生。     ※※※ ※※※     “呼,真是吓死我了,还好你们没事!”     “顾荣,你受伤了?”     又是一批人涌入,走在前面的是贺斩风与慕容昭。     顾荣对他们点点头,不在意地回道:“小伤,不碍事。”     他刚想用袖子掩盖,顾欣却不干非要看个清楚,顾荣只能认命地递过去:“看,只是划破点皮,血都凝住了。”     顾欣不说话,“啪嗒啪嗒”掉着眼泪和慕容雪一起用自己的手帕给他简单进行了包扎。     顾荣也不阻止,腾出空看了眼叶子,意外地问:“不是吓傻了吧?怎么一直不说话,平常你不是最能咋呼的吗?”跟一千只鸭子似的。     叶子平复下心情,挑眉:“是不是又在暗中编排我呢?”     顾荣哑然,确定刚才没有把最后一句说出来。     “唉,她本来就够傻了,这要是再吓出什么毛病……顾荣,你还是赶紧把她送人吧,不然将军府以后就得多养一个白痴了。”     贺斩风这个嘴欠的真是哪里都有他,叶子随手抄起个家伙就丢过去,也不知是太意外还是他反应慢,竟是被砸了个正着,弄得灰头土脸惹得众人会心一笑。     当她们被扶上马车坐稳时,悬着的心才算真正落了地。三个女子都如踏遍千山万水,经历风起云涌般疲惫不堪,静静闭目沉思,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与马车里的静谧不同,外面则是一片震撼。     首当其冲就是贺斩风,只听他失声叫道:“清澜说的都是真的?!那些人渣竟要废你手脚筋脉?!而你竟然默许了?!”     顾荣无奈:“那只是权宜之计。”     “如果清澜没有及时赶到,或者影卫来不及阻止,你还有什么后招?”     顾荣沉默片刻,老实回答:“没有。”     “你真是疯了!”贺斩风气的不行,甩开他们,骑着马自己跑前面去了。     顾荣无奈摇头,当时的情况根本不由他选择,就算他真的废了、残了、哪怕死了,他也只能认命,否则……父亲那儿也是过不去的吧,更可能会连累母亲。     母亲,是他在顾家唯一的牵挂。他不在乎顾家长子的身份,他也知道父亲及顾家所有人都不喜欢自己,如果不是为了母亲,他怕是早就离开顾家,离开京城,甚至……离开北月。     “谢谢。”慕容昭显然比贺斩风看得更透彻。如果慕容雪有事,他不敢想象父皇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而自己的太子之位……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太子,顾欣怎么样,她没事吧?”急切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还没等他答话,顾欣倒先冲了出来:“庭筠!”     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二人,顾荣不禁皱起眉头。幸慕容昭适时咳嗽一声,惊得欲看热闹的侍卫纷纷低头。     朱庭筠也反应过来,不着痕迹地稍稍放开顾欣,但眼睛却不错分毫地上下打量:“欣儿,有没有伤着?好好的,怎么会被绑架呢?”     “我没事,可是哥哥受伤了。”原本已经止住泪的顾欣在情人面前难免委屈,担忧害怕的心情统统化为眼泪流了出来。     朱庭筠见此又情不自禁把人揽入怀中,一边为她拭泪一边轻哄,心都要碎了。     “放开她!”一声怒喝,突兀地在耳边乍响。     众人转头便看见十余坐骑迅速靠近,冲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宋刚。     不仅顾欣皱眉,就连出来察看情况的叶子都眯起眼睛。这王霸之子又来凑什么热闹?!     “叫你放手,你听不见啊?!你是聋子吗?!”又一声怒喝,比刚刚更响。     “你才是聋子!”顾欣先不干了,直接骂回去。     宋刚勒住马,利落地从马上翻下,气势汹汹地径直走了过来:“顾欣,你最好收敛点,还没出嫁就当街和陌生男人搂搂抱抱,就是你不嫌丢脸,我还怕丢人呢!”     “宋兄这话说得未免太过!”朱庭筠早在他过来前就将顾欣拉到身后,此时更是一面厉声斥责宋刚,一面安抚近乎暴走的顾欣。     顾荣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消息怎么会泄露的如此之快,莫非有人在暗中操控。     “宋兄怎么突然关心起令妹的事,还望宋兄给在下解释一二。”言外之意,若没有恰当的理由,休怪他直接轰人。     宋刚脸瞬间一沉,但很快又别有深意地笑道:“顾兄原来还不知道呢。顾将军已经同意我与令妹的婚事,不日我父亲就会亲自上门提亲。”     “什么?!”顾荣震惊当场,但还没等他再问,就听身后一声轻咤:“你放屁!”     “爹爹从未与我说过此事!庭筠你别听他胡说!”顾欣气得脸色煞白。     朱庭筠连忙安慰道:“放心,我自然是信你的。”     宋刚眼见他们当众打情骂俏,一点不顾忌他的面子,登时怒火中烧:“你个登徒子!”随即照朱庭筠的面门就是一拳。     朱庭筠没有防备被打了个趔趄,宋刚还不罢休揪住他的前襟又是一拳,直打得他鼻孔血流不止。     顾欣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形象便与宋刚撕扯起来。宋刚虽混蛋也不敢真的跟她动手,结果脸上就被顾欣挠了好几下。这还了得,宋刚也急了,一下就把顾欣推倒在地。     “你敢碰她?!”顾荣翻身下马,怒不可泄,连同被匪贼故意侮辱时就刻意压抑的怒火一起点燃,上去就与宋刚打成一团。     宋刚带来的人见主子被人暴打,哪还能继续装聋作哑,只好硬着头皮一哄而上。武状元什么的,拳下留人啊!     慕容昭和贺斩风见状也纷纷带人加入。敢跟他兄弟交手,等会儿垛碎了喂鱼!     顷刻之间,场面一下就变得混乱不堪,不知什么时候宋刚已是鼻青脸肿、口眼歪斜,好不凄惨。最后还是朱庭筠出来劝架,众人才算作罢。     宋刚还不领情,呸了朱庭筠一口,冲顾欣嚷嚷:“是与不是,待你回去问过便知!”说罢,带着人扬长而去。     顾荣见妹妹脸都气白了,忙安抚她:“稍安勿躁,等回府见着大娘就清楚了。”转头又对朱庭筠道,“你先回去吧。”     朱庭筠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也是没用,便对顾欣细细嘱咐几句后离开。     顾荣看向叶子:“扶小姐上车。”     叶子点头,可手才刚够着顾欣的肩膀就被她一下甩开,只听她留下“我不信!”三个字便抢了一匹马跑了,等叶子站稳再看,只依稀剩下个背影。     顾荣大惊匆匆与慕容等人作别,一把拽上叶子,二话不说狠命挥鞭,朝着顾府的方向追赶。     好快!似心都要掉出来。叶子紧紧抱住身前的人,吓得面如土色,不知过了多久,等她被人抱下马背又拉着急跑时,她才想到一个问题――     少爷,你想追人就自己追呗,拉上她也快不了啊!     ※※※ ※※※     等二人踏进大厅,立刻就感到不同寻常的沉重气氛,直压得人呼吸困难。     此时顾荣早已放开她,走到顾欣的身边跪下,叶子无法只能硬着头皮紧随其后,同时在心中默念――小姐要冷静啊冷静,切记祸从口出。     可惜,她的祈祷算是对牛弹琴,人家压根没接收到。     “我不嫁!死也不嫁他!我要退……”     “啪!”一声清脆耳光,让顾欣激动的声音戛然而止,浸满水珠的双眸尽是不可置信――这是爹爹第一次动手打她。     “不但学会了顶嘴,还敢威胁我?!好,那我现在就打死你!”顾将军的眼神已经冷到极点,说完又举起手。     “将军!”     “父亲!”     大夫人一惊而起,直到看见顾荣及时抱住将军的手臂,这才颓然软倒在椅子上。这是将军第一次对女儿下这么重的手,说这么重的话。而最让她担心的还是女儿的任性,她万没想到女儿竟敢当着将军的面一口拒绝,还以死相逼!     将军的脾性她是最了解的,向来吃软不吃硬,女儿今儿算彻底激怒了将军,这可怎么收场?大夫人不禁后悔当初对宋大人的话留了活口,这才有了前日下朝后宋大人跟将军说起结亲的事。     大夫人正头疼不已,那边将军已一脚踹开顾荣,正要再上前却又被顾荣拉住不放,将军此时已是怒火中烧,当下便连踢了好几脚。     叶子和顾欣都吓傻了,眼见顾荣嘴边不停有鲜红的液体溢出,这才回神连忙替他求饶。大夫人原本在冷眼旁观,见到此景倒是有了主意。     “是了,又是你……自从欣儿收留你后,原本懂事的欣儿就性情大变,整天只知道玩,怠慢了学业不说,还尽是闯祸。但归根结底,哪一次没有你的份,细细想来一定都是你怂恿、撺掇的吧!”     大夫人抬手指向叶子,眼神如刀:“一个大家小姐整天与男孩子在外疯玩,成何体统?你做丫鬟的不劝阻、不禀报,反而跟着一起胡闹!这次被劫也是,如果不是玩到这么晚,怎么会让人有机可乘?!”     最后,大夫人掷地有声的总结――“你就是个灾星!”     作者有话要说:上图推了,打鸡血继续日更哈^^           27第25章 你喜欢我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叶子被骂得有些茫然,仔细想想还真是找不出话来反驳,也许自己真的就是灾星,所以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都不要她,都抛弃了她。     眼前恍然出现一对璧人于拂柳下相互依偎,女子淡雅倾城双颊微羞,男子器宇轩昂眼中全是宠溺,突然一个稚龄女童从旁边扑来,生生坏了一幅画卷――这就是前世的娘亲和父亲,然而现在就只剩下她这一抹幽魂。     此时,大夫人还在向将军哭诉,说这个贱婢带坏了女儿,一切都是她惹出来的祸,就连欣儿拒婚也是。指不定她说了什么宋刚的坏话去误导欣儿,亏上次人家还帮她说话,她真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顾将军浑身散发着肃萧之气,转身从上到下细细打量她,似要用目光将她一寸寸撕碎,最后视线停在那酷似故人的神韵上。     他不会再被这种看似无辜的嘴脸给欺骗了!     “可有此事!”     叶子听出将军声音里咬牙切齿的意味,不自觉就是微微一颤。她能说什么,这些事她确实都做过,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的确连累顾欣又是挨骂又是被罚……叶子自嘲,她果然是灾星呢。     顾将军眯起眼眸,显然已经不耐:“你这是默认了?!”     叶子刚想说话,却被顾欣抢先:“爹爹,她一个丫鬟能做什么决定,要退婚是我自己的意思。宋刚就是一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少爷,这样的人我瞧不上。再说,我已经……”     “表妹今晚许是被匪贼吓着了,以至思维混乱、口无遮拦,这才顶撞了将军。”     “是啊是啊,婉儿还不快带你表妹回屋歇息。”     “是。”苏婉不由分说和兰心一人架着一边,总算把顾欣给弄了出去。     大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她刚才眼尖看苏婉在门外躇踌不敢进来,赶忙让兰心过去把自己的意思与她说了,这才避免欣儿惹出更大的祸事。     剩下的这两人,大夫人可是无心去管了,她还想问下女儿有关劫持的细节,这可是关系到女儿的名节和顾家的脸面。于是,找了由头便先离开了。     顾将军被这一打岔,气消了一半,冷静下来后,问起劫持的事情。     顾荣没有隐瞒,说是半年前那次剿匪的同伙为兄弟寻仇,这才抓了妹妹等人,以要挟他们就范。     “看你惹的祸,差点害了欣儿!”顾将军冷哼一声,又问,“今晚之事又是谁的主意?”     “是我。”顾荣不假思索抢道。     屋中气压一下变得诡异,只见顾将军一拂衣袖转身坐回上座:“怎么会让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把人劫走的?”     顾荣沉默,叶子猜他在想怎么圆这个谎呢。     果然,片刻后,顾荣脸不红气不喘地回答:“听说揽月楼前些天新来了几个弹曲的,我就提议去瞧瞧热闹,大概是听得太入迷了,也没注意什么时候和她们挤散了。”     顾将军也去过揽月楼,知道那里一楼是开放式的大堂,常请各地当红头牌来此弹琴唱曲,以招揽生意。所以,每每都是人如豆包,拥挤不堪。     “你倒是好兴致,长出息了!要不要我再给你找几个女人开开浑?!”顾将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可见已怒到极点。     顾荣脸“唰”地就红了,怎么也没想到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只能一味认错:“所有的祸都是因我而起,请父亲责罚。”     叶子此时也是尴尬非常,但她想不明白。顾荣心疼妹妹,替她把事揽过去就算了,可为什么连自己的过错都要揽过去?明明是自己胡闹茶喝多了,又不声不响任性乱跑,这才引出后面一连串的事。     是怕她被人说成灾星吗?这怎么可能!     叶子这回不想再做缩头乌龟,可几次话到嘴边都被顾荣巧妙拦住,气得叶子刚想不管不顾吼出来,却被顾荣似笑非笑的一句话惊得傻掉――     “你如此急迫地想和我一起受罚,是不是喜欢我?”     叶子觉得她应该有点什么反应,比如喷他一脸血,比如扑上去咬他,比如揪起他的领子大声反驳,再比如抱住将军的腿控诉他的无耻……可是,她从刚才起脑袋就“嗡”地炸开,一片空白,就连心脏都被震的似要跳出胸口。     喜欢吗……     “开什么国际玩笑!”     “叶子!叶子!”     哎……?她是什么时候回房的?     顾欣见她茫然地直眨眼睛,总算松了一口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你吓的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似的?要不是下人把你送回来,你指不定现在还在大厅傻跪着呢。”     “哦,没、没什么,大概是被将军的火气震慑的吧。”叶子胡乱编了句话。那么丢人的事,打死她都不会说的。     顾欣却并没疑心:“是啊,我也没想到爹爹会发那么大的火,这是他第一次打我……”委屈的眼泪就这么直直掉了下来,“其实,我才是灾星吧。祸事都是我惹出的,受罚的却是哥哥。”     “他……”叶子刚说了一个字就停下了,不用问她也知道顾荣定然难逃家法。     只是他身上还有伤,还发着烧,这次又能否安然挺过来呢?     叶子抬头望着天边孤寂的星子。顾将军常年征战沙场,杀戮不断,其刀下亡魂无数,恐怕不是血流成河足以形容。     到底是天降灾星,还是因果报应……     叶子忽然像变了一个人,眸似深海,面罩寒霜。     ※※※ ※※※     银月当空,初春的夜晚,岂能用一个凉字可以形容,说是冰寒刺骨也不为过,何况加之今夜盈盈飘洒的雪花。     屋顶上。     “怎么内疚得睡不着觉,用我给你开点药吗?”     叶子背过身,撇嘴:“才没有。”     清澜笑道:“那你在这儿干什么,不嫌冷吗?”     叶子被问的烦了,随口道:“屋里有蚊子!”     暮春三月,地还没化,哪里会有蚊子,也就她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口。     清澜笑着摇头:“你好像很喜欢屋顶啊?”     “站得高,看得远。”     清澜顺着她的目光瞥见东苑的空地上一个男子正笔直地跪在瑟瑟寒风中,洁白的雪花徐徐飘落在他身上,却难以覆盖那人染血的背后,刚一沾上就立刻化成红色的水珠,积少成多,慢慢透过衣袍在地上晕开一朵艳丽的红花。     “清澜公子,你怎么跑房上去了?”     一声轻呼打断他的思绪,他寻声望去见是苏婉,微微一笑:“苏小姐找在下有事?”说罢,轻轻一跃从容落地。     惊得苏婉张口结舌,眼中是错不了的艳羡。     叶子看着他们有说有笑朝药房行去,想也知道定是苏婉又寻着什么求药的借口了――她对清澜的心思,怕是傻子也看得出来。     可惜,清澜对此却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和对其他人一样对她客客气气,温柔和善。只是以清澜的才智,不知他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感情迟钝。但不管是哪一种,对苏婉来说都将是一个漫长的等待。     叶子收回探究的目光,视线再次不由自主地凝聚在那人的背影上,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不是担心他,更不是内疚,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九夫人。     不觉间,天空竟是微微泛白,雪停风止,今日会否是个晴天?     叶子已不敢奢望,想着不管是出于本分还是什么,总得给底下那人煮碗姜汤驱驱寒,只是她刚要转身就看到气势汹汹冲进来的宋大人,那如用炭涂过的脸上表情阴沉,活像是来讨命的。     果然,就听他大声道:“顾将军,今日你若不把人交出来,咱们就到皇上面前说道说道!”     ※※※ ※※※     大厅里,顾家的人几乎全部到齐,叶子站在顾欣身后,只有顾荣是唯一跪在地上的。     宋千林不禁惊讶,顾荣已是如此优秀,即使犯错顾将军也该在外人面前给他留份情面。可见,关于顾府的传言也有几分是真。     “不知宋大人今日来府上所谓何事?”     宋千林回神,将儿子宋刚两次被打的事,略加改动说与顾将军。     顾将军面无表情地看了大夫人一眼,淡淡道:“人我已罚过了,如宋大人觉得还不解气,那便打到你解气为止。”     说完,也不等宋千林回复,就让人架起顾荣,噼里啪啦开打,声声震耳。而顾荣也不解释,一声没吭的硬捱。     宋千林不免有所动容。忙道,是儿子一直瞒着他,没有将实情全部说出来,后来还是女儿说了真话,告诉他所有事都是贵府一个叫叶子的丫鬟撺掇的。所以他这次来就是想向顾将军要人,把这个叫叶子的丫鬟抓回宋府处置。     “不行!”顾欣听完哪里肯干,立刻嚷了起来,“叶子是我的贴身丫鬟,你们谁都别想动她!”     “反了你!”顾将军气的就想一巴掌甩过去,却被大夫人死死拽住,一个劲地说女儿是中了那丫鬟的邪,脑袋不清醒。     叶子憋气,说得她好像是妖魔鬼怪。     “父亲,不关……旁人的事,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顾荣断断续续地说完,换来的只是顾将军更加无情的对待。     “你还敢多嘴?!给我用力打,打死这孽子!”然后转身命人将叶子绑了,“此等恶仆就交由宋大人随意发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表弟新婚大喜的日子,借地儿送上一份祝福:     祝天下有情人白头偕老,恩爱百年^^           28第26章 霸气结拜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清澜公子!”     苏婉见清澜想上前劝阻,吓得赶紧拦下他,并暗中给他使眼色,然后和顾欣一起向顾将军求情。     清澜先是一怔,而后似有所悟悄悄退了出去。     顾将军不耐,让人将顾欣关祠堂罚跪。苏婉刚要再开口,就被顾将军打断:“婉儿,过两天我派人送你回府吧,免得被欣儿带坏了。”     苏婉一惊:“舅舅不要!婉儿知道错了……”她赶紧禁声,不敢再多言。     顾将军这才作罢,冷冷扫了一眼被人绑成粽子的丫鬟,意外她竟有这么好的人缘,不过让他更惊讶的还在后面呢。     此刻,叶子不哭不闹只求将军饶过顾荣。     “你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闲心管别人?不知死活!”大夫人在一旁冷眼嗤笑。     只是,叶子哪能被她吓住,你真当自己是阎王老子玉皇大帝呢!     然而,就在叶子欲再次开口时,忽闻一声急呼——     “顾将军手下留情!”     众人转首,惊讶来人竟是三公主慕容雪。     大夫人连忙上前见礼,顾将军和宋大人也不敢怠慢。于是一屋子人全都起身恭迎,只有眼尖的叶子瞥到跟在慕容雪后面的清澜,顿时了然。     慕容雪进来后,也不拐弯开门见山告知顾将军,她与叶子性情相投已结拜姐妹,而且昨天的事她们都有责任,不能全怪叶子。所以想请顾将军、宋大人看在她的面上,放叶子一马。     顾将军倒是没说什么,但宋千林却不甘心,这也太折宋家的脸面,于是便道:“既然公主开口,臣不敢不从。只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犯错不罚难以立信。”     慕容雪皱眉:“宋大人的意思是……”     宋千林面露迟疑,不过看在叶子眼里,那就是一只正在奸笑的老狐狸。     “此人,臣可以不带走。但老臣相信顾府的家规,一定能给臣一个满意的答复。”趁刚儿还没泥足深陷,赶紧除了这贱婢才是上策。     慕容雪心中微恼,宋千林这是在激顾将军用家法呢。幽幽叹息,看来自己是搞不定了。     顾将军可没耐心陪这些人折腾,连长子顾荣他都不在乎,何况区区一个丫鬟。他正待开口对叶子施家法时,又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突兀响起。     “顾将军口下留情!”     爽性阳光、朝气蓬勃的清朗男声,才刚闻其声,就如旋风一样刮进一个人影。     “宋大人如一定要罚我那蠢妹妹才能消气……”贺斩风不卑不亢地挑眉,“便由我来代替吧。”     宋千林斜眼偷瞄顾将军,见他也是一脸纳闷,不由皱眉,直觉今日脑袋有点不够使。就在他还未想好说辞之际,又是一声轻笑由远及近悠悠传来。     “顾将军,这端午节还早着呢,你就嘴馋包起粽子来了?”     叶子满脸黑线。谁不怕被噎死,就敞开肚子大块朵颐吧!     众人寻声望向门口,见说话之人正是太子——慕容昭。     也对,慕容雪都来了,慕容昭又怎么会缺席呢。     在接受一连串的参拜恭维后,慕容昭淡定地坐下,一边品着茶一边对顾将军道:“关于昨晚的事,我也有疏忽之责,在此给顾将军赔罪了。另外……”只见他侧头对那个“粽子”笑了笑,方才慢条斯理地道,“还望顾将军和宋大人能饶我干妹妹这一次,我代她谢谢二位大人了。”     嘎嘣!二位大人的下巴掉了,齐齐瞅向那个“粽子”。这丫头真是个丫鬟?!不会是哪家玩离家出走的小姐吧?     其实,要说惊讶最大的还是叶子。她咋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出一堆兄弟姐妹呢,她还没傻到大脑痴呆的地步吧!     宋千林算是明白了,这人他今天是即带不走,也打不得,还是赶紧远离这事非之地吧。     宋千林走了,顾将军自然也不会傻的去当恶人,只寥寥训了叶子几句便放了她,当是卖慕容昭个人情。     只是,却没人能救下顾荣。顾将军对罚顾荣一事态度很强硬,且是以管教儿子为名,即使慕容昭也无可奈何。     顾荣本人却不以为意,只感激地笑笑:“多谢。”     慕容雪咬着唇,双目盈泪。叶子的心情也十分低落,闷痛、酸涩、忧伤……复杂得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想留下来陪他。     “你若在这儿,他怕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慕容昭的话让叶子惊醒。是啊,顾荣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允许自己在人前露出狼狈虚弱的样子呢。     “好,我明白了。”叶子淡淡应道。     只是,她即没有回房,也没有看顾欣,而是径直去了芊卉居。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逃避不了。     ※※※ ※※※     “听说表哥不止一次帮过你,你们的关系不止主仆这么简单吧?”苏婉边走边侧目,身边的这个丫鬟真是刷新了她对下人的认知,是打心眼里的惊奇和赞叹。     叶子停下脚步,坦然回视:“可以麻烦苏小姐说得再明白些吗,我这人一向愚笨。”     苏婉一怔,而后轻笑:“别误会,我不是反对。你到顾府这么多年,相信也了解一些事情,其实表哥挺苦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对他,不要辜负他的这份心意。”     叶子皱眉:“你想多了苏小姐,大少爷只是怜我一届女流,而且……”她有些别扭,“他常常以捉弄我为乐,想来他是舍不得以后少个能这么方便消遣的人吧。”     苏婉讶然:“表哥没那么差劲吧,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嗯……这个说不明白啦。苏小姐还是别操心这个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安抚小姐,再这么闹下去,不要说大少爷撑不住,就是顾将军那里恐怕也不是一巴掌的事了。”     “唉,她的脾气早被姨妈惯坏了,又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现在她就像一个炮仗,一点就炸,怕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苏婉单手抚额,显得非常头疼,想了想还是拐去看顾欣了。     “这是你的真心话?”     叶子一惊回头,发现是清澜,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到了她的身后,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虽然清澜问的没头没脑,但叶子却明白他的意思,淡淡回道:“我和他天生是冤家。这辈子,只能这样了。”     ※※※ ※※※     经此一事,叶子在府中是举步维艰,大夫人更是寻着机会就百般刁难,叶子的心情也从没有过的跌落到谷底。     这不,叶子一大清早就被支出来买甲鱼,还是顶着瓢泼大雨。     擦,府里没人了么?光负责采买的就几十个,怎么也轮不到她吧?!真是欺负人都没有下限了!     雨越下越大,虽然打着伞,叶子身上也难免不被淋着,脚上更是沾满了泥巴。一抬头,看到前面有个亭子,叶子心里乐开了花,抱着头就蹿了进去。     “啊!”     “呀!”     二种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沉寂。     叶子恨恨瞪着眼前的落汤耗子,紧捂额头。他的头是铁做的吧,砸地上准是一大坑!     贺斩风也紧盯面前的红眼兔子,面色不善。本来就是个三角嘴,再撅都能挂油瓶了!     “撞了人要道歉,你不是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吧?”     虽然是黄莺般清脆的声音,却听得贺斩风眼角一抽。嘿!还恶人先告状!     “是谁跟个瞎眼兔子似的冲进来?”蹦的那叫个欢实,“瞪什么瞪,赶紧把你的小短腿从我鞋上挪开!”他忍不住嘀咕嘀咕,“我那天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跑去将军府认下你这么粗俗的妹妹?真是想起来就后悔。”     叶子额角青筋直跳,眯眼冷笑,抬脚,落下,一气呵成。     杀猪一般的嚎叫顷刻间盖过雨声,惊得街上行人纷纷逃窜,就连伞掉了也顾不上去捡。     不大的方亭里,只见有个男子一边抱着左脚单腿跳,一边与个女子争得面红耳赤,最后男子竟扛起女子如燕子般飞出。     被雨水洗礼的街道上,只留下男子潇洒的残影和女子不重样的咒骂。     ※※※ ※※※     叶子小心翼翼挪动双腿好容易蹭到了边上,探头往下一看,登时抖如筛糠,吓得手脚并用玩命往回爬,直到抱住塔尖才松了一口气。     回想刚刚贺斩风一声不响把她当麻袋扛起来就跑,然后又跟丢垃圾似的把她扔在这里,叶子真是气得杀人的心都有。     这什么人啊!明知道她那点轻功顶多爬爬树,上上房,他居然丧心病狂的把她扔到西郊寺院这个足有十多层楼高的塔顶!这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不拍成人肉馅饼才怪!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但奈何高处不胜寒,叶子双臂环着塔尖冻得瑟瑟发抖,牙齿打架。幽幽望着日落月升,她从没想过第一次看到如此美景竟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心酸的同时无限悲愤——     贺斩风,你死定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叶子迷迷糊糊将睡未睡之际,隐隐听到有说话的声音,她整个人都为之一震,睡意顿时全无,大大的杏眼眸光闪闪。     呜呜,有救了!     须臾,夹着训斥声,人影由远及近瞬间到了塔下。     贺斩风被顾荣训得面无人色,抬头瞅着叶子跟看见救星似的赶忙蹿上来:“快点,我带你下去!”     这什么态度!叶子白了他一眼,不动。     贺斩风以为她是冻僵了,便直接过去抓人,谁想这人竟向后一退,很灵巧地躲开了。     嘿!贺斩风也来了脾气,挑眉:“你跟我拗是吧,爷还就不管你了!”     说完,他转身就往下跳,但叶子比他更快,只见她以惊人的速度向他的背影猛扑过去——     “咻——砰——!”     在经历一个短暂的高空下坠后,贺斩风结结实实和大地来了次亲密接吻,更悲惨的是他背上还骑着一个人。     “噗!”贺斩风用所剩不多的力气喷出满嘴沙子,奄奄一息对上面的人道:“姑奶奶,你再不下去……我的腰就真断了。”     “是吗?”叶子经他一提醒,嘴角立刻扯起一个恶意的笑容,在贺斩风无限懊悔加惊恐的眼神下,抬脚——     “啊!”     喀嚓喀嚓细密瘆人的骨骼碎裂声中,夹杂着一个短暂且尖锐的单音,之后便再无动静。     叶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又抖了抖身上的衣衫,甩掉满身的寒意和怨气,顿时心情大好。     只见她一跃而起,用脚尖碰了碰整个陷在地里的某人,在确认他尚存一息后灿然回眸,对着月光下长身而立的男子,巧笑倩兮:“少爷,我们回吧。”           29第27章 夜不归宿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一路上,顾荣都沉默不语。叶子本以为他是打算回府后再跟她算账,可谁知进门后他只轻轻一句“早点歇吧”就不了了之。     尽管叶子有些莫名,不过她也乐得耳根清静,回屋后脸都懒得洗,倒头就会周公了。     不过等她一觉睡醒,倒是有那么一点忧虑了。据她亲身感受,贺斩风可不是个肚里能撑般的,相反绝对是个滴水之仇能涌泉相报的!     叶子担惊受怕了一整日都没等来预期的灾祸,为此不禁对自己的小肚鸡肠脸红。于是她踏着夜色溜溜达达回到屋里,准备洗洗睡了,可就在她刚走到房子正中,突然脑袋被一不明物体砸中。     “痛!”叶子看着滚落脚边的……酒壶?     叶子疑惑抬头,就见贺斩风揭了自家屋顶瓦片,蹲在上面厚脸皮的甩了甩手。     “呵呵,手滑。”     手滑?     他这是把她当白痴,还是他自己就是白痴,这么显而易见的谎话,连鬼都不信!     叶子胸中怒火噌噌往上窜,待她咬牙切齿正要开口,便见贺斩风指了指脚下的瓦砾,挑眉——话不能乱说哦,小心我踩碎你的瓦片!     叶子大脑飞速运转,现在敌强我弱,直接硬碰绝对讨不了便宜,那么打不过还躲不过吗。叶子丢一记白眼,径直上床卧倒,连衣服也不脱,扯过被子就睡。     听着下面传来“呼呼”的鼻音,贺斩风一时间跟被人定住了似的,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你想气气人家,结果人家干脆把你当空气!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失败的人吗?有吗有吗有吗?!     “喀嚓、喀嚓、喀嚓”连续三次瓦片碎裂的声响,叶子额角也跟着跳了三下。     “呵呵,脚滑。”     叶子拉起被子这次连头也一起蒙上,在心中不停地安抚自己——跟个手残脚残只会“吱吱”乱叫的耗子计较,跌份!     贺斩风等了半响都不见下面有动静,脸都气绿了。好嘛,人家弹琴还有牛听,他这压根被人当成屁,给放了!     须臾,寂静的小院里响起连绵不断地“喀嚓”声,如律动的音符时缓时急,时重时轻,还真有点摇篮曲的意味。     可惜,贺斩风却无心留恋,他临走前充满幽怨地回眸——     “熏死你!”     ※※※ ※※※     “唔……”叶子伸着懒腰爬下床,一边梳洗一边回味昨晚的美梦。     梦中,她神勇无比,将贺斩风削成萝卜埋进坑里,还在前后各刻下一排醒目的大字——     在下萝卜君,请勿当黄瓜。     “噗!”叶子不由笑出声,想象他被人吃干抹净的惨状,心情不由大好。只是……     叶子仰起头,脸上的笑容渐渐转为愤怒。你个杀千刀的,给我留一片瓦能死啊!     一整天,她求爷爷告奶奶,好容易在天黑前把屋顶修好。为此,顾欣笑了她一天——打几喷嚏就能震碎一房的瓦片,人才啊!     再看顾荣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叶子都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忒丢人!     叶子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不久听到头顶传来细微响动,唇角渐渐勾起。     贺斩风捱了一天,终于熬到夜深人静,他一路飞檐走壁直奔叶子的住处,跃上房顶脚尖轻点,几步落到床的正上方,嘴角大大咧开,眼中蕴满了兴奋。     他蹲□轻轻拿起一片瓦,内劲微吐——     “喀嚓……咳咳咳咳!”     在手中瓦片碎裂的同时,一股白烟扑面而出,呛得他眼泪花花直流,上气不接下气还差点从房上滚下来。     就在这时,房中暴发雷鸣般的大笑,贺斩风只觉肺都要炸了。这特么也太损了,居然把瓦片挖空,填满胡椒粉!     静谧安好的夜,喧闹嘈杂的院,顾荣立于月色中摇头叹息,孺子不可教。     ※※※ ※※※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第四日,贺斩风很爷们地再次跳上叶子的屋顶,不巧的是今晚屋中无人。他也没多想,顺手挪开一片房瓦打算守株待兔,却见瓦下夹着一封信。     贺斩风奇怪地拿起来审视,心道:小样,今儿爷要是再中计,就做你孙子!     他屏住呼吸,小心地拆开信封,等了半天不见白烟,不由赞道:臭丫头,还不笨嘛!     取出信纸,轻轻一抖,只见秀气却不失洒脱的七个字跃然纸上——     “这次放过你,小人!”     贺斩风阴森森咧嘴,同时托着瓦片的左手内劲微吐——     “喀嚓……咳咳咳咳!”     贺斩风左手维持着捏握的姿势,俊朗的脸上却早已泪流满面。不是说放过他吗……     他一怒之下就要将信纸撕碎泄愤,却在月光的照射下恍见背面有字——     “我骗你的,笨蛋!”     贺斩风简直快被气炸了,却又不敢乱碰,谁知道还有没有其它陷阱。     他重重一拂衣袖飞身跃下屋顶,途中碰到顾荣,咬牙切齿地提醒他:“以后千万不能得罪叶子,她就是个魔鬼!”     顾荣望着迅速消失的一团“火”,微微蹙眉。     ※※※ ※※※     与此同时,揽月楼唯一独立的雅间里,正有二个人醉的东倒西歪,滚做一团。     这二人不是别人,其中一人正是被贺斩风视为毒蛇猛兽堪比魔鬼的叶子,另一人自然也是大有来头的北月太子慕容昭。     要问他二人怎么会凑在一起,这追根溯源就有些长了。简而言之,叶子今日又被大夫人骂了,于是她借出府采购之机溜到揽月楼买醉。     当然,这种雅间她是去不起,也没有那个面子。而她之所以在这里,全要归功同样来此买醉的慕容昭。     他说,宫里太憋闷,出来散散心。叶子明白,他八成是跟皇上吵架,而且极有可能还跟那个寒殊有关。当然,她不是傻子,这种事还是装糊涂的好。     所以,各怀心事各有委屈的二个人就这么凑到了一起,划拳、喝酒,乐不思蜀。     等到叶子终于记起该回府时,早已夜沉如水,她刚一起身就脚下打滑,如果不是被慕容昭及时拽住,她铁定来个狗啃泥。     不过,经这一吓她也清醒了点。先不说路上会不会遇到色狼,就是安全回府了,这个样子要是被人撞见再传到大夫人耳中……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还是躲为上策!     于是,叶子豪爽地道:“太子,今日你我就在这一醉方休,如何?!”     慕容昭此时也是双颊通红,双目迷离,闻言笑道:“好!一醉方休!”     他们又叫来弹琴唱曲一屋子人助兴,最后也不知喝了多少,又闹到多晚,总之等到清醒时天已大亮。     叶子闻着满屋的酒味,脑仁都痛。宿醉果然要不得啊!     她迷迷糊糊想起身,一睁眼,傻了。     美女姐姐不知什么时候都走光了,屋中只剩她和慕容昭倒在地上,并且她还缩在慕容昭的怀里,更更惊悚的是——她还手脚并用跟八爪鱼似的紧紧抱着人家!     叶子吓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好悬没直接从地上弹起来,幸而还剩下一点理智。     她蹑手蹑脚、轻拿轻放,好不容易从慕容昭的怀里脱身,刚喘了一口大气,就见地上的人不知何时睁了眼,正在看她。     叶子见慕容昭脸上一片平静,猜想他应该也是刚醒,所以努力扯起一个傻笑,淡定地打招呼:“早!”     一秒、二秒、三秒,她感觉手里开始冒汗,就连脸上的笑都快撑不住时,终于听到一声暗哑的“早”。     叶子忍不住浑身一抖,她才不承认是这个声音太**的缘故。     幸好慕容昭没有再说什么就起来了,二人又在这里用过早饭,才各自回家。     ※※※ ※※※     叶子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不由叹气。喝酒果然误事,下回可得少喝一点!握拳!     正在她虚心总结经验的时候,身后蓦然传来熟悉得令她头皮发麻的声音——     “疯够了?”     叶子僵硬地点点头。     “想回了吗?”     努力点头。     那人走了两步,回头:“那还杵着干什么?要我抱吗!”     叶子吓得一哆嗦,立马跟上,只不过……为啥周围人都在笑她?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个稚嫩的童音传出。     “娘亲,快看!那个姐姐好笨,都不会走路哇!”     叶子眨巴眨巴眼睛,默默接收对面一个四五岁男童的耻笑,有些疑惑地低头……     卡!身体就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定住。这是什么情况?她左手和左脚在前,右手和右脚在后,这是典型的顺拐啊!     叶子脑中“嗡”的一声,脸上温度直线飙升。     当顾荣再次回头,看见的就是叶子红成一坨的脸蛋,无奈轻叹,再不想言语。     路上,叶子几次想主动认错,都被顾荣周身的寒气吓得退缩。此刻,眼看离顾府越来越近,叶子终于第一百零八次鼓起勇气——     “少爷,我、我知错了。你想骂就骂吧,千万别憋出病。”     顾荣倒抽一口气,回头牢牢锁定她,皱眉:你确定这是在道歉?     空气瞬间沉寂下来,叶子很敏感地嗅到暴风雨前的气味。     果然,下一刻顾荣以前所未有的强势,第一次严厉斥责了她,且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叶子也是第一次被人训的抬不起头,想要反驳,奈何人家句句在理,想要骂爹,奈何人家一个脏字都没说,想要逃回房间,奈何人家就堵在门口……     直到一个时辰后,叶子才终于被允许闭门思过。     ※※※ ※※※     当繁星渐次闪烁,叶子一个人在院子里郁闷地踢石子,脑中不停把她和顾荣之间的那些破烂账码来码去,却因为太过专心一头撞上来看她的顾欣。     “哎哟!你在想什么呢?”     叶子微囧。她哪好意思说在想你哥呀,虽然这个“想”和她的那个“想”不太一样。     她嘿嘿傻笑,转移了话题:“小姐找我有事?”     顾欣盯着她的眼睛,肃容:“你昨天去哪了?”     叶子叹气,果然坏事不能做。     于是,她简要将为何出府,又怎么遇到慕容昭,以及为什么没有回府的前因后果,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坚决不能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她曾祖母诈尸出来问她,也要誓死闭上嘴巴。     顾欣听完,未置可否,但她眼中的责怪却是叶子不能错认的,不禁羞愧垂头。     “你知不知道,当我傍晚还不见你回来都快急死,就怕你在外面出什么意外,想让人出去找你,又怕被娘知道,万一你只是贪玩晚归呢。所以,我只能去求哥哥,结果……”顾欣渐渐红了眼眶,“这一找就是一夜,而你……”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叶子将头压得更低。     “你知道什么?!我不过是担惊受怕,可哥哥呢?他为了寻你,从昨晚到现在连一口饭都没吃,刚刚我过去看九姨娘时,见哥哥屋中的灯还亮着!”     叶子奇怪,害他昨晚和今早没吃上饭是她不对,但这之后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忍不住小声地辩解,“他不休息与我无关吧,我早上就回来了。”     “怎么不关你的事!”顾欣气道,“这两天账房出了问题,娘把责任都归在哥哥身上。爹已经发话,如果明早之前还理不清就要家法处置!可他却为了找你……”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顾欣咬着唇哭着跑了。     “你还好吧?”     温润宁和的声音,即使不用回头也知道说话的是谁。     叶子收起脸上的哀伤,微笑着转身:“我能有什么事。”做错事挨主子的责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且,她早已习惯了不是吗。     清澜迟疑了下,温声道:“我知道最近大夫人经常针对你,你日子过得辛苦,难免心里不痛快,偶尔任性发发脾气,大家都会理解你。”     “我哪有乱发脾气。”叶子忍不住打断他。整个将军府个个都是佛,拜得她头都抬不起来,还敢招惹谁。     清澜知道她想岔了,提醒道:“你以为贺斩风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中你的计?你以为这一切没人知道?你以为谁能替你压下此事?”     他不给叶子消化的时间,步步紧逼:“听顾欣说,府中账务明面上由大夫人和顾荣共同掌管,但实际顾荣经常连账房的门都进不去,而这次账务出了问题,背黑锅的却是他。”     清澜停了一下,对上叶子不解的目光,轻叹,“顾荣为什么不跟将军解释,这其中的原委你真的想不明白吗?”     叶子心中已经慌乱,嘴上却不肯承认:“因为我吗?这怎么可能!”     “大夫人既然是故意针对你,那你昨日一夜未归,你以为她真的不知道?”     叶子震惊:“你说大夫人故意放我一马,为什么?”     “原因……”清澜幽幽看向叶子,再叹,“你明天就会知道了。”           30第28章 冷战风波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叶子躺在床上,本来就超级郁闷的心情被顾欣和清澜一搅,更是乱成一团麻,再也码不清了。     她一夜辗转反侧,等翌日看着镜中活像被人揍了两拳的熊猫眼,不由懊恼:“不就是认个错吗?有什么好怕的!”     可当她刚走出房门就被人叫住。叶子戒备地紧盯面前之人,语气却是下人应有的恭敬:“不知贺少爷清早来此有何指教?”     贺斩风对她的小人之心非常鄙视,撇嘴道:“你前些日子不是托我寻一株药草吗,我打听到有人在城外的断崖上看见过,本来前日就想告诉你的,结果你却不在。”     “那你昨天怎么不来?”     贺斩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你说呢——小人!”     那天他没呛断气儿不说,还差点成了瞎子!她到底放了多少胡椒粉啊,整整流了一天一夜的眼泪,可把这一生没流的泪都流光了。     叶子见触了他的霉头,赶紧悻悻地转了话题:“谢谢贺少爷费心,麻烦你把具体位置告诉我,等哪天我采了后再专程给你道谢。”     贺斩风挥挥手:“道谢就不必了。正好我今儿有空直接带你过去,你赶紧回屋换身方便爬山的装束,咱们这就走。”     叶子一愣:“那个……贺少爷既然有空能否帮我去采呢?你看,我笨手笨脚的,去了也只会给你添麻烦。”     这人真是蹬鼻子上脸!贺斩风气道:“是你着急要,又不是我。一点诚意都没有,我回了!”     “哎……”叶子慌了神,赶紧叫住他,“那明天行吗??我、我今天有点事。”     “就现在,马上,过期不候!”贺斩风挑眉,一副你敢说个“不”字,他抬腿就走的架势。     叶子无法,只得回屋换衣服。心想怎么着傍晚前也能回来吧,那时再去道歉应该也还来得及吧?     恰巧,在出东苑时碰上了顾欣,她也不管人家消没消气,忙道:“我跟贺少爷去后山采药,如果有事麻烦小姐帮我挡一挡,傍晚前应该能回来。”     顾欣扫了他俩一眼,欲言又止,最终怅然:“好,我知道了。你也加小心,别伤着。”     “嗯。”叶子笑笑,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顾欣终是宽厚善良的,从不与她记仇。     ※※※ ※※※     叶子仰头瞪着日落月升,此时什么美景在她看来都是无比烦躁,就连顽皮眨眼的星子都似在笑话她的颓丧,不禁回想起采药的悲惨经历。     先是爬山时,贺斩风故意甩下她一个人上去,等她累得筋疲力尽呼哧带喘爬上去后,整个人活像一只四肢摊平的死狗。结果地都没捂热呢,贺斩风就嚷着采到药草,随即一溜烟下山了。     她顾不上报怨,一咬牙翻身坐起,使出吃奶的劲硬是逼着自己紧随其后爬了下去。可刚一落地,贺斩风就给她来了个晴天霹雳——     “我明明把药草揣怀里的,怎么不见了呢?”     擦,你几岁稚童啊?这么一会儿就把东西丢了?!     就在叶子要与他拼命时,他忽然说可能没揣好掉上面了,于是也不等她反应,就跟猴子似的几下蹿上山,没影了。     她可没力气再陪他上去,只能在下面干等,眼瞅着过了晌午才见他滑下来,却仍旧一副颓丧的表情。她只觉胸中的怒火“噌噌”往上蹿,上前就要揪他衣领子骂娘,结果贺斩风眼中一下暴出精光,似发现武功秘籍一样的兴奋,指着一处石缝大叫——     “在那儿!”     叶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终于找到了药草,仔细揣怀里放好,回头就见身后一脸得意的贺斩风,她恍然——这厮是故意的!     在太阳落山前他们终于赶回城,却在路过一个茶摊时又生变故——贺斩风非要喝口茶歇歇。     叶子嘴角这个抽啊,你才是女人吧!她还没说累呢,他倒先撂挑子不干了。     她看还有时间,又一想人家毕竟是为了帮她,老胳膊老腿爬上爬下两次,反正一杯茶也没几个钱请就请吧。     结果要不要这么寸啊,她是换衣服忘带钱了,可你个纨绔少爷竟然也有身无分文的时候?说出去谁信哪!     可是不管她信不信,这卑劣没有下限的贺斩风竟然把她押那儿,自己溜回府取钱了。理由是——他脸皮薄,怕丢人!     这意思,她脸皮厚啦?!     叶子气呼呼坐下喝茶,本着不喝白不喝,最好能喝穷你的心态,一杯接一杯的往肚里灌。     直到夕阳西下,天色渐暗,才见贺斩风踏着小碎步回来。叶子气的放下茶杯起身就走,心中愤愤——你这样不做女人都可惜了!     贺斩风的轻功她不止一次见识过,从茶摊往返贺府顶多一刻钟,而他却硬是花了大半个时辰,就算是用爬的都回来了,这不明摆着耍她吗?!要搁在平时她也便算了,可今日不同,她还有重要的事没做呢。     另一边,贺斩风也很委屈。     你要不要这么能喝啊,付的茶水钱都够去揽月楼吃一顿大餐了!     贺斩风又是肉疼又是报怨。顾荣,我可是按你照的要求把人拖住了,你得给我报销!     ※※※ ※※※     叶子回府后直奔自己的房间,又是换衣又是梳洗,甚至来不及跟顾欣打声招呼就径直往芊卉居赶。     也不知顾荣现在做什么呢,有没有理清账册,有没有挨罚。叶子脚下微顿,不过就算挨罚也不关自己的事吧。     呃……就算有,也只是一点点啦。     一路上,她不停给自己打气,等到芊卉居时顾荣房间果然是亮着的。     她敲门进去,见顾荣正在看书,稍稍松了口气。既然能坐着看书,想来账册的问题应该是解决了。     不过一想到她来的目的,就又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而且她越磨蹭就越觉得别扭,最后她索性把眼一闭,将想说的话一股脑跟倒豆似的全吐了出来。之后她就像等待判刑的犯人,等着顾荣的冷嘲热讽,亦或是挖苦戏弄。     结果她等了半天,却只等来一声淡淡的“嗯”,人家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叶子也不知是失落还是什么,就好像一个正处于兴奋状态的人,突然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心情一下子低落到极点。     她感觉有些尴尬,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怔怔盯着顾荣出神。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关系,今日顾荣的面色有些苍白,长长的睫毛细密地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时不时扇动一下,仿若灵动的蝴蝶。     平时总是微勾的嘴角,在专注于某件事时就会抿成一条直线,硬朗而严肃。只是今日的唇色也同样有些发白,黯淡无光。     是累的吧。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任谁也不会若无其事,要是换成她,指不定已经挂了。     “还有事?”冷淡得没有温度的声音突然在屋中乍响,惊得叶子差点停了心跳。当然,她才不承认是看帅哥看得入了迷。     叶子红着脸回道:“没、没有了。”     这是顾荣自她进屋后第一次抬头看她,却是一副极不耐烦的神情:“那还杵这儿干什么!”     “呃……”叶子一口气没上来,好悬没给憋死,张了张嘴,终是咬牙挤出一句:“是,叶子告退。”     直到躺在床上,叶子的气还没消呢。小姐和清澜就会吓唬她,那厮这不是挺好的吗?拽得鼻孔朝天,都可以插葱了!     ※※※ ※※※     从那以后,叶子死活不肯再去芊卉居,顾欣拿她没办法,幸好顾荣也一直没有过来,只是听说清澜最近总往那边跑。     对于九夫人的情况,叶子其实很是惦记,毕竟在这府中真心待她好的人不多。叶子早已将她当成自己的至亲长辈,但一想到顾荣这个煞星,她就赶紧打消过去的念头。     她惹不起,总躲的起吧。     再往后,他们既使碰到,叶子也是遵照下人的礼节问安,而顾荣也是淡淡“嗯”一声,或只是点点头,便再无多余的交流。     这倒是符合正常的丫鬟与少爷的相处模式,却也是自他们相识以来第一次的冷战,只不过可怜被无辜波及的人。     贺斩风依旧厚脸皮的天天在叶子眼前晃,奈何他在叶子心中本就不高的分数,更因为上次的事直逼负数,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一只蟑螂,仿佛随时可能冲过去狠狠踩上一脚。     为此,贺斩风跟顾欣大倒苦水:“还我又呆、又笨、又萌的傻徒弟!”     顾欣嘴角直抽,敢情他一直把叶子当成小白兔,而且还没逗够呢。     只是她最近也很惨。哥哥不满她上次多事,现在天天查她课业,稍有不对就长篇大论教导一番,甚至还让九夫人教她女红,美其名曰为出嫁做准备。可怜她满目疮痍的十根指头,顾欣委屈的想用泪水把自己淹了。     同样无可奈何的还有清澜。顾荣之前就不是很配合他的治疗,常常冷着脸,他就告诉他这不利于身体的恢复,结果他不但变本加厉,后来干脆找各种理由把他挡在门外,拒绝医治。     他思来想去,最终在苏婉的提醒下恍然大悟,敢情顾荣是在怪他告诉叶子那株药草的事。     那株药草是他为九夫人新配制的汤药中最重要的一味,偏他寻遍整个京城的药铺都一无所获,不由心情低落。叶子看似没心没肺,那是对她自己,对别人有时细心的令人惊讶。于是在她紧追不舍,甚至是穷追猛打的追问下,他就将药草的事说了。     其实他也没想到她不但听进去了,还上了心,更甚拜托了贺斩风。     那处断崖他后来去看过,真是陡峭非常,如果不是有贺斩风跟着,万一她要是失足……倒也难怪顾荣会生气,就是他也不禁后怕。     现在最轻松的要数叶子,似心中放下了什么,除了对顾荣明显的疏离,又恢复以往嘻嘻哈哈的模样,甚至不知从何时起居然与慕容昭有说有笑,宛如相熟多年的知己。     为此,贺斩风时常打趣她爱慕虚荣,有意接近慕容昭,以图太子妃之位。     叶子听后,只憋了一秒就差点没笑得背过去,而慕容昭倒是点了点头,淡定地道:“可以考虑。”     这回她笑不出来了,偏一旁的慕容雪还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她顿觉压力山大。     顾欣没有说话,只是暗中一个劲搥顾荣的胳膊,结果他什么也没表示,连神情都是淡淡的。     叶子能感觉他也在疏远自己,而这不正是她求之不得的吗。作为一个总有本事招惹祸端的灾星,人人避之不急,怎么还会有人蠢得去靠近?     一次是傻,二次是蠢,三次就是猪,再来就可以直接回炉重铸了。           31第29章 外使进京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枯荣一瞬,四季一息,转眼到了来年七月,初夏。     今日,叶子又被大夫人的大丫鬟兰心逮住,指派她到后院整理库房。     妈呀,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库房,应有尽有。什么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花瓶暖炉,甚至还有书籍画卷、刀剑等兵器,最最震惊叶子的是那一盒盒的胭脂水粉和一箱箱的珠宝首饰。     最后,叶子为了珍惜自己堪比秋水的双眸,果断收回炯炯有神的视线,只专心致志地努力干活。她还在心中不停地催眠自己——东西再好也是别人的,就是闪瞎你的眼也变不成自己的。     挥金如土她没尝试过,但挥汗如雨倒是天天体会。     叶子擦着满头汗水正要坐下休息会儿,就听一声冷哼——     “敢偷懒,扣你月例!”     “我、我在擦地。”叶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惊慌之下她也顾不上分辨这是谁的声音,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那少得可怜的月例钱。     “用屁股擦地还是头一回听说,佩服!”随之是一阵畅快的大笑。     这声音……耳熟,非常耳熟!     叶子刚一抬头就对上那人愉悦的笑脸,深吸一口气,似笑非笑道:“能让太子开心,是叶子几辈子修来的福份,您慢笑。”小心别闪到腰!     慕容昭笑够了,道出正题。三日后西羽使臣来京,宫里会举办接见宴,他可以带她凑个热闹。     西羽是北月临国,之前一直征战不休,前定国将军也是因被指与西羽串通而全家问罪的。所以他们这次来访很微妙,传言有谈和的意愿,而这也正是北月所期望的。     只是,对于慕容昭的邀请叶子难免受宠若惊,虽然这半年他因公事繁忙没来过几次,但只要他抽空过来就必会给她带几件宫里淘来的稀罕东西。     对此,贺斩风没少调侃她。不过她可清醒着呢,两只天鹅那叫般配,一只天鹅和一只鹌鹑那就是喜感了。如此天差地别的身份,叶子不敢妄想。     “这样不妥吧,我只是将军府的丫鬟。”     “没错,你必须是丫鬟。”     叶子一愣,试探地问:“你的意思是……扮成宫女,混进去?”     “嗯,还不笨。”慕容昭满意地点点头。     叶子气结,不过能出府换换心情还是好的。但有一件事令她很在意,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少爷会去吗?”     慕容昭正色道:“父皇对这次西羽来访非常重视,派礼部尚书和顾将军亲自出城迎接,并由顾荣担任护卫。”     “哦,那我还是不去了,让他看见总归不好吧。”难怪这几日都没见着他,原来是在忙这事啊。     慕容昭想了想,道:“放心。他即使去也不能随意走动,必须时刻不离使臣左右。再者,不是还有我吗。”     见叶子还在犹豫,慕容昭挑眉:“你该不是害怕,不敢去吧?”     只这一句,叶子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立刻大叫:“怎么可能?你也太小瞧我了,去就去!”那种场合,她就是没见过,总也听过,不怕不怕。叶子努力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 ※※※     外使来京当日,全城的百姓都一窝蜂的挤到街上看热闹。毕竟太平久了,有点热闹就想去凑。     当然,叶子也被顾欣和苏婉拖去——看帅哥。汗,她们是这么说的。     突然,拥挤的人群一阵骚动,每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使劲往前挤,个子矮的也跟兔子似的一蹦三尺高,顾欣和苏婉同样一脸兴奋地紧紧揪着她的胳膊。     这是啥情况?叶子皱眉顺着她们的视线往左看,顿觉一团强光照射,不由伸手去挡。     百余名身穿银色铠甲的将士骑着高头大马,整齐有序地向前行进,气势迫人,就连大地都跟着震颤,再看那领头之人,更是足以闪瞎所有女人的眼。     只见,他身着与其他将士不同的黑色金边铠甲,上面还刻有金色祥云图案,连接处均嵌有大小统一的金属铆钉。手持长枪,腰佩宝剑,脚踏同样款式的过膝长靴,硬朗冷酷大杀四方。     够霸气!     一头墨色发丝润泽发亮,干练地盘在头顶挽成一个髻,只用一根暗黄色丝带固定。长长的丝带随风摆动,彰显主人的意气风发。     够帅气!     尽管那人面色有些苍白,眼中亦有难掩的疲惫,但在他如精雕细琢的五官映衬下,这些都挡不住他的俊逸潇洒,就连自以为有超强免疫的叶子也不禁被深深震撼,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喂,口水流出来了。”     叶子一惊回神,忙用袖子去擦:“咦……没有呀?”     再看身边笑得快抽过去的两人,叶子一脸黑线——你们要不要这么恶趣味啊。     “看,那人就是西羽太子。”顾欣指着顾荣左边身着墨绿长袍,外罩披肩的男子介绍。     男子一身装扮充满异域风情,无论是衣着还是发型,就连相貌也与北月不同,带着旷野草原独有的冷睿自信,是张扬与自由的完美体现,傲然屹立,让人为之心潮澎湃。     他俊美洒脱,有着狼的野性。     “那女子很有意思,眼睛大得跟铃铛一样,人更似一只兔子,活蹦乱跳。”     顾荣顺着西羽太子宇文煜的目光扫向旁边的人群,微微一怔。     是她……     从没见过的装扮,嫩黄抹胸碎花纱裙,劲间坠着一条红色玉石项链,丝绸般柔滑的长发披散脑后,两侧用多个小巧的黄色花瓣型发夹固定,诱人的耳垂挂着琉璃珠串。     风过,衣飞,发舞,叮咚响。不是佳人,胜似佳人。     “怎么了,顾兄认得此女子?”宇文煜眼中带着疑惑。     顾荣忙收回心神,正色道,“皇上怕是该着急了,我们还是加快脚力吧。”说完,抬手一挥,整个队伍与之呼应,不一会就消失在长长的街道上。     “发现没,刚才西羽太子一直盯着你看呢!”     “是,托大小姐的福终于有人懂得欣赏我了。”     在顾欣目光灼灼的注视下,叶子只能满脸堆笑地敷衍,而内心已经无奈到了极点。     她们不但硬把她拉了出来,还把她当布娃娃般从头到脚的打扮一遍,这身上穿的戴的全是她们翻箱倒柜挑出来的,可不是一个丫鬟能买的起的。     只是,她从穿上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提心吊胆,生怕弄坏。亏小姐还调笑她:“打扮漂亮点,兴许被哪个外使相中,娶回做夫人呢。”     她窘得简直无地自容。她就一丫鬟,做压寨夫人都高抬了。     ※※※ ※※※     晚宴,叶子是跟顾欣一同去的。     因为外使那边有尚未婚配的女眷随行,所以皇上也让皇后领后宫嫔妃及公主出席,而顾欣就以慕容雪好姐妹的身份混了进来,可她不知道这是借了叶子的光。     试想,连将军夫人都不能出席的宫宴,你个将军府的丫鬟却能混进宴会当侍女,这叫什么事?不用说没人能想明白,就是她自己也解释不清啊。     众口铄金,她可不想被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所以顾欣必须去!     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反正都是慕容昭安排,不用她操心。     至于慕容昭为什么这么费心,迟钝如木头棒子的她是想不出的,何况她那榆木脑袋对这事压根就没觉出一丝怪异的地方。     人笨不是错,但笨成这样也着实少见。     晚宴开始没一会儿顾欣就跑得没影了,叶子想也知道她抓着朱庭筠指不定躲哪卿卿我我呢。     “咦,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     叶子回头,见是三公主慕容雪,不由感慨。人家就是有公主范,啥叫婀娜多姿今天算是真正见识了。一想到自己……     叶子猛甩头,将某只四处乱窜的兔子从脑海中快速抹除,并不停默念:那是错觉,那是错觉。     “叶子,怎么了?”     “呵呵,没事没事。小姐她现在大概正跟人花前月下畅谈人生理想呢。”叶子用一副“你懂的”神情对慕容雪眨眨眼。     慕容雪“哦”了一声,抿唇轻笑。没想到哥哥居然也有凑趣的时候,竟是把朱庭筠也弄进宫了。     “对了,荣哥哥最近还好吗?顾夫人没有再……”     慕容雪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叶子也已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只是……现在他们都有意疏远对方,就连听到有人提起他的名字,叶子都会在第一时刻躲得远远的,所以她真的不是很清楚。     但这话让她怎么说出口,想了想还是含糊地回了句:“还那样吧。”     好在,慕容雪并未再深究,倒是说了许多他们儿时的一些趣事,忽然她似想起了什么,笑着问她:“你见过会飞的蚯蚓吗?”     叶子一愣,纳闷:难不成爬进宫里的蚯蚓,最后都是飞着出去的?     慕容雪见她一脸茫然,笑意加深:“如果有一只会飞的蚯蚓,你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吗?”     “它成精了!”     “不对。”慕容雪失笑,“因为它偷吃了能飞的神药!”     叶子囧了囧,很想问宫里要是真有这样的药,那不得抢疯了,还能轮到一条只会拱啊拱的蚯蚓吗?不过,这话她也就是在心里想想,面上还是很配合地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而慕容雪似乎还意犹未尽:“如果有一只会飞的青蛙,你猜它是怎么办到的?”     叶子这次很快回答:“它也吃了那种药!”     “错。”慕容雪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你怎么能跟贺斩风答的一样呢。”     叶子无语。     “因为青蛙吃了蚯蚓啊,笨丫头!”一声肆意朗笑,叶子转头见是慕容昭,不由满头黑线。这兄妹俩还真是恶趣味,尤其哥哥听墙角的功夫更是一流,她都没发觉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     “你说老鹰为什么会飞?”这回问话的是慕容昭。     叶子憋着一口气,挺胸:“它吃了青蛙!”这要再答不出来,她都得鄙视自己。     “你猪啊!”     “哎哟!”叶子捂着脑袋斜眼瞅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贺斩风,不满,“干嘛打我?”     “猪都没你笨!老鹰天生就会飞的好不好。还吃青蛙,怎么没把你给叼走!”贺斩风讥笑着摇头,“真是给你们猪族丢脸!”     慕容雪看不过去,挑眉:“也不知道当年是谁,百问百错,被大家当成笑柄乐了好些年。” 说完捂嘴,“哎,你可是那个家族里的元老呢。”     叶子听了,笑得前仰后合,立马道:“猪长老,奴家是新来的,有眼不识泰山,望您恕罪。”     “你、你们——”贺斩风气得头顶冒烟,追着叶子就要打,慕容昭哪能让他如愿,一伸胳膊把他推出老远,等他好不容易绕回来又被慕容雪暗中伸出的脚绊了下,差点来个狗啃泥,把脸丢到西羽去。     “你们这边好热闹啊,我也来凑凑。”     只见,顾荣陪着几个外使走过来,说话的正是西羽太子宇文煜。     他们忙收了笑闹,又是见礼又是寒暄,退到一旁的叶子却只觉西羽太子身边的副使各种眼熟。     直到众人举杯对饮,那人衣袖顺着手腕松松滑下露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叶子不由心中一惊——六指。     世上有六指的人也许不止一人,但此人无论身形举止都与前几个月常到府中与顾将军私下会见的那人一模一样。     叶子皱眉,西羽一行人明明今日才到北月,为何此人却早一步先到,且还与顾将军在暗中频繁来往?     叶子心中纠结,面上却未表露分毫,继续在后面充当背景墙。     这期间顾荣和他们相谈甚欢,只在将要离开之迹才很自然地嘱咐慕容等人照看好几个女的,别让她们喝太多酒,尤其是叶子。     什么叫尤其是她?!谁没喝醉过,怎么就她被点名!     叶子这个气,用眼神狠狠扫射已经转身的那人,大有不在上面戳出几个窟窿誓不罢休的气势。     慕容昭看着好笑,给她顺毛:“他这是关心你,怕你迷迷糊糊惹祸上身。”     叶子不好当面反驳他,只能暂时收回视线,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再偷偷与顾荣百米对战。     不过,她要以为真能瞒过慕容昭就大错特错了,任谁身边放着大火力高亮度的灯笼能无知无觉。     慕容昭叹口气:“你这样……不累吗?”     “累!”毫不迟疑的回答,差点没让慕容昭咬着舌头。而叶子却似想到什么,从一旁的桌上拿了个特大号的高脚杯,在一个潇洒的甩头后,与慕容昭低语了几句就拉着他径直出了宴席。     顾荣准确地接收到叶子转身瞬间向他抛射的眼刀,挑了挑眉——     竟敢把他的话当耳旁风?!行,等回府一定帮你把“后悔”二字刻进骨头里!     这时慕容雪过来邀他出去走走,他推托不过,再加上旁边外使的打趣,无奈之下他只能让别人暂替自己护卫。     这一切落在贺斩风的眼里,颇为感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形单影只吗!     而实际情况是,叶子心情大糟想去外面透气,慕容昭本想让别人陪同,但一想到她两次进宫迷路碰上寒殊的事,再加上她是自己弄进来的,索性见没什么事就陪她走走吧。     “呀!那是什么?”一声惊呼,就见身边的人如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慕容昭不禁有抚额的冲动,因来不及阻拦,最后只能黑着脸跟上。心中质疑邀她来此,也许是件愚蠢的事。     ※※※ ※※※     夜正浓,舞翩然,乐悠扬,酒意酣。     沉浸月色中的皇宫,突然响起一迭声的惨叫,划破漆黑的天际——     “啊啊啊——!死人了!!!”           32第30章 捉奸成双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一名宫女路过宫宴后面的人工湖时,发现水面上有一个浮尸,当即吓得尖叫不已。     经侍卫打涝上岸,发现此人身着西羽样式的服装,死因不是溺水,而是被人一掌毕命,抛尸于此。     皇上震怒,命人马上搜捕凶手。西羽外使更是个个冷下脸,满眼怒气,只是碍于太子宇文煜没有明确表态,而不敢发作。     宋大人却注意到此人有六根手指,正是西羽这行人的副使,他一边安抚西羽使臣的情绪,一边命人叫负责护卫的顾荣,结果却遍寻不着。     这回不止他,就连皇上的脸都沉下来了。这时,一个小太监畏畏缩缩地说顾护卫和三公主好像去了宴席西邻的偏殿。     闻言,顾将军大惊失色,皇上更是周身寒气,宋刚兄妹跳出来自告奋勇愿带人去寻,见状贺斩风和顾欣也紧随其后。     皇上、顾将军及西羽使臣等一行人走在最后,刚踏进偏殿就听一个女子的尖叫,紧接着看见宋柔和顾欣匆匆从房中跑出,神态甚是慌张。     宋大人和顾将军纷纷上前质问爱女,顾欣红着脸支吾了半天也没不说清,到是宋柔含羞带臊地道:“三公主和顾公子都、都在床上……”     后面不必说,众人都心中有数,脸红的脸白的什么颜色都有,皇上怒哼一声,众人都噤若寒蝉努力减少存在感。     当仍有些迷茫的顾荣被宋刚和贺斩风扶出来时,顾将军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得顾荣七晕八素吐了血却也彻底清醒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辩白。     须臾,慕容雪也匆匆忙忙从屋里跑出,头发衣衫明显是刚整理过的。     她上前拦住顾将军,对着他也是对父皇解释:“我们本来是在外面赏花观月,后来一只白猫窜过来,我一时兴起就拉着顾荣去追,结果就跟着那猫进了偏殿。”     “后来呢?”     见父皇的眉峰皱成了一个“川”字,慕容雪不由浑身一抖,咬着唇道:“直到刚才她们突然闯进去,才被惊醒……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床上,但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荒唐!堂堂一个公主居然和臣子独处一室,你还要不要脸了!”皇上不由分说,命人将她送回房关起来。     皇上觉得这事在外使面前丢人,欲先遮掩过去,可有人偏偏不识相,非要就地审问。西羽太子也不遗余力的施压:“北月不是最注重女子的名节吗?这样不清不楚是不是太委屈公主了?”     宋大人也道:“他们离副使遇害的地方只有几米远,会不会听到什么?”     皇上暗中瞪了宋千林一眼,你是站哪头的?胳膊肘儿尽往外拐!     最后,皇上黑着脸命太监从屋中搬来桌椅,和几位大臣及外使一起审问顾荣。     然,无论顾荣怎么回想也解释不清自己为何会昏迷,最后还和三公主躺在床上。     顾将军怒不可遏,觉得脸都被他丢光了,抬脚将顾荣踹翻在地,拔剑就刺――     眼瞅着剑尖已经扎进顾荣左胸,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顾欣更是吓得晕了过去,等她被人摇醒看见哥哥身前红花绽放可依然活着,不禁热泪盈眶哭着扑上前,紧紧抱住他。     原来,在千钧一发之际,贺斩风及时握住急驰的剑身,虽右手掌心被划伤血流不止,但总算救下顾荣。     顾荣颤声说他:“你太乱来了!”     贺斩风却不在意地耸耸肩。笑话!他怎么可能在兄弟有性命之忧时,袖手旁观?不说他过不去自己那关,就是叶子也得鄙视他吧。说到叶子……贺斩风四下望了望,眉头微蹙。     恰在这时,不知谁嘀咕了一句:“太子哪去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又是一通找。片刻后,大宫女领着一个小宫女跪在皇上面前,在大宫女的鼓励下小宫女怯懦地说,曾看到太子和一个宫女模样的人去了宴席东邻的偏殿。     又是西又是东,皇上脑仁直蹦,打定主意明天就叫人拆了!     顾荣心中也是一凛,直觉不好。     果然,等他们一行人移驾东偏殿,待顾欣、贺斩风从里面出来时,那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不用说,众人已心知肚明。     当太子慕容昭出来后,皇上同样一个巴掌扇过去,毫不留情。     巧的是,他的解释与妹妹慕容雪如出一辙,不由让人感叹。这兄妹感情真好,心有灵犀。     西羽太子宇文煜凉凉嗤笑:“皇上,你宫里的猫可真多啊。”     皇上被噎得一口气不上不下,偏又不能把他怎么样,脸色又沉了几分,阴森的令人毛骨悚然。     顾荣的心已吊在了嗓子眼,视线紧紧盯着闭合的房门。当叶子整理好出来时,顾荣反倒松了口气,面前的她双目清明,神情自若,一看就是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只要她不忙中出错,无端惹祸,最糟糕的结果就是他把事扛下来。总之,一会儿见机行事吧。     刚才在屋中,顾欣确实把一切都跟她说了。所以,叶子也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从容冷静,她跪到顾荣旁边,正要开口却被顾将军抢去先机――     “如此孽子恶仆,是顾家不幸。皇上尽管严惩,臣无异议。”     我有异议!叶子忍不住翻个白眼,这么着急往自己人脑上扣屎盆子,这事也就他能做得出来!     “皇上,”这时,一直未作声的南兆质子寒殊插话,“她好像有话要说,不如先听听看,再作定夺也不迟。”     叶子感激地看向寒殊,却见他温温一笑,得到他的鼓励叶子不由勇气大涨,昂首挺胸目光毫不退缩地直视皇上。     慕容昭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面若寒霜,盯着寒殊的眼中似能飞出刀子,就连顾荣与贺斩风也微微皱眉。     “你有何话要说?”低沉威严的声音,缓慢迸出。     此刻,那些大臣也不禁一怔,皇上竟然真的听了那人的提议?他出现在此已是不该,现在还敢擅加评断!皇上为什么不追究,还是另有打算?     叶子可不晓得这些,只微勾唇角,目光犀利:“如此一箭三雕,当真妙计!”     顾将军皱眉,这当真是他府里怯懦胆小只会躲在长子和爱女身后,瑟瑟发抖的小丫鬟?     与她相熟之人皆是惊诧不已,有困惑、有不解,有赏识,而顾荣震惊之余,还替她捏了把汗,眼中溢满了担忧。     而那边叶子已经开始字斟句酌,逐条分析:“首先,这第一雕是顾将军。”     她避开顾将军的怒视,继续说:“顾荣为顾家长子,却在这件事上与三公主纠结不清,无论事实如何,皇上如何定夺,顾家的脸是丢定了!如借此再有人故意挑拨散布谣言,轻则顾将军会丧尽民心,重则可能会与朝廷以及同僚产生隔阂。时日一久,万一三公主受不了那种被人戳脊梁骨的羞辱,再有个什么意外,到时候皇上与顾将军的君臣关系……”     叶子没有说下去,不过看在场人像抹布一样黑的脸,她便知道他们已经懂了。更何况皇上铁青个脸瞅她,眼神如刀子一样,就是借她一百个胆儿,也不敢再乱说了。     在太岁头上动土,那是找死!     她自然是想活的,所以话峰一转,又洋洋洒洒继续分析:“其次,这第二雕是太子。”     向慕容昭投以安慰的眼神后,她接着道:“今晚这事虽不至于给太子定什么罪,但也终究坏了他的形象,成了他在皇上和朝臣心上永远抹不掉的污点。太子之位向来是每个朝代竞争最为激烈的,说句逾越的话,那都是带着各种算计、牵涉多少人命的。所以一旦太子之位动摇,北月皇室必会掀起一阵大浪,结果不论谁胜谁败,对朝廷、对北月都将是一次重大打击。”     “而这最后一雕就是……两国开战!”     她扫了一眼兴致盎然的西羽太子,沉声道:“西羽与北月征战多年,双方将领死伤不计其数,两国百姓莫不盼望能早日和平共处,这才有了此次西羽使臣的到访。但却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刻,西羽副使意外身亡……西羽帝君会怎么想?一言不和即有可能再次引发两国大战,就怕最后会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对两国都可能是灭顶之灾!”     侃侃之谈完毕,叶子环顾四周沉默的众人,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其实她也明白,在场之人除了她,哪一个不是在官场打拼多年,各种阴谋算计游刃有余的老手,所以她能想到的事多半他们也想到了,只是在不辨敌我之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因此,她还不到松懈的时候,必须乘胜追击。于是她提出要与那个指认她的宫女对质,这回皇上很痛快就准了。     小宫女一看就年龄不大,十三四的模样,与她一身淡粉白花裙不同,小宫女穿的是黄白碎花裙,那是仍在调/教阶段未被主子认领的统一服饰。     叶子得到皇上允许,起身走近小宫女,只见她脸色发白,嘴唇紧抿,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那水汪汪的大眼中神色慌张,如小鹿一般惹人怜惜,只是……     她对这种情形也不熟的好不好,她也是受害者,且是要被浸猪笼那种悲催的角色。     不过,她可不会坐以待毙,她以最冰冷的目光居高临下审视小宫女:“你说你是看着我和太子从宴席出来,去了东邻的偏殿?”     “是。”     “却没有看见我是去追一只白猫?”     “没有。”     叶子冷笑,转过身面向皇上:“我知道谁是凶手了。”     皇上微微皱眉:“谁?”     叶子侧身,抬手指向旁边,一字一顿道:“就、是、她。”           33第31章 巧破奇案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在场众人皆哗然,要知西羽副使是先被人一掌毙命后才抛尸湖中,并且他是会功夫的。而这个女子不说瘦得像根豆芽菜,就是内劲气息也丝毫不似学武之人,恐怕她还没近身就会被人发现,又怎么去杀人呢?     皇上的神色已经十分不悦了,敢把他当猴耍的人八成还没出生,这丫头绝对是活腻了!     他强压下怒火,喝问:“可有证据?!”     “是。”叶子偷偷抹了把汗。看来,她这条小命保不保得住,全在此一搏了!     叶子强作镇静,向他们徐徐道来。     因为她外出总是迷路,所以府里的大夫就给她一包无色无味的药粉,将药粉撒在衣服上,一旦迷路,府中家丁只要放出喜好这种香味的飞虫便能轻松找到她。而恰好,她今天不但在衣服上撒了这种药粉,更重要的是――她还抱过那只白猫。     而栽赃人为了万无一失,一定会将白猫杀死,并将其掩埋。这期间,他难免会接触到那只沾了药粉的白猫。     叶子向皇上展示一个装着飞虫的瓶子,挑起一边嘴角:“这里面装的就是那只神奇的飞虫,现在只要放出它,就能轻易知道谁是真凶。”     贺斩风咳了一声,插嘴道:“照你说的,那飞虫不是也可能飞向你吗?”     叶子眯眼,狠狠地鄙视这个关注点跑偏的耗子,“我这身衣服是刚刚在屋里新换的!”     说完,她轻轻一拔瓶盖,只见那只飞虫轻盈地扇动翅膀,自脱离束缚后就笔直地朝着一个方向扑飞过去――毫不迟疑。     飞虫如找到母亲的幼嵬,“嗡嗡”地围着小宫女绕圈。     在场众人“唰!”地同时瞪向她,吓得小宫女脸色惨白,连唇都是哆嗦的:“我、我没有……”害怕得甚至连敬语都忘了用。     而另一边,看似面容沉静的叶子趁人不察偷偷对身旁的顾荣挤了挤眼睛。     顾荣心领神会,一跃而起,夺下旁边侍卫的佩剑,眨眼间就将锋利的剑尖抵在小宫女纤细脆弱的脖颈上。     小宫女眼中惊恐万分,如丢了魂一般,说话更是语无伦次。一会儿说自己是冤枉的,一会儿她没杀猫,一会儿又说她连碰都没碰到……     众人顿悟――她说的是没碰到,而不是没看见。     事情就此水落石出,同时也证明太子、三公主、顾荣和叶子四人确是被人陷害。     皇上怒不可遏命侍卫将小宫女押入牢中,严加审问。     叶子知道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那宫女不过是个棋子,真正的凶手和指使者还在幕后藏着呢,不过这是皇上该操心的事,与她无关,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     皇上问叶子想要什么赏赐,她目光清澈,神色坦然,跪下道:“既然皇上问了,奴婢也不隐瞒,只是如有冒犯之处还望皇上恕罪。”     见皇上点头,她这才大着胆子道:“恳求皇上免了我家少爷的罪责。”说完,重重一磕头。     皇上冷哼:“丫头,不要得意忘形了!顾荣既失职就该依律问罪,两事不可混淆。”     顾将军气得差点就想跳上前掐她脖子,脸上怒意清晰:“休要放肆!”     顾荣更是惊怒交加,上前将她挡在身后,惶恐道:“皇上,她年幼不懂事,回去臣定严加管教。此事,皆因臣失职而起,臣愿一人承担,还望皇上降罪。”说完,也跪下磕了一头。     叶子在后面直翻白眼,真是好心喂狗。但还是据理力争:“皇上,刑罚后少说也要休养几日,这样势必会影响少爷的军中事务,如此岂不是错上加错?奴婢想与其罚他,不如让他戴罪立功。”     皇上眼中带着些兴味,挑眉问:“怎么讲?”     叶子轻轻咳了一声,顾荣只好让开,她得意地勾了勾唇,而后面向西羽太子,正色道:“此次西羽太子来北月,想必除了联络两国感情之外,也想借机了解京城的风土人情,感受我朝的先进文化。”而后话峰一转,“虽然不幸出了今晚之事,但相信在皇上的英明领导下,必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给贵国一个满意的交待。”     宇文煜但笑不语,算是给叶子最大的肯定。又见慕容昭也对她抱以微笑,叶子方觉呼吸顺畅许多,继续道:“因此作为陪罪和补偿,不如就由我家少爷继续担任护卫一职,陪西羽太子好好浏览北月都城,讲解北月历史。少爷他自小生于京城,长于此,又身兼文武状元,无疑是此项任务的不二人选。再加之今晚的事,相信他会更加尽职尽责,决不允许再出纰漏。”     皇上沉默片刻,见宇文煜没有异议,又瞥了眼顾荣胸前越染越深的血渍,低声道:“准了。”     “呼……”叶子可下将胸口郁闷之气吐出,只是这心还没落到肚子里,又听皇上接着道,“顾荣罪责可免,刑责不能免。朕准你戴罪立功,所以先执行一半,剩下一半视你任务的完成情况再作定守。”     叶子瞪大眼睛,刚想争辩,却被顾荣抢先:“谢皇上。”     叶子不甘地垂头磨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就在叶子忿忿不平之际,宇文煜突然开口:“能否邀这位姑娘一同出行。”     叶子惊愕抬头,见皇上和顾将军都在看她,就如哑巴吃黄莲般蔫蔫地吐出四个字――“荣幸之至。”     ※※※ ※※※     经此一事,太子和三公主虽是被人陷害,但也怪各自不够警醒,方才让人有机可趁,钻了空子。所以,皇上罚他们在各自宫殿面壁思过一个月。     据可靠消息,皇上第二天还杖责了太子。     问她怎么知道的?那当然是……寒殊告诉她的。     那天要不是寒殊为她说话,她哪能平安脱险,又哪有后面的风光。做人不能忘本,所以她一直念着什么时候亲自去谢谢人家。     恰巧两日后,宇文煜就要去外面游览京城繁华,因为她是被人点了名的,所以一大早天还没亮满街都是雾气弥散之时,她便与顾荣进宫接人。     结果,他们到时宇文煜还没起呢,于是她借尿遁走,径直拐去寒殊的院子。幸好,这次她没有迷路。     还是在那个湖边,只不过这次寒殊不是泡在湖里,而是站在岸边发呆。     及地雪缎红袍,披肩如瀑墨发,修长清减的身姿,纤细柔软的蛮腰,只看背影就让人血脉贲张,再配上他妖娆妩媚胜过万千女子的精致面庞,当真是让人即想怜惜疼爱,又想好好蹂躏,就是和尚见了恐怕也想立刻还俗。     叶子抹了两下鼻子偷偷蹭过去,坏心的想吓他一跳。     结果,寒殊毫无预兆的忽然转身,反倒吓得叶子心头猛跳。更可恶的是,寒殊见她惊到,还一边憋笑一边指着湖面。     叶子好奇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脸上顿时一排黑线,很有一种拍死自己的冲动――     擦,那碧绿的湖面上清晰地倒映着她的影子!     她到底是怎样的愚蠢和脑抽啊!直接跳湖里淹死得了!     寒殊到底厚道,见她窘的不行,很快转移了话题,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也就一五一十地说了,还有那些感谢的话。     寒殊只是笑笑,说是小事情。她见气氛很好,又起了八卦之心,于是就有了那些关于太子的后续报导。     临走时,叶子忍不住嘟囔:“你要是能与我们一起出去就好了,到时想不黑都难。”他的脸实在是太白了,比上次见又苍白了几分,带着一种病态的虚弱。     寒殊微愣,而后失笑:“我与你们不一样。如果我真去了,只会比现在更白。”     “为什么?”     这回他没有回答,脸上依然带着浅笑。     “哦对了,那次你跳到湖里捞东西,后来捞到了吗?”     “嗯,捞到了。”     “是什么?”     “锈花针。”     ※※※ ※※※     叶子心情沉重地从寒殊那儿出来,就开始为期一个月的艰苦陪游任务。她每天都累得跟条死狗似的,回府后沾着枕头就能睡死,那时就算有人把她当成点心一口口吃进肚,她恐怕也毫无知觉。     偏她都惨成这样了,那些人非但不领情不道谢,还总拿她当笑料,真是想想都气人。如果她够胆,真想一鞋拔子撇过去,在他们俊美的脸上留下记号。     不过,还有比她更惨的。     顾荣那天在皇宫被打了二十板子,回府又被顾将军亲自打了二十军棍。     想也知道,如果顾将军不是顾虑他两日后还有护卫外使的任务,哪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可即使这样,顾荣的伤势也颇为严重,如果不是清澜医术高绝妙手回春,顾荣现在恐怕连走路都困难,哪还能一会儿陪宇文煜射猎,一会儿又跟他赛马,连坐下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叶子甚至觉得宇文煜是故意的,否则连她都能看出顾荣动作明显的迟缓,他怎么可能没注意到?那武功岂不是白学了,连基本的眼力都没有!     顾荣脸色苍白,呼吸短促,虚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只是他的神色却始终从容不迫,双眉平展如画,唇角微微勾起,如不了解内情的人根本察觉不出他有丁点不适,更何况是重伤在身。     这除了他本身毅力惊人之外,也多亏清澜的细心诊治和每日一粒的奇效药丸,否则他就算把牙都咬碎了,也得趴下。           34第32章 情窦初开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入夜的江面,一艘超豪华的大船上灯火辉煌,绚烂夺目。     今日宇文煜不知为何兴致特别高昂,逛了一天也不见累,还非要在入夜后游湖。叶子看向矮几对面气色明显憔悴的顾荣,不由轻叹。     算了,他不用被刑拘已是万幸。否则,恐怕不止是扒层皮的事,万一顾将军真的弃之不管,甚至落井下石,那他这条小命可就交待了。     叶子又看向另一边的宇文煜,只见他一边赏美景,一边灌酒。     没错,是灌。只见他豪迈的抓起酒壶,对着壶嘴跟喝水似的大口大口往肚里倒,也不知喝光多少壶了,也不见醉,非但面色如常,就连眼神都是清明的。     这本事好哇。打不过你,就灌醉你,一滩烂泥还有何惧,还不任他为所欲为吗,就是顾将军也不能保证在喝醉的时候打胜仗吧。     叶子忽然想起一事,眨眨眼睛俏皮地问:“听说西羽重军事,擅谋略,对武将很是看重。那么,你对北月的将领有什么看法和评价?”     宇文煜放下手中的酒壶,有些意外地看她,但还是爽快地回道:“北月的武将在各国都是数一数二如雷贯耳,即使因为彼此立场不同而互相敌对,却也是惺惺相惜,真心钦佩的。”     “那让你记忆最深的是哪位将军?”     宇文煜想了想:“是前定国将军吧。他所到之处,无不令人闻风丧胆,坦白的说就是我们西羽对他也得敬畏三分,非常不愿与他正面交锋。他不但武艺高绝,曾以一人之力挑杀南兆第一将军,更是胆识过人,从来身先士卒不畏生死,所以才有那么多少人愿意在他麾下,甚至在被我军围困之际不惜违抗他的命令,甘愿牺牲一队兵马也要拼死护他突围。     “除此之外,他神机妙算、计策谋略也鲜有人及,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和东幽的那次交锋,他巧施连环妙计硬是以三万精兵击退东幽第一猛将庞烈带领的三十万压境大军,这在当年可是轰动一时,各国上至朝廷下至市井几乎无人不谈,无人不惧,无人不敬。     “只可惜……不管是真的证据确凿,还是功高盖主,再大的英雄也难逃被问斩的噩运。”     叶子惊诧他居然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这已经是对那位将军的最大肯定,她下意识看向对面的顾荣,却瞅见他只专注品着杯中清茶,似乎对刚刚宇文煜的那番话只字未进,只是……这可能吗。     忽然,宇文煜话峰一转,又继续道:“要说现在北月最有影响力和功勋的,莫过于顾兄的父亲顾将军。”他端起酒壶,对顾荣微一点头,“顾将军的忠勇无敌那也是出了名的,就连我父王都很头疼呢!”     顾荣也端起酒杯:“我敬太子。”     二人笑着干了一杯,又听宇文煜道:“都说虎父无犬子,顾兄身为顾家长子,又是北月文武状元,相信将来必定会有一番作为。”     “喝酒。”顾荣没有接话,只不停跟他对酌。     叶子心里一紧,却只能扯起僵硬的唇角为他们一次次的斟酒。     喝喝喝,你俩前世莫不是酒缸投胎,怎么都没个节制,就不怕哪天直接被阎王请去喝酒――有去无回!     江边与陆地不同,夜越深,灯越亮,人也越多。     江对岸及周边的花船上,此时已聚集了不少美女。有典雅的、奔放的、羞涩的,妩媚的,且皆是皎容月貌、沉鱼落雁之姿。她们手执小巧精致的团扇,有一搭无一搭地扇风,双眼却牢牢锁住船上的――顾荣。     那样子,似恨不能直接扑过来吃人!     因个别几名奔放女子带头朝他们这边丢手帕,其他女子也不甘示弱开始陆续尖叫着丢过来,那媚眼抛的连漫天繁星都要汗颜。     不多时,江面变成了白色的海洋,估计明天渔夫得捞回几船的手帕,晾干了再卖也算贴补一下损失吧。     有几艘船硬是胆大的靠了过来,趁被赶走前丢下罪证。叶子抢在侍卫没收前随便捡了几条,只见手帕上无不是绣着栩栩如生的花草虫鱼或描绘一幅高山流水图,再题上几行娟秀小楷。     “啧,一群附庸风雅不知矜持为何物的花痴,真给女人丢脸。”     宇文煜闻言,一挑眉:“你在吃醋?”     叶子先十分鄙视地扫了一眼顾荣,才凉凉地道:“我可不是故意装清高,不过……他真不是我喜欢的那盘菜。”     “哦?那皇上问你赏赐时,你怎么什么都不要,只一心想保住顾兄呢?”宇文煜一副看戏的样子。     叶子也不扭捏,坦然道:“少爷小姐及整个顾府都是我的主子,我自然得尽力维护,恪守一个丫鬟的本分。”     顾荣坐在一边慢慢品茶,面上风轻云淡,肚中却在腹诽――你什么时候有过丫鬟的自觉?不到处添乱就烧高香了,或许绣手帕也是个不错的惩罚,一百条够不够。     原本还很从容的叶子,在见到顾荣略微翘起的嘴角,不觉心里发虚。     宇文煜见气氛有些尴尬,便说起那天的事,一会儿夸她机智勇敢,一会儿夸她有巾帼之风,逗得坑里的小兔子竖起两只耳朵,美得三角嘴都咧成了六角。     叶子心里喜滋滋,总算还记得做人要谦虚:“那是侥幸,瞎猫碰上死耗子――赶巧。”     宇文煜和顾荣同时看她,不解地问:“怎么说?”     叶子现在心情超好,也就不卖关子,坦言:“那天我是兵行险招,将计就计!”     虽然她确实常迷路,但清澜并没有给过她什么药粉,自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飞虫。那所谓的药粉,不过是她先前与慕容昭赏花时采的普通花粉,打算沏茶喝的,那只飞虫也是在那时抓来玩的。     顾荣听到这儿,心里直犯嘀咕。正常女孩子不都是见到虫子就尖叫的吗?你就算不叫,也不能去抓啊!你不要越过界了好不,你是女的好不,你这样让做为男性的我们很为难的好不!     宇文煜讶然:“那为什么飞虫会第一时间飞向她呢?”     叶子得意,继续阐述。在她与小宫女对质时,见小宫女外套是黄白碎花裙,她忽然福灵心至,计由心生,趁小宫女不注意把花粉撒到她身上。     淡黄的花粉与她的衣服颜色较为接近,因此不易被人发现。     巧的是她抓的飞虫恰恰最喜欢花粉的香气,再加上离的又那么近,自然一下就找上她,分毫不差。     宇文煜不由为她鼓掌,连声赞叹:“顾兄当时定然明白你的意图,所以不惜冒着触犯龙颜的风险,夺下侍卫的剑来对小宫女施压。而那小宫女本来就作贼心虚,这一吓更是没了主意,乱了方寸,最后只能自掘坟墓。”     叶子点头:“宇文太子你真聪明,一点就透!”     看她快咧到眼角的笑容,顾荣唯有抚额。宇文煜是什么人,经历的人和事恐怕比她吃的盐都多,她的这点小算计,于他不过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献丑。     此刻,他十分不想承认这只笨兔子是自家养的宠物,丢人啊。     奈何,叶子并不知他心中的沮丧,反而好奇地问宇文煜:“案子审得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顾荣心下一跳,这哪是一个丫鬟能问的?!他刚想喝止,不料宇文煜竟很干脆地答了。     “皇上说,小宫女当晚就在牢中自尽了。不过……我猜被人灭口的可能性更大。”     叶子沉默,宇文煜能想到的事,皇上怎么可能想不到,所以皇上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毕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等事,已经够没面子了,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个共犯,又被人灭口,他这脸还能要么?北月的脸又剩下多少?     所以,那宫女只能是自尽。     ※※※ ※※※     宇文煜离开的那天,皇上让顾将军父子及其他相关人一起护送到城外。     叶子很不幸成了那为数不多的几个相关人之一。     临别前宇文煜在众目睽睽下突然走到叶子跟前,豪迈地道:“做丫鬟不适合你,你该拥有更美好的人生。你愿意……”原来硬朗的声线也可以说出这么温柔的话语,“和我一起走吗?”     旁边的人倒抽一口凉气,无不诧异地盯着叶子,都试图在她身上找到哪怕一丁点有说服力地方。     而叶子此刻更是如被定住一般,瞪大的双眼充满惊讶,脑中亦不断重复:这是幻觉,这是幻觉……     见她这副样子,宇文煜摇头苦笑。看来还是太急躁了,但他也是没有办法,这次离开后他也不知何时还会再来,抑或根本就不会来了。     他沉吟片刻,稍一侧身挡住旁人的视线,从腰间掏出一面可以进出西羽的通行腰牌放在叶子的手上。     “尔非笼中鸟、家中雀,终有一天会冲破云层,飞向草原――我等你。”     望进那双灿若朝阳、自信霸气的蓝色眸中,叶子微微一震,只觉心潮迭起。     她这是被人表白了吧?对方还是个太子!感谢苍天,终于有人识得她是块美玉,而非石头!     直到西羽一行人走得远了,连个衣角都看不到的时候,叶子还在自我陶醉,咧着嘴傻笑,不知宇文煜看到她这幅光景还能否说出刚才的那番话。     贺斩风极度蔑视地白了她一眼:“花痴,人家都走没影了。你就是要做梦,也等天黑了再做啊!”     叶子回神,不动声色地收起腰牌,鄙视道:“你嫉妒!”     “啥?!”贺斩风被她气笑了,“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了?被个严重视力有问题的人夸了两句就飘上天了?你当心一不留神掉下来,摔成肉饼!”     嚯,这娃找抽!     叶子撸起袖子就要扁人,却被一直默不作声的顾荣拦下,一脸严肃地道:“你们闹够了,这是在外面,也不嫌丢人。”     叶子悻悻然,敢怒不敢言。其他人早就回城了,这儿不就剩他们三个吗,丢给谁看呀。     “还有你。”顾荣突然转头看她,吓得她差点连心跳都停了,只见他平静没有起伏地道,“回去把家规礼法全部默写十遍,明天我检查。”     “活该!哈哈……”看贺斩风幸灾乐祸的小样,叶子气不打一处来,但在顾荣的威压下又不敢再造次,只得掩耳盗铃地双手捂耳。     来个耳不听,为净。     回府后,叶子突然想起一事,问顾荣:“少爷,太子今天怎么没来?不是……生病了吧?”人家寒殊好心告诉她,她可不能把人家卖了。     顾荣迟疑了一下,这些日子慕容昭都在宫中养伤,谁都不见。只让小太监给他传话,说他受罚的事别告诉任何人。可他知道,慕容昭最想瞒的是她。     “他没事。就是皇上还没消气,暂时不让他出宫而已。”     叶子一错不错盯着他的眼睛,半晌点头:“哦,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还是先担心下自己吧。明早我检查,少一遍就再补十遍。”     啥?!     叶子气结,她是丫鬟还是学生?!他是少爷还是夫子?!     到底是这世界太复杂,还是她太傻?!她怎么就弄不明白了呢!     ※※※ ※※※     漆黑夜空,繁星三两点,清辉映照大地。月桂树下,叶子翻看手中的腰牌,玄铁金字,象征无上的权利。     “你不是动心了吧?不过……也难怪,人家可是太子呢!”     叶子一惊而起,慌乱收起腰牌,抬头便见一脸浓厚兴味的顾欣。     “胡、胡说什么!”叶子羞红了脸,欲盖弥彰地挠顾欣痒痒,“你还是操心自己的婚事吧。”     顾欣一下就沉默了,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叶子知道自己说错话,刚想补救,却听顾欣突然道:“我和他都不会认命。”又目光坚定地看向她,“你也是,不要认命。”     叶子苦笑,不认又如何?     求之不得,当舍。     这年叶子一十六岁,正是春心荡漾情窦初开的年纪。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完结,撒花~~           35第1章 惹火上身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中秋将至,苏婉收到家里来信催其回去过节,尽管她万分不舍,也只能向姨妈辞行。     第二日,在大夫人的允许下顾荣等人一起给她送行。     一路上,苏婉都心不在焉,大家只当这是惜别之情,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打扰她。     苏婉确实心中有所留恋,不过只针对那一人而已。     昨晚,她鼓足勇气去清澜房中告别,并将自己一针一线精心绣制的荷包递到他手中,她那时紧张地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表情,甚至脸上有被火烧着的错觉。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好容易熬到他开口,她满心的期待却似被人泼了一盆凉水,瞬间失了温度。     她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只得到一句“保重”。     出了城,苏婉最后一次回头,与众人挥泪告别,转身的刹那眼中难掩失望之情——他终是没来。     望着马车渐渐驶出视线,叶子莫名有种感伤,为她,也为……     叶子双眼瞬间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曾与贺斩风去过的那座断崖,只见一人迎风站立,青衫墨发随风飞扬,眼中静静流淌粼粼的波光,所望之处正是马车消失的方向,依稀带着一丝遗憾。     “他果然还是来了。”     叶子回头见说话的是顾荣,不由奇道:“你早知道?”     顾荣没有直接回答,只道:“清澜与表妹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叶子沉默,她何尝不明白。不同方向的两个人要想走到一起,双方都要付出很多代价,所以清澜选择漠然不知,那是对苏婉的成全。     送完苏婉,众人便打算回城,不想却在路上碰到骑马赶来的慕容昭兄妹。     “抱歉,我们来晚了。不如我请你们去拂晓居,当做赔罪。”慕容昭歉意地道。     大家都是很久没见他们,自然想好好聚聚,遂一拍即合。     “我今天有事,就不去了,叶子你去把我那份吃回来!”     叶子无奈地瞅着顾欣,囧得脸红乎乎的。小姐,我不是吃货好不好呀。     “是会情郎吧。”贺斩风那嘴欠的,不错机时的调侃。     “要你管!”顾欣柳眉一竖,一脚踩过去。     “嗷——”贺斩风抱着脚,疼得脸都皱到了一起,等他再想找回场子,顾欣早就跑的没影了。     “活该!”叶子幸灾乐祸刚想再损他两句,却感觉身后一凉,转头便对上顾荣黑沉的脸色,立刻乖乖收声。罚写啥的,真能折磨死人的有没有。     ※※※ ※※※     五人溜溜达达向拂晓居进发,一路上叶子暗中观察慕容昭,因为她是知道内情的,便忍不住问他:“你脸色这么白,不是……生病了吧?”     慕容昭还真对贺斩风的人品没信心,但听她这么问,心又放回肚子里,故意打趣道:“你关心我?”     “嗯。”     他没想到叶子这么坦白,一愣之后,邪邪笑道:“那就让我亲一下吧。”     叶子呼吸一窒,看来他伤的不轻!     见她一副烈女状,慕容昭鄙视:“只是亲一下手背,你是不是想歪了?”忽又一脸大度地道,“要不……抱一下吧。”     这次叶子也不给他解释是哪种抱法了,很干脆地一掌推过去,将他支出老远。     “呀,叶子害羞了!”慕容雪掩唇偷笑。     贺斩风作痛心疾首状:“太暴力了。”     顾荣点头:“是不像话。”     在四人一致谴责中,他们终于到了拂晓居,叶子似躲避瘟神一般当先冲上二楼,所经之处但闻风声。     “唉,这哪有一点的淑女形象。什么举止、礼数,到她那儿都成了浮云,连个影都没留下。”     贺斩风难得拽文,正暗自陶醉呢,慕容雪怜悯地看向已找好座位,正翘首等着他们的叶子,忍不住啐道:“你们三个男人,欺负个小丫头,多大点出息。”     顾荣与贺斩风全都摆手告饶,但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直在后面没出声的慕容昭,此时的面色比先前更加的苍白。     ※※※ ※※※     他们一直玩到很晚,天都黑了才各自回府。     贺斩风跑得是最快的:“妈呀!这么晚了,屁股要开花了!”     “你有几回,那里是不开花的。”叶子可下逮到机会挤兑他了。     顾荣边摇头边扯过叶子和慕容兄妹作别。     叶子担忧地看向慕容昭,问道:“你这么晚回去没事吗?不会也像贺少哪里开花结果吧?”     慕容昭挑眉:“也不看看我是谁,哪个敢?”     闻言,叶子嘴欠地小声嘀咕:“也不知道前些天是谁被皇上掌掴,吓得腿都软了。”     “没规矩!”顾荣见慕容昭眯眼,神色不善,一边斥责叶子,一边给慕容昭赔礼,“她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大家熟了她就有点得意忘形,太子别与她见识,我回去会好好训她的。”     慕容昭盯了叶子一会,挑起唇角:“既然她这么喜欢花啊果的,就让她种几棵果树吧。正好你园子里不是有一块空地吗,种个十棵八棵应该不成问题。从现在开始种,到明年秋天准能——瓜熟蒂落。”说完,他潇洒地转身,只留下已成雕像的叶子。     几秒后,叶子脸红如血,对着一直低头耸肩的顾荣咆哮:“他这是什么意思?!”     顾荣忍了又忍,劝慰:“这就是告诉你,老虎屁股摸不得。”     叶子愤愤往回走:“好,我记住了,下次会直接用脚踹!”她还觉不解气,回头问顾荣,“他今天是专程来气我的么!”     顾荣张了张口,犹豫一下,终是什么也没说。     慕容昭是怕她担心,才故意露面的吧。毕竟上次的事叶子是因他受累,还险些丧命,而他自那日之后,也一直没有机会解释。所以,他是愧疚的吧,只是他的这份心意,她怕是很难明白。     对于这些,顾荣不知何故并不想告诉她。     ※※※ ※※※     将军府后门。     “进去后赶紧回屋,如果被人发现,就说是陪我给母亲买药去了。”     “药呢?”叶子疑惑。     只见,顾荣还真的从怀中取出一包中药:“早上让清澜准备的。”     叶子崇拜地望向他,那意思——看过无耻的,没看过这么厚颜无耻的。     顾荣挑眉,这叫智慧。     叶子作恶心状,赶紧转身推门——再多看一眼,她准吐。     顾荣嘴角不禁直抽,反了!     只是,等叶子两只脚都迈进去,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猛地抬头,原来门里早有人等在那里,并且还不只一人——     “臭丫头,你居然还敢回来送死!”     作者有话要说:唉,有病真难受啊~~     SO,现在没有存稿,为确保日更就只能裸奔上阵,关于细节问题请亲见谅吧,泪~           36第2章 丧母之痛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原来下午大夫人去小姐房中看她,发现小姐桌上留下一封信,大夫人拆开一看,差点没直接晕过去――顾欣竟然跟朱庭筠私奔了。     叶子这才想起顾欣昨晚那些奇怪的话,和今早离开时的异常。     将军知道后暴怒,向叶子要人,叶子猜到什么,却坚称自己不知道。     顾荣再次将所有责任揽过去,说是他没照顾好妹妹,可惜却也救不了她。     将军的雷霆之怒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更何况还有大夫人在一旁煽风点火,最后他只有将叶子护在身下,与她一起受罚。     在二人都被打倒在地意识不清之时,九夫人哭着跪地哀求将军开恩。然而,大夫人气怒难消不但狠命地落井下石为自己出走的女儿不平,更是极尽添油加醋翻出他二人以往种种事情。     将军听后更是气怒交加,他一把挥开九夫人对着已无半点反应的二人又是一顿猛抽。     此时,他二人俱都瘫软在地,以血为衣,浑身无一丝完好的地方,只看一眼便触目惊心。     九夫人见儿子已经不醒人事,她绝望地望着曾经深爱的人,流下最后一滴眼泪,转身用头撞向柱子――以命换命!     “咚!”随着九夫人倒在血泊中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刚刚还在震怒的顾将军。     大夫人捂着嘴,不可置信地盯着地上她计较了半生的情敌,就这样走出她的生命。     而顾将军更似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再无心责问孰是孰非,只握紧拳头一步步走到九夫人身前,颤着手弯下腰抱起此时已经冰冷的尸体走了出去。     ※※※ ※※※     叶子和顾荣终是捡了一条命,却是九夫人以命换回的,这是他们都不愿相信和看到的。他们带着伤跪在九夫人牌位前,直到七天七夜后不支昏倒。     当顾荣再次醒来,他想质问将军为何不让他见母亲最后一面,为何不让他去送行,为何要对他这么残忍?     可现在没人知道将军在哪,九夫人又被葬在什么地方,甚至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顾荣的痛苦,叶子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却拦不住,也不能拦。     “娘,你真傻……真傻啊!”     顾荣回想他曾经和母亲的对话。     “娘,既然在这里不开心,为什么不离开?我可以养你。”     “可是,娘走不了啊。”     “为什么走不了?”     “娘有东西丢在这里,找不到了。”     “什么东西,我帮你找。”     “心,娘的心很久以前给了一个人。”母亲右手捂上心口,“所以现在娘这里是空的,没有跳动。只能留在这里,等他还给娘。那样娘就自由了,就可以带你离开了。”     顾荣闭了闭眼,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手中的牌位,哽咽:“娘,你要东西,他一辈子都还不出……因为,他早就丢掉了啊!”     叶子想去安慰他,却被清澜拦住:“你再多给他些时间,他会好的。”     “真的?”     “嗯。”     “我是不是真是灾星转世,所以……”     “乱想什么呢,大夫人瞎说的你也信。你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清澜抬手在她鼻前拂过,抱着昏睡的叶子往回走,不由叹息――     这天,怕是要变了。     ※※※ ※※※     顾荣自责害死母亲,终日郁郁寡欢,甚至连房门都不迈出一步。     叶子现在的处境也极为尴尬。因为顾欣离家,大夫人对其恨之入骨,却又忙着找女儿而无遐理会她,索性便不再管她,自然也不会给她月例。     不放人,又不管她,叶子明白大夫人这是冷处理,想生生饿死她。     至于到芊卉居避难,叶子不是没有想过,但总得有充分的理由,何况那里现在只有顾荣一个男主子,她总不能给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机会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老话果然不欺她。     顾荣身边只有一个小丫鬟,这日不知因何事惹恼大夫人,不但挨了板子,还被撵出将军府。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叶子怎能错过,立刻以顶替她伺候少爷为借口,抓起早就包好的衣物逃难似地搬到芊卉居,从此改做他的贴身丫鬟。     云嫂对她的到来很是欢迎,因为夫人生前就很喜欢她。叶子与云嫂也熟稔的很,很快收拾出来一间空房,不知是不是远离东苑的缘故,她甚至感觉住在这里比以前更加轻松,似乎留在这儿是个不错的选择。     接着她开始尽自己的本分,每日过去服侍顾荣。     不过话说回来,顾荣对她的到来一直没有表态,似乎压根就不知道他贴身丫鬟已经换了一个。     对此,叶子只能报以叹气。其实她倒不是在意他的态度,她知道九夫人的事对他的打击太大,只是他这样消极的混日子,又到哪天是个头啊。     于是,叶子每天都想着法的逗他开心,甚至故意出丑找骂,奈何人家就是无动于衷,仿佛屋里根本就没她这个人。     叶子被打击的不行,很想抓个人确认――你看得到我不?我真的不是游魂吧?!     ※※※ ※※※     热闹惯了的人,一时受不了冷清。     于是,叶子决定上街走走,顺便……     她双眼紧盯地面、房顶,甚至犄角旮旯,忽然瞥见一团白影从眼前窜过,她赶紧迅速跟上,临到近前,她兴奋得眼睛都绿了:“呵呵,可找到你了。”     那团白影可怜地缩成一团,吓得瑟瑟发抖,在被抱起的那一刻,惨叫连连。     距母亲出事已经一个月了,顾荣始终提不起任何精神,仿佛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一夕之间,让你为之坚持、付出,牵动你所有心力的事物,一旦坍塌,对任何人都会是沉重的打击,如若稍微脆弱哪怕一点,都将是毁灭性的。     顾荣和这一个月里的每天一样,懒懒地躺在榻上,双眼望着窗外,脑中却是空的。所以,即使有什么东西从眼前闪过,他也视若无睹。     “喵……”屋中某个角落居然传出一声猫叫。     “懒猫,太阳晒屁股了还趴着,你羞不羞啊。”叶子快步跑进来,看到赖在地上肥成一坨的白团子,就来气。     不过是想给它洗个澡,就又抓又挠,跟要它命似的。最后到底没按住,让它遛了出来,还好死不死蹿到顾荣的房间。     叶子偷偷瞥了顾荣一眼,见他没动静,稍稍放下心。伸出一根指头,狠狠戳那只肥猫:“快起来,懒猫!都几天没洗澡了?就算你不嫌脏,熏到别人也是你的不对,要是再把人熏个好歹……啧,真是罪孽深重啊!”     顾荣本不想理会,但听她这么一说,不自觉低头闻了闻衣服。嗯,是有点汗味,但就一点儿!     以前没注意就算,既然现在知道了,他就有点坐不住了,感觉浑身都难受,油腻腻的。于是,他立刻翻身坐起,就想吩咐叶子去后面厨房烧点热水,他要沐浴。     可谁知,他话还没出口呢,就硬是被人噎了回去――     “蠢猫,你除了趴着就是坐着,还会不会干别的了?也不怕变成残疾!”     叶子这个气啊,她好容易戳得肥猫无法趴着挺尸,就见它一骨碌爬起,以为它终于识相要跟她去洗澡,结果它却一屁股坐地上了,还瞪着一双绿幽幽的猫眼在那儿装无辜?!     叶子耐心用尽,一把捏起它的脖子:“你是不是公的啊,还要女孩子帮你洗澡?小心黄瓜烂掉!”     气鼓鼓出去的叶子,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脸色早已呈酱紫色,不止微张的双唇在发抖,他整个人都是抖的,如被风吹动的烛焰,心中也同样万马奔腾――     至于吗?至于吗!我不就消沉几天,所以没心情打理个人卫生,你就咒我断子绝孙?!你也忒狠了吧!你才是公的吧?!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于是,顾荣决定自己烧水,自己洗澡,自己收拾妥当。     一番折腾过后,他终于有种活过来的感觉,如脱胎换骨,身心轻松。     人生在世,不能妄活――这是母亲从小教诲自己的,他不想让母亲失望,所以他必须振作,他相信母亲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他。     推开房门,淋淋洒洒的阳光就从树杈间落到他的身上,暖暖的,驱散他一身的阴霾。顾荣顿时心情舒畅,抬脚就打算到院子里散散步。     巧的是,叶子此时也在院子里,外加一只毛发微湿的纯白肥猫在她的身前悠闲地度着步子。     “洗完澡,舒服吧。”叶子笑眯眯地跟在肥猫后面转圈,“不过你走这么慢,怎么捉耗子啊?果然是趴得久,连本能都退步了吗?”     叶子一下绕到肥猫前,眼神炯炯地盯住它:“小白,做为公的,你一定要坚/挺!不要放弃,争取早日雄起!”握拳。     “砰!”的一声巨响,叶子和小白都是一哆嗦,她默默看向发出声响的地方――顾荣的房门。     半晌,叶子茫然望天,刚刚有人出来过吗?           37第3章 硝烟再起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与此同时,北月各地正如天气一般,有的地方晴空万里,有的地方乌云密布。     东幽和西羽不知何时秘密结盟,于日前一同出兵进犯北月边境。由于来势凶狠,又太过突然,造成边境大量将士和无辜平民的死伤。     说是血流成河,尸骨如山也不为过。     其实,东幽一直就对北月以东的地域虎视眈眈,因为那里不仅有大量修葺一新的水渠,更有几座正在动工开采的矿区。单单月余,所挖到的矿藏就占整个北月的三分之一,不可谓不令人心惊,心动。     所以东幽对边境的滋扰从未停止,北月当然也有应对之法,派驻数万大军常年在此把守,倒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但西羽的加入,却打破了这种平衡。     东幽急功近利、有勇无谋,而西羽擅谋略,恰恰弥补了这点。两国的联盟,无疑给北月沉重的打击,短短半月就已损失上万将士,不得不退兵五里。     这也是为什么北月一直有意拉拢西羽的重要原因,上次西羽派太子来此就是商谈合作事宜,只是未想却出了人命。虽然皇上迅速彻查,也及时交给西羽太子调查结果和凶手,西羽也一再表示理解和支持。但现在看西羽不但在意,而且压根没信。     皇上想把西羽当傻子骗,结果现在是西羽把你北月当猴耍。因果循环,谁又能怨谁呢。     事情已无转圜,皇上深谙此理,不做无果的指责,直接派顾将军抄家伙上战场,勿必争回脸面。     理已经没了,有个面多少也能遮个羞,总不能让他裸奔吧。     自打顾将军奉命出行,府里笼罩一层紧张的气氛,因为众人深知顾将军的生死成败关系整个将军府的兴衰荣辱,所以大夫人也无心找茬,连日来除了吃斋,就是念佛,祈祷夫君能早日平安归来。     顾荣自打那日走出房门,也重新振作起来,开始日以继夜在军营忙碌。     叶子欣慰之余,也不免担心。她知道此次东幽的顺利入侵与西羽的参与有直接关系,并且所有人都认为西羽参战的导火索是上次来访副使意外死亡的所致。可她却隐约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但她一时也理不出头绪,除了焦躁又能奈何。     芊卉居本来就人少事也少,现在顾荣更是经常夜宿军营,再加上云嫂许多活都不让她干,叶子是越来越清闲了,就在她快要长毛的时候,贺斩风那嘴欠的又溜达过来了。     “少爷在军营。”     “我不找他。”     “大夫人在祠堂。”     “我也不找她。”     “大门在你身后。”     沉默沉默,贺斩风给气笑了:“有你这么待客的吗?不说端茶倒水,还敢往外撵人?!那些家规礼法都被你当屁放了吧!”     叶子吸气,努力控制不举起铁锹拍过去的冲动,微笑:“我是怕贺少迷路。”     贺斩风撇撇嘴,不屑:“当我是你呢!”     叶子再吸气,决定无视他。     贺斩风见叶子低头用铁锹挖坑,并且院中已经挖好十几个了,就好奇问她:“你要种树呀?”     “嗯。”     “顾荣让的?”     “不是。”     贺斩风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种树呀!正好,我那儿还有一大片空地,你哪天过来也都种上树吧。”     啥?!叶子猛抬头,刚想吼人,贺斩风又补充二个字——     “果树。”     叶子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冷笑地问:“是不是还得开花结果啊。”     “当然。”     “好。”叶子笑着点头。     贺斩风却觉她的表情有点瘆人,根据以往的经验,他本能地做好逃跑的准备。     果然,就见叶子毫无预兆的冲过来,抡起的铁锹呼呼作响,口中还念念有辞——     “谁要再敢跟我提种树,我就先让谁屁股开花!”     贺斩风边跑边纳闷。也不知道那个让她种树的人,现在屁股开花了没。     “啊啾!”     “哥哥,你冷吗?小玉去把窗户关上。”     慕容昭摇头纳闷。谁在念叨我,让我知道打他板子。1500     ※※※ ※※※     夜半时分,高挂在墨蓝色夜穹之上的银盘,在屋宇树木四周撒着极为淡薄的清辉,形成高低不一的重重阴影。     某人屋顶上。     “睡不着?”     “嗯。”     “在担心他?”     “他又没去打仗,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为什么睡不着?”     叶子继续嘴硬:“我在想小姐,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找到她想要的幸福了吗?”     清澜沉默片刻,轻叹:“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对不对?”     叶子惊讶地看他,一脸防备:“我不知道。”顿了一下又道,“我如果知道早说了,哪还会傻得挨打,九夫人也就不会……”     清澜拍拍她的肩,打断她:“很多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别有深意地加重语气,“每一个选择背后可能不单单关系到你,还可能会牵连其他无辜的人,但是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却都将由你一人承担。”所以,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因为你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 ※※※     北月皇宫。     皇上与众大臣神情严峻,因为边境刚刚传来八百里加急战报——     几日前,顾将军与东西盟军第一次交手,大败。     “皇上,顾将军已经是我朝最有经验的大将,如果连他都……臣主和。”     “皇上,边境路远地偏,顾将军又几年未战,想是还未调整好状态……臣主战。”     大殿上,丞相等文臣抱成一团,白将军等武将抱成一团,争得是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文臣话酸难嚼,噎得武将双目血红,简直恨不得将对面的人一刀砍成二半。武将理糙难听,气得文臣面青嘴歪,差点没厥过去几个。     宋大人等中立一方,倒是看得优哉游哉,哪边都不得罪。     皇上被吵得头痛,拍案而起:“朝廷养你们不是来这吵架的!今天你们要是拿不出个方案,就统统滚边境当盾牌去!”     唰!大殿立刻静如坟场,众大臣的面色也如祭祀,全都傻眼。     皇上满意,冷哼一声坐下,头依然疼。     这时,一人出列,抱拳单膝跪地:“臣请命,愿去边境助父亲抗敌,求皇上成全。”     是他——顾荣。     皇上挑眉,只是还未等开口,底下又炸开了锅。什么他太狂、太傲,太年轻,总之一片反对的浪潮中难找出几个赞成的。而皇上也在犹豫,追根究底因为他没有上过战场。     没有沙场经验,是他的硬伤,顾荣深知这一点。但他并不气馁,因为这是他唯一能追赶父亲的途径,虽然还有很长一段要走,但是他不会放弃。     只有站在和父亲同样高度的地方,他才能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为母亲洗冤——     让父亲为他十几年的错待,亲口在母亲坟前道歉,并归还她的心!     “臣顾荣,愿誓死击退入侵敌军。如若不能,臣愿听凭军法处置。”     众人哗然,他是在立军令状!     皇上也是一惊,慕容昭将父皇的神情看在眼里,心思电转,跨前一步——     “儿臣愿为顾荣担保。”     满朝皆惊,皇上虽惊犹喜,大赞太子胆识过人,立刻准了顾荣的请求,定于十日后派兵增援,由他执帅。     大殿外。     慕容昭推柜:“别谢了,我都不知道让你去,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     顾荣笑笑:“自然是帮了。”     心愿达成,他忽又想起一事。他这一走,家里那只兔子怎么办?要不求慕容昭接她进宫服侍慕容雪?     但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慕容昭身为太子,宫中诸事缠身,怎好要他为个丫鬟费心,如此顾荣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巧的是,他没说,慕容昭倒是主动提及:“你一走,大夫人她们能容得下叶子吗?不如我把她安排到雪儿身边,躲过这阵子。     顾荣大喜,立刻道谢,不过,还是要回去问下她本人的意思。     慕容昭明白,大难临头各自飞,如果她想离开,顾荣是不会阻拦的。     ※※※ ※※※     “不去!”     顾荣见叶子两手插腰,气鼓鼓地跟他横眉冷对,登时抚额,头疼啊。     “听话,这是为你好。”     叶子更气:“你如果怕我被夫人们欺负,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战场。”     “胡闹!那是女子能去的地方吗?!你当是游山玩水呢!”     顾荣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了:“这样吧,一会儿我去管家那帮你要回卖身契,再给你拿点银两,你……     “我不会走的!”不等顾荣说完,叶子就激动得打断他,“我的命是小姐和九夫人救的,若少爷执意将我送走,那、那……我便撞死在这儿!”     顾荣叹气,以为她在使性子,故意逗她:“还真看不出来你是个烈女呢。”     叶子又气又急,一咬牙,闭眼就往旁边的柱子上撞。     “嗵!”的一声闷响,没有预期中的疼痛,叶子不由松了一口气。冲动是魔鬼啊!     她没撞到柱子,而是撞进一个温暖宽厚的怀中,只是那个胸膛现在却剧烈起伏,明显还着颤抖。     好半晌,胸膛的主人才发出干涩痛苦的声音:“你也想和娘一样离开我,是吗?”     顾荣自嘲地笑了:“我原来这么让人讨厌。”     叶子知道惹他想起伤心事,懊悔不已,努力支吾道:“你、你是不讨人喜欢啦……”     一想不对,这哪是安慰人的话,赶忙又改口:“你只有一点讨厌啦……”     也不对啊,“你也有一点讨人喜欢啦……”     又不对,“你也有点不让人讨厌……”     “噗……”顾荣忍不住失笑,“好,我明白。总之我就是不招人待见的,是吧。”     “嗯。”叶子点头。     顾荣满脸黑线,你这是在膈应人呢,还是在安慰人呢。     罢了,谁叫他摊上这么个笨丫头。他刚想开口再劝,突然听到一句更劲暴的,让他整个人如遭雷劈,眼前金星狂闪——     “放心,就算你再招人恨,我也不会嫌弃你,一辈子赖定你!”     在如此霸气的告白面前,顾荣毫无招架之力,只得无奈妥协,而后一溜烟出府避难。     作者有话要说:祸不单行啊,昨天不小心划伤眼角膜,呜呜~~     SO,从这章开始错别字和细节失误的地方将无法避免,请亲多多见谅吧,鞠躬!           38第4章 休想得逞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出征那日,叶子一切收拾妥当,满心欢喜地背上包袱,刚一转身,不想却被人一指点了穴道,动不得,说不得。     顾荣迎上她喷火的双眼,声音轻柔:“我已经拜托斩风有空多过来照顾下你,你若想留在府里,便可安心住下,若是腻了也可以去找太子,他会安排你进宫陪三公主。”又伸手指了指墙角的柜子,“卖身契和银票都在那里,你若想走,也可以。”     顾荣沉默地与她对视,目光深沉,有许多叶子不懂的情绪。她感觉他带茧的手指,抚过自己的发,最后虚浮在脸颊旁。     一声叹息过后,她却只能死死瞪着眼睛,看着他越走越远,直至从视线中消失。     五年的主仆之情,虽不说朝夕相处,却也差之不远,他却能如此决然离去。     而这一别,很有可能就是永远。     他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叶子想不明白。     ※※※ ※※※     不知过了多久,叶子听到开门的声音,等人站到她面前,她才从模糊的视线中分辨出来此正是——清澜。     而清澜发现她的异常后,却只解了她的哑穴。叶子恍然:“连你也帮他。”     清澜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泪眼,叹息:“他是为你好。”     叶子闻言更觉委屈,气道:“搞得跟死别似的。”     清澜略一沉吟,道:“顾将军在北月是百战不败的神话,这次的失利,对任何人都是沉重的打击。少爷虽文武双全,却从没上过战场,杀过人。他自然是怕的,没有自信也是意料之中的。”     “那他还要去。”     “那是他的使命,一出生就注定的。”逃避不了的,我们每个人都一样。     “我偏不认命!”     ※※※ ※※※     西郊方亭中。     贺斩风走近,看着悠闲地剥开花生抛着吃的叶子,眼角抽了抽:“我是受顾兄拜托来照顾你,不是你呼来喝去的仆人,好不好。”     叶子嘎嘣接住一颗花生,嚼碎:“不好。”     “你——”贺斩风都被她磨得没脾气了,“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叶子丢过去一颗花生,好笑:“别也了,就你会的两首诗,可别丢人了。”     贺斩风嚼着花生,得意:“人家可是参加过春闱的!”     “嗯,去凑数,打廊的。”叶子难得同意地直点头。     嘿!贺斩风两手撑在桌上,磨牙:“你今天专程把我叫过来,供你消遣的,是吧?”     叶子见耗子急了,赶紧顺毛:“没,哪能啊。”一边陪笑,一边态度恭敬地倒茶奉水,“我今天是专程来巴结你的。”     “噗——”     贺斩风好悬没给呛死:“你又打什么歪主意?”说完,神色紧张地双手护在腰间荷包上,“我没钱啊。”     叶子直翻白眼:“切,谁稀罕!少爷和小姐留给我的银票,这辈子都花不完。”     贺斩风一听这话,立刻双眼放光,激动得差点流出口水:“这么多啊,分我点呗。”他十分狗腿的贴过来,可没一会儿,又似突然想到什么过来,一下蹦出老远,“老子也不卖身!”     “咳咳……”     这回轮到叶子好悬没被呛死了,鄙视道:“贺少你能不那么自恋么?就算你不爱照镜子,洗脸时也总有瞧到水中倒影的时候吧。你自问,就你那熊样,除了母熊瞎子谁能看得上?”     贺斩风呼哧呼哧,直觉自己再不走,指定就要爆了:“好,既然我这么不受欢迎,我走还不行吗?”     “哎……”叶子见他当真转身要走,也急了,赶紧上前拉住他,“我错了,行不?贺少大人有大量,别与小女子计较,我今天是真有正经事和你商量。”叶子面上可怜兮兮地苦苦哀求,然却心中却无限懊悔,她怎么净说实话呢。     贺斩风可不是她肚里蛔虫,还以为她真心改过,便仰着脸,拽拽地问她:“说吧,什么事?”     叶子满意,一字一顿:“我要去战场。”     “咚!”贺斩风光荣倒地,叶子都不禁替他呲牙——疼的。     贺斩风一骨碌爬起,气得脸都青了:“你说你一个姑娘家上战场干什么,回家绣花去!”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这不是添乱吗。     叶子冷笑一声:“好。”还就真从怀中掏出一根针,只是她是向贺斩风的脸上扎去。     贺斩风吓了一跳,一边逃一边大叫:“你、你干什么?!”     叶子紧追不放,十分淡定地道:“绣花啊。”     贺斩风听了,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顾荣你个不讲义气的,我说不来嘛,你偏求我来,你说你只跪了一下,我就要搭条命,我冤不冤啊。     不知绕了多少圈,贺斩风不得不佩服她的毅力,同时想起那天收她做徒弟的事,果然顾荣所担心的事,现在一一应验了。     贺斩风只能咬紧牙关,气喘吁吁地坚持:“不……不……行!”     “我也去。”温润如玉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慢慢走出来轻道。     是清澜。叶子大喜,贺斩风心一突突。     “我也要去。”柔美淡雅的女子由远及近,不是慕容雪又是何人。     叶子激动地扑上去与她抱成一团,而一直做垂死挣扎的贺斩风却很不幸地再次倒下。     贺斩风无限悲愤的趴在地上,双手指天,眼中全是委屈的泪光:“你们……”     可怜,话未说完,竟“啪嗒”眼一翻,晕了。     ※※※ ※※※     一拳难敌四手,经过连续几日的疲劳轰炸贺斩风最终缴械投降,带着三尊大佛向着边境战地进发。     为了途中方便,更为了掩人耳目,叶子和慕容雪都被清澜易容成男人。     “哇,太像了!清澜,你这手艺不简单啊”贺斩风竖起母指,心里乐开了花。     因为慕容雪的身份特殊,本来想着不行得出点血本给她们弄两张上等的人皮面具,但这下省了,清澜只是涂涂抹抹就轻易搞定,想变成什么样都行,真是一本万利,太赚了!     “不过是糊弄人的玩意。”清澜淡淡一笑。     慕容雪和叶子互相看着对面活脱脱的“真男人”,同时开口:“你其实是男的吧?!”     贺斩风被她俩逗得前仰后合,只是心里莫名有点醋醋的。擦,要不要比他还帅呀!     此行路途不远不近,但顾及有两个女子,贺斩风还是买了辆马车,他和清澜则坐在外面充当车夫。     历经风吹日晒,没几日他们就成了两黑个炭头。贺斩风委屈得在心中流泪,怕节外生枝,不能雇车夫,怕影响不好,只能宿在车外……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偏那两人还不领情不道谢,一会儿取笑他车技不好,一会儿拿他的黑脸说事。     贺斩风瞥了眼旁边的清澜,真佩服他能如此从容淡定,同时悲愤——为啥他俩的待遇不同。     在经过一处浅滩时,他们决定先休息一会儿再赶路。     “把你们水袋给我,我去灌点新水。”清澜接过两个水袋,又对叶子道,“还有你的。”     叶子可记着自己的下人身份,赶紧摆手:“清澜公子这些事还是我来吧,你在外面驾车辛苦,不如趁现在进车里休息一下。”     贺斩风听着别扭,敢情他是在外面玩呀!     清澜温和一笑,伸手:“我不累,而且那边地滑,也不知道水有多深,万一出事就不好了。”     “哦,那就谢谢清澜公子了。”叶子也不好再坚持,赶紧把水袋放到他手中。     清澜接过去,迟疑了一下,轻声笑道:“出门在外,我们两个男的本来就该多照顾你们,也无所谓身份之差,所以你就干脆直接叫我名字吧。”     叶子愣了,看着另外两人似笑非笑的模样,顿时感觉面上发烫:“这、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这也是为了路上方便。”清澜转头,“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贺斩风与慕容雪连忙附和,“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规矩,以后大家都以名字相称。”     叶子其实无所谓的,很合群地“哦”了一声。     清澜笑笑,心情很好的样子:“一会儿看能不能捕到鱼,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便转身走向浅滩。     叶子一囧,你把我的活都抢了,那我干啥呀。     她刚想和慕容雪趴回车里眯一会儿,贺斩风就很不识相的一摆手:“走,跟我去那边生火烧水。”     “是。”叶子认命跑过去,却不忘在肚里鄙视他。刚刚是谁同意清澜的说法,才这么一会儿就又支使上了。     叶子正专心看火呢,突然听到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找他?”     她回头便见贺斩风探究的目光,心下一颤,慌忙继续摆弄火堆,故意大声道:“现在我是他的贴身丫头,贴身懂不懂,当然应该时刻在他身边服侍他啊。”     “你就嘴硬吧。”贺斩风不信。     “我没有!”叶子睁大眼睛使劲瞪他。     贺斩风摇摇头,一副我不与无知小儿争辩的模样。     叶子一口气憋在胸口,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抡起了拳头。     慕容雪掀开车帘,看贺斩风狼狈逃窜,时不时被叶子逮到挨上两拳,不由莞尔。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绝配。           39第5章 撞见命案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再说顾荣。     他刚到这边时,那些老兵虽然高兴有人增援,但是却并不看好他,再加上顾将军态度的冷漠,也就没人真正把他放在眼里,不过是表面敷衍。     顾荣深知这一点,唯有更加努力融入其中,与众将士同吃同住,绝不搞特殊。操练是最多的,睡得是最晚的,但是这些只能说明他不是一个好逸恶劳的纨绔子弟,还不足以让人完全认可。     但这些他并不担心,战争是最能检验一个将领的能力强弱,他会用事实去证明。     果然,不日东西盟军就再次挥兵攻了过来,身为先锋官的顾荣自然首当其冲上前迎战。     这场战役持续时间并不长,仅仅三天都结束战斗,这全要归功于顾荣的绝妙计策。     顾荣在这场战役中,先是以少量兵力诱敌到一地处低洼的空地,然后利用风向释放毒烟,最后亲率先锋队一举击退敌军,还俘获敌军一员大将。     对此,全军皆激动欢呼,久违的胜利冲刷了军中低迷的气氛,振奋所有人的情绪。众将皆夸虎父无犬子,将军大喜,终于在顾荣到来多日后为他举行接风宴。     顾荣在宴席上与父亲、与众将士举杯同庆,说不开心是假,但却也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更多的是自己也理不清的郁结。     不知饮下第几杯烈酒,顾荣借故离宴,望向于星空中高悬的银白冷月,迷蒙的眼前不知为何浮现一个瞪着灯笼大眼的小丫鬟。     顾荣想他果然是喝醉了,因为眼前的小丫鬟不但瞪他,还口中念念有辞、喋喋不休。她说的是什么,顾荣虽听不到,不过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不由轻叹:“但愿这鬼灵精别惹出什么祸端。”     “阿嚏!”     “怎么凉着了吗?”清澜担忧地摸摸叶子的额头,良久,“不热。”为以防万一又给她把了把脉,最后确定没事才放心。     叶子收回手,气鼓鼓地嘟嚷:“指不定哪个小人在背后念叨我呢。”她狐疑地环顾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贺斩风的身上。     正在嚼牛板筋的贺斩风,闻言一惊,连忙撇清:“不是我!”     叶子鄙视地上下看了看他,冷哼:“量你也不敢。”     慕容雪被他们逗得直摇头,望着天边圆月,叹息:“也不知道顾荣怎么样了?”     叶子垂下眼帘,低头只见地上孤孤单单的人影晃动,顿觉一阵失落。     一瞬间空气都沉闷下来,安静无声,还是贺斩风率先打破沉默:“放心吧,他属王八的――活千年。”     叶子嘴角直抽,这都什么好兄弟,把骂人当夸人。啧啧,真是物以类聚。     ※※※ ※※※     越是离得近了,路上遇到逃难的人就越多,难免会有碰撞,难免会起争执。     “哎哟!你们驾这么大一辆马车是想撞死人呀?!”     “大娘,你没事吧?我扶你起来。”是清澜的声音。     接着又是几个路人齐声谴责:“有钱人就可以不顾别人死活!这条道本来就窄,你横着这么一辆马车,谁还过得去!”     “可不是嘛!而且大家都是往北面逃难,他偏往相反方向行,这是要闹哪样啊!”     “我看是拉急着接富亲戚,拉金子去了!”     “大嫂,嘴别那么毒!想讹银子就直说,爷不差钱!”     叶子一听贺斩风这嘴欠的毛病又犯了,脸顿时就黑了。他是不知道大姨大妈的厉害,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果然,几个大妈异口同声地指责他:“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可以撞人啊!有钱就能不顾别人死活啊!唉呀……这世道没法活了!”     慕容雪眉头都皱到一块,刚想下车劝劝,就被叶子拦住:“公主坐着,我去。”     慕容雪莞尔,笑道:“不说好了要叫名字,可不能只给清澜这种待遇哦。”     叶子脸红,嗫嚅一声“雪姐姐”,就快速冲下马车。     嚯,这一出来不得了!这场面比想象中还要壮观哪!     马车四周围满了人,挤得水泄不通,更有义愤填膺的百姓看样子随时准备抄家伙上来揍人,偏贺斩风还拿着少爷范梗着脖子和人吵吵呢。     叶子脸更黑了,再瞅另一边,清澜正给那位撞到的阿姨看伤。她叹了口气,使劲挤上前想先劝架。     可还没走多几步,就听有人喊了一嗓子:“大家小心!马车上的同伙下来帮忙了!”叶子在心中白了贺斩风一眼,我不认识他!     她终于冲破重围,挤到前面,还未等歇口气就感觉斜上方有个黑影照着她的头顶砸下,同时瞥见贺斩风惊惧地瞪大双眼――     “啊――!”     铁锹落下的瞬间,围观百姓的尖叫已经完成压过它击打在人身上的响声,但叶子却只听到一声非常容易被人让成错觉的闷哼。     身后之人紧紧抱住自己,她想要转身却是不能,试着回头,又被那人阻止:“先别动……让我靠会儿。”     一向温和的声音,变成从没有过的虚浮轻飘,每吐一个字都能感觉到主人的艰辛。     呼到后颈上的气息,淡漠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叶子的心跟着那人的身体一起颤抖,她是怕得,那么他呢……     不知何时,不知怎么的周围的人都散开了,各自踏上各自的旅程。贺斩风与慕容雪都跑到她的身后,将那人脱离她的身体,得到自由的她立刻回头,见到的却是那人苍白的笑颜――     右手从脸上挪开,露出虽然黯淡却微微勾起的唇角,就连蒙着雾气的双眼也是带着暖意的。     明明已经神志模糊的人,说出口的话还是那么清晰,有说服力:“大伯年龄大,使不上什么力气,没伤着骨头,只是后背可能青了。”     叶子木然地点点,没有说话。     行凶之人三十来岁,确实年龄比他大,但离大伯还远着呢。     没伤筋动骨,但内脏呢?你以为用手擦掉,我就看不出了吗?     都已经神志模糊了,还逞强跟她解释……     “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才怪!     叶子并不想这个时候顶撞他,只是帮忙一起将他扶回车里。清澜见她还是红了眼眶,轻声叹息,未再言语。     “你轻功这么好呢,这回真是看走眼了!”贺斩风适时打破沉默。     慕容雪见清澜闭目休息,便替他回敬:“你有哪一回看准过。”     贺斩风挠头,跟女人就是没道理可讲。     清澜睁开眼,笑笑:“三脚猫的功夫,中看不中用。”     贺斩风更上火:“你太谦虚了。这要是三脚猫,那我那个岂不就成瘸腿猫了吗。”     叶子被他逗笑了,一抬头正对上清澜过于温柔的目光,再次垂了头,脸颊也染上两朵红云,看得贺斩风心中一动,出口道――     “叶子,你发烧了?”     回应他的,是一顿飞踹。     慕容雪在一旁看得心惊,只感叹贺斩风做好人不容易啊。     ※※※ ※※※     因为此事,他们在下一个城镇就将马车卖掉,换了三匹马。慕容雪和叶子共乘一骑,贺斩风和清澜各一骑。     虽然清澜坚持自己没事,但叶子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凡事尽可能多照顾他。比如……     “给,再吃个鸡腿。”     “他已经吃了一个了!”总是被迫啃鸡屁股的某人不干了。     清澜笑着推拒:“嗯,我吃饱了,这个你们分吃了吧。”     “不行!看你脸色从那天起就一直没缓过来,再不多补补伤势严重了怎么办?”叶子挑眉又补充了句,“你别理那个吃饱撑得没事干的人,明明自己爱吃鸡屁股,还偏偏说是被逼的,真是无耻到家了!”     贺斩风听了,瞪起炯炯有神的耗子眼,双手插腰:“我瞧你才是吃饱撑得――找打!”     叶子不由分说将鸡腿硬塞到清澜手中,就与贺斩风上演百玩不腻的猫鼠游戏。     慕容雪抚额,问清澜:“他们前世是冤家吧?”     清澜微微笑了笑,没有回答,然,眼中却是不容认错的羡慕。     ※※※ ※※※     他们越是接近边境,越是感觉四周的荒凉,而他们见的最多的就是尸体。     “啊――!”     慕容雪突然一声大叫,吓得大家立刻围拢过来:“怎么了?”慕容雪从来不是娇滴滴的公主,这些日子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也从没有如此失态过。     只见,慕容雪惨白着脸,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好、好多……死人!”     他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同样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叶子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太残忍了。     来的路上,就发现这里冬天积了不少雪,然,已进四月份,许多地方都开始融化,露出地表。所以林中的这处山包也渐渐坦露出来,让人一眼就能看到横七竖八堆压的十几口人,他们有老有小,甚至还有身怀六甲的孕妇。     清澜走过去,蹲下查看:“他们是被人杀死的,应该有段时间了。”     “谁会杀他们?连女人和孩子都不放过!”叶子气愤。     这时,慕容雪也缓过来了,不忍道:“看起来他们是一家人。战事当前百姓都争相逃命,难道是劫财害命?真是太惨了……”     “不对,你看,”贺斩风指着妇女的手腕和小孩的脖子,皱眉,“这是上好的羊脂玉镯和纯金打造的金锁,如果真是劫财不可能看不到。”     清澜仔细检查死者的伤口,肯定地道:“杀他们的人不止一个,且都是练家子。”     叶子疑惑:“难道是仇杀?”只是这得有多大的仇啊。     贺斩风提议:“他们应该是下面城镇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比起猜来猜去,他一向是行动派。     叶子和慕容雪对视一眼,虽然她们心急想尽快见到顾荣,可这人命关天的事不能当做看不见。而且进城不过是绕点远,最多耽误两三天,就算查不出什么,报个官也是举手之劳,就算给死者个安慰吧。     于是众人商量过后,一致同意进城,不过为了保留证据,他们没有安葬尸体,只是做了一些掩饰,不易被人发现。     进到城中,他们有些傻眼。     诺大的城镇中根本没剩几户人家,街道上冷冷清清,一片死寂。想不到边关的战事竟然影响这么大,或者确切的说是顾将军上次的战败给北月带来莫大的恐慌。     看来要从街坊邻居了解死者的身份已经不可能了,无奈他们只有先报官,也算尽力了。     原本就肃静的府衙门口,此时更是透着阴冷的压抑,贺斩风可不怕那个,大步流星地上前,可还未等他击鼓鸣冤,便有衙差出来撵人,骂骂咧咧道:“还击什么鼓,快逃难去吧。”     叶子瞧着贺斩风沉下脸,赶忙打圆场:“我们发现前面树林里有很多死人。”     衙差像听笑话似的,嗤她:“你要再不快点离开,等打到这里,也是个死!”     叶子这下不干了,吼回去:“你怎么说话呢,敢咒我!”胸口像烧着一团火,闷得她难受。顾荣怎么可能打败仗,怎么可能让战事继续蔓延,胡话八道!     衙差眼中凶光一闪即逝,冷笑:“我好意劝你不听。行,鸣冤是吧?击鼓后记得交受理费五百两。”     “什么?!你抢劫啊!”叶子瞪着大眼泡,被刺激得不行,“不说根本没听说过什么受理费,就是有也不用五百两啊,黑府!”     衙差视若无睹,淡定地继续道:“不交也行,不过五十大板而已,你自选。”说完头也不回进门了。     贺斩风听完,直点头,称赞:“这来钱的主意不错,值得推广。”     “你别添乱了,快想办法啊。”叶子狠狠推他。     贺斩风挑眉:“要不,我直接进去把那狗官暴打一顿给你出气?”     叶子也豁出去了,握拳:“我看行!”     贺斩风嘴直抽。这丫头太暴力了,殊不觉这主意还是他出的。     就在这两不靠谱的胡乱商定,并要付诸行动之时,清澜及时阻止事情朝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上前一把抓住欲硬闯衙门的贺斩风――     “你们不觉得刚才的衙役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吗?”     “当然察觉了。”     清澜赞赏地看向叶子,听她道:“他全身上下就没有正常的地方!”     “噗!啊――”贺斩风憋不住喷笑出声,后被叶子重重锤了一记。     清澜抚额,是他高估她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慕容雪插口道:“清澜,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叶子与贺斩风停止打闹,同时用期待的目光看他。     清澜不动声色地错开视线,沉吟片刻,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于是,众人在城中找了个没人住的空房子,做为暂时歇脚的地方。     屋中桌椅板凳齐全,只须擦拭一下就可以用了,后院还有卧房和厨房,不过他们为了安全起见,挑了一间比较大的房间使用。     此时,大家围坐在桌前,叶子已经烧好开水,给每人倒上一杯。     清澜浅饮一口,便道:“刚才我注意到那衙差手上戴的戒子,上面的图案与遇害妇女和孩子身上的首饰是一样的。”     贺斩风惊讶:“难道那些人是他杀的?就为了抢一枚戒子,杀人全家,这也说不通啊?”     “笨!当然不止这么简单了。”叶子白他一眼。     “你知道,说来听听。”贺斩风屁颠颠贴过来,笑得那叫一个欠揍,清澜和慕容雪也同样吃惊地看向她。     叶子清清嗓子,脸不自觉地微微泛红:“清澜,你继续说。”     “噗!”慕容雪忍了半天也没忍住,到底失笑出声,而贺斩风则干脆直接栽在地上,一条腿朝上直抽抽。     清澜掩了笑意,轻咳一声:“且附耳一听。”           40第6章 营地再见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月夜星空,微风拂面,是让人思潮起伏的时候。叶子走进院子,看着站在树下如仙女下凡的慕容雪,不禁自卑起来。     婀娜身姿,玉容月貌,纤细腰肢,这样的美人我见忧怜,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吧。     “雪姐姐,外面凉,进去睡吧。”那天被慕容雪教训,她不敢乱叫“公主”,免得再被他们取笑。     慕容雪没有回头,只轻轻叹息:“我睡不着。”     叶子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想了想宽慰道:“放心吧。贺斩风的功夫除了少爷,数他第二,再说还有清澜的独门迷药呢。”     慕容雪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叶子迟疑了下,又道:“少爷也不会有事……乌龟的祖先嘛!哈哈!”     “噗!”慕容雪失笑,打趣道,“你与贺斩风不做一家人着实可惜了。”     “哈,下辈子都不可能!”叶子皱眉,撇嘴道。     “你真绝情,伤自尊了……”但见,墙头上不知何时蹲了一个人,并作揉心状。     叶子两道眉毛都快打结了,讽刺道:“那东西你有过吗?估计连长什么样,你都不知道!”说完,假装作呕。     贺斩风挑眉,扯起一边嘴角,笑问:“你知道?”     叶子一下说不出话,憋得脸通红。啥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总算知道了!     慕容雪摇头,岔开话题:“怎么样,顺利吗?有没有查出什么?”     贺斩风“噌!”一下站起身,速度那叫一个快,把头用力往后一甩,挺直脊背,作玉树临风状:“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出马。”     叶子翻个白眼,也懒得理他,干脆问和他一起回来,现已落在院内的清澜:“人呢?”     清澜笑笑,纵容道:“等你来审呢。”     叶子高兴地欢呼,斗志昂扬:“好,即刻开庭!”     ※※※ ※※※     再说顾荣这边。     转眼,他已经在边境待了两个多月,参加的大小战役没有十次,也有八次,经验是越积越多,人气也日益渐长,但这些似乎并不能让顾将军完全满意,除了那次接风宴,对他的态度又恢复以往的冷硬乃至苛刻。     顾荣早已习以为常,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军中下属有点迷糊,但谁又会吃饱撑的多管闲事,个个只做睁眼瞎子。     前日敌军又来叫阵,顾荣作为先锋官自然一马当先带兵出去应战。经过两天的厮杀,终于是取得胜利,然军中却没有多少喜悦的气氛。     不知敌军是怎么样做到未卜先知,摆下的阵是一环扣一环,要不是顾荣判断准确,应变得迅速,这次的死伤会更加惨烈,但饶是如此也是令人惊心,乃至动摇。     所以,为了稳定军心,顾荣一直冲在最前,退在最后,始终挺直脊背,如泰山般坚毅。     黄昏时分,一队将士带着猎获的俘虏及战利品整齐回到营地,首先出来迎接的是医疗士兵,他们和未受伤的士兵一起将伤员送到医疗帐蓬,交给军医进行救治。     不过,说是救治,又能救得了多少,更何况他们是在外面打仗,武器和粮食都是有限的。所以默认的原则便是伤势较轻,仍可上阵杀敌的优先救治,至于伤势严重的,如没有性命之忧,等人数一够就让几名伤势较轻的送他们回家,剩下的那些没有存活希望的,就只能自生自一灭。     但多数情况下,为了防止出现恐慌等负面情绪,顾将军一向会命人悄无声息地送这些人舒服的“上路”。     因此,顾将军是公认的无敌,但也同样无情。     顾荣是最后一个进到营地的,他刚下马还未等换掉染血的铠甲,就见军师向他急奔过来。     他心中惊异,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军师刚想回答,猛然看到他身上的血迹,大惊失色:“少将,你受伤了?”     顾荣不答,再次问他:“到底什么事?”     军师知道他的脾气,不敢再耽搁,却又没想好怎么说,最后只能急道:“少将,你快、快去元帅的帐子吧!”     “我爹怎么了?”顾荣一时心惊,连称呼都忘了改了。     军师支吾了半天,也说不明白,最后一跺脚:“少将,快去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顾荣心乱如麻,瞬息之间已想了无数种猜测,当他一路飞奔到顾将军帐营,甚至连通报都顾不上就径直冲了进去。     擅闯帅帐是要受军法处置的,可是这时他已经顾不上了。     只是,等他进入看清帐中的情形,顿时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你怎么在这?!”     “还有他们……”贺斩风对着被吓得不轻的兄弟,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指了指旁边的几位。     这时,就听上座的顾将军冷哼:“这些可都是你的‘生死之交’呢!”     顾荣此时已恢复正常神情,快得仿佛刚刚看到的只是幻觉。他没有再看了他们,而是越过他们先跟顾将军汇报这次的战况和损伤情况。     贺斩风幽怨地回头看他们,无奈叹气。他知道顾荣这是生气了,怪他出尔反尔没守信用。     清澜接收到他的怨气,只能抱以歉意地微笑。慕容雪则痴痴望着前面一身戎装的那人,心潮起伏。     叶子却没有那种思念的心情,此时她的心中全是委屈。小气鬼!人家大老远千辛万苦赶来营地,你不惊喜也就算了,刚刚还瞪人家,过分!     “什么?!折了一半的兵力!”     突然一声怒吼,惊得所有人一跳,只见顾将军拍案而起,非常气愤地道:“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会让东幽后悔来此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后悔,所谓的胜利?”     面对顾将军的震怒,顾荣一如既往的平静:“这次是我失策,没想到他们会提前做好准备,让我军损失惨重,我愿负全部责任。”     “哼,士兵因为你一句话就冲锋陷阵,与敌寇拼杀,这是他们对你的信任!而你要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将他们平安带回来,让朝思暮想的亲人不再担心,不再流泪,不再孤单。所以,你下的每一个命令,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要斟酌斟酌再斟酌,绝不允许有半点的马虎和大意!”     顾将军难得对他说这么多话,且不单单是指责,不止叶子惊讶,更是令顾荣惭愧:“是,末将知罪,愿领责罚。”     “哼,军法是肯定的。”顾将军转眼看向他们,冷哼:“还有你们几个,居然敢擅自跑到军事重地,也要依法严惩!”     贺斩风等俱是一惊,满眼不可置信。他们这样是不合规矩,但以他们的身份及此行的目的……顾将军是不是也太不近人情了。     还未等他们开口辩驳,顾荣倒是抢先道:“将军,我愿代他们受罚。”     叶子心中一紧,不由想起在府中每次这种情况的惨烈,就在她六神无主,后悔此行之际,一道清悦女音传入耳中――     “等一下,顾伯伯!关于这次的失利,可能与我们抓到的几个人有关,还请顾伯伯调查之后再作处罚。”     只见,说话的赫然就是慕容雪。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视力下降,前两天去医院复查眼睛,结果说是恢复的不理想有散光症状。     SO,家人严禁我长时间上网,故这两天没更新……     注:9月11日(即周三)入V,届时三更,并会尽量保持日更!SO,希望喜欢本文的亲能一如既往地继续支持哦^^     PS:提前剧个透,第二卷男女主的情感将飞跃式进展,第三卷有重大事件转折,第四卷几起几落生死攸关!           41第7章 军法最大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顾将军皱眉,虽然他不满慕容雪的擅自到来,却也不敢对其无礼,只淡淡问道:“到底是何重要之事,能否请三公主说得再详细些?”     慕容雪温和有礼地回道:“在来边境的路上,我们遇到一起惨案,于是决定到当地的城镇报官,恰好那也是离军营最近的城镇……”她一边简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顾将军听,一边注意观察他的神情变化。     “那些‘地方官’现在何处?”顾将军蹙眉询问。     “他们就押在军营外,由几名士兵看着。”贺斩风接口道。     顾将军立刻叫进帐外守卫,把那几名“地方官”带进来审问。也不知是迫于顾将军的威压,还是畏惧贺斩风的恐吓手段,没费什么功夫他们就全招了。     原来,那几人不是什么官爷,也不是寻常打家劫舍的匪贼,更不是什么江洋大盗,他们竟是敌方派来的探子!     早在半月前,他们就潜入离军营最近的城镇并为隐藏身份伪装成外地商人,本来只打算在窃取军情后以那里为传递信息,但随着战事的拖延,城中的治安管理越来越松散无度,百姓只顾逃命,而有能力的官差忙于托关系调离此地,没能力的也都想尽办法悄悄转移财物,随时准备举家逃离。     于是,他们便大胆策划趁夜杀死县爷全家,又易容成县爷守在衙门,再加上一些特殊手段,他们总能弄到第一手情报,为敌军通风报信,例如刚刚结束的这次交战之事。     顾将军命人将那几人严加看管,待过后他要亲自审问。     处理完此事,顾将军再看向贺斩风等人时,眼中有着一丝意外,只是由于他喜怒不行于色,叶子心中还是一点底都没有,如待宰的小鸡嵬,盼着“屠夫”能放下刀,立地成佛。     “派人找出泄露消息的叛徒。”顾将军终于发话了,并且是对着顾荣说的。     “是。”顾荣立刻领命。     贺斩风以为事有转机,大喜,赶紧趁热打铁:“将军这样算戴罪立功,不用罚了吧?”他们智勇双全地成功揪出这些探子,让军队及早避免更大的损失,这不说是大功一件,至少也该夸赞一番,给个笑脸吧。     然而事情证明,笑脸可以有,只不过是冷笑。     就见,顾将军慢慢勾起唇角,极其讽刺地笑道:“斩风啊,如果贺统领知道你这次如此乱来,相信不用我出手,他第一个就会打断你的腿!你说是不是啊?”     贺斩风冷汗直流,这倒是实话,他父亲的狠绝可不亚于顾将军。     这时,一温润男声插入:“顾将军,男儿顶天立地,一人做事一人当,要罚就罚我们几个皮糙肉厚的男人,她们一介女流,如果没有我们带着根本不可能来到此地。”     顾荣急道:“将军,他们都是为我而来,就由我一人领罚,求将军成全!”     他们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抢着替别人开脱,直吵得顾将军头都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在抢着领功呢。     “够了!本将军做事,还要听你们的吗?!”     顾将军又看向慕容雪,淡淡地道:“公主也请不要插口。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如徇私妄法,必失人心,无以立威。”稍作停顿,话锋一转,“不过,看在你们抓到敌军探子将功折罪的份上,女子就免于军法,其余自去校场,依军规严惩不贷!”     “谢将军。”     顾荣等人似怕将军反悔一般,集体快速谢恩,又在叶子和慕容雪反应之前,一致蜂拥而出,似身后有凶兽追赶一般。     临出帐之际,贺斩风还不忘嬉皮笑脸地道:“哎呀,一会儿不许看哦,最好把耳朵也堵住,免得被我的魔音荼毒。”     清澜也笑着对她们点点头,示意没事,而顾荣直到出帐也没再看过她们一眼。     慕容雪幽幽叹息:“他生我们气了吧。”见叶子仍在呆愣中没有反应,她又自言自语,“也难怪。咱们一来,就害他受罚。”     三十军棍噼噼啪啪一会儿就结束了,叶子她们所待的帐子离校场不远,能清晰地听到此起彼伏的击打声。但除此之外别说哀嚎,就是一声痛呼都听不到。     不过,那种场面叶子没少经历,即使也不看,她也想像得到。定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疼得让人有一头撞死的冲动。     只是她知道,他们不会那么做、那么想,甚至事后也定会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     不是不痛,只是必须承担。     而萦绕叶子心中的只有一句话,他瘦了。     ※※※ ※※※     叶子和慕容雪虽然坐在帐中,却都心不在焉,各有所思,沉闷的气氛让帐内的空气愈发凝结。     “这里太闷,我出去透透气。”叶子随便寻个借口出来,放眼不停有巡逻侍卫穿行而过的营地,第一次有种战场的紧迫感。     四周飞沙走石,荒凉空旷,他们就在这里突兀的安营扎寨,远离亲人、故土,自成一体,迎接不可预知的危险,轻者伤,重者死,马革裹尸亦算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想到他们就是在这种地方,以这种心情去战斗,叶子似乎有点理解那人的气愤。只是,虽然理智上能够接受,但是情感上仍有小小的不甘和委屈。     叶子重重叹出一口气,到底还是没骨气地向守卫问明那人的帐子所在,便大步流星地直奔过去。     此时,顾荣的帐中。     “少将,你受伤了?!将军知道吗?”军医瞪着两个大眼睛,惊得手都发抖。     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说赶紧找他医治,还敢不声不响瞒着,要是因此耽误伤情,不知道的还不得以为是他医术不精,万一将军再怪罪下来……军医想哭的心都有了。     顾荣却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平静模样:“没事,小伤不要紧。”     军医默默叹气,小声嘀咕:“如果将军知道就不会罚这么重了。”     顾荣笑了笑,不置可否。     军医也不再多言,开始着手准备。     他先是从顾荣血肉模糊的后背一点点撕下已碎成千条万片的亵衣,再用沾了药水的毛巾擦拭干净,然后并没急着撒药,而是转到顾荣身前,试着用钳子夹出扎进顾荣左肩下的暗器。     只是,不知是嵌的太深,还什么缘故,竟一时没拔/出来。军医急得开始冒汗,犹豫着要不要换个别的工具。     “我来吧。”顾荣看出军医的为难,也不等他回话,就将手放在军医的手上,顺势用力——     “唔!”顾荣忍不住闷哼一声,一股血箭就喷射出来。     军医吓得一瞬间停了心跳,不由怒道:“你太乱来了!”随即,连忙给他止血,并缠上绷带。     闻言,顾荣却不以为意,也并无不悦,只专注地端详这枚暗器。     这暗器很奇特,以前从没见到过,像支缩小型的箭矢,前端还带着倒刺,难怪不好拔。     只是,这么纤细精巧的暗器,想要轻易穿透金刚打造的铠甲,如果不是使用特殊装置射出,那必是内功高绝的人才能办到。     最奇怪是,此箭的头部与箭身的其他地方的材质不一样,那是用一种特殊材质锻造的,不但能击穿金刚铠甲,就连在内里穿的金丝软甲也照样能给你戳个窟窿。     只是,这种材料极其稀有,非一般人能得,非一般情况也舍不得使用。换句话说,谁知道他的铠甲是金刚所制,谁又知道他有一套金丝软甲?     顾荣瞬间觉得心寒、心惊,感到异常疲惫。     军医观其面色,以为他是伤重失血所至,便劝道:“少将,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明日我再来给你换药。”     不知何时,军医已处理好后背的伤势,顾荣点点头:“好,有劳了。”想了想又道,“我受伤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以免动摇军心。”     军医先是一愣,习惯于地服从:“是。”但为什么连将军都要瞒,军医想不通,却也深知不该多问。     他背起药箱,便打算离开,谁知他刚掀起帐帘,就被撞了个趔趄——     “哎哟!哪来的丫头这么冒失。”     军医好不容易站稳,定睛一看,没人,又一回头,还是没人。     怪了!     他摇摇头,快步往外走。回头得给自己熬点护目汤,他可全指这双眼睛治病救人呢。     要说,刚才撞人的,除了叶子这个冒失鬼,还能有谁?!     叶子一溜烟窜进去。咦?床上没人,再看,顾荣正伏坐案前写着什么呢。     她有点不悦,皱眉道:“你不用躺着么?”     顾荣早知道来人是她,却半晌才抬头,淡漠地回道:“现在是白天。”     叶子大囧,不满:“可你有伤啊,躺着好的快。”     见顾荣不搭理她,又继续低头写字,犹豫片刻,叶子咬唇道:“对不起,害你受罚……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盯着他专注的神情,叶子心中的思念和担心,慢慢转化为愤怒和委屈。     好半天,才听到顾荣开口,声音冷得都能结出冰渣:“没有别的事就出去吧,我还有军务要处理。”     叶子忍忍忍,忍不了,眼眶微红地吼道:“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她四处瞅瞅,蹬蹬蹬摘下挂在帐门口的马鞭,又蹬蹬蹬跑到案前,抬手一扔,“要不,你打回来!”     顾荣盯着被抛到面前的事物,呼吸渐重。突然,他猛然抬头,眼中惊怒交加,抓过桌上马鞭“唰”的就是一鞭,直抽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42第8章 兜头凉水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破空之声传来,要躲已然来不及了,何况她并不想逃,便听“啪!”的一声脆响在耳边炸开。     叶子吓得一瑟缩,惊觉那鞭子竟是贴着她的身侧擦过,且在地上划下一道明显的痕迹。     想来,这一鞭如果真是要抽到她的身上——皮开肉绽,都是轻的。     叶子眼中蓄泪,却倔强地仰头挺胸,直直的盯着顾荣,即不哭也不说话。     顾荣没有再抽第二下,反而收回鞭子,由她看。     过了好半天,他才冷声道:“你以为战场是好玩的吗?还敢拉上公主?如果她有什么闪失,你就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你仗着贺斩风惯着你,就得寸进尺。但你为他考虑过吗?他和你们不同,他是有官职的,如果这事传到皇上那儿,不止他,就连他的父亲也难逃被追责。不要以为我父亲只是吓唬他,贺统领是真有可能一气之下废了他,对他失望之极,那他以后的前途就什么都毁了。”     顾荣略一停顿,打定主意这次要骂醒她:“再说清澜,他只不过一介医者,我父亲的冷酷你不是没见过,如果他真要处死他,谁能救他?这些你想过吗?你担待得起吗?!”     面对顾荣的声色俱厉,叶子心中即委屈又气愤,不觉何时早已泪流满面,并用同样大的声音吼回去:“好,都是我的错,我不对!活该我大老远跑来找骂!”     叶子双手死死揪着衣摆,咬唇道:“我这就去跟他们道歉!如果他们有事,我把命赔给他们行不行?这样可以了吗?!”     顾荣表情未变,瞅了她半晌,一字一顿道:“明早我安排人送你们回去。”说完,便转过身不再理她。     叶子愣了愣,像是傻了一般呆站了半天,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过了好久,才似忽然反应过来,哽咽大喊:“你想我会说‘好’吧,我偏不!”     又是“啪!”的一声响,这次是叶子摔帘出去的声音。     ※※※ ※※※     叶子一路疾驰,跑回自己的帐子想找人倾诉,可惜慕容雪并不在,她满肚子的委屈无处发泄,只能一个人缩在床角抱头痛哭。     正当她哭得伤心欲绝之际,突然帐外传来一声轻唤:“我可以进来吗?”     叶子犹豫了片刻,迅速抹干眼泪:“等下……进来吧。”     须臾,清澜掀开帐帘走了进来,见叶子缩在床上,轻叹口气,从袖中拿出一个小药包递过去:“晚上睡觉前,把这药包裹在毛巾里用温水浸湿,放在眼睛上敷一会儿,明早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谢谢。”叶子喃喃地接过,突然想到什么,竖起眉毛,“啊!你怎么也到处乱走,不知道疼吗?!”     清澜微微笑了笑,拉过旁边的椅子,从容坐下:“还好。我怕你哭鼻子,看来是来对了。”     叶子闹了个大脸红,双手绞着衣摆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会……”     清澜失笑,柔声道:“这不难猜啊。以我对顾荣的了解,站在他的立场上一定会训斥你的,是不是?”     “嗯。”叶子闷闷地应了声,显然十分不满。     清澜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言相告:“其实……在帅帐时我就察觉他身上有伤,而且还不轻……”     “什么?!”叶子大惊,脸都白了一分,也顾不上生气,打断道,“你说他受伤了?那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隐瞒顾将军?”     清澜定定望着眼前惊慌失态的叶子,轻叹:“你认为告诉顾将军有用吗?结果会有所不同吗?”     叶子一怔,很快冷静下来。是啊,以顾将军的脾气和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     只是,一想到刚刚在他帐中所见的情景,叶子忍不住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哦不,是骂骂他,都一身伤了还办什么公!不知道受伤了应该卧床休养吗?还在那儿乱逞强,真是连小孩子都不如!     她来这儿果然是正确的选择,谁让她摊上一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呢!     ※※※ ※※※     而此时,顾荣的帐内,却并不止他一人。     顾荣安抚地笑笑:“没事,不过挨几下军棍,我们男人都皮糙肉厚的,伤不到筋骨。”     慕容雪却不干,连眼眶都红了:“那也会疼啊。”     越是武功高强的人,忍耐力越是惊人,尽管他们不怕痛,却并不代表不会痛。相反他们的反应和触感都是极敏锐的,甚至会照常人放大数倍。     如此一想,慕容雪更是愧疚不已,要不是在心中一再提醒自己,怕这会儿已经失态掉泪了。     顾荣不好太过推拒,无奈之下被她硬拽到床上,心中叫苦连连。     刚刚因为站得久了,加之失血过多,他感觉头有些眩晕,本想回到榻上休息。可谁想,才刚迈出一步就突然眼前一黑,险些栽倒,而这一幕又恰巧让进来的慕容雪撞个正着。     唉,人背起来,果然连喝水都能塞牙。     顾荣顾忌身份及男女之别,不想失了礼数,但也不想拂了她的好意,于是干脆靠在床头,算是折中了。     慕容雪心思何等玲珑,自然想到他的难处,更是感动他的磊落和体贴,心中更是自责不已:“对不起,因为我的任性害得你们受罚,都是我的错。”     她绝口不提叶子,只把错往自己身上揽,顾荣轻轻摇摇头,柔声安慰:“谢谢。我很感动。”     几人打小就青梅竹马,从没分离过这么久,还是在这样生死难料的危难时刻,说不想、说不怕那肯定是骗人的。     在将军那儿看到他们的第一眼,他心中那突然暴发出来的雀跃就让他胸中胀满感动,要不是想到他们此行的艰险、妄为,和担心将军会随时翻脸治罪,他险些就要与他们抱成一团,泪洒人前。     惊喜交集,却只能于心中欢呼,他将手中的玉兔握得更紧一些,似要将其嵌在掌心里一样。     “你不怪我们?”慕容雪盯着顾荣的双眼,怯声声地问。     顾荣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叹了口气,不答反问:“太子知道你过来吗?”     这回,轮到慕容雪咬着唇角低头不语了。     顾荣再叹气:“明早我安排人送你们回京。”     不知道慕容昭是用什么方法瞒下的,否则慕容雪他们就算没有被立刻追回,父亲这边也会收到协助寻找,并护送公主回去的旨意。     但他们显然只是暂时没事,这么大的事就算慕容昭再厉害,也只能瞒得了一时,如果不马上将慕容雪他们安全送回去,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慕容雪猛抬头,想再说什么,却被他打断:“别任性。你的身份不比其他人,如果真出个什么意外,恐怕我们所有人都要……”     顾荣没有说完,只温柔地看着她,相信她会明白他的苦衷,不像……     果然,慕容雪听后没有反驳,只红着眼睛点头,“好,我听你的。”     顾荣知她心中不痛快,轻轻一笑,打趣道:“瞧把你委屈的。放心,我很快就回去了,到时你和殿下可要给我接风啊。”     慕容雪怕他会消失一般,一错不错地盯着他,认真地道:“说好了,反悔是小狗。”     用如此郑重的口气,说出如此……幼稚的话,顾荣不禁有点囧,无奈点头:“好。”     好容易哄走慕容雪,顾荣神情疲惫地靠在床头。     摊开手,看着掌心翠绿润泽的玉兔,唇角微微勾起融冰化雪的笑容,直达眼角、心底。     只是,不管是顾荣,还是慕容雪,他们自始至终都没发现,帐帘曾被人短暂的掀起,然后悄然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43第9章 霸气侧漏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怎么脸还这么臭,话没说开吗?”清澜见叶子气呼呼跑进他的帐子,有点摸不着头脑。     而此时,叶子情绪已经低落到了极点,根本没心思理他,只四下瞅了瞅,十分自觉地走到软椅跟前,一屁股坐下:“贺斩风呢?你们分开住吗?”     清澜笑了笑,没有计较她的无礼,搬个椅子坐到她旁边:“他也是第一次来军营,想必心痒痒的很,这会儿指不定到哪凑热闹去了。”     叶子不屑地撇过头,哼道:“你们男的都不怕痛哈,一个比一个能作!”     清澜知道她心情不好,没有接话,只盯着她的眼睛问:“为什么不开心?”     叶子嘟着个嘴,闷闷地回他:“不知道。”忍了忍,还是想找个人吐苦水,“就是心里特别难受,像吃了酸桔子,心里直翻个。”     酸?     清澜有点迷糊,仔细想了想,蓦然惊讶:“公主在那儿?!”看她双眼一瞬间黯然,清澜知道自己猜对了。     刚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听她无精打采地道:“你看,我满手都是茧子,一看就是个干惯粗活的丫头。”     叶子沉默下来,盯着双手十指,好半天没再说话。     清澜诧异,一向大大咧咧,神经大条的叶子,居然也会有多愁善感,自怨自艾的一日,不禁有种囧囧的无力感。同时,他们似乎吃的是同一个酸桔子。     清澜叹气:“你如果介意,我可以帮你弄掉。”     “以后它不会再长出来了吗?”叶子自嘲,“我就是一个丫头,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怎么可能永远不干活。”     清澜微微眯眼,挑眉:“你自卑?”     叶子抬头,怒目而视:“我又不偷不强,为什么自卑。”     “那你在担心什么?”     “我……”叶子摇摇头,眼中不知何时聚了满满的晶莹,“你别问了。借我肩膀靠下,行吗?”说完,也不待他同意,便自行靠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他们几个在一起闹时,她也没在意过顾荣抱过谁,搂过谁,和谁柔声细语的说话。但为何刚刚看到他们抱在一起,她的心就忽然会痛,眼睛也涩得厉害呢?甚至,还有冲上去拉开他们的冲动。     她这是怎么了,好奇怪?     为什么她会这么生气,这么在意他们,在意这些事呢?     自卑是什么?她从来没想过,但刚刚她真的有种说不出的无力,那种她无论如何努力都达不到的沮丧。     这到底是怎么了?只不过分别几天,只不过任性追到军营,只不过刚好看到那一幕……怎么就好像有些事情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了呢?     但,一想到她明早就要被赶走,心里更是憋闷难受。她不想走,她想弄明白,想找到答案。     陷入思绪的叶子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已被清澜反抱在怀里,而且紧到贴在一起,紧到同样没有听到帐帘翻动的声响。     ※※※ ※※※     贺斩风到了军营,感受真正的战场气息,登时热血沸腾,胸中豪迈,当是作梦都能笑醒。     他左蹿,右转,跟逛集市似的忙得不亦乐乎,眼瞅着天渐暗了,这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真是看了让人忍不住直抹冷汗。     这不,他溜溜达达的悠闲模样,哪像是在军营,活脱脱是在林中漫步一样啊。这一抬头,又眼尖地看见从他帐子方向过来的顾荣,于是兴奋地扑上前,嚷道:“顾兄是来看我的吗?还是咱哥俩铁,感动死我了。”说着还真装得那么回事似的,揉揉搓眼角。     顾荣嘴角抽了抽,好心给他泼了一盆冷水,降降温:“是啊。不过……看起上去你比我预料的要好得多,想来再打几十军棍也没问题吧。”     贺斩风吓得一哆嗦,赶紧摆手求饶:“别。那我就真得在床上待到发霉了。”     顾荣本就是吓唬他,并不想他难堪。闻言,只是摇摇头,便打算离开。     谁知,贺斩风却在这时挠挠头,非常别扭地叫住他,道:“给你添麻烦了吧。”     顾荣故意冷下脸逗他:“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啊。”     贺斩风被噎的抓耳挠腮,囧得不行:“唉,我也是身不由已,还不是被那两个丫头闹的。”     顾荣双眉一挑,嗤道:“行了,你倒推得干净,好像你不想来这凑热闹似的。”他们打小就认识,多年的摸爬滚打,熟的只能对方一厥屁股,他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贺斩风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见赖不掉,只好“嘿嘿”傻笑:“还是瞒不过你。”     顾荣摇摇头,被他气的都快没脾气了,无可奈何地感叹:“你啊,早晚玩出事来。”并下最后通牒,“明早就走啊,路上别耽搁,平安送她们回去。”     贺斩风惊讶:“她们同意?”     “由不得她们!”     “是是……”贺斩风讪讪地答着,一头冷汗。妈呀,当了少将就是不一样,军威啊!     ※※※ ※※※     时间是个很神奇的事物,当你想要它快点时,它偏偏走得很慢,如蜗牛一般,半天不动一下;但当你想要它慢点时,它偏偏又跑得飞快,如脱缰的野马,撒着欢地驰骋,转眼无踪。     如此,一夜悄然流逝,翌日的黎明来得格外早。     军中将士一惯早起,整齐有序地在校场空地上进行例行操练。黑压压的士兵,一排排一列列,威武有力,气势逼人,动作一致的让人赞叹,给人以庄严肃穆之感,激情澎湃之情。     顾荣站在最前面,队首的位置,不单单只是指挥,也会跟着一起操练。他以身作则,即作为示范,也作为榜样,每一个动作都是一丝不苟,标准的无可挑剔,流畅帅气的让叶子不觉心跳加快。     顾将军在搭起的高台居高临下,傲视全场,当真有睥睨天下的气魄,这是叶子在府中从没见到过的。     这才是真正的顾将军,是被称为阎王的罗刹,是让千军万马胆寒心颤的不败战神!     操练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到了早饭时间,叶子等人因为身份特殊自然是在帐内用餐,而且是在将军的帅帐。     原因无二,他们有公主在嘛。     不过,叶子却有另外一种解释——将军就是成心不让他们安心吃饭,就是特意来膈应他们的。     但这话,叶子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面上还是一副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的可怜丫头。     众人围坐在一张长条方桌上,饭菜由士兵按人头盛好,放到每个人的面前。     这时,顾将军开口:“军中饭菜粗俗,还望公主见谅。”     慕容雪微微一笑,礼貌得体地回道:“将军哪里的话,这些比我们在路上吃的要好多了,闻起来都让人馋涎欲滴。”     “哈哈……”闻言,顾将军非常满意,抬手请公主先动筷。     顾荣却在刚才微微沉下面容,侧目半晌,了然——难怪二个女子会这么憔悴。     贺斩风但觉两道寒芒直直射向自己,遂只顾闷头扒饭,誓要扮演好驼鸟的角色。     哪知,他正奋力消灭粮食呢,嘴中突然嘎嘣一声,大牙差点没给硌掉了。贺斩风一边捂着腮帮子,一边嚷嚷:“呸!怎么这么牙碜!”     顾将军眼中轻蔑,冷笑一声,拿起筷子夹菜……     剑眉皱起——有沙子!     而慕容雪和叶子更是早已用手帕掩唇,一脸同情地看向顾荣——难道你们每天就吃这个?!     顾将军面上挂不住,脸黑如炭,开口叫来士兵,怒道:“去把伙房的张厨子叫来!”     然,那士兵却硬是顶住顾将军的威压一动没动,犹豫了半天才弱弱地回道:“张师傅昨晚就回老家了。”     顾将军这下怒了:“什么?!谁允许他擅离军营的!”     那士兵快哭了,声若蚊子:“……是、是将军您亲自批准的。”     顾将军顿了片刻,皱眉问:“什么时候的事?”     那士兵真哭了:“就、就在下午,少、少将回来前。”     顾将军仔细回想……啊,张厨子确实来找过他,说家中老母突然病故,想请假回去处理母亲的后事。记得他当时还特意交待,不用急着赶回来。     顾将军脸更黑了,沉声道:“去把现在负责伙房的厨子找来。”     “是。”那士兵如得赦令般,“噌!”一下就没影了。     一会儿功夫,“厨子”就被带来了,那士兵把人往前一推:“将军,今早饭菜是他负责的。”     “厨子”面色发白,额头隐有一层薄汗,明显十分不安,却不忘规矩地行了一个军礼,“报告将军,末将宋波,不知将军有何指示。”     “你……”将军愣了,莫名觉得今天脑子有点不够用,“你不是二营的校尉吗?什么时候成厨子了?”     宋波脸一下就红了,吱吱唔唔地磕巴道:“我、我抽签输了,所以今早就、就由我负责伙房。”     “抽签?”顾将军给气笑了,喝问,“怎么伙房没人了?什么时候连上阵杀敌的将士都被赶鸭子上架,做伙夫了?!”     “是。”宋波使劲压低着脑袋,努力减少存在感。     顾将军拍桌:“还是?人呢?”想来要不是因为有慕容雪在,恐怕他就直接掀桌了。     饶是如此,慕容雪和叶子也是手捂胸口,若受惊小鸟般不安。     宋波就更是恨不得把自己埋了,连声音都是颤抖的:“他们都、都回老家奔丧了。”     顾将军额角青筋直跳,冷笑:“也死娘了?”     “是。”     “胡说!哪儿那么巧同时死娘的!”顾将军把握拳的手,捏得“咔咔”直响,毫不怀疑他下一刻就能把宋波揍得满地找牙。     宋波一边冒着冷汗,一边不解地看将军:“他们是亲兄弟,只有一个娘啊?”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撒花!           44第10章 荣登大厨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下去吧。”     此时,顾将军的面色比锅底还要黑,宋波哪敢耽搁,低低应了声“是”赶紧夹着尾巴闪人了。     “噗!不好意思,我实在忍不住了,哈哈!”     顾荣责怪地瞪了一眼笑趴在桌上的叶子,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清澜则眼含纵容地无奈摇头,只有贺斩风与她一起“狼狈为奸”笑得毫无形象。     看顾将军暴起青筋的双手,慕容雪很担心他一时没忍住会一巴掌呼死他俩,于是绞尽脑汁转移话题:“那以后军中的伙食怎么办?难道要一直吃……吃这样的饭吗?”     在顾将军闻声看向慕容雪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收敛的干干净净,而后非常淡定地道:“战场艰苦,势必会遇到各种各样难以预料的困难,但只要不饿肚子,能打胜仗,一切都是可以克服,一切都可以忍耐。”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因为吃了一肚沙子,而闹肚子的。当然,如果刚巧在与敌军对战的时候发作,说不定也能熏跑一队敌人,不战而胜呢。”     “放肆!”顾将军眯眼扫向笑不可支的叶子,眼看就要发怒。     慕容雪为没拦住叶子,懊悔不已。顾荣则恨不得上去捂住她不断惹是生非的樱桃小口,这回就连清澜都在一旁直抹冷汗。     贺斩风更是在心中悲呼——姑奶奶,你想死,想点炸药包,都可以!但请不要连累我们这些无辜的群众啊!     面对其他人又白又绿又青又黑的脸,叶子却似无所觉,站起来慷慨陈辞道:“不光是沙子的问题。如果食材搭配不当,火候掌握不好,更会引起食物中毒的严重后果。拉肚子还是好的,不过多跑几趟茅房,消耗点体力。但要因此丧命,那可就太冤枉,因小失大了。”     “呃……叶子说的很有道理,这些情况客观上确实存在,不可小觑。”清澜适时插话,希望能让叶子的话听上去更有说服力,降低被灭的风险。     顾将军哪里会真跟个小丫头计较,只挑眉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子又露出那次在皇宫面对皇上,面对众人审视时的从容姿态,她先是微笑着安抚清澜等人,才淡定地道:“我在府里跟厨娘学过一二,相信简单的家常饭菜难不倒我,而这些在座的几位都可以为我证明。所以,我愿在张师傅回来以前,暂代其职,还望将军成全。”     “我也去过几次御膳房,略知一二,正好可以给她搭把手,帮帮忙。”慕容雪心有灵犀,赶紧附和。     不过,这话用叶子的理解就是——公主,你是去御膳房捣乱的吧。     叶子虽对她的厨艺不敢恭维,但为了确保能留下来,非常明智地积极响应道:“没错,公主可以帮忙洗菜,这样至少大家不会再吃到沙子了!”     “让公主帮你洗菜?亏你说得出口!”顾将军已经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种脑里进水的猪。     谁知,慕容雪却不以为忤,正气凛然地起身:“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为将士,为国家,为百姓,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是我作为公主的职责,更是我应尽的义务。”     这回,不但顾将军感觉头有点大,就连顾荣也有点反应不过来。明明昨天都说好的事情,怎么今早一个二个都变卦了?     就在贺斩风觉得没自己什么事的时候,却不幸被叶子点了名:“还有他,可以劈柴,生火,挑水,凡是出力的活都不在话下。”     “呃……是。劈柴,生火,挑水,呵呵。”贺斩风忍着揍人的冲动,假笑着附和。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清澜见状,微微一笑,补充道:“那我就帮忙验毒,治病救人吧。”     叶子见顾将军还在迟疑,眼转一转,赶紧趁热打铁:“将军,这事你稳赚不赔的,划算!”     顾将军嘴角抽了抽,冷哼:“张厨子回来后,立刻走人。”     “好。”几人一致点头,叶子则高高扬起唇角。     看着她脸上喜悦的笑容,和眼中得意洋洋的挑衅,顾荣只觉头疼不已。同时,祈祷张厨子能听到全军的深情呼唤,赶紧回来拯救他们的胃吧。     人家做饭是要钱,她做饭——是要命啊!     ※※※ ※※※     “奸计”终于得逞,叶子心情大好,等到将士们都用完饭,她和其他几人便兴致勃勃地开始了今日的第一项工作,洗碗。     可当他们雄赳赳来到营地后面搭建的临时伙房,还没掀开帐帘,就被周围山一样高的碗筷惊呆了。     他们脑中同时浮现此次顾将军带兵的人数和原本驻军的人数,顿时头大如牛。就算前几次战役有所伤亡,但剩下的士兵也绝对是个不小的数目。     叶子双脚不觉有点发软,双手颤抖,她眨巴眨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头。     慕容雪红着脸,小声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怕等我刷完,他们晚上就得几人合用一个碗了。”     叶子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的确是又囧又滑稽,最要命的是她很怕顾大魔王会冲动之下,把她当碗给捏碎了。     叶子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点点头,于是慕容雪很不仗义地逃了。她又把目光转向另一边,皱眉。     贺斩风见了,倒是很霸气地撸袖子挽裤腿,一点不带犹豫地道:“我帮你!”     叶子眼角抽了抽,看了他半晌,最终死心叹气:“还是算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你还是负责劈柴生火吧。不然……我怕到最后,就没碗可用了。”     贺斩风被她气得直哼哼,却也非常迅速地遁了。     叶子额前一排黑线,他这是欲擒故纵,算计好的吧。     叹了口气,叶子认命地拿起最上面的一摞碗放到水盆中,转身想打点水泡上,不想却对上一抹和煦如春的笑颜。     清澜不知何时已打好一桶水,对上她的眼,双眉微弯,轻柔地道:“虽说洗碗我不拿手,而且可能很笨很慢,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就是不会打坏,哪怕一个碗。再有,出力气的活,我来,你尽管吩咐。”     闻言,叶子用力点头,脸上笑容灿烂。     只可惜,人要倒霉,天都欺你。     这唯一的帮手也在半个时辰前被军医叫走了,说伤患太多他们忙不过来,又听闻他就是赫赫有名的“神医玉公子”,便想请他帮忙救治伤员,施以援手。     然而让叶子意外的是,清澜并没有立刻回话,反而迟疑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叶子顿时了悟,也同样迟疑地瞄了瞄面前堆积如山的碗筷。其实她真的很想说不行,但是……她不敢,这摆明是将军故意为难她。所以,她只能放人。     清澜非常抱歉地笑笑,走之前还说把他的那份留下,等他回来再洗。     叶子心中感动,只是哪能真等他洗啊,她还没那么厚脸皮的好不好。     ※※※ ※※※     天红如血,等叶子好容易干完了这项恐怖到让人发指的工作,她已是腰酸背痛,手脚抽筋,同时不得不感慨张厨子兄弟几人的辛苦不易。     叶子一点点撑起身体,抻胳膊抻腿,打算四处走走活动下僵直的筋骨,避免向木乃伊发展的趋势。     只是,让人吐血的是——她迷路的本事又犯了!     这军营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一般的复杂,最可恶的是每个帐子的模样都差不多。     于是叶子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走到这么血腥、残忍,充满……男子汉气味的地方。     只见前方,一排士兵光着上身并列跪伏,以手撑地,而在他们身后面又是一排手执黝黑长鞭,双脚分开站立的士兵。     此时的情况是,后面的士兵正在整齐划一用力挥舞长鞭,一起一落间血光飞溅,如梅花纷飞,煞是触目惊心。     而你无论离的多近,却只能听见“啪啪”的鞭声,没有惨叫,没有呼喊,没有呻/吟,甚至没有表情,就如每次顾荣受刑时的样子。     叶子不自觉地抬手,慢慢按上胸口中,莫名的心痛,莫名地哀伤。     她没有自虐的毛病,所以她选择快步离开,结果却一头撞进某人的怀里。     叶子迅速退后,惊慌地抬头,眨眼。     “对不起。你、你……没事吧?”浑厚低沉的男声,带着隐约的无措与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上了频道内精品图推,SO继续打鸡血日更!           45第11章 口不对心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明明是她走路不看道,撞了人,这人却先道歉,真是懂礼貌啊。     叶子这样想着,满意地点点头:“没关系,下次注意点就行了。”     闻言饶是那人再有涵养也忍不住嘴角直抽,仿佛还能看到他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囧字。     “那个……他们怎么了,因为什么事受罚啊?”叶子状似随口一问,其实也真没指望他能回答。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就真答了,真答了啊。     男子一板一眼,如跟上级汇报似地回道:“昨晚将军亲自提审你们押来的俘虏,连夜查出几个藏在军中的内奸,并将他们分开关押,本来是想今天继续审问的,结果去提人时才发现他们竟都凭空不见了。所以将军震怒,依军规责罚负责看守他们的士兵。”     “那顾荣……哦不,少将军没有受牵连吧?”心急之下差点连名带姓的叫出来,叶子这个尴尬啊。     幸好,那男子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在意,又一板一眼地认真回复:“这件事并不归少将军负责,自然不会被连累。顾家军最是军规森严,将军一向赏罚分明,不会冤枉一个士兵,当然也不会放过一个叛徒。”     “哦,谢谢你啊。”叶子暗中吐了吐舌头,抬头却是礼貌的微笑,“那你忙着,我先走了。”     在叶子挥挥手走出很久依稀只剩一片衣角的时候,男子忽然拧起眉头,满脸困惑:奇怪,他干嘛跟她说这些,还破天荒地跟一个女子说了这么多话。     但、但是……为什么他要用这么严肃的表情,说这些沉重得一点情趣都没有的话呢。难道那个算命老头说自己一生都没女人缘,是真的?是真的?!     老天,你让这么一个帅得掉渣的人当光棍,何其残忍啊!     而此时,仍在闷头散步的叶子想的则是另外一件事情。     能在顾将军眼皮子底下把人劫走,又成功的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活见鬼?     叶子百思不得其解,大感诡异,太诡异了!     ※※※ ※※※     经过一白天的适应,到了晚间,叶子又重新恢复了饱满的精神和昂扬的斗志。见左右闲来无事,又恰好厨房还剩下那么一点食材,扔了怪可惜的,她便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打算做些夜宵给顾荣送去。     下午她跟顾将军派来督查的士兵聊了会天,这才知道顾荣刚来军营的时候受了不少排挤和非议。     很多士兵认为他是将军之子,养尊处优吃不了苦,尤其是有点资历的老兵,更是仗着跟将军上过几次战场,便倚老卖老处处针对他,甚至明嘲暗讽当众让他难堪。     而顾荣居然出乎意料地没有还口,甚至对谁都十分有礼,但如此更是被扣上懦弱的帽子。     然而,顾荣却浑然不觉,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任你说的口沫横飞,我自岿然不动。     那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相信大家都懂的。     每日,顾荣依然是起的最早的,天还没亮就穿戴整齐的到营地巡查,到规定时辰又跟其他士兵一起操练、用餐,最后再去帅帐与众将军议事。     多数情况顾荣会一直忙到深夜,甚至凌晨,且日日如此。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顾荣的不懈努力下,他第一次领军作战便大获全胜,这回不止堵住了所有的人嘴,抹去那些无端的质疑,更是令人刮目相看。     在一次又一次成功的战役中,他不但在军中树立了良好的形象,更使得军中将士前所未有的团结,就连顾将军都不吝大加赞扬,对他的进步给予肯定。     顾荣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这一点叶子自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并从没动摇过。就像顾欣相信他能拿下武状元,她也同样相信他会成为比顾将军更出色的将领。     叶子端着自己一个时辰的劳动成果,一碟面食点心和一碗大骨头汤,美美地深吸一口气,满意点头——真香!     嘿嘿,果然自己有做大厨的天分,能够变废为宝,废物利用。     叶子轻车熟路心情愉悦地到了顾荣的帐外,想了想,故意咳嗽两声,才挑开帐帘毫不客气地大步走了进去。     可令她郁闷的是,当她把托盘放在桌案上久到腿都站酸了,顾荣才从书堆中抬起头,并且眼中是她没有错过的诧异,随后便皱着眉头,语气平淡地道:“你怎么还没休息?明天凌晨你就得早起准备饭食,有得你忙的,没事就回去歇了吧。”     好心当成驴肝肺,叶子憋着一肚子的气,但见他面色疲惫,不由心下一软,轻声道:“谢谢少爷关心,我还可以不是很累。嗯……下午我跟士兵聊天时,听说少爷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恰好今天厨房还剩点食材我就简单做了点吃的拿来,省得少爷半夜要是饿了,还得忍着。”     望着叶子期盼的目光,顾荣道了声“谢谢”,接过食盘默默吃了起来。     叶子见他的吃相一如在府中一般动作优雅,不由感慨有定力的人到哪里都能保持自己的本色,不会像她扔到茅坑,一准就变成块臭石头。     这边,顾荣看似慢条斯理的细嚼慢咽,但其实速度一点不慢,只一会儿就碗碟空空,让叶子颇感欣慰,她上前麻利地收拾好残局,便准备离开。     可谁知,还没等她告退,顾荣却先开口了,而他的话也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做这些额外的事,原本就没指望能得到他的感谢,却怎么也想不到竟会被他责怪。     什么在军营一切都要讲军规法纪,不能搞特殊优待。什么将士一心,士兵吃什么,将军就吃什么,没有好坏多少之分,要一视同仁……     长长的一大串,听着句句在理,句句确凿。然,叶子却只想竖起中指——     屁!士兵只管上阵杀敌,抛头颅洒热血,哪用得着为想个计谋,就废寝忘食,愁白头的!     瞪着面前滔滔不绝,大有不说到天亮不罢休的顾荣,她真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挫败感。     “少爷我知道错了,以后都不会再多此一举,平白惹顿骂了。”     看着愤愤甩帘离开的叶子,顾荣苦笑,只觉自己浪费大半天唾沫是在对牛弹琴。     他们来此,将军已是不满,这时候她还不知收敛,像在府中一样随意行事,无疑会给她自己惹来可大可小的祸端。     只盼,千万别是无法挽回的大错。     ※※※ ※※※     时间如从指缝中流走的沙子,无论你如何用力握紧,也留不住,停不下,稍纵即逝。     转眼,叶子已在军营待了数日,除了感受到这里军纪的严明和井然有序,她也深切体会到身为后厨掌勺的不易。     所以,她下定决心以后再不挑食、再不剩饭、再不背后说某某做的饭,就是猪吃了都得跟他急的混账话。     虽然,她可能厨艺不精,但心意诚可贵。     所谓百炼成钢就是这个理,现在她除了要精湛自己的厨艺外,还要努力增强自己的忍耐力,尽量以平和的心态接受那些兵痞子对伙食的吐槽和报怨。     “今天的饭怎么硬得像石头!”     “哇,她是打死几个买盐的啊!”     “我确信她炒菜时肯定犯花痴了!”     ……     叶子非常无语,她不是那天偷个懒站着眯了会儿,把菜炒糊了一点点吗?     虽然她也承认他们长得确实很精神帅气,但奈何个个晒得跟猩猩似的,除了张嘴能看到一排白牙外,其他地方都一团黑,这要是也能犯花痴,她肯定会第一时间找清澜检查视力。     再说,姐做这一顿饭容易吗?过五关,斩六将,又是被将军监视,又是被顾毒嘴挑刺,现在还被你们喷口水,天理何在啊?!     你们也不想想,没有姐,你们就只能吃沙子!沙子!     时至今日,叶子无论是脸皮,还是内心都已被锻炼的刀枪不入,堪比城墙,对任何人和事都可以泰然处之,装聋作哑。     ※※※ ※※※     这日,不到卯时叶子就从床上爬起,然后一直待在厨房忙活,等终于得空闲下来时,都已近傍晚。     仰头对着漫天霞光,如纱薄云,艳红如血的夕阳美景,她却只有摇头叹气的份。     其实,她也很想赖床的好不好,很想坐下喘口气,哪怕只是发呆也好呀。但奈何她没出息的怕被顾大魔王发现后,连个白眼,连声冷哼都吝啬,就被他直接拎起扔回将军府。     生死事小,面子事大,她丢不起那人啊。     今晚的菜式简单,她一早就摘洗干净,切碎,并备好其他需要用到的食材。     这些事情都是她亲力亲为,虽然慕容雪多次提到需要帮忙只管叫她,但叶子一直没有这么做,她还没傻到真让堂堂公主帮她摘菜、洗菜、切菜。     她深深觉得比起累点,还是小命更重要,谁能保证将军、太子、皇上,包括公主本人不会秋后算账啊。     当然,如果人家非要主动抢着做,那就是另一码事了,而且奇迹不是轻易会出现的。     趁在蒸饭的空隙,叶子到院子里随便找了个木墩坐下,透会儿气。     这一身的油烟味,没把她熏死算是幸运,但熏坏别人也是罪过。所以,她决定先到外面污染下空气,提前让他们免疫。     “怎么今天不忙啊,还是你在偷懒?”温和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叶子回头,见清澜正缓步走近,虽难掩疲惫,却面带笑容。     “是你在偷懒吧,我可是兢兢业业呢。”     清澜不介意她反咬一口的恶劣行径,仍然温言笑语:“看来,你今天心情很好。”     “哪有!”     叶子向他抱怨顾荣一直对她要不就横眉冷对,要不就板着个棺材脸,还有那次送夜宵的事,真是呕得她吐血,让她有宰人的冲动。     清澜一直站在旁边安静地倾听,等她发泄完毕,才迟疑地询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这、这怎么可能?!”叶子对上他探究的目光,顿时脸红心跳,下意识地矢口否认。     “那你为什么非要跑到战场来看他?还这么在意他的态度?”     “你也说了,人家特意来看他嘛,他不但不感动还总板着副臭脸,是人都会生气吧。”叶子读不懂清澜唇边有些深意的笑容,只知道一定要反驳回去。     幸好,清澜没有再继续追问,沉默了片刻,轻叹:“他有他的想法和难处。既然平安无事,就是给你最好的回答了,不是吗?”     “嗯。”叶子想了想,也不再坚持,很自然的将头靠在清澜的身上,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清澜默默扶住她的双肩,也不说话,看斜阳夕下,余辉熠熠,心情是从没有过的宁静祥和。     作者有话要说:啊,抱歉~看王菲和李亚鹏离婚的新闻太投入,过点了……           46第12章 敌军突袭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好漂亮的玉兔。”     顾荣看着理所当然闯入的慕容雪,无奈叹息:“现在知道军营没有你们想像的那样惊心动魄了吧,是不是感觉挺没意思,待腻味了。”     “哪有。”慕容雪呶呶嘴,死不承认。     顾荣摇头,知道说再多也是没用,索性放弃。抬眼见慕容雪一直盯着他手里的玉兔,便道:“你也喜欢兔子?”     “嗯。”慕容雪用力点头,如小鹿般眨着水汪汪满是期盼眼睛回望他。     顾荣轻轻笑了笑,安抚道:“改天送你一个。”     慕容雪略感失望地问:“这个呢?”     顾荣只是微笑,并没回答:“你喜欢什么样的兔子?”     不知怎么慕容雪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叶子不正是属兔的么,且她颈上挂着的玉兔貌似就是这个样子的。     慕容雪莫名觉得心里发堵,勉强笑道:“可以刻只虎吗?”     “好。”顾荣笑着点头,顿了一下又道,“斩风也属虎,嗯……一会儿问问清澜属什么,一人一个,怎么样?”     慕容雪莞尔。原来他还记得自己属虎,只可惜在他心中她与斩风他们都是一样的,而叶子才是不同的吧。     见着慕容雪展颜,顾荣像儿时那样宠溺地轻刮她的鼻子,失笑:“你呀,小气鬼。”     慕容雪一缩头,却是没有躲开,也舍不得躲。     顾荣坚持要送慕容雪回帐,却没有见到叶子,不由皱眉。都这么晚了,难道她还在厨房干活呢?这几天她应该反省过,想明白了吧?     算了,在我眼前总不会让她有事的,晚几天回去就晚几天吧。     告别慕容雪,他一路左走右拐,直奔厨房。     顾荣掏出怀中藏着的玉兔,想像她见到后可能会出现的惊喜模样,脸上不禁绽开能让冰雪消融的笑容――她会喜欢吧。     只要拐过最后一个帐子,便可看到前面的厨房,但当他刚露出头,却又马上缩了回去,像在躲蔽什么一样。     当清澜搂着叶子从帐子的另一侧走过去,他才慢慢走出来,望着他们紧紧相连的背影,他无意识地收紧手掌。     直到右手掌心被什么东西硌的生疼,他才回神,看着自己熬了几夜才刻好的碧绿玉兔,唇角不由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叶子,你真正的生日我一直都记在心里,而你是否也同样地将我放在心上呢。     ※※※ ※※※     吃完晚饭,叶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再次将堆成山的碗筷刷洗干净,又开始盯着厨房角落剩下的食材犯起了愁。     她怎么就能把这么点东西忘了放进去呢?这要搁到明早必然是坏,扔掉又着实可惜,但要做又只够一个人的份,她和慕容雪都没有吃夜宵的习惯,要给谁啊给谁啊!她纠结地把自家脑袋挠成了鸟巢。     最后,她对着这堆鸡肋中的鸡肋,还是认命地做了二碟小菜一汤一饭,瞬间整个帐蓬里都飘逸着让人食指大动、馋涎欲滴的香味。     最近她的厨艺大涨,就连贺斩风那么挑剔的鸡婆都点头认可,她就跟得到莫大鼓励的孩童对掌勺一事更加上心,兴致勃勃不断地研究新的菜式花样,对可能会变成黄脸婆、水桶腰什么的,统统抛到脑后,忘得干干净净了。     当叶子端着做好的夜宵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因为阴天的缘故,黑色的夜幕上即没有银盘映空,亦没有半颗星子,安静沉闷如锅盖一般扣在人的头顶,使原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乱七八糟。     此时,除了负责巡逻的士兵,其他人都已各自回帐休息,叶子是一路走,一路自我唾弃。     她的脸皮到底是有多厚,非要吃饱了撑的去找骂。     不用怀疑,她这回没有迷路,目标方向确实是顾荣的帐营。只是还没等她走多远,就发生了让人始料未及、惊魂失措的大事件――     敌军趁夜,突袭粮仓!     粮仓并不在厨房这边,而是混在士兵营帐中并由专人看管,为的就是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所以顾将军故意反其道而行。     可谁知,千算万算,不管这次是人为,还是天意,该来的谁也躲不过,除了应对别无他法。     叶子顾不上手中拎的食盒,首先想到的就是顾荣的安危。     她放下食盒,正要撒腿赶过去,却猛地被人抓住胳膊往后扯,吓得大叫:“啊!救――”     “是我。”     叶子回头见抓她的人是清澜,这才放下心:“我就是说嘛,哪个不长眼的会劫持我。”趁清澜抚额之际,便要挣脱他去找顾荣。     “你去能顶什么用?再说那边还有顾将军在,咱们就只管顾好自己,尽量不要拖累他们才是上策。”清澜心道,你这个时候去添乱,万一顾将军心气不顺,就算他不屑对付你,任由你陷入敌军,到时被人砍了也是白砍啊。     叶子瞅瞅那边战火喧天的激烈,再想想平日贺斩风对她武功的评价,虽然她不服气,但也深知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重,于是勉强道:“也是。他都已经是少将了,如果连这点阵势都对付不了,那也忒无能了!走,我们去保护公主,这才是顶重要的!”     清澜忍不住抽抽嘴角,但终是什么也没说,一路护着她去找慕容雪。     叶子也是第一次知道,清澜不止医术了得,武功也是不可小觑,甚至可能不在顾荣之下。     他们这一路遇上的敌人,不是被清澜一掌震飞,就是被他一脚踩进地里,完全没有她插手的余地。     对此,叶子十分惋惜。你到是给我留一个练练手啊!这种打了白打,不用担心事后被人找、被人骂的机会――千载难逢啊!     于是在他们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下,他们终于找到被数十名士兵围在中间毫发无伤的慕容雪,很显然那些人是顾将军事先安排在附近,随时准备现身保护她的。     当离得近了,他们才发现慕容雪不但被围的密不透风,里面更有贺斩风持剑以待。     “叶子!”     慕容雪也看见了她,并急切地将她拉进保护圈。两个女子有惊无险地抱在一起,不胜唏嘘,她们何时遇见过这等场面――     营地里四处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漫天可见的流矢夹杂着夺命的寒光,射倒一波又一波前仆后继、置生死于度外的忠胆烈士。     火光映空,亮如白昼,尸骨如山,血流成河,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场――不是生,就是死。     再说顾荣那边,虽然敌军的突袭让他们颇感意外,却也不至于惊慌失措,反正他与几名副将在守卫报警后就迅速反应,有序地组织士兵作出应对,各司其职,全力以赴。     因为粮仓是在军营这边,敌军又如此大规模的突袭,顾将军自然已被惊动,亲自出来指挥作战。     顾荣见此,便率领先锋军直接杀过去,于敌军阵仗中左冲右横,扰乱他们的队形,以助其他小队将敌军个个击破。     一身铠甲尽染鲜红,分不清是敌是友亦或是自己的,唯枪剑齐挥,奋力拼杀。     他不知道有多少敌人被他挑下战马,也不知道斩杀了多少头颅,更不知道刺穿多少人的身体。     他只知道,他不能输,更不能倒下!     他不在乎失去身份地位名誉,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并肩作战的战友和至亲好友陷入危险,更甚有性命之忧。     于厮杀间隙回望后方营帐,虽心中万分担忧,却也无可奈何。但他清楚那儿有数十精兵把守,且未见报警讯号,想来那处是安全的――他们几人也都无恙。     心中大石落地,动作间便少了顾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于阵前左挑敌将,右刺马腹,不一会儿对方就溃不成军,如一盘散沙,任人宰割。     敌袭来的快,去的也快,不消片刻就胜负已定,敌军死伤过半,其余皆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了。     因是深夜,又明显是有备而来,所以顾荣主张鸣枪收兵,并不予穷追猛打。对此,几名副将也颇为赞成,最后顾将军命令清点伤兵和营地损失。     当慕容雪四周的士兵刚刚散开,顾将军就亲自过来询问,见她一切安好,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客套地说了几句安抚和抱歉的话。     不过,他看向叶子等人的目光可就不那么客气了,冷冷的像欠了他八辈子的债,最好能立刻劈个天雷让他们瞬间消失。     叶子很有自知自明,规规矩矩地站在后面,也不说话,屏气敛息,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力争做个合格的背景墙。     我退,我退,我退退,终于脱离风暴中心,见顾将军与贺斩风等仍“相谈甚欢”,于是她放心地四处乱瞄,不期然对上一双充满关心的黝黑眼眸。     叶子微怔,而后重重吐了一口气。     须臾,二人隔空相视一笑,什么怨气委屈在生死面前俱都消散无踪,渺小的不值一提。     他、她没事便好。           47第13章 冰释前嫌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只不过,当第二天一早叶子匆匆从床上爬起,随便梳洗一下,带着一夜的忧心赶到厨房时,顿时两眼一翻,很有晕过去的冲动。     要不要这么狼藉啊!     帐内,地面灶台到处都蒙着一层尘土石沙粒,厚得让人瞠目——说是被敌军突袭,谁信!这分明是遭遇了沙尘暴哇!     再看,满地凌乱的碎碗破筷,叶子有点抓狂。自她接手厨房后,碗筷的数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锐减,离多人合用已经指日可待,这下可好,又被迫将时间再次缩短。     每夜的恶梦再次浮现眼前——     顾将军冷笑着挥挥手,噼里啪啦的棍子就毫不客气地朝她屁股上招呼,打得那叫一个欢实,疼得那叫一个入骨……     每次她都嚎叫着惊醒,茫然地趴在床上啜泣,手还下意识地捂在后面,她倒是很快又能入睡,却苦了慕容雪跟着睡不踏实,有时睁眼到天亮。     对此,叶子深表欠疚,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却真真不是她能控制的。这不梦境马上就要变成现实了,叶子很想大哭一场——你丫的,突袭就突袭呗,烧粮就烧粮呗,干嘛打碎我的碗呀!     正在叶子沉着脸,嘴撅得能挂油瓶时,总也赶不正点的人进来了。     “将军传令,务必在上午前整理好厨房,一定不能让将士吃到不干净的东西。另外,还要准确清点出粮仓的损失,好尽快向皇上请旨,让朝廷运送补给。”     叶子憋气,她不是已经尽快在收拾了吗?还有,她什么时候让将士吃过不干不净过的东西?而且,她是负责伙房做饭的,又不是看管粮仓的,为什么让她去清点?最最令她气愤的是,粮仓不是在你们那边吗!     这是哪个小人想偷懒想出的主意,也太没水平,太显眼了吧!     唉,没智商真的是硬伤啊!     军营另一边,正在喜滋滋清点缴获兵器的贺斩风突然打了一个震天喷嚏。     旁边士兵好心建议:“贺少要是不舒服赶紧让清澜公子给瞧瞧,他的医术可好了,就在前面帐子给昨晚受伤的士兵诊治呢。”     贺斩风摆摆手:“不用。”复又凝眉,摸着下巴道,“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说我!”     再说叶子这边,她强忍一肚子的憋屈和怒火,问出心中疑惑:“敌军为什么会知道粮仓的准确方位,又正好赶在守卫换班的时候,少爷不觉得奇怪吗?”     顾荣身上还是昨晚那套铠甲,显然也是一夜没休息,甚至连换衣服的空档都没有,不用细瞅也能轻易瞥见他眼中的血丝和脸上的疲惫。     但最让叶子刺目的还是他身上的斑驳鲜红,也不知他有没有受伤。     顾荣沉默半晌,平淡地道:“这些事,你务须操心,将军已经命人调查了。”     叶子被噎得不行,暗道好心当成驴肝肺,忽见他转身要走,愣了一愣,赶紧开口:“能麻烦少将帮忙收拾下吗?或者派两个小兵过来也成啊。”她特意将“少将”两字咬得极重,就不信改变不了次次拍在马腿上的衰命。     果见顾荣停下脚步,叶子正自得意,又见他眉峰微挑,状似为难地道:“将军命我带人到前方探察敌情,恐有心无力了。另外,其他的士兵也都各自有任务,所以……能者多劳,就辛苦你了。” 话音刚落,就跑得没影了,好像被人追债急着逃命似的。     而叶子此时如遭雷击,被“能者多劳”四个字震得无语凝咽,但觉自己如一只正在树林中欢跑的小鹿突然不小心被碎石绊倒,摔个四仰八叉,那是要多打击就多打击,要多悲痛就多悲痛。     半晌后,叶子脑中嗡嗡如擂鼓,怒不可泄——果然,乌龟下的蛋,贻害万年!     幸运的是,当叶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尽吃奶的劲好容易清点完粮仓,发现昨晚的损失并没有想像的那么大。     她将数目汇报给顾将军后,在场的副将都松了一口气,顾将军自己也很满意。     细说起来,这除了是顾将军的决策英明和顾荣的快速反应,更要归功贺斩风在后方的大力协助。他是第一个发现粮仓异状,并及时报警阻止,后又火速赶去保护公主,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对他这一系列果敢的判断和快速反应,顾将军毫不吝啬地赞赏道:“虎父无犬子,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但如此,顾将军还当众宣布临时任命他为先锋营参将,听命顾荣调遣。     闻言,贺斩风朝叶子得意地一甩头,暗中吐出一口气,感慨老天还是很公正的——好人果然有好报!     ※※※ ※※※     在一切告一段落之后,顾将军果然开始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     粮仓是由顾荣协助管理的,即然军中出了奸细,顾将军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自然是要深究,层层清理一遍后最终落到顾荣的身上——总要有人背黑锅。     顾荣深知此理,也不辩驳,顾将军又一向赏罚分明,自然不会留情,一切按军规处置——五十军棍。     然后才是一干队长及一个副将二个参将——每人二十军棍。     校场上一排人光裸上身整齐地跪成一列,身后俱是手持粗重军棍的士兵,两侧亦是整齐列队奉命观刑的将士。     “行刑!”     一声令下,军棍齐挥,夹杂着破空的风声,前排将士的背上便已现出一道暗红血痕。     然,他们每个人都紧抿着唇,非但没吭一声,就连眉头都未动一下,仿佛身后的棍棒是落在别人的身上。     沉闷的击打声因人数众多且整齐有力,而显得更加瘆人,“嘭嘭”的闷响似砸进叶子的心上,每一声都牵动她的神经,让她为之战栗、刺痛。     而那些红色痕迹就如同画笔一般,在他们的背上描绘出一幅艳丽的图画。开始是铺展开来,一条条紧紧连接,错落有致,再然后是层层叠加,重重润色。     一会儿功夫,他们的背后就已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围在腰间的衣服,更因棍棒的来回舞动溅落在四周,在沙石地上绽出朵朵红梅。     被打的人面无表情,围观的人也神情平淡,是司空见惯的冷漠,还是习以为常的无奈。叶子不知道,她只清晰的感觉到被慕容雪握着的手掌,生疼生疼,入骨入心。     当其他人刑毕,前排只剩顾荣一人之时,那沉闷的军棍声因着突兀不减反增,更加让人胆寒心跳。     慕容雪再看不下去,感觉快要无法呼吸难以站立,叶子发现她的异常,赶忙和清澜扶着她回帐。同时,她也松了口气,因为她不敢保证再待下去,自己是否也需要别人来搀扶。     转身前最后看了一眼跪于校场中央的那个人,只见他双手握拳撑在身体两侧,硬朗的脊背曲线没有一丝晃动,依旧挺得笔直,只是……却如穿着一件以血为色,以肉为面的披肩,艳丽得刺目,妖冶的心颤。     四目相对的瞬间,顾荣恍惚的瞳眸仿佛一下被点亮,比宝石更耀眼,他微微弯起嘴角,扯出一个安定人心给人温暖的笑容。     只是他却不知,这抹虚弱的微笑更加衬出他面色的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角鼻尖如雨滚落,快得让人无法忽略,仿佛还能听到坠地前的“滴答”声。     叶子快速别过头,生怕晚一秒钟就会忍不住眼中越积越盛的湿意,她不想露出软弱的一面,尤其是在他面前。     ※※※ ※※※     回到营帐,她几乎磨破嘴皮才好不容易劝得慕容雪躺下睡会儿,她则一个人坐在帐中默默发呆。     当再次领教军中的残酷无情后,她没有勇气马上去看他,那样赤/裸裸的血腥、折辱,作为旁观者都觉得心痛难堪,更何况是当事人呢。     那样一个骄傲,宁可打碎牙齿和血吞的人,也许并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但一定需要时间来抚平创伤,然后再以更完美,没有任何瑕疵的样子示人。     叶子脑中思绪万千,放不下,理还乱,最后大踏步奔向厨房,做自己最擅长的事——煲汤。     不过她想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托词:“我熬了一大锅骨头汤,给刚刚每个受刑的人都送去一碗,我知道少爷身强体健是不需要这个的,原也没做你的份。”     顾荣挑挑眉,让她接着说:“不过做饭哪能分毫不差那么准的,我瞧锅里还剩一碗,倒了怪可惜的,就顺便给你端过来了。要不,你尝尝?”     叶子把碗递到他面前,一副我真的不是特意为你做的,每个人都有!     顾荣瞧她这欲盖弥彰的小样,不禁好笑。就算这碗真是多出来的,为何不端给贺斩风这吃货?或者为伤患劳心劳力的清澜?     唉,真是个别扭的丫头!     而自以为成功蒙混过去的某片叶子,则趁他喝汤之际也不闲着,睁着灯笼大眼从上到下,更恨不得从外到里的将人打量个遍。     面前人虽一直故作轻松,却难掩其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面色,及因身后伤势而变得虚弱的气息。一身新衣,加上他浑身散发的清草药香和干爽的头发,说明他已经简单沐浴清理过。     只是让伤口沾水可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更何况伤口布满整个后背,她只要想想都觉得疼,身体下意识一哆嗦,她完全想不出他是怎么忍受的。     她知道他有一点洁癖,但还是试着劝阻:“这几天你还是别沐浴了,这样伤口才好得快,要是不小心感染就更麻烦,即遭罪又耽误事。”     “好。”顾荣笑笑,头一次没有反唇相讥,而是突然抓起她的手端详起来。     叶子一惊,险些直接一掌打过去,好在最后理智战胜本能给忍住了。     “少爷,你……”我手里没藏暗器,你不用害怕盯的那么仔细。     可让她更吃惊的还在后头,顾荣非但没有收回视线,更是伸出另一只爪子作出授受不亲的事来,就在叶子浑身汗毛都要乍起时,这位淡定过头的仁兄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让她不知是该吐血,还是该咽气的话——     “做个饭都能把手弄得千疮百孔……唉,你也算古今第一人了。回去让清澜给你配点创伤药擦擦,仔细别留了疤,就算比不了纤纤玉手,也不能向猪爪靠拢啊。”     叶子狠狠剜他一眼,就想抽回手,偏他还不放,于是二人上演了力量悬殊的拉锯战。     正待叶子气得想咬人时,被抓的手心突然一凉,她疑惑地望过去,那强势的大掌却突然一松,还顺势把她的手给推了回来。     叶子这才瞧清手中之物——一枚被雕刻成兔子形状的上好和田玉佩。     巧得是这玉佩的模样形态,跟她从不离身挂在颈上的玉兔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惟妙惟肖,生动逼人,鲜活的如同活物。     叶子爱不释手地拿在手中把玩,好半晌才想起这物是从何而来,脑中立刻警铃大作,赶紧捧在手上往回送:“无功不受禄。”     顾荣看她粘在玉佩上不舍的目光,不由失笑出声,见她恼了,才幽幽开口:“生日快乐。”     叶子一愣,过了好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才记起今天是她的生日——前世的生日。     尘封的往事一幕幕如过山车般从眼前闪过,开心的、伤怀的、气愤的、任性的、无助的……那里有她的家人、她的伙伴,以及永远都无法实现最纯最美的梦。     五年前她在阴差阳错下进入将军府,在顾荣兄妹的追问下随口说出自己前世的生辰,不想他们竟上了心,每一年她都刻意去遗忘它,却偏偏被他们记得,一次不落的为她庆生,为她祈福。     而这一次没有顾欣,加之此情此时此地,她本以不会再有人记起,却不想……感动之余,另一种更强烈的感情油然而生,占满她整个心房,让她瞬间湿了眼眶。     顾荣叹息地搂过她,任她以自己衣袖为帕无声地啜泣,只一下下轻拍她的后背,似安抚心爱的宠物。     帐外,刚给伤患看完的清澜,虽然知道顾荣已由军医诊治完毕,但仍有些不放心想过来看看。结果还未走近,便看到慕容雪从顾荣帐外匆匆跑开,脸上依稀还挂着泪痕。     清澜略感疑惑地走过去,并示意守卫不要出声,守卫认识他,虽不明这一个两个是何用意,但还是配合地没有通报。     而清澜只悄悄掀帘看了一眼,便已明了,只把药瓶递与守卫转交,就返身离开了。     叶子,生日快乐。           48第14章 奇谋妙计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来而不往非礼也。     人家大半夜爬起来“探望”你北月士兵,是否能吃饱穿暖有屋睡有被盖,作为待客之道你怎能无动于衷,不去问候一二表示关心呢。     于是,顾将军非常懂规矩地准备了丰厚的回礼――委以顾荣绝对的指挥权,务必给敌军示范什么才是真正的谍战突袭。     首次接到将军的重任,于顾荣不仅仅是压力,更是动力,因此不管是为了什么,这一战他必须胜,并且还要赢得漂亮。     经他与众副将连续几日的商讨,最终确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利用敌军潜伏在军营的奸细,向对方传递假消息,以诱敌中计。     而这首先就要用到一人,只不过顾荣一想到此人就感觉头疼,甚至眼皮也突突在跳,但总不能在第一环就放弃吧,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把人叫来。     当叶子端着夜宵进来时,神情有些难看。     试想,大半夜睡意正酣时被人从床上叫起,说什么少将饿了,命她立刻、马上、现在做宵夜送过去?!     如此折腾人,搁在谁身上都会急吧,更何况还是心如针眼、爱记仇的叶子。     想当日,那人曾义正言辞信誓旦旦地说什么要“一视同仁,与军同甘苦,绝不搞特殊待遇”,结果才这么几天就受不了“原形毕露”了。     只是,叶子虽然满脸冷色,心里却还是有些狐疑――这不像他一向的做派啊。     顾荣也不多解释,看她端上来的几碟小菜和点心,心里微暖,暗喜她即使此刻心情不愉,也并没想糊弄他,仍旧用心搭配。     顾荣含笑执起筷子尝了一口,果然美味不减,厨艺精湛。     叶子立于一旁,默默看他慢条斯理地吃吃喝喝,即欣慰自己的劳动成果被人认可,又感叹他的不易,索性执起备用筷子适时为他夹菜添饭。     知他喜清淡素菜,但见他略苍白的唇色实在碍眼,于是只管夹大块肉放在他碗里,要是他不吃就使劲瞪他,直到他妥协为止。     顾荣被她逼着吃了几大块肉,只觉腹中鼓鼓,再难消化,但见她面色稍霁又委实不愿拒绝,只得如母亲喂养幼童一般,给什么吃什么,直至碟光碗空,一概不拒。     叶子心中确是另有想法――哟,没看出来还挺能吃的!下次再多做一些!     如果顾荣此时能听到她的心声,不知会做何感想,不过现下却一手在桌下按着微痛的胃部,一手将案上压着的信纸递于她,并郑重交待:“就在这儿看,记住了就立刻烧掉。”     叶子疑惑地接过,迅速读了起来,神情随着内容变幻莫测,煞是精彩。     还未等顾荣尽兴,叶子就猛然抬头瞄了他一眼,见她微蹙的细眉,他了然点点头,示意她可以把信烧了。     叶子就着旁边点燃的蜡烛,将信烧成灰烬,而后也板起脸,颇郑重地道:“谨遵少将指示,我晓得怎么做了,还请少将不要太操劳,早点休息好生‘养伤’。”     看着她利索地收拾碗碟,从容退出,顾荣却莫名心里打鼓。不是担心她会坏事,而是她临走前的诡异笑容,让他心里升起一股要倒霉的不好预感。     而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接下来几日,叶子都按照他希望的“不小心”将上次被敌军偷袭的结果泄露给奸细知道。     什么粮仓实际损失惨重,人员伤亡无数,更甚连少将都身负重伤,而顾将军一方面有意对将士隐瞒,一方面却已联系朝廷速运补给和增派援军。     正如顾荣所料,此计收效很是明显。敌军在得到奸细的假情报后,为了能赶在北月援军到来前重创顾家军,于是迅速集结兵力,打算几日内再次突袭。     顾将军收到眼线的来报很满意,督促顾荣务必在最佳时机给对方重击,还以颜色。     至于为何不趁此一举歼灭敌军,顾荣深知这是杀鸡儆猴,给对方后面仍在坐壁上观的数十万大军以警告,顾家军无需硬碰,只区区一计便可不费吹灰之力以少胜多,力挽狂澜。     只是,这一两日却也难熬,倒不是累的,而是撑的。     叶子自那日后,便以此要挟,夜夜大盘大碗往他这儿送,还不许他剩,说浪费可耻,剩饭无耻,却不想想这是谁造成的。     忙碌一天,又挑灯一夜,说不饿是骗人的,只是……他真不是油满肥肠的猪,也吃不下这堪比正餐的所谓宵夜。     “那个……你明晚可以不用过来,安心睡觉吧。”顾荣试探地打着商量。     叶子不赞成地一口回绝:“那怎么行!做戏要全套,既然前几晚要我假装送汤药补品,以突出你伤势的严重,现在怎么能半途而废,前功尽弃了呢?”     不行不行,叶子一个劲直摇头。她都不怕折腾,你怕啥?游戏一旦开始,想什么时候结束,可就由不得你了!     明知她故意夸大其词,拿话挤兑他,却也无法,谁让他有求于人呢。不过就是撑撑胃,偶尔有点疼,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叶子大获全胜,收拾空空如也的食盒出了帐子,满意之中也有一点疑惑。为何她夜夜投食,加餐加量,他怎么不胖反瘦了呢?     直到事后,她无意中跟清澜提起,方知有一种人因常年饮食不规律造成肠胃严重损伤,多吃于他们非但无益,反而有害,甚至会加重病情。     她忍不住气骂:“他到底是有多闷骚、多别扭,才能一直憋着不说啊!怎么没疼死他呢!”     虽然她说的没头没脑,但清澜不用猜也知道她说的是谁,只幽幽笑道:“也许他不甚在意,反而享受这种痛并快乐的感觉。”     “他、他有病!”叶子闹了个大红脸,心里却想着以后一定要盯着某人按时吃饭。     ※※※ ※※※     而另一边,东西盟军的先锋官朗吉此刻正在帅帐听潜伏在顾家军奸细的汇报。     “经过上次我军突袭,顾家军现在的营地内满是老弱病残,士气萎靡不振,而顾荣的帐中除了定点给他送饭送药也再无人出入。”     朗吉听完不由大喜:“顾长霆,老子想教训你好久了!”     其他副将即使心有顾虑也不敢扫他的兴,均纷纷附和。     朗吉见此信心大涨,不禁放松了应有的警惕,更有一种唯我独尊的霸气。     等到临时凑齐的大军集结完毕,便气势汹汹地向顾家军进发,打算抢在北月增援到来前重创顾家军,如能一举歼灭更好!     然,他料不到的是,在他率全部主力倾巢而出之际,顾家军的另一支小分队已经悄无声息地到了他营地的后方,而领头之人正是暂代参将一职的贺斩风。     贺斩风按照先前顾荣的交待,早早溜出军营,且未惊动一兵一卒,这要得益于以往的翘家经验。再以从没有过的耐心,等约定的时机一到,嘿嘿!     震天吼声齐呼,足有开天辟地之势,手执长枪宝剑,在火箭的掩护下直冲敌营。     敌营瞬间乱成一团,来不及反应的人不是陷入火海,就是被人砍成两半,就算有幸跨上马背,还来不及骑就被斩于马下,成为死尸中的一个。     而这一切,于敌方是惨烈,于贺斩风就是欢呼,满载着胜利品凯旋。     等朗吉看到烽火告急之时,他亦自己难保,无暇分/身。     他焦灼地左冲右突,愤恨地瞪圆双眼,持缰的手上现出条条青筋。     依据细作的情报,他们选了一条自认为十分安全隐蔽的崎岖山路,可哪知才刚走至中部便遭暗袭。     两侧山顶巨石滚滚,如暴雨般倾盆而下,瞬时尘烟漫天,哀嚎惨叫声不断,战马也被惊得没头没脑地到处乱闯乱撞。     朗吉且惊且怒,如何不知中了埋伏,打了声口哨和仍存活的同伴奋力一搏,不求全身而退,只为向主帅通风报信――细作已经暴露,当诛!     然,顾荣岂会由他离开?他一面命人乱箭射杀,一面率军冲下山,短兵相接,近身肉搏,霎时间厮杀震天。     当山谷褪去狰狞再度恢复宁静,烟尘已悄然散去,只剩满眼残肢断臂,尸堆如山,那让人作呕的腥气随着血河扩散,传遍山野。     晚霞渐起,大片光辉撒下,也不知是不是被那些河流映照的,投在人身上后像涂了一层红色的墨水,叶子只觉鲜艳如血。     顾荣大败敌军先锋部队,并生擒主将朗吉,顾将军大喜,在所有将士面前斩下他的头颅,即是鼓舞士气,也是祭拜战亡的同伴。     因为此次也有叶子的一份功劳,顾将军对其也缓下神情,寥以夸奖。     叶子有些不可思议,原来随便白话两句再送送夜宵就能立功,这可真是轻松加愉快,谁让这是她的强项呢!她很有信心,等回京城时她累积的军功多到能当被盖!     对此,慕容雪非常惊讶,怪其一直瞒着,搔她痒痒以示惩罚。贺斩风也不服气地直嚷嚷,说抢了他的威风。而清澜则了然般微微一笑:“你这下可以安心睡觉了吧。”     叶子小脸一红,想说她睡觉一向很好,但夜宵还是要送的!     她才刚一扭头,不期然对上一双带笑的黑眸,脸上红晕登时更浓了几分――     少爷,你要是饿了就吱声,我马上去做,只求你别用看红烧肉的眼神看我了,好不好呀!     ※※※ ※※※     是夜,顾将军要举办庆功宴,然这里只有叶子会做饭,自然这样的重任就落在了她“细瘦”的肩膀上。     慕容雪想来帮忙却不知从哪下手,叶子怕她累着干脆哄她回帐休息。乖乖我的公主,您要是在这儿磕着碰着烫着烧着划着扎着,她就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坎啊!     虽然顾毒嘴经常说她是榆木脑袋,但那也是只此一颗,再无一模一样的!     哎,说曹操曹操到。呶,这尊大神又来了。     “时辰快到了,抓紧啊!”     瞧他那悠哉的神情,叶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人家就一双手,这军营这么些人,亏还有几个进过厨房的士兵帮她,包括上次二营那个宋校尉,不然……今晚会是独一无二只有粥喝的庆功宴!     叶子不回话继续忙着手里的事,顾荣也不介意,甚至对她故意重拿重放弄出来的“乒乒乓乓”声充耳不闻,只在一旁数着锅碗瓢盆里的饭菜。     “怎么,就这几样啊……你要是把那帮兵痞子当鸟喂,小心他们饿鸡眼了――把你当鸟吃了!”     叶子像看白痴似的使劲瞪他:“这都二十几样了!虽不比宫里的满汉全席,但仅凭这里的条件、食材及有限的时间,绝对算得上丰富。或者说,这里桶饭太多了?”     顾荣微微眯眼,随便拿起一双筷子凑到盛出的一桌菜前夹起一口,送进嘴里砸吧砸吧道:“太淡,放盐。”     叶子不信,紧跟着夹起一口……貌似是有点淡。     正在叶子拿着盐罐重新搅拌那盘菜时,顾荣又换了一盘菜尝了尝,摇头:“太咸,放醋。”     等叶子提着醋瓶过来时,又听他冷冷开口:“太酸,放糖。”     她又赶忙去翻糖罐子,还没够到呢那边又指着另一道菜,评价:“太甜,放醋。”     叶子看着左手仍抓着的醋瓶愣了愣,反应过来正要跑过去呢,魔音又至:“太腥,放酒。”     她瞅着左手醋,右手盐,再回头看看灶台上烧到冒烟的大勺,一时不知该往何处走,颇有点进退为艰,只觉头顶升起几个小圈圈,晕晕乎乎的像喝了几坛烈酒。     眼见他一盘一盘的尝,耳听他一句一句的冒,她可算是明白了――     合着就没有一盘能入他老人家的口!那潜台词就是你做的菜难登大雅之堂,也就比猪食强点儿!     嘿!故意找茬是吧?叶子撸胳膊挽袖子,小脑袋不停左转右扭,试图找出一件能杀人于无形的凶器。     顾荣偶一回头,瞥见叶子头顶白烟袅袅,不用细想也知这丫头一定火冒三丈了,他忍着心中的笑意开始顺毛:“虽然尚不尽如人意,但以你的厨艺来说……还是很有潜力的,好好干吧。”     虽然他从没说过,但对于她能忍到现在,他是即欣慰又愧疚。     自叶子到将军府已五年有余,平日欣儿待她如姐妹,二人嘻笑玩闹,没大没小。而他也因她年纪小身世可怜,加之爱屋及屋,所以对她多有纵容。     偏她本性活泼,不觉间令她与生俱来的世家千金之气越发显现,又因慕容、斩风他们有意逗弄,像养宠物般惯着她,就更加让她有恃无恐、胆大妄为。     若非府里有大夫人压制,她还不得翻了天去。他可忘不了皇宫大殿上的那一幕,现在想起来仍心有余悸,冷汗直冒。     而这次,想必她已深刻体会到军营与府里的不同,再加上战争的残酷和将军的威压,她终于懂得收敛,学会忍耐了。     顾荣点点头,正待潇洒离开,哪知身后的“炸药包”不干了。点完火就想跑,那有那么好的事!     于是,意料中的怒吼从身后传来:“站住!”     顾荣从容回头,挑眉:“还要我帮忙尝哪个菜尽管开口,不用客气。”     叶子柳眉倒竖,伸手一指:“那个!”     顾荣听她呼吸吐纳,觉得再逗下去她非得直接厥过去不可,于是也不多话,很痛快地来到她指定的那碗汤前,用勺子舀起一点送到口中砸吧了两下,道:“嗯……太浓。”见对面人脸色微变,马上又补充,“不过味道还不错,鲜美纯正。”     “那就都喝了。”     顾荣眨眨眼,确认:“都喝了?”     “嗯。”叶子用力白他一眼,不是打仗打得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了吧!     顾荣低头瞅瞅这碗香郁浓稠的山药大骨头汤,再看看对面那人转过身有些不自在的一通乱忙活,顿时恍然,眼中笑意盈盈,心里更是如喝了蜜一般,甜得腻人。           49第15章 乐极生悲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庆功宴开始,顾将军终于首肯可以饮酒,那帮兵痞子这下可乐坏了,个个敞开肚皮往里灌,好似喝进去的都是水。     叶子与慕容雪因为要避嫌并没有参加,只在自己的帐中用餐,而贺斩风是早就蹦跶过去,失怕被落下,另外清澜是被军医们连拉带扯硬拽去的。     听着满营的笑声,叶子第一次感受到这些铁血汉子豪爽开朗的一面,完全不同于平日的严肃固执。     “唉,这么热闹的场面不能参加真是可惜。”     慕容雪见她蔫头耷脑,不由好笑:“你若想去,就去。”     叶子眨着星星眼,确认:“真的?那你怎么办?”     “去!少拿我当借口。”经过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慕容雪已经越来越了解她这鬼灵精怪的脾性,便也不拿她当外人,点着她的额头道,“你是好久没和人划拳,手痒嘴也馋了吧!”     “哪有哪有。”叶子睁着眼说瞎话,一点不害臊。     慕容雪也不揭穿她,只道:“你就说我睡了,嫌你恬噪,把你赶你出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得令。”     看着如兔子般欢脱跑出去的叶子,慕容雪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羡慕。如果能抛开身份,她多想在此刻与他对酌,分享他的喜悦。     当叶子捧着酒坛,大大方方过去给顾将军一桌倒酒时,顾荣愣了:“你怎么过来了?” 趁她走到自己面前添酒,忙压低声音道。     叶子很淡定地回他:“我是奉公主之命,过来帮忙的。”瞄了眼他脚边几个空酒坛,不禁把脸一沉,凉飕飕地道,“不怕一会儿醉态百露,洋相尽出,你就往死里喝!”     顾荣更愣了,自觉一向酒品很好,疑惑:“我有耍过酒疯吗?”没人告诉他呀。     “当然!比疯子还像三分!”叶子很肯定地回答。     看着施施然退到下座的叶子,顾荣觉得大概她说的是真的,而且极有可能让她深受其害。不然,她临走时怎么会掐他,还那么用力!     庆功宴进行到尾声,将士们都喝得东倒西歪脸红脖子粗,顾将军则提前回帐休息,叶子见没她什么事就站到清澜身后,看贺斩风跟人拼酒。     她刚一过来,清澜就注意到她,从旁边拖过一个凳子给她坐:“累了吧?你也吃点,不然一会儿没力气收拾。”     叶子想想也是,左右没人注意她,就自顾自大口吃了起来。这帮人光知道喝酒,都没怎么夹菜,真是枉费她忙活大半天,累得半死。     清澜一边浅酌酒水,一边时不时给她夹菜:“是公主撵你出来的?”     “嗯。”叶子抬头瞥了一眼又被人灌了几大海碗烈酒的顾荣,恨声道:“她怕某人喝醉耍酒疯,要我盯着点!”     “我会耍酒疯?别开玩笑了!”贺斩风那耳尖的,也不知是怎么听到了,冲着她嚷嚷道,“再说这是酒吗?淡得跟水似的,一点都不够劲!”     那些兵痞子就跟约好了一样,纷纷附和,哄然大笑,捧起酒坛喝得满身满脸,活脱脱像从酒缸里捞出来似的。     叶子懒得搭理这群醉鬼,只听身边清澜感叹:“顾少能得她眷顾,也不知是福是祸。”     叶子忽觉胸口一阵气闷,抓起桌上的酒壶想喝两口压一压,不料才刚凑到嘴边就被人夺下。     “这酒你可喝不得,没看清澜都是小口抿吗?就你这么没深没浅的灌下去,不说把你的胃烧个窟窿,你的嗓子也甭要了!”     “少爷?”叶子使劲眨眼,不知他怎么就突然蹿到眼前了,而且刚才他抢酒时手掌曾无意蹭过她的手背,那满是老茧的掌心略显冰凉,正是他一向的温度,但不知为何她就像被烫着一样,只觉被他碰到的地方即热又麻,顺着脉络直烧到心底,一时脸红如血。     顾荣不明所以,瞧她这副呆傻模样,连抚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嘱咐清澜:“你今儿也够累了,一会儿送她回去,都歇了吧。”     清澜对顾荣点点头,责怪地看了她一眼:“真是一会不盯着你都不行。”     叶子强作镇定地撇撇嘴,不服:“他都没喝吐血,我怕啥!”     清澜这才注意到顾荣的脸色红中泛白,额上亦有豆大汗珠——不是热得,而是疼得。     原来,她是故意气他的。     “真是怕你了。”顾荣自然也明白其中深意,不禁好笑地转身离开,那一刹那其眼角眉梢都荡着暖暖的温柔。     看着仍旧没心没肺大口朵颐的叶子,和回到座位就再未沾一滴酒的顾荣,清澜端起一杯酒饮尽,只觉满嘴的苦涩。     ※※※ ※※※     后来,他们又和敌军进行了几次交锋,均是完胜。同时贺斩风也渐渐在军中有了威望,而叶子在厨艺上更是突飞猛进,加之清澜的医术神乎其神颇得人心,顾将军便不再提赶他们回去的事。     反正他已在他们到的第一日就给朝廷送了信,禀明是公主自己不愿意离开,他总不好架着她回去,万一她再在路上逃跑出个什么事,他可担不起那个责任,还不如放在身边安全呢,你朝廷要是不放心,就自己派人给接走吧。     对于现状,叶子十分满意。自庆功宴后,顾将军就不再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了,当然这是她的自我猜测。不过,对顾将军肯收留他们的感激之情,叶子是不会忘记的。     所以,为了证明她也是个有良心的人,在给顾荣送完夜宵后,她也做了同样的一份端到顾将军那儿。     只是,不知是老天与她作对,还是什么原因,十次有十次让她扑了个空,偏还谁也不清楚将军这么晚上哪去了,只猜可能去前面勘察地形,或是巡视军营吧,这种情况以前也常有。     叶子听了嘴角直抽,最后得出结论——顾将军和猫头鹰是亲戚,都喜欢在夜间活动!     ※※※ ※※※     不知是不是太过顺利,连续的胜利让他们失了一分警觉,在这生死之间的紧张时刻分毫的疏忽也能造成重大损失,乃至丢掉性命。     是夜,无星无月,在多数人都处于深睡,只有少数人还在尽职巡视,却也是哈欠连天之际,漆黑的天幕忽然亮如白昼,数百上千支火箭从天而至,犹如暴雨倾盆。     军营里顿时火光冲天,嘈杂凌乱的呼喊声将还在睡梦中的人惊醒,当叶子和慕容雪匆忙披上衣服出去查看时,顿时惊呆,满目骇然。     无数营帐被火箭射成刺猬,一会儿功夫就只剩一个个空架子,而从里面逃出来的已经不成称之为一个人,因为他浑身浴火根本就是一个会移动的大火球,并且不断发出凄厉尖锐的哀嚎声。     营地中数不清的火球来回翻滚、奔跑,只可惜不多会儿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再过片刻就又多了一具焦黑的尸体,而没有烧着的人则奋力为同伙扑火,可大多只是枉然。     浓烟滚滚,空气中尽是烧焦的气味,慕容雪捂着口鼻不停干呕,叶子也是强咽下喉间上涌的浑浊之气,勉强拉着慕容雪远离火箭范围向尚未被火势波及的安全地方挪动。     果如她所料,火箭过后便是奇袭,数百铁蹄在火光的映照下一拥而入,迅捷不可阻挡,大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架势。     顾将军哪能让他们如愿,穿着黄金铠甲怒吼着指挥将士有效应战。一队列盾防御敌军铁骑,一队紧跟其后伺机用砍刀斩断马腿,主力精兵则负责俘获或斩杀落马的敌人,部分轻伤士兵则自成一队负责将伤患送到医疗帐蓬救治。     有序的指挥很快扭转了不利的局面,这也便是顾家军的可怕之处,不论处境如何被动,总能力挽狂澜,反败为胜。     “斩风,你和宋校尉带领一队从后面出去,然后绕到他们身后……”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贺斩风精神大振很痛快地应下:“我会让他们后悔得想重回娘胎!”     “小心点,行动前别让人发现。”顾将军转头又对顾荣道,“公主那边虽然有侍卫看守,但为稳妥起见你还是过去看看,她可不能有一点损伤,否则……”     顾将军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后面的话顾荣非常清楚,但是看着跃跃欲试过度兴奋的贺斩风,他只觉头大。     “小心有埋伏,不可贪功。”顾荣拍拍贺斩风的肩膀,不放心地叮嘱道。     “放心,瞧好吧!”贺斩风爽朗一笑,跨马离开。     顾荣摇摇头,也不再耽搁立刻往慕容雪的帐子赶,途中斩杀不少敌军士兵,他没料到敌军竟会闯到这里,越是离得近了,心中越是不安,真恨不得能立刻插上翅膀飞过去。     又刺倒几个敌人后终于看到他们,只见负责保护他们的侍卫正在外围拼命阻挡进攻的敌人,就连清澜也正在跟几个仗着轻功闯入的敌人缠斗不休,但最令顾荣胆寒心颤的是,一个人影竟在同伴的掩护下冲了进去,对着躲在后面的慕容雪举刀便砍,而清澜此时明显已来不及阻止。     顾荣只觉心都跳出胸腔,脚下运足气劲发狠地直冲上前,手中长剑更是急挽数朵剑花,并以十成的内力一齐甩出。     只听“叮叮当当”一串金属叩击的清脆响声,伴着擦出的金色火花,顾荣终是将那致命的一刀打偏,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飞起一脚,但听一声惨叫,那人就如断线的风筝高高飞起,又直直坠落,摔在地上喷出一口血雨后便再无动静。     清澜见这边危机解除顿时松了一口气,手中银针更是被他当作暗器大把大把地甩出,恐再放进一人。     顾荣却不敢大意,长臂一伸将慕容雪和叶子都带到自己身后,一边警惕注意前方,一边问道:“你们有没有伤着?”     “没有。”二人异口同声。     顾荣稍稍放下心,嘱咐:“在我后面待着,别离开。”想想又补充,“叶子,照顾好公主。”     叶子闻言脸上有一瞬间的失落,双手却更紧地抱住慕容雪,如护着幼崽的老鹰,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否则和你拼命的气势。     恰就在此时,一枚暗箭穿过人群直直射向慕容雪背后,快如闪电。     人在生死危难之际,往往会暴发无限的潜力,警觉性和灵敏度都会数倍上涨。叶子似有所感应,又因她离得最近,不及回头下意识就将慕容雪推离自己,撞到同样感觉危险正转过身的顾荣的怀里。     就在这时,箭矢擦着叶子的鼻尖滑过,深深扎进土里。     因为事件来的太快太突然,慕容雪没有准备被叶子推得踉跄,连带着一头栽进顾荣怀里时,把顾荣也撞得退后几步才站稳。     看着孤零零站在当中的叶子,顾荣皱眉刚伸手想拉她过来,偏又有一人突破侍卫及清澜的防线直冲过来,专向他怀里的慕容雪发难。     也是,如此大的弱点,不加利用那便是傻子。     顾荣因抱着慕容雪行动有些受限,恰那人武功也不弱,就与他僵持上了。然,就在二人打得难解难分之际,他忽见又有一人闯入,且目标直指手无寸铁的叶子。     心瞬间被提至嗓子眼,似要跳出来一般。     他想立刻冲过去,偏身旁寒芒又至。如果只是负伤,他自是不怕,但来人似商量好了一样,盯住他的弱点专攻击慕容雪,逼着他只能仗剑回防,咬牙放弃过去的念头。     而叶子面对突如其来的剑锋,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就如婴儿学步,根本不堪一击。眼见寒光变幻莫测,眨眼间已至面门,她只后悔刚刚为啥没有捡个武器防身呢!     别人面对生死之际想的是啥她不知道,但她却清晰地感觉胸腔中涌出的愤怒、不甘和遗憾……仿佛再次看到那日父亲离去时眼中流露出的疼惜与不舍,及哥哥们伏在地上痛哭不止。     场景又一转换,是记忆中她最后第一次趴在母亲的怀里撒娇,直到累及睡着她依然记得母亲轻柔的声音和温暖的笑容。     一段段回忆,串连成一幅幅画卷,再汇成许多种不同却鲜明的思绪,最后在这生死一刻暴发,转为极致的悲凉。     她直愣愣瞅着越来越近的光点,害怕得全身发抖,漆黑的瞳孔也跟着不断缩小,一股股从心底窜起的寒意迅速将她从里到外的包围,似连每根发丝都在战栗。     一直留意这边情形的清澜,大吼着想冲过来,却已然不及了。     但见青锋寒芒在血色夜空似流星一般,拖出一道旖旎的弧度,只是它坠落的终点却在一个清丽的女子头顶。           50第16章 天降密旨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啊――!”     慕容雪忍不住闭眼尖叫。是她的任性害了叶子,如果不是她撺掇清澜跟着起哄,贺斩风就不会带他们来此,叶子就不会……     “怎么现在知道后悔,知道错了?你呀……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冷凝沉稳的声音带着纵容的无奈。     慕容雪不可置信地睁开眼,须臾,泪水如决堤一般夺眶而出:“哥哥!”     一切只在瞬间,便尘埃落定,慕容雪软倒在顾荣的怀里,看着大批侍卫涌入将此处的敌人全部击杀,火光映照下血色漫天,她只觉胸口一阵气闷。     她终于深刻体会到为什么人们总把战场比作修罗场,生死在这里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马革裹尸不止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用血肉之身诠释的真实――残酷,无情。     慕容昭叹息着收回视线,试着轻声询问眼前哆嗦的娇躯:“你……没事吧?还好吗?”     叶子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是真的被吓坏了。     刚刚的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甚至她头顶的肌肤都能感觉到刀刃的锋利和冰冷,凡接近那里的血液似乎都因此渐渐凝结,变得缓慢。     就在她最后一次求救地看向一直以来的依赖顾荣时,却从他眼中读到二个让她彻底心死绝望的字――抱歉。     是啊,与公主的安危比起来,她的生死根本就微不足道,即使有再多的不甘,又能如何?     然而,就在她及他们以为她必死无疑之际,随着一声金属相击的“叮当”声,她感觉一股热流从头顶蜿蜒而下,又顺着眉间鼻梁滑落。     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死,因为此时在她的头顶有两把刀――     一把是要杀她的,一把是来救她的。     慕容昭正是另一把刀的主人,他成功地于千钧一发之际及时插入,堪堪接住那致命的一刀,但因着惯性及那人不弱的内力,他虽化解了杀招,却无法阻止残余的剑气割裂下方距离不足寸远的肌肤。     看着鲜血涌出的一瞬,慕容昭只觉心口一阵揪痛,他来不及细想在挥剑逼退敌人的同时一把搂住面前的女子,好半晌才平复自见到她有危难后就极速窜升的恐慌。     “叶子?”     “太子……”     木讷的动作,迟疑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声音,令慕容昭莫名心里一痛,不自觉收紧手臂,急切地安抚:“是我,是我,没事了。”     “没事了……”叶子因头顶伤口血流不止,眼前一片血色弥漫,不禁反应有些迟钝。     她抬手一摸,只见满手血污,更加迷糊,但双肩此刻被人抓得生疼,隐隐又觉得应该是真的没事了――太子都来了嘛。     脑中绷的这根弦一松,心神也就跟着恍惚了,只觉眼前金光频闪,一白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叶子!”太子一惊,忙俯身拦腰抱起她,对同样大惊失色的顾荣急喊,“她的营帐在哪?”     顾荣压下心头焦躁,勉力抬手一指:“那边。”眼看慕容昭转身要走,他似想起什么,赶紧道,“公主你……”和太子一起回帐吧。后面的话未及说出,只因他低头瞧见身前的慕容雪已是满脸泪痕。     他愣了愣刚想安抚,就听一声中气十足的浑厚嗓音插入:“参见太子。”     原来是顾将军带领一干副将赶到,忙不迭的给太子见礼。只可惜这马屁拍在了马腿上,慕容昭连看都未看他们一眼,就抱着人按顾荣手指的方向急奔。     顾将军皱眉,他早看清太子怀里的女子不是公主,而是那个叫叶子的丫鬟,所以他才不慌不忙地请安,只是现在看……他不由想起那日宋尚书来府抓人的事情,太子、贺斩风等与那丫鬟究竟是什么关系?顾荣又在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顾将军不由将眉头皱得更紧了,瞥了眼还在发呆的顾荣和慕容雪,叹了口气对身后的属下吩咐:“快叫军医过去看看,一切听太子吩咐做事。”说完便带人离开。     他还有一堆正事要忙,可没功夫理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情爱爱,这操心得罪人的事还是留给他们的爹娘――皇上、皇后吧。     此时的顾将军尚不知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小小丫鬟可不是他撕毁契约逐出府就能安生的,况且顾荣也不是他说不认就能作数的。     虽然他不把顾荣当亲生儿子,但他毕竟姓顾,入了族谱,生于顾府长于顾府,世人皆道他是顾家血脉,岂是他想撇清就能撇清的。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么浅显的道理他竟然忽略了。     呼啦啦,随着他们的离开刚刚还充斥杀戮的地方,转眼间就安静下来,顾荣不着痕迹地放开慕容雪,刚想说什么却突然一个踉跄,幸被眼尖的清澜一把扶住。     “顾兄你……”     顾荣怔怔瞅着他,忽然激动起来像是回神一般,急道:“清澜,你快去看看她。”然后,又转头对慕容雪道,“你和清澜一块走,回去喝杯压惊茶,趁天没亮再睡会儿吧。”     这个她,指的是谁,他们都明白。     清澜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放心地开口:“那你呢?”     “我没事。”顾荣很快地回道。     清澜知道再劝也是无用,便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慕容雪走在前面。慕容雪回头深深看了顾荣一眼,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含泪离开。     ※※※ ※※※     再说慕容昭抱着叶子回到帐子,才刚把人放下,军医就跟火烧屁股似地跑来了。     “太、太子,快、快躺下!”     慕容昭皱眉:“我又没受伤为何要躺下?”     “啊?不是您受伤呀?”军医眨眨眼。     慕容昭像看白痴似地斜了他一眼,指着床上的人道:“是她。”     军医抹了把汗,一脸无辜。副将军急吼吼地把他从医疗帐揪出来,说太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让他赶紧拎药箱救人……你说正常人听了会怎么想啊!     很快,军医就给昏睡的叶子包扎好额头伤口,以防万一还留了点止痛的药丸。     “如果她醒了,要是觉得疼的厉害就给她服一颗止痛丸。不能多服,一天一颗就可。”     “会留疤吗?”     “不、不会吧……不会!”收到慕容昭的眼刀,军医立马识相改口,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腹诽。那么隐蔽的位置,就是有疤也看不出来,所以他不算说谎!     慕容昭可不知他心中所想,听到这个满意的答案遂放心摆手,示意他该干嘛干嘛去。     军医如蒙大赦,躬身快步退出。     传言皇上性残,太子性冷,今日所见――果然不假!     ※※※ ※※※     慕容昭并没有在帐中逗留太久,因为时机不对。等清澜和慕容雪回来后,他只安抚了慕容雪几句就和清澜一块离开。     当晚,他就去了帅帐,宣读父皇写给顾将军的密旨――     速战速决,不降即杀。     除了密旨,他还带了五万精兵和数十车粮草,“相信有了这些,顾将军就更加如虎添翼,战无不胜。”     顾将军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颔首应和:“感谢皇上和太子的信赖,臣必不负众望。”     慕容昭心中冷笑,武将都喜欢时不时来点战事,这样才能积累战功,久而不衰。     但安逸惯了的人却不是这样想。遇到比自己弱小的国家就靠势力去欺压,遇到和自己一样强的就千方百计去结盟,遇到和自己不相上下的能和平共处最好,如不能就尽量和谈,或用一小部分利益换取长久的安稳。     如此,主和与主战往往就会互相制肘、难分胜负,要想打破这个僵局就需要一个足够强势的人插入,最终谁能如愿以偿就全看他站在哪一边。     “雪儿的事……将军处理的很好,我会记着将军的这份情。”     “太子言重了,臣不敢当。”     慕容昭不愿陪他一起打哑谜,只客气了两句就出来了,反正该明白时谁都不会糊涂,多说无益。     就像这次,他会站在顾将军这边主战,也是有原因的。     慕容雪离宫当晚他便从侍女那儿知道,只是他收到消息后并没有禀告父皇,而是暗中将此事压了下来,同时派出自己的暗卫全城搜寻。     可惜,他们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几乎将京城及附近百里一寸寸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慕容雪的身影。     不知为何,他猛然想到那个鬼灵精怪的小丫鬟,于是亲自到顾府后院掠人,果然她也不在!     他心中渐渐明了,又去了清澜和贺斩风的住处,自然也是没人。那一瞬间他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怒气,幸亏顾荣远在边关,不然哪怕三两天的路途他也能奔过去把人胖揍一顿。     不说慕容雪堂堂一国公主,就算她是一个普通女子,这千里迢迢的跑去边关怎能不落下话柄,万一途中再经历什么波折……他要如何跟母后交待?要是再被有心人利用,作为打击他的借口,那这太子之位就岌岌可危了。     但让他置亲妹妹的安危于不顾,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就在他要跟父皇禀明之际,竟有密件从边关送到,而且是顾将军的亲笔信,并指明给他。     当他疑惑地读完信,便打消了找父皇的念头――信中顾将军言,“公主已到军营,一切安好。”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顾将军在这个时候会帮他,自然是有所图。     后来,边关遭遇突袭,顾将军向朝廷请求补给,他便顺理成章的跟过来,并大力说服父皇正式向东西盟军――宣战。     ※※※ ※※※     顾将军动作很快,马上开始和几名副将研究作战计划,而伙房的张氏兄弟也在此时赶了回来,于是叶子不得不交出掌勺大权。     另,因为慕容雪受到惊吓,慕容昭决定稍等几日再启程回京。     叶子从伙房出来时,碰到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少爷。”     “头还疼吗?”     “谢少爷关心,已经没事了。”     “那晚……”     “公主快起了,少爷如果没事我就回去服侍公主了。”说完,叶子行了个礼就匆匆走了。     顾荣叹了口气,他一直想找机会解释那晚的事,可惜她却不肯听,望着她负气的背景,唯有苦笑。     另一边,也有人在试图辩解。     “我先跟你赔不是啊。不过,这事真不能全怪我。”贺斩风苦着脸,满腹委屈地道,“我也是身不由己……要不,非被她俩逼疯不可。”     慕容昭明显不信,嗤笑:“连两个弱柳扶风的女子都摆不平,你还是男人吗?还要冲锋陷阵当将军?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贺斩风心说,谁敢笑他,他先拔掉对方的牙!     只是面上,他依旧声泪俱下的控诉:“弱柳扶风?太子,你可不要被她们的表面蒙蔽了!她们那可都是为爱痴狂、不顾一切,要是发起飙能毫不留情灭了我的主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慕容昭皱眉。     贺斩风叹气:“唉,你说你这么聪明还用问吗?”最后,把心一横豁出去了,“总之,我们是兄弟,永远的‘京城三杰’。”     慕容昭看着他良久,清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道:“你是让我放弃?”     “不。”贺斩风毫不退缩地回视他,“我是不愿她难做。”     慕容昭眼中有着惊讶,半晌,他收回视线,苦笑着摇头:“真想不出她哪里好。”     “可不是,又笨又野的傻丫头。”     但却是与他们全然不同的,她纯净如白纸,简单似璞玉,蓬勃如朝阳,这样的人谁能狠心将她囚困?除非,两情相悦吧。     两个孤傲的男子相视对望,清醒而无奈,于天地间朗声大笑。     ※※※ ※※※     离别的一刻,叶了依旧不肯搭理顾荣,即使无意中视线相碰也会马上挪开。     遇到这么执拗的小兔子,即便是黑心大少也无法可想。     顾荣无奈,只得嘱咐贺斩风一定要保护好太子和公主,以及看住那个总有本事招惹麻烦的叶子。     让人意外的是,顾将军这次竟破天荒地没有提处罚她的事,还让她顺便给大夫人带封书信。     叶子想,这大概就是世人常说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在慕容昭亲随的护卫下,马车辘辘而行,很快远离军营,行驶在回京的官道上。     叶子和慕容雪坐在车厢里,各怀心事,一路无语。她直到最后也没看他一眼,等想撩开车帘回头瞧时,后面只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其他什么都是模糊的。     当时的她还不觉得什么,只是不久之后她就要为自己一时的任性后悔不已了。     叶子一路上都闷闷的,中间停下休息时她跑到溪边为慕容雪装满水囊,顺便透透气。     “雪儿晕车好点了吗?”     叶子回头见是慕容昭,行了个礼才道:“嗯,公主路上吃些酸梅,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是吗?”慕容昭笑笑,故意揶揄道:“她算是被你们锻炼出来了。”     叶子脸色微赫,不知道是该请罪啊,还是该领功。     正在她全神贯注纠结的时候,就感到眉头被人按了按,她愕然抬头看向手的主人,整个人都傻了。这是什么情况?     慕容昭直到将打结的眉头都抚平了,才神态从容地收回手,叹气:“为什么闷闷不乐?是在和他置气,怪他那时没有赶过去救你吗?”     这个问题跳跃性很大,叶子愣了半天,反应过来后却是自嘲:“不敢,我有自知之明。”     慕容昭自然听出她说的是反话,却也没恼,只是幽幽一叹:“他不是不救你,是来不及。”他亲眼看见顾荣为了赶过来,连砍向身后的刀斧都不理,硬捱了一下,直到看见他出现,并确认他能救她,这才没有再过来,转身继续护着雪儿拼杀。     只是后面的话,他却没有告诉她。     而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他,还有慕容雪和清澜,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竟也同样保持缄默。           51第17章 顾家魔星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去时跋山涉水,归时如离弦之箭,快得让人转不过神儿。     终于踏上熟悉的土地,住回熟悉的院子,闻着熟悉的空气,叶子心中却莫名有些空虚,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有的只是无边的思念和担忧,一如去时。     被人架去东苑前,叶子很有先见的从清澜那儿讨了几瓶上好的创伤药,以防万一。     本来在分别时,贺斩风以受兄弟之托为由,想过来帮她说情的,但她哪好意思再麻烦他,于是丢出一句没心没肺的话,就把他打发了――     “你还是顾好自己的屁股吧。”     倒是慕容昭兄妹,一路欲言又止的,不禁让她顿觉压力山大,很怕事情大条害他们被皇上骂,万一怒极再说出什么“君无戏言”不可挽回的狠话,那她就罪孽深重了。于是刚进京城大门,叶子就连哄带劝,连推带赶的把人给请出马车,让他们先回宫复命了。     阔别四个月,东苑还是一如既往的枝繁叶茂,华丽的让人赞叹。     庭院中央的古树周围,一朵朵娇艳欲滴的凤仙花纷纷探出头来,更有胆大的向人展示它们的新衣,红的、白的如轻纱柳絮,又活似一只只灵动的蝴蝶,聚在一起翩翩飞舞。     穿过长廊,立于浮桥,抬眼可见清澈的水面上一朵朵荷花,紧紧依偎着滚圆的碧绿荷叶,像娇羞的少女,虽面颊微赫,却亭亭玉立,惊艳旁人。     叶子一向喜欢美景,更爱置身其中,哪怕翻个跟头,打两个滚也会开心雀跃很久。但今儿个她却淡了这份心思,不止因为此时如被人叉起的野猪火鸡,更多是感慨边关的荒凉。     夹着沙石的狂风,稍有不慎就会划破皮肤,就如一只淘气的猫咪管你是帅哥美女,只管撒着欢地挠人。要是不小心惹毛了它,掀房揭瓦,树倒屋塌,那都是小意思。     所以,什么翠绿植被,怡人美景,对边关的百姓来说都是浮云。他们只盼开裂的土地能长出庄家,干涸的河道能有水流经过,就心满意足了。为此,他们一年年、一天天、无时无刻不在祈祷,可等来的却是无尽的战争。     两相对比,如此鲜明,让人感叹――天道不公。     一进屋,叶子就当机立断地跪下,大呼:“大夫人,将军有信给您。”     大夫人似被噎了一下,急道:“快拿给我。”     “是。”叶子小心翼翼自怀中取出信,如捧珍宝一般将其托在手上捧起,举到大夫人眼前。     大夫人接过细细读了起来,看罢竟对她此次未经允许、擅自离府的行径,一反常态的没有追究,只嫌弃地挥挥手,如驱赶蚊蝇般将她撵走。     叶子出得东苑,唇角微挑。嘿嘿,顾将军谢了!虽然你是无心插柳,但我可是实实在在躲过一顿棍子。     不过,叶子刚刚好转的心情,在翌日闻及顾家魔星们要回来的时候,再次忧郁了,也终于醒悟为什么昨日大夫人会那么痛快地放过她。     ※※※ ※※※     顾将军一共有七个子女,顾荣、顾欣是他们中最大的两个,因此常年在家学习术业及礼法,其他弟妹则被寄养在外祖母家,大夫人说小孩子太淘,会影响长子长女的学业,故作此决定。     但自从叶子了解顾家的秘辛后,可不再单纯地认为主母会对被她视如眼中钉、肉中刺的妾室孩子操这份心思,更何况九夫人连妾室都不算,所以大夫人段没这么好心。     就叶子来看,大夫人怕是想让娘家人笼络这些顾府未来的当家人,能娶的娶,能嫁的嫁,所谓肥水不留外人田嘛。     虽然大夫人娘家也是官宦之家,称霸一方,但跟现在正值巅峰的顾府还是差上一大截,能强强联姻最好,再也不济也要让他们记住谁对他们最好,谁才是他们的亲人。     事实上,大夫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她知道将军的心并不在她身上,这是她进顾家以前就明白的……     可那又如何?!她现在不依然是顾家的大夫人,谁敢跟她说个“不”字!那贱人还不是被她踩在脚底下,最后把命都赔上了!     生不出儿子又算什么?!她有的是手段收买人心,而且她还有继子这个筹码呢,将来她就是顾家的大太太,早晚将顾荣那个野种撵出顾家!     至于这次为什么要让他们在最炎热的七月回府,也有她的考量。     边送战事时好时坏,人心不定,不怕万一就怕一万,所以把孩子们接回来才是上上策,总不能功亏一篑了。     另外按将军信上所言,再有两三个月应该就能回来,他最想见的无非就是亲人孩子,要在那天让这些泼猴个个乖巧懂事,岂不是说明她娘家有功,亦会感念她的苦心吧。     所以,她急急给娘家去了书信,让侍卫赶紧把猴们拎回府,趁这两月就是临阵磨枪,也得让它光芒万丈,闪瞎人眼。     不过,叶子觉得说是泼猴都太含蓄了,他们简直就是魔星下凡、魔王转世,那霍霍人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厉害,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连她都要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这还是他们在过重大节日里仅有的几次接触,不然她能否在他们的魔爪下活到现在,都未不可知啊!     所以,叶子对他们是有着很深的惧意,闻名色变,闻声……     “叶子,二少爷明天要跟人斗蛐蛐,你也去帮忙抓几个凑凑数。”     于是,当她灰头土脸认命地献身到这个庞大的抓蛐蛐大业中,把手中两只让她恨不得供起来的蛐蛐交上去交差后,她前脚刚走,气还没喘均呢,就听身后“答答答”的小碎步急火火地追上来。     “叶子,快去再抓几个!”     她纳闷地问:“我不是才交上去。”而且她注意到那笼子里至少有十来只呢。想骗她,没门!     那人似看出她的小心思,冷哼:“那些是二少爷的。而现在,是三少爷要!”     好吧,谁让她那天跟云嫂吹嘘自己儿时最会抓蛐蛐,一比赛准赢,结果就那么巧被人听到,又那么巧传到二少爷耳里,于是……整个将军府都知道了。     “是,我这就去抓。”     她抬起脚还没等迈步呢,后面又一声急呼:“叶子,二小姐也要!”     她嘴角抽了抽,你个小丫头片子不学好,玩什么蛐蛐!     幸而,她还没傻得去反对。摆摆手,当是听到了,她继续抬腿。     “等一下,别忘了三小姐的!”又一人从身后奔过来。     但听“砰”的一声巨响,刚刚赶来的那几人都忍不住扭头闭眼――这得多疼啊!     叶子狼狈地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望了望天――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前世她只要动动嘴,甚至只要一个眼神,三个哥哥就立刻明白,领着丫头婆子小厮们浩浩荡荡在府中横行,不一会儿就会提着数十个笼子给她,每一只蛐蛐都又大又拽,如她一般娇纵。     那时她还不觉什么,只以为一切都理所应当,直到现在,直到失去后,她才知道,那时的她到底有多幸福。     ※※※ ※※※     因着几个少爷小姐要回府,叶子这个闲人就又被大夫人的心腹兰心惦记上,被提溜到东苑跟着其他丫头婆子一起收拾房间,直到天黑才被放回来,累得她已经没有力气跟云嫂报怨了。     芊卉居虽然现在没有主子,但因为有云嫂在打理,所以也不会很萧条,只是冷冷清清的。对此叶子很抱歉,虽然她也住在芊卉居,但奈何她霉运太冲,莫名总是被人惦记上,还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破烂事。     幸而云嫂从不嫌她帮不上忙,只要她回来必会有热汤热饭吃,她抱着云嫂的腰,感动地道:“云嫂做的饭最好吃了!就是御厨在这,也轻松甩他九条街!”     云嫂大概因九夫人的关系,对她很是照顾,每每总是宠溺地笑笑,只偶尔也打趣两句:“你呀,也就能跟我油嘴滑舌,遇到少爷哪次不若斗败的公鸡。”     叶子被这句颇具杀伤力的话噎得不轻,立刻成锯嘴葫芦了,欲哭无泪。她那点智商在他黑心大少的眼里就是白开水,根本不够瞧哇!     唉,也不知道仗打得怎么样了。自从回来后她就跟外面断了联系,她出不去,他们也不来找她,就算有书信也不是给她的,她自然也看不着。     有时,她都觉得自己大该有点犯贱,明明不待见那人,但一闲下来又会惦记。不过,她很快就没有时间想那恼人恨的家伙了,因为他的弟妹们已经进门了。     果然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连那种藏在骨子里的劣根性都是一样一样的。     ※※※ ※※※     晚上,大夫人弄了个小型的晚宴为他们接风,各位夫人搂着自己的心肝宝贝稀罕得不行,只有三夫人瞧着正在跟大夫人撒娇的自家孩子,如坐针毡。     叶子不信大夫人感觉不到三夫人强烈渴求的视线,但她却能装做无知无觉与二少爷顾誉闹得更欢了,似是把属于顾欣的那份爱也投入了进去,只是那其中有几分真心,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眼见三夫人泪眼模糊几乎绞碎手里的锦帕,也不敢上前抱一抱自己的孩子,甚至连句贴己的话都不敢说,叶子除了替她掬把同情泪,也无能为力。     不管是因为她的懦弱,还是想让自己孩子继承顾府家业的私心,既然她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怨不得任何人。     众位魔星闹腾了大半夜,叶子本以为第二日能睡到自然醒,重新过上懒猪的生活,奈何天不遂人愿。     “叶子快起来,二少爷派人叫你过去。”     “云嫂,我正在梦呓听不见。”     云嫂被气乐了,这丫头被欣小姐带坏了,早听说她们主仆二人每日不到日上三竿都不带下床,还是荣少爷常常记得遣她过去叫人,免得她们被大夫人责骂。     “你要是不怕二少爷来掀被子,你就继续睡吧!”     “不要啊――!”     叶子一骨碌滚下床,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隔着门板道:“云嫂快、快帮我挡挡,我马上就去!”     “好,那你快点啊。”云嫂勾起唇角,摇头。这招百试百灵,不过要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愿意叶子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是叶子刚到府里的第一个除夕,二少他们自然要回来过年。大夫人难得通融,破天荒的默许他们在府里胡闹,又是放烟火,又是守岁,到底是怎么回的房间又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是半点印象也无。     正在她呼呼大睡,突然梦到自己不慎掉入冰窟,冻得浑身瑟瑟发抖,结果一个震天喷嚏先把自己给惊醒了,既而听到一声轻嗤:“粗鄙。”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屋中的不速之客,半晌,随着一声惊天尖叫,一个竹枕冲着那人直击了过去:“色狼!”     少年轻轻松松就接下她的暗器,对抱着被子缩在床角的某人翻了个白眼:“半个时辰前我就让竺儿叫你,结果她在外面都喊了半天你都没反应,我这才好心进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二少爷,这才初一你就咒人家,也恁不厚道了吧?而且,”终于发现问题跑偏的某人,立刻问出最关键的一句,“你为何要掀人家的被子?!”     “因为怎么叫你都不醒。”     “你可以揪耳朵。”     “揪了。”     “你可以捏鼻子。”     “捏了。”     她惊讶地张大嘴,自己睡的有这么死吗?     “你、你、你可以……”     “什么都不可以了。”     “为什么?”     她不解地望向二少,只听他咬牙切齿地道:“因为你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见她还不死心地想开口狡辩,二少恨恨补充道,“还是个连头发丝都没露出半根的人肉粽子!”     后来这事不知怎么被大夫人知道了,二少爷因此被训了一顿,还恶补了几天的男女之防。而至于那天找她什么事,她却忘了问了。     不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样的糗事一次便够了,多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52第18章 人情冷暖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叶子经过一番简单的梳洗,以风一样的速度极快地冲到东苑,立在二少的门外,接着非常有礼地轻叩三下。     “进来。”     叶子揉了揉脸,面目含笑地推门而入,在见得屋中之人后微微俯身,一派诚恳地道:“能为二少爷差遣,叶子荣幸之至,请您尽管吩咐。”     顾誉微微咪眼,如今他已不是当初不满十岁的小屁孩,十四的少年郎还有什么是不懂的,如此这拙劣的敷衍之态又怎能瞒得过他。     这妮子真是一如既往的呆笨,这么多年都没个长进,也难怪她看不住大姐,混来混去混到最不受顾家重视的大哥那里。     但想到大娘几次的言语试探,顾誉隐隐觉得头疼。大娘的心思,其实他多少能猜到,而且他也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只是……他细细打量着她。     叶子被面前一双如打量猎物的狼眼看得浑身发毛,只觉其中泛出幽幽绿光,惊恐的同时感叹――可惜了这副皮相。     她第一次见二少爷时,虽恼他无礼,却也不得不被他可爱的外表所俘虏。粉嫩的面团儿脸,黑汪汪的水灵大眼,红嘟嘟樱桃小嘴,再加上胖乎乎圆滚滚的身形,硬生生将他的恶劣本质所掩盖,不知欺骗了多少人的眼睛,错把魔星当天使。     如今小魔星长大了,变成真真正正的恶魔,又来祸祸人间。     一双极亮的眸子,似闪着熠熠星光,双眉斜飞如剑,英姿飒飒,虽然此时在她看来这光是绿色的,但仍不能否认这是一双和顾荣一样出挑的让人过目难忘的眉眼。他鼻梁硬挺,双唇略薄,下巴略微前伸,显出与顾荣的谦逊有礼完全相反的傲然自信,这就是嫡庶出身的不同吧。     不过,他们倒是都继承了顾将军的好身材,俱都宽肩窄腰,翘臀长腿,是百里挑一当之无愧的翩翩美男子。     叶子花痴地多瞥了眼那如玉如竹的风姿,正在她费劲咽口水之时,就听二少爷用略微低哑属于少年变声期特有的声音说道:“这个给你。”     一个小巧精致的玉制鼻烟壶夹在二少爷白皙修长的手指间,叶子在愣神过后,惊得连连摆手:“这太贵重了,二少爷美意叶子心领了,实是不能接受。”     她不单单因为从它润泽剔透的玉身,一眼就能看出是价值不菲的上好羊脂玉,更因为她见过这种鼻烟壶,也清楚它的出处和来历。     当年她被卖到醉心楼时,因为剧烈反抗把客人的鼻烟壶碰掉地上,但也只是划个浅痕,却差点被打死。也是在那时记住老板娘的话:“看清楚,记住了,这是东幽专供皇室的鼻烟壶,就是掉个渣,把你活剐都是轻的!”     这样能引来杀身之祸的不祥之物,她如何敢接。     顾誉哪知道她心中所想,倒是她的推三阻四让他颇为不悦:“你若不喜就扔了,哪儿那么多废话。”话音刚落,竟是将指间之物直接抛了过来。     叶子手忙脚乱地接住,心都快被吓出来了。这败家子又把自己不喜的东西作礼物送人,全然不管贵贱值不值当啊。     “谁给你的?”叶子忍不住好奇。     “前年生辰时,父亲送的。”顾誉倒是不避讳,痛快道,“放心,它现在归你了,没人敢说什么的。”     叶子知道再推拒就真要若恼他了,只得讪讪收下。然,心中却在叫苦,这是鼻烟壶啊,又不是簪子首饰,她一大姑娘家拿来作甚啊!     顾誉见她收了,满意点头,从此用人用得更加理直气壮,大有你既然收了好处就得认真办事的意思。而他所谓的事,不过是兄弟姐妹间争风吃醋鸡毛蒜皮的小事。     叶子不由感慨:血脉越多,越薄凉。同时,忍不住扼腕――这买卖亏哦!     ※※※ ※※※     二小姐顾悦不知从何得到的消息,竟把她叫到房中,指着桌上的玉镯,道:“这是父亲去年在我生辰时,送我的。”     叶子上前仔细瞅了瞅,玉镯质地通透,触手温润,色泽艳丽,端的是不俗,让人爱不释手,但最让她在意的是――它与那个鼻烟壶有着同样的印记。     “这玉镯一看就是好物,将军果然最疼二小姐。”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人的本性都是虚荣的。     顾悦抿嘴,笑道:“叶子真会哄人,难怪大姐疼你。呶,给你了。”     啥?叶子傻眼,这是什么情况?顾欣宠她是不假,但也没到动不动就把生辰礼物送人的地步啊!     “二小姐使不得,这太贵重了,何况无功不受禄。”     “二哥给的你就收,我给的就不收,你待如何?况且,你以后多往我这儿跑跑不就有功了。”     顾悦与顾誉年岁相同,这一通威压下来,叶子还真找不出说辞拒绝。不过,她貌似已能悲哀的预料往后相同的情景,会不断的上演,直到从高处坠落。     于是,一时间她真的是收礼收到手软。其他几位少爷小姐也纷纷翻出压箱底的金笔、铜镜、长命锁等物,并找出各种别嘴的名义送给她。     咳,别误会。虽然,这些东西在别人的眼里确实是宝贝,但在这些孩子的眼里还真的是纯纯压在箱底被嫌弃被遗忘的“垃圾”。所以,这买卖在他们的眼里很值个,稳赚不赔!     对于此种无法理解的现状,叶子苦着脸请教云嫂,方知“他们这是在收买人心,谁叫府中就剩你一个无主的大丫鬟。”     哦,对哦,自从竺儿走了后,她就被顾欣升为大丫鬟,之后搬到芊卉居更是做实了身份。     可是,她不是无主好不好?她主子正在边关跟人打架,她只是暂时被借调到东苑的,好不好?而且,连个丫鬟都要争,都要比,你们是不是也忒无聊了哇!     叶子将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拢在一起,放到床底暗格的小匣子里,锁好。从今天起,她不再是身无分文的穷丫头,她也是有压箱底的小富婆了!     ※※※ ※※※     叶子出不得府,清澜却是可以随意出入的,于是她便央他想办法打听下慕容兄妹以及贺斩风的情况,否则她难以心安。     清澜很有效率,不但很快想到办法,甚至把人请来亲自跟她说明。     “这事太子原没打算能永远瞒住皇上,只是想拖到安全接回公主再请罪。所以,他一回宫就和公主一起私下见了皇上,这么巧皇上也刚刚收到密报。”     叶子一惊:“知道是谁告密的吗?”     贺斩风晒笑:“这怎么可能!宫中眼线众多,公主独自离宫数月之久,能拖到现在才被人发现就该庆幸了。”     “那皇上怎么处置的?”     “唉,幸好他们先一步到皇上那认错,皇上虽然龙颜大怒,但总算留了情,只私下处置,不然还真不好说。”     “怎么个私下处置?那你……”叶子偷偷瞥了他一眼,尴尬地问,“你没被牵连吧?”     “怎么没有!”贺斩风来气,“公主都被软禁了,皇上还放过我?”     叶子缩着脖子,心虚地咽了咽唾沫:“那你、那你……”     真见她被自己吓到了,贺斩风又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打断她道:“我没事,你也没事!”     “我?”叶子指着自己的鼻尖傻愣愣地看他。     贺斩风白她一眼:“你不是天真的以为只有我们被提及,独独漏掉你这个罪魁祸首吧?”见她红着脸讪讪摸着鼻子,无甚悔改的模样,他索性全说了,“不止如此,就连远在边关搏命的顾荣,也因你被皇上迁怒了!”     “什么?!”叶子脸色一白,“怎么能这样?皇上也太……”     贺斩风怕她不知轻重乱说话,赶紧安抚道:“放心,咱们都没事。不知太子是怎么求的情,反正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算是揭过了。”     叶子略安心,迟疑道:“那太子呢……”     贺斩风突然沉默了,就连一向嬉哈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叶子没来由觉得心中一紧,好一会儿,才听他道:“上天太偏心你了,那么多人都对你掏心掏肺,还不带让你知道。”     叶子闻言,神情里没有一丝感动,相反就是一片漠然,最后竟一声不吭转身走了。     贺斩风皱眉,不满:“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清澜上前拦了他,摇头:“有些事上天也会出错。”     ※※※ ※※※     边境,自太子他们离开,顾将军就依密旨筹谋即将展开的大战。     一个月的时间,敌方的小规模奇袭不断,只是这回顾将军不再客气,亲自指挥顾家军场场完胜,且如不能生擒就全部斩杀,不留一个活口,给敌方以强有力的震慑和警示。     在顾将军认为时机成熟后,便让顾荣率先锋营打头阵,直接冲到敌军阵前叫阵。     顾荣披盔戴甲,手持长枪,笔直地坐于战马上,威风凛凛。     上阵杀敌,是所有热血男儿的向往,能阵前叫阵,更是将士的无尚荣耀。     顾荣双腿微夹马腹,良驹收到主人的指示立即会竟,仰头嘶鸣,只见一阵尘沙飞扬,义无反顾地冲向敌方刚刚出来应战的将军。     厮杀是残忍而快速的,眨眼间胜负已分,生死已定。     顾家军鼓声如雷,气势如虹,整齐划一的叫好声震颤大地,惊散浮云。     顾荣不负众望连续挑落敌方三元猛将,当第四名猛将敌方元帅出来之时,顾荣按照顾将军之前的指示,发挥最大的潜能正面直击,每一下都是实打实生扛硬捱。     虽然,他的对战经验和力气均不及敌帅,但他胜在奇招多、不怕死。所以,让双方观战的壮士和敌帅都有一种占尽上风的错觉。     顾荣见目的达到,也不恋战,按计划以一招十成功力的猛刺逼退敌帅,在对方盯着地上五指宽的裂缝愣神之际,顾荣勒停战马从怀中掏出一封战书。     “给你们十日的时间考虑,不降――杀!”顾荣目光冷冽,微挑嘴角,以极其轻蔑的姿态下达最后通牒。     “杀!杀!杀!……”伴着震天的呼声,顾家军如来时一般,迅捷退去,转眼消失,如不是所经之处尘烟四声,让人差点误认为刚刚的激战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敌方会这样被吓退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顾将军也不希望如此。     武将的存在价值就在于战乱时保家卫国,如长久没有仗打,武将就会变为武夫,成为吃闭饭的,甚至会招致皇帝的忌惮,那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但这战书也不是白下的,一是大涨我方志气,二是重挫敌方三元大将,打乱他们的战略部署。     十日期限转眼就到,顾家军整装待发,个个志气高昂。     顾将军一身银色铠甲,骑在同样一身银白的战马之上,衬着整个人愈发冰冷。与他并肩的是初显威名,一身黑色玄铁战甲的少将军顾荣。     上阵父子兵,顾将军就算以前再不喜他,也不会傻到在战场上较劲,再加上这几个月以来顾荣的能力和智谋也着实另他刮目相看,或许他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呢……因此,亲封他为此次作战的少将军。     一声响亮的号角,一个让人振奋的手势,数万大军顷刻间动了,于飞沙走石中向敌方阵营挺进――     无畏无惧,勇往直前。     两军实力相当,人数不相上下,从箭雨火攻,再到车马列阵,双方都势均力敌,死伤惨重。     这种情况就是考验主帅领导及自身能力的时候,势必要身先士卒,冲到最前面于混乱中给队伍指明方向,树立榜样。     顾将军自是深谙其道,率领众将冲入敌阵,抡圆斩马刀对着敌帅就狠砸过去。     敌帅虽然反应迅速,马上举起手中弯刀去挡,然奈何仓促间力量明显偏弱,只是稍减杀招的来势,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伤了。     看着地上被斩马刀削掉的大块皮肉,敌帅捂着手臂,双目喷火。如不是他机警,怕不止这条手臂要废,就是脑袋也得削去一半!     顾将军将战马掉头面向他,一声冷笑:“小小副官也想充当元帅?!你现在就是想弃盔投降,也晚了!”     不是顾长霆小看他,在几年前四国乱战时期,顾长霆不止一次跟随原定国将军叶飞与东幽及西羽交锋,也和这个敌帅碰过面,那时他只是个小小的副官,连出来叫阵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那人居然跟他一样同为元帅,顾长霆焉能瞧得起,看得上。     说着,顾长霆再次举起斩马刀直冲过去,这回用了十成的力道,并且速度更快,就是巨石也能给它砍成一堆碎渣,他确信无疑!     一道血光,映红天际,一颗头颅无声滚落。     然,他还来不及庆祝,一道迅猛得有些诡异的寒光袭向他的背心要害,灿若流星划过的痕迹。     “父亲――!”     随着一声心胆俱裂的疾呼,只见一匹黑色战马以不可思议的迅速猛然插入到光点前,马上的人似乎拼尽全力扑向那个银白身影,接着抱着他一起跌落马下。     一切都在一瞬间,快得让人来不及思考,完全是凭着本能在行动。顾荣只在闭眼前的前一刻,恍惚看到那个熟悉街道,熟悉的将军府和站在门前不停张望的熟悉身影……     “少将军!”     “杀――!”           53第19章 天翻地覆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啊!”     一声惊叫,叶子“噌!”地从床上翻身坐起,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此时整个人似从水中捞出的鱼,不但极度缺氧,还浑身湿透,只不过让她如此狼狈的不是水,而是冷汗!     她惊魂未定,颤抖着双手捂住面颊,方觉脸上一片湿濡冰凉,她怔怔看着满手的泪水,好半天才叹出一口气,并慢慢恢复了平静。     这样的梦,她已经连续做了几天,每一次都是那么清晰,每一次都真实的让她战栗。好像她当时就在现场,将那里的每一个瞬间、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一丝不落地看在眼中,刺进心里。     当箭矢贯穿顾荣身体之时,耳边似乎还能清晰地听到入肉时“噗”的一声闷响,随即她心口处就会传来一阵即尖锐又强烈无比的刺痛,仿佛那支箭跨越千里连同她的身体也一并贯穿,并在她的心上扎出一个大窟窿。     血液的大量流失让她和他同样面色惨白,只不过她除了痛,更多的是慌恐和无力。她怕得不行,偏这场景还夜夜入梦,不断地反复地折磨着她的意志和身体。     她本来是不信的,但同一个梦连续地出现,精确到一个字、一个眼神都不错分毫,就是意志再坚定之人,恐也难以不会动摇。     于是,她夜不敢寐,食不知味,没过几天就瘦的脱了相,当贺斩风再见她时,惊得好悬没把她当饿死鬼砍了。     “你用不用这么“兢兢业业”,主子不在连饭都不吃啊。”     面对贺斩风的调侃挤兑,叶子有气无力地回个白眼:“我也不想啊,明明最讨厌他的,怎么就上杆子担心他呢?难不成……被他虐上瘾,还离不开了?!”     看着她使劲甩头,贺斩风真担心她纤细的脖子不堪重负,一不小心与脑袋分家,但他也没说什么。这就是典型的当事者迷吧。     “你若不想被他笑话,还是赶紧吃回原来的猪样吧,不然他或许不会像我一样把你当鬼砍,但绝对会把你当冒名顶替的给办了!”     叶子来气:“我什么时候成猪样了?!我怎么就又是鬼了?!”     贺斩风且退且笑:“谁叫你从没个人样,不过……我们很期待你奋发图强变回人样哦!”     叶子四处找能搬动的大石头,可等找到时那冤家早没影了。她扔了石头磨牙,每次想从他那儿打听边境的消息,他都杂七杂八说些不着边给她添堵的话,等她再想起正题他早不知窜哪儿去了。     这耗子,啥时候嘴变得这么严了!     ※※※ ※※※     皇宫一角。     “贺爷,你没说露嘴吧?”一太监模样的少年双眼紧盯着贺斩风,可怜巴巴地问。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可能吗!”贺斩风挺胸抬头,端的是理所当然。     小太监擦擦一脑袋的冷汗,就因为是你,才悬啊。     “这是一千两银票,太子说你辛苦了,请你喝茶。”     “他也太客气了,大家都是兄弟,小事一桩小事一桩。”贺斩风口中虽在推辞,但双手早已接过银票揣入怀中。     小太监又抹了把汗,惭愧自己见识太少,宫里宫外活了也有十几年了,怎么就不知道人脸能大过天,皮能厚过墙呢。     “贺爷,太子还交待,呃……”小太监鼓了鼓勇气,继续道,“他能替你把刑罚免了,也同样能再还给你,所以……”     “行了行了!”贺斩风脸沉了下来,不悦地打断他,“每次去那边都被提醒一遍,他不累,我都烦了。你叫他放心,这事我知道该怎么做,担心的不止他一人。”     “是是。”小太监连连点头,任务既已完成赶紧一溜烟跑了。     贺斩风望着皇宫叹气:“既然不能出来,也不忘记挂她,你什么时候和我一样变得多情了呢。” 拍了拍怀中银票,自嘲哂笑,“今儿爷有钱,去醉心楼找美人喝茶!”     ※※※ ※※※     啥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叶子算是深有体会。她这边还未平复心绪,那边大夫人的心腹兰心就遣人叫她过去帮忙。     叶子抖落抖落一身的晦气,颠颠赶到东苑,堆起一脸的笑容:“兰姐,有什么活我来干。”     兰心此时正在指挥几个丫鬟搬花盘,闻言停了下来,斜她一眼:“你跟这几个人去大厅把桌椅板凳所有物件都擦洗一遍,务必要物见本色。”     叶子有点发傻,以为自己听错了:“兰姐,这是有什么节日庆祝吗?”她记得今早刚算过日子,近段时间确定没啥大节日啊。     “叫你去就去,废什么话!”兰心忙到现在,头晕眼花,早就不耐烦了,“边境大胜,将军不日就将凯旋,现在府里堪比猪圈,你不赶紧收拾干净,是想挨将军骂吗?”兰心把一早大夫人训斥她的话又原封不动送给叶子,这才感觉胸口顺畅不少。     其实,将军府每日都按部就班地打扫,倒不是他们勤勤,而是有大夫人在他们不敢偷懒啊。     往常叶子一听要大扫除或是大夫人,就一脸苦相,心都直翻个,不过今儿个嘛……     不知不觉嘴角上扬,不但连大夫人的责骂声听着顺耳多了,就连那几个小魔星也仿佛变得可爱了。     下午晚些时候,叶子照例要去二少爷顾誉的房间打扫。     她敲门进去时顾誉正在习字,只是她几次在桌案附近忙活时都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有个笔画繁复的字,顾誉每次都略过它,直接写下面的字。     叶子眼珠骨碌碌一转,走上前,讨好地道:“二少爷有个字是我这几天新认的,不知道对不对,你能帮我看下吗?”     顾誉慢条斯理地放下笔,先是轻蔑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端足文人墨客的架子,道:“写出来,我看看。”     叶子腹中忍笑到内伤,表上却低眉顺目地接过笔,略微捊起袖子,很自然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须臾,一个娟秀小楷便跃然纸上,清新、秀丽、柔美又不失锋芒,正如一个秀外慧中的姑娘。     叶子放回笔,淡笑:“二少爷,这字是念覆吗?天翻地覆的覆?”     顾誉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然后小大人似的点头,“嗯,没错!孺子可教!”     叶子一脸惊喜状:“谢二少爷夸赞。二少爷才是真的厉害,真的博学呢!”     顾誉双颊微红,又清了清嗓子,道:“没有别的事,就好好干活!真是的,一点都不用心。”     “是是。”叶子笑着走开,继续干活。等再回头看时,顾誉已经将空着的那个字全部填上了。     这才是真正的孺子可教吧,叶子暗中偷笑。     当叶子干完活要离开时,顾誉突然叫住她。     只见他在柜子里翻了半天,然后手里攥着什么东西伸到她面前,见她疑惑,摊开手:“给。那天看你盯着这个直瞅,为免你一时贪心犯下大错,干脆送你好了。”     叶子一瞬间有被雷劈的感觉,双目直直瞪着躺在他手中的兔形玉佩,心中万马奔腾。她那天有那么明显吗?而且她人品有那么差吗?     抬头再看如施舍她莫大恩惠满意地回案前继续习字的顾誉,她简直无语问苍天——     这人,丢大了!     ※※※ ※※※     忙了一天,当叶子回到芊卉居时天已经微微暗沉,她左右四顾见院中整齐,屋中纤尘不染,点头满意。     只不过,她还是决定再更加仔细地收拾一番。可不能让那嘴欠的大少爷挑出毛病,有理由借题发挥!     叶子拿着个大扫帚卖力挥舞,一时间芊卉居是飞沙走石,漫天枯叶,惊得鸟飞猫叫,不是战场,胜似战场。     这亏得是顾荣不在,不然准以为进错门,错把别人的养鸡场当将军府了!     其实,平时的芊卉居最是安静,现今这里只有叶子和早先服侍九夫人的云嫂一家及一个自称是给大少爷喂马的肖靖。     只是她和云嫂以前都没见过此人,不过当看到被养得矫健壮实的疾风在太阳下懒懒地打着响鼻,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何况,凡是出力气的活他都二话不说抢着干,便也不再多想,左右这儿也没什么可图的。     要钱没有,要色……比她娇巧艳丽的不说多如天上的繁星,也指定能从这里排到顾荣所在的边境战场了。     “叶子休息会儿,瞧把你累的……快擦擦汗。”云嫂手里拿着条拧好的毛巾跑过来。     叶子赶紧迎上前接过毛巾,一边擦一边笑说:“没事,我不累,还有好些活没干呢。”说着,又要挥舞手中的大扫帚。     云嫂赶忙一把按住,想了想一脸真诚地赞叹:“叶子真是个好姑娘,谁娶了都是福啊。”     叶子“噌!”一下红了脸,慌不择路地跑开:“我、我先把衣服泡上,一会儿再、再回来扫。”     “哟,这害羞了!行了,这儿有我呢!”云嫂喊完,一回正好看见肖靖从门口经过,赶紧叫住他,“肖靖啊,你去后院帮帮叶子,那么多衣服她忙不过来。”说完,还不忘对他挤眼睛。     肖靖愣了下,半天才“哦”了一声,可怜他只能在心中万马奔腾。主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身不由已啊。     肖靖其实是顾荣暗中培养的死士之一,他临走时曾命令他们都留在府里保护芊卉居里的人,而且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露面。     唉,说白了不就是保护那个叶子姑娘吗。肖靖不是傻子,该装糊涂时一定装得比二货还二,任你火眼金睛也找不出漏洞。     所以,肖靖也一直兢兢业业恪守本份,如果不是那天……     他一如往常隐在暗中,注意叶子姑娘周围的人和事。     这段时间大夫人虽没有怎么明着训斥她,但却默许其他夫人指使她做苦力。其实那些夫人会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讨好她。     肖靖知道她们都心知肚明,就连看似傻呆傻呆的叶子怕也也感觉出来了,只是下人就是下人,除非哪天吃错药不怕被贱卖出去而反抗,否则你只能受着。     某天,她和三夫人在门口碰上。     三夫人一脸惊喜:“哎,正好你在这儿,我倒省得再找人了。你去把几位夫人屋里的水缸都仔细刷一遍,换上新水。”     叶子低眉顺目:“是,我马上过去。”     直到三夫人走远,肖靖清楚地听见她在后面一边做鬼脸一边磨牙:“我可以帮你找人啊!”     于是,那天她从清晨一直忙到天黑,回去时手抖得连门都打不开,好容易拽开了又一脚绊到门槛儿上,以极其不雅的姿势扑进了屋里。     又一天,她和四夫人在回芊卉居的必经路上狭路相逢。     四夫人两手叉腰:“厨房人手不够,你去外面几只活鸡活鸭,然后收拾好留着晚上给大夫人补身子。唉,她这段日子为这个家都操碎心了,都不知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哦。”叶子转身默默出门。     肖靖一路跟在后面,也听了一肚子的牢骚。     “人家三夫人还会想个‘巧遇’的计策,四夫人倒好直接堵上门发话了。”     “将军府百来号人,你一张嘴就说人手不够,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刚回来那会儿明明觉得大夫人比之前又丰满了一圈,再补,小心被人嫌弃。”     “还‘操碎心’‘熬过来’,你酸不酸哪。这话当大夫人面说多好,非跟个不相干的人显摆,害人家起一身鸡皮疙瘩!”     ……     肖靖终于理解为什么俗说有云: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     接下来买活禽时的鸡飞狗跳,损坏公物,是惊天动地,赔礼又赔钱。     再然后杀活禽时的激烈追逐,一地鸡毛,是满院狼藉,担心又吊胆。     肖靖估计,她下回就是想走近厨房一丈以内,都难!     可悲的是这还没完,那天厨房并没**做鸭,而且大夫人还在饭后宣布——     “为了诚心祈祷将军凯旋,以后全府上下一律吃素!”     于是,肖靖例行守夜时又听了半夜的碎碎念和半夜的惊叫。     如此高强度超负荷的忙碌下,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她终于在某天累垮了。     那天,她被二夫人指派整理库房,本来她一直蹲在地上擦玉器,不知是不是蹲太久阻碍血液循环,结果她刚一站起来,就摇晃了下一头栽向旁边寒玉床的一角。     这要是撞上,头破血流都是轻的!     肖靖不得不现身,从房梁上翻落,一个回旋左手托住她的头,再顺势一转右手扶着她的腰,将人稳稳立了起来。     只是,他没想到看上去一直粗枝大叶的她,其实心思细腻着呢,还没等他找到搪塞的借口,好已经先发制人了。     “昨天遛掉的鸡是你帮着抓回来并拔了毛的吧,前天的坑火是你添的柴吧,大前天的水缸是你装满的吧,大大前天的板子是你劈的吧,大大大……反正都有你的份吧,连今天的衣服你也帮洗了,是吧?”     “我……”肖靖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口吃的毛病。     “别说没有啊,我都记着呢。”叶子掐腰扬眉,一脸得意。     “是。”肖靖叹气,认栽。     叶子皱眉:“为什么?”     “……”     长期隐在暗处的他不擅长言语,更加不懂说谎,他第一次在面对生死之外时感到紧张。     这边,叶子正在感慨:“你说你帮就帮吧,干嘛帮得这么全乎?!劈柴打水,行你是男人力气大。杀鸭抓鸡,行你不怕血。但洗衣服!那是女人干的活呀!为什么你也抢着干?还干得比我快,还比我好?!你还让不人活啦!”     肖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面红耳赤:“这、这没什么吧……我从小就自己洗衣服,也帮弟兄们洗。嗯,也给小孩把过尿,喂过奶,这、这很容易啊……”肖靖越说声越小,越说心越慌。原因无二,对面女人此时的头上正呲呲冒着白烟,似乎马上就要暴走。     后来,他们又说了很多话,多到他都快记不清了……     “你会武功吧?”     “你不是马夫那么简单吧?”     “你是少爷的护卫?”     ……     当然,大多数都是她在问,他在听。     因为,有很多是不能说的,但她似乎并不在意,也没有胡搅蛮缠硬逼他回答。     他不由对她的印象有点改观,原来她也有善解人意的一面,并不总是任性小家子气。     突然,一向如阳光般明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带着一丝忧伤落寞地问他:     “你有少爷的消息吗?”     作者有话要说:呼,终于补齐前三日所欠更新,小伙伴们看的可还过瘾^^           54第20章 欲盖弥彰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肖靖惊讶,她竟会向他询问这种事情,难道……     叶子自嘲地笑了:“我不傻,只是很多事情不想明白而已。”     肖靖沉默,半晌叶子叹气:“我不勉强你,反正他也快回来了。”说完,便自顾自打水泡衣服。     大堆大堆的衣服,被她不分颜色不分材质一股脑都塞进木盆里,更似有仇一样,用力搥了几下,然后她就溜溜达达去找大白聊天了。     哦,大白就是之前她抓来活跃气氛的那只小猫,他们走后一直由云嫂帮着照顾,给养得是又白又胖,但可惜本性难移,它还虽然长大了更招人爱了,却比之前更懒更笨更呆,所以她索性给它起名叫大白。     偏这猫一点动物的自尊都没有,反而好像很享受这个爱称,于是每天芊卉居都能重复上千遍的……     “大白!”欢喜。     “喵!”猫儿笨笨地挪着滚圆滚圆的大胖身子蹭过来。     “大白——”拉长音。     “喵……”猫儿趴在她脚边打哈欠。     “大白大白……”口中不嫌累地反复念叨,同时双手齐下地戳戳戳。     “喵喵喵——!” 猫儿不满地挥爪抵抗,滚来滚去。     肖靖嘴角一抽,赶紧转过身,一边抹汗一边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呢?     ※※※ ※※※     肖靖在将军府犹豫不决,皇宫那边也同样有人愁肠百结。     御花园,贺斩风和太子慕容昭正坐在凉亭中对酌。     “看你这灰头土脸的样,这回被贺统领骂得不轻吧。”慕容昭放下酒杯,笑道。     贺斩风脸上一种被噎到的痛苦表情,手也不自觉就想伸到后面,但马上反应过他那里这回一点事都没有,于是挑衅道:“你回来后一直待在太子殿不见人,除了被皇上禁足,恐怕还有别的原因吧……”     慕容昭经他一提忽觉背后隐隐作痛,不由气苦:“喝酒!”     他私瞒慕容雪出宫一事,父皇怎么可能一点风声收不到?只不过看他做得还算滴水不露,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等他将慕容雪带回来,一并算账!     慕容雪一个女儿家经不起父皇的震怒不说,还是自己最疼的亲妹妹,于是,他只能替妹妹揽过所有的错,以消龙威。     他们你一杯我一杯,各怀心事,半响忽听贺斩风没头没尾地道:“那件事怎么办?”     慕容昭沉默,他自然知道贺斩风指的是什么事,良久语气坚定地吐出一个字——     “瞒!”     ※※※ ※※※     十月的末梢是将迈入冬日的季节,大地万物都在不可逆转地颓败萧条,光秃秃的枝桠上间或有几片枯黄的老叶,然北月的京城此刻却到处都是欢腾与喜庆。     大队的年青将士从城外涌进,他们身着铠甲,个个精神抖擞,面带笑容,出征大半年好不容易全手全脚地回来,哪能不开心,哪能不激动。     比他们更加兴奋的是围观的百姓,一部分年青小伙纯是为了凑热闹跟着起哄喝彩放鞭炮,一部分小姐丫头则是看帅哥选夫君丢手绢,然更多的是热泪盈眶呼喊自己亲人爱人名字的家眷。     这样欢庆的场面一直从城延伸到皇宫入口,将士们要在里面接受皇帝的审阅和封赏,百姓就自发在外面表演各种节目和杂耍庆祝。     商家们更是忙翻了天,各显神通。像酒楼新推出的价值千两的“战无不胜”酒和“谁与争锋”宴,客栈新装修的一夜万两的“唯我独尊”极品高间,更甚连风月之地都挖空心思想了个“力压群雄”节目,引得京城无数风流人物尽数围观。     这些人为了赚钱,当真是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让一向爱财的叶子也不得不甘拜下风,自叹不如。     外面是一片欢天喜地,将军府自然也不甘被比了下去。     大门外,红毯鞭炮一应俱全,一列丫鬟一列男丁分别身板笔直地立在门口两侧。     这时,就见大夫人从门内缓步迈出,对众人发号施令:“将军进宫面圣,马上就会回府,你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待会儿迎接时给我扯足嗓门大声喊,如果谁明天嗓子没哑,就等着受罚吧!听到了吗?还有,把嘴角给我翘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如果让我发现谁没笑,那他以后也不用再笑了!”     站在最末尾的叶子闻言使劲揉了揉已经僵硬的脸蛋,深深觉得就算以后都不笑,也比现在这样“强颜欢笑”来的强!     远远的终于能看到顾将军和他的银白战马,由远及近不急不徐从容稳健,那样的英姿是叶子所不曾看过的。     那微挑的浓眉下如寒潭深渊的双眸,有着自信的冷漠和无畏的霸气,紧抿的双唇不带一丝温度,衬得他整个人都似修罗鬼刹,偏他棱角分明的线条下又不失英气逼人的俊逸,真真让喜爱围观帅哥的女子即纠结畏惧,又欲罢不能。     顷刻间,鞭炮齐鸣,彩旗飞舞,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整齐而有力,还不带重复的。     而叶子的双眼却在顾将军身后打转,那样的聚精会神,像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人。只是,不过一会儿她的神情就由期盼慢慢变成焦虑,并愈渐恍惚起来,这时任何人都入不了她的眼,任何嘈杂声也进不了她的耳,她仿佛独自置身于一个密闭的空间里,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大夫人上前请安,双目盈泪,顾将军利落地翻身下马,面容依旧没有一丝变化,也未言语什么,只将马交由仆人,便上前虚虚一抚,与大夫人携手步入将军府。     众人在将军夫人进去后,也纷纷一拥而入,瞬间街道上又重新回归平静,只剩叶子一人落寞地站在门外,任风将她的满头青丝吹乱,也一无所觉。     有些呆滞的视线落在拐角处,一只瘸腿小黄狗的身上。     只见它拖着一条软趴趴的残腿一蹭一蹭地向不远处被人丢掉的半个包子爬过去,可就在它堪堪要吃到时,“汪!”的一声震耳欲聋的狗叫突兀地从远处传来。     不一会儿,斜剌里就蹿出个一只又黑又壮的大狼狗,眼神异常凶狠地瞪视小黄狗和它爪子上的包子。     小黄狗像是意识到危险,浑身直哆嗦,“呜呜”地叫了两声,像是臣服又像在道歉,弓着身子笨拙地挪动身子,直到退出老远才敢停下。     大黑狗如得胜的将军,气势高昂地扬着头,迈着虎虎生风的狗步意态悠闲地上前叼起那半个包子,临走时还不忘回头斜一眼小黄狗,它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得意。     小黄狗浑身打着颤,直到再瞅不到大黑狗的身影,它才慢慢地站起来,继续拖着残腿,漫无目的的往前爬,在一地的鞭炮垃圾中拖出长长的轨迹。     “怎么还不进去呢?”     清雅如水滴玉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子一惊回头,入目是清澜一脸担忧的神色。     她不敢直视,别开头,有些茫然地道:“受了伤的狗就会被主人丢弃,连同伴都要欺负它。”     “嗯?”清澜左右看看,没看见什么狗啊人的,不禁疑惑。     叶子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呢喃:“那人呢?受伤了也会被丢弃,被忘记吗?如果死了,是不是就直接给埋了呢?”     清澜一惊,不知她是哪里得来的感想,还是受了什么刺激,转念忽又明白她意有所指,于是赶紧扳过她的身边,急切地道:“你看着我。”     见叶子空洞得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神,他心中一紧,更大声地重复:“看着我!他没事,他很好,可能有事耽搁了,所以才没跟顾将军一起回来。”     叶子眼中渐渐有了反应,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带着淡淡的嘲讽:“忙到连一封信都不能写?连一句话都不能让人稍回来吗?”     清澜只能一次次地强调:“他是少将,更是顾将军的长子,更可能是将军府未来的继承人,如果他真的……皇上那里不可能没有动静,太子也会第一个知道,并通知咱们。退一万步讲,顾将军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毕竟血浓于水。而且,就算大夫人再讨厌顾荣,但面子上的事她还是会做的,今日也就不会搞这么高调的欢迎仪式了。”     “真的?”叶子的眼中带着胆怯,又满含希冀。     清澜见她松动,忙一口保证:“相信我。”     叶子定定瞅了他片刻,忽而垂头,也不知信没信,好半晌他才听到一声闷闷地呢喃,“他果然很讨人厌。”     ※※※ ※※※     自此,叶子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整日闷闷不乐忧心忡忡,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消瘦,从原来总被人调侃的水桶腰,变为如今不盈一握的小蛮腰。     清澜觉得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否则可以预见的未来不容乐观,所以是该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贺统领府某宽敞雅致的房间里。     贺斩风正郁闷地拿头撞墙:“大哥!我只不过回家取点银票就被你抓着了,你整天盯着不累吗!”     清澜根据不理他,任他跟妇人一般磨叨够了,才面无表情地道:“去看看她。”     贺斩风的表情一下跟吃了苦胆似的痛苦纠结,连连摆手掩饰:“那个……我真的很忙,要不改天?”     “不行。”清澜一口回绝。     “那……明天?”贺斩风讨价还价。     清澜嘴角抽了抽,沉脸冷哼:“不行!”     “不是吧……”贺斩风急得满地转圈,脑中天人交战,最后像下了很大决心地承诺,“那就下午吧。”     清澜也不说话,只拿冰冷的眼神轻轻掠过他,贺斩风顿觉浑身一颤,寒气袭人。不!确切地说,是杀气!     贺斩风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同时也很委屈:“那我换身衣服再去,总行了吧?你看,为了躲你,在客栈一待好几天,连窗户都不敢开,你闻闻这衣服都被捂臭了!”     清澜再次将目光移回:“你说呢?”当他三岁稚儿吗?你个一掷千金的败家子,客栈掌柜不天天让小二给你打水撒花瓣,好吃好喝好穿,当神仙一样供着。除非他脑袋生锈了,要不就是你傻!     这边,贺斩风还再不死心地继续负隅顽抗:“要不让太子去吧,他比我会说话!”反正这主意是他出的,有句话怎么说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对,就是这句!     此时,贺斩风也不管这句话用的是不是地方,反正他是没辙了。     就在他以为能顺利推掉这个麻烦后,只听“叮叮叮”一连串轻响,两排足足有七寸长的银针擦着他左右脸颊笔直地钉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并深陷其中。     贺斩风愕然抬头,惊见从清澜身后竟走出个人?!而那人正是刚才他提到的“曹操”——太子慕容昭。     只见,慕容昭毫不在意地收回手,一脸的从容笑意,而落贺斩风的眼中不谛于是剜肉的刀子,他直觉背后的阴风阵阵,争相涌出的冷汗瞬间湿了重重衣衫,贴在身上奇冷无比。           55第21章 迟来的信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三个男人立在屋中一时无语,气氛更加紧张起来,最后贺斩风不得不硬着头皮打破这份沉默。不管怎么说在这里他也算是主人吧,待客之道他还是懂的,最关键的是――     他们一个是能让你立刻去死的,一个是能让你起死回生的。除非你脑残了,否则谁会开罪他们?!     所以,他只能皱着脸,弱弱地问了一句:“可、可我怎么说呢?”     “随便。”二人异口同声。     贺斩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卸磨杀驴的他见过,可如此坦然自若地能在本人面前干这等出卖人的事,他还是第一次见识。     果然无耻没有下限,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的!     于是,被逼无奈之下贺斩风只能顶着巨大的压力亲自走了趟将军府,去见那个总不让人省心的叶子。     只是这结果,却让人不敢恭维。     不过,他自认是个非常仗义的人,所以有难也得一起当,是不?于是,这回他主动去找清澜,决定与他一起“狼狈为奸”。     三天后,拂晓居二楼雅间。     “你约我出来什么事?”慕容昭耐着性子问。虽然他已经被解禁,但在事情被父皇淡忘之前,他还是收敛收敛少出宫为妙。     对面的清澜从容放下茶杯,淡然道:“去见她。”     慕容昭皱眉:“斩风不是刚去过么?”     半晌,见清澜看着他并不答话,慕容昭了然地摇了摇头:“那个笨蛋,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     “那你来啊!”     当啷一声大叫,惊得慕容昭一怔,看着不知从哪冒出一脸挑衅的贺斩风,他不由再看看对面依然气定神闲的清澜,顿时恍然大悟。     “好计策。”慕容昭不得不佩服他这招借刀杀人,使的炉火纯青。     “过奖。”清澜淡淡回应。     “哪里。”贺斩风摸着下巴,笑得一脸欠揍。     ※※※ ※※※     是夜,芊卉居。     “你不用再找他们当说客了。”叶子看着对面一脸担忧的清澜,无奈叹气。     “可你们是朋友。”     见他仍坚持,叶子自嘲地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像猴子?”     清澜一怔,半晌才低低地道:“对不起。”     叶子知道这话伤人,但有些话她憋在心里太久了,久到天天都在像被钝刀子割肉,所以她不得不说:“那就别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当傻子!我要听实话!”     清澜微微蹙眉:“你觉得哪句是假的?”     “所有。”叶子眼圈微红。     清澜沉默片刻,忽然转过身,抬手伸出三根指头:“不管是今日,还是过去,或是未来,如果我对叶子说谎,骗她,愿被天打五雷轰,死……”     话未说完,双唇就被一双温热却颤抖的小手轻轻按住:“不要乱发誓!”     清澜拉下那双手,苦笑:“你还是不信。”     叶子别过头,声音虚浮:“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事实就在那儿摆着,不是吗?”他依旧音信全无!     “唉……”一个不属于清澜的叹息声突然在院中乍响,叶子惊若脱兔,慌忙四下寻找。     可还未等她发现那人在哪,就听他再次惜字如金地吐出一个字:“给。”     叶子猛一转身,就见不知何时出现的慕容昭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     叶子迟疑地接过去,嘟囔地问了句:“这是什么呀?还神神秘秘的!”     “看看不就知道了。”     叶子不会错认,这正是贺斩风的声音。但这回她也学聪明了,不再左顾右盼,只等他自投罗网。     果然,只一会儿贺斩风就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然后迫不及待地凑过来:“还不快拆开?”那兴奋的模样,好像这信原本是该给他的。     叶子直觉那封信对于她是非比寻常的,于是背过身牢牢护住那封信,直到确认藏好了,才转过头瞪他:“要你管!”     贺斩风被噎得脸色一黑,掐着嗓子使劲酸她:“哟……这几天也不知道是谁,急得跟死了丈夫似的,现在还想嘴硬,晚了!”     “胡说什么呢!”叶子气的一脚踹过去。     贺斩风早防着呢,哪能让她如愿,只轻轻一跳就躲出老远。于是他们再次上演全武行,一个在后面紧追不舍,一个在前面抱头鼠窜。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叶子呼哧带喘揍得腿酸手累,才恨恨地丢下一句“好女不与男斗”,然后撇下几个男的大眼瞪小眼,自顾自地回屋休息去了。     贺斩风盯着消失在门口的绰约背影,忍不住磨牙:“真是个重色轻友的女人!”     这边,叶子回到屋里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关紧门窗,也顾不上褪鞋脱衣便撒丫子蹦到床上,钻进被窝。     最后觉得实在太黑,不得不掀开一条缝隙,借着漏进来的灯光掏出放在怀里的信,预备一个字一个字连一个标点都不放过地细细咀嚼。     此刻她的心情是难以名状的欢心雀跃,激动的不能自己,颤抖着双手一遍遍摩挲着那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信封,只因上面写着四个清晰且无比熟悉的苍劲字迹――     叶子亲启     努力眨去眼中酸涩烫人的湿意,叶子从头上取下一支细长的发簪,用簪子的尾部的尖端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挑开封口,倒出里面的信纸后再轻轻展开铺平,然后……愣住!     她似难以置信地将信纸上上下下反反复复得看了又看,里里外外翻了又翻,最后连信封都整个拆开察看,甚至连有几根毛边都数得清清楚楚,而后一声怒吼直冲入云宵――     “顾荣!你这欺世盗名的状元,还知道‘惭愧’二字何意吗!”     闻声,屋外还未散去的几人都是一哆嗦,个个表情丰富。     “他这是写了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能让脸比城墙还厚的人害臊到抓狂啊。”贺斩风一脸的崇拜。     慕容昭不由感叹:“别说,这招还真灵。她立马就变得生龙活虎,会闹会笑了。”     “不过,这终究是权宜之计。”清澜依然满目忧色。     “瞒一时,是一时吧。”贺斩风叹气。     清澜也知无法,便问慕容昭:“还有几封?”     “二封。”     “这么少?”     “不少了……”慕容昭回想当时的情景,仍是心中一悸,眼中难掩痛色。     ※※※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晨曦宛如一道彩虹,炫烂迷离,又带着它独有的暖色,轻轻笼罩在天际间。     然而,叶子此刻却无心欣赏这等美景。因为她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导致现在精神极度萎靡不振,更关键的她不是因为亢奋,而是被气的!     于是,这日芊卉居一整天都漫延着一股莫名的怨气,还是从地府挣扎着爬出来讨债的那种。肖靖本能地嗅到危险气息,非常识相地远远躲开,决定打死也不现身。     可偏就有人不敢死,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肖靖对他佩服得五体投体,自愧不如。     “喂,小叶子!昨儿收到他的信是不是很开心,那是不是该好好感谢哥儿几个,来点表示呀?”     叶子顺着声音,一眼就看见刚从院墙翻进来的贺斩风,不由腹诽。这耗子怎么不务正业呢,人家耗子都安安分分在墙根底下卖力打洞,他怎么总从上面翻来跳去,抢泼猴的事干呢。     贺斩风见叶子不理他,以为她在害羞,刚想再调侃几句,就见她忽然从怀中掏出一物,想也未想就以十成的力道掷过来,并且直击他的面门。     “啊!”贺斩风事先没有防备,被拍了个正着。     此刻,他一手揭下“暗器”,一手捂着鼻子哼哼。打定主意,如果他因此不幸被毁容了,指定找她拼命,到时谁也别想阻拦!     叶子可不管他有什么不满,只一个白眼丢过去:“你自己看!”     贺斩风眨巴眨巴眼睛,最后在刚进院的清澜的提示下才恍然大悟,仔细端详起他之前接住的“暗器”。     咦,这信封好眼熟呀?     哎?这不是他昨晚给她的那封信吗!     现在是什么情况啊?贺斩风继续眨眼睛:“你让我看?你确定?你不是想阴我吧?”     叶子给气笑了:“怕,就算了,还给我!”     “不给。”贺斩风一转身,跳得远远的,“我会怕,笑话!不过,你现在后悔也晚了,嘿嘿!”     贺斩风当即不再迟疑,迅速取出里面的信看了起来,只见素净洁白的信纸上,以黑色墨迹书写着四个苍劲潇洒的字――     无事,勿念。     听着耳边叶子的冷笑,贺斩风也傻眼了。大哥,你这是密报,还是情书?是缺墨,还是没纸?你这让兄弟怎么帮你圆呀!     亏贺斩风反应快,忙向一旁站着的清澜投以求救的眼神。     清澜沉吟片刻,淡定地道:“这是无声胜有声,字少情谊重。”     “对!就是这么个意思!”贺斩风在心里为清澜热烈鼓掌,这样都能圆的回来,人才啊!     叶子嘴角抽了抽:“呶!”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贺斩风,“你找太子,请他帮我把这封信务必转交到少爷的手上。”     贺斩风看着被硬塞进手里的信,真是欲哭无泪――     他怎么就成给人跑腿的了!           56第22章 倒霉炮灰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常言道“好事多磨”,这句话用在叶子身上尤其合适。向来与霉运为伍的她,总是被各种衰事不停地提醒。     譬如,每每遇到主子们因逢喜事给下人改善伙食之际,她就会莫名闹起肚子,整夜往返茅房数十次,直把自己折腾到腿软成面条,人如离水的锦鲤,只剩张嘴喘气的份。     再譬如,一到月初领钱的日子,她总会发生各种状况。出门丢荷包啦,干活时不小心打碎府里的东西被罚钱啦,走路滑倒磕破衣服啦,总之用不了几天那点钱就会被她糟尽光,并呈欠债的趋势。     因着一个好运的来临,就意味紧随其后无数的噩运,在如此诸多的事实面前,叶子逐渐练就一身“宠辱不惊”的应变能力,所以这回自然也不会例外。     果然,她因得到顾荣的消息心情刚顺畅了两天,就有人看她不顺眼变着法地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没。偏她还得罪不起,因为这人是将军的主母――大夫人冷云。     原本因着顾将军回府,大夫人兴奋得跟什么似的,可这几天大夫人也不知是怎么了,活像个点燃的炸药包,还是定点投放,她到哪儿就炸哪儿,直把她轰得外焦里嫩,头晕目眩。     这不,她前脚刚进二少爷顾誉的房间做例行清扫,大夫人后脚就领着二少爷进来了。     “誉儿,你上次跟我提想要叶子做你丫鬟的事,按我的意思是同意的。”     “谢谢娘。”说着,顾誉就要行礼。     “且慢,你等我把话说完。”大夫人抬手虚扶,阻了他的礼,而后一脸为难地道,“只是你三娘也不知道从哪听到的消息,说叶子是你大哥的贴身丫鬟,说不定已经……还说你这样是不顾兄弟情谊,小小年纪就贪恋女色,这些年的学问简直都喂……”     见顾誉脸色羞窘难看,大夫人适时停下,眉眼慈爱地温声安慰:“其实细想想你三娘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说的有点……直接,但她也是为你好,你就别记恨她了。”     “誉儿不敢。但誉儿没有跟大哥争女人的心思,而且叶子也没有和大哥……所以我才……”顾誉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已经不知道怎么表达好了。     大夫人笑道打断他:“娘相信誉儿的品行,也知道事实并不像你三娘说的那样。”     见顾誉惊讶地抬头,大夫人摸着他的头,道:“其实当初娘肯收留她,就是有心为你培养的,只是没想到后来生出那些变数,现在你三娘又……”     眼见着顾誉从惊喜到失落,大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嘲笑,但面上的神情依旧是到位的和蔼可亲:“你也别急,这事娘给你记着,等你三娘把这茬淡了,如果到时你仍对这丫头有意,娘就作主帮你从老大那儿要人,好不好?”     “谢谢娘。”     “乖……谁在那儿,出来!”     大夫人原本大好的心情在见到从屏风后面一点点蹭出来的人时,立刻有种吃到苍蝇的感觉。     “你竟敢躲在那儿偷听?!你、你……”大夫人气得浑身发抖,简直恨不得一巴掌呼死她。     顾誉也是震惊非常,她都听到了!她会怎样想他?顾誉觉得应该赶紧找个地洞钻进去。     叶子也是面颊发烫,整个人如火炉一般,她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狗血的事,并且她还是故事的主角。     在大夫人要吃人的神情下,叶子抬头挺胸竭尽全力保持镇定:“大夫人我刚刚一直在这里打扫卫生,没有听到有人说话,也没看到任何人进来。”为了让她的话有说服力,她努力睁大眼睛,展现最真诚的一面。     大夫人冷笑道:“小叶子,在我面前玩心机,你还太嫩了!说,谁安排你到这儿打扫的!”     叶子无语,不就是你让的嘛。否则,她怎么会这么倒霉听到你故意陷害三夫人,还有当初你收留我的真正用意。     但以她对大夫人的了解,这话要说出去不谛是扇大夫人的脸。因此,在面对大夫人的责难时,最好的办法就是……     “叶子知错,请大夫人责罚。”     “哼,当然要罚!处你家法……”     还未等大夫人说完,一旁的顾誉马上求情:“娘,誉儿相信她。”     大夫人冷哼一声,直直盯着叶子。     就在叶子被她看得心惊胆战之际,大夫人终于发话了:“既然誉儿求情,家法可免,就罚你把全府的马桶都刷干净!”     天!她就算不被熏死,也得被累死!大夫人你还是打我一顿吧!     隔天,叶子正在花园蹲在一人高的植株后修剪枝杈,原本风平浪静的美好时光,在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后,叶子觉得她的恶梦又要来了。     “誉儿,下回不可再那样无礼了。”     “我省得了娘,下次不会了。”顾誉停顿片刻,似又不甘心地再道,“只是三娘好像总是针对我,明明我只想要一个叶子,她却把她的两个丫鬟硬塞给我,还不带拒绝的。”     大夫人犹豫了一下,道:“她有她的考量吧,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长辈,你……谁在那儿,出来!”     当叶子再次垂头丧气地走到大夫人面前时,大夫人也是一愣:“又是你?!”     叶子默默点头,心中无声流下两行面条泪――真不是我想偷听,是你们非在我跟前晃呀!     避免不了的刷马桶,不幸中的万幸是,她已经熟能生巧了。     又过了两天,叶子还未等缓过劲呢,相似的情况又再次发生。     “谁,出来!”     叶子举手,叹气:“大夫人,是我。”     “怎么总是你?!”大夫人皱眉,“你跟踪我?!”     叶子心中万马奔腾,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     怎么我到哪干活,你后脚就马上跟过来?还总是把事都说完了才发现我?而且给顾誉两丫鬟的事,不是你跟三夫人提议的么……     好吧,她又不小心听到了,但其实她对大夫人挑拨离间的拙劣手段,一点都不感兴趣。     不过后来,叶子终于想通了――大夫人,你其实是不想另外雇人刷马桶吧!     就在叶子整日担心大夫人什么时候忍不住给她来个耳聋眼瞎、杀人灭口的时候,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她除了多掌握一项谋生的本事外,相信短时间内大夫人都不会再考虑把她送给二少爷的事了,否则大夫人就是在给自己添堵。     ※※※ ※※※     已经半夜时分,叶子终于刷完最后一个马桶,双手撑着老腰站起,仰头重重叹出一口气,这日子熬到哪天是个头啊!     视线顺着银白的月光,眨眼的星子,落在远处楚天阁的门前。     咦?有人!     两个人,其中一个看身形是顾将军,另一个也非常之眼熟,叶子下意识走近。     果然,和上几次在这儿看见的是同一个人。     灰黑长袍,毛领毛边,身上系着一条兽皮腰带,与过膝的长靴一样上边缀着几颗类似动物牙齿的装饰。虽然,此人刻意模糊自己民族服饰的特点,但至少可以确定他绝非北月人。     顾将军亲自送那人走远后,叶子也想回去睡觉。管它这回是西羽使者,还是东幽密探,只要别连累她被抓去砍头,就都与她没有半毛钱的无关。     只是她才刚一转身,面前就出现一把利剑,且剑尖已然贴在她脖颈的皮肤之上!     些微寒意顺着那一点无限放大,恐惧直达心底,她整个人都似被冻住一般,僵硬地瞪大眼睛,僵硬地笑,僵硬地解释……     “守卫大哥,这刀剑无眼,快收起来吧。”     只见那守卫皱眉,奇道:“叶子,这么晚你不回房睡觉,怎么跑这儿来了?”     虽然,剑没有应她的请求收回,却也卸了杀气,叶子将心放回肚中,暗讨既然这守卫认得她,想必她以前也帮他讨过药。     于是叶子睁着泫然欲泣水汪汪的大眼,可怜兮兮地道:“大夫人命我把全府的马桶都刷一遍,现在就差楚天阁的没刷了,希望天亮前我还能赶得及睡上一时半刻的。”     “唰!”利剑归鞘,守卫同情地看着她,摆手:“你回去睡吧,大夫人知道这里的规矩,不会怪你的。”     “哦。”叶子挥手告别,脚底跟踩了风火轮似的,眨眼没影。     守卫挠挠头,这架式这速度怎么看怎么像人有三急,希望不是被他吓的。     这边,叶子回到屋中躺在床上,迫不及待地翻出压在枕头下的信纸,终没忍住骂了起来,最后也不知是骂累了,还是太困了,她渐渐抵挡不住沉重的眼皮,呼吸也开始变得绵长,须臾屋中响起规律的打呼声。     只是,凭借透窗而入的淡淡月光,你可以清晰地在那张写满疲惫的素颜上,发现一个带着甜蜜的弧度,微微上翘的嘴角。     ※※※ ※※※     翌日,天光放晴,湛蓝的天幕中片片云团丝丝缕缕,且轻且薄,如透明一般。暖暖的晨曦透过它洒下地面,照进一间间房舍。     还未睡足仍有困意的叶子用被蒙住眼睛,还想赖床,无奈最后还是被尽职的公鸡唤醒,不甘地穿衣洗漱,然后去东苑聆听大夫人今日的训诫。     原以为将军府前几日已是阴云密布,没想到今日更是狂风暴雨,不止大夫人,连上朝回来的顾将军都脸黑如锅底,不仅好像有多少人欠他钱,更像有多少人欠他命似的。     此时,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叶子也默默在心中祈祷,土地公让我遁了吧。     “叶子,过来!”     这一声让大多数人都松了口气,只除了叶子。死土地公!平时白给你烧香磕头了,一到关键时刻就不务正业,这又是上哪鬼混去了!     叶子足足被大夫人念叨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在大夫人觉得心情顺畅点的时候放了她:“你出去告诉厨房,今晚加道牛肉炖萝卜。”     叶子十分赞同,大夫人的确该多吃萝卜,顺气!     可到了厨房,叶子的衰运又来了。     “什么,要我去买?!”     赵师傅瞪眼:“难到要我去外面买,你来做饭吗?”虽然他只是专为主子做饭的,可这准备工作却是要提前几个时辰,要不每天哪来二三十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式。     这些个主子,甭管大的小的,都挑着呢。每天他为了想菜式,简直跟苦思计谋的将军有一拼,不知生生愁白了多少根头发,又揪掉了多少根?他都愧对天天帮他数头发的媳妇!     叶子感受到来自赵师傅身上的巨大怨念,不敢再多言,赶紧逃了出来。乖乖,这府里阴气太重,个个都跟被鬼附身似的,出去逛逛也好。     她也不敢再找人帮忙,寻思干脆到外面雇车拉回来吧,左右不过多几个钱,总比搭条命强。     菜买得挺顺利,她付了一半银子让人送回府,剩下的一半府里自然有人会给他,而她则在外面多逛一会儿,大不了有人问起就说给大少爷祈福去了,也完全说得通。     叶子其实也没想好要去哪儿,就是想到外面散散心,调节一直压抑的心情。     她压了七八条街道,累得实在走不动了,就想找个地方喝杯茶躺会儿啥的。本来她就是打着散心的旗号,所以这次也舍得下血本,看着近在眼前的拂晓居,她想都没想就直接蹿上二楼雅间。     意外的是,隔壁间也不知是哪两个官员,大概因为来时二楼没人,加之又不是饭点,所以就肆无忌惮地聊起了天,于是叶子就免费听到一个绝对劲暴的大八卦――     今日散朝后,顾将军奔着一个人就冲了过去,要不是众人阻拦及时那人恐怕现在已经成为一缕亡魂,变成两半了。     起因是那人早朝时,竟向皇上递了道弹劾顾将军的折子!     可惜,最后还是因为证据不足被皇上压了下来。尽管如此,此事不能说对顾将军没有一点影响。     所谓树大招风,顾将军现在是北月兵权最大,拥有士兵最多的将军,遭人嫉妒实也在意料之中。只不过,他即然能得到这些,又掌权这么多年,人脉党羽肯定不会少,又岂是能轻易撼动的。     所以,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没有人敢说出来。     但,今日在大殿之上,却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弹劾他?!     这只能说明一点,反对他的人现在越来越多,势力也在逐渐扩大,单凭他的党派已经难以压制。     所以,你说顾将军能不烦躁吗。于是整个将军府都处在低气压中,大夫人与他朝夕相对更是感同身受,然后她便首当其冲地当了炮灰。           57第23章 奇葩二少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知道了这个秘密,叶子一回府就想赶紧躲进芊卉居,但奈何东苑门口是必经之路,她每次从那儿经过时都希望自己能变成耗子,“咻!”地一下就蹿回自己的安乐窝。     可惜,美好的愿望抵不过现实的残酷,她躲过了大的,却没能躲过小的。     “叶子,你确定是去买萝卜而不是种萝卜?”     叶子嘴角抽了抽,即不知道怎么回,也不敢顶嘴。     就听顾誉接着道:“快过来给我打扫下房间。”     “二少爷,这……有点为难。”叶子尽量做出畏惧的样子,“你也知道这是大夫人的意思,自那天后她就不允许我在你房间十米之内出现,否则就要打断我的腿。”     顾誉想起那几次的“巧遇”脸颊不自觉有点发烫,吱唔道:“娘那天说的是气话,不作数。”     叶子在心里翻个白眼,大夫人的话要是不作数,你的话就更不能信了。     “二少爷,我只是一个丫鬟,哪敢违逆大夫人的话。要不,你还是跟大夫人说一声吧。”     “这……”顾誉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比她还为难的样子。     叶子就有点好奇:“大夫人不一向对你有求必应的么?”     顾誉点点头:“以前是。但娘最近心情不好,我怎么好总拿这种事烦她呢。”     “那倒是。”叶子点头啊点头,见顾誉一个眼刀甩过来赶紧补充,“大夫人一沉脸,我们做下人的也跟着抖啊抖。”     “你啊。”顾誉失笑。     “二少爷是否知道什么内/幕,方便爆下料么?”叶子闪着星星眼,狗腿地凑上前。     顾誉顺手轻轻敲了她一下,叶子委屈地揉揉头,就听他说:“爹最近神神秘秘的,在楚天阁一待就是一天,还频繁有陌生人出入,娘对此十分反感。那天我去找她时,恰好听到他们在为此吵架,就没敢进去。”     叶子不解,大夫人向来不过问将军的事,这回怎么突然反常了呢?     不过机会难得,叶子见顾誉这么好说话,便向他打听:“不知大少爷何时回府?我也好提前准备一二,省得到时哪没收拾干净,惹他不快。”     顾誉深深看了她一眼,倒是也没瞒她:“昨晚我还问过父亲,父亲说边境那边有许多后续问题需要处理,大概还得一段时间。”     后续问题?叶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顾将军不会想趁机把顾荣留在那儿,不打算让他回京了吧。     叶子心情乱糟的很,偏她又没有求证的地方。贺斩风这回口风死紧,不管她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说实话。慕容兄妹躲在皇宫里,就是想见上一面都难,难得上次慕容昭出来送信,她还激动的啥都忘了问。清澜……只怕和她一样,就是有那份心,也没地问哪。     如果顾荣真的不回来,那么最高兴的莫过于大夫人,最得利的是顾誉,而最悲剧的就是连续被两个主子抛弃的叶子。     于是她只顾唉声叹气,也没注意顾誉都说了什么,突然觉得手上一沉,叶子就见手心上多出一个翠绿色的小瓷瓶。     叶子眨眼啊眨眼,十分迷惘地看向顾誉,就听他一声咳嗽,然后做若无其事状:“这是小时候父亲看我太……活泼,给我备用的。说能平痕生肌,是最好的创伤药。不过我们男的哪在乎这个,所以给你吧。”     叶子很想说男的也在乎,譬如贺斩风。     只不过,她怎么就觉得这瓶药十分地烫手呢。     “二少爷,其实……你可以送给几位小姐或夫人?相信她们肯定会非常感动和欣慰的。”好东西人人想要,但无功不受禄。否则,她怕日后所求之事自己还不起。     顾誉却不以为意,笑道:“她们哪还用我送,屋里都不知积了多少箱呢!行了,你也别偷懒快点干活吧。”说完,跟放下什么心事似的,背个手悠悠哒哒地走了。     叶子只觉脑筋有点不够转,她会在这耽误半天,是因为谁啊?!     再看向手中的没有半个北月文字的高档药瓶,叶子望天。人家女孩收的都是簪子玉镯等各种让人双眼放光心花怒发的精美饰品,而她却只能收到鼻烟壶和药瓶?     你说,这到底是她太衰,还是顾誉太奇葩呢!     ※※※ ※※※     也不知顾誉的脑回路是个什么构造,那天让他去问大夫人,他犹犹豫豫畏畏缩缩,结果在叶子以为终于可以过几天消停日子的时候,他又去问了?!     叶子真有一脚踢他下水的冲动。二少爷你这不是爱我,是害我啊!     连着几天被大夫人折腾,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于是叶子华丽丽地晕倒了。     醒来的时候屋里除了她,只有离床很远站在角落里的肖靖。     因为那里背光,所以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叶子并不在意,只觉得很委屈,就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倒也不是嫌苦嫌累的,而统统都是声讨顾荣的。     什么是说话不算数的小狗啦,什么是没有孝心、良心、爱心的三无男人啦,又是什么只管种树不负责浇水一点责任感都没有的黑心大少啦……最后,也不知她是发泄够了,还是说得累了,房间突然变得安静下来,静得让人莫名感觉有种淡淡的哀伤。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肖靖动了,他从阴影中走出来站在床前,伸手递给叶子一封信。     叶子吓得直往后缩,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情书吧!     “那个,其实我们不合适……”     叶子就见肖靖的脸瞬间变得扭曲,似笑非笑,要哭不哭的,嘴唇抖了抖却是什么都没说,手中依然执着地拿着信。     叶子有点懵,她什么时候成了香饽饽,人见人爱了?!     哎……等等!这信封怎么有点眼熟?     “啊!那是我的信!”叶子“噌!”一下爬起来,劈手夺过信,大声指责,“小偷!”     肖靖按着头上直蹦的青筋,咬牙解释:“太子今天来过,这封信是清澜给你诊脉后放在桌上的。”说完,也不等叶子反应,便快步闪出屋子,那样子好似有什么怪物在追他一般。     其实,他哪会怕什么怪物,他只是害怕见到别人流泪,尤其是女人的眼泪。     只是,他前脚刚运起轻功想找个树梢隐藏,后脚就听身后一声如洪钟嘹亮的怒吼――     “丫的,你多写几个字能死啊?!”     “扑通!”肖靖成功与地面来了次亲密接吻。     ※※※ ※※※     再说大夫人,这几天她陆续宴请了几家关系相熟的女客过府一聚,明面说是联络感情,但其实众人都心知肚明。     能与顾家交往的自然都非等闲,那些个夫人们也个个都是人精,稍一琢磨就明白过来,于是前来赴约的女客除了当家主母和个别几个强势的姨太太外,同行的都是即将及笄荣宠一身的嫡出小姐。     对此,大夫人自然十分满意,脸上的阴云也渐渐散去,转为万里晴空。     其实这事她想了不是一年两年,而是早有打算,但之所以会在现在加快步伐,却并非是她心急,而是顾将军几天前突然问她顾誉的事。     虽然顾将军当时没有明说,但大夫人何等玲珑,自然明白将军这是想让顾誉赶在顾荣之前把婚事定下来,如果最后再先一步有了长孙,这当家的位置……大夫人得意,将军的心果然还是向着她的。     不过,虽然她答应会尊重顾誉的意思,但其实也不过是在她权衡利弊等诸多因素后,在她认为比较适合的女子当中选择其一。     当然,如果顾誉全都不喜欢,她也会帮他选一个!     在这样繁忙的时刻,刚休了两天的叶子照例又被叫过来帮忙。干什么?买螃蟹!     大夫人也不知是从谁那听说,今天过府的薛家小姐特别钟爱海味,所以大夫人就想投其所好,就算不能成事,也可笼络人心,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叶子其实很想坦白,我对买螃蟹真的不拿手。但在对上大夫人斜挑的视线时,还是乖乖闭嘴,免得还有更倒霉的祸事临头。     从东苑出来时,她还非常不幸地碰上了三夫人,也不知她怎么猜到大夫人要准备海鲜宴,黑着个脸让她仔细挑,还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那意思如果买回的不够好不够大不够新鲜,就把她卸吧卸吧扔锅里当螃蟹蒸了!     叶子诺诺应下,心里却将顾誉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每根骨头都埋怨个遍。你个害人不浅的小屁孩,兄弟妻不可欺,你懂不懂?!看别人的东西好就想抢,也不管碗小装不下,你长点脑吧!     咦……不对!她不是谁的妻,也不是东西!     呸!不对,她怎么不是东西了?她是东西!     呸呸!她不是那个东西,她是……     她是什么东西?叶子翻自己个白眼。     总之,她只是个叫叶子的丫鬟,而不属于任何人!     终于绕出来的叶子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没智商果然是硬伤。     肖靖本来想跟着去的,上次他暗中跟在后面保护时,清楚地见证了她与螃蟹大战,后又被全市场的摊主齐心轰出去的神奇壮举,如果她这次再做出什么招惹众怒的事,他十分担心这片叶子还能完好无缺的全身而退吗。     叶子挑了挑眉,虽然不知肖靖心中所想,但观其色……肯定不是在夸她呢!     于是,她指着如山高的木头堆,眯眼:“你是想和我一起上街买螃蟹,然后回来在一起劈板子?还是咱们分工合作,早干完早休息?你选吧。”     肖靖想了想,有些迟疑地看她:“你……行吗?”     “废话!”叶子气呼呼地瞪他。什么事能难倒我,再说不行也得行啊!     叶子这回学聪明了,先从管家那支了钱,又找了个黑色大袋子,这才长吁短叹地出了门。     从二月末顾荣出征,转眼现在已是年底,前些日子还下了几场大雪,皑皑白雪妆点着天地万物,一片银装素裹,拐角处还有零星几个憨憨的胖雪人。     萝卜鼻、钮扣眼、扫帚手,惹的小娃娃们围着它转圈圈,红扑扑的团子脸上个个露出洁白的小牙齿,笑得眯了眼。     叶子看得出了神,想起往年下雪后顾欣都会央着堆雪人,而顾荣生怕冻着她,每次都不让她们动手,由他一个堆,顶多最后由她们给雪人戴上各种装扮。     你还别说,顾荣在她们的淬炼下,堆雪人的功夫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那小猫小狗小兔子,呆萌呆萌如活了一般。     记得有一次,他堆的是只趴着撒娇的短尾巴狗,结果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吸引了各种狗狗的围观,更有几只自诩风流潇洒的上前动手动脚、色心大发,羞得各家主人死命往回拉,其中一个都气得都快哭了,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自家色狗――     “宝宝,你是母的啊!要矜持,矜持啊!”     想到这儿,叶子不由笑出了声,惹着旁人像看神经病似的看她,而她却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顾欣离开后,顾荣竟也没停下堆雪人的习惯,只是不知是寄托哀思,还是有什么别的意义,不过最后却便宜她了,白白享受这份快乐。     而今年,叶子望着那些或多或少都有缺陷和瑕疵的雪人,第一次觉得冬日是如此的漫长和冷清。     你那里下雪了吗?快回来,我们一起堆雪人吧……     等到了卖海鲜的市场,叶子原本就抑郁的心情变得更加低落了,零零落落就几个推主,价钱还特贵。叶子仰头算了半天,握拳――又差钱?!姐是穷人啊,这么垫下去会死人啊!     原因无二,整个将军府就芊卉居的人好欺负,人人都要上去踩一脚,账房也不例外,她垫出的钱可以报,只不过要等,而日期是……一万年。     当然,她也可以不垫,那就意味买的东西不是最好的,而后果就是可能会惹来一顿臭骂,甚至胖揍。     所以,本着钱财乃身外物,没了还能再挣的原则,她也只能咬牙充大款。谁叫当初夫子苦口婆心地教她与顾欣算数时她们只顾编头绳,这不就现世报了吗。     叶子忍着肉疼挑起了螃蟹,并让摊主伯伯将螃蟹五花大绑,她这才付了钱放心地拎着袋子往回赶。     只是她还没走出几步就突然停下,脸上也是一片震惊之色,须臾冲着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那是两个滚圆的小猪脑袋嘴对嘴玩亲亲的雪雕造型。     那是前年顾荣打赌输了,她和顾欣硬逼着他堆的,是只有他们才知道,独一无二的!     “你是在找我么,叶子?”     轻轻柔柔的声音,让叶子瞬间湿了眼眶,她急切地转过头,却在看清那人的样           58第24章 梦醒时分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当叶子如游魂一般回到将军府时,天色微暗,房屋、地面、树梢都披着一层薄而暖的红光,伴着一缕缕的袅袅炊烟,显得是那么的悠然惬意。     只是,这一切在叶子的眼中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她自嘲地仰望天空,忽然觉得自己就如那些随风飘浮的云团,无根,亦无形。     东苑,大夫人端坐正厅,一边审视眼前跪地之人,一边冷笑。     “说吧,你是对这份工作不满,还是对我不满?”     叶子摇头,抿着唇一言不发。     “没有吗?!”大夫人拍案而起,“那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还空着手?!”     叶子依然沉默,只安静地跪在那儿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夫人给气得笑了,她这是在对牛弹琴吗?     “罢了,不管你是故意在试探我的底线,还是别的什么心思,将军府都不是可以由着你撒泼的地方!”     大夫人甩袖坐下,如寒冰利刃的视线盯着叶子许久,慢慢扯起一边的嘴角:“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滚,是罚?”     叶子抬头,淡淡一笑:“罚。”     不知是否错觉,大夫人总觉得她有种得偿所愿的迫不及待。     不过,大夫人一向不是心软的,她立刻招来家丁将叶子五花大绑后执行家法。     掺着钢丝倒刺的藤鞭,每打一下都能掀掉一层皮肉,看来大夫人是恨她恨得狠了,早就盼着这一天吧。     叶子忍着身上撕心裂肺的剧痛,暗中对自己故意往刀口上撞的贱样,自嘲不已。     “啪啪啪!”的鞭声,每一次落下都隐约能听到一个女子的轻吟,每一次扬起都溅出艳丽的红色,渐渐女子的头垂了下去,她周围的地上也开出大片的红梅,艳的让人心悸。     只不过,这一切并不能令大夫人完全消气。她还从没像今日这么丢脸,信心满满地说请客人吃最好的螃蟹,结果菜一上来哪有半个螃蟹的影子?!如果当时地上要是有道缝,她准一头钻进去。     比起让人说将军府穷得吃不起螃蟹,她觉得让人说她连个下人都摆弄不了的事,更让她丢人!     大夫人在叶子被凉水泼醒后,冷笑:“是说?是再罚?”     叶子虽然身上痛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但思维还很清楚。她明白大夫人是在跟她要解释,只不过……     叶子轻轻一笑,一字一顿地道:“再罚。”     东苑的鞭声到底什么时候停止的,谁也没有注意,因为这种事情几乎每天都在上演,所以他们已经从习惯到麻木,即使外面整晚都哀嚎惨叫,他们也能酣然入梦。     何况,今晚受刑的还是个锯嘴葫芦。     ※※※ ※※※     安静的房间中,昏黄的油灯发出有些微弱的淡淡烛光,像是快要燃尽一般。可惜,它的主人却无暇理会,因为此刻她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人事不省。     苍白的容颜,双眉因疼痛而紧蹙,被冷汗打湿的碎发凌乱地贴在她的脸颊两侧,她的呼吸清浅而短促,发白的双唇微微张开,这还仅仅只是表象。     在锦被之下,那娇小单薄的身子此刻如破布一般,千疮百孔,体无完肤。让人实难想像这样虚弱的身体,到底蕴藏着怎样倔强的心。     清澜守在床前,眼中痛色明显。你一定要如此伤害自己,折磨别人吗?     幽幽一叹:“何苦呢。”     谁知,下一秒躺在床上的人竟突然睁开眼睛,似要将他贯穿一般地直直看向他。     那清冷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愤怒和不甘,失望和怨恨,让清澜心中一窒,背后渐湿,耳中不断地重复着她悲凉的控诉――     “你们,骗我。”           59第25章 少爷归来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有清澜不要钱地给她喂各种灵药,叶子的伤好的飞快,三日后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七日后下地干活也完全不成问题。     虽然伤口还会痛,但仍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而且最幸运的是,大夫人似好像忘了她一般,竟破天荒地一直没有再叫她过去,这让她得以充分的休息,也是她康复如此迅速的原因之一。     不过,叶子可不认为大夫人是良心发现或是玩腻了,她觉得多半可能是大夫人忙着给顾誉选媳妇,暂时无暇理会她这根狗尾巴草。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     但这倒让她捡了便宜,每日优哉游哉,除了抢着和云嫂打扫院子就是擦擦桌椅,而多数时候都坐在院里唯一的藤椅上发呆。     没有人知道她这是放下了,还是没放下,肖靖好几次想跳下树问她脑袋里在想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再好奇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如果她知道自己一直奉命监视她,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活到主子归来。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     今日,风轻云淡,阳光明媚,叶子原本十分享受地在院中做着消食,却有奈何府外突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是热闹了,就是扰人清静,外加污染空气。     叶子对这种暴发户娶媳妇的砸钱行为向来嗤之以鼻,把院门一关,自顾自将花坛里仅剩的几朵茶花给拨了下来,然后施施然坐回屋前的藤椅。     那藤椅是深棕色,原本是放在顾荣书房里的,不过现在它的主人不在,叶子便学顾荣把它搬到屋外,边晒太阳边……人家是闭目养神,她是揪花泄愤!     并且一边揪,一边念叨着:“打你,骂你,掐你,抽你,踹你,踩扁你……”     “想好怎么处置我了吗?”     清透的玉石之声,染着淡淡的笑意,幽幽飘进院中。男子独有的磁性嗓音,让叶子心跳骤停,手一抖,花瓣随之撒落满身。     叶子怔愣地抬头,只见院门不知何时被人推开,此刻门边正斜靠着一个男子,还面带笑容地对她挑了挑眉。     “怎么,小叶子是开心的都不会说话了吗?”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     叶子痴痴地看着对面一身金色铠甲威武帅气的顾荣,从上到下一寸寸看得十分仔细,像要将人刻进心里。     他瘦了,双颊微陷,指节根根分明,整个人比竹竿强不了几分,尤其是与一身耀眼戎装形成鲜明对比的苍白面容,那其中的虚弱与疲惫令叶子眼中不知不觉积满泪水,双唇颤动。     顾荣轻声一叹,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要不然全套来一遍,总该解气了吧?”     “好!”     叶子红着眼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握拳就打,活脱脱一只撒娇的兔子:“打你个没信用的小人!还跟他们合起伙来骗我!”     顾荣一直含笑听着,任发飙想咬人的红眼兔蹦蹦跳跳蹿过来,也丝毫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但意外就发生在一瞬间,就在叶子紧握的小拳头堪堪要碰到顾荣身上时,顾荣竟先一步向后栽倒,且是带着一种永远消失的绝望。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     这一瞬间的事,对叶子来说却犹如慢镜头重放,顾荣倒下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她都看得一清二楚,而她却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倒下,心急如焚。     叶子用她所有能用的力气,拼命展开双臂去扶他,可最后还是和他一起跌倒。     她顾不得擦伤的手臂,跌痛的双膝,赶忙爬起来去查看顾荣的情况,却惊见从他嘴中不断涌出汩汩带着热气的鲜红液体,捂也捂不住。     在这一刻,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叶子,只觉天塌了。           60第26章 心有千结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叶子一直安静地听慕容昭说完,心中翻江倒海、感慨万端,即怨怪那人的自作主张,又心疼那人的不顾一切。     真是个傻子啊!原来不是挺聪明个人吗,怎么现在就笨得钻牛角尖了呢?     一条道行不通,你多走几条试试,要是都不通,你就自己挖呗!     退一万步说,就是你挖不动,不是还有一只闲得长草的耗子吗?这可是他最擅长的了,这时不用更待何时?笨啊你!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     “阿嚏!”     贺斩风迎着慕容昭的瞪视,摸摸鼻子。哪个狐朋狗友在背后念叨他呢?一点都不爷们!     此时,坐在他对面的真女人,犹豫半晌,终于将这几日一直藏在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为什么皇上要隐瞒此事?”     慕容昭也不避讳她,坦言:“一来,顾荣这次受伤之事非常蹊跷,那毒箭的来历大有文章;二来,此次边境的胜利来之不易,顾将军的威名前段时间因失利已遭质疑,如果再传出将军之子重伤生死不明,那么一直觑觎我朝却一直不敢妄为的国家,难免不会蠢蠢欲动打起趁火打劫的主意。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如此,我朝的处境就变得愈加险峻了。”     几年前,因前定国将军叶飞一案,牵涉出数百位朝廷重臣及相关要员,当时父皇虽以铁血手腕清理干净,后来又有顾将军突显神威强力支撑,但我朝实力的削弱却是不争的事实,再加上近年朝廷越来越明显的党派斗争,国力的衰弱更是迅捷而猛烈,也就难怪周边诸国虎视眈眈,都想趁机来分一杯羹了。     而父皇之所以突然允许顾荣提前回来,想必是已经有人听到风声,并到父皇那里求证,借此逼出顾荣或是给顾将军添堵。     慕容昭看了眼还有几分不满的叶子,也将之前的疑惑问出:“顾荣留在宫中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一向心直口快的叶子此时竟面带难色,支吾半晌索性坦白:“我答应他,不能告诉任何人。”     慕容昭挑了挑眉,目光里的惊讶尤为明显。     贺斩风更是直接赞叹:“想不到你也懂得守口如瓶,真是让人感动。”只不晓得这个瓶子几时会被她摔成漏斗。     叶子有些尴尬地红了脸,赶紧转移话题:“那少爷的伤就白捱了吗?”。     “当然不会。”慕容昭忽略胸中莫名的酸意,笑道,“这事父皇心里有数,该给的荣耀一份都不会少。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再说,不是还有我吗,肯定不会让顾荣吃亏的。”     “就是就是。”贺斩风在一旁连连点头。     叶子瞪了他一眼,顾荣以后能得什么荣耀她是不知,而摆在眼前的苦难确是实实在在。     想起什么,叶子转头又问:“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     慕容昭叹道:“这是顾荣的意思。即不想你担心,又怕万一你不慎说漏嘴,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叶子撇嘴。现在危险是没有,白白心惊胆战了几个月倒是真的。     见叶子没有要问的了,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起身道:“你好好照顾他吧,我们先回去了。”     叶子却像没听到,仍旧一副吃到脏东西的纠结和气愤,看她神色,似想立刻揪起床上的人,大声咆哮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清澜摇摇头,出来后直奔自己的院子,稳妥起见还是给叶子配副降火气的汤药吧。     慕容昭与贺斩风一同出了将军府,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路上慕容昭突然问:“查到是谁走露的风声吗?”     贺斩风收起一惯的散漫样,正色道:“查到了。”     慕容昭点点头:“好,回宫详细说给我听。”     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不知里面会有几条大鱼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完结,撒花~~           61第1章 调戏少爷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别看叶子出去时气势凛然,实则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那根本就是落荒而逃。     乖乖,长这么大她第一次跟男子同床,还、还蹭到人家怀里睡得一夜好梦。     幸亏她刚刚有及时擦掉口水,没让那个毒嘴瞧见,不然她**的心都有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亭亭玉立的小黄花一朵,这要是传出去……遥遥的貌似都能望见一个朝她敞开的猪笼,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虽然她不是旱鸭子,但也会死人的好不好!     幸运的是芊卉居人少,不用担心被别人看了去,只要对那个色狼严防死守,不让他再有机可乘,应该还是可以安心度日的。     而心情转好的叶子,尚不知一直躲在树上的肖靖此时正在浮想联翩:不愧是自己的主子!整整一夜啊,这是吃了多少次啊?够强悍!     当叶子拎着食盒回来的时候,顾荣仍然躺在床上,只不过眼睛却是闭着的,神态安详。     叶子的心没来由地一紧,匆匆跑上前,伸手就要探他鼻息,谁知下一秒那人却突然睁眼,手也被他抓住。     “你——!”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叶子知道自己被耍了,气得眼睛都红了,如果不是顾忌他的伤势,她真想搥他几拳,踹他几脚。     叶子狠狠一瞪眼,抽出手正欲转身取饭,却见顾荣微微一笑,道:“你安心吧。接下来的日子你将接受本少爷的严格调教,所以你要赶快做好和养猪生活说拜拜的心理准备喽!”     明明是调侃的调调,却偏偏配上能融化冰雪的笑容,那眼中流动的涓涓细流脉脉情意,仿佛能将人点着一般,让叶子从头烧到脚,即像煮熟的虾米,又似饱满欲滴的红樱桃,看在顾荣眼中真想一口含进嘴里。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     顾荣的安抚效果很明显,叶子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也不再那么小心谨慎,吹阵风都能让她神经高度紧张,就怕把白得跟纸似的某人给刮到天上去当风筝,偏还是个没有线的想拽都拽不回。     叶子服侍顾荣吃过早饭,又给他喂了一遍药,其间清澜来把过一次脉,交代他一定要静心卧床,切不可费神伤身。     这大爷答应的挺好,可人家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叫叶子给他拿书来读,气得叶子一个眼刀丢过去:“再不安生点,就灌你蒙汗药,看你还怎么折腾!”     顾荣连连摇头:“反了反了。我不过离开数月,你就把学得礼仪规格都丢沟里了,现在不但敢忤逆主子,就连恐吓都用上了……”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他不由痛心疾首,倍感惋惜,“外表出落得粉面玉容,内里怎么就住着比泼妇还生猛的悍妇呢!”     叶子掏掏耳朵,即然不能跟病人计较,那就全当和尚念经吧。     反正,她是打定主意时刻守在屋中,要是他敢做不符合病人的举动……嘿嘿,大刑伺候!     于是,叶子索性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跟工地监工似的板着小脸瞪着明眸,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他,那样子生生让顾荣有种自己是鱼肉的错觉。     唉,且再忍耐两天吧。他会让她明白,把老虎当病猫是一件多么后悔莫及的憾事!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期间不断更,表扬我吧~           62第2章 情敌驾到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当回到顾荣的房间时,他正合眼躺在床上,似在假寐。     叶子走近细瞧,确见他苍白的脸上有难掩的倦容,不禁暗怪自己疏忽大意,欠疚不已。     见他额上有汗,便拿出自己的手帕细细为他擦拭,且轻且缓。     屋中虽有地龙暖炉不间断地烘烤,但温度控制的非常讲究,又因有数株盆栽,所以并不会燥热憋闷,反而舒适得仿若置身春季。也因此,顾荣穿的并不多,只松松披上一件冰绸大褂,那他怎么还会不断渗出如此密集的汗珠呢?     想到刚刚清澜说的话,叶子心中揪疼,动作也更加的轻柔耐心。     突然,一声轻笑钻入耳中,原本以为假寐的人竟然醒了。     叶子眨眨眼,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弄醒他的,正不知如何是好,顾荣却先开口了。     “天都黑了,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只是还不等叶子回答,就听他话峰一转,语气轻佻地道:“不是连睡觉也要监督吧?就像……昨天晚上。”     叶子深深佩服他毒嘴的功力再上一层楼,在好容易强忍下一巴掌呼过去的冲动后,满脸黑线地咬牙道:“大少爷如果不嫌弃,奴家十分愿意将贴身丫鬟的职责贯彻到底,如影随形。”如鬼附身!     顾荣但觉一股阴风拂面,登时全身汗毛乍起,想了想,不怕死地问道:“你就不怕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将来嫁不出去?”     “那到时就恳请少爷您行行好,收了奴家吧。”说完,叶子摆出一脸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无赖气焰。     顾荣被噎的不轻,十分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他没想到数月不见,她面皮已经被淬炼成铜墙铁壁,刀枪不入了。     只是,输人不输阵。堂堂征战沙场连死都不怕的少将军,又怎么能被一只嚣张的小兔子吓住?!     须臾,顾荣蓦然抬头望住她,只见他双眼中此刻正翻滚的各种柔情密意,且浓烈的似要马上溢出一般,耳边是他温柔的低哑嗓音。     他说,“好啊。”     叶子倒抽一口凉气,瞬间心慌气短,心如小鹿乱撞。乖乖,黑心毒嘴少爷大变温暖多情公子,这难不成是要逆天吗?!     此时,顾荣也在尽力憋笑,见她跟只青蛙似的瞪大眼睛,心中顿时畅快不少。片刻后,才大发慈悲地摇摇头,叹气:“只怕……爹和大娘不会同意。”     叶子如蒙大赦,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后,忽又想到什么斟酌地问:“少爷这次在战场上拼了性命救下将军,他……会不会对你有所改观,重新正视你?”     闻言,顾荣收了玩闹之心,垂下眼苦笑:“我这么做并不是要获得他的认可,更何况……我早已学会不再做梦了。”     ※※※ ※※※     经过半个多月的卧床休养,顾荣已能到院里走上几圈,虽说不能健步如飞,但也不再需要有人搀扶了。对此叶子还是比较欣慰的。     唯一遗憾的是,顾荣的武功尚未恢复,而且清澜也严令禁止他运功,否则以后就休想再请他看病。幸而一向固执己见的顾大少这次倒没有坚持,反而非常配合,饮食作息均一丝不苟地严格按照清澜的要求做。     这不禁令叶子啧啧称奇,直叹顾大少被这一箭吓破胆,变得比女子都惜命了。     顾荣知道后,竟奇迹的没有说什么,只摆出一副我自有道理,你不懂的高深模样。     叶子不由暗暗鄙视,你就装吧!     从顾荣回府养伤到现在过完年,顾将军就只在最初来看过一次,之后就再未踏进芊卉居,只药膳补品倒是差人送来不少。不过相比三公主慕容雪送来的,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没得比啊。     因为,她拿的可都是宫里的贡品,且全是挑最贵最好的,听说皇帝后来都有点撑不住了,一脸肉疼的表情,暗恨自己不该这么容易就被忽悠,允她到库房随便拿随便搬。     另外,慕容昭和贺斩风倒是少有的默契,在顾荣养伤的这段时间竟然不约而同地消失了,还和顾将军站成一队,都是只见礼品不见人。     以至于叶子不得不三天两头地抱怨:“贺斩风那吃货这些日子怎么也不来呢,好多药膳都放坏了,真是忒浪费!”     顾荣第一百零一次叹气:“我不是让你分给云嫂和肖靖他们吗?”     叶子双手插腰,理直气壮地反驳:“那么多怎么分得完?!况且给太多万一让大夫人知道,云嫂不就要倒霉了!”     “那肖靖呢?他做事总不会让人发现吧。”顾荣狐疑地瞥了一眼这个总有道理的小抠门。     谁知,叶子像是被他踩到尾巴,一下就激动了:“一提起他,我就生气!让他拿点补品回去吃,简直跟要他命似的,还差点给我跪下!”只要一想到那场面,她就是一身的鸡皮疙瘩,真是太惊悚了。     “是么?”顾荣仰脸望天,以肖靖的为人……还真有可能!     论忠心那是没话说,你就是让他上赌场逛青楼他都不带皱下眉头,就是让他做采花大盗他……也就多皱一下,但如果你要给他赏赐补偿,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推三阻四的拒绝,比牛都犟。     那边叶子继续数落:“你说虚不受补,不能多吃,就一个劲往我嘴里喂。瞅瞅现在,你是一点没见胖,可怜我腰都粗了两圈,快成猪了!”     顾荣弯起眉眼,笑道:“没关系,我不嫌弃。”     “你敢!”     叶子气得瞪圆了眼睛,作势就要扑上去行凶,偏偏某人还畅快的大笑,就在一起血案即将发生之际,突然前院派人过来通报――     “大夫人请大少爷去东苑见客。”     ※※※ ※※※     叶子一路跟在顾荣后面,心中一直在疑惑:是什么客人会让大夫人点头要顾荣去接待?     虽然她猜不透,却莫名有不好的预感,不是冲着顾荣,而是针对她。     为免怠慢客人,更怕大夫人不耐,他们走的比较急,叶子不禁有点担心顾荣会累,不过看前面之人步伐平稳,还透着一股子闲适洒脱的气韵,便渐渐安心。     但其实她如果绕到前面,就能轻易看见覆在顾荣鼻尖额头的薄薄汗珠。     就在他们马上要进入东苑时,忽见一个娇小人影飞扑过来,目标直指顾荣。     叶子一愣,本能地刚想上前阻挡,却听一声婉转如黄鹂的清脆嗓音从那人影口中吐出娇滴滴的三个字――     “荣哥哥!”     就在叶子迟疑的这一瞬那人影已将顾荣抱个满怀,且由于冲劲过猛愣是把毫无防备的顾荣撞的后退两步,等站稳后脸色便明显白了三分,然而他嘴边的笑容却是带着七分宠溺,温柔地轻声回应她――     “惜君真是越长越标致,荣哥哥都快不敢认了。”     这个叫惜君的女子当即小脸一红,羞涩地放开顾荣就往回跑,直到大夫人身边坐下才气喘喘吁吁地告状:“荣哥哥笑话我。”     大夫人慈爱地摸着她的头,温声笑道:“傻丫头,他这是夸你呢。”说着示意刚进来的顾荣坐在她旁边。     叶子请安后,默默退到一旁,看着屋中三人有说有笑,一派详和之气,不由疑惑:能令大夫人放□段与顾荣演场母慈子孝的戏码,由此可见这女子身份不比寻常。     “顾伯伯呢?”眉目精致、姿容艳丽的女子一转头,湖绿罗裙上的紫苏琉璃便叮当作响。     顾荣一如既往地温和一笑:“父亲早朝后就一直未归,想是被皇上留在宫中议事了吧。”     这时,大夫人竟一脸忧色地插话:“唉,总有人看你顾伯伯眼红,想着法地抹黑他,真是让人心凉啊。”     惜君握上大夫人的手,笑若朝阳:“大伯母不用担心。顾伯伯为人刚正不阿,又功勋无数,朝中大多数人还是支持他的。再说,不是还有我爹爹吗,他常跟我说这一生他最敬佩的人就是顾伯伯。所以,爹爹一定会力挺顾伯伯,与之共同进退。”     大夫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边点头边对顾荣使眼色:“瞧人家惜君多懂事,你以后可不准欺负她啊。”     “是。”为了避开对面女子含羞带嗔的视线,顾荣转头寻找叶子,吩咐道,“你去我房里挑些最好的补品送到白姑娘住的客房,再送些药膳给厨房让他们晚上做几样。”     叶子恭敬地答了声“是”,便转身退了出去。     但紧闭的木门也不能阻断顾荣如沐春风的声音:“我记得惜君从小就爱习武,甚至刻苦不输男孩,伤筋动骨就在所难免。恰好我那儿最近积压不少补品,本来还犯愁怎么处理,这下可有地方送了。”     似是惜君小声说了什么,又听顾荣掩饰不住地笑道:“那些大多是三公主从宫里弄出来的贡品,不但效果显著,就连味道都很特别,不似以往的汤药苦的让你想钻到糖罐子里,而是清清爽爽,如饮醇香的浓茶,相信你一定会喜欢上这种感觉的。”     叶子仰脸想了想,有么?     这时又听大夫人打趣道:“惜君,看荣儿多关心你,伯母我都要吃醋了。”     “伯母……”     一声娇嗔之后,是大夫人开心的笑声,如宣布胜利的号角,清晰刺耳。     叶子再也听不下去了,飞快跑向芊卉居,想将脑中杂念统统甩出去。     当她整理好那些补品正要出门时,恰巧碰上过来打扫的云嫂,这才知道,难怪大夫人对这位惜君小姐不一般,原来他们两家竟是世交。     骠骑将军白季屿是白惜君的父亲,当年他与顾将军及已逝的叶飞将军更是拜把兄弟,情谊非比寻常。在顾荣十三岁时顾将军曾带他去白府作客,也是在那时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因武结缘,从一方不服到互相赏识,再到一方死心塌地的崇拜。     当然,顾将军和大夫人也早就中意白惜君,但不知何故此事一直没定下来,不过其实也无所谓,因为这基本已是板上钉钉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只等东风一吹就能尘埃落定。     顾荣不但是皇帝钦点的文武状元,就连民间也人送“第一公子”的雅称,如今又是功勋加身,在朝中声望与日俱增,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强劲势头。     而白惜君这次来府小住,名义上说是来京游玩,并顺便看望长辈,实际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根本就是奔着顾荣来的!     更直接点说,她就是来做顾家的媳妇――顾大奶奶的!     而因为白将军在朝中举足轻重,他的支持对顾将军对顾家都是影响深远、不可获缺的,所以大夫人这次才难得好心撮合一对璧人,对顾荣与白府的婚事乐见其成、翘首以盼。     但这些于叶子却是十分不爽、万分堵心的麻烦事,因为白惜君于她而言是个不可忽视的存在,是她第一个认可的真正意义上的――情敌。     十八岁的叶子第一次承认她确实对那坏蛋动心,并且也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危机,她该如何应对,是退是进?     叶子真想大声咆哮――顾荣!你个拈花惹草的祸害,路边的野花也是能随便采的吗?!           63第3章 醋意横生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大夫人这次可是通情达理到家了,不但对顾荣和善亲切,更是连连制造机会让他和白惜君逛逛街买点东西啊,爬爬山锻炼身体啊,上上香提高悟性啊……总结一句话就是,你们随便折腾,怎么亲近怎么来,只要把最后一步留到新婚之夜就万事大吉。     因此,一连几日顾荣从早上到东苑奉命陪白惜君,几乎每日直到天黑才能回芊卉居,乏得倒头就睡,所以叶子已经好久没跟他斗过嘴了。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唉,怪想的!     最最奇怪的是白惜君,按理说她不应该察觉叶子的那点不纯心思,因为这事毕竟未被挑明尚属朦胧阶段,就连顾毒嘴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明示或者暗示,可她怎么就总是有意无意的针对她呢?     一次二次是巧合,三次四次可以装傻,可也架不住她天天找茬啊!     这段日子叶子为了能更有体力与强敌对抗,遂将贺斩风教的几招蹩脚武功拾起,每日天不亮就迷迷糊糊爬下床,又迷迷糊糊到西边的竹林,然后……她不但一下清醒了,还差点被闪瞎了眼――     只见一道白影如霞光般于林中编织画卷,时而翩然若蝶,时而高飞如燕,美得仿佛天上仙子。     原来不止顾荣,白惜君也可以将剑舞得如此动人心魄,赏心悦目。任谁看了都得赞一句仙落凡尘,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也难怪大夫人会说他们是天生一对的璧人,就连她看了也不得不承认。     叶子心中难受,沮丧地转过身正要离开,突然感觉背后一股冷冽的杀气直冲过来!     她心下一惊,在回头的瞬间身体本能地往旁边躲避――     “唰!”宝剑破空之声。     “啊!”女子尖叫之声。     “砰!”重物坠地之声。     三种不同的声音看似有先后顺序,实则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混在一起就显得颇为壮观。     再看现场情况,也是耐人寻味,微妙的很啊。     白惜君收招,执剑而立,盯着眼前的叶子,脸上变幻莫测,似笑非笑: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叶子,我听人说你曾拜荣哥哥为师,学过武功啊?”     “所以呢?”叶子黑着脸强忍怒气,咬牙问道。     白惜君无辜地道:“你大概也知道我爱武成痴嘛……”继而脸红红,作羞涩状,“荣哥哥怕伤着我,不肯跟与我切磋,所以我想跟你比试也是一样。”     “然后呢?”叶子脸更黑了,除了眼白,怎么看都是一块石头。     “我怕跟你直说,要么你会拒绝,要么你会放水,所以……”白惜君不好意思地笑笑。     叶子鼓着腮帮:“现在白小姐如愿了、满意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白惜君看了眼四仰八叉仰躺在地上的人,歉意地点点头,便想上前扶她。     结果某人不领情,非常有骨气地抬手示意――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姐不用人扶,姐怎么摔倒的就怎么爬起来!     于是,叶子一个鲤鱼打挺就轻松蹦了起来,那叫一个潇洒,那叫一个不羁。可是,还不等她得意完呢,就听响亮的一声“咕呱”,再看叶子,那脸已经赤橙黄绿青蓝紫,分不出颜色了。     白惜君到嘴边的一个“好”字硬是被笑给憋了回去,但为了不更加打击倒霉的叶子,她只好背过身捂嘴偷笑。     叶子一把揪下趴在她额头上的大胆青蛙,瞪着它从心底开始往上窜火。这是竹林,不是池塘啊!还有,你刚刚跳上的地方是人脸,不是荷叶啊!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你说你到底是有多么大眼漏神的笨蛙哟!     于是烧红脸的叶子只顾落荒而逃,完全忘记思考在远离山水的将军府里怎么会突然蹦出一只青蛙,还如此钟情于她。     翌日,叶子为了避开某女带来的霉运,特意比昨天起的更早。可惜现实总是对她很残忍,看着面前笑意盈盈地白惜君,叶子嘴角抽抽了,终是不甘不愿地问了声“早”。     白惜君也不多话,递给她一把剑就杀了过来。     叶子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与她拆抬。她其实很想说,她的师父不止一个,但又一寻思,万一今儿再出丑,还是别拖贺斩风趟这浑水了,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就让顾荣一个人丢脸去吧。     于是,她这算是心想事成吗。     在下一秒她的剑就被打脱手,不止输了彻底并且还跟昨儿一样的憋气。     只不过与昨儿相反,今儿她是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的!     更更可恨的是,她额上依然趴了一只青蛙!     叶子不用揪下来看,也十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还是昨天那只笨蛙!     刚刚要不是这只蛙,她就算会输,也不会这么狼狈。     就在前一刻叶子本已躲过白惜君刺过来的剑招,她趁势虚晃一下正要揉身而上给以还击,结果右脚紧跟着右脚就要点地之际,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一声无比熟悉的“咕呱”在耳旁乍响,她定睛一瞧,一只十分无辜的呆蛙正蹲在她右脚即将落下的地方。     人果然不能太善良,否则连只蛙都能爬到你头上啊!           64第4章 将心比心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几个人说说笑笑一直闹到天黑,叶子注意到顾荣的脸色越来越差,还总是背着人轻咳。期间,叶子几次想开口劝他,却又找不到机会,那个白惜君简直就是牛皮膏药,一直粘在他身边,一刻也不离!     叶子憋气,干脆不再理他们,呼哧呼哧啃蹄髈。     被奇怪声音吸引的贺斩风不经意往这儿一瞥。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好嘛!瞧被她拆的零碎啃得干净的一堆残肢断骨,这是得有多大的仇啊!     吃完最后一个蹄髈,叶子掏出手帕抹抹嘴,又擦擦手,起身走到顾荣身后,咬他耳朵:“少爷,我回去给你熬药,就先行离开了。”     顾荣点点头,嘱咐她坐府里的马车回去。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闻言,叶子微微一挑眉,气顺了那么一点点。     不一会儿他们也散了,慕容兄妹要赶在宫门关闭前回去,贺斩风为了后面不开花也要赶在府门落锁前回去。     顾荣弃了马,与白惜君一起坐马车回府。     见顾荣脸色不好,白惜君很是欠疚:“荣哥哥大病初愈本该多休息的,如今却因为惜君来访,连着几天都要陪在惜君身边,逛京城赏美景,不得一时清闲。”美眸盈盈,似有泪珠,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惜君实在过意不去,即感动又自责。”     顾荣微微一笑,声音轻柔:“惜君多虑了,府中大夫也说我应该多运动,才可早日恢复到以往的状态。”     白惜君:“真的。”     “嗯。”顾荣笑着点了点头。     白惜君这才放下心,舒了口气道: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荣哥哥托我父亲查的事情已经有点眉目了,确定这种箭矢即不属于东幽,也不属于西羽。”     顾荣微微皱眉,那就只剩下南兆了。可他实在想不通南兆为何突然对他动手,目的何在。     却听白惜君接着道:“父亲说他会继续追查,让你不用担心。”     “好,代我谢谢白将军。”顾荣看着白惜君,笑了笑,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我只是没想到他会把此事告之与你。”     白惜君不知为何面色一下变红,低着头小声道:“凡有关你的事,父亲都不会瞒我。”     顾荣一愣,略显尴尬地笑而不语。     ※※※ ※※※     顾荣回到芊卉居时见他房中烛光摇曳,从窗口望去正有一窈窕身影在案前来回踱步,似是在想事情又似在等人,他不由心中一暖,轻轻推门而入。     听到“吱嘎”一响,叶子将视线焦急地投过去,从上往下,再从下往上,在顾荣露出笑容刚要开口之际,她却忽然转身,端起桌上的药碗,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蹬蹬蹬”几个大步走到他面前,举着药碗往前一送——喝药!     顾荣心虚地接过来,仰起头一饮而尽,他刚想对叶子说什么,就见她忽然伸手夺过空碗转身就要往外走,顾荣下意识伸手抓她胳膊,哪料她回手就是一掌。     顾荣没有防备,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加之体力不济,竟猛地往后栽倒。     “少爷!”叶子惊呼一声,来不及思考张开双臂就扑了上去,直到把人抱在怀中,心才从嗓子眼落回肚里。     女子柔软成熟的身体紧紧贴着顾荣胸前,鼻中萦绕着属于女子独有的芳香,顾荣鬼使神差地一点点试探着回抱她。     温暖、柔软、娇小,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当如珠宝珍藏呵护,爱不释手。     可惜,那火爆叶子很快就元神归窍,松开手,边后退边颤着手指他,显见气得不轻。     “被人轻轻一推就能倒,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吗?还武状元?别扯了!笑死人了!”     叶子也不等他回答就开门跑了出去,这次顾荣没有拉她,只是他似乎心情很好,尽管脸色比之刚才更加苍白,但眼角唇边均含着春风化雨的笑意。           65第5章 暗中较劲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顾荣一惊,在她推门的那一刻迅速将药瓶收到袖中藏好。     清澜状似无意地踏前一步,刚好将顾荣挡在身后,温和地道:“没什么,就是嘱咐他多休息,少操劳。”     “他会听,才怪!”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叶子气呼呼一撇嘴,探头对顾荣喊道,“过来,喝汤。”     对叶子近乎命令的口吻,清澜有些惊讶,转身去瞧顾荣,却见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看似一脸的无奈,实则含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宠溺。     清澜神色微黯刚想告辞离开,却被人一把拉住,只见顾荣似终于见到救星一般: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正好清澜也在,咱们一人一半吧。”     只是还不等清澜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身后传出如同地府厉鬼发出的声音:“你,给我全部喝光!”     再看此时的叶子当真不似活人,在阴森至极的脸上扯出一个让人战栗的狞笑:“人家每日天不亮就去市场,专挑最大最好的水鱼,整个上午都在厨房忙活它,连口气都没喘。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你要是敢剩,哼哼……”说完,撸胳膊挽。     顾荣赶紧坐下,识相地端起碗:“马上喝,马上喝。”     叶子这才缓了脸色,想她一个花季少女每日都对着一只王八,怎一个凄凉了得。     “哟,好香啊!”     叶子寻声望去,果见是从敞开的窗户跳进一只耗子:“上辈子作贼的吧,有门不走。”     贺斩风也不知是真没听到,还是装没听到,只径直往顾荣那儿蹭: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吃什么呢?有好东西也不分兄弟一份!”     还不等顾荣回话,叶子就赶紧出声阻止:“去去,不许打那碗汤的主意!后厨还有,一会儿给你端来。”又看向清澜,“你也别回去了,午饭就在这儿吃吧,我都给你留好了。”     清澜笑着一施礼:“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了。”     叶子赶紧回礼: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清澜公子太客气了,我家少爷还要劳你多费心呢。”     “啧啧,虚伪!”贺斩风对她明显的区别对待很是不满,再瞧着顾荣已经喝了半碗的水鱼汤,更是鄙视,“偏心!”     “啥?!”叶子慢慢慢慢地瞥向他,如同动作回放一般。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就被人抢先: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斩风,你怎么来了?”     叶子沉默地瞪了顾荣一眼,到底还是给他面子,没有多言。     顾荣悄悄松了口气,他刚刚眼见叶子变脸,心知不妙这才赶紧转移话题,救贺斩风的性命于一线之间。     贺斩风虽然对此一无所知,但经顾荣一提终是想起他此行的目的,赶紧收起脸上的嬉笑,正色道:“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一条最新出炉的劲暴消息――皇上要册立南兆质子寒殊为妃!”     闻言屋中人俱是惊呆,叶子甚至觉得是不是贺斩风睡糊涂瞎编的,要不就是自己忙晕了在做梦,她下意识拧了一下大腿……好痛!     顾荣最先回神,沉声道: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寒殊现在虽留在北月为质子,但他到底是南兆大皇子,皇上如此……不是明着打别人的脸吗?”     贺斩风不屑:“不管寒殊以前是什么身份,但自南兆答应送他到北月为质子的那天,就等于已经把他舍弃了,现在又怎么会为了他跟正值鼎盛的北月为敌呢。”     叶子不懂政治上的事,但有一点她想不通:“就算南兆不敢与我们为敌,也终究会被诸国耻笑,一定会对我们心存怨恨吧。还有,皇上真的就那么喜欢他吗?”     喜欢到差点就把人油炸了?!说出去谁信啊?反正她是不信!     清澜感叹: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这种被人推至风口浪尖任人指指点点的‘喜欢’,恐怕没有人愿意承受。皇上此举,不是宠幸,而是实实在在的羞辱。”     叶子不由想到不多的几次见面里,那人总是一脸病容,面色苍白,眸色黯淡,只唇边时刻挂着一丝不达眼底的浅笑。叶子心中莫名微疼,她难以想象这种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甚至没有人在乎他是死是活的日子,他是凭着什么信念苟活至今,一晃就是八年,又要再坚持多久……     “太子什么反应?”     叶子听到顾荣的问话,也记得慕容昭对寒殊那可不是一般的反感,而是带着鄙夷和恨意的。     贺斩风一摊手: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他能怎么样,皇上的意思谁敢违逆?倒是皇后看的开,整天把两个孩子叫到身边喝茶赏花,避免他们一时莽撞说错话落人口实,更甚惹恼了皇上。”     叶子感叹,原来在他们还为鸡毛蒜皮小事斤斤计较的时候,那些看似光鲜亮丽衣食无忧的皇室子弟却要为保住自己的权势,绞尽脑汁。     就在他们沉默之际,忽听有人敲门:“大少爷,将军要你去书房见他。”     叶子一怔,顾将军这个时候找顾荣,总不是想让他做马前卒去捅这个马蜂窝吧。     顾荣起身对上叶子担忧的神色,笑笑: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我很快回来。这儿有斩风陪你,也不会太闷,前两日你不还一直念叨想让他来的吗?”     叶子被他一打岔,立马红了脸,啐道:“多嘴!”     顾荣大笑着和清澜一起出了屋。           66第6章 奈何笨死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五月是个怡人的月份,春暖花开,微风拂面,蝶儿三三两两绕丛而飞,和着叽叽喳喳的鸟鸣映出一幅惬意悠闲的画卷。     可惜,如此清幽的画卷却有一处让人遗憾的瑕疵――     一个身着鹅黄罗裙的女子此时正于花坛边亭亭玉立,只是她的双手却揪着一朵娇嫩的小红花,而她的脚下更是大片花朵的残尸遗骸。     而这人自然当之无愧非叶子莫属!     你问她这是在干什么?     当然是在烦恼贺斩风说的那件事,于是她一边揪着花瓣一边嘀嘀咕咕,想该怎么去和顾荣提才不显得太刻意。     毕竟,这种事儿应该男人更主动。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而且,她脸皮是很薄的!     直到暖人的日头渐渐西斜,顾荣才步伐微沉地回到芊卉居,一进后院就愣住了,挑眉打趣道:“不是又在想怎么处置我呢吧?”     叶子心虚,赶紧扔掉手中的花瓣,红着脸打岔:“顾将军找你什么事,居然说了这么久?贺斩风等不及老早就走了。”     顾荣迟疑了一下,道:“没什么,就是嘱咐我早点回军营操练。”     叶子一听,急了: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你的伤还未痊愈呢!顾将军也太不近人情了!再说,你遭这些罪不还是因为他嘛!”     顾荣皱眉,轻喝:“不许没大没小。父亲也是因为质子的事怕南兆突然发难。再说,我已经休养了这么久,当然应该尽快回去。”     “是是,反正什么都比你的身体重要!是我没事瞎操心,多管闲事!”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叶子气哼哼转身就走,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顾荣刚想伸手拦她,却又犹豫地收了回来,神色淡淡地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背景,看似无动于衷,实则在他如墨深邃的眼底藏着一团浓烈的苦涩。     叶子走的是挺潇洒,可是气性一过就有点心虚了。     顾荣毕竟是臣子,有自己的职责和使命,当然不能像她一样任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丫鬟,哪里就能评论主子的对错,还敢跟主子发脾气。     贺斩风总说顾荣太惯着她,每回听了她都不服气,还犟上一句“他不过是想在没事时,拿我来消遣解闷”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可现在想想她也许真是被他惯坏了。在府里不但敢跟他大呼小喝、使性子,就是跟慕容昭说话也越来越随便,那个贺斩风就更不用提了,打打骂骂都是司空见惯。     唉,做丫鬟这么多年,她骨子里的小姐脾气不但未被磨没,反而越演越烈!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灵动的大眼前又浮现刚才顾荣刻意掩饰的满脸倦容、一身孤凉,叶子抿紧唇后悔得想撞墙,随即脚下一转就直奔厨房。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心中还强自辩驳,那乌鸡是早上一起买回来的,不趁早吃,要是养瘦了就赔了。     可等叶子颠颠的杀到厨房,只一眼就傻住了。     为什么白惜君会在这儿?     着一袭紫色褶边绣衫罗裙,肩披淡粉散花纱衣,如瀑墨发于左右各挑出一缕编于头顶,又用五色花瓣形夹子装饰,衬着玉白俏脸,当真是顾盼生姿,清傲如雪。     只是在这种地方,是怎么瞅怎么别扭,就好比明明是一窝鸡,中间却傻了吧唧地杵了只鹤,你说蠢不蠢。     当然白惜君不是那呆鹤,人家是白将军的千金,顾府的贵客,所以她只是站在后面观望,外加指手画脚。     但你让一个从小喜欢舞刀弄枪的人甘愿到厨房沾染油烟,也是非常震撼的了有没有!     恰巧此时白惜君也瞧见了叶子,于是一挑眉: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傻站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点过来帮忙!没看别人都在忙吗,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叶子深深吸气,我忍。随即,脸上立刻扯出一个最标准的笑容:“抱歉啊,我还要给少爷煲汤,所以就不能……”     “你改天再做吧。这个就是为荣哥哥弄的,一次补太多了也不好。”白惜君见叶子愣了一下,就靠过来压低声音道,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荣哥哥被毒箭所伤对外是秘密,但不包括我。”     叶子惊讶地拿眼瞧她,这厮不但笃定她知道此事,而且这是在当面挑衅?!     叶子气闷,但也只能顺从,自己不过是她动动手指就能捏死的小虫子,她们之间的差距何止是天与地。叶子自嘲轻笑,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认命地打起了下手。     叶子在府里本就因大夫人的针对而处处受到排挤,这会又有白惜君在此坐镇,那几人更是合着伙使劲欺负她,专挑脏活累活难干的活让她做。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只把她指使的恨不得变身成章鱼,一下长出八只手。     一个时辰后,看着她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端着胜利的成果直奔芊卉居,叶子在后面气得咬牙切齿地做着各种鬼脸。     等她发泄够了,也只能兴致缺缺地去后面喂鸡,嘴中还不停地对这只逃过生死大劫无比幸运的大乌鸡碎碎念:“能吃就多吃,能睡就使劲睡,好好给我保持体形。如果明天发现你敢擅自掉下一根羽毛,我就拔光你身上所有的毛,叫你做只秃头鸡!”           67第7章 七夕之邀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七夕节终于到了,就连将军府里都是一片繁忙景象,丫鬟小厮们挂灯摆花,亭台楼阁布置的那叫一个美轮美奂,处处带着娇羞欲语的缠绵情怀,就如同误入哪对情侣的爱巢。     叶子不禁鸡皮疙瘩掉一地,一边干活一边撇嘴:这人真是不能貌相,别看这些夫人平时一板一眼端着架子,好似威仪天成,不可亵渎,但一到节日庆典尤其是与她们自身利益息息相关的重要日子,比如七夕。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那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霎时变了个人,俱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千娇百媚,使出浑身解数以博得顾将军那回眸一瞥。     哪怕,丢过来的只是一个白眼。     大夫人更是兴师动众,早几天就吩咐后厨准备今晚只属于将军与夫人们的恩爱宴,因此不止叶子又被借调过去,其他所有下人也都忙得想挠墙。     为啥?没时间会情人了呗!     不过,好在大夫人终究是女子,还保留那么点理解和人性,除手上有活没做完的其他人都可以自由活动。     于是叶子超水平发挥,以往日从没有过的速度,终于在傍晚前结束战斗。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回到芊卉居后,她又是沐浴又是梳洗打扮,好容易捯饬完日头已微微西斜,霞光映天。     站在顾荣屋外,抬手,放下,再抬手,再放下,踯躅半晌却怎么也没勇气敲门。贺斩风的话依旧在耳边转,但这么臊人的话让她怎么问呀?万一人家拒绝了怎么办,那得多难为情啊!     正想着,身后的房门却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开了,顾荣就靠在门边,一脸笑意地着看她在房前不停转圈,半晌轻道:“你不晕吗?”     “砰!”没成想他话音刚落,叶子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半天才呲着牙站起来,而后是一脸的埋怨: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你怎么都不敲门啊,一点规矩都不懂!”     顾荣哑然失笑,从来只知进别人屋子要先敲门,而从自己屋里出来还要敲门,这可真是头次听说,受教了。     顾荣见她强装镇定,便也不再为难她,敛笑问道:“找我有事?”     叶子先是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又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荣很少见她这样,不由玩心大起,打趣道: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脖子抽筋的话,找清澜,看病什么的他比我在行。”     闻言,叶子杏眼一瞪,又气又羞,嘴角不住地抽抽。     顾荣再次不怕事大地调侃道:“眼睛、嘴巴也有毛病?!那还不赶紧去找清澜看病?别在耽误了!这本来就没什么看头的长相,再弄歪了,就真的没人要了。”     “你……”叶子颤抖地伸手指他。     顾荣无辜眨眼:“什么?”     “我……”叶子嘴也在抖了。     顾荣强忍笑意继续眨眼:“什么?”     “掐死你!”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音落,一个鹅黄影子直扑过来。     顾荣微微侧身躲开,惋惜:“好暴力!”     于是院中立刻上演追逐战,一团黄灿灿的影子追打一个飘动的青影,从房前到房后,从花坛到水塘,经过一阵鸡飞蛋打过后,黄影扒着树干大口喘息,如能吐出舌头,就与小黄狗一般无二了。     顾荣虽脸色稍白,但却气定神闲,待他觉得时机差不多时,便悠悠然开口:“你回去准备下,晚上我带你出去玩。”     什么?!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叶子真是又惊又喜又郁闷,早知道他会主动开口,她何苦纠结这么长时间呢!     叶子:“不用准备了,我现在就可以走。”     “怎么,还挺心急的。”不等叶子发火,顾荣赶紧道,“我手上还有点事没做完,不如……”     叶子抢道: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那我先自己上街逛逛,晚上再回来等少爷一起出去。”乖乖,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地偷懒,可不能这样浪费。     顾荣叹气,就知道她是个闲不住的,想了想道:“不用这么麻烦,我在揽月楼定了房间,你晚上直接到那儿等我吧。”     叶子欣然同意,欢欢喜喜地出门了。     八月的京城热得如同火炉,但却阻挡不了一对对少男少女的懵懂情怀,大家互相比着猜灯迷,写对子,套奖品,河堤上更是早早聚集了不少纳凉的情侣,他们或是牵手或是拥抱,诉说彼此的脉脉情衷。     再看水中一艘艘的江船灯光通明、五彩缤纷,从船里传出的琴乐歌声更是婉转绵柔,酥到人的骨头里,引得岸边人纷纷侧目,浮想联翩。     叶子一个人悠闲地走在街上,穿过巷道,哪有热闹都要去瞧上两眼,如此漫无目的胡乱逛着。     唉,原本以为会多么惬意的傍晚,没想到却因寂寥而扫兴,现在就算碰到最让她牙疼的贺斩风,她大概也会像看到骨头的狗,撒着欢地扑上去……抱?不,是踹。     就在叶子无聊得想找个豆腐渣墙挠一挠时,忽然眼角余光扫到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是清澜,可他怎么鬼鬼祟祟的?           68第8章 蛇打七寸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到了晚上,华灯初上,和着漫天闪烁的星子,犹如一串串流动的珠光,迷得眼晕心醉。     可惜,此时的叶子却无心欣赏这些美景,只在一旁绞尽脑汁苦思即能不让人疑心又能避免尴尬的脱身妙计。     谁知,还未等她想到办法,清澜却了然开口: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一起去拂晓居吧,想必他们都到了。     叶子惊呆,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神医大人,你确定自己不是大仙?要不和她一样,也是重生的?!     在叶子震惊到崇拜的目光中,清澜淡淡解释:“早在两日前慕容公子就派人送了贴子,想大家今日出来聚一聚。”稍一停顿,又道,“我以为顾少爷告诉你了。”     叶子喘了又喘,好容易压下这口恶气,恨得是牙痒痒。     没错,他是告诉她了,可他没说还有一群巨大的发光体啊!     叶子一路心不在焉地跟在清澜后面,等到了拂晓居他们在店小二的引领下进了二楼的雅间。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果然,所有人都在,却唯独顾荣和白惜君还没到。     叶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定是白惜君借机在路上磨蹭,拖延两个人独处的时间。     贺斩风见她进来后就一脸郁闷地吃花生米,不由玩心大起。     “小叶子,这是在害相思吗?”     “咳咳……”一口花生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呛进嗓子眼,叶子咳得是昏天暗地,差点肺都要出来了。     慕容雪见状,赶紧拍她后背,帮她顺气,还抽空瞪了贺斩风一眼: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咳咳……”叶子觉得自己的肺怕是保不住了。慕容雪无心的一句话,比贺斩风的那句调侃,更加让人尴尬。     贺斩风闷笑不已,直给慕容雪竖手指。     慕容昭看向自己的傻妹妹,不由摇头,对清澜道:“帮我配点让人禁声的药,并且是无色无未让人防不胜防的那种。”     “好。”清澜点头。     贺斩风惊恐地看向他俩,双手捂嘴,泫然欲泣地道:“我错了……”     这时,顾荣牵着白惜君的手走了进来,贺斩风似看到救星一般,干嚎: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顾荣你再不来,就要有人因你咳出痨病了。”     顾荣笑笑,坐下便和慕容等人寒暄,即不理贺斩风也不看叶子,甚至连句解释的话也没有。     整晚上,叶子就跟自虐般死死盯着他和白惜君是如何谈笑风生,如何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而顾荣却始终连个施舍的眼神都欠奉,白惜君在一旁却瞧得仔细,心中暗自开心。     “叶子,别光喝酒,吃菜啊。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听说你跟他们很熟的,连我都要羡慕了。”     对于白惜君绵里藏针的话,叶子皮笑肉不笑地应道:“我就是一个丫鬟,哪能跟白小姐相提并论,你是将门嫡女尊贵着呢。”话峰一转,“可惜就是住的远点。”     白惜君咬牙,面上却笑得越发轻柔:“所以我这回来,便不走了。”转身泪眼朦胧地问,“荣哥哥,你说好么?”     顾荣用无比温柔的声音回道: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好。只要伯父伯母同意,我们当然欢迎。”     叶子被他眼中的深情刺着肝疼,抬手又灌下一杯酒。     一直旁观战况的贺斩风摇摇头,用传声入密的方法对叶子道:“蛇打七寸。”     叶子双眼迷蒙地看他,而后望天。一寸是多长?     作者有话要说:嗯哼~~明天有汤有肉哈,亲不要大意地错过喽~~~           69第9章 羊入虎口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胸口似火烧一般,嗓子也干涩的厉害,叶子左右转了两下头,才昏昏沉沉睁开眼,面前是一个放大的俊颜。     叶子眨巴眨巴眼皮,等眼前的迷雾逐渐散去,她也看清了俊颜的主人确实是顾大毒嘴,而不是她的幻觉。     叶子脑袋“嗡”了一声,这大半夜孤男寡女什么的……她立刻冷下脸,可还没等开口顾毒嘴倒是自动自觉下床走了。     只是,不一会儿他又端着杯清水回来了。叶子狠狠瞪他,但最后还是抵挡不住诱惑,抢过水杯“咕咚咕咚”全部喝光。     “还要!”叶子将空杯子递回去。     不想,顾毒嘴难得地没拿话嗤她,只好脾气地笑笑,还真又给她倒了一杯。     叶子依旧板着脸接过,然被水杯挡住的嘴角却是微微向上勾起的,而之前的那份不满也淡了许多。     这时,却听顾荣在一旁幽幽叹了口气:“为什么我总是心太软?现在好了,丫鬟都能骑到主子的头上,敢明目张胆地对主子呼喝指使,我真是太失败了。”     叶子一边“咕咚咕咚”,一边忙里偷闲地白他一眼。姐就欺负你了,怎么着吧!     顾荣哭笑不得,半晌定定望着叶子,道:“今天晚上很抱歉,来年定还你个独一无二的七夕。”话峰一转,他深邃的眸中带着温暖如春的笑意,“不过,能看到你吃醋的样子,我很开心。”     叶子剧烈地喘息,这人是有多自负?!     今年你想和白惜君过节就把她晾一边,明年再继续履行和她未完成的约定?!     但到时又多出个黑惜君呢,是不是最后被炮灰的还是她!     而且,你就那么确定我会一直等着你,也许下一个七夕我身边已有另一个人的陪伴了。     叶子越想想气,大声指责:“你重色轻友、出尔反尔、攀龙附凤,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真小人!”最后恼羞成怒将手中的杯子撇了过去。     “唔……”顾荣闷哼一声,眉宇轻蹙,随即咳嗽不止,就在叶子以为他会把肺咳出来之际,他竟捂着胸口缓缓弯□体。     叶子这下可吓坏了,赶紧下床跑过去。她是真没想到能砸中,他武功那么好就算不用运功也能轻易躲避,可偏偏他就是站着不动。叶子终于明白,这世上不止有找抽的,也有找砸的!     “你怎么样啊,有没有事啊?”叶子眼见他脸色一点点苍白,急得都快哭了。一想到她刚刚怒极之下还用上了内力,更是懊悔不已。     顾荣只是摇摇头,将双唇抿的死紧,在咽下涌上喉咙的一股腥甜后才慢慢抬头,入眼既是叶子在烛光的映照下潋滟生辉的清秀容颜。     那双担忧的秋水明眸带着氤氲雾气,一张一合的娇嫩双唇似熟透的樱桃红润欲滴,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期盼得太久,顾荣只感觉被他苦苦压抑的满腔情谊在这一刻突然蠢蠢欲动,并愈渐汹涌。     他抑制不住地张开双臂将她牢牢压倒在地上,充满柔情与**的双眸里似有团火在熊熊燃烧,吸进叶子的魂,也烧尽顾荣仅剩的理智。     一个并不算温柔的吻就这样落了下来,叶子瞳孔遽然放大,惊讶却没有反抗,任它笨拙地啄食自己的唇瓣,并伸出柔舌顶开她紧闭的贝齿,霸道地挑逗自己的细舌,摄取口中芬芳的汁液。     此时的顾荣就如噬髓附骨一般,在那美妙的让他无法自拔的地方流连忘返,贪婪地品尝,一遍又一遍。     叶子被吻的呼吸急促,双颊因缺氧而变得绯红,脑中更如浆糊一般失了往日的机敏,不但愈加迟钝,还如中了咒语似的竟慢慢有了回应。     她微睁水雾弥漫的双眸,只觉眼前人比平时要俊美百倍不止,甚为可口,这让往日见到帅哥就眼直脚软的叶子,瞬间便被秒杀了。     于是,强势惯了的人不甘被动,当即就捧住“美食”一口咬下!     “唔……”     些微的疼痛让顾荣稍稍回神,在看清自己的处境后顿时哭笑不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自己定是被她当作“宵夜”了。     虽然,叶子的主动“献吻”让他十分受用,但作为一个男人他还是感到了巨大的危机,于是他前所未有的坚定了要证明自己能力的决心。     顾荣翻身抱起叶子,走到了床前轻轻放下,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便十指如莲灵巧地挑开她的腰带,裉去外面的罗裙,然后是里面的亵衣……     他再次俯身靠近,用满含情潮的眼牢牢凝视着她,在温暖的灯光下她一身线条流畅而紧致的皮肤闪亮得如同缎子一般,不知是羞涩还是什么,就见她的睫毛微微闪动了一下,如扇动羽翅的蝴蝶,脆弱而惹人怜爱。     顾荣咽了咽唾沫,觉得口更干了,他贴着叶子柔软的耳垂哑声问: “可以吗?”     叶子舔了舔有些红肿的唇,望着顾荣满是眷念与**的眼,深深觉得它就像一股春药,不但使整个屋子充满了暧昧的味道,更让她目眩神迷。     她眯了眯眼,道:“少爷,我……”     双唇再度被封住,炽烈的气息彻底将她围困,使她再嘤咛不出一字,只余婉转的低吟和喘息。     顾荣忽然害怕她说出否定的答案,所以还是不听为妙。温热的唇又含住她精巧的耳垂,修长的手指在她线条柔美顺滑的背脊上来回游走,并偶尔坏心地试探着触碰那幽静神秘的花园,直到引得她阵阵战栗,这才满意松开。     紧接着,顾荣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褪去自己全部衣衫,露出他肌理分明精壮颀长的完美身形,虽然上面不可避免的有些小瑕疵,但那些都是经年累积的伤疤,是无奈更是男子气概,也是最能触动女人心底的爱意,让她为你心酸、心疼,想去温暖你、呵护你。     顾荣不给叶子任何抗议的时间,一低头,舔咬着她性感纤美的锁骨,并如宣誓一般故意在四周吮出一个个紫红印记。     "呀!嗯……不要……"叶子的声音渐渐含糊不清,似哑非哑,脸颊潮红欲滴,全身的温度也陡然升高,即便她眼中还带着不适的抗拒,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顾荣乘胜追击,吻得更加细致耐心,仿若轻羽拂过,慢慢下移,停留在胸前的雪兔之上,久久不愿离开。     "唔……啊……"叶子但觉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酥麻瞬间击溃了她仅剩的理智。     她借着酒劲伸手攀住对方的脖子,视死如归地道:“要怎么样就来吧。”     顾荣被她说得愣了愣,再抬眼瞧见她双颊酡红,眼神醉人,那提了许久的忍耐力终于顷刻瓦解,扶起她的一条腿,含着她的耳垂轻轻安抚了一句,才慢慢进入,却仍不失小心轻柔。     叶子轻轻嘶了一声,有些疼,又有些胀。她面红耳赤,眉宇紧蹙,一双眸子更加神色迷离,偶尔眨眼还能看见其中晶莹的泪光。     在顾荣长出一口气,完全进入后,她不由自己地绷住双腿,甚至连脚背都弓了起来,双手也不住地乱抓,直弄得床褥如被风搅乱的一池春水。     顾荣低头又去吻她,双手也在她胸前的一对玉兔上来回游走揉捏,满意地感受到她的剧烈颤栗和痉挛。     叶子仰起头,喉中渐渐溢出更大的呻吟之声,本要推去的手,却情不自禁地搭在了顾荣的肩上,十指用力,紧紧抓住,贴上他灼热的肌肤。     顾荣得此鼓励,彭湃的激情再没有半分压抑,从缓进缓出到疾风骤雨。     在这样惊涛骇浪的激情中,叶子只觉自己如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甚至散架的扁舟,在感受他汩汩流动的血液和蓬勃的热情时,她第一次确定这个男人是爱她的。     想通后,叶子便彻底放松下来,不但任他予取予求,并开始主动迎合,享受这种名为痛并快乐的毒药。     顾荣自然不会放过机会,搂紧她继续攻城略地,**未歇,气息渐浓。     叶子身上也有了细汗,发髻散乱,她抬手遮了眼睛,咬住下唇,感觉那一波高过一波的爱意涌动。     红帐低垂,朱焰摇红,娇吟阵阵,春光旖旎。     ※※※ ※※※     夜色渐退,薄红晨曦洒落碧纱,天方悠悠转亮。     抬眼看去,身旁女子依然睡梦甜美。暮光斑斓穿纱而入,在她如同孩子般纯真干净的脸上淡淡投下,漆黑顺滑的长发凌乱散开,就像华丽的锦缎,嘴角含着似有若无的笑,看起来是如此的满足。     顾荣叹了口气,收起药瓶苦笑。想不到第一次使用,竟是在这种情况下,真是羞于启齿。     昨晚,当他眼见叶子气愤、委屈、吃醋,甚至主动献吻的可爱样子,他那一向引以为耀的自制力终是土崩瓦解,彻底沦陷。     顾荣不由在想,也许这女人生来就是克他的。     当顾荣端着早饭回来时,原本正要爬起的叶子见他进来,忽又一头扎进锦被,还死活不肯出来。     顾荣劝得口干舌燥,那粽子也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眼见快到校场出操时间顾荣只得搁下东西,嘱咐她不能饿着肚子赖床,另外今天要赔将军巡视营地,太晚的话就不用等他了。     就在叶子以为耳根终于能清静了,他又接着说了一句让人喷血的话――     “对了,桌上的那瓶药是我刚跟清澜拿的,可以消肿止痛,尤其针对那里。你如果不适就抹点,别逞强。”     叶子险些没咬碎一口银牙,一直忍到顾荣把门关上,才一把掀开被子大骂:“我这样是谁害的啊!”     刚走到院门口的男人听到这声震耳欲聋的暴喝,险些没卡个跟头,足足僵硬了一刻钟,才摸着鼻子面红如火的祈祷:没人听到没人听到……     作者有话要说:“酸、甜、苦、辣”,SO,后面是什么,聪明的亲一定猜到了吧^^           70第10章 旧爱新欢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叶子先吃光顾荣送的早饭,又美美的睡了个回笼觉,直到晌午肚子再次抗议,她才慢腾腾起床梳洗。     反正今日不用再伺候某少,于是叶子心情大好,连带下午贺斩风过来教她功夫时,她都一脸的微笑,并一反常态地虚心聆听。     只不过由于身体的不适,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力不从心,于是效果就大打折扣不敢恭维了。     至于她为什么会不适,大家懂的,至于她用没用那瓶药,叶子表示:无可奉告!     最后,贺斩风实在是看不下去,恨铁不成钢的过去与她说教。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但令他惊讶的是叶子今天居然没有还口、没有打人、没有踢人,甚至没有踩扁任何一株花花草草。     贺斩风终于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他眼珠一转,凑到叶子面前上下看了看,笑了――     “你昨晚不是做什么激烈运动累过头了吧?”     本是随意的一句玩笑,但叶子却转瞬恼羞成怒,对他穷追猛打。     这让贺斩风在逃命的同时还不忘威胁她,要将此事公诸于众。     其实叶子并不担心贺斩风会说出去,一是他现在只是猜测,没有证据。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二是他虽然人烂了点嘴损了点,但在大是大非上还是挺靠谱的,不会没有分寸。     但见他这样没皮没脸的坏笑,叶子还是决定揍了再说!     只是沉浸在笑闹中的叶子却没有发觉,在贺斩风背对她时会有那么一丝丝刻意掩饰的落寞。     ※※※ ※※※     夜色迷人,当顾荣踏着月光推开房门,一眼便看到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的叶子。     就怕累着她,所以早上特意嘱咐不用等他,结果……     轻叹口气,慢慢靠近,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     粉扑扑的脸蛋细腻润泽,娇小的鼻头圆润可爱,长而密的睫毛轻轻盖住眼睛,艳红柔软的唇瓣微微弯起,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再往下是曲线玲珑的脖颈和松松领口下若隐若现雪白高耸的兔儿,顾荣只觉口中干紧,腹下火烧,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俯身情不自禁就吻了上去。     香甜可口,欲罢不能。     他不再满足于外面的辗转啃咬,慢慢伸出舌尖试图顶开乐园的大门,却遇到意料中的抵抗。     顾荣微微皱眉,抬起扶在她肩上的双手,一手不容拒绝地扣着她的后脑往回按,一手钳住她尖尖的下巴,迫使她张口。     叶子不舒服地“嘤咛”一声,似要马上苏醒,顾荣却顾不上这些,开始迅速攻城掠地,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他才放开手退后一步。     看着叶子红润的脸颊,水雾弥漫的双眸及微肿的唇,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顾荣赶紧别开眼,否则他难保不会就地吃了她。     叶子此时也彻底清醒了,她狠狠瞪了一眼扭着脖子却耳根发红的某头色狼,迅速起身,留下一句“我去热饭!”就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直到她端回食盒,等他吃完,又给他打水梳洗,叶子都不肯跟他说话,哪怕只一个字。     她心里气啊!昨晚他几乎都没怎么睡,今儿又早起,忙到天黑才回来,明明脸色那么差,他怎么还能想着这事?他是禽兽么?!     顾荣见她一直不理自己,知道是惹火她了,他无可奈何地摸了摸鼻子,在心中叹气。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这种事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温香软玉当前,他要是能不动心,那还是男人吗!     看着叶子为他铺床,顾荣不觉心中一暖,笑意从唇边一直漫延到眼中,最后由衷感慨――     “好尽职的贤妻啊。”     背对他整理换洗衣物的叶子闻言,惊悚地转头瞪他,只觉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这、这这这人是顾荣吧?!     叶子“噌!”地摔门而出,一路淬骂地奔回自己的窝,连鞋也顾不得脱就蹿上床,用被蒙住自己的头。     半晌,一串串略显邪恶的笑容从叶子的房中传出,让隐在树梢上的肖靖不由打了个哆嗦,泪流满面地在心中悲呼: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风尘女子一笑值千金,她更狠――要人命啊!     这一夜,叶子睡得十分香甜,早上醒来发现嘴边还有没干的口水,叶子脸一红立马下床梳洗。     等她赶到顾荣的房外时天刚蒙蒙亮,她敲了敲门,却没人回答。叶子不由奇怪,顾荣就连伤重的时候都不懒床,今儿这是怎么了?     叶子放下水盆推门进去,结果床上收拾的整整齐齐,人早没影了。叶子叹气,但愿他记得吃早饭,不然胃病犯了还不得疼死他。     她清楚的记得他几次犯病的惨烈,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一次疼得晕厥,一次疼得吐血,更严重的一次整整烧了七天七夜,许大夫甚至让九夫人给他准备后事……     叶子正要出去,忽然瞥到桌上用砚台压了信笺,她好奇地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     上书:     为夫去校场练兵,娘子晚上不用等为夫,先睡吧。     落款:相公。     叶子的双手抖啊抖,就如风烛残年的老者,不过她这是被气的!     她用力一团就想把纸丢掉,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但想想还是舍不得,于是又重新展平小心翼翼地揣入怀里,因为她知道――     其实,她真正想撕的是那个混蛋的嘴!           71第11章 流言蜚语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天上月圆,星亮,叶子的脸上也挂着弯弯的笑容。     虽然叶子身体多少还是有点不适,但这些都抵消不了她的好心情,在撵走贺斩风那只碍事的耗子后她早早就去后厨忙活。     此刻,看着满桌丰富的美味,叶子十分有信心能藉由抓住男人的胃,来控制男人的心。     当视线扫向那盘得意之作时,叶子不自觉嘴角一抽,因为里面躺着的是她一再惦记会减肥的那只乌鸡。     不过,好在那只乌鸡很争气,为了美貌能吃能睡,尽管被关了这么多天可它依然保持了前突后翘的完美身材。     叶子非常满意,于是也大方地让那只乌鸡圆了它能飞的愿望,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追着它从地面到石墩上,再从墙沿到树上,最后被气急败坏的叶子拎起来扔到房顶上。     那场面真是波澜壮阔,吓得云嫂差点没当场昏过去。     叶子此时想想直觉脸烫,幸好当时顾荣他们都不在,不然她的淑女形象啊……     “啊嚏!”正在将军书屋听训的顾荣摸摸鼻子,一脸的茫然。     叶子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顾荣身影,都不知道睡了几觉,她摸摸瘪瘪的肚子决定出去找找,结果刚出芊卉居就碰上一人。     “叶子,这么晚了怎么还往外跑?”     看到清澜一脸的不赞同,叶子丝毫不在意地笑笑: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像我这么称职的丫鬟,即使少爷回来的再晚,也是要等的。”     清澜惊讶,迟疑地问:“顾荣他早就回府了,现在就在白小姐那儿,你不知道吗?”     见叶子神色不大对劲,便斟酌地道:“听说二人在比试时,顾荣不小心伤了白小姐的脚,然后就抱着她从军营回府,并一直陪着她。后来大夫人又是让人熬骨头汤,又是让人把白小姐屋里屋外绊脚的隐患拆除,还把地面都铺了一层厚毯子,闹得全府不消停人尽皆知。”     “哦,这样啊。那没叫你过去看看吗?”叶子僵硬地笑了笑。     “去了。白小姐右脚腕只是挫了筋,并没伤到骨头,而且又得顾荣及时按摩活血,已经没有大碍了,剩下的就是静养。”     “啊,没事就好。”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说完,叶子借口如厕转身走了。     娇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黑夜中,清澜眉宇紧皱,从一开始叶子眼中的得意到意外,再到后来的木然和苦涩,那些掩饰不住的情绪他都清晰地看在眼里,却又无能为力。     只恨,自己不是那个可以安慰她的人。     ※※※ ※※※     天未大亮,还带着朦朦胧胧的雾气,又是恰在日升月落的交替之际,更显昏黄暗沉。     顾荣早早出了东苑,回到芊卉居。昨日他一夜未归,也不知自家的兔子怎么样了,甚是担忧。     推门而入,一眼便瞅见趴在桌上睡得香甜的人儿。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唉,这样入睡的习惯是从何时养成的,得叫她改改。     本来只想给她盖张毯子,可当靠得近了他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悸动,慢慢俯□凑了过去。     “今晚还回来吗?”略微含糊的声音显然也是刚醒。     顾荣微微一愣,有点惋惜地起身,讪讪道:“为夫怎么舍得娘子日日熬夜,自然是要回的。”     叶子原本只是睡眼惺忪,这下给气醒了,新仇旧恨加一块作势就要揍人。     顾荣哪能被她拍到,三两下就轻松躲开,在偷了个香吻后才笑嘻嘻地往外跑:“娘子,为夫晚上想吃清蒸螃蟹。”     叶子怔了怔,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虽然被他偷吃豆腐很丢人,但这样放松玩闹的顾荣似乎是第一次见到。     默默注视逐渐消失的颀长身影,和桌上不知何时空掉的汤碗,叶子似誓言一般地道:“我就再信你一次。”     故事的结局是,顾荣不但那晚没有回来,而且是连续几天都不见人影。不止于此,就连白惜君这些日子也没在府中,全府的下人都猜测他们已经在一起,并暗度陈仓生米煮成熟饭。     但叶子不信,她无法相信在他们已经骨血相溶以后,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怎么能够?!     她要当面与他讨个说法,否则焉能死心!           72第12章 不得不信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叶子睁眼偷笑,她和宋刚果然是亲兄妹,都是结巴啊!     只见慕容昭阴寒着脸,三两句就训得宋柔面上青白交加,偏人家还句句占理,最后宋柔只能又羞又臊地落荒而逃。     只不知是太慌乱还是什么,她左脚一下拌到了右脚,整个人直直往地上栽倒,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叶子连忙闭眼,听着都替她疼啊。     当四周再次恢复平静后,叶子偷窥慕容昭隐含怒气的面容稍稍缓和,这才敢小声道谢。     慕容昭唉了口气,轻拂她微肿的左脸,问:“你就那么在意顾荣和白惜君在一起的事?”     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叶子猛抬头:“你也知道了?”     慕容昭犹豫了下才道:“不止我,恐怕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除了你。”     叶子木然地点点头:“其实我也感觉到了……”     嗯?不对!叶子忽又抬头,大叫:“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推的她。”     “嗯,我理解。”     “不是,我没……”     “我明白。”     “其实,我……”     “我懂。”     叶子彻底怒了,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揪着慕容昭的耳朵,大喊:“我根本没推她!我才是受害者!”     当叶子一个人回到将军府时,天已渐黑,华灯初上。     叶子因着一肚子的闷气,也没回屋就到厨房拿着菜刀泄恨似地对着猪肉剁剁剁,想起后来发生的一幕就满心忏悔地检讨――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那时她冲慕容昭吼完,就见他立刻捂着耳朵,又委屈又幽怨地道:“敢揪我耳朵的,你是第一个。”     虽然慕容昭后续没有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但她已经很自动自觉地脑补了后半句――     “所以,你要对人家负责哦。”     噗!叶子被自己恶心到了。     “叶子,你这是在剁馅吗?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已经……已经可以了。”     叶子惊愕回头,立马放下手中菜刀,无比尴尬地犯起了磕巴:“云、云嫂,你要用吗?我、我这就收拾!”     云嫂见叶子把案上那坨看不出形状似沫似泥的东西一股脑地扔进垃圾桶里,嘴角不自觉有些抽抽。这跟碎尸似的一大滩,要是无意中被人一眼扫到,不吓死也得吓疯啊。     “那云嫂你忙,我、我去看少爷回来了吗。”叶子尴尬地搓搓手就想遛走,可惜,云嫂这回却没那么好说话了。     “等等,你把这桶一并拿出去倒了。”后又犹豫地补充道,“你不用再看了。我刚从那出来,少爷没回来。”     叶子愣了愣,勉强笑笑: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啊,是吗。那我今天又能偷懒了。”     见她眸中明显黯淡的目光,云嫂迟疑了下,叹气:“咱们生来就命不好,很多事情只能自己看开点。其实少爷对你已是不错了,云嫂看得出来他并非对你无情,只要你放得下,他总不会亏了你的,而且……”     “云嫂,”叶子苦笑着打断她,“我要的不是名分。”而是他的真心啊。     果然,顾荣这晚依旧没有回来。     叶子仰望夜空的残月,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幽幽笑了笑,眸似寒冰,整个人犹如出鞘的利剑,冷峻薄情。     随即,就见将军府内一条轻灵的身影在密集的树梢上飞掠,翩若惊鸿般越过院墙,消失在茫茫的巷道尽头。     此时天方露白,西面仍有寥落星光,静静的庭院晨雾稀薄,桐树上的鸟儿浅浅低低地叫,叶子起个大早在院中打扫。     不是她勤快,实在是睡不着,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瞪着个眼珠子,她很担心哪日房顶会承受不住她的怨气,掉下来砸死她。     就在叶子唉声叹气之时,有两个人朝她所在的院落行来,一路还温言软语,有说有笑的。     当人更近一些,叶子想避已是来不及了,索性淡然抬头,并刻意将腰背挺的笔直,同时勾起一抹十分大方得体的微笑:“少爷早安,白小姐早安。”     有些事情,你看不见、听不到,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尚可自欺欺人,但当事情就摆在你面前,你便无路可退,无处可避,也只能强忍着伤痛去迎接所有的风浪。     信与不信,此时已失去了意义。           73第13章 割发断情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而慕容昭等人收到消息的第二日便让人抬了好些礼品过来,一为顾荣道贺,二嘛……看看那只兔子。     顾荣几人在房间谈得很是愉快,笑声阵阵,而叶子却在外面帮着搬运礼品累得胳膊都酸了。她特纳闷顾荣怎么不趁这时候多要几个家丁到芊卉居,相信在这档口大夫人也不好反对,总不能让白惜君看了笑话。     叶子几经寻思,最后得出总结——顾荣太抠,舍不得每月多发那几个铜板的月倒钱!     就在叶子呼哧带喘地忙活呢,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捂着胸口回头怒视,果然又是那只欠爪的耗子。     “怎么,那次的教训还没记住?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还想再演示一回‘狗啃泥’?”     贺斩风嘴角抽了抽,初见时的惨痛记忆简直不堪回首,就在他即将发飙之际,慕容雪赶紧上前递给叶子一条手帕。意思擦擦汗,消消气。     叶子哪能真生气,不过是没事逗逗耗子,就问:“你们聊完了?这是要走吗?”     慕容雪嗯了一声,犹豫地问她:“叶子,你……没事吧?”     “啊?”叶子愣了愣,就看到三人齐刷刷地将目光对准了她,其中的担忧显而易见。     叶子囧了囧,叹气: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我能有什么事呀。”     见几人仍炯炯有神地盯着她,她唯有自嘲一笑,“本来嘛,一个玉树临风的侠士穿着一身名贵锦服,长发随风飘逸,端的是潇洒迷人,可他偏偏手持一把普通得不能再大众的剑。人家抽出宝剑,寒光耀眼,晃得所有人眼前一亮。他抽出的剑上面却锈迹斑斑还豁牙露齿。上面的锈迹是她杀鸡宰羊削鱼鳞弄的,豁口是她砍柴剁肉弄的。两人如此不搭,任谁看了都不配吧。”     所以,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情感一事对她来说本就奢侈,求不得,当舍。     这时,贺斩风借口要开解她,非拽着她要和他们出去玩一天。其实,叶子知道他这是想白蹭饭,因为每次付账的都是慕容昭。     叶子倒是也难得放开了玩闹,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反正现在她即不用回去伺候人,也没人会注意她这个不起眼的丫鬟。     就是等要回去的时候,众人才发现,不知何时叶子已是酩酊大醉瘫成一滩烂泥了。     这可愁坏了众人,等他们七手八脚又是搬又是抱把她送回将军府,天都已经微微泛黑,寥寥星子像是在嘲笑他们自作孽不可活。     将军府门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黑着脸的顾荣。     “先送她回屋,咱们一会儿再说。”慕容昭抢在顾荣开口前说道。     顾荣皱了皱眉,回身打开大门,方便慕容昭抱人进来,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直到看叶子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打呼,他们才一起沉默地退了出去。     贺斩风觉得气氛不太对,赶紧解释:“那个……我们有看着她的,还特别给她要的果汁,不信你问三公主!”看见顾荣脸上的冷笑,贺斩风声音蔫了下来,“谁也没注意到她什么时候把壶里的果汁倒掉,换成了酒……”     贺斩风还以为顾荣至少会责备他们几句呢,没想到他只是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很晚了,你们也回去歇了吧。”     见慕容雪欲言又止地被慕容昭拉走,贺斩风也只好识相地告辞。     清澜知顾荣有话跟他说,便站着没动。     顾荣沉默了良久,才叹道: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麻烦清澜给她开点醒酒的药,省得明早她宿醉头痛耽误做事。”说完,也不等清澜回答就转身回房。     看着顾荣似落荒而逃的背影,清澜攥紧了手掌。你既然放不下,又何必自欺欺人。     当清澜再次踏进叶子的房中,就听见一声声的低泣呢喃。他心中一紧,快步凑到床前却惊见她满脸模糊的泪水,小嘴也在不停地一张一翕。     “为什么要背弃我?为什么你可以一再的毁信弃义?既然不爱,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为什么你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肯说……”     清澜叹了一口气坐在床沿,想伸手擦去那让他心底发痛的泪珠,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可是手还没等触到就跟被烫着一样快速收了回去。     他居然……害怕。     多少年午夜梦回那个小小的身影,那时她才六岁,虽然瘦弱却非常坚强,有着连他都不及的勇气。     也是在那时,他一向封闭的心被她打动,当然那无关情爱,只是单纯的想要顾照她,像妹妹一般。     可是,等他再回去时,她却不见了。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更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竟会在将军府遇见着她,只是她却已经将他毫无保留的忘记了。     清澜捡起被她踢掉的纱被,重新为她盖上:“傻叶子,这些话你应该当面去问他啊,何苦闷在心里让自己难受。”           74第14章 美男如云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叶子即有了决断,便也彻底死心,平日能离顾荣多远就离多远,倒不是怕控制不住自己,来个旧情复燃什么的,而是本着眼不见为净,再不想见那个让她恶心的负心汉。     幸好,顾荣大概也与她有同样的想法,甚是有自知之明的能避就避,又因为他没有再调其他的丫鬟到芊卉居,所以现在他屋中的灰尘恐怕都厚得能压死人了。     可是,越是相安无事就越会有那种没眼力见儿的人出现,而这人正是大夫人。     这两天就像故意跟她过不去似的,频繁让她到东苑干这干那,茶前饭后的伺候他们,不得不眼睁睁看着顾荣和白惜君亲密的笑闹**,简直恶的她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更气人的是,就连有贵客来访,大夫人也不忘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而往往这个时候为她说情的却换成了白惜君,顾荣只是漠然地在一旁坐着,倨傲的连个施舍的眼神都欠奉。     与将军府内的糟心事相比,皇上欲立南兆质子寒殊为妃的事已越闹越大,不论朝廷还是民间都掀起了轩然大波。为此,皇宫内更是气压凝重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惹得皇帝不快,令自己的脑袋搬家。     顾将军这阵似乎也异常地忙碌,时常不在府中,就是偶尔碰到也感觉像是撞上了冰山,那扑面的寒气带着刺骨之势,冻得人瑟瑟发抖。     据可靠消息,近日弹劾顾将军的折子突然暴增,并且让人意外的是,一向对他多加维护的皇上居然一改常态屡次在朝堂上无视他的谏言,更甚几次点名指责他滥用职权任人唯亲。     明眼人都看出皇上这是有意打压顾将军,虽然原因不明,但对将军的信任却是实实在在的骤减。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看不见的势力正在迅速崛起,并且目标直指――将军府。     然而身在局中的人对这些自是无从知晓,正如大夫人现在只是想着怎么从白惜君这个准媳妇身上获益更多,那些丫鬟家臣也正在纠结该讨好哪边,疏远哪边,生怕一不小心站错队,日后没有福享。     而令叶子最郁闷的是别人对她的同情和怜悯,好像顾荣背叛了她,是天塌的事。却孰不知,她虽有怨气也伤心,但并不会要死要活从此消沉。     这不仅仅是她拿得起放得下,更因为他不配在她心中占有那么大的分量。既然她已经做了决定,就要不着痕迹地将他从心里彻底摘除,连根拔起。     所以她一切如常地生活,会与人说笑,会认真干活,更会找机会偷懒。     就像这次她又借采购之名,行逛街之实。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只不过,她发现了件有趣的事……     ※※※ ※※※     咦,那不是贺斩风么?     叶子见他鬼鬼祟祟地进了一个看着异常华丽盛气凌人的三层小楼,她抬头去瞧门上悬匾,但见上书三个金漆大字――楚秦馆。     这是什么地方,恐怕全京城没有人不知道,这是即是烧钱的地方,也是男人的天堂。叶子看着前面的身影,小心肝不由抖了抖――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怪不得你丫总看我不顺眼,原来是喜欢这口啊!     刚踏进大门,叶子就被满室的美男惊艳的心潮澎湃,只恨以前为何不早来,真是平白损失几年的眼福。     叶子一边后悔的抓心挠肝,一边眼都舍不得眨地挨个扫视身旁的美男。     左边这个是自她进来后第一个过来跟她搭讪的,一身及地湖绿长袍衬托他完美的修长身形,一条镶玉宽边锦带束出女子才有的纤细蛮腰,墨发披肩,面若桃花,唇红齿白,凤眸狭长,这是怎样一个妩媚勾魂的男人啊。     叶子捂住“扑腾”乱跳的小心肝,痴痴傻笑着又看向右边的美人。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如果说左边的是风情万种的柳枝,那么右边这位就是清雅怡人的桂叶。     只见他松松穿着一袭雪白暗纹长衫,腰间系有银灰坠玉的锦带,竹冠束发,五官柔和,目光温润,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     叶子夹在水与火之间,正自热血沸腾,忽见前方又匆匆跑来一个。哇,这是怎样一个阳光运动朝气蓬勃的美少年!     上身是绣有金丝祥云图案的藏青锦服,下着同款过膝长靴,头顶玉冠,腰悬宝剑……咦,宝剑?     叶子细一瞅已至眼前的俊美小帅哥,傻掉――这不正是她跟踪的对象,贺斩风吗!     就见贺斩风也不跟她废话,长臂一伸把围在她身边的两个美人挡开,然后阴着脸就要教训她。     叶子不服,凭什么他就能来这儿玩,而她连看看都不让。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于是,她恶人先告状:“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个嗜好。”     贺斩风眼角抽了抽,额上青筋直跳:“胡说什么?我是来办事的!”     “嗯,谁来这儿不是办事的。”左边被挡开的美男不屑地嗤笑。     叶子觉得有理,非常赞成的点头附和。     贺斩风白了那男子一眼,脸更黑了: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一边待着去!”随后不顾叶子的挣扎,恶狠狠地将她往门外拽,“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     叶子此时倒是淡定了,眼睛一转笑道:“原来你喜欢男人啊。”     贺斩风把拳头捏得“喀喀”作响,忍得脸都绿了,他一把将她抓在身前,揪着她的耳朵咬牙切齿地挤出声音:“我是奉太子之命来这里查案!还有,我喜欢的是女人,女人!”           75第15章 白日宣淫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你们看见没,大少爷被抬出来时浑身都是血,哪还有一点白色的地方。”那丫头说完,眼眶通红。     “岂止啊,我都能看见里的血肉……”这个丫头说完,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     这时,另一个丫头胆战心惊地道:“你们是没进惩戒室收拾,那地上、墙上一滩一滩的,就连挂在架子上的鞭子还在滴答滴答往下流……”     叶子实在有点听不进去了,胸口莫名痛得厉害,可还没等她出去呢,就听她们又道――     “白小姐对咱们少爷可真是用情至深,你没见她差点哭晕过去,后来更是让翠儿扶她找大夫人。”     “可不是嘛。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大夫人一定是被白小姐感动了,居然亲自去请清澜公子为大少爷看伤,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     几个丫头集体点头,都在佩服白惜君的勇气和面子。     叶子却知大夫人处事有多精明,她即使再幸灾乐祸但面上的事也得做足。这一方面是为了安抚白惜君,一方面因为临近的婚事,所以顾荣此时断不能有事。     不过也幸好有这些复杂的关系,此次大夫人对顾荣受伤一事非常上心,丫鬟派过去好几个,名贵药材随便拿,要是缺少什么也无须请示她,可以直接从账房支钱出府采购。     顾荣这下可算得上是因祸得福,在府中地位瞬间猛涨,再不敢有人阳奉阴违怠慢于他,只可怜叶子被指使的团团转,晕得不分东南西北了。     她们下人的分工很明确,熬药的熬药,煲汤的煲汤,做饭的做饭,而叶子则负责来回运送。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没办法,谁叫她没有主子撑腰,不欺负她欺负谁啊。     叶子一趟趟在后厨和顾荣房间往返,不但身体累,心里更累。因为她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不但清楚地看见顾荣伤得有多重,就连白惜君对他的依恋也清晰地看在眼里。     当叶子最后一次端着药碗进去,离床边还有几步远,白惜君就听到动静上前从她手上接过药碗,然后亲自扶起顾荣,又一口口细心喂他服下。因顾荣尚在昏迷,所以喂得格外费劲,不一会儿叶子就见她额头溢出了薄汗,可她却似无所觉,只专注地凝视顾荣,深情脉脉。     叶子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觉得白惜君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当叶子端着空碗出来时,身旁是看完伤也要离开的清澜。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因为二人正好顺路,于是叶子就随意问起顾荣受伤的事情,不想清澜居然还真就知道。     原来是大夫人刚从顾将军那儿问的,又转述给白惜君听,而他那时正好在屋中给顾荣治伤,不过显然大夫人并不想避讳。     事情的起因是,今日早朝上有人举报顾荣白日渲淫、公然狎妓,实属无德,给朝延抹黑。     皇上当时就愣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便仔细追问那个官员。     那官员这才把他昨日下午路过京城最繁华的楚秦馆门口时,亲眼看见顾荣在和一个妙龄女子依依惜别的事一丝不差地说与皇上听。     满朝哗然,这里的人就算没去过也绝对听过楚秦馆的大名,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那是京城最大且只招待富贾豪绅的风月之地,且男女通吃。     一楼为小倌馆,二楼为青楼女子,而三楼则是为有特殊嗜好的恩客准备的,据说那里的人是馆里价格最贵并都签了生死约,每天早晨都有死人抬出,且都是体无完肤,惨不忍睹。     按说朝延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但这楚秦馆却越开越大,可见其幕后之人的权势之大,根基之深,不是一般官员敢得罪的。     皇上皱眉,正想开口再问,不想顾将军竟跨列而出,言辞激烈地驳斥那人,并恳请皇上让顾荣和那人当庭对质。     皇上几乎没有迟疑就准了,顾将军本以为一切会水落石出,大快人心。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孰料,顾荣来后非但没有辩白,反倒一口承认了。     这下不止顾将军,就连皇上都始料未及,整个朝堂的文武百官都被震惊了。     随后引发的连锁发应更是让人哭笑不得,因此事大家纷纷怀疑自己的眼睛严重有问题,以至识人不清,辨人不明,所以为保护视力全京城的胡萝卜已被卖到脱销。     叶子疑惑:“他为什么要承认?明明就不是那样……”     叶子没有把话说完,清澜也没有追问的意思,他就沉默地看了她良久,直到叶子苦恼地转身离开,他也没有再开口。     其实,那天他也恰巧路过楚秦馆门口,亲眼看见和顾荣走在一起的不是别的女子,正是叶子。     所以,顾荣会有此举,他并不意外。     因为如果顾荣在朝堂上供出叶子,那么叶子势必会被迫站在风口浪尖,接受众人挑剔的审视和挖掘,就算最后证明顾荣不是与风尘女子厮混,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但少爷与丫鬟的苟合也绝对是枚重磅炸弹,要是再经人胡乱添油加醋的编排,最后此事会传成什么样子简直无法想象。     但有一个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就是将军府为抹除污点,定然不会再收留叶子,而以顾将军的冷酷无情到时又能否放过让他颜面尽失的人,也未不可知。     所以,顾荣是以己之过,将她挡在身后,只为――保护你。     ※※※ ※※※     叶子自从知道顾荣受罚与她有关,便又开始坐卧不安,整日做好被他叫去听训的准备,甚至都能预见她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凄惨场面。     但事实,顾荣叫她过去后对此事的前因后果只字未提,只单单以府中事多为由,禁止她再出府闲逛。     而其实,她现在就是想出去也真真挤不出时间,因为此时距离顾荣和白惜君的婚期仅不足半个月。     白惜君也终于在几日前哭哭啼啼的被白家人强行接走,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那场面叶子想想都鸡皮疙瘩掉一地,亏大夫人还能笑着打趣说他们感情深,恨不能时刻粘在一起。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果然不假。     这喜事还没到呢,大夫人就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一样,又是派人去别苑接回二少爷等小辈,又是重新审核新房,直折腾得全府上下除顾将军外没一个消停的。     叶子自知一身霉运,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可是不知是点背还是什么,她越是谨慎还越是来事。     这日,叶子正在和大伙一起忙着打理新房,结果云嫂忽然把她叫出去,还神神秘秘怕被人听到似的把她带到背阴的小角落。     叶子还以为是云嫂遇到什么麻烦了,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正想着这回可以肝脑涂地回报了,谁知听云嫂一说,原来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据云嫂讲,刚刚她买菜回来走到后门那儿正想进来呢,忽然斜刺里冲出个小要饭的上前拦她,她吓了一跳正想张口喊人帮忙,结果冷不防那小要饭居然又给她跪下了,口中直说他是来找清澜哥哥救命的。     云嫂就奇怪清澜公子怎么会认识这些人,也担心这小孩儿是不是骗子。     其实这事也简单,只要找清澜出来看一眼就知道了,可是云嫂今早刚巧碰到过他,知道他去后山采药,这一时半会儿无法回来,所以云嫂就想给小要饭点碎银打发他走。     谁知,那小要饭忽然又说要见叶子姐姐。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云嫂怕有诈,本不想多事,但见那小要饭一脸焦急还一个劲地给她磕头,便没了主意。     叶子心里略微有数,便安抚云嫂没事,她这就出去看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过渡章,比较长哈~~接下来的几章是本文最关键的部分,那些前因后果,所谓真相始末,尽在其中。SO,亲不要大意地错过啦^^           76第16章 晴天霹雳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金秋十月,瑰丽多姿,枫叶红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千山层林尽染,到处都弥漫着喜气儿,伴着一朵朵巨大的璀璨烟花,将军府里每个人的脸上都绽放着自豪的笑颜。     他们的大少爷清俊潇洒与英姿飒爽的白府千金,那可称得上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璧人,不知羡煞多少公子小姐,又让多少世家眼红嫉妒得只能在家揪手帕。     婚宴这日所有人都是忙忙碌碌,不过却个个精神抖擞,连眼底都漾着欢笑。今日,不但是大少爷成亲的重要日子,更是自去年大小姐出走,九夫人过世后的第一个喜事,自然要办得有声有色,极尽奢华。     就连大夫人今日也格外的用心,忙前跑后,把府内府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即端庄贤淑,又大方得体,笑脸迎人,不会故意去讨好谁,也不会失礼怠慢谁,让人不得不赞叹她第一将军夫人的能力和智慧。     能与白将军联姻,于顾家是莫大的好事。顾将军在朝中的地位会更稳,几位夫人也会成为众官妇和地方官员巴结讨好的对象。     虚荣这种东西只有要不够,没有嫌多的。     在别人都在外面忙着招待客人的时候,叶子和其他下人则在芊卉居帮顾荣穿戴喜服。     顾荣惯常素爱冷色服饰,也不花哨顶多以暗纹点缀,但今日这一身艳红的喜服穿在身上,却让人眼前为之一亮,惧都看呆了。     金丝勾边,暗纹图腾,极品锦缎,宽松飘逸,衣摆长长拖在地上,再加之朱唇冷玉的面容及翠玉镶珠的顶冠,打眼一瞅还以为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人,端的是妖娆冷艳,迷得人神魂颠倒。     “唔,唔……”屋里的几个丫鬟立刻集体捏鼻子,尴尬得小脸通红。叶子只远远缀在后面,低眉顺目,从没这么的规矩过。     云嫂怔怔瞅着她从小看着长大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少爷,高兴得掉下了眼泪:“少爷你一定要幸福。如果夫人地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顾荣嘴角轻轻勾起,冲着云嫂郑重点头:“我会的。”     云嫂捂着唇,虽哭犹笑。顾荣见此微微一笑,干脆张开双臂将人抱在怀里安慰,丝毫不怕脏了喜服。     这时,顾荣的其他弟妹也都过来给他道喜,场面也一下子重新热闹了起来,那些原本还在失落的丫鬟们也都立刻收起伤感,目光灼灼地盯着下一个目标――正朝气蓬勃且未婚多金的二少爷顾誉。     其实,顾誉他们也是昨晚刚到。尽管大夫人提前几日去接,但因路途遥远道路难行,就算日夜兼程也将将赶趟。结果,觉还没睡足呢一大早就被大夫人连掐带踹地赶了过来。     叶子不禁佩服大夫人处事老道圆滑,进退得宜得滴水不露。     见没她什么事了,叶子不愿多待,遂与其他丫鬟依规矩送上祝福后退了出来。     而自始至终,她与顾荣都没有对视过一次,说不是故意,谁信。     当屋中再度恢复平静,清澜从里屋缓步而出。     “虽然现在事多,但你也要注意身体,适可而止。否则,残留的毒性难保不会再扩散。”     顾荣习惯性地笑了笑,道:“好,我会注意。”     清澜那句提醒不过是作为医者的职责,他知道顾荣一向有自己的想法,别人很难能说服他,便也没有再劝。     他正打算离开呢,突然听顾荣问他:“你在外面看到贺斩风他们了吗?”     “没有。”清澜想了想,补充,“大概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吧。”     贺斩风别看平时随随便便不修边幅,但真到了重要场合那臭美的就是女子也得自愧不如。     只是,令顾荣奇怪的是,慕容昭身份特殊迟到就算了,怎么连最爱热闹的慕容雪都没来。     顾荣不禁微微皱眉,但觉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清澜见他担心,正想去安慰呢,却听下人来报,“将军让大少爷到前面招待客人。”     ※※※ ※※※     拥有北月兵权最多的两位将军的长子嫡女喜结良缘,只要是有点头脑的无不打破脑袋往里挤,无数官员世家富豪齐聚一堂,看那样子誓有不把将军门槛儿踏平不罢休的架势。     屋里屋外,房前房后,花园亭廊,到处都是衣着光鲜,华美高贵的宾朋。他们谈笑风生,推杯换盏,看似比主人家还要兴奋。     叶子想想也是,能一次见到这么多达官贵人的可是机会难得,此时不抓紧时间多结交几个,更待何时。     所以,宋柔也被她父亲宋尚书和哥哥宋刚给拉来了。     只是,她现在十分憋气。亏他们之前还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一个说要挑个一表人才的女婿,一个说要寻个玉树临风的妹夫。可结果,一进顾家大门他们的脸变的比翻书都快,一个忙着左一个“大人”右一个“王爷”的喷口水,一个忙着“郡主”“小姐”目不暇接的流口水。     宋柔十分奇怪自己这些年是怎么活过来的,居然都没被口水淹死?!     宋刚终于留意到妹妹的脸色不善,忙过来给快爆炸的母老虎顺毛:“妹儿,这么喜庆的日子就要多笑笑,快别摆脸了,小心嘴撅多了变丑!来,哥带你沾沾喜气。”说罢,牵起宋柔的手就往人群里挤。     宋柔挣不开他,只能忿忿冷哼:“我哪笑的出来!凭什么他们家出了那么水性杨花的女儿,现在还有脸大操大办,也不怕丢人!”     长女顾欣跟个探花私奔了,长子顾荣先是跟个贱婢暧昧不清,现在又找了这么个舞枪弄剑的女人做老婆,这一家人的眼睛都长屁股上了么!明明她长相标志甜美,清新脱俗,性格时而可爱活泼,时而温柔体贴,这么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女人,他居然故意视而不见!真是气死她了!     “嘘,你哥说的对。”不知何时宋尚书走了过来,意味深长地对她道,“我们不但要笑,还要一直笑到最后。”     宋柔莫名其妙地看着哥哥和父亲满脸喜气儿地与众人寒暄,就好像今日成亲的是他们的亲朋好友。     这想法一蹦出来就把宋柔打击的不行。算了,她还是哪凉快哪待着,等婚礼结束立马闪人才是上策。     另一边,叶子出了芊卉居本想躲到清静点的地方,奈何被追上来的顾誉一路问长问短。     什么你怎么瘦了,脸色也不好,是休息不好,还是被人欺负了,是下人还是哪个主子……等等各种各样的问题层出不穷,甚至让叶子有被人审讯的错觉。     叶子最后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推托有事要忙,便想溜之大吉。     可惜,顾誉一句:“有我在,谁敢来找你?”     叶子登时被噎得直翻白眼。好吧,那她就换个说辞试试,她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二少爷不是该在将军身边,或是帮大少爷应酬客人,不然……大夫人会不高兴吧。”     叶子见他犹豫,知道戳对了地方,赶紧再加把劲:“二少爷,你后半生的幸福可全在大夫人的一念之间,要三思啊。”     顾誉看了眼叶子,今日她也换上一身粉红碎花罗裙,外套半透明的轻纱小衫,还难得地戴了一副拖到肩上的琉璃镶玉耳坠,及玛瑙绿手镯。微施粉黛的俏丽脸庞,唇红如樱,眸明如水,睫长如羽。清清澈澈,纯洁如莲,让人望上一眼便止不住心旌摇荡。     他似终于想通了什么,只匆匆交待了句“晚上再来找你”就小跑着离开。     叶子怔怔望着少年青涩的背影,摇头苦笑。     顾誉的心思她岂会感觉不到,只是不说她已心如止水,就是她能接受,却也不敢再奢望。有些事,错了一次就够了,再多她实在无力承受。     叶子想罢,转身刚想离开,不巧正对上大夫人冰冷阴寒的目光,也不知她何时站在那里,又来了多久……叶子不禁心中一颤,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从她眼前走过,装作若无其事地到前面与其他下人一起给客人端茶送水。     ※※※ ※※※     锣鼓喧天,鞭炮震耳,红花飞舞,一身凤冠霞帔的新娘被人搀进礼堂。     顾荣立刻上前接过新娘的柔荑,一起缓步来到礼堂中央,周围掌声雷动,笑颜如花。     今日由顾氏族中长者亲自主持,可见顾将军对这婚事的重视程度。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一拜天地……”     二位新人共同抱拳对天地深深鞠了一躬,在外面踮着脚往里瞅的云嫂早已喜极而泣,嘴中似也不停在念叨着什么。     叶子默默地站在后面的角落中,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任谁看到都不会多心,但只有她明白从掌心那儿传来的尖锐刺痛,正在不时地提醒被她刻意深藏的不甘与怨恨。     这时,又听一声“二拜高堂……”,就见新郎小心地拖着新娘的手臂走到顾将军和大夫人面前齐齐跪下。     三个响头,郑重虔诚,任谁都以为他们平日定是举家和睦,母慈子孝。     大夫人在上方笑容亲切,却未达眼底,心里更是嗤之以鼻。夕韵,别以为顾荣今日娶了白家千金就能怎样!将军府的继承人和顾氏族长之位,只要有我在,哪个也轮不到他!     当新人重新回到礼堂中央,顾氏长者于喧闹中高声道:“夫妻对拜!”     在众人兴奋的起哄声中,二位新人似是害羞地迟疑了下,叶子直觉这一幕甚是刺眼,正欲别过头却不小心与顾荣似是无意中望过来的视线相撞。     那样复杂难明,似是包含千言万语的目光让叶子微微一怔,等她再想看清时顾荣已经收回了视线,仿佛刚刚不过是她的一个错觉。     叶子不禁苦笑。原来,自己还是在意啊。     就在叶子自我唾弃时,前边的新人已经缓缓垂头,开始最后一拜。     须臾满堂欢呼,顾氏长者面带喜色的大声宣布:“礼……”     “圣旨到――!”     这特殊的尖细嗓音瞬间让满堂欢笑戛然而止,众人纷纷猜想,顾家是有多大的面子竟然能劳动皇上亲自下旨庆贺。     其实顾将军也很惊讶,不过却没时间多迟疑,他赶紧拉着尚在得意中还未回神的大夫人去院中接旨。     这时,观礼的众人也都忙跟出来围观。心说,万一顾将军心情大好把皇上赏的金子分他们点,也不妄他们大老远赶这一趟。     等到外面,顾将军和众大臣又是一惊,没想到来送“贺礼”的居然是皇上的心腹杜海。     杜海见顾家众人都已在地上跪好,不知为何叹了口气才开始大声宣读,只是这圣旨一出所以有都面色剧变,冷汗直下――     经多年严密查证,刑部现已有大量人证物证表明――镇国将军顾长霆与西羽等国长期秘密往来,涉嫌透露军机国情,更在七年前合谋陷害前定国将军叶飞,以至叶氏等数十重臣冤死。     遂,今下旨由八王爷、丞相及刑部尚书共同协助大理寺彻查此案,并先行废黜顾长霆镇国将军一职,顾荣骠骑将军一职,以及相关案犯一律交由大理寺审问,其家属和仆役暂押往刑部等待发落。     “钦此。”又是一声尖细噪音,让所有人如梦初醒。     原来,这一切不是幻听,大夫人只觉天旋地转。     转瞬间,大量皇城禁卫军鱼贯而入,将军府内一片哀嚎,狼籍……           77第17章 洞房牢房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叶子虽然去过不少倒霉地方,不过牢房她还是真的是第一次进,果然如传说中一样的阴森恐怖。     刚一进来就是扑鼻的潮气和腥臭,且越往里味道越重,难闻的令人作呕。     再瞧那些满地乱窜的耗子,个个圆圆滚滚,一看就知道没少吃肉——人肉。     又一抬头,瞅着棚顶厚厚的蜘蛛网和在墙上散步的各式爬虫……叶子觉得自己大概不必用刑,只要在这儿关两天,那结果不是她坦白从宽,就一定是她疯了。     大夫人与其他几位夫人女眷被关在最大的也是相对比较干净的一间牢房,二少爷等晚辈也跟她们关在一起。     叶子等丫鬟婆子及管事仆役被分别关押在挨着的几个小牢房中,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府里的侍卫则被重镣加身由官兵带到别处关押。     因为将军府人数众多,所以每个牢房都挤满了人,无论是烦燥还是坏心情的感染都以极快的速度成倍增长,又因着此处关押的几乎都是将军府的人,相熟的彼此又遭遇同样灾祸,除了抱头痛哭、低声祈祷、背地咒骂,还能做些什么。     大夫人被满室此起彼伏的哀怨呜咽声弄得心烦意乱,想到将军和顾荣被带走另行审讯关押,也不知会不会遭遇严刑逼供,最后落得个屈打成招……大夫人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     “你们都给我安静点!”大夫人扫视畏缩着抱在一起的众人,冷笑,“将军指不定是被哪个眼红的仇家盯上,才弄出这许多事情来栽赃嫁祸。只是他低估了将军的势力和亲家的人脉,相信以皇上的英明决断,定能早日还将军公道,重为将军府正名!”     “对,大夫人说的对!将军肯定是被人陷害的!所以,我们一定要相信将军,并且坚信我们很快就能重回将军府,重新被人羡慕仰望!”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三夫人一边抱着二少爷安慰,一边激动地说。她难能有机会如此光明正大地亲近二少爷,不想却是在这种情景之下,尽管她心中害怕,但亦有所满足。     大夫人轻蔑地扫了三夫人一眼,不知为什么没有阻止,也许心底深处她已经明白了什么。那是属于女人独有的直觉,也是她经年累月游刃各种场合,见过各式的人和事所练具的能力。     只是,有些事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你们记住自己是将军府的人,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将军府在外的形象。所以,你们只要活着一天,就要恪守将军府的规格,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许给将军府丢人。如果这段时间谁敢给将军和我的脸上抹黑……你们就好好记住,顾府的家法在等着你!”     也不知是大夫人的这番震慑起了作用,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还是原本大家就折腾累了,当大夫人坐回原处时刑房里已经寂静无声,安静的仿若不曾住人。     而叶子自进来后则一直神色淡漠,云嫂想过去安慰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丫头先是被少爷抛弃,后又因少爷一家遭遇牢狱之灾,这事换在谁身上恐怕都以难平静,何况她又是个独立要强的孩子。     云嫂尚在那儿心疼叶子,而叶子本人却是给吃的就吃,能睡就睡,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很无所谓的样子。     大夫人就在她对面的牢房,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气的直骂她没心没肺,出去第一件事就是逐她出府。     叶子也不回嘴,依旧我行我素,只在心中冷笑。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皇上亲自下旨,又如此大动作,恐怕不止京城,整个北月乃至临近四国都已人尽皆知,如果没有真凭实据,皇上丢得起这个脸吗?     想出去,那是做梦!     不知是否因为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感觉今天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天空就挂上了黑色的幕布,连月亮星子都吓得不敢出来。     夜晚的牢房甚是阴森,沁凉的风从不大的铁窗上呼呼涌入,与从地底下见缝就钻的湿冷潮气混在一起,很有一种让人脚底生寒、毛骨悚然的意境。     再加上其他牢房中狱卒正在尽职尽责地挥舞长鞭,那一声声瘆人的抽打和震耳欲聋的惨叫声,更让人有种不是地狱,胜似地狱的错觉。     别人是死是活,是哭是笑,叶子并不关心,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但心中莫名的烦燥让她翻来覆去,竟难得地失眠了。     叶子整晚都面向墙壁,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直到听见公鸡尽职的叫声。     须臾,牢房的入口处隐隐有脚步声传来,叶子听到周遭的抽气声,知道昨夜失眠的不止她一人。     片刻后,牢头站在外面一边指挥狱卒打开牢门,一边喝问:“你们中谁是叶子,出来!”并用那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的眼睛轻蔑地在瑟瑟发抖的丫鬟身上挨个巡视。     叶子心中一叹,懒懒洋洋地撑起身体还未等回答,就听房内出奇一致的大喊:“是她!”     叶子抬眼望去。好嘛,什么叫众矢之的,千妇所指,今天算是见识了。     狱卒反应速度地跨进牢房,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丝毫不懂怜惜为何物拎起叶子就往外扔,叶子遂不及防一个趔趄差点没磕在牢门的铁栅栏上。     叶子连忙稳住脚下,暗暗顺气。虽然她对自己的两颗洁白的大门牙不是很中意,甚至还曾被白惜君送了个蠢兔子耻笑,但要是真少了这俩把门的,叶子知道嘲笑她的人只会更多。     “你们要带她去哪里?她只是个伺候人的丫鬟,什么都不知道。”     叶子回头见是云嫂突然追上来要拉她回去,心中感动的同时不由一紧,果然抓她的狱卒十分不悦抬脚就将云嫂踹倒。     “云嫂!”叶子大声惊呼,便要回去扶她。     但那些狱卒哪能由着她,不知是谁一脚狠狠踢在她的膝窝处,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她“啊!”了一声便跪倒在地,不知又是谁扯住她的头发,就这么一路拖着往外走。     叶子此时只剩呜咽惨叫的力气,疼得五官都变了形。     “叶子!叶子——!”     她意识模糊中隐约又听到云嫂哭着喊她的名字,她怕云嫂再被迁怒,勉强压下嘴边的惨叫,断断续续地安抚: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云嫂别……担心,我、我……没事,一会儿就……就能……”可惜,“回来”二字尚未吐出,就被牢头一巴掌扇得昏了过去。     叶子不由叹息。也好,省得她临到最后还要骗人。           78第18章 幕后黑手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而就在贺斩风正绞尽脑汁与皇宫内禁军侍卫玩躲猫猫时,大理寺这边顾荣的情况却并不乐观。     正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还真被贺斩风那乌鸦嘴说中了,因着刑部尚书宋千林是这次的主要揭发者和主审之一,所以宋刚也藉由父亲之名暂调大理寺协助调查。     这可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过宋刚这回更多的是兴奋。     此时,顾荣正被两个狱卒往刑架上绑,双手双脚均被嵌有细密毛牛针的铁腕扣住,其中不少正扎进穴位里,顾荣虽神情未动但额上隐隐渗出的冷汗已说明了一切。     宋刚甚是得意:“没想到吧。再见面,你是囚,我是官。在这儿,你会如何度过全看爷的心情,所以你就虔诚祈祷爷每天都有好心情吧。”     顾荣闻言,淡淡一笑:“宋兄,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啊,这种机会可不多见,错过了可别怪哥哥我没提醒你。”     “哈!”宋刚给气乐了,“你以为自己还能出去吗?你死心吧,现在已经没有人能保得了你们顾家!”     他见顾荣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便对那两名狱卒一使眼色,而后坐在顾荣对面的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慢慢欣赏。     两名狱卒快速而熟练地在顾荣的双脚双腿的各个穴位中埋入了数百支足有寸长的毛牛针,甚至残忍的连那处难以启齿的地方都不放过,并仍在继续往上身施针。     宋刚瞥了眼咬牙忍痛,浑身轻颤,却依旧目光平静的顾荣,不禁有点佩服,于是难得地做一回善事。     “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吧。我爹从各种渠道获得的有力证物包括进出西羽的通行腰牌、专供西羽皇室去腐生肌的药膏,东幽皇室的鼻烟壶、玉镯、金笔、铜镜、长命锁等,这些都可证明你们与西羽东幽有过密切的接触。”     顾荣勉强抬眼,尽管汗水模糊了视线,但其中的轻蔑却不减反增。他没有开口,甚至在两名狱卒分别把一撮毛牛针完全埋入他双臂腋窝处时,还略微勾了勾唇。     宋刚脸沉了沉,随即冷笑:“你以为只是如此吗?我爹手中还有大量顾将军与别国来往的密件,交战双方的布置图和行军路线图等。现在,朝廷已有不下数十名大臣联名举报他,罪名更是罄竹难书!”     宋刚故意停了下,见顾荣此时已汗湿重衫,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呼吸短促而急迫,还似乎在拼命强忍着什么,下唇已被咬出一圈深痕,且正有红色液体从里面缓慢渗出,并顺着下颚脖颈滑下没入领口。再看他额前的碎发也凝成一缕缕地贴在脸上,黑白分明中更显得分外惊心。     宋刚满意点头,继续道:“你一定想不到这其中最有力的证人就出自你们顾家,而那人和你还非常熟悉!”     话音刚落,宋刚就敏感地察觉到顾荣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不禁心情十分舒畅,大笑着命人继续用刑,且俱是歹毒看不出伤势的损招。     而顾荣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未吭一声。虽然浑身磨人的剧痛恨不能让他立刻死去,但只要想到贺斩风应该已经顺利救出叶子,便还能继续忍耐直到她能安然出城的那日。     只是不知,他们今生可还有再见的机会……     ※※※ ※※※     顾荣那边被宋刚百般羞辱折磨,顾将军这边也不轻松,虽未受皮肉之苦,但却更叫人绝望。     三位主审凳子还没捂热呢,一声“皇上驾到”就把他们给撵了出去,顾将军更不敢怠慢早早以头叩地跪迎皇上。     皇上进来后也未急着审问,只站在顾将军身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的头顶看了半天,顾将军甚至听到皇上把手掌握得“咔咔”直响,就在他以为会挨顿胖揍,皇上却又走开了。     “长霆,你太让朕失望了。”     顾将军怔怔望着地面不知该说些什么,刚才八王爷等人已经把掌握的证据亮给他看,全部都是铁证如山,辩无可辩,也正是因此皇上才会在这样的日子下旨抓他,狠狠扇了自己和顾家一个耳光。     想必皇上现在已经有了决断,什么时候伏法不过是早晚的事,至于这审问一说那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臣有负皇恩,罪该万死。”顾将军再抬头时,已是神情淡漠,“只求皇上能放过顾家其他人,此事都是臣一人所为,臣愿受任何刑罚。”言毕,又重重磕了三下,次次见血。     皇上却笑了,没有丝毫动容:“你觉得可能吗?别忘了当年要怎么处置叶将军全家可还是你提议的呢!”     顾将军闭了闭眼,直起身体不再开口。     可皇上却并不买账,非要刨根问底:“以你之能坐到如今的位子不过是早晚的事,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顾将军沉默了半晌,只答:“是罪臣贪心,急功近利了。”     皇上盯了他良久,知他不想说,便也不再追问,拂袖离开。     只是,明明已经出去的人,却又在下一秒退了回来,恰好撞上顾将军望向门口的痛苦目光。     皇上抢在顾将军退缩前,逼问:“你是叶飞一手提拔上来,又委以重用,甚至后来你们更是并肩作战与白季屿共称北月“三虎”,私下里还曾义结金兰……当年你如此迫害于他,你后悔过吗?”     顾将军别过眼久久无言,紧攥的双拳用力到指节青白。     皇上摇摇头转身离开。人不怕犯错,最怕的是明知道错了,还要一意孤行,固执地认为除了一错到底,再没有其他的路可走。而顾长霆偏偏就是这种人。     其实说到底,这就是自私,害怕承担责任。     ※※※ ※※※     天光大亮,“当当当”的敲门声不疾不徐已经不知是第几遍响起,直到熟悉的温润口吻轻声试探,叶子才似魂魄归位般眼中有了亮光,不再灰黑一片。     门刚打开的瞬间,她就被人一下抱住,耳边亦是来人慌张的呢喃:“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你……”     叶子从紧贴的身体感觉得到他急促的心跳,知道让他担心了,歉意地笑笑:“我能有什么事,只是在想些事情,走神了。”     来人这才松开她,只看了一眼就叹气:“已经连着二宿没睡了吧?是放不下他吗?”     叶子垂头,回到床上坐下,转移了话题:“贺斩风又是用什么理由帮你脱身的?”     清澜轻笑了笑:“我本就不属于将军府的人,只不过是应师命留在府上出诊,再加上这个……”他将一张纸递给叶子,“所以他们就只能放人了。”     叶子疑惑地接过纸,只看了一眼就愣了,再细瞅时脸上神情也是变了几变,最后居然还笑出了声。不但笑得流下眼泪,更似无法抑止。     这张纸是顾荣亲笔写的声明,大意是清澜作风不良,与她关系暧昧,有违医德,遂将其赶出将军府,永不录用。     呵,这是叶子见过最好笑的笑话!     二张纸,将他们摘得干干净净,而且是未雨绸缪,早就准备好了的。只是不知,他是未卜先知早料到会有此一劫,还是真心要赶他们出府,眼不见为净!     叶子强抑制将纸撕碎的冲动,心中翻江倒海,难受的厉害。     清澜知道叶子此时为何苦恼,不禁替她心疼,他微微俯身把着她的肩膀,用极尽温柔如暖玉的声音道:“只要你点头,我就带你离开,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哪怕天涯海角。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 ※※※     另一边,遭遇惊/变的白惜君在当日就和随行跟来的护卫一起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三日清晨回到白府。     “爹,你一定要救荣哥哥!”见到自小疼爱的父亲,白惜君在外面强装的坚强登时土崩瓦解,直扑到父亲的怀里哭成了泪人。     白季屿一边帮爱女顺气,一边自责:“惜君,让你受委屈了。放心,爹会尽力的。”     “嗯,谢谢爹。”白惜君搂着父亲的腰不肯撒手。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撒娇了,可见这事对她的打击有多大,她是真的吓坏了。白季屿心疼地拍着爱女,眼中的愧疚更盛。     白惜君也不知哭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已回到自己的房间,依旧是走时的样子,但心境却已由那时的期盼雀跃和害羞,变成现在的惶恐无措和担忧。     只要一想起当时官兵绑人的场景,及顾荣临别时的那句“抱歉”,她就无法抑制心底的恐慌,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崩溃。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白惜君捂着嘴跑出房间,奔向主屋,想寻求母亲的安慰。可是不过片刻她又跑了回来,是那么的疯狂,如同逃命一般。     白惜君扑在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哭得撕心裂肺。刚刚她不等进屋就听到一段让她不敢置信,也无法承受的对话。     父亲说,她和顾荣的婚事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只是没料到她会陷得这么深。     母亲说,你已经尽力了,要不是当年顾长霆派人暗中截杀,你也不会晚到一步,叶家母女也就不会遭遇山洪……     白惜君在黑暗中茫然地睁着眼睛,只觉如坠深渊。     原来,这次告发顾伯伯最有力的证人居然就是她的父亲白季屿。     原来,当年父亲和顾伯伯及叶将军曾义结金兰,而其实父亲一直视叶将军为榜样,对他十分敬佩。     所以,当年叶将军被判卖国通敌,父亲是一个字都不信,但是他没有证据,而“揭发”叶将军的顾伯伯却有充足的“人证、物证”。     叶将军也知无力回天,便求父亲无论如何要保他妻女平安。     父亲说,叶将军那样骄傲的人,不管遇到什么困苦磨难,受多么重的伤都不曾皱一下眉头,而那天他居然……居然给他跪下,求他!     可是,就这么小小的乞求他都做不到,做不到啊!     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隐忍不发,越发与顾长霆称兄道弟,甚至不惜搭上爱女的幸福也要搜集证据扳倒他,让他也品尝叶将军一家曾经的绝望――血债血偿!     父亲说,他不后悔这些年的付出,只是愧对自己的女儿。他明知道女儿对他全心的信任和依赖,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把她往火坑里推。     父亲说,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他对不起她。     尽管母亲也在一旁泪湿罗帕,但白惜君还是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子。     她自以为拿到了开启幸福之门的钥匙,而打开后方知门后是座万丈悬崖,只需踏出一步就会粉身碎骨,而给她钥匙的恰是她的――至亲!     白惜君忽然又想,如果顾荣知道是她父亲在顾家背后插了最深的一刀,他会恨她吧,同时也庆幸没有和她拜成天地,不然若娶了仇人之女,岂不是会成为天下最大的笑话。     白惜君凄然大笑,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从没有如此的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预告:     第19章  满门抄斩           79第19章 满门抄斩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正如白惜君所料,顾荣确实已经知道了真相,但他并没有恨她,因为现在他除了忍痛就是昏迷,根本无暇理会其他。     尽管如此,那个为了他不停奔波的人却也没有闲着,贺斩风那天被皇宫侍卫捉个正着,没办法他只好另谋出路,但奈何他官微言轻根本无处使力,思来想去这事还得找慕容昭帮忙。     只是,他要如何见到慕容昭却成了困扰他的最大难题,就在他快揪光头发变成秃子之前,终于让他想到一个人。     “好,我去试试。”     他没想到那人会这么痛快地答应: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你有什么条件和要求,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会替你完成。”     那人淡淡一笑,尽显美艳绝色:“我答应帮忙,不是为你们,而是为了一个人。”     贺斩风没有继续追问,因为他隐约觉得那一定不是自己希望听到的答案。     而同一时间,肖靖正谨慎地迈进了一家十分不起眼的客栈,他挥退欲上前招呼的热心小二,直奔二楼客房。     推开门,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叶子,就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打开。     “这是紧邻昌黎的一处地契和房契,还有一千两银票,你还需要什么可以跟我提,我会尽力去办。”     叶子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她整个人都木了。昌黎是她重生后所居住的城镇,也是这身体主人的家乡。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而之所以选在临近的村落,是怕她被人认出,又方便她这个路痴寻找吗?     叶子质疑地盯着肖靖:“你的身份不止喂马那么简单吧?”     肖靖坦然迎视,丝毫不避讳地承认:“我是少爷暗中培养的死士。”     不知是因为欺骗还是别的什么,叶子莫名感到愤怒:“即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去救他?”     肖靖深深看着她,眼中似在拼命压着一团吃人的火焰,就在叶子以为他会一把掐死自己的时候,她听到肖靖无力而痛苦的声音――     “我去过了,可是……主子不肯独自离开。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所以现在唯一能救他的,就是策划整件事情的幕后黑手!”     面对肖靖犀利森冷的目光,叶子快速扭过头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     ※※※ ※※※     已近冬至的天儿,寒风刺骨,今年的雪似乎格外的多,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曾经繁华喧嚣的街道也慢慢沉淀,将一切融进雪里化为尘埃。     除了皇宫正门的中央大街上挤满了人,其它街道都如荒废一般不见人烟。而众人之所以忍着冰寒从黎明就守在这里,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不过是为了要亲眼见证自十二年前定国将军被斩后北月又一大将的灭亡。     纷纷扬扬的大雪挡不住他们的议论和咒骂,一如当年叶将军行刑时的重演。     人就是这样,明明离当事者那么遥远,什么都不了解,却能仅凭不确定的传言,人云亦云,甚至添油加醋说得好像他就在旁边亲眼目睹。     不过与那次不同的是,这次人们的声讨不是一片倒,他们在谴责顾将军忘恩负义、欺世盗名的同时,也可惜顾荣的无辜和悲哀――     辉煌时从没享受过父爱,败露时却要一起受罚,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生在这样的家庭任你有惊世之才,也是枉然。     “老爷,云儿先走一步,在奈河桥上等你。”     围满人群的刑台上,大夫人神情稍显憔悴,但仍不失芳华绝代,她慢慢掩去眸中残存的不甘与眷恋,唇边含着温婉笑意,一转身,决绝地撞向对面的白玉石墩。     “啊――!”     伴着从人群中传出的惊呼和抽气声,不过眨眼的功夫,“第一将军夫人”冷云已倒在血泊中,头破血流,华美锦裙上血迹斑斑,灰尘点点。     紧接着,一阵大过一阵的哀嚎之声打破了这一瞬的死寂。     声音是从被按跪在刑台四周身穿白色囚衣的人群中发出的,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他们之中有喊“姐姐”,有喊“大娘”,最撕心裂肺的是那一迭声的“娘……”     宛如泣血。     而同样跪在斩台正中央的顾将军则始终一脸的淡然平静,仿佛刚刚身亡的妇人不是他的妻子,这种冷漠是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丝毫不需伪装。     在看他身后的长子顾荣,面色灰白之中却有着难掩的伤痛与疲惫,晃动的目光里闪着微微的动容,似叹似怜。     半晌后,随着时辰的临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望住刑台之上,到底是期待还是害怕,其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时辰到,行刑!”     一声冰冷、尖锐、刺耳的高呼,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瞬间化为一张张催命的符咒飞向刑台上穿着白色囚衣的人群。     紧接着,时间如被凝固静止,死一般的沉寂。     没有了哭声、喊声,听觉亦失去了作用,目之所及血光四溅,唯见一个接着一个连着血肉的人头骨碌碌滚落在地。     每一颗头颅的表情都定格在死前的瞬间,有惊恐的、不甘的、怨恨的……唯一相同的是――     死不瞑目!     皇上这回是动了天怒,特意下旨交待此次行刑要一个接着一个来,让后面的人亲眼看着自己的至亲是怎样被砍掉脑袋,倒在血泊中。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让他们在临死前充分感受跨跃**之上的精神折磨,以偿还他们所犯下的滔天大罪。     此举,不可谓不严厉、不冷酷,也让世人警醒,天子之怒不可触,不可犯。     随着地上人头的不断增加,终于只剩最后一个青年男子时,监斩官却突然叫停,并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走向男子。     “可有什么心愿和遗言需要本官转达?”     顾荣只愣了一下便明了,他这是想讨好太子吧。     顾荣转头环顾四周,似在寻找着什么。请跟我读JIN JIANG WEN XUE CHENG须臾,有些失落的收回视线笑着对监斩官摇了摇头,沉默地阖上双眼。     围观的人潮渐渐涌动,口中喃喃的听不清在说什么,只那眼中的惋惜清晰可辨。     雨势渐大,乌云蔓延至整片天际,黑压压如巨大的锅盖扣在头顶,让人有种快被闷死的错觉。     就在这时,狂风呼啸,电闪雷鸣,昏暗中一道比闪电更冷、更寒、更亮的银光,瞬间划           第20章 记忆深处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千里冰封的皇城之外,慕容兄妹及贺斩风快马加鞭疾奔十里,终于追上一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廉价马车。     “停车!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叶子坐在车里叹了口气,知道该来的躲不过,便掀开车帘示意清澜按他们说的做。     马车刚停靠在路边,三匹骏马就瞬间围了上来,第一个下马的是慕容雪。     叶子瞥见她满脸的怒气,却也只得硬着头皮下车:“三公主……”     “啪!”话没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就已应声印在脸上。     叶子苦笑地对欲上前的清澜摇摇头,目光坦然:“三公主可解气了?”     慕容雪恨恨地瞪着她,双眼红肿,哑声问:“为什么?”     叶子笑笑,避重就轻:“如果没解气,你再继续,我绝不还手。如果没其他的事,那我就走了。”     “你有没有良心?!顾荣到死都要护着你,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吗?!就算他背弃你,也是迫于顾将军的威胁,你知不知道?!”慕容雪说罢,抬起手就要再打。     叶子闻言,无动于衷,眼看右边脸又要多五个指印,一旁的慕容昭突然上前拉开妹妹:“雪儿,够了。”     而后看向叶子:“她说的都是真的。顾荣曾暗中联系过我,要我帮你脱离奴籍离开将军府,甚至京城。”     叶子笑了,半晌才止住,冷冷地道:“那又如何?”     如果不是感情用事,她何以拖了这么多年?     如果只是单纯的儿女私情,她又何必痛苦这么久?     顾荣的背弃也许是导火索,但更多的是对父母的愧疚,对家人的交待!     “不管顾将军做了什么,顾荣和他的家人都是无辜的!你竟然为了一己之私,如此狠毒的报复!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认你做妹妹!”贺斩风说罢抽刀利落地削掉一截袖子。     叶子红着眼吼道:“那叶将军一家就不无辜、就该死吗?!”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贺斩风气结,吼回去:“那跟你有什么关系!用的着你来操心吗!”     清澜淡淡扫了一眼还欲争执的贺斩风,目光犀利:“天理昭昭不可诬,莫将奸恶作良图。宿世轮回,因果报应,一切皆有天命。”     ※※※ ※※※     遥望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于茫茫雪海,慕容昭心中如被掏空一般,对欲策马去追的二人道:“她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因为她就是债主。”     慕容雪和贺斩风不解地望向慕容昭,同时道:“顾家欠她工钱?”     慕容昭足足愣了一刻钟,觉得快被他们气吐血了,扶额道:“你们觉得顾家差钱,还是她好欺负?”     慕容雪和贺斩风不约而同地摇头,慕容昭叹气,将从父皇那儿听来的事情告诉他们。     原来,叶子的真正身份是叶府嫡女叶晴,叶将军唯一也是最宠爱的女儿。     叶府出事的那日,也正是叶晴六岁生辰,当时叶将军为给爱女庆祝破例大操大办,邀请朝中官员和军中哥们等亲朋好友到府中欢聚。     顾将军和白将军自然也在邀请之列,因为他们不止被世人称为“北月三虎”,更是义结金兰的三兄弟。另外,应叶夫人的要求,九岁的顾荣也被带了过去。     只是,在一片欢声笑语众人举杯同庆之际,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丞相亲自带着大批官包围了叶府,说皇上接到知情人的秘报,叶将军与西羽暗中互通消息,出卖我朝军事情况,且证据就在叶将军书房的暗阁之中。所以,他奉皇上手谕特来此搜查。     叶将军当时自认清白还敞开大门任人随便搜,随便查,结果可想而知。     面对如山的“铁证”,叶将军“哑口无言”,龙颜震怒,判罚顾将军和其三个儿子,及府中男丁于正门斩首示众,妻女及府中女眷则发配极北苦寒之地服役。     大概北月的百姓都会记得那年从叶将军被斩之时,天际忽然阴云密布暴雨倾盆,且这一下就将近二个月,致使无数城镇被洪水侵袭,村庄被毁,农田被淹,人口死亡不计其数。     其中,还包括叶府的女眷,她们就是在流放的途中遭遇山洪,且无一生还。     这些是皇上以前所掌握的,但其实叶晴并没有死,她幸运地被云游到此的“医疯子”轩辕柏前辈所救,甚至为防她被人认出还帮其改变容貌。而清澜正是轩辕柏唯一的徒弟。     于是,后来二人在顾府互相协助,共同收集顾将军的犯罪证据。     至此,真相大白,原来叶子竟一开始就是为了报仇而来,那么她与顾荣的感情是意料之外,还是有意利用,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慕容雪与贺斩风望向叶子消失的方向,也不知心里是怨,是怪,还是怜。多年的相处交往早以将她当做知己亲人,却不想竟一直被蒙在鼓里,可追根究底又无法真心恨她,毕竟她也有自己的苦衷和无奈。     而她和顾荣,就像是在错误的时间,遇上对的人,也只能感叹命运弄人。     ※※※ ※※※     那么叶子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顾将军就是整件事情的幕后黑手呢?     叶子掀开车帘望着连绵的山脉,若有所思。     那日,顾将军为顾荣举办状元宴,她因得罪了宋柔平白挨了打,可顾荣不但不帮她求情反而还斥责她不该顶嘴,她当即就推开他跑回房间。可她忍了半天,却越想越气,索性就直奔顾荣书房想找他理论。     结果,人家还在前面吃喝玩乐呢!     她一气之下随手抓起砚台就丢,也不知触了什么机关,书柜突然向后翻开,一个暗室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走了进去,很容易就看到被他放在桌案上的一枚木制的兔子挂坠。     她脑袋瞬间就“嗡”了一声,只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因为,那挂坠正是五岁时父亲为她亲手雕刻的生日礼物!     但这挂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还记在六岁生日那天,她在后院放风筝时遇到一个迷路的哥哥,他长得非常漂亮又有礼貌,害她差点就被美色所迷,于是她故意板起脸审问,方知他是应他父亲指示要到爹爹书房藏贺礼,以给爹爹一个惊喜。     一听贺礼,她眼睛瞬间就亮了――那不就是给自己的礼物嘛!     于是她非常热心的帮他指路,最后还把身上的兔子挂坠作为回礼送给他。     可是之后的一切却不是她所能预料得到的……     在刑部大牢中母亲无意中透露是因为他们搜出父亲书房的一封秘件,而那封秘件显然是被人偷偷放入栽赃陷害。她突然就有不好的预感,便把今日碰到大哥哥的事跟母亲说了。     谁知,母亲听完怔忡了半晌,一边抱着她,一边哭:“晴儿,忘了这件事,忘了它,就当从没发生过,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当时她还不明白,只以为说出来就可以救她的父亲和哥哥们,于是她不顾母亲的阻止,凡是遇到陌生人她都要说一遍,结果没有人相信她――相信一个刚满六岁的女娃娃。     现在,她明白了母亲的苦心,想必母亲当时就已预料到结果,并猜出那个大哥哥就是当时年仅九岁的顾荣。可母亲却一个字都没跟她提过,是不想她自责,更不要她报仇。     可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谁想她在六年后竟阴错阳错地进了将军府,又误打误撞地发现了这个秘密,于是一切都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也难怪顾荣在第一次见到她脖上的玉兔会显得惊讶不可置信,当时她还误以为他是贪其贵重想占为己有呢。     现在想想,因为两个兔子挂坠的材质虽然不一样,但样子和刀工都是完全吻合,所以他那时才会质疑她的人品,以为她是捡的或者从哪偷的吧。     叶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们还真的不是冤家不聚头,恁有缘啊。     “叶子,你没事吧?”清澜听到动静,隔着车帘担忧地道,“三公主他们也是不知实情,你别往心里去……把这个抹在脸上,一会儿就消肿了。”说着,递进来一个白瓷药瓶。     叶子即感动又无奈地接过来,她哪里会在乎这点小伤,不管怎么说都是她欺骗在先,慕容雪这么激动也无可厚非。     “这几年,谢谢师兄的协助,不然想扳倒顾家凭我一己之力还真不一定能办到。”     车外的清澜愣了几秒后,失笑:“你这声师兄叫得还挺顺口的。”     叶子骄傲地点头:“那是。”     清澜知道辩不过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当年他确实是奉师父轩辕柏之命来将军府的,不过不是因为她,而来找一件东西。正好那时许大夫不想继续在将军府干了,于是他给了许大夫一笔钱,以徒弟之名顺理成章地混进将军府。     不想,却在那里遇到了叶子。     只是此叶子非彼叶子,她虽然相貌没变,但言行举止都已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小叫花子,尤其是那双带着灵性的大眼睛,尽管清澈如夕,却带着一份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冷傲。那不是一个乞儿能有的眼神,那是如众星捧月处在云端的世家贵气,是与生俱来难以磨灭的。     后来经过几次试探,他确定她不是原本的“叶子”而是另一个人,却依然让他心动。他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将自己多年前曾被“叶子”所救,并与她朝夕相处数日之事告诉她。     他没想到这个叶子在沉默片刻后,居然将自己的身世和遭遇坦白相告。那样隐讳的身世,那样离奇的经历,需要多大的勇气和信任才能说给一个陌生人,那是在拿性命作赌注。     他震撼的同时深深地动容,他答应帮她隐瞒,并且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有一天,她说找到仇了人,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帮她把收集到的证据悄悄交给宋尚书,还帮她跟白将军传递消息,甚至暗中监视顾将军的一举一动。     但是当看到她与顾荣逐渐加深的感情,他即涩然又担忧,所以一再提醒她,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不过,现在即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他只希望她可以走出阴影,重新快乐起来。如果可以,他愿做抚平她伤痛的那个人。     车轮滚滚,碾平松软的雪地,带着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两颗心,驶向未知的旅程。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千万不要错过哦^^           第21章 死而复生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风轻云淡,天蓝草绿,在醉人的麦香中一座远离喧嚣繁华城镇的古朴村庄孤世而居,自得闲适悠然,养育了不足百口的几代人。     这里的姑娘没有绫罗绸缎美轮美奂的漂亮衣裙,常年都是一身粗布短衣短裤,最多绣上两三朵小碎花,甚至还打了不少补丁。但她们的脸上从来都如明媚朝阳,那是发自心底的满足和幸福。     这里的小伙也没有锦服大氅,更没有骏马宝剑,讲究点的是一身粗布衣裤,干活的汉子就一定是头包汗巾,打着赤膀,腰间麻绳系裤,脚上更是简陋的草鞋,亦或干脆光着脚,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一个字――爽!     任谁在夏日农田里挥汗如雨,且一干就是二三个时辰,都不会怀疑他们在说谎。     当然,这里也不光是粗鄙,也知道学问的重要性。所以,在一年前他们全村人齐心协力修建了一间最好最大最讲究的学堂。而教书的先生更是被他们奉为上宾,崇拜之情看他们每日送的鸡蛋和鲜肉及各种蔬菜的数量就可见一斑。     他们不否认自己孤陋寡闻没见识,但这先生也实在厉害,不但教得一手好书,就连治病救人都比村里的大夫强,甚至还会给母猪接生,真是全才!     所以,他们对先生的敬仰之情就如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更像夜里铺天盖地的蚊子,让人铭感五内,记到老死。     而叶子听了只想用头撞墙,你们这是感激到想拍死我啊!     要不都说,没文化太可怕,叶子立志要让他们再不说出这种让人吐血的话了。     是的,此时坐在学堂院里悠闲望天的先生,正是曾经的卖身丫鬟――叶子。     你问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那说来可就长了,所以还是别说了。总之,当年她在路上使计支开清澜,一个人偷偷溜走,最后被这里的淳朴民风所吸引,又不小心展露肚中墨水,于是就阴差阳错地做起了这里的先生及大夫。     “妹儿,你看先生又盯着对面的山发呆了。”     “笨!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先生那是在沉思,深思!”     伴着女子的低斥,是男子憨憨的傻笑。     叶子掏掏耳朵,假装听不见,继续望天。反正村里人都知道她有这个毛病,她又何必再费心遮掩,也就这傻大个把它当回事,时不时念叨念叨。     你要问他们是谁,那就要从这个学堂说起。     当初村里建的这个学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为了方便照看孩子,叶子又请了脾性相投的女夫子杜英帮忙。其实说是夫子,也不过就是比其他村民多识几个字,勉强能教教小孩子。     而她的哥哥杜雄则是村里公认的老好人,兼壮士。谁家有个重活累活,只要他看到,不用招呼就会过去帮忙,酬劳不过就是一顿饭,这还是他怕人家过意不去才勉强答应的。     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要找他帮忙就得上学堂来找,准没错。     当然,叶子对于现状很满意,每天有人免费劈材、免费挑水、免费烧火、免费杀鸡宰鹅,末了还有兄妹俩陪她吃饭聊天。是以,这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只是,有一点让叶子头疼。杜英时常跟她提及弟弟的各种好,而杜雄每每看她的眼神都能拧出水来。对此,她不是读不懂,奈何她早已心如止水。但为免伤人自尊,她只能一直装傻,甚至还十分热心地帮他到处牵红线。     这不,她又说动村西头的刘家媳妇,让她跟家里人说说杜雄的好话,给她小姑子找个壮士做丈夫,多好。     于是,到了见面那日叶子兴致勃勃地为杜雄跑前跑后,帮他挑衣服,甚至帮他梳洗打扮。     杜雄就一直闷着头不说话任她摆弄,他妹儿也没办法,只好安慰他:“去看看也好,都说刘家的姑娘人好心善,也乖巧,如果她不嫌弃咱,就处处吧。”     杜雄默默点头,临走前看着叶子道:“那我去了。”     “嗯。”叶子别开眼,不敢瞅他。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刚才他那一眼有点可怜兮兮,带着点小哀怨。     ※※※ ※※※     今天是村里一个小节日,所以下午学堂就放假了,让孩子们回家和大人一起过节。     杜英见没什么事也想回家里收拾一下,叶子自然是准了。     午后的阳光温暖舒适,微风吹拂绿叶,沙沙作响,清新怡人。     叶子懒洋洋地躺在院中泛黄的旧藤椅上,眯着眼小憩。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一激灵,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有股很大的怨念将她团团包围,欲要一口吞噬。     她吓得立刻睁开眼,果见正上方有团黑影,并且从中射出两道犀利的寒光正将她无情地刺穿,再牢牢地锁住,似连她的灵魂都要囚禁起来。     叶子尖叫一声,翻落在地,只是还没等她爬起来,一双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用力到无法呼吸!     窒息的痛苦让叶子感到恐慌,但随着意识的飘远,她忽然有种解脱的轻松。     也许这样也不错,至少不必再强颜欢笑,自欺欺人了。     可就在叶子以为必死无疑,仿佛都能听到喉咙被捏碎的清脆响声时,那人却松了手。     “咳咳……”叶子趴在地上像吊死鬼一样狼狈地喘着气。从眼角余光知道,他是个男的,有钱,还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的。证据就是那双只有世家纨绔才穿得起的黑面滚貂毛镶金的霸气靴子,而此时却沾满了泥土和灰尘。     叶子正想他是不是找错人了,就听那男的十分嫌弃地道:“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跟猴儿似的?亏当年那么处心积虑的避开我们,还以为你过得有多好,结果就窝这破山沟里。”     如此嚣张的声音,气得人牙痒,又熟悉得差点让人落泪。     叶子猛一抬头,果见是那张朝气蓬勃自信张扬的耗子脸――贺斩风。     只是,叶子摸摸自己的脸。怎么就是猴子样了,她不就是瘦了点吗?     她“噌!”一下窜起来,双手插腰道:“你懂不懂欣赏啊?这是瓜子脸,杨柳腰,这叫苗条!”     贺斩风嘴角抽了抽,瞪她:“跟我见个人。”     “不去。”     贺斩风被噎得吐血,眯眼:“由不得你。”     叶子正欲反驳,却突然间天翻地覆:“哎……你放下我!”她用力拍打,却无济于事。     空旷的山路上除了拖长的尾音,哪里还有人影,末了只传回女子的河东狮吼。     “死耗子!怜香惜玉你懂不懂啊?我又不是一袋米,怎么能用扛的?!”     “喂,我又不是猫狗,你挟着我干什么?”     “哎,笨死了!你就不会用抱的啊!”     “喂……你敢摔我?!”     ※※※ ※※※     山风呼啸,阳光倾洒,云层似触手可及。     贺斩风气喘吁吁站在山顶的一处巨石边,一边捂着流血的手背,一边恨恨地骂道:“你属狗的么!这么久不见,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都做夫子的人了,还是这么野蛮!”     叶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瞪他:“那也要看对象是谁。对你,这都是客气的。”     贺斩风嘴角抽了抽,终是压下怒气,声音也冷了下来:“你回头看看。”     叶子不解,疑惑地转身,愣住。     山下,目之所及是一个采石场,只不过在那里挥汗如雨的都是一些穿着囚服的犯人,里面不但有几十个手执鞭子的监工,四周更有重兵把守。     而最让叶子震惊的是服刑的人群中有一个瘦如枯槁的男子,虽然他此时面色灰白,满目疮痍,但那熟悉的眉眼是她无法错认的坚毅。     叶子刚一回头就对上贺斩风肯定的目光,她不敢置信地张了张嘴,再次将视线移回到那个人的身上,确认他正是本该死去的顾家长子――顾荣。     贺斩风说,那时他求救无门,不得以只好上寒殊那儿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真能成功。寒殊不但帮他顺利见到了慕容昭,更让皇上同意慕容昭的求见。     最后,慕容昭以太子之位方求得皇上开恩,留顾荣和几个弟弟一命,改为到极北之地终身劳役。     而此时,顾荣和其他犯人一样正在不停地搬运巨石,并因四肢束缚沉重的镣铐而行动困难,但即便双腕破皮露骨,脚踩血印,他依然没有停顿,甚至采石的效率比别人还要快。叶子怔怔地盯着下方,不曾开口。     贺斩风瞥见她紧攥的双拳,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现在所见的已经是他最轻松的一面,还有更多是你无法想象的。比如,到了晌午开饭的时间别的犯人都可以休息,他却被强令继续干活。晚上亦是如此,直到监工腻了困了才会放他回去,而留给他的自然只能是残羹馊饭。还有……”     叶子打断他,皱眉反问:“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即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阻止?监工头还敢不听你和太子的话吗?”     贺斩风突然回头,盯着叶子的眼,沉声道:“他不准我插手,更不许我告诉慕容昭或其他任何人,否则就要跟我绝交。”     叶子愣了愣,忽而眼神犀利地嘲讽道:“原来他早知道我在这儿,是专门做给我看的么。不过可惜……我从没来过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继续虐小顾同学,小伙伴们不要太心软哈~~     另,揭秘他为何会一直包容叶子。           第22章 抽丝剥茧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你也太高估他了!”     贺斩风冷冷凝视面前的女子,不敢相信她怎么会变成这样!这还是那个笨笨的总是惹祸却心地善良的丫头吗?还是那个让他们莫名心动,争相呵护的女子吗?     “顾荣早在把你救出刑部大牢前就曾恳求我们,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做过什么,只要是你想要的,就不让任何人阻拦。如果哪日你离了京城,也不要追查你的下落。”     贺斩风冷冷地看着她,眼神轻蔑:“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你在这儿。如若不是今天我路过村子里碰到一个要买兔子挂坠送给他们先生的傻大个,我也不会知道你居然就在这里。否则,我宁可冒着绝交的风险,也一早就把你带过来了!”     叶子懊恼,这傻大个不会就是杜雄吧。自从他知道自己珍爱脖子上挂的玉兔,他一看到相似的兔子饰品就会买来送她,现在家里的柜子里床底下堆满了各种材质的小兔子,她家俨然已经成了兔子窝。     “你知道吗,顾荣从来没有恨过你。他说,既然你选择以这种方式来报仇,他会成全你,并以他的方式来偿还。”     “是吗?”叶子看着贺斩风期待的目光,嘲讽地道,“那就让他慢慢还吧!”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贺斩风气得肺都要炸了,哪肯轻易放她走,就在二人争执不下时,一记响亮的鞭声惊得他们同时望向山下矿场。     就见刚刚还站着搬运巨石的顾荣此时却倒在地上,背上的囚衣不知何时被划开一个大口子,目光所及是皮肉翻卷正在渗血的数道鞭痕,而他身后就站着一个抡圆鞭子的监工。     “啪!”又一记破空之声,叶子瞳孔猛缩,直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紧接着,那监工对着顾荣劈头盖脸就是一阵猛抽,直打得累了,又骂骂咧咧上前踹了两脚才算作罢。     其他犯人和监工也没有一个因此停顿下来,似这种事情再平常不过。而顾荣也自始至终没有反抗,不待监工催促就强忍伤痛一点一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     突然,他似有感应般向他们刚刚所在的山上望去,只不过此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顾荣苦笑地摇头叹息。是他思念成疾,生出幻觉吗?     正想着,随着一句咒骂又是一鞭呼啸而至,顾荣踉跄两下方才站稳,再回头时面上已恢复一片淡然,继续承受这永无止境的折磨。     ※※※ ※※※     而此时,学堂后面的农家小院里,一个瘦瘦小小穿着比普通村妇略讲究的女子正在一间房舍的灶间里摘菜剁肉,生火做饭。     只不过,虽然女子心灵手巧动作利落,但也架不住她频频出错啊。     摘蘑菇把上面最嫩的伞头揪掉扔了,留一盘嚼不动炖不烂的蘑菇根;切肉把瘦的剃掉,剩下皮和肥肉;生火时把扇火的扇子当柴往里送;炒菜时把盐当糖撒了一勺又一勺……     等终于忙活完,叶子坐在桌上吃着难以下咽的饭菜不禁摇头苦笑。自打从山上回来她满脑子都乱糟糟的,眼前不时闪现那人满身伤痕的样子,无论她怎么驱赶也无济于事。     叶子没有胃口索性放下筷子,颓然地倒在床上,右手摩挲腰间随身携带的匕首,忽闪着一双秋眸望着屋顶怔怔发呆。     这匕首是顾荣送她的,她曾用它断发斩情,只不知为何没有丢弃,反而一直贴身携带,一如她脖上的玉兔。     叶子有一搭无一搭的胡思乱想,忽然记起一件以前没有注意的事情。     在她还在将军府给顾荣做丫鬟的时候,有一次清澜不在她就趁夜蒙着面纱亲自跑到宋尚书府上送证据。     当时宋千林问了一句,“这些东西从哪得的,可靠吗?”     她也没隐晦,说是自己从将军府偷的。结果宋千林听了非常惊讶,像崇拜世外高人一样地看着她。     他说,他们也曾多次派人试着进去,结果没有一次能顺利得手,伤亡甚是惨重。     那时她还奇怪,也没发觉府里什么时候有外人闯入,更不要说打斗了。所以她最后的结论是,她对将军府比较熟悉,加之运气非常好。     可现在想想……她在第一次潜入楚天楼时就碰到了顾荣,但幸运的是当时顾荣并没有疑心,真的相信她又犯路痴走错了地方,随后还亲自带她离开,并避开所有守卫。     叶子忽然翻身而起,满眼的不可置信。难道说他当初是故意放水?!所以刑场上在她告诉他“一切都是我做的”之后,他没有一点意外的表情,只是淡然地点头“我知道”。     那时,她还以为他是在强撑,不愿在她面前认输而已,却原来这一切的得意都是那人给的,包括此刻的安逸。     叶子忽然觉得好笑,也终于明白慕容雪当年为何会如此气愤,肖靖在交待顾荣的嘱托时目光为何会那样复杂,甚至带着恨意。     ※※※ ※※※     夜色遮掩下,一切肮脏龌龊的行径开始争相恐后地蠢蠢欲动。     山角采石场此时空旷寂静,所有犯人都已回到房舍休息,即使再简陋也好过在外面被蚊虫叮咬,只有攒足了精神明日才能按量完成任务,才能免去一顿鞭子。     顾荣自是也在房中,只是却不在自己的房间,而且他此时的情况并不乐观。     在这个采石场最大的房子里,除了叶子那时所见的监工,还有其他的监工和一些守卫官兵,此时他们似乎正在欣赏什么有趣的事情。     只见屋子四周散落着一些鞭子,地上墙面更是溅了不少血渍,而顾荣正蜷缩在地板中央,身上的囚服已碎残破不堪,让人轻易就能看见那些裸/露在外皮翻肉卷不断流血的狰狞伤痕。     “少将,我那时不过杀几个俘虏,你就给我扣个违抗军令的罪名,并处以军法。”一个守卫上前对着顾荣的后心就狠踢了一脚,“敢情你们顾家和敌军是一伙的,你才是该受军法的叛徒!”     “砰!”那人似还不解恨又补了一脚,这时其它人也纷纷过来连踢带踹,口中骂骂渍渍。     也不知是赶巧还是有人故意安排,这些监工守卫都或多或少与顾荣有些过节,更有几个是收了宋刚的好处替人办事。     对此,顾荣似早已习惯,只咬紧牙关默默忍耐。对比身上撕裂的剧疼,他的心中反而更加舒服、平静,是一种求仁得仁的释然。     那些人乐此不疲变着花样地折磨着他,笑声、骂声甚至大得站在屋外百米亦清晰可闻。     这种酷刑不知持续了多久,久得夜的深沉浸透每一个角落,仿佛天地间唯有此处还在演绎着罪恶的喧嚣。     此时的顾荣奄奄一息到就算泼上整桶的冷水也依旧不省人事,但这并不妨碍那些人的取乐,他们中过来二个人嫌弃地抬起顾荣,然后轻车熟路地走到角落里放着的一个大酒缸前――松手!     “呃――!”     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顾荣在烈酒的刺激下立时清醒过来,他无意识的嘶喊、挣扎,浑身如被火烧、油炸、炮烙,消骨蚀心的剧痛令他双目暴突、青筋毕露、欲死还生。     可惜,那些人却不会就此罢休。面对欲浮出酒面的顾荣,他们会毫不留情地把他按下,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     而宿在山谷中栖息的鸟儿则在一声接一声的嘶哑惨叫中惊得四散纷飞,盖住了清冷的月亮。     疼痛、窒息让顾荣再难抵抗这种非人的折磨,最终体力透支昏了过去,但他的脸上并不是痛苦的表情,相反却是一片安详宁静。     只因为,他入了每日支撑着他苟延至今,即使身在炼狱也心有慰藉的梦中。     那一年,他九岁,还是个青涩懵懂的男孩。但因他生得清秀,又谦逊有礼,所以颇让人心生好感,赞不绝口。     那次,是父亲第一次带他出远门,去参加当时的定国将军叶将军之女的六岁生日宴会,也是第一次将他介绍给外人。     那种被人认可、接受、称赞的喜悦是无法用言语去描述的,激动得他甚至有身在云端的错觉。     所以,他不会忘记父亲临行前交待的事情,誓要做到最完美。     可惜,他到底还是忙中出错,居然犯了最低纸的错误――迷路了。     “喂,你是谁家的小孩?这里是定国府后院,是禁止男子入内的,你不知道吗?”     他寻声望去,才发现说话的是一个五六岁,长得粉嫩玉琢陶瓷娃娃般可爱的小姑娘。     她大大的眼睛,如灯笼般圆圆的闪闪发亮,长长的睫毛呼扇呼扇如灵动的蝴蝶翩然起舞,红嘟嘟的樱桃小嘴一翕一合让顾荣看花了眼。     于是,他很没出息地忘了反应,直到小姑娘略有生气地竖起眉毛,他才尴尬地向她解释:“家父要给叶将军一个惊喜,所以让我把贺礼藏到叶将军的书房中,可是……我迷路了。”     小姑娘眨眨眼,好奇地看着两手空空的他,问:“是什么贺礼?”     “这个……不能说,要保密。”     小姑娘撇嘴:“不说算了,反正不管什么贺礼最后也都是我的!”     他这才恍然,原来她就是这次宴会的主角,叶将军的爱女,叶晴。     他的无措让叶晴气顺了许多,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调皮地道:“我可以不追究你的冒失并给你带路,但条件是……”她竖起一根圆润如葱头的手指往上一指,“你得帮我把那只风筝拿下来。”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嚯!好大的一只凤凰,那华美霸气的样子跟它的主人倒是有一拼!     但为了低调,他只好认命地手脚并用攀起了树干……     叶晴倒也说话算话,不但亲自带他去了叶将军的书房,还把一只用上好的檀木雕成的兔子送给他。     “这个给你,就当谢礼吧。不过,明年我生辰的时候你记得要来,还一只你亲手做的兔子给我!”     那天他们说了许多话,不过大多是叶晴小大人似的给他说教,她还特别得意地向他显呗新得的宝贝,听她说那是叶将军用上等的和田玉亲手雕刻的玉兔,作为她六岁的生日礼物。     “你这么喜欢兔子,是属兔的吧?”     叶晴笑眯眯地回道:“是呀。所以,爹爹每年都会送我一只兔子,有金的、银的、玉的、木质的……都是爹爹亲手雕的,可像了呢!你也要加油哦!”     看着叶晴纯真无邪的笑容,他只觉心中一荡,那时他对许多事情还不明白,但那个大眼睛的女娃娃莫名住进了他的心里,再加上那份沉重的负罪,一晃经年,他从没淡忘。     当六年后,他们再次相遇,虽然她样子的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但他却在她的目光中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纯净,并第一眼就认出那个让她宝贝的玉兔。     他甚至不怀疑,如果他再摸的久点,她会毫不客气地爬起来把他的手当猪蹄啃了!     后来,他派肖靖暗中查访这个叶子的身世,虽然没有证据表明她和叶晴有直接的联系,但认识叶子的人都说她自六年前性情大变,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肖靖甚至为此还擅作主张地犯下人命。     再后来,他一边故意找茬戏弄她,一边注意观察她的一言一行,尽管他无法解释她的样貌为何会变化如此之大,但无论从她骨子里的高傲和在面对叶将军事情上的反应来看,他确信她就是当年那个陶瓷娃娃――叶晴。     当陷入深度昏迷的顾荣被人抬回房间,扔在冰冷的地面上时,他的嘴角此刻却微微弯起,露出一个极易让人忽略却又充满幸福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呃,下一章继续那啥……小顾同学要挺住,某大在精神在支持你哈~~GOGO,加油!           第23章 索债兔子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再说叶子这边,这几日过得也是非常凄惨。     自打贺斩风知道她在这儿,就天天跑过来跟她软磨硬泡,并且还和杜雄那傻大个扛上了。     “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总往女子的住处跑,不是色狼是什么?!”     杜雄人虽笨,但这话他可不能认!立刻反驳回去:“你不也天天过来!”     贺斩风潇洒地一甩头:“我和叶子是什么交情,你能比吗!”     叶子闻言,默默翻了个白眼。天地良心,我和这只耗子是再纯洁不过的友情,千万别想歪了!     杜雄也不甘示弱地结巴道:“这、这里是学堂,杜英是我、我姐姐,我、我是过来接她回家,顺便帮忙干点活。”     贺斩风不屑地撇嘴:“一个狗熊能干什么?也就劈个木头呗!”     杜雄的脸一下气得通红,胸口也剧烈地起伏着,似要炸了一般。这句话是杜雄的死穴,村里淘气的小孩常常拿“狗熊”取笑他,让他觉得抬不起头来。     叶子听到这儿双手插腰,眯眼冷笑:“既然如此,那以后杜雄大哥就负责接送孩子们上下学,劈柴的事就由贺少爷代劳过吧!”     贺斩风一听傻了,立刻道:“啊……那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好汉不吃眼前亏,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叶子眼瞅贺斩风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都快,心下叹服――不愧属耗子啊!     ※※※※※※     又过了五天,就在贺斩风磨破嘴皮子要放弃时,叶子终于忍不住第二次来到那个山头。     叶子到那儿后直奔矿场监工头的房间,吓得贺斩风感动爱情伟大的同时差点蹿出来英雄救美,结果叶子只是从怀中掏出数张银票放在监工头的眼前。     “我是对面村子的夫子兼大夫,因为最近各地疫情蔓延严重,所以村民很担心在你们这里服刑的犯人会传播疫情。”     “那先生的意思是……”     “我可以每天傍晚免费来给他们消毒看病,到时希望官爷行个方便放我进来,这也是为了你和看守这里的官兵着想。”     在暗处躲藏的贺斩风就见监工头两眼放光地收起银票,又如迎贵宾的让人给叶子搬把椅子坐下详谈。     看着易容后活脱脱变成一个儒雅书生模样的叶子,贺斩风不禁感叹顾荣的情路漫长――还有的熬啊。     不过,当下他倒是可以趁机回京城一趟,将叶子在这里的消息告诉慕容昭等人,看看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帮顾荣一把。     在贺斩风有了主意后,叶子这边也是说干就干。     这日夕阳才刚露头,叶子就背着药箱畅通无阻地进了矿场。她向守卫问清厨房的位置后,便开始调配喷洒的消毒液和晚上供犯人喝的大锅药汤。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叶子捶着自己的老腰,咬牙切齿:“你敢不给我喝光,小心半夜有鬼找你聊天!”     可惜,叶子的想法是好的。只是,那些人是不会轻易让顾荣吃到的。     夜晚,他们例行的娱乐活动就是以折磨顾荣为乐,并百玩不厌。     而遭受酷刑凌/辱的顾荣,此时只能靠着心中的忏悔和思念忍下所有伤痛,从无怨恨。     不知何时才是尽头,也不想轻易解脱,在漫长无边的黑夜里,一次次疼晕,再一次疼醒,一日日重复不歇,一月月蚕食生命。     当顾荣被人踩着脑袋按在地面上时,眼前多出一碗已经凉掉的药膳。     “这是预防疫病的药汤,每人一碗,这碗是你的。”     顾荣早前听旁人聊起对面村子派来个大夫为他们做防疫工作,以避免疫病从这里扩散到村中。     “过来,喝、干、净!”     顾荣毫不意外地看着满满一碗浓稠的药汁被人泼在地上,那些人还嫌不够脏又在上面吐了几口唾沫。     顾荣麻木地爬过去,埋下头,一下下舔着地上混着灰尘和唾沫的药汁,可舔了几口原本平静的脸上突然开始松动,痛苦、愧疚、想念……那些复杂的神情让看热闹的监工们肆意地耻笑唾弃。     然,只有他自己明白这汤药中熟悉的味道意味着什么。     顾荣慢慢阖上双目,如他们所愿将地上的药汁舔得点滴不剩,他们骂他胆小懦弱,是因为他们不懂那些入口中的每一滴药汁对他来说都是极甜的,求之不得。     映着清辉的泪光于他紧闭的眼角浮现,若有似无。     ※※※※※※     此后,叶子从隔三差五到现在天天到工地报到,除了喷酒自制的消毒水,熬制预防疫病的汤药外,在时间富余时她还会为服刑的犯人看伤治病。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顾荣,因为这才是她此行的目的。鉴于贺斩风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满嘴没一句实话,所以她要近距离观察,眼见为实。     只不过,看着顾荣每日不断新增的伤口,叶子知道自己的心在动摇,在一点点恢复知觉,淡淡的酸,隐隐的痛,熟悉而悲哀。     这日,叶子例行给犯人检查身体。当轮到顾荣所住的房间时正好赶上每月一次的洗澡时间,但让她意外的是当所有人都蜂拥跑去洗澡时,明明以前最爱干净的顾大少居然和一个满脸凶相浑身煞气的壮汉稳稳地坐在床上,仿佛没有什么能打扰他们一样。     叶子听说那壮汉以前是个江洋大盗,名叫李虎,几日前他才刚落网被判到这儿服刑的。平时很少见他说话,叶子也不太敢招惹他,每次只随便给他把把脉就赶紧闪人。其实也不能怪她敷衍,谁叫这人壮得跟牛似的,想有病恐怕比登天都难。     而顾荣此时正靠在床头,用一个尖端被磨得非常锋利的小铁杵在一个木头上刻着什么。     叶子寻思,以前也没发现他有这嗜好和手艺啊,于是就好奇地问他:“你在刻什么?”     顾荣将手中的木块凑到她眼前,不答反问:“你看不出来吗?那我还应该再用心多练练才行啊。”     对面床上的李虎听了嗤笑:“你们这种人最喜欢穷谦虚,虚伪!”     又一挑眉对叶子道:“这里谁不知道,他一有时间就回房窝在床上刻木头,没日没夜,都不知刻多少个了。”他伸手指了指顾荣的床下,“你看到那个大袋子了吗?”     叶子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就听李虎接着揭短:“那里面全是他刻好的成品。”     “都是么?!”叶子惊恐地盯着装得圆圆滚滚的大袋子,照他手中木头块的大小,这得刻几百个呀!     “我可以看看吗?”叶子不知为什么就问了这么一句。     顾荣忙里偷闲地抬起头,微微一笑:“你帮我看看哪里不好,我再改。”     “哦。”叶子没有注意到他话里的奇怪,只专心蹲在地上解袋子。     当绳子打开的瞬间她还来不及阻止,里面的东西就洒了出来,那一刻叶子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响,连心都在颤抖。     整整一麻袋全是一模一样的木头兔子,那精细的程度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做出来的,怎么也想不到是由人经年累月仅凭记忆一刀一刀雕刻而成的。     硬要说它们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木头的颜色不一样。有的颜色微微泛黄,应该是早先刻的,有的颜色黯淡,可能总被人拿出来抚摸,细心的叶子还发现有不少木块都或多或少沾染了血渍。     叶子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胸口,咬唇问:“你……很喜欢兔子?”     顾荣手上没停,笑着道:“她是属兔的,从小就喜欢,她最宝贵的那枚玉兔是她爹六岁生日时送的,至今还挂在她的颈上。喏,就是这个样子的,可爱吧。”他用枯瘦的手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的兔子,眼中竟带着丝讨好和期待。     叶子僵硬地扯扯嘴角,直视他手中初见轮廓却尚未成形的木块,双手隔着层层衣服紧紧揪住胸前的玉兔,涩然地问:“你们从小就认识,是青梅竹马吗?”     “嗯……”顾荣想了想,“算是吧。”     叶子皱眉,很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又觉得尴尬,正当她不知如何开口时,旁边的李虎却帮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来的算是?”     叶子顿时觉得李虎也不是那么可怕,而且也有那么一点可爱。     顾荣轻叹口气,终于放下手中的半成品,幽幽望向窗外苍白的天空。     “她大概不记得或是刻意遗忘了,其实我们两家的父亲是义结金兰的兄弟,第一次遇见是我和父亲参加她六岁的生日宴会。后来她家遭变故,再次重逢时她十二,虽然她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但我知道她就是当年那个可爱的陶瓷娃娃。可是……她却没有认出我,一直都没有。”     叶子震惊地瞪着顾荣的侧脸,心跳快得似要破腔而出。原来,他竟早在一开始就认出了她,但却一直没有揭穿,还一直配合她――装失忆!     “后来呢?”叶子面色阴寒,强压着宰人的冲动。     “后来……我一直注视着她,看她快乐的疯、幸福的笑、委屈的哭、气愤的吼、伤心的痛、绝望的恨……我想告诉她,我从没忘记那个约定,但是……她已经不再相信了。”     叶子想起顾欣曾说过“哥哥心中一直装着一个人,所以他对谁都不动心”,那时她还不以为然,以为顾欣在说笑。     “现在她人呢,我怎么没见有人看过你?”李虎再次适时地插嘴。     顾荣回头,苦笑:“她恨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来看我。何况……她不知道我还活着。”     那样凄楚的笑容,不仅让叶子心痛,就连李虎都受不了,跳下床,边往外走边道:“不管谁对谁错,如果连死都不能抵销的恨,还是忘了吧。这样,你和她都轻松。”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小顾不是某雪不疼你,你在坚持一下下哦,马上苦日子就到头了哈~~     下一章:爱不能弃           第24章 爱不能弃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顾荣望着李虎潇洒的背影,摇头叹息:“如果能轻易忘掉,我就不会从九岁起一直记到现在了。”     “你后悔喜欢她吗?”叶子面无表情地问。     “不后悔。”     “那你现在还……”     “爱。”顾荣深深地注视着她,“到死都爱。”     叶子呼吸一窒,紧盯对面的人,沉声道:“她为什么恨你?”     顾荣眼中涌出浓烈的痛苦,一字一顿,如冰凿石击:“因为我害她家破人亡,更因为我负了她。”     “既然你爱她,为什么还要负她?”     这次,顾荣没有回答,叶子也没再追问,只匆匆给他上完药就快速离开了。     即便回到家中,叶子的脑子也是乱的,就连杜英叫她也没听到。     “叶子,你怎么了?要是太累就别去矿场了,疫病会不会传过来还不一定呢。”     “啊,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放心吧。”     送走杜英,叶子再无法伪装坚强,她推开房门径直扑到床上,闷闷的哭声从被子下面断断续续地传出。     她努力在回忆以前的事情,有爹爹送她礼物时的开心,被哥哥们捉弄的气愤,和娘亲温暖的怀抱。再然后,是将军府中顾欣的依赖,大夫人的厌恶,九夫人的关心,及顾荣的种种维护。     当时她有很多地方都想不明白,现在都懂了。     而他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看她步步为营,一点点毁掉顾家,让他们和她同样承受家破人亡的结局。     他说,不后悔。     为什么?     只是因为一句“喜欢”吗。     在山的另一边,同样无法入睡的顾荣正望着天边的残月凄然苦笑。     如果她肯再信他一次,给他时间,那就算抗旨他也会拒婚。可惜,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同归于尽。     所以,他只能成全她,然后尽最大的努力保全她。     因为,这不但是他,更是父亲、是顾家欠她及所有与叶家一起受牵连而枉死的血债。     ※※※ ※※※     叶子昨夜纠结一晚,本不想再去了,奈何腿脚像长在别人身上,完全不由自己。     当她千躲万躲最后轮到顾荣时,天边已经跳出几颗淘气的星子,而弯弯的月牙正在一旁笑吟吟地守护着它们。     “今天就算了,天黑山路不好走,你快回去吧。”顾荣试着阻止欲为他上药的叶子。     “我也想啊,谁叫你这么不让人省心!你看你全身有一块好地方吗,伤多的都叠在了一起了!再这样下去……”叶子在他背后偷偷抹掉眼泪,尽量平稳地道,“你就不能跟他们服个软、多说点好话,少挨几鞭子吗。求下饶又不会死,难道尊严比命都重要吗!”     叶子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有气无处撒,只好用力戳他背上的伤口,也不管他疼不疼,待脓血被挤压干净后再涂上药膏,缠绷带的时候也故意勒得死紧,可过一会儿又悄悄松开一点,仔细的没落下一个伤口。     顾荣却在想,缠得再好一会儿也得被他们扯掉,他倒不是怕疼,只是白白让她受累了。至于尊严……他即使有,也早被自己踩碎了。     “哎?你怎么还在这!快走吧,这里晚上禁止任何人出入,要是被当犯人的同伙被抓了,我们可保不了你。”     叶子看着踢门闯进的几个监工,心中暗暗翻个白眼。这里你们一句话比皇上都好使,不就是想多要点钱吗!     “快回吧,回吧。”顾荣趁机一个劲往处推她。     叶子本也没打算多待,何况她一开始给的钱还是从贺斩风身上搜刮的,现在那家伙不在她可是两袖清风,一个子都没有。     正在她想嘱咐顾荣晚上多休息别再刻木头时,却见那些人扯起顾荣就往外拖,她不由急道:“你们要带他去哪?他刚上完药还不能动呢!”     其中一个人恶狠狠地瞪她:“别多管闲事,赶紧走!”     叶子追上几步,刚要再问,却见顾荣荣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微笑道:“只是例行询问,今天刚好轮到我了。”     不知为什么,他的笑容、他的声音总能恰到好处地给她安抚,让她放心,让她信以为真。     叶子一直注视着他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才转身离开,在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迷惑,不能再被他欺骗了。     ※※※ ※※※     借着撩人的月色,叶子一路漫不经心地往回走,忽然听到前面有小孩的哭声,她心下一紧。可别是遇鬼了。     当她哆哆嗦嗦看清前面的情形,顿时松了一口气。暗叹自己竟也属于亏心事做多了,害怕鬼上门啊。     只见,山路上一个装了整车苞米的手推车翻倒在道路中央,旁边还有一个刚刚爬起来依旧满身尘土的瘦高农夫,看他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显然是受了伤。     农夫的身后坐着一个小男孩,哭声正是从他的口中传出,呜呜咽咽好不委屈。在他左手边还站着一个明显正在气头上,黑着脸两手插腰体形微胖的农妇。     叶子想他们三个大概是一家人,不过农夫在家中的地位堪忧啊。     叶子上前与农夫说明身份,正放下药箱想帮他看伤,谁知却被农夫阻止,还直跟她挤眉弄眼,就在叶子不解之际,农夫已哄骗孩子跟农妇到一边玩耍。     叶子心有触动,抬眼却见农夫憨厚的笑脸:“劳、劳烦大夫了,俺、俺家的苞米,穗大粒多可甜了,一会儿你多拿点。”说完,不好意思地挽起裤腿。     叶子笑笑,只专心给他包扎脚踝:“还好没伤到骨头,但想完全消肿恐怕也得两三个月,其间不可再干重活、累活,以免再抻到就麻烦了。”     农夫刚想开口道谢就听身后老婆说孩子困了,催他赶紧拉车驼他们回去,农夫“哎”了一声在叶子反应之前就一瘸一拐站去捡拾散落在地上的苞米。     叶子愣了片刻,见他弯腰欲扶手拉车,赶紧阻止:“喂,你的脚还不能用力!”随即又朝后面的农妇喊,“你抱着孩子先回家不行吗,他的脚……”     “你谁啊?别想打俺汉子的主意!村子谁不知道他最疼俺,你没希望的!”农妇不待她说完,三两步就跑上前推开她,边小声嘀咕,“以为贴个胡子就是男人了,老娘才不会上当呢!”     叶子被雷的不行,震惊地望向农妇。大姐,你那是火眼金睛吧,佩服!不过,俺对你汉子真没意思!     这时,被晾在后面的孩子也跑过来,张开双手要抱抱。见状,农夫嘿嘿一笑,连犹豫都没有就把孩子抱起放到已经扶正的车上。     叶子还想再说什么,农夫已经抢先将一袋苞米递到她手上,尴尬地道:“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你赶快回家吧。”     看农夫小心急切的神色,叶子恍然。他是怕她说露嘴,让家人担心啊。     叶子不再坚持,退到一边给他们让路,看着他们一家人和睦的背影,她突然想起刚刚被顾荣和监工赶人的奇怪感觉,身体再次不由自主地转身折返,并且速度越来越快,好似晚了就会后悔一样。     ※※※ ※※※     叶子凭着还算过得去的轻功,勉强躲过守在矿场外围的官兵,好不容易溜进去正要赶往顾荣的屋子,却见所有监工都集中在一个大房子里,不由奇怪,略一迟疑便悄悄攀上那个房子的屋顶。     揭瓦之际,叶子不由想起以前贺斩风揭她房瓦的事,不禁感到好笑,想不到自己竟也有做宵小的一日。     但当她看清屋内的情景时,她就再也笑不出了。     只见一群人正在变着法地折磨一个身无寸缕的男子,九股铜鞭在其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裂痕,那是完全不同于白日马鞭抽打出来的伤痕,而她竟迟钝的以为是伤口重叠造成的。     不止如此,一个瘦高监工正手持一把七寸钢针,分别在男子的腋下、膝弯和脚心埋入,而看他下手的准确和熟练程度,显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做了。     似乎这样还不能让他们满意,只见一个腿短肚圆的监工手里拿着被火烤得通红透亮的细长铁杵,一脸狞笑地走上前,对准男子的身后狠狠捅入!     刹那间,一直咬牙闭眼的男子双目暴突,大张着嘴却因痛到了极致而发不出声音,全身不自然地抽搐抖动,双手十指更是深深嵌在坚硬的地砖中……可他却骗她,说指甲是在搬石头时不小心弄掉的。     叶子无法想像,一个人是如何带着这样残破的身体去做那些繁重的工作,并且还能装作若无其事。     日复一日地煎熬、苦捱,除了死亡没有终点。     而叶子清楚他是不会选择主动解脱的,否则他便不会撑到现在。这就是他――顾荣,曾经的北月“第一公子”,如今赫然只是一个任人凌/辱的囚犯。     “呃――!唔……”     如从灵魂深处发出的闷哼令叶子心中一悸,猛然回神。但见顾荣痛苦地瑟缩着身体,承受那一桶桶鲜红如血的辣椒水被人无情地泼在身上。     泪水瞬间决堤,叶子再无法忍受站起来就要冲进屋救人,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就被人从后面抱住。     “别冲动,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小叶同学终于意识到对小顾同学深深地爱,SO她要……           第25章 不悔抉择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在身体被制的瞬间叶子就是一惊,能如此无声无息出现,可见此人功夫之高,在不知敌我的情形下叶子下意识就想出手挣脱。     此时却只听那人又道:“是我,叶子。”     虽然隔着黑巾蒙面,但这次叶子听清了,这声音的主人正是本该远在京城皇宫宵云殿中的――太子慕容昭。     可堂堂太子不在京城宫中享福,怎么会跑到这里,还阻拦她救人?     他们不是生死之交的兄弟吗?当初在得知她才是始作俑者害顾荣家破人亡之时,他们不是恨不能掐死她,并与她绝交的吗?如今她想救人,他怎么又不允了?     只是这些疑问不等她弄明白,就无半点反抗之力地被慕容昭强行拽离屋顶,直到出了矿场很远的地方才停下。     虽然那血腥残忍的画面已扯离了视线,但那一声比一声更压抑更痛苦的闷哼却已在叶子的脑海里掀起无数巨浪,并一次次冲击着她脆弱的防线,使她头晕目眩,脸白如纸。     叶子揪着胸前衣襟,忍着那里传来的一阵阵刺痛,转身质问:“为什么不阻止?!”     一袭黑袍便装的慕容昭深深看着眼前形容消瘦,却仍旧天真俏丽的女子,反问:“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     叶子恍然。是啊,顾荣之所以能逃过斩首的命运来到这里服刑,还是慕容昭以太子之位向皇上苦求而得的,如今他又怎能再以太子之名徇私枉法,让天下人都知皇家人出尔反尔,视国法为无物。     “况且,他是自愿的。”慕容昭这最后一句彻底让叶子失了言语的能力。     她闭上双眸,泪湿衣襟。是啊,她怎么忘记了呢。如非那人自愿,她如何能大仇得报,又有谁能困得住、伤得了他!     其实,她一直都明白,他是在赎罪,在为自己也是在替顾家还债。她只是不敢相信,或确切的说是不愿相信,真能有人会做到如此地步,那种自愿跳入油锅任人煎炸的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她的心在痛,在刚刚看到他受到凌虐侮辱的时候,在第一次来此看到他被鞭打的时候,甚至早在刑场……     叶子笑了,如豁然晴朗的天空,如雨后艳丽的彩虹。原来,不知在什么时候她早就原谅了他,并深深地爱上了他。     “救他。”     听到叶子坚定不移的请求,慕容昭似一点都不惊讶,也未露出如叶子预期那般的欣慰,反而是古井无波让人难心琢磨的冷静深邃。     “顾荣是朝廷钦犯,就算我能救得了一次,也救不了第二次。想落井下石看他痛苦的人不计其数,只要他一天是犯人,走到哪里都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树倒猢狲散,顾将军得罪的都非泛泛之辈,多年积怨一旦找到发泄的出口,后果绝非一个顾荣所能承受得了的!     叶子眼前再次出现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可怖场景……     那些监工持续折磨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顾荣,手段层出不穷就跟变戏法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直到顾荣又一次陷入昏迷,却还是未能让所有人满意。     只听一人兴奋地喊道:“往死里弄!”     不知又是谁接茬道:“他这样早晚不是个死!还不如让大家伙多乐呵两天,玩够了再说!”     那群人肆意地哄笑,一双双脏脚用力踢踹、踩压在顾荣残如破布的身上,甚至脸上嘴里皆是令人作呕的口水、尿液……     而顾荣自始至终别说反抗求饶,就连闷哼都是咬紧牙关竭力压抑过的。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叶子绝望地看着慕容昭。她从没想过会有后悔的一天,早知会如此心疼,当初她还会不会选择报仇呢?     她答不出来,但有一点她很肯定:“如果早知会变成这样,那么我宁愿他被杀头。”     慕容昭面色倏然一变,冷笑:“看来当初是我多管闭事,救人还救错了!”     叶子知道她的话很过份,是在逼他,但除此之外她又能怎么办。     慕容昭盯着面前萧索凄迷的女子,无可奈何地深深叹息:“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他……”     直到被慕容昭送回到家,直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直到窗外鸡鸣鸟舞,直到晨曦漫过窗纱撒下斑驳光芒,叶子依旧张着空洞的双眼,如石雕般僵硬地坐在床上,脑中一遍遍回响慕容昭临走时的话――     “五日后,告诉我你的答案。”     ※※※ ※※※     一连三日,叶子都继续如常来矿场给犯人们治病,当走进顾荣的房间时,叶子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努力告诉自己要冷静,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如旧。     可当掀开顾荣外衫的瞬间,叶子清楚地知道――她做不到!     虽然每天傍晚她都会尽力帮他把伤口附近的腐肉刮净,但经过入夜的酷刑和翌日干活时的折腾,不但伤口的数量会成倍增加,就连原本渐好的伤口也会再次撕裂,嵌进大量脏污的沙石和泥土。后果就是腐烂的地方不断扩大,恶臭的脓血往往渗透衣衫,一掀之下带起一层皮肉。     每每这时,叶子都忍不住落泪,心如刀绞。     每每这时,他就会温和一笑,安慰道:“算了,不用管我。没关系,已经不痛了。”     是不痛,还是麻木了?     “为什么坚持到现在?即不寻死,也不反抗,更不求人相助,你这样活着不累吗?!”叶子忍不住咆哮道。     顾荣明显一愣,似意外她的激动,但只一会儿就又恢复淡然:“我是罪人,既然上天愿给我赎罪的机会,那这一切都是我应受的,怎么样都不过分。”     叶子气极,冷笑:“你这是自我作贱,懦夫的表现。”     顾荣不以为意,幽幽一笑,眼中似藏着某种刻骨的情谊:“有人曾许诺过,只要我如此多活一日,他就保证不会骚扰她,还她一片安宁的晴空。”     这个“她”是谁,她不难猜出。而另一个“他”,只略一琢磨便浮出水面,不是现在的刑部侍郎宋刚,又会是谁!     原来,不止大仇得报,就连她现在安稳惬意的生活也是他用命换来的。     原来,不知不觉,她已欠了他许多,而他却早已还清。     现在仔细回想,以她对顾荣的多年了解,当时只有九岁的他恐怕也是被蒙在鼓里,被人利用而已。     不知者无罪,她不该迁怒他。而感情的事亦不可勉强,她不该恨他。     想通所有症结后,她决定要救他!     当慕容昭再次来找到叶子时,见到的就是神情坚毅,一脸坚定的她。     “你考虑好了吗?”     叶子目光坦然,不卑不亢地反问:“你能保证此法一定有效,并不会后悔吗?”     慕容昭摇头苦笑:“我对你如何,你真的感觉不到吗。”而后,正色道,“想救他,最快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借我大婚之机,求父皇下旨‘大赦天下’。”     “所以,你愿意成为我的太子妃吗?”     叶子不再迟疑地轻声回答:“我愿意。”     ※※※ ※※※     因为,慕容昭不能在外逗留太久,而叶子也不忍顾荣继续受罪,所以二人快速打点好一切,决定即日启程回京。     临走前,慕容昭陪叶子来到矿场,傍晚时分广场上已没有干活的犯人,但从各处残留的血迹仍不难想像这里的残酷。     “我在外面等你,快去快回,争取在天黑前赶到镇上过夜。”     “好。”叶子接过慕容昭递给她的药箱,转身走了进去。     推开门,顾荣不出意外正在专注雕刻手中的木块,惨白的脸上满是冷汗,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疼的。     叶子将药箱放到床上,毫不客气地收了木块,板着脸教训:“一身的伤还不知道抓紧时间休息,作死吗?!”     顾荣好脾气地微微一笑,摇头:“我所犯的罪,不是这一世能够还清的。所以,我会努力活得久一点,争取在这一世多还一点,这样在来世也许可以得到她的原谅吧。”     叶子鼻中一酸,赶紧低下头摆弄药瓶:“你这又是何必。你也说她并不知道你还活,那你在这儿所受的苦又有什么意义?”     顾荣摇头,轻叹:“我并不需要她知道,这些是我欠她的,我甘愿承受。我只求在下一世,哪怕下下一世能与她重新开始。”再没有这些恩恩怨怨,幸福痛快地爱一场。     看着顾荣眼中憧憬的暖意,叶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最后一次仔细为他包扎完毕,在离开的一刻,凝望不知疲倦又拿起木块雕刻的顾荣,即使明知他不会听,她还是忍不住嘱咐了几句。     “也许她,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恨你。也许她,已经后悔了……”     顾荣微怔,疑惑地盯着渐渐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在收回视线时无意中扫到那人遗落在桌上的东西,心中一窒。     叶子出来与慕容昭会合,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土地,毅然决然地上了马车。     “我刚刚去见了这个矿场的头,暗示他我是京城来的,并给他留下银票,他已向我保证只要顾荣不做出格的事,他们在一段时间内不会再难为他。”慕容昭隔着马车道。     “谢谢。”     这声带着哽咽的回答,让慕容昭惭愧不已:“他也是我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怎样相爱相杀的一对哟~     明晚:困锁重楼           第26章 困锁重楼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黑幕渐渐拉起,一路疾驰的马车不知何故突然骤停,害得在车里想心思的叶子一头撞向车门,亏慕容昭反应敏捷及时拦住她的身体,要不她准如离弦之箭一冲而出,摔成肉饼。     可怜惊魂未定的叶子还没等缓过劲呢,就被慕容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塞回车厢,叶子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想开口询问,就听车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随之,是一人嚷嚷的叫骂:“慕容昭,你个卑鄙的小人!趁人之危,算什么兄弟!”     接着是慕容昭的喝斥:“贺斩风,你不在京城待着,跑这儿来发什么疯?!”     贺斩风怒道:“我就是后悔找你帮忙,才会让你这卑鄙小人得逞!”     叶子听到此处方才明白,难怪贺斩风几日前突然不见,原来是回京给慕容昭报信去了,只是结果却事与愿违。     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厮打声,叶子再顾不得其他赶紧掀开车帘:“快住手!贺斩风听到没有,住手啊!”     贺斩风趁慕容昭分神之际打马靠向车门,愧疚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他是这种人!上马,我带你走!”     叶子先示意慕容昭不要冲动,才对贺斩风摇头:“谢谢你,斩风。但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不会再更改。”见贺斩风还要说什么,叶子又补充道,“你别错怪太子,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他即是为了救顾荣,也是在成全我。”让我有机会弥补犯下的错误。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如果这事让皇上知道就决无更改的可能!而且……顾荣也不会同意的!”     叶子微微一笑,安抚道:“所以,永远别告诉他,就让他以为我是贪慕虚荣、水性杨花的女人吧。“     “你乱说什么!”慕容昭在一旁听的直皱眉。     贺斩风也难得赞同地点点头,并苦口婆心地劝道:“我带你去见顾荣,只想你不要再误解他,让你们二人都痛苦、都不快乐。至于顾荣现在的处境,那是他自己的选择,而办法总会有的,你不要病急乱投医,赔上一个顾荣还不够,再赔上你的……”     叶子眼见慕容昭脸色越来越黑,赶紧打断他:“就算我们有时间,但是他没有了,再这么拖下去我怕他会……而且,这已经是目前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那你呢?”贺斩风求证似地盯住叶子的双眼,“你愿意做太子妃,并保证不会后悔吗?”     见慕容昭也目光灼灼紧盯着她,叶子淡然一笑,坚定地道:“我愿意。”     二人被她无怨无悔圣洁如莲的笑容晃得心中一悸,俱是别过头,双拳紧握。     而同一时刻,在他们身后千米之外的矿场,也发生了让人揪心的一幕。     只见一个身穿囚衣的枯瘦男子突然从房舍冲出,口中还不断狂喊:“叶子!叶子——!”     没人知道这两个字代表什么意思,因为空旷的广场只有颓然跪在地上的男子和其身后陆续追出的守卫。     他们不断拉扯着男子,但男子却固执地望着某处动也不动,此举不异于挑战他们的权威。     果然,这些守卫见踢打无效,开始纷纷拿出鞭子照着男子就是劈头盖脸一顿猛抽。     只眨眼间,男子的衣服就碎成一条条破布,他的身上、脸上遍布鞭痕血迹。然而男子却似无所觉,依旧跪在地上痴痴地望着远方,只双手死死握在一起似在护着什么世间至宝。     其实,那不过是一枚和田玉兔,但男子认出那是只属于她,且从不离身的宝贝。     而男子所望之地,正是她们离开的方向,也是北月的都城所在。     偌大的矿场在夜幕的掩映下充斥着刺耳的鞭声,那种击打皮肉的清脆之音在山谷中不断回荡,宛如哭泣。     ※※※ ※※※     快马加鞭,一路疾驰,数日后他们终于踏进京城大门。     再次回到这座繁华都城,望着眼前即熟悉又陌生的城墙楼宇和穿梭在街道中的行人,叶子说不出心里是何感觉,仿若南柯一梦,浮生无常。     贺斩风也与他们一同回京,只是进城后就与她作别,叶子知道他仍旧对慕容昭此举不满,又自觉有愧于她。     其实,叶子反而十分感激他,若非如此她如何能获知真相,只怕会在那个山沟沟里自欺欺人地度过余生,而她清楚,她并不快乐。     慕容昭没有停留,命侍卫将马车驾入宫门,直奔自己的住所宵云殿,而出来迎接的居然是慕容雪和身怀六甲的宋柔。     原来,宋柔在顾家覆亡不久便被皇上指给太子为妃,这其中跟宋尚书有多大的关系众人不言而喻,但结果是宋柔已有了太子的骨肉。     这让叶子大为意外,虽然她没有吃醋的意思,但慕容昭如此赤/裸裸的欺骗还是让她很不舒服。     慕容昭也是一愣,颇尴尬地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等见过皇上后,我会跟你解释。”     叶子笑了笑,没有出声。     而慕容雪在那时得知叶子的身份后,虽然仍气她隐瞒他们实情,并差点害顾荣丧命,但将心比心如果她是叶子,也许同样会把报仇放在第一位吧。     因此,她没有立场,更没有资格去指责她。     “对不起,我那时……”     叶子抬手阻了慕容雪的道歉,莞尔一笑:“都过去了。”她明白慕容雪当时的心情,所以从没怪过她。     慕容雪欣慰叶子的豁达,放下心结与她讲起京城这些日子的变化,叶子也知无不言地与她分享山野趣事。     而宋柔则在侍女的搀扶下跟在慕容昭的身后,偶尔回头看一眼说笑甚欢的二人,那隐在笑脸深处的恶毒眼神似要在叶子身上戳几个窟窿。     慕容昭让侍女带叶子到偏殿沐浴休息,他则去面见皇上,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先去趟永宁宫。毕竟迎娶太子妃不是他一个人能作主的,如能获得太后与母后的支持,想必胜算会更大。     ※※※ ※※※     翌日早朝,叶子被请到金銮宝殿上,皇上当众公布她是前定国将军叶飞嫡长女的身份,并让杜总管于殿前宣读圣旨,将她指婚给太子慕容昭为正妃。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众臣子被接连两枚重弹轰得是头晕脑胀,理解无能。     皇上你就算想弥补对叶将军的亏欠,也用不着搭上自家儿子的前途吧。皇室最讲究的是强强合作,政治联姻,找这么个没有后台,并有可能成为未来皇后的女子作太子妃,这也未免太儿戏了。     只是这话可没人敢说,于是这看似不易完成的事就这么简单的给定了下来。     众臣子本以为今日震惊之事已经够多,却万没想到皇上做媒还做上了瘾。     “贺爱卿,你多年守护京城有功,朕心有感激。昨日听太子说令子贺斩风已至婚龄却尚未娶亲,不如就由朕作主将白将军的爱女白惜君许配给他,贺爱卿觉得如何?”     贺统领愣了愣,赶紧上前斟酌道:“臣谢皇上恩典,只是不知白将军的意思……”     白季屿也是满脸震惊,他女儿与顾家的亲事还不过一年,不说现在就是以后也很难再有人愿意上门提亲。而贺斩风跟顾荣是结拜兄弟,与小女也熟稔,人品家世自是不错,皇上此举应该是对他参与并主导推翻顾家的弥补和奖励。     虽然有些愧对贺统领,但为了自家闺女的幸福,白季屿拱手作礼:“能与贺家结亲,是惜君的福气。”又上前一步,面向皇上,“叩谢皇上恩典。”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心情大好:“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具体细节你们两家再……”     “皇上,”贺斩风不顾其父阻拦,上前跪地道,“臣不能娶白惜君。”     这下不止皇上脸色难看,就连白季屿也冷着脸看他。     贺斩风不卑不亢地接着道:“是臣配不上白姑娘,辜负了皇上和白将军的好意,臣愿接受任何责罚以求赎罪。”     皇上寒声问:“你要抗旨?!”     贺统领不停地给贺斩风使眼色,简直都恨不得能上去掐死他,却奈何他主意已定:“是,求皇上成全。”     在皇上冷笑之际,叶子不禁替贺斩风捏把汗,同时埋怨地瞪了始作俑者慕容昭一眼,咬咬牙上前道:“皇上,贺少爷和顾荣是结拜兄弟,他想必是顾忌‘兄弟妻,不可欺’,所以才会抗旨,是不是?”     看着跟他挤眉弄眼的叶子,贺斩风幽幽一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道:“我不想害了别人,因为……我已有意中人。”     就在叶子愣神的时候,贺斩风再次请罪拒婚,皇上大怒,命侍卫将其拉到殿外,施杖刑。     听着外面一下下沉闷的杖击声,叶子脑中突然出现顾荣以前为她受刑的画面,现实与虚幻的重叠,让她心痛难言,红着眼眶呢喃道:“你们都是傻子,傻子啊……我哪里值得你们如此相待。”     “你当然值得。”     叶子一回头对上慕容昭波澜不惊的双眼,不禁气道:“你们还是兄弟吗?只因他一时气极骂了你,你就要如此害他吗?!”     慕容昭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底却越来越冷:“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不堪的人吗?”     叶子瞪着他,没有回答。     慕容昭笑了,却让人不寒而栗:“我收到探子密报,边关最近异动,随时可能发生战事,而北月现在最有实力的将军唯白将军莫属,为了拉拢他我只能如此,否则……”     慕容昭盯着叶子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道:“就是我娶。”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要S啦~~~~电脑主板被某雪一拍之下罢工,坏掉了,呜呜~~~     明晚如能及时修好,就是本卷的最后一章,然后就进入大逆转的第四卷,亲和我一起祈祷吧,囧~           第27章 真心假义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虽然叶子拥有叶将军嫡女的身份,但这还远远不够,因此慕容昭又给她找了个“娘家”,认当朝宰相也是太子太傅的宁相为干爹。     至此,不论是皇上那里,还是朝堂民间,所有可能成为阻碍的萌芽就已全部扼杀。叶子要做太子妃的事已成板上钉钉,不可更改的了。     嫉妒是人的天性,而对此反应最大的莫过于在当前太子殿中最跋扈的宋柔。她仗着身份和肚里的龙种,虽然不是太子最宠的妃子,但却足以打压那些想爬到她头上变凤凰的花痴。所以论宫斗手段,绝对能甩叶子九条大街。     但为何半个月过去了,叶子还好好的安然无恙呢?     这里绝非是无睱顾忌后宫女人争斗的慕容昭帮了什么忙,而是那个在宫里让多数人为耻却又不敢当面得罪的南兆质子寒殊在暗中相助。     而叶子在顺利逃过几劫后,也终于发现了事有蹊跷,于是又去了那个湖边。     “谢谢你帮忙哦。不过,你为什么要帮我呢?”不等寒殊回答,她又道,“听斩风说,当初太子能及时溜出宫去救顾荣,也是他求你帮的忙。而你当时的回答……”叶子没有说完,因为她心里有不安,下意识就想抗拒。     而寒殊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始终挂着那一成不变的浅笑。     叶子有点发毛,完全没了来时的勇气,吞吞吐吐地结巴道:“你、你怎么不、不回答?”     寒殊表情未变,只是叶子却觉得他眼中流动的某种情感更深了。     “你确定想知道吗?”     面对这句模棱两可暧昧不明的问话,叶子很怂地选择了逃避,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 ※※※     另一方面,正如慕容昭所说边关很快来报,东幽、西羽再次联手向北月宣战,且已攻陷顾家军曾经拼死守护的要塞之地,所以此次边关之险比上次更甚。     与此同时,在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上正有一小队人马正日夜兼程火速驰来。     而他们所护送的并非什么贵重物品或重要人物,竟是一个铁制的棺材。而里面躺着的也不是什么死人,而是一个大活人——顾荣!     原来,慕容昭在接到边关密报时就有意弄回顾荣,让他胜任边关将军一职,戴罪立功。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为清楚,能拼死抵御东西盟军的唯有顾荣一人。     不止是为顾荣自己,更为顾、叶两家向东幽和西羽讨还血债和名誉!     当然这件事慕容昭并不打算让叶子知道,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宋刚不知从何处收到消息,虽然他没有胆子破坏慕容昭的计划,但让顾荣吃足苦头的能力还是有的。     此时顾荣就平躺在棺材里,虽然盖子被扣得严严实实,但在盖子的上方却留有一些细小的通风口,尽管里面还是十分憋闷,但仍在顾荣的忍受范围内。     只是这样又岂能让宋刚满意,所以这也是为何这个棺材是铁制的原因,因为它是为顾荣特别量身定做的。     在你看不见的棺材里,四周嵌满三寸长的牛毛针,且俱是煨了硫磺的。至于为什么要煨硫磺,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这也是此棺材设计的绝妙之处。     从外面轻轻敲击棺材,你就会发现这个棺材是双层的,而且炙热无比,因为在两层铁板中间铺着一层正在燃烧的火炭。这样经过底部的持续加热,不但钢针被烤的通体火红,更是点燃了涂在其上的硫磺。     而平躺在铁棺里的顾荣,全身不但被钢针刺透,更是要忍受体内被无数火苗燎灼之苦。     那种痛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而顾荣却能一声不吭地全盘接受,这不仅令押送他的官兵都为之钦佩。     日夜无休,故意颠簸,周身的钢针在体内不停地戳刺,使他血浸衣衫,而遍布血肉中燃烧的火焰则让他有身在火海的错觉,似每一滴血、每一块肉、每一寸肌肤,就连骨头都要被焚成灰烬。     而在这充满腥臭焦糊的棺材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攥紧双拳,咬紧牙关,在心中不断地重复着——     不可以睡,不可以闭眼,他要清醒地体味这每一份痛,以求罪恕。     而这一切不但叶子不会知道,就连慕容昭也不知。     因为在进京后,宋刚就下令开棺放人,并为他换衣梳洗。更为重要的是,如他所料就像在矿场一样,这一切都是顾荣自愿承受的,所以他绝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能为他作主的慕容昭。     ※※※ ※※※     此时,在太子殿呆得发霉的叶子也迎来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客人——白惜君。     一身华丽宫装,金钗玉坠,端庄温雅的白惜君缓步而入,声音柔美:“好久不见了。”     “是、是啊。”叶子微愣,一时无法将眼前清丽娴雅的女子与她印象中有些骄横却英姿飒爽的人重叠。     白惜君自然看出她的别扭,却只是笑笑并不点破。     但那抹苦涩的笑容也终于让叶子回神,不由唏嘘。是啊,哪个女子在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经历那样的事情,还能保持纯真,就是现在她自己也在饱受非议。     种种不公加诸于身,谁又能保持不变呢。     叶子请白惜君进屋入坐,并亲自为她斟茶倒水,等她道出来意。     没错,白惜君来此却不是叙旧,而有些事她觉得叶子有权知道。     “在宫里不比将军府,勾心斗角、背后使绊的地方太多了,而太子却不可能时时守在你身边。所以,如果你遇到麻烦可以让侍女到三公主的芳华殿找我,我现在暂住她那儿,有些事她不好直接出面干预,我却可以,而且我在后宫还是有些人脉的。”     叶子有些受宠若惊。她们没那么深的交情吧,相反以前不是两看两相厌吗?     “白、白小姐,你为什么要帮我?”     白惜君料她有此一问,只深深地盯着她道:“这是我欠他的,而他最大心愿就是希望你能一切安好。”     叶子皱眉:“既然如此,你不是应该恨我吗?因为我不但破坏了你们的婚事,更是差点害死他!”     闻言,白惜君苦笑地摇头:“如果没有我父亲的暗中相助,单凭你一人之力又怎能扳倒顾家?”     叶子犹豫了下,道:“白将军是自责当年没有完成我父亲的托付,才会……”     “不止这样。”白惜君打断她的话,道,“我来告诉你,父亲为什么宁可陪上我也要扳倒顾家的真相吧。”     原来,白惜君的父亲白季屿和叶子的父亲叶飞及顾荣的父亲顾长霆曾是义结金兰的兄弟,但不巧的是白季屿和叶飞竟同时爱上当时有着“北方才女”之称的秦萱,即叶子的母亲。     只是后来白将军为了兄弟情谊,退却了。他以为是成全了秦萱的幸福,却没想到最后会害了她——     白季屿及其子被斩首示众,秦萱母女等一行人又在流放途中遭遇洪水,死于非命。     而顾长霆一直误认为白季屿会恨叶飞不顾兄弟情谊,抢他情人,却不知其实是他主动退出。所以,多年来仍与白季屿称兄道弟,并未设防。     而白季屿经过暗中调查,收集了大量顾长霆的罪证,再加上与叶子的里应外合,才终于替叶家洗刷了这长达十余年的冤屈,并将真正的卖国贼顾长霆绳之以法。     叶子没想到其中还有那么多恩怨纠葛,难怪当初母亲不让她报仇,就连父亲也未透露只言片语,现在想想,恐怕他们早已猜到了,所以更不希望她犯险,只愿她无忧无虑地做个平凡人。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现在家仇已报,剩下的路我要顺应自己的本心去活。”     ※※※ ※※※     转眼,婚期已至。     别人在婚前的最后一个夜晚是什么心情,叶子不知道,但是她——     只觉,如释重负的解脱。     顾荣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欠,永不再见!     月兔东升。     皎洁如银的十六月色氤氲笼罩湖面玄冰,反射出眩目亮芒,映得周遭纤毫尽显,给本是富丽堂皇的殿宇染上几许清淡幽雅。     叶子闲来无事沿着岸边悠然地踩着小碎步,只叹御花园之大足以容下一个村庄。     在好不容易从七拐八绕犹如迷宫的廊桥中走出后,叶子明智地决定去前面假山旁的凉亭里歇歇脚。     她十分觉得自己这根本不是在散步,而是在遭罪。     可还没等她得偿所愿呢,就隐约听到山后传来一阵说话声。     叶子心中窃喜,都说皇宫到处是秘密,果然今儿还真让她碰到了,只不知这是宫女侍卫偷情呢,还是哪个娘娘在琢磨坏事呢。     可惜,叶子都猜错了。随着她越走越近,两个低沉暗哑属于男子特有的磁性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清晰到让她心悸,让她胆寒!     “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只要她心甘情愿嫁给我,那么在父皇大赦天下时我就有办法把你弄出来,并保你后半生富贵无忧。你现在怎么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呢?!”     “为了做这一场戏,我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我甚至都怀疑能不能活着撑下来!”一阵熟悉的冷笑后,“当初是我有求于你,自然条件任你开。而现在——是你有求于我!只有我能实现你的梦想!”     “她如果知道事情的真相,会后悔一时心软救你,更会后悔爱上你吧。”     “她永远不会知道。”     ……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合伙演的一场戏。     顾荣早在叶子来的第一天就认出了她,并将计就计、不动声色地让肖靖给慕容昭传信,告诉他整个计划。     他怎么会不恨她,他早就后悔了,他料不到她竟真能那么无情,能下的去手。     他也知道慕容昭喜欢她,所以他先利用几天时间获得她足够的同情,然后再让慕容昭扮坏人,让她心甘情愿嫁给慕容昭。     这是他承诺慕容昭的好处,而慕容昭也答应在皇上大赦天下时会安排他远走高飞。     只不过,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边关竟在此时告急,而这正是慕容昭在父皇和朝堂展现能力的最佳时刻,且他十分清楚能帮助他完美实现愿望的非顾荣莫属。     于是慕容昭暗中命人将顾荣带回京城,然而当顾荣知道慕容昭的计划时,他竟以此为要挟——     “如果你能说服皇上,我可以答应出战,并会拼死达成你的希望,让你的太子之位更加巩固。但是,你必须推迟和她的婚期,一直到我凯旋归来的那天!”     慕容昭不解他为何会突然变卦:“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她?”     顾荣冷冷一笑,却没有回答。     慕容昭自知此事有愧兄弟,便没有深究。而他却不知顾荣心中真正所想的是,如他能戴罪立功就以此向皇上讨赏,要回那个狠心的女人,然后——亲自报复。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是不是某雪的人品问题,现在靠谱的电脑维修师咋这么难找呢!本来是修主板去了,结果又搭上块显卡,这是要闹哪样啊~~     明晚,更新第四卷:风云再起,情归何处           第1章 引狼入室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对话还在继续,但叶子已不想再听,指甲嵌进掌心的疼根本无法与心中的痛相抵,那是带着绝望的恨,如在黑暗中行走的孤魂再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叶子不知道是怎么回的住处,也不知道泪是何时干的,她只知道,恨到极致不是想杀了对方,而是……忘记。     “叶子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明天你就要与太子成婚,不是太激动想找人聊通宵吧?”白惜君不明所以,只好打趣她以缓解尴尬。     叶子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确认:“你说过,在我遇到麻烦时会帮我的,是吗?”     白惜君收起玩笑心情,正色:“是。”     “那好,求你帮我逃出皇宫。”     白惜君震惊的张大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望向叶子坚定的神情,她知道这不是幻觉。     “好。”她没有多问,因为她知道没有人敢拿这种事情说笑――愚弄皇族是死罪。     但这件事只靠她一个人难以实现,所以她想到了一个人――宋柔。     是的,宋柔比谁都想叶子滚出皇宫,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叶子也知道此事不易,所以她只能厚着脸皮再求一个人――寒殊。     她知道此事强人所难,尤其以寒殊和皇上的关系,但没想到寒殊只沉默了片刻就点头了。     “如果事情败露,你会不会……”想到武举时的惊悚一幕,叶子不由心中一窒。     “没事的,皇上不会杀我。”起码在他玩腻前是不会的。     寒殊脸上依然还是挂着那样浅淡的笑容,却让叶子觉得莫名不安,只是她已经不能回头。     ※※※ ※※※     在他们三人的协助下,叶子终于成功逃离皇宫,并躲在一个小客栈中,只等天一亮就离开京城。     “叶子,和我们去南兆吧。”说话的是因得知她要与慕容昭成婚而匆匆赶来看她的清澜。     叶子对清澜是有歉意的,当初是她在半路上耍心机甩掉他,一人躲在偏远的山沟沟里独自逍遥,而如今清澜一得到她的消息又不计前嫌地赶来见她。     如果说当初叶子对北月还有难以割舍的情怀,那么现在她已无半点留恋了。     “好。”叶子轻轻点头。     “这就对了嘛,也不枉师兄一路火急火燎地跑来,连身体都不顾。”     说话的是清澜的师妹容若,也是他们要去南兆的原因。     清澜原就拿这个师妹没法,现又累她照拂多日,只得连连赔罪,只求她少说两句。     叶子知道欠清澜的情又岂是这些,只是她现在已没有力气想这些问题,只盼早点离开北月――     再不愿见到那个人,再不想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在容若精湛得让人咋舌的易容术下,叶子瞬间变身风流倜傥俊逸的富家公子哥,那吸引少女美妇的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一百二,嫉妒得让见过她的纯爷们一个个的爬墙、上树、撞豆腐。     吓得叶子一路是心惊胆战:“容、容姑娘,这是不是太显眼了?”不都说易容是为了低调么,但为啥到自己身上就行不通了呢。     “怎么,你质疑我的技术?”容若挑眉看着她,一副你敢说“是”就让你倒霉的架势。     叶子惊得连连摆手:“不是不是。现在就算我亲爹见了,都不一定能认出我,真的!”     “那还有什么问题。对了,你别容姑娘容姑娘地叫了,听得怪见外的,我小你二岁,以后你就和师兄一样,叫我若儿吧。”     叶子忍着飚泪的冲动,打着商量:“若儿,我们现在是在逃跑,所以是不是应该低调点?”     容若扭脸:“不要!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样才能检验我的技术嘛!”     清澜见叶子一副想吐血的表情,十分不忍,伸手给了容若一个爆栗:“若儿,不许没大没小!等进了南兆地界就帮叶子把妆卸了,就算易容膏涂得再薄也会伤皮肤的。”     “哦。”     见容若瞬间就蔫了下来,叶子不禁在暗处对清澜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师兄,果然有办法!     清澜抚额望天,希望能早点到达南兆。     对于叶子为何突然反悔逃离皇宫,他没有追问,就像那时她故意支开他,后来又要和慕容昭成婚,他也一直没有提过。     因为他清楚叶子不是感情用事不知轻重的人,她从来都是深思熟虑一往无前的,而他要做的就是像当初她要报复顾家那样,默默地给予她帮助,让她远离危险、远离伤害。     ※※※ ※※※     三人出了北月境内,一路向南,所经之处一片狼藉,到处硝烟弥漫,尸骨堆积如山。     明明是东西夹击,为何南面也有死人,三人不解,只是北月此时处境的危机由此可见一斑。     而顾荣此刻业已获得皇帝恩准,重新挂帅亲征。这是一条没有退路的赌注,依军令状就算他只剩一口气、一滴血也要将所有侵犯北月的敌人击退,否则“要么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要么回京接受凌迟之刑!”     相较于顾荣的困境,叶子等人倒是顺顺利利地进入了南兆境内。     容若别看已经十八/九岁,但不知是被保护得太好还是什么原因,性子竟如小姑娘那般天真无邪,并且十分好动。     他们一路漫无目的地走,她便一路好奇地左顾右盼,看到什么都要问一问试一试,忙得不亦乐乎,只苦了做陪衬的二人。     “若儿,别到处乱跑,小心又迷路!”     清澜在后头不停地嘱咐,几次将差点跑没影的容若拉回原地。别看他教训人时刻板严厉,但任谁都听出那话语中的宠溺,因为他原本就是性子温和的人。     叶子心不在焉地跟在后面,看容若蹦跳地在一个个摊位前驻足赏玩,这时清澜在旁幽幽开口:“其实,我之所以提议来南兆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奉了师命。”     见叶子满脸惊讶,清澜微微一笑,道出事情的始末。     原来,容若是被清澜的师父“医疯子”轩辕柏捡回来的弃婴,而能证明她身份的唯一信物就是系在她手腕上的一对半月形玉坠,而其上刻有不属于北月的奇异图案。     “听师父说他年少游历时曾在南兆见过类似的图腾,只是因为时间太久记不清具体在哪见过了。”     所以,他这次带容若出来就是想在走前见叶子一面,在确定她一切安好后便出发去南兆寻找容若的身世之迷。     虽然容若一直表现得快乐无忧,但他和师父都清楚她十分羡慕有双亲呵护的小孩,那种渴望被亲人宠爱的心情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也是旁人无法弥补的。     “只是,没想到后来会有这样的变故。不过,能与你同行,我和若儿都很开心。”     叶子尴尬地笑笑,她又何尝想到人心难测,竟会如此丑陋。     清澜最后嘱咐叶子不要将此行目的告诉容若,万一还是一无所获,那么他和师父宁愿她能继续无忧无虑地生活,不用承受失望之痛。     叶子点头。是啊,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就不会受伤,就不会心痛。     ※※※ ※※※     因为容若的缘故,一方面每次叶子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将东瞅西望的容若拉回正确的方面,一方面清澜又要暗中查访寻找图腾的线索,如此他们的行程就慢了下来。     但幸运的是在天黑前,他们总算赶到了尚未关闭的入城口。通过守门士兵的检查,他们就正式踏上表面尚属平静的南兆。     因他们一行有两个女子,所以吃饭住宿都是不可马虎的头等大事,于是一进城他们就先找了一家看上去比较干净上档次的客栈住下。     别说,这客栈的生意不错,还有个说书的,此刻正讲到当前各国的现状。     本不预细听的叶子,却被这段内容惊得把一筷子菜塞进了鼻子里。     说书人道,北月太子大婚前夜,有一伙蒙面刺客闯入,他们不但掳走了准太子妃,还杀死皇帝和南兆质子,最后放火焚宫,致使宫女太监死伤无数,而去追赶的禁军也在宫外遭遇埋伏,伤亡惨重。     虽刺客尚未抓获,但国不能一日无君,所以北月太子慕容昭已于日前继位。不过,据传其实北月已查出刺客是东西盟军派来的,所以慕容昭继位后的第一命令就是特赦因罪斩首的顾将军之子顾荣,允其戴罪立功挂帅出征,一举歼灭东西盟军,誓要为先皇报仇。     而另一方面,紫焰门的门主在一夜之间突然招集所有弟子撤出北月,并秘密联合南兆叛军,兵不血刃的一举夺取南兆皇位。所以,现在南兆的国君已在朝夕之间异位,快得其他三国还没收到消息。     叶子听完,不由感慨世事无常,短短月余就已生灵涂炭,四国皆乱。     这时,楼下突然一阵骚乱,原来是一伙人想调戏一个独身的少年,结果反被少年戏耍。正在那伙人要翻脸之时,不知为何又匆匆溜走了,那少年以为他们怕了,得意非常,坐回位置跟没事人似的继续胡吃海喝。     清澜摇头叹息:“这个少年勇气可嘉就是太欠缺江湖经验了,要是等那些人搬来救兵,他就是想走恐怕也来不及了。”     容若惊讶:“那群人个个都是大老爷们的,不会那么小气吧?”     清澜皱眉:“这可难说。现在这世道乱得很,以大欺小已经不算新鲜事了。”     叶子想了想,摇头:“我也觉得不像搬救兵。你看他们只是斗嘴并未交手,何况那少年怎么看也不像是高手,我想那群人应该是临时有别的事情。”     瞧着信心满满的叶子,清澜突然有了逗弄之心:“看不出来你观察还挺细的,有长进啊。”     叶子自嘲一笑:“那是,蛇蝎美人嘛。”     清澜叹气,眼中有着疼惜。     谁知,这时容若女突然插嘴道:“姐姐,你怎么抢我的绰号!罚酒!”     叶子不由抚额。她怎么忘了,这儿还有个以使毒为荣的小魔女呢。     ※※※ ※※※     入夜,叶子睡得正香、口水横流,突然被一个大力的踹门声给惊醒。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见一条黑影笔直向她窜来,速度快得让她寒毛倒竖――劫财,可以给。劫色,不行!     叶子下意识就想大喊,却不想来人早有准备,伸手一把捂住她的嘴。     “嘘,美女!在下被仇家追杀,借你这里躲一会儿,不胜感激!”     叶子一愣,她听出这正是晚饭时那个少年的声音,只不过他现在的仇家却已不是刚刚的那伙人,而是……     “开门,官爷查房!”     叶子还未等回话,就被少年一把抱住,并迅速用被子盖上,只隐约露出头部。     这时,官爷十分不耐的开始砸门,当一群人气急败坏地闯进屋里,恰好就看见这样活色生香的一幕。     因为叶子刚刚被那少年推到外侧,蓦然见到这么些大老爷们双眼直勾勾地看向这边,也顾不上别的,羞恼间操起枕头就往外丢,大声骂道:“流氓!”     官爷有点下不来面子,嘟囔了一句:“办事了不起啊,我们也在办事,好不好。”气呼呼地摔门就走。     直到脚步声渐远,叶子这才吐出口气,结果刚一回头却对上一双泛着绿光的狼眼!     叶子呼吸一窒,在心内大喊:“官老爷,我错了!你快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啊,木有存稿,要裸奔啦~~要命啊~~     尽量保持日更吧~~~~(>_ 第2章 有口难言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四目相对仅仅一秒钟,就见一双狼爪向她的方向探来!     这下可彻底刺激了叶子,她抬手就是一拳,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紧跟着是重物落地的巨响。     因为清澜和容若的房间就在她的左右两侧,且刚刚已被官兵吵醒,此刻听到动静连门也顾不上敲,就推门而入。     结果一个傻了眼,一个用比进来还快的速度夺门而逃。     要问为什么?只因那少年刚刚为了演戏逼真,在官兵闯入时就脱了外衣,全身只留一件薄纱金丝半透半隐的里衣。     而叶子则是震惊地瞪向此人,即没选择逃走也没立刻闭眼,不是她被少年矫健的体魄所迷惑,而是这少年根本就是一个女子!     此时,三个女子围在桌前,清澜沉着脸站得老远。     可怜那女子委屈地拿眼瞟他:“我也不知道你会突然闯进来,而且……”女子泫然欲泣,“吃亏的是我,好不好!”     清澜在听到第一句时脸一下黑了,但等听到第二句时脸“咻”一下变红了,偏容若还好心过去拖他到桌前就坐,这下他的脸瞬间惨白。     叶子看着好笑,原来一向以稳重著称的“神医玉公子”也有这么不淡定的时候呀。     好在最后还是借由容若的口转移了这份尴尬:“你到底是谁?为何会被官兵盯上?如果你敢有半句谎话……哼哼,我会让你后悔踏进这间屋子!”说完,容若还不忘配上一副森冷的笑容。     叶子下意识去看清澜,果见他强忍着抚额的冲动,一脸黑线。     幸运的是,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那女子是信了。     于是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如只受到惊吓的小松鼠般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交待了“罪行”。     据那女子讲,她是个游侠,哪里不平就到哪里去,锄强扶弱是她一生追求的目标。     叶子听着耳熟,貌似很多年前也有三个少年立下此志,只是最后却无果而终。那么这一次呢,叶子不仅露出怀疑的目光。     对于叶子的关注点跑偏,容若可就开门见山的多:“既然如此,那些官兵为何还要抓你?”     不想那女子突然怪叫:“这你都看不出来?他们定是收了那几个混混的好处,蛇鼠一窝呗!”     容若一撇嘴,显然不信。     清澜淡淡一笑,挑眉道:“那官兵怎么还拿着画像?就刚刚那点事,犯得着特意画个像,而且还这么有效率?”     女子脸不红气不喘,理直气壮一口咬定:“他们给的钱多。”     清澜微微一笑,接着道:“只不过那画像当真是惟妙惟肖,眉眼鼻处处传神,就如同真人一般,你觉得这能是那么一会就记住的吗?”     “他、他们暗恋我好久了,只是我不知道。这群该死的断袖!”女子擦擦汗,继续死撑。     “可……那画像是个女子。”清澜一脸无辜地道。     女子沉默一瞬,忍了忍还是没有忍受住,吼道:“你没事看那么仔细干什么!”     看着屋中三人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那女子终于老实交待――她其实是从家里逃婚出来的。     据她讲,她是普通人家的闺女,家境虽然不算富庶,却也不愁吃穿,一直过着平凡安宁的日子。结果一日她与闺蜜在逛街时,因侠义之举而得罪一高官之子。本以为最多就是花点钱消灾,不想那高官之子竟犯贱,看上她了?!     可他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他的恶名连街边的小猫小狗都鄙视!     但无奈她家是即无权又无钱,实在招惹不起,所以只能牺牲她的终身幸福,以保全家平安。     女子说完嘤嘤痛哭流涕,那委屈的模样让人十分动容。     于是,叶子和容若当即决定救人于水火,女子听闻立刻扑过去搂住她二人就是一阵猛嚎,活像是谁家死爹死娘了。     清澜劝阻不及,见她三人已抱成一团,只能以手抚额,无限哀叹,希望不要惹祸上身。     ※※※ ※※※     只是,偏偏事不遂人愿,你越是怕啥就会来啥。     一大清早,几人正在屋中埋头与饭食奋斗,突然间就涌入几个官兵,进来后话不多说,上来就拿人。     清澜本想反抗,但只用眼角余光略微扫向窗外,便心中了然。果然,楼下已被一队官兵包围,如铁桶一般当真是插翅难飞。     再看,屋中叶子等人转眼间已被高手制服,纤细脖颈下架着明晃晃的数把大刀,他苦笑了一声举起双手,任人将他捆绑。     只是,当他经过叶子和容若身边时,眼见她们一副要跟官兵“摆事实,讲道理”不说清楚誓不罢休的架式,他赶紧趁人不备暗中弹出两根毫针,封了她们的哑穴,以防再祸从口出。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被数十官兵从客栈押到此地府衙的牢房,走过街道无数,吸引眼球无数,那场面直让清澜汗颜得想重投胎,长这么大他还从没这样丢人过!也就容若这没怎么见过市面的和叶子这不怕事大的觉得有趣!     反观那女子倒是异常镇静,好像早料到会有此劫。     不知是南兆的习俗与别国不同,还是这里的官爷为图省事,除那女子被单独带走外,他们几人被关在了一处,并未分男女间。     这对清澜来说倒是放心不少,实在不行他就是拼上性命总也要保她们平安。     而叶子也是一脸轻松,她的想法很简单,那女子与他们不过认识一天,就是有什么事也都与他们无关,所以无需担心。只不过……她十分怨念地瞪向清澜――你没事乱扔什么银针,很疼的!     容若见此,也附和地一起瞪他――就是就是!     如果现在手能动弹,清澜很想抚额仰天长叹――这两个笨丫头是怎么活到这么大都没被狗叨走的?那脑袋里养得鱼够卖到下辈子了吧!     就在他们一边瞪的正起劲,一边长吁短叹之时,只见几个狱卒打开牢门,也不解释什么便将他们带到一个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浑身寒毛倒竖的刑室。     此时里面已经有几个官差和一个官老爷的人在等候,当他们被押入后,直觉身上似要被数道视线射出几个窟窿,尤其是那官爷不但眼神阴鸷,嘴角更是扯出一个狰狞的冷笑。     “你们可认罪?!”     当他刚一开口,叶子几人就全傻了。     他们什么时候成了劫持南兆公主寒月,并暗杀先皇的刺客?!     这个罪名可真是大的离谱了,就在叶子她们急着想跳脚骂人,方才忆起自己哑穴被封,无奈“啊啊”了半天,愣是吐不出半个字的人话。     幸而,那官爷聪明绝顶,一下就猜出其中关键――“敢情,你们两个是哑巴啊!”     这时清澜也适时插嘴:“官爷明鉴。她们是草民的亲妹妹,可怜又聋又哑,就连脑袋也不很灵光,所以她们是绝不会犯下此等大错。”     “那就是你一人所为喽?!”     清澜一脸黑线:“官爷,我们三个是外地人,才刚来南兆不久,怎么可能……”     不等他说完,那官爷拍案而起,怒斥:“还敢狡辩!本官抓的就是你们这些从北月流窜进来的刺客!”     清澜等人俱是一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们的身份暴露了?     不对,那也不能认定他们是刺客呀!还是说……     传言南兆先皇是被紫焰门主所杀,后成功篡位为新的南兆帝君,并人称“妖帝”。既然这事能流传到坊间,那么这位官爷怎么会不知?又为何要诬陷他们呢?除非……     他是想讨好“妖帝”,用他们来做替罪羊,好堵住那些效忠先皇的众臣之口。     想通了这点,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自己没做的事,当然不能承认,但为了不激怒官爷拿叶子她们出气,清澜明智的选择沉默是金。     那官爷自然也是见多了这种嘴硬不开口的,对此他可是最有办法,也相当有心得。     “来吧伙计们,可别怠慢了这位公子,大刑侍候!”     话毕,就见两个狱卒从挂满刑具的架子上取下两根蛇皮黑鞭,这还不够又走到盛满浓盐水的桶里泡了一会儿,这才轮着鞭子站在清澜对面二米远的位置。     而此时清澜早已被其他狱卒绑在刑架上,动弹不得。     当刺耳的破空之声响起,一记清脆的鞭声就这样突兀地乍响在静谧的刑室之中。     紧接着另一个狱卒也甩出了鞭子,响亮之声不亚于前者。     二人交替挥舞着皮鞭,不给受刑者一丝喘息的时间。     随着鞭起鞭落,清澜身前出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的红色痕迹,汩汩的鲜血争相从那些撕裂的伤口中涌出,遍染整件白色的衫袍。     叶子和容若看着对面如同血人的清澜,不禁泪如雨下,悔断肝肠。而清澜却自始至终都没吭过一声,甚至在她们望过来时还勉强勾唇,扯出一个安抚虚弱的微笑。     只是如果他的脸色不是那么惨白如雪,叶子她们倒是愿意相信他的谎言。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妖帝出场,大家期待吧~           第3章 南兆妖帝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接下来清澜揽下了所有的酷刑,然而这一切不止对他、对叶子和容若又何偿不是一场折磨。此时,在屋中能笑得畅怀的也就只有那个官爷了。     如此酷刑折磨,除必要的休息一直反复持续了三日,直到清澜奄奄一息时,他们又突然被转移到了别处。     幸而,这次不再是牢房,反是华丽得让人咋舌的府邸庭院,但此时他们已经无心欣赏。     正当叶子和容若围在不省人事的清澜床前抹泪时,推门而入的是一男一女。     那女子自然是之前他们遇到满嘴谎话的南兆公主寒月,而那男子的身份也将不言而喻。     寒月进屋就径直向他们的方向飞奔过来,也不管后面那个气场强大的男子,且随着距离的拉近,她素白面容上红红的眼眶中积满了越来越多的晶莹,在一个大力扑抱动作后成功坠落——滴答不绝。     幸亏叶子躲闪及时,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右移、退后、起身,一气呵成。面对视线下方容若求救的目光,叶子抱歉地摇摇头,无能为力。     此时的寒月,再不是他们初见时的侠客装扮,不但恢复了女装,更是一身及地宽袖天蓝冰绸披风,从敞开的地方可清晰瞧见里面绝对是皇室级别才能享有的锦裙,那闪闪发亮的金丝银线,五彩纷呈的碎花刺绣,虽然华丽却不显庸俗,可见设计者的良苦用心和做工精湛。     只是,她如果不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往容若衣服上蹭,还是很有一国公主的风范。     斥责的话就在嘴边,可是对上如此痛心疾首的肇事者,不止容若不忍,就是一向得理不饶人的叶子也是一口气卡在嗓子眼,无论如何也说不出。     为了不被憋死,叶子决定眼不见为净,立刻转移视线,开始细细打量跟寒月一起进来却一直沉默的面具男。     那个面具她见过!     在北月皇宫,与南兆质子寒殊的贴身侍卫鬼面所带的面具不谋而合。只是,传闻鬼面和寒殊及北月皇上都已死于刺客手中,且早已化为一炬,尸骨无存。     她记得慕容昭说过,此面具是鬼手以特殊材质亲自打造,且世间只此一个。虽然这面具后只是一双普通的黑眸,而非紫眸,但那种熟悉的感觉却让她不由自己的浑身战栗。     那么这到底是事有凑巧,还是内有玄机?     叶子淡淡收回视线,她并不想知道,她现在只想远离事非,再找一个山沟沟做一个普通的凡夫俗子。     男子一直静默地站在旁边,即不恼怒也不回避叶子刚才赤/裸裸的打探,只在她收回视线后从容走近几步,目露睥睨。     “官府已经撤销对你们的指控,至于这位公子的伤会有本城最好的大夫医治。另外,你们可以先暂时住在这里,不必再担心安全问题。”     话落,叶子忍不住眼角直抽,就连容若都直皱眉。这是什么态度!说句感谢的话会死啊!哪有这么对待因帮助他们而差点送命的恩人!     寒月似乎也觉不妥,但又慑于男子的气势不敢直言,于是只好一边干巴巴地道谢,一边支支吾吾地解释。     啰嗦一大堆后,确定此人果然正是南兆现在的君王,人称“妖帝”的男子,也即紫焰门门主。     紫焰门在北月有多嚣张,叶子他们自是一清二梦,所以他今日能与公主一起前来,已是给足了面子,他们哪还敢奢求别的。     “妖帝“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例行公事的说完这句话,就潇洒地转身离开,去忙他的“正经事”。     他们这些都是闲事?闲人?叶子尽管火大,却终究敢怒不敢言,只能泄愤地向那人后背扔几记眼刀。     寒月自知理亏,赶紧给叶子顺毛,称他们被抓走后,她也被那“狗官”软禁起来了。但她是什么人,只是稍稍动脑就骗过那些蠢笨的守卫,与外面取得了联系。而帝君在收到消息后更是亲自连夜赶来,要不他们可真要凶多吉少。     因为,那“狗官”原本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出去,拖这些天不过是讨个乐子。     听到这里,叶子即气又奇。为何他们敢软禁公主,而“妖帝”又这么心急火燎地赶来?难道他们还真敢对公主不利吗?!     寒月慑于她的怒视,只好老实交待。     原来,她的婚事是原南兆皇帝为收买人心扩张势力而定下的政治婚姻。她为此哭过、闹过、求过、寻死过,但最后换来的只是父皇冷漠无情的对待——软禁。     其实她早该想到会这样,他们的大皇兄,她的亲哥哥在十几年前不是就被父皇送给北月当质子了么。     然而,就在她要绝望死心之际,“妖帝”的篡位,让她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虽然他杀的是自己的父皇,但血脉亲情早已在父皇处死母妃、抛弃兄长、埋葬她的幸福后,一点点消耗殆尽。而且,意外地是“妖帝”不但没有凌/辱、囚禁或是废黜她,反而非常尊重并善待她,就像以前兄长那般的疼宠她。     只可惜,虽然“妖帝”曾承诺过她,在局面稳定后会正式认她为义妹,封永乐公主,再一并撤销先皇的赐婚。但奈何“妖帝”毕竟初登宝座,名不正言不顺,那些表面臣服实则不屑的大有人在。     所以她等不了,也不敢赌,更也不愿帝君因她犯险为难。于是,她在心腹拼死掩护下终成功逃出皇宫,并乔装藏于市井坊间。如此一箭双雕,即可躲避婚事又可圆她的侠女之梦。     叶子和容若对视片刻,一致得出结论:你丫就是想过侠女的瘾,最好还能顺便泡个大侠吧!     正在寒月词穷尴尬地瞅着丝毫不买账的两人之际,幸好“妖帝”派人找来的大夫推门而入,一解她当前危机。     叶子赶紧起来给大夫让位置,她看得出来这人定是宫中的御用大夫,目光轻蔑鼻孔朝天,拽的不得了,不过看在他同样了得的医术上,叶子决定忍了。     好在他虽然脾气很臭,但该交待的却是细致入微,叶子一一用心拿笔记下,而容若也尽她所知配些对症的辅助药膳。     因为清澜伤的很重,起初整日昏睡,就是偶尔转醒也是意识模糊,三两秒后又再次不省人事。如此叶子倒是不担心每次大夫上药时会弄疼他,但想要喂他喝粥饮药却不是那么容易,常弄得她和容若满身大汗。     对此,容若还打趣让她用嘴喂。叶子抚额啊抚额,她这么正直的人怎么能趁人之危,做下这种失礼的事呢?她就是想做,也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光明正大的——非礼!     ※※※ ※※※     在叶子等人的细心照料下,清澜的伤势正在一天天的转好,清醒的时候逐渐增多。加之他自己就是神医,所以趁醒来又告诉叶子再添几味药,如此好得更是迅速。     叶子和容若虽是高兴,但一致决定不给他好脸,谁叫他那时擅作主张封了她们的哑穴,否则焉能命悬一线!     清澜自知理亏,也不敢辩驳,便逆来顺受地由着她们出气。不过如此一来,她们倒先心软,不忍再继续欺负人了。     叶子直叹,这就是典型的以柔克刚啊!     这日,叶子出来时正巧碰上来看望他们的寒月,打过招呼后叶子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再过几日等清澜病情稳定后他们就要离开这里。     寒月虽有不舍,却更像顾虑什么一样,只说会跟帝君商量。     叶子奇怪,他们离不离开跟那只“妖帝”有半毛钱的关系?     何况自从那日后,帝君就再没出现过。尽管他们同住在一个府上,但这院子真不是一般的大,而且“妖帝”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吧,所以叶子是相当理解——     “妖帝”不愧是紫焰门之主,不但脸皮厚如城墙拐弯,一点感恩的自觉都没有,甚至连个谢谢都欠奉!     ※※※ ※※※     又过了两日,清澜已经能够靠在床头坐上一会儿,叶子非常满意。她现在已经习惯每日给他喂水喂药,而他也习惯了她的服侍。     只是瞥着她数日不变的冷脸,清澜略微叹息地道:“还没消气呢?小心伤了身子。”     叶子不理他,继续装哑巴。     清澜皱眉,苦笑:“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你释怀?你说,我做。”     叶子头也不抬地张口就道:“快喝药。”     清澜顿了一下,略有为难:“……已经喝完了。”     叶子嘴角抽了抽,抬头使劲瞪他。     清澜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什么,展颜一笑:“要不我换个方子?全部用最苦最涩比胆汁还难以下咽的药,好不好?”     叶子呼气吸气,再呼再吸。不行,她快气炸了!     她颤着手戳他:“你喜欢自虐是不是?非把自己搞的那么惨才满意是不是?看着别人为你气愤、担忧、心痛,你很享受是不是?你、你……”     叶子越说越激动,眼圈渐渐发红、湿润:“你那日为什么要封我们的哑穴?为什么要把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揽?明明是我们一意孤行非要收留她,你原本不赞成,一再提醒我们要小心行事,是我们不听劝才会……”叶子再说不下去,抽抽泣泣的满脸泪水。     清澜目光沉沉,灼灼注视着她,接过她手中的碗,不顾她的抗拒轻轻揽过她的身子,柔声道:“对不起,我只是想保护你们。”     在客栈他一眼就看出那“少年”来历不明,身上透着股平凡人家没有的富贵气韵,那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养成的,而“他”的解释也漏洞百出,他是一个字都不信。所以,他早就想好在第二日无论如何也要劝她们甩开那“少年”。     只可惜,让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官兵的闯入和不由分说的强硬态度,让他深感事态的严重,为恐她们祸从口出,引火烧身,在那丝毫不容迟疑的时候他只能出此下策。     如果那些人真要为难他们,他一个人受苦,总比大家一起遭罪的强。     对于清澜的解释和举动,叶子不是不明白,但她就是气他什么都不跟她们商量,就冒险独自承担,万一“妖帝”要是晚来一步,她不敢再想!     另外,清澜的不信任也令她恼火。怎么说,三个臭皮匠也能赛过诸葛亮吧!     叶子不服气地刚想挣脱,却被清澜抱着更紧,她怕不小心弄疼了他,也不敢乱动。清澜身上大大小小狰狞可怖的伤口数都数不过来,每次她和容若给他换药时都忍不住落泪。     一想到他是因她们的一时心软才遭此酷刑,更甚差点就……     叶子不禁埋在他的怀中,闷声道:“下次不许你再自作主张!万一你要是……那我、我和容若都将永远被悔恨所折磨,每活着一天都是煎熬。”     良久,一声轻轻的叹息散在空气里,带着淡淡的苦涩。     “好,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妖帝会是叶子的克星吗?亲,拭目以待吧~           第4章 两只眼睛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不知是不是白天和清澜的对话让叶子又想那几日在牢中的惨烈,已经三更了,她还在床上兢兢业业地烙大饼,心情遭到了极点。     盯着地上散落的月光,叶子索性披上衣服,决定出去数星星。     “你这么喜欢夜晚的景色,每晚都要出来欣赏。”如玉如泉,带着男性特有的磁性嗓音从身后响起。     叶子一惊,急忙转身,见来人竟是“妖帝”,吓得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这是怎么个意思,本来黑夜就容易让人紧张,现在又遇到这个比鬼更可怕的人,这要出人命啊!     叶子哆哆嗦嗦地刚想见礼,“妖帝”却抬手示意――免了。     叶子一愣,不过倒是转过弯了。她有啥可怕的,他们可是公主的救命恩人呢!     放松下来的叶子瞪着这个扫人雅兴的“妖帝”,本能地不想与他有过多的接触,但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帝君也好兴致,每晚都盯着人家什么时候起夜。”     叶子看不到面具后的表情,只听见一声轻笑,如玉如泉的声音再次飘出:“能让北月皇帝挂念至今的人,本尊自然要好好瞻仰一二。”     叶子的小脸一下就黑了。丫的,揭我老底!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还瞻仰?!姐还没死呢!     “谁说他还记得我?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你就编吧!一没悬榜,二没画像,三没通缉。如果他真在意,我们能这么顺利地出城吗?”     “妖帝”负手望月,哂笑:“所以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放手,不是不爱,而是太爱。”     叶子心中一窒,嘴硬:“话都是你一个人说。”     “妖帝”转身上下扫了她一眼,凉凉地笑道:“我开始有点同情他了。”     “你――”叶子抬头怒视,却不知不觉望进那双平淡漠然又似曾相识的眼中,怔怔地呢喃出声,“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可是话一出口,叶子就恨不得咬掉舌头。她怎么就这么没警惕性,常言道秘密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顶着“妖帝”深遂的视线,叶子但觉脊背发凉,腿脚直颤。     静默半晌,“妖帝”突然飘飘然扔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却炸得叶子脑中空白一片,霹雳连连。     “你不是看上本尊了吧?这可有点难办啊……”     叶子竖起中指――这世上还有比你更脸大皮厚的人么?!     反应过来的叶子冲着“妖帝”身影消失的方向大喊:“你这个自恋狂!哪只眼睛看到我像花痴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清清脆脆略带娇憨的声音从身后传出,不是寒月公主又是何人。     叶子回头,忍不住翻个白眼。你们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公主,蹲墙角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啊。”     “嗯嗯。”寒月脸不红,气不喘,笑眯眯地点头赞同。     哈?!面对如此坦然的赖皮,叶子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半晌,才抬起纤指颤颤巍巍地道:“你……你们……无耻!”     ※※※ ※※※     自那天后,“妖帝”有事无事便会去她住的院子“到此一游”,然后跟逗猫似的变着法地戏弄她,且还乐此不疲。     瞧,这尊大佛此刻又老神在在地坐在屋中对她颐指气使了。     “本尊都坐这么久了,你也不知道泡杯茶招待?”     叶子本来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闻言吸气,缓步行到桌前,倒茶,递上:“帝君请慢用。”呛死你最好!     “嗯,孺子可教。”帝君满意地点点头,这才优雅地接过,拿起杯盖后先在茶水上面撇了两下,然后浅浅啜上一口。     当他优雅从容地放下茶杯,再抬头,嘴角不自觉抽了抽,瞪着某人趴在桌上无聊又随意地往嘴里狂塞甜品的丑态,挑眉道:“好吃吗?”     “嗯。”叶子头都不抬地点头。     “妖帝”再一挑眉:“我也要。”     叶子在百忙之中终于施舍地缓缓抬头,然后像看笨蛋一样地白了他一眼。半晌,把盘子往他手边一推,那意思――自己拿。     “妖帝”面色一沉,似咬牙一般地挤出:“喂我。”     嚯!他这是把她当成宫女来用的节奏吗?!     叶子气鼓鼓地瞪他:“凭什么啊?”     他们好心救个人,差点没搭上条命,你不感恩戴德的报答就算了,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使唤人?这都什么事啊!     “难道没人教你,喜欢一个人就要千方百计地讨好他,让他离不开你。”“妖帝”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     啥啥啥?!     叶子怔了怔,等从眩晕中醒过神后“咻”地一跃而起,然后气沉丹田,身体前倾,居高临下地用力吼道:“就算山无棱天地合,日出西方,母猪上树,猫鼠一家,我都不可能喜欢你!”     “妖帝”沉默一瞬,似巨石落地般地轻松道:“所以这些都不会发生,那么你就是喜欢我。”末了,还故意似孩童般地调皮一哂,“放心,我不告诉别人。”     至此,叶子算是深切体会到什么“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了。比下限,她认输。     ※※※ ※※※     在这样即纠结又痛苦的日子中煎熬,叶子倍感度日如年,幸好清澜的伤势恢复惊人,不过几日已能如常人般行走。所以叶子决定不再耽搁,立马拍屁股走人。     只叹天不随人愿,那只妖孽化身的帝君非要为他们举办什么送行宴。为了不刺激他,变成鸿门宴,叶子只得僵笑着说:“好,谢谢帝君抬爱。”     晚宴没有别人,就他们五个人及一些侍女,连歌姬舞者都没有,稍显冷清拘谨。     另,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帝君的座位正对着叶子,使她顿感压力山大。     不过好在他当着众人面又变回那个惜字如金的“妖帝”,只简单问了他们今后的打算,便不再言语。     叶子暗中撇嘴。你丫的就装吧,小心憋死。     寒月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活跃,叽叽喳喳似和每个人都有无尽的话要说。     为了能顺利离开此地,不再节外生枝,所以叶子除了闷头猛吃,就是仰望头顶的圆月神游太虚,却没注意到对面射来的灼人视线如影随形,从未离开过她。     “月圆,人圆,万事圆。”     同一句话,同一时间,出自两个不同的人。一南一北,似远实近。     顾荣于堆积如山的书案上抬头,合眼揉了揉突突跳动的额角,突心口一抽,只觉痛不可挡。     剧烈的锐痛使他瞬间汗湿重衫,脸白如纸,但一想到还有许多尚未完成的事情,终是掏出怀里的药瓶,服下抑制体内残毒的药丸。     待疼痛稍缓,微微眺望,不经意看到天边的银盘满月,顾荣一怔之后,似忘记疼痛,淡淡地笑开了。     “不知今夜,何人能有幸陪你看这一轮圆月……”     晚宴结束,叶子等人刚想离开,却突然被“妖帝”叫住。叶子的心一下提起老高,看向“妖帝”的目光犹如在看阎王。     “对了,忘记告诉你们。本尊恰好也要赶回都城,可以顺路稍你们一段,那么明早走时,我会派人去叫你们。”     不是询问,只是通知。但谁能告诉她,既然他已经做了决定,那这个送行宴又是做什么的?!     叶子强忍怒气,试着商量:“不敢麻烦帝君,我们可以自己走。”     “不麻烦。”帝君大手一挥。     叶子心中火起,一股一股的笔直向上猛窜,可面对强权还是明智地压下。她不敢惹毛他,只得装做可怜兮兮地道:“不去行不行……”     “妖帝”这回连看都赖得看她,薄唇轻启很干脆地蹦出两字:“不行。”     “刺啦”一声,叶子脑中名为理智的弦瞬间烧断,撸袖子挽裤子就要扑上去拼命,幸被一直注意她的清澜一把抓住。紧接着发现情况不对的容若也训练有素一爪子将叶子已经张开嘴合上,捂紧。     寒月见此顿悟,一边讪笑,一边反应迅速地把帝君拉远,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可惜……     “敢耍我!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唔唔……”     容若脸都吓白了,清澜眼一眯,果断把人拖回屋,关门,拉帘。     院外。     “帝君!你听错了,刚刚什么动静都没有,真的真的!”寒月紧紧抱住处在抓狂边缘的“妖帝”,一边抹汗一边欲哭无泪。     叶子,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啊,以后你自求多福吧。     ※※※ ※※※     翌日,缓缓行驶的超豪华马车上,两个黑脸门神一样的人一左一右分坐车厢两边,在这样的低气压下,旁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两耳竖起,时刻准备远离炮火。     然而,就在大家以为会这样一直死撑下去的时候,马车突然一个急停,惯性之下叶子好巧不巧,“砰!”地撞进“妖帝”的怀里。     温热的胸膛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的单薄,相反还很紧实健硕,给人以安心的感觉,犹如那个人……但唯独缺少那股几乎融在她血液里令她心痛欲绝的熟悉气味。     叶子反应过来后,抗拒地想远离这个陌生的身体,可还未等她有所动作就觉腰上一紧,竟被他抱得更近了!     叶子“噌!”地火起,刚要开口骂人,却被车外的怒喝打断――     “妖帝,受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妖帝”大显神威,亲兴奋吧!           第5章 妖帝之血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噗噗噗……”     无数箭矢射在车厢上,并瞬间燃起大火。     “妖帝”一脚踹开车门,身手敏捷地挡开乱箭后,一手拦腰抱起叶子,一手抓过寒月,长身一纵,瞬间蹿上半空,再一个轻巧地翻身便已安全地落在百米之外。     叶子却不顾上这些,扭头四顾,当看到清澜和容若也平安跳出马车时才略觉松了口气,可还不等她把提到嗓子眼的心咽回肚子里,又听一声高喝――     “妖孽受死吧!”     叶子这才注意到一群黑衣人已将他们团团围住,且个个手持利剑,一看便知不是普通刺客。     在他们冲上来的一刻,叶子很想说――我跟他不熟。     然,没等她开口,“妖帝”竟主动跳进包围圈,扬声道:“不论你们想做什么,只管冲着本尊来,本尊定奉陪到底!”     叶子一愣,惊讶不已。官居高位者不是向来躲在最后,被别人保护的吗?更何论一国之君!     叶子怔怔望着身处险境却仍然镇静自若的“妖帝”,心知他定是对自己的武功有信心,但他此举的保护意味如此明显,叶子不仅心情复杂,不觉间双手已紧紧揪住衣襟,满面担忧。     “姐姐。”寒月无助地向她靠过来。     叶子蓦然回神,一边柔声安抚她,一边紧盯前方的激烈厮杀,不能说不动容。     “妖帝”此行是秘密而来,并未带一兵一卒,即是考虑目前的局势,也是对自身信任。只是现在多了他们这些累赘,形势就会大有不同,这是他来时无法算到的吧。     厮杀的场面非常惨烈,每一招都是致命杀招,每一回合都有人受伤流血,甚至失去性命。     什么是血光四溅,杀意滔天,叶子今日被迫亲眼见证。     期间,清澜和容若几次想上前助阵,但顾虑到叶子和寒月的安危不得不忍了下来。     叶子和寒月见此,十分着急,连连保证可以保护自己,劝他们不要再耽搁,赶紧过去帮忙。因为“妖帝”此时已经体力不支,左袖更被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且明显有血迹渗出,虽不严重,但这只是刚刚开始。     清澜见此咬牙冲入战团,临离开时在叶子耳边道:“你若敢有事,便是阴曹地府我也会追去抢人。”     叶子心中一震,不由红了眼眶。     “嗯嗯,黑白无常要是敢乱抓人,我就揪掉他们的舌头!”容若冲叶子挤挤眼睛,一个纵身也加入混战,与清澜互相配合,转眼间已撂倒三个黑衣人。     “他们对你真好。”见帝君的危机得到缓解,寒月也松了口气。     叶子却只觉心头发酸,她哪里值得别人如此对待。     因清澜和容若的加入,场上形势立转,“妖帝”一鼓作气又连续砍倒几人。     黑衣人见大势已失,且战且退,就在众人以为危机解除放松警惕之际,突然一名黑衣人在隐去身形的最后一刻左手微翻,只见一道带着诡异蓝光的匕首直直射向毫无防备的寒月!     “妖帝”大惊,挺剑直冲过来,但因离得实在太远,不由急得目眦欲裂。     “啊――!”     凄厉而细弱的惨叫渗进每个人的耳膜,直叫人痛心不已。     月白的罗裙上红花绽放,端的是艳丽耀眼,纤柔瘦小的身影似突然失去重量,如纸片般盈盈飘落。     “叶子――!”     在喊出声音的同时,清澜只觉心口剧痛,一口血就这样喷了出来。     容若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中还有未来得及甩出的毒针,望着了无生息的叶子被师兄紧紧抱在怀中,她想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没事了,月儿。”帝君默默揽过还处在惊吓中无法回神的寒月,轻声安抚。     寒月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先是微微颤抖,而后似疯了般挣脱帝君的双臂,扑向旁边那抹仿若随时可能消失的身影,转瞬间泪如雨下。     “姐姐!傻姐姐……”     原来,在刚刚千钧一发之际,是离她最近的叶子快步冲到前面,替她挡下那致命的一击。而在叶子倒下的那一瞬间,她似乎在那张苍白的娇颜上看到了一抹释然解脱的微笑。     ※※※ ※※※     是夜,在一间布置豪华宽敞的客栈中,两男两女正围在最里面的檀木床前紧张地忙碌。     “妖帝”双掌抵在叶子背心为其输送内力续命,清澜则在叶子身前小心翼翼地拔出匕首。     当血箭喷出的一刻,容若迅速将手中洒有止血药的厚厚棉布按在叶子胸前的伤口上,寒月则拿着拧净的手帕为叶子擦去额上的冷汗。     片刻后,当一切重归宁静,清澜执着手中的匕首,沉声道:“刀上有毒。”     “能解吗?需要什么,我去准备。”此时的“妖帝”脸色明显发白,却挥退寒月的搀扶径自下床。     “这种毒很少见,恐怕只有我的师傅‘医疯子’能解,只是他常年云游在外……要找到他非一时半刻能成的事。”容若从清澜手中拿过匕首,皱眉摇头。     “那怎么办?难道……难道……”寒月失声落泪,不愿相信。     “妖帝”见清澜似欲言又止,便道:“你们两次救公主于危难,所以无论提出什么要求,只要本尊能力范围内都会满足。”     清澜缓缓摇头,面上是从没有过的绝望:“地狱花,长在万丈悬崖之下,每六十年开一次花,结一颗果,其果落地后一刻钟若未立即入药,便会化成粉末消失。而以地狱果为药引的解药一年后若未服用,便会失效,否则可终生百毒不侵。”     “那就是无解了……”寒月怔怔望着床上呼吸渐弱的叶子,连哭的力气都已失去。     “我能解。”     面对众人震惊的目光,“妖帝”轻松地笑了:“母亲在病重时曾得到两颗以地狱果为药引的药丸,其中一颗她喂给了我。”     闻言,清澜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但不过转瞬便再次归为死寂,在寒月疑惑的同时被容若一针见血地道出――     “那么你的血,就是她唯一的解药。”     “妖帝”毕竟是一国之君,就算如何感恩又怎么会拿自己的血去救人,更何况还可能会危急他的性命。     在屋中其他三人俱都沉默之际,本该昏迷的人却在这时醒了,但谁能说这不是回光返照呢。     “生死有命,不必强求。”     如此虚弱的声音,让清澜心中剧痛,上前轻抚她苍白的脸颊:“别担心,我马上去找师傅,你等……”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清楚她中的毒每日每时每刻每秒都在毒发,那种噬髓的折磨无人能够承受。     可是叶子却轻咳一声,笑了:“好,我等你。”     那样虚弱的笑容,让屋中四人不由心疼。     就在清澜起身欲走之际,“妖帝”不悦地皱眉:“既然我的血是解药,那还磨蹭什么?要怎么做,直说,别浪费时间了!”     所有人都愣了,叶子更是不敢置信:“帝、帝君,你、你……”     “妖帝”见无法跟他们沟通,干脆自己撸起袖子,抽出宝剑就要给自己放血。     “哎……?!”     在叶子急得直叫的同时,清澜一个箭步冲上去按住剑柄:“你的血虽然可解百毒,但毕竟不如真正解药来的纯正,所以只能做到抑制毒发。而即便如此,也需要大量的血连续供应。”     就在容若以为无望的时候,“妖帝”却笑开了:“那又如何?至少还能拖延时间等你回来,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如此,就够了。”     望着“妖帝”不以为意的样子,叶子感动的同时却更加的坚定:“我不同意。”她不想欠他人情,不想再让任何人因她受到伤害。     “答、答、答”帝君缓步走到叶子的床前,从上往下居高临下地俯看她,修长的五指轻松钳起她的下颚,微微用力,唇边勾出一抹冷然的弧度。     “这可由不得你。”     一道刺目的银光闪过,叶子不得不眯起双眼,紧接着下颚剧痛,刚刚被迫张开的双唇触到一个温热的物体,随即一股让人反胃的腥气充满她的口腔,再涌入她的脏腑及四肢百骸。     耳边再一次传入他霸道的声音:“本尊不习惯欠债。你救公主,我为你解毒,如此两不相欠,很好。”     两行热泪从叶子的脸颊缓缓滑落。如果她能开口,她很想说一点都不好,因为清澜临走时的话一直回荡在她的耳边。     “要想控制毒发,必须连续五日给她喂血,方可将毒发推迟到下一月。如果我没能及时赶回……就要以此类推,周而复始,直到我回来为她解毒为止。”     而那人是怎么说的,叶子听到他轻松地笑了笑,踌躇满志地道――     “放心。她要是不听话,本尊就是用灌的,也会给她灌满五日。”           第6章 采花毛贼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第一日。     寒月端着一碗血,眼睛红红递给叶子。     叶子一扭头,很有节气地道:“我不怕痛,可以忍。”     “可我们会心疼啊。”     叶子即不回头,也不做声。     寒月苦劝无果,黯然离开。     叶子这才松了口气,可她刚刚吐出半口气,就见一人破门而入,然后还是端着那个白瓷碗径直走到她的床前,连招呼都不打就野蛮地掰开她的嘴,往里灌。     叶子用余光瞥了眼站在门口已经呆掉的容若,很想种“妖帝”想把碗也给她一起塞进去的错觉。     第二日。     天一亮,寒月就早早过来敲门,可过了有半个时辰,却愣是没敲开。     最后耐心用尽,她开始用砸的。这才发现竟是有东西顶在门后,无论她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没法子,她只好再次寻求高人相助。     片刻后,“妖帝”第二次破门而入。     咦,人呢?     就在帝君愣神的功夫,猛然发现床底有个可疑的东西露了出来。     毫无意外的,他最终从床底揪出跟他们玩躲猫猫的笨叶子,然后又一次粗暴地给她喂血,那样活像是给人灌毒酒呢。     叶子眼角挂着泪痕,满脸委屈地向站在门口抚额的容若伸出一只手――救我!     第三日。     寒月摆好姿势,预备――撞!     结果,一个跟头栽进去,好悬没来个狗啃泥。     寒月怒了,凶光在屋内一扫――     “姐……你要冷静,冷静啊!”颤抖的声音让人心碎,寒月眼泪汪汪盯着叶子纤细脖颈上明晃晃的利剑。     而叶子此时大有“你再靠近,我就死给你看!”的架势,只是……     嘎,这剑咋不受她控制自己往后撤呢?     叶子最后看到的是“妖帝”青黑的脸孔,她不由心里一颤。你丫的是人是鬼!     而容若面对叶子求救的目光,已经能够非常淡定地挥挥手,走人。     第四日。     寒月为自己脆弱的心脏着想,死活不来了。而容若想了想也决定不去破坏那二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专心在房间捣鼓她的毒物。     于是,当“妖帝”踏进房间时,叶子还赖在被窝没爬起来呢。     “你、你快出去,我还没睡够呢!”     “妖帝”嘴抽了抽,丢下两个字“快点!”便拂袖退了出去。     叶子见计策得逞,捂着嘴忍笑到内伤。想着不枉她刚才灵机一动,在“妖帝”进屋前将自己剥光扔到床上。     可是还没等她乐够呢,门外又传出道催命符:“我进来了。”     叶子赶紧阻止:“还没好呢!”     紧接着“砰!”的一声,叶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径自闯入,还气定神闲的大佛,她下意识紧紧抓住被子,向上提了又提,只露出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惶恐地道:“你、你别过来啊……我、我叫人了!唔……”     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此时睁到极致,且满目惊悚――     他、他竟然……隔着被子揪起她,捏着她的鼻子就往嘴里灌!     看着“妖帝”眼中闪过的阴森笑意,叶子瞬间流下两行面条泪。她十分怀疑这几天灌下肚的不是他的血,而是他特别为她淘来的毒药。     第五日。     “妖帝”一进来,难得地愣住不动,只见叶子穿戴整齐地坐在桌前,似乎是在等他。     果然,就见叶子一伸手,懒洋洋地吐出两个字:“拿来。”     帝君挑了挑眉,把碗递了过去。     叶子接过,连犹豫都没有,仰起头一饮而尽。     见“妖帝”怀疑地紧盯她的袖口,叶子哂笑了然,于是爽快地把袖口朝向他,并大方地高高挽起。不一会儿两条白嫩嫩的耦臂就这么赤/裸裸地出现在他眼前。     “唰!”似有声一般,叶子不意外看着红潮迅速攀上“妖帝”的脖颈,再向上染红了双耳。只可惜看不到他的脸,不过想来也定是十分诱人。     “放下。”命令的语气,却带着丝纵容的无奈。     叶子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即然目的已经达到,她也不想让人白占便宜,于是利落地放下袖子,收回手臂。     终于将这几天的闷气发泄出来,叶子也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从容起身倒了杯热茶,双手递到“妖帝”面前,正色道:“谢帝君这五日的赐血,民女感激涕零,来世愿为奴为婢以报救命之恩。现唯有用此茶,聊表心意。”     “妖帝”状似随意地瞟了她一眼,也不推拒,当即从她手里接过,浅缀几口。     叶子松了口气,这边刚回身坐下,就听那边幽幽开口:“也不用等来世了,一会儿你就跟我一起回宫。”     嘎?     叶子瞪着无辜的大眼,眨啊眨。她刚刚只是客套话有没有,一般人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然后对方不是该回她一句“客气了,不必挂心,举手之劳”之类的吗?     怎么事情到她这儿就变了样呢?     叶子虽想不通,但也不愿坐以待毙,抬头还想再申辩时……呀,人呢?     原来,人家压根没想等她答应,只是陈述性地通知,所以在她纠结来纠结去的时候,人家早就走了。     叶子“噌!”地火就上来了,这“妖帝”特么地没礼貌!     气得她在屋中直转圈,而后一声尖叫:“啊!我怎么忘了?!我会中毒还不是为了保护公主吗?!我会在马车上还不是你非要拽上我们同行?!你得便宜还卖乖,要不要这么无耻啊!”     当然,这些话叶子只敢在背后腹诽,面上是不敢说的。     “妖帝”是谁?     紫焰门的门主!惹毛他能有好果子吃吗,她才不傻呢!     于是,叶子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也只能不做任何抵抗地和他们向南兆都城进发。     有句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还怕逃不掉。     ※※※ ※※※     只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叶子不得不再次感叹自己的灾祸体质。     本来他们再有一晚就能进城,偏她忍受不了几日的舟车劳顿,浑身汗臭,撒泼耍赖死活非要找间客栈住一宿,等天亮再进城。     “妖帝”因担心多日离宫,怕宫中有变,又想左右她们离城不远,而自那次刺杀后这一路也未再发生任何异状,便决定由他独自一人连夜回宫,再调些人手护送她们明日进城。     要求得到满足的叶子自然没有异议,十分痛快地点头啊点头。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兴许下一刻清澜就赶回来了,这样她也就不用去劳什子皇宫,直接拍拍屁股闪人才是正道。     于是她们几个便在客栈美美地吃到肚子高高鼓起,俏颜红红,然后各自回房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叶子擦净身子,躺在床上重重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     只是,谁想到睡个觉都能出事。玉面神医没盼来,倒是来个黑巾蒙面采花贼!     叶子呜呼哀哉,一路上多次试图逃脱未遂,就在叶子第N次鼓足勇气要下手偷袭时,那人却突然回头,翻了个白眼后一把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巾。     叶子哑然:“是你?!”她震惊地瞪大双眼,深深担忧自己的下巴要掉了。     贺斩风掐着腰,斜眼看她:“怎么,瞧你那失望样,你想是谁?那不男不女的‘妖帝’吗?”     叶子一怔,敢情他已经跟了一路。     见她傻乎乎的也不说话,贺斩风小声嘟囔:“除了我这不长眼的,谁还愿意劫你。”     嚯,这回叶子不干了。     想她花容月貌,沉鱼落雁,就算勾不来仙家,迷不死魔君,闪不瞎枭雄,晃点几个采花贼还是绰绰有余吧。你是嫉妒呢,还是妒忌呢,还是羡慕嫉妒恨。     贺斩风受不了,喝斥:“别乱动!”     可叶子哪里会听他的,继续奋力地踢打抓挠。     贺斩风忍了忍,终于火了:“再闹就把你丢沟里!”     叶子瞅瞅旁边不知深浅黑乎乎的烂泥潭,聪明地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忍了。     贺斩风见人终于老实了,重重叹出一口气,不由感慨顾荣这些年是以怎样的毅力带大她的,注定是部心酸血泪史啊。     上了官道,贺斩风跨上早就准备好的战马,一路疾驰,往南兆都城相反的方向飞奔。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前面有火光炊烟,及数顶帐蓬和全副武装的无数士兵。     那是北月的战甲,叶子不会认错。     上前迎接他们的士兵也证实了叶子的想法,给她身后的贺参将敬礼,并将马匹牵走。     她果然没有猜错,只是为什么北月的军营会出现在南兆附近,她心中莫名感到焦躁不安。而贺斩风的下一句话更是让她如遭雷击――     “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小顾同学终于被某雪放出来跟大家见面了,不要大意地错过哦~           第7章 爱恨交加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叶子心中一悸,她猜到贺斩风劫她的意图,但“最后一面”是什么意思。     叶子不自觉地浑身发颤,心慌地打着小鼓,使她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贺斩风深深看她一眼,目露哀恸。其实,他刚刚一直注意观察她的神情,见此,不知是该替顾荣欣慰,还是该为她担心。     据贺斩风讲,自她“失踪”后,北月便开始与东西盟军正式交战,至今大战不下三次,小规格试探达十余次,且每次战况都异常惨烈。而令北月更为忧心的是,先锋大将军顾荣于五日前率军突袭敌营时不慎受伤,又因伤势过重且在要害,军医束手无策。而后顾荣身体每况愈下,终在两日未再睁眼,军医言“如果今夜再不醒转,将回天乏术。”     为免动摇军心,贺斩风和几个心腹属下带着顾荣退到南兆境内的秘密据点,任东西盟军敲破脑袋也绝想不到他们竟会无视南兆弑君大仇在此落脚。     除此之外,他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来这儿碰碰运气。至于他是怎么知道叶子也在南兆,还能那么轻易的找到她,叶子已经无睱过问了。     没错,她是怨恨顾荣,但却从没想要他……更何况如果没有爱,又哪来的恨呢。     ※※※ ※※※     掀起厚重的帐帘,入目便是顾荣苍白无血的病容。     一步步靠近榻上孤寂而昏迷不醒的那人,即使帐内暖意融融,叶子却仍觉周身泛凉。     “先是你利用我的单纯,害我家破人亡。后是我利用你的纵容,让你步我后尘。本来我以为咱们终于扯平,可以没有怨恨了,但你又在我心上插了一刀,联合慕容昭骗我……”     叶子蹲在床前,伸出一只手慢慢描绘他的眉眼,最后停留在他干裂渗血的双唇上,触之冰凉。     “恨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忘记他,我应该这么做的,可是……每次当我望着天际发呆时,你的笑容、你的声音、甚至你曾经深情的目光都会跳出来,在我眼前不厌其烦地重复,搅乱我本已死水一样的心湖,让我痛不欲生的在怨恨与思念中摇摆不定。”     叶子伸出另一只手,慢慢覆在他近乎没有温度的枯瘦大掌上,握紧。     “当我知道你就是当年那个男孩时,就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心软,不能感情用事,要远离你的名为温柔的牢笼。直到亲眼见证你与白惜君双宿双栖,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爱你,又有多恨你……”     叶子疲倦地俯□体,小心翼翼避开顾荣胸前缠裹的厚厚绷带,轻轻地将头贴上去。     “你欠我的债还没还完,怎么可以睡着呢……”     渐渐洇湿的绷带与从下面渗出的鲜红,慢慢混在一起,不断地扩散……那是血与泪的融合,是爱与恨的交织,是希望与绝望的较量。     那么,谁会取得最后的胜利呢?     都说,先爱上的就是输家,那么他们之间是谁先说爱的呢。     黎明前的黑暗总带着很多人的祈祷,但它却从不因此而慢上哪怕一秒,也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初衷。     有光亮透过帐帘的缝隙一点点渗透进来,从淡淡的昏黄到柔和的白亮,每件事物仿佛都因此活了过来,带着暖暖的温度。     叶子迷迷糊糊中似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脸上搔痒,她无意识地伸手想驱赶那个扰她清静的罪魁祸首,结果却触到一只微凉但骨节分明的手掌。     叶子心中微动,一下清醒过来,“咻!”地抬起头,入目即是那人清浅温和的笑容。     望进那人深情缱绻的眼眸,叶子只觉脸颊湿润,泣不成声。     ※※※ ※※※     顾荣的伤势很重,是为救身旁的军师而被一箭贯穿左胸,偏巧和上次中毒箭的位置相同,所以此次不但是伤上加伤,更引起毒伤复发,差点就一命呜呼。     叶子听着都后怕,偏当事人仍是一副淡然的样子,甚至还带着点掩饰不住的满足。     “斩风说,你昨晚守了我一夜,是真的吗?”     叶子被他期待的眼神看得发毛,不自然地道:“他把我抓来不就是这个目的吗,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顾荣脸上的笑容渐渐放大:“谢谢你……”为我流泪。     叶子看不惯他的虚伪,冷笑:“谢我让你重获自由吗!”     “你果然都知道了。”顾荣涩然一笑,“抱歉,我们利用了你。”     叶子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给他端药。顾荣也是同样,于是二人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以前的事。     顾荣将空碗递给她后,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能留下来吗……就几日。”     看他一脸可怜兮兮的讨好模样,叶子就来气:“都说了我没有选择!要是能走,我早就走了!”那死耗子,早晚捏死他!     “抱歉,我保证就几日。”说着,顾荣竖起三根手指。     叶子冷哼一声,转身出了帐蓬,似落荒而逃。面对他苍白面容上异常深情款款的目光,如春风化雨的微笑,她怕会再一次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她不懂自己还有什么是值得他可骗的,她已经被迫恐怕终生都得远离故土,难道这样的报复还不够吗?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好损失的了,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不过,有一点让她挺在意。就是她这样莫名其妙地失踪,容若她们一定急坏了,而她最怕的是会惊动“妖帝”。万一他担心之下,不,是暴躁之下引起两国战争,那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正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越是怕啥越是来啥。此时“妖帝”正在调集高手,打算来救,不,是来抢她。     ※※※ ※※※     自那天顾荣刚醒时他们谈过几句,之后叶子便不再轻易开口,顾荣也不勉强,仍是一副跟吃了蜜一样,满面笑容,满目柔情。     第一日,叶子整天都冷着脸不理人,不管是端药喂饭都是气哼哼的,活像个要债的大爷。顾荣笑笑,任她发泄,就算贺斩风看不惯想为他出头,他也会在第一时间制止。     “火气太大,伤身。你就让她把心中的怨恨都释放出来吧。”     贺斩风挑挑眉,没好气地瞪他:“你愿意当出气筒,随便!但是小心别把自己玩死,别忘了前线还有几十万的将士在等着你带领他们取得胜利,早日凯旋呢!”     顾荣无奈地望着他气呼呼的背影刚想摇头,无意中憋见一旁叶子得意的小眼神,不由苦笑。果然,自己是受虐的命啊。     第二日,顾荣也不敢麻烦叶子,凡事都试着自己弄。但他伤还未愈,行动十分吃力,常常做到一半就已快要脱力,汗湿重衫。     叶子碰到几次,本不予理会,但在他又一次牵动伤口,血染绷带后,再忍不住青筋直蹦:“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没长嘴吗,有事不会叫人帮忙啊?!赶紧回床上躺着,再敢乱逞能,谁爱伺候谁伺候,我不管了!”     顾荣闻言,真就乖乖缩回床上,连脑袋都不敢乱动一下,如果不是他眼中的笑意太过明显,叶子还真难保不会被他可怜兮兮的样子给骗了。     贺斩风这回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别有深意地望着他俩挑了挑眉。     第三日,叶子的话就如圣旨一般,她说什么,顾荣都绝对奉行到底。     叶子给他别喂了一勺粥,问他:“烫不烫?”     只见他摇了摇头。     叶子又夹了一筷子菜,问他:“咸不咸?”     他依旧只是摇头。     叶子脸沉了沉,半晌后,碗已见底,她又问:“饱了吗?要不要再添一碗?”     他还是摇头。     叶子忍了又忍,挑眉:“明天想吃什么?”     果见,顾荣皱着眉,一副非常纠结的模样。     叶子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淡淡地“嗯?”了一声。     顾荣立刻一哆嗦,赶紧回道:“什、什么都行。”     叶子笑啊笑:“怎么不继续装哑巴了?”     只是这笑容让顾荣觉得浑身发冷,委委屈屈地解释:“是你昨晚让我闭嘴的……”     叶子眼角抽了抽,自从她那天骂了他后,他做什么事都要请示她,得到肯定才会做,就连昨晚他闹肚子都要向她请示个七八遍,最后她忍无可忍就让他闭嘴。     “那刚才你又是喝药又是吃饭,都是用的哪里啊?”哼!苦肉计不成,又想扮忠犬,她才不吃这套呢!     但眼见顾荣慢慢惨白了脸色,双眸也黯淡下来,就像孤立于世的独狼,周身都被一股落寞的气息所包围,让人即感动又绝望。     叶子微微动容,别扭地开口:“你不必那么小心地讨好我,反正在你伤好之前那只死耗子也不会放我走的。”     聪颖如顾荣哪会听不懂这句话的潜台词,双眼立刻暴发出金光,灿若晨曦。     没来由地叶子心跳加速,她赶紧背过身,却正撞上不知何时溜进来偷听的贺斩风那欠抽的笑脸。     叶子“腾!”地臊红了脸,在身后的大笑中落荒而逃,直到晚上喂药时间才不得不蹭回帐蓬,不想却扑了个空。           第8章 穿心一剑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你们将军呢?”叶子揪住一个路过的护卫问。     护卫不敢看贴在自己胸口的纤纤玉手,脸红红僵硬地回道:“将军正在前面的帐蓬会客。”     “哦,谢了。”叶子笑嘻嘻替他拍拍肩上看不见的灰尘,再转身却是满脸怒容。     好你个狗屁将军,伤才刚好点就到处乱跑,比大白都欢实!     叶子气呼呼地往那边赶,几乎用跑的。虽然她坚称自己不是因为担心某人,只是想去骂醒某个不自量力的蠢材!只是……     为什么头好晕,天旋地转的感觉,咫尺可见的帐蓬突然变得模糊、扭曲,直到消失。     当叶子再次恢复意识,身下明显的触感让她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搬到了床上。睁眼,果见正是顾荣的帐蓬,只是此刻他却不在。     也好,并不想他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情,以免牵涉过深无法自拔。不过,居然这么快就毒发,想来还是近日太操劳了,或者说太伤神了。     原以为可以看得开,忘记那些过往,但原来她心里还有怨、还有恨、还有……爱。     明白这一点,她立刻爬起来,掀帘步出帐蓬。她从来不是喜欢逃避现实的人,既然放不下,就去面对,就去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越走越近,叶子的心反而由一开始的紧张变得轻松,正当她要掀帘进去时,却听到里面传出两个人激烈的争执。     “你为什么要同意军师的建议――以叶子为饵,诱杀‘妖帝’!”     叶子听出这是贺斩风的声音,而另一个……     “‘妖帝’弑杀先皇,是北月所有人的共同敌人,她作为将门之后自然有义务协助我们铲除大敌,而我也有信心能保证她的安全。”     是顾荣的声音。     “可你们的关系才刚刚缓和,你就不怕前功尽弃吗?”     顾荣沉默半晌,才道:“既然她能轻易相信我将命不久矣的谎言,那就说明她对我还余情未了,只要我们小心行事,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停顿片刻,贺斩风的声音又起:“顾荣,你是真的想跟她重归于好吧。”     良久,才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息,“当然。”     叶子木然地往回走,仿佛又回到了与慕容昭大婚前的那个夜晚,那时似乎也是这样的心痛。     自己是有多蠢啊,一次又一次地被骗,一次又一次地心软,他在心底一定乐坏了吧。     叶子嘴角慢慢勾出一抹冷笑,似已有了决断。     ※※※ ※※※     当顾荣回帐时,叶子正一身寒气地坐在床上,明显是在等他。     顾荣赶紧讨好地上前解释:“前线有重要军情需要我亲自处理,那个……饭我已经吃过了,药也有按时喝,很乖吧。”     叶子从上到下,一寸一寸地扫视他:“明明早上才能勉强下地,怎么现在走道这么利索了?”     顾荣脸上的笑容一僵,不自然地道:“大概是因为有你在身边照顾,所以心情好,伤也就好得快吧。”     “是么?”叶子冷冷一笑,“难道不是因为想到抓‘妖帝’的方法,而激动的忘形了吗?”     眼见顾荣伪装的表情崩裂坍塌,叶子的心中却越是寒冷如冰。     “利用伤病,想我回心转意的借口也就能骗骗贺斩风,其实你真正的目的是要抓‘妖帝’立功吧。”叶子顿了一下,嗤笑,“还真难为你这些天陪我演戏,一定很辛苦吧!”     顾荣没有再出声,叶子知道他是默认了。     面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叶子抬手就给了那张让她倍感恶心的面孔一巴掌。     顾荣的脸被打的侧过去,却依旧没有吭声。叶子最恨他这样,总是装无辜,博同情。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的血比顾将军还要冷上十倍、百倍!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这种混蛋!”     叶子越骂越气,想起惨死的亲人,失去的贞节,远离的故土,她心中无限悲苦愤恨,再难压抑地泪如雨下。     恍惚中,她抽出他腰间的长剑,挥剑刺出。     “呲!”的一声轻响,叶子手上明显感觉到剑入**的触感,紧接着是满眼的腥红。     叶子不去看那人的脸,只狠心快速抽出染血的长剑,用力掷在地上。     当贺斩风赶来时,只见顾荣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大惊失色。     而顾荣被扶起后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是我应得的。”     贺斩风咬咬牙:“我去追她。”便将顾荣交给护卫。     顾荣张着嘴想要阻止,却已无力说出一个字。     ※※※ ※※※     叶子跑出帐蓬后随便夺了匹马,跨上后也不分方向就挥鞭急驰。     过了片刻,她隐约觉得后面有人在追,还叫着她的名字,叶子心中一痛,抓紧马鞭,拼命抽打,似要将心中的怨恨一并发泄。     马儿吃痛,更是不辨方向地狂奔,不一会就远远甩开来人。     此刻叶子坐在马上,泪眼模糊,她想就这样一直到地之崖天之边,然后坠入海底,再不醒来。     于是,上天似乎听到她的诉求,马儿突然扬起前蹄,高声嘶鸣,叶子一个不稳被甩下马背,昏迷前听到纷乱的脚步声和放肆的大笑。     “我认得这女子,她是北月失踪的前太子妃!主人见了她,说不定就能宽恕咱们上次任务失败的事。”     ※※※ ※※※     再次醒来,叶子以为会在牢房,结果却是在卧房,还是在床上?!     叶子一惊刚想坐起,却见一人不由分说地倾身压向自己,双眼似还泛着幽绿的亮光……     “啊――!”是叶子一口咬掉那人的耳朵。     “啪――砰!”是叶子重重挨了一耳光后,晕了。     第二次醒来,叶子以为会在牢房,结果是在另一个卧房,不变的是还在床上!     叶子这厢才刚张开眼睛,就被来人反应迅速地卸了下颚,只可惜――     “啊――!”是叶子伸爪揪掉那人的另一只耳朵。     “啪啪啪――砰!”是叶子在连遭几个耳光后,晕了。     第三次醒来,叶子以为会再换到另一个卧房呢,结果这次是在牢房,还被绑在了刑架上。     叶子终于满意地笑了。这才像话嘛,作为一名合格的人质,就该有人质的样子。     “把门打开。”     听到有人进来,叶子才第一次想到严刑逼供的事情,于是她打定主意,知道什么就答什么,争取宽大处理。     而其实上,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于是为首的藏青锦袍,看到的就是她睁着双大眼,一脸你们肯定抓错人的无辜表情。     藏青锦袍咳了一声,甩开手中画卷,第N次和叶子仔细对比后,点头――没错是她。     “你休想抵赖,证据已经……”     “我是北月人,姓叶,原名叶晴,但后来大家都喜欢叫我叶子。我以前一直在将军府当丫鬟,直到……”     叶子见躲不过去,明智地将自己的情况该汇报的报,不该汇报的瞒,如滔滔江水,黄河泛滥,连绵不绝,在藏青锦袍快要入眠时,将将说完。     藏青锦袍缓了好大一口气,才回过神,收起瞪出的眼珠子,同时表情带着点小幽怨。为了准备今天的审讯,昨儿个前半宿他绞尽脑汁,苦思威逼利诱的说辞,后半宿又因即将施予严刑逼供而兴奋的睡不着觉。于是乎……     他顶着个熊猫眼的代价,换来的就是这个结果吗?!     藏青锦袍接过属下递过的降火茶狂灌了一大口,为咂吧嘴为腹诽。好嘛,这女子比说书的还能白话,简直堪比催眠!     “知道这是哪,我是什么人吗?”     叶子见他面容有点扭曲,虽不知哪里让他不满意了,但还是积极答道:“这儿……不是北月?你是……男人?”     “噗!咳咳……”藏青锦袍一口水呛进气管,咳得那叫撕心裂肺,听着都肝疼。     他属下也不干了,立马喝道:“刁妇老实点!这里是东幽的营地,这位是我们的监军――大殿下吕仁。”     东幽?女人?     难怪“她”会生气了,原来东幽的大殿下是女人,果然国家之间的各种差异不是她能理解的。不过这人还真是不能貌相,明明长的一副风流倜傥的公子样,居然是个妖啊!啧啧。     叶子虽然心中嫌恶,但面上还是做出一副谄媚模样:“呵呵,大殿下果然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女人中的女人!”     “……”吕仁此时已经说不出一个字了,他觉得自己的肺马上就要炸得稀碎。     “找死!”那属下上前两步,抬手对着叶子的脸就一顿猛扇,“东幽吕氏,男子个个俊美潇洒,我们殿下更是其中翘楚。你这大胆刁妇竟敢出言侮辱殿下,活腻了吧!”     呃……叶子十分委屈地偷偷瞪他。如果不是你丫的说话大舌头,她能听差吗!     “殿下胸襟宽阔,器宇不凡,一看就是福泽苍生的真龙降世啊。”     那属下嘴角抽了抽,这手怎么都打不下来了。而吕仁也赶紧整理下衣袍,故作倨傲的姿态,非常正色地“嗯”了一声,重新含口茶压惊:“刁妇,算你有眼光。”     叶子一边讪笑,一边小声嘟囔:“我还没嫁人呢,最多算作刁女。”     “噗!咳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这回听得人胃都疼了。     “你……你……给我用刑,打烂她这张吐不出象牙的破嘴!”     嘎?这是什么情况?我可是一直在夸你啊!     叶子惊的赶紧求饶,同时暗中琢磨。谁的嘴里能吐出象牙,他么?     叶子眼底笑意流动,在疼痛袭来前合上双眼,叹息着咬紧牙关。     不管她有多恨慕容昭和顾荣,但北月都是她的故国,更是他父亲曾经为之流血献出生命的家乡。她身份的特殊是她无力改变的,不论是之前的准太子妃还是白将军遗孤的身份,都会令北月投鼠忌器。所以,她不会趁东幽的意,她就是要激怒他们,越气越好,最好气到杀了她……     那时,她就真的解脱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可以放下,爱、恨、情、仇,一切的一切。     疼痛一**袭来,叶子疼得浑身颤抖,却依然面带微笑,如天使般纯洁。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斩风同学的明晚一定不能错过――属于他的绝唱!           第9章 四面楚歌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第二日,吕仁并没有来,只有狱卒在尽职尽责地摆弄各种刑具,摧残叶子的身体。     真是报应不爽啊。     叶子不由想到顾荣在矿场服刑时曾经遭遇的一切,但显然她比较幸运。这个狱卒虽然冷血,却不变态。     尽管她能感觉到生命的快速流失,但她并不后悔,反而盼望能早日与那边的家人团聚。     第三日,叶子刚被一桶冷水泼醒,吕仁就大笑着进来。     “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要不要猜猜看?”     叶子吃力地将眼皮掀起条缝隙,轻若蚊蝇地道:“你不举了?”     “啪!”响亮的一巴掌,叶子只觉眼前一黑。     再次被冷水泼醒,叶子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开个玩笑么,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吕仁凑进她,阴恻恻地道:“你很想知道么,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叶子呼吸一窒,终于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幸好吕仁很快就嫌弃地远远退开,捏着鼻子撇嘴:“你是在粪坑里长大的吗,臭死了!”     如果叶子有力气,很想翻他个白眼。她这样是谁害的?!而且今天已经是最干净的了,她至少都冲五桶冷水浴了。     吕仁见她怏怏的也没意思,便大方地告诉她:“刚刚收到消息,北月先锋将军顾荣已按我们的要求率军后撤百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回应,估计他甚至都没有向你们的皇帝请示,而公然违抗此前下令攻城的旨意,你猜……是不是因为你曾是皇帝旧情人的缘故。呵呵,还真没看出来,顾家人也有拍马屁的潜质呢。”     叶子听后心情复杂,故也懒得再与他做口舌之争。而吕仁因计谋得逞今日心情出奇的好,遂大方地让她休息一天,免了所有刑罚。     ※※※ ※※※     这个牢房是完全封闭的,叶子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又是什么时辰,就在她浑浑噩噩之际,恍惚中似感觉有人在抚摸她的脸。     叶子一惊猛然睁眼,看到的却是一双万分疼惜和自责的目光。     “对不起,如果我不劫走你,你也不会遭此大难。对不起……”     叶子叹了一声,勉强扯动干裂的唇角:“是我自己乱跑,关你什么事。”何况你能冒险来此相救,我还能说什么呢。     随后,贺斩风利落地斩断绑缚她的绳索,不敢多耽搁,迅速背她出去。     尽管贺斩风已经非常谨慎,但因叶子的拖累还是很快被敌人发现。     “别管我,你先走吧!”周围的守卫越聚越多,叶子只觉眼前寒光闪烁,杀意袭人。     贺斩风猛挥一剑逼退近身的敌人,这才有空瞪她:“你看我还走得了吗?!”     叶子顿悟,原来他是嫌她说的晚了。她正想再劝呢,却冷不丁被贺斩风的大掌用力按在怀里,顿时张不开嘴,紧接着双脚瞬间离地。     贺斩风一个纵跃冲出重围,再以口为哨唤来自己的爱骑,随即稳稳落在马背上挥鞭狂奔,也不管身后射来的一片密不透风的箭雨。     心知身后是穷追不舍的敌军,叶子却只能憋屈地窝在别人的怀里,两耳除了呼呼的风声,忽又传来一声低喝。     “搂紧我!掉下去可没人管你!”     叶子嘴角抽了抽,反问道:“你还真是一个人来的啊。”     贺斩风停顿了片刻才道:“人多误事。”     叶子如果可以动弹,真想给他一个爆栗。贺大爷,现在是人少难逃啊!     稍稍侧身看着身后越离越近的追兵,叶子叹了口气,平静地道:“你已经尽力了,放下我吧。”     谁知,贺斩风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得胸腔都在颤抖,叶子因近得太近只觉双耳被震得嗡嗡直响,脸颊瞬间红透。     好半晌,贺斩风才停下笑声,挑眉:“你当我是没事撑的跑来玩的?还是你认为他们会眼睁睁放走敌军将领,只甘心带回你这个小虾米?”     叶子扁嘴:“我会拖住他们。”     只听贺斩风粗喘几了口气,终于动怒:“你有心没有?!在你眼里我们三人到底算什么,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懦夫吗?!”     这句话,叶子似曾耳熟,好像很久以前就有人问过她。     然,就在她愣神的功夫,贺斩风不知从怀中掏出什么,大喊一声:“闭眼!”     说完,猛地用力向后甩出什么东西,随即在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中尘烟四起,黄沙漫天。     叶子在第一时间听话地闭上眼睛,此后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耳边渐大的风声和贺斩风隐隐渐凉的体温。     自他们相识以来,叶子第一次离他这么近,被他这样抱在怀里竟也有珍视安心之感,倒与他平日给人玩世不恭的样子大相径庭。     叶子不禁笑出声。原来,耗子也有温柔的一面。     “你笑什么?”贺斩风的声音还是以往的不羁,只是轻了很多。     叶子大方地坦白:“笑你。”     “愿闻其详。”     叶子在心内笑翻,嘴上却不饶人:“笑你偶尔也是可以让人依赖的。”     “呵……”贺斩风轻笑一声,难得没有与她争执。     咦,转性了?叶子虽觉有异,也没多问。     又行了一段,叶子终于有点不耐了:“现在可以睁眼了吧?”     很长的一阵静默,才听到贺斩风轻不可闻地回答:“再等等……”     女人的直觉往往比她看到的听到的更准确。从甩掉追兵后,贺斩风一连串的反常,让叶子隐隐生出惊慌的感觉,正待她明眸半启,欲回头将身后之人看个仔细时――     “砰!唔……”贺斩风突然向侧后方歪倒,连带她一起摔下马背。     滚了几滚才堪堪停下,当叶子回神时,才发现贺斩风竟还依然将她护在怀里,因此她除了露在外面的手脚略有擦伤,其他地方都无大碍。     叶子不安地推了推身旁的贺斩风,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喂,你怎么样啊?”     贺斩风此时虚阖着双目,额上隐有血迹,想来是落地的时候磕到的。叶子见他半天没有答话,甚至动也未动,不禁更是心慌,连忙挣脱他的怀抱,撑坐起来仔细瞧他。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叶子差点没晕死过去――     只见,贺斩风的背上赫然插着三支利箭,且根根入肉,只余箭柄!     泪就这样流了下来,如决堤一般,止也止不住。     “别哭……”     不想,贺斩风却在这时转醒过来,只是如此虚弱的声音让叶子哭的更凶了。     不知是因为身后的伤太疼,还是叶子落在他脸上的泪太烫,贺斩风伸手想替她拭掉脸颊上的泪珠,但抬到一半就已无力下坠,叶子吓得赶紧抓住它,紧得似要掐到他的肉里。     贺斩风强忍剧痛,轻笑,“原来你这么在乎我呢。”     此时,贺斩风的脸色已经非常差了,血液的大量流失让他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叶子心中揪痛,偏他还有心情调笑,她哑着声音大喊:“我当然在乎你!所以你绝对不可以有事,不然我跟你没完!”     贺斩风微微一愣,没想叶子竟这么痛快的承认,而这看似孩子气的狠话,其中包含的深厚情意与不舍,他又怎么会听不出,心中安慰的同时也只是无奈。     背后的箭矢有两只正中要害,所以他拼尽了内力方撑到此时才跌落马背,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看到叶子这样伤心,他即感动又心疼,但他从没想过以这样的方式让她记住自己。     因为他知道,在记住自己的同时她也会内疚自责一辈子,但凡会让她痛苦的事,他都不会做。     就像他虽然爱惨了她,却永远不会告诉她。     突然,贺斩风似想起什么,努力撑住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地道:“顾……荣,那日是不得已才骗你的……还有当年……也是。他……是爱你的,你要相……信……他。”     他这一生能为她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只能为他们祈祷……祝你们幸福。     叶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怎么也不相信那个总是跟她作对,痞痞的纨绔少年就这样合了眼,断了气。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边使劲摇晃那具已经没有温度的身体,一边嘶喊着:“斩风,别睡……不要吓我……快醒醒!活过来啊……”     最后,叶子脱力地趴在贺斩风的身上,泣不成声。     他对她的感情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就是因为无法回应才装做不知,可是他直到临死前都不愿让她有任何负疚,还一心想着为别人说话。     须臾,纷来沓至的马蹄声愈来愈近,叶子甚至都能看清他们执弓的手指正在慢慢松开。     她凄然冷笑,合上眼,等待被万箭穿心。     斩风,等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广告时间:想知道“妖帝”的身份吗,那就千万不要错过明晚的更新^^           第10章 竟是故人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柔和微暗的烛光,为屋中一切事物带来稀薄的温度。     这里有最精致大气的紫檀木家具,最质地纯正的和田玉茶具,和用金银翡翠点缀的各式装饰品,及四周珍稀罕见的植株盆栽……最后叶子得出的结论,这是个超级豪华奢侈的皇室卧房。     “姐姐你终于醒了!”分外熟悉欢欣雀跃的声音在她耳边乍响,不是公主寒月还能是谁。     “这里是……”嘶哑的像是被沙粒磨过的声音,让人只是听着都觉得嗓子疼。     寒月扑过来,小心地扶起叶子,握拳保证:“这里皇宫。姐姐放心,这回再没人敢来劫你,帝君已经派禁卫军昼夜守在殿外,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是啊,想必她想逃也是妄想了。叶子虚弱地笑笑,就听寒月自动自觉讲述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在她被贺斩风劫走的翌日卯时,当她们发现后就第一时间与前来接应的禁卫军直奔皇城,向“妖帝”求救。而“妖帝”也十分给力,当即就遣数十名影卫出城搜索,这才敢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救下,免去她被扎成个刺猬。     叶子知道自己让他们担心了,遂愧疚地笑着抱歉。     寒月见她精神不是太好,怕影响她休息,只聊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 ※※※     当叶子再次醒来,已是翌日清晨,她试着想坐起来,结果刚一动弹就抻到背后的鞭伤,疼得她立马呲牙咧嘴。     “你啊,就不能让人省点心?”     叶子眯了眯眼,这才看见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人,金丝龙纹锦袍,银白镂空面具,不是南兆“妖帝”还能是谁。     “帝君要是嫌麻烦,可以直接打包把我丢出去。”叶子好心提着建议。     谁知,屋内温度骤然一降,便听他怒道:“你如果出什么事情,想过为你奔波未归的清澜会是什么心情吗?想过视你为姐妹,并信誓旦旦说会保护好你的容若姑娘会怎样自责吗?想过一心报恩,结果却害恩人遭遇不幸的寒月公主会如何伤心吗?你这个自私的女人!”     叶子心口一痛,强忍着没有动作,只淡淡垂眼。她确实没有想过,但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招惹这些人,可是她能选择吗。     突然,眼前多出一碗热乎乎的蛋花瘦肉粥,叶子抬头见是“妖帝”端着粥碗坐在床边,莫名觉得这个场景异常的熟悉。貌似她进入顾家的第二日也是喝的这种粥,只不过送粥的人是顾欣。     “喝粥。”平板冷硬的命令从“妖帝”微抿的薄唇吐出。     叶子惊恐地眨了眨眼。帝、帝君,你不是要喂我吧!不要啊,我怕自己没被饿死,就先被你吓死了!     “你的手不能动吗?”帝君皱起精致如画的眉宇,疑惑道,“御医没说手骨有伤啊……你等会,本尊喊人来给你看看。”     叶子忍着尴尬,赶紧接过粥碗,红着脸道:“不用,我的手没事!”     见叶子跟饿死鬼似的呼呼喝粥,“妖帝”挑了挑眉,微微勾起一边嘴角。     等叶子喝完粥,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终于鼓起勇气问:“我能去看看贺斩风的遗体吗?”     “妖帝”沉默了片刻,尽量放柔声音道:“在救回你的当晚,本尊已派人将他的遗体送回北月军营,交给顾将军。”     叶子愣了愣,诚恳道谢。她被抓时,听大殿下吕仁的意思,东幽曾用她要挟顾荣违抗皇命后撤百里,如果这次南兆瞒下贺斩风已死和她获救的消息,东幽很可能会混淆视听骗顾荣再次妥协。只是,她没想到“妖帝”会为北月着想,第一时间就让顾荣知道事情的真相,避免他再中东幽圈套的危险。     毕竟“妖帝”曾经是紫焰门的门主,而紫焰门在北月是邪教,是朝廷重点通缉的对象,他们之间是水火不相溶的,在数次围剿中都互有损失。而这次,如此大好的机会“妖帝”不但主动放弃,竟还愿意帮助对头,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一阵低沉的笑声打断叶子的思绪,她莫名瞅着满眼倨傲的“妖帝”,隐约有所顿悟。     果然,听他道:“本尊不屑趁人之危。若想报复,自会明刀明枪。”     叶子囧了囧,她的脸上有字吗,为啥他能知道自己想的是啥。     “妖帝”扫了一眼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和脖颈手背上刺目的红色鞭痕,抿唇命令:“躺下,休息。”     叶子瞅着他不可违抗的神色,明智地“哦”了一声,乖乖钻回被窝,闭眼。     ※※※ ※※※     当晌午容若来给叶子换药时,她正躺在床上数头发。     “还剩多少根,跟昨天比是多了还是少了?”     叶子撇撇嘴,有些怨念地瞅她:“我已经第三遍数到九百九十九了,结果又被你打断了!”     容若拿出药膏不理她的胡搅蛮缠,上前一把掀开被子,去扒她的亵衣。     叶子把脸往旁边一扭,闭着眼睛,一副任人为所欲为的死鱼状。     容若叹气,一边细心替她上药,一边思考要不要告诉她那件事。虽然“妖帝”叮嘱过不必让她知道,徒增负担,但容若觉得有些事应该让她知道,这样她以后才不敢轻易涉险。但看她肿成核桃的双眼,容若不确定她现在能否承受。     当叶子穿上衣服重新钻回被窝,看到的就是容若纠结地表情:“你是不是吃坏东西了,不要憋着,把屁放出来就舒服了。”     “……”容若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她颤着手指啊指,最后决定不再理她,回身迅速收拾好东西,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唉,弄巧成拙了。”此时叶子的眼中没有玩笑,脸上也是一片肃然平静。其实她早发现容若有心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所以刚才她是故意用话激她,以容若不吃亏的性子势必会反唇相讥,说出心中的困扰。     可谁料到,她竟一反常态虎着脸走了?这、这太不科学了!     叶子深深怀疑自己是被东幽的“女人”殿下给打傻了,连脑筋都不够用了。     ※※※ ※※※     此后,在叶子养伤的日子里,她虽然面上不说,却总以有伤为借口,推托没胃口、睡不着觉、浑身犯懒什么的,但他们都清楚这些都是次要因素,最让她耿耿于怀的还是贺斩风的死。让她做什么都神情厌厌,意志消沉。     几日后,“妖帝”一进屋就径直走到床前,也不出声就那么漠然地站着。     叶子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弱弱地报告:“那个我今天有按时吃药,饭也没剩多少……呃,我保证以后一个饭粒都不会剩了!”呜呜,这还不行吗?大哥,你给俺个痛快吧。     看着对面人好不委屈的可怜样,“妖帝”稍稍收敛周身的寒气,只是目光依然不移寸许,带着探究的热度。     “你的前主子兼仇人之子顾荣几日前在东幽的反攻中战败,并于昨日回北月都城。据探子回报,北月皇上对他抗旨退兵的事大为动怒,命人当众施其庭杖百下。听说,如不是后来发现他胸口中剑,重伤在身,在被打了六十下后,皇上终不想损失爱将,遂允其伤愈后再继续领受剩下的四十庭杖。”     叶子深吸一口气,坦然迎视:“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以为你想知道。”     叶子挑眉冷笑:“那为什么又隐晦你受伤的事?”     “妖帝”微微一怔后,竟向她道歉。     原来,那晚救叶子的不止南兆的精兵影卫,就连“妖帝”也亲自前来,更为了救几乎要被乱箭射成马蜂窝的叶子而受伤,可他事后却有意瞒着她,更不让任何人提起。要不是前日容若对她消沉的样子实在看不过眼,骂了她,结果不小心说漏了嘴,她至今还不知道自己竟欠下“妖帝”如此大的人情。     “你为救我而受伤,道歉的人本该是我,你何错之有。”     从刚才起她就没用敬语,又明显带着怨气的声音,让“妖帝”微微皱眉,盯住她的眼道:“你都猜到了吧。”     半晌,叶子板着脸缓缓点头。     “果然。”帝君抬手摘下脸上的面具,淡淡一笑,“好久不见了,叶子。”     此刻,穿着一身龙纹朝服象征天子之尊的男子,赫然就是被北月宣布死亡的南兆质子——寒殊!     叶子眼中没有惊讶,她的确是在第一眼见到那个银白面具就有所怀疑,更在之后的接触中愈加确定,这也是她一再想要逃离的原因。     她想完完全全摆脱以前的一切人和事,可惜……     叶子脱口而出:“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不过问完她就后悔了,只不想寒殊竟然答了。     寒殊面色平静,声音平缓,感觉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念:感谢乃在2013-10-31 14:29:52投掷的地雷,迟钝的某雪居然在今天查看收益记录时才发现,罪过啊呜呜~~请收下某雪迟到的感谢,祝乃想瘦就瘦,要多美丽就多动人(╯3╰)     致所有喜欢此文的亲:     炸完某雪,一定记得在文下留评哦(25字以上),这样某雪就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并快速地以积分回馈,表达某雪对乃们深深地爱╭(╯3╰)╮           第11章 妖帝之迷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寒殊的母后是他父皇即南兆先皇在攻占一个异族时所俘获的圣女,父皇贪恋其绝色倾城的美貌,在明知她有情人的事实后依然决定强娶,并暗中派兵将男子的满门秘密处死。后又以母后族人的安危相要挟,母后在不知情又无奈何下只好选择牺牲自己,嫁入南兆为后,并于次年生下带有一双本族象征的紫眸的他。     当他尚是南兆的大皇子时,得万千宠爱,只恨在他十二岁时母后失宠,并遭父皇宠姬诬陷被处火刑,活活烧死。之后,他的生活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在他十四岁时,那个宠姬挑唆父皇和当时的北月皇帝达成停战协议,并将他作为质子送到北月。     此后的十几年,他一直被软禁在凤栖殿,被北月皇帝当作可任意摆弄凌/辱的玩物。但他岂会是认命的人,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其实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哥哥,就是母后被父皇俘获前与那个情人的孩子。     当年母后将哥哥偷偷安排进宫,并一直作为他的贴身影卫培养,这样她即可以知道的哥哥情况,又可以保证他的安危,毕竟他们是亲兄弟,有着不可割断的血缘。     对于这件事,他是不知情的,而哥哥却自小就知道。所以哥哥才会在得知他要作为质子送予北月后,毫不犹豫地毁掉自己的容貌,就是为了能和他一起来北月,并在需要的时候作为他的替身――因为他们不止有同样罕见的紫眸,相近的相貌,就连身高体态都十分相似。     后来,他才知道,哥哥在很早以前就注意观察并模仿他的言行举止,就是为了有那么一日能救他于生死一线。     事实证明哥哥是对的。在熟悉北月的情况后,他暗中成立了紫焰门,并随着紫焰门的日益的强盛,他也在不断寻找离开的最佳时机。最后终于让他等到,并想到一个永绝后患的计划。     当你和慕容昭准备大婚之时,正是北月与临国紧张之际,于是他让紫焰门的属下假扮成西羽刺客在你们大婚的前夜潜入皇宫,与他们里应外合杀死皇帝,在离开前还一把火烧了凤栖殿。     而哥哥为了彻底让他摆脱北月的追杀和南兆质子给他带来的阴影及伤害,再次选择牺牲自己……     他甚至来不及抓住哥哥的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大火吞噬:“好好活着。为我,为母后,为你自己。”     叶子不知为什么会突然伸出手,去握住他的,只觉得心中酸酸的,闷痛闷痛。     寒殊淡淡一笑,反手温柔却不容退缩地包住她的小手,继续道:“恢复自由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紫焰门的属下回南兆弑父夺位,并用紫焰门门主的身份以面具示人。为确保万无一失,我还用特殊的药水改变眼睛的颜色和声音。”     他顿了一下,又道:“我很可怕吧。为了活命,连亲哥哥都能舍弃。”     “他是自愿的,不是么。”叶子心疼地想给他安慰,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更紧地回握双手。     “我欠他太多……来世也还不清。”寒殊眼神空茫,似对着虚空中某个不存在的人倾诉。     “他不会介意的。如果你觉得欠他,就好好活着,为你为他。”     “嗯。”凝视叶子眼中满满的鼓励和不加掩饰的心疼,寒殊更加确定一再为她破例的决定是对的。     想到这儿,寒殊狡黠一笑:“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宫里。”     叶子自然也想到了,挑眉道:“是在宫外,你撞我的那次吧。”     寒殊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我怎么记得是你先往我身上撞的呢?”丫头,恶人先告状是不对的。     叶子尴尬地打赖:“那个不重要啦!”     “……好吧。”     寒殊叹气,接着道:“哥哥脸上的面具是来北月后用滚烫的铁水……”     “我知道!别说了……”     寒殊看着面色突然发白的叶子,虽然心中诧异却没有追问,继续道:“只是谁也想不到竟能有人宁愿承受皮肉分离之痛,亲手摘下面具。从大殿上出来,哥哥借口太累就径直回去休息,可当我亲自送晚饭推开房门的那刻,看着满脸血肉模糊,痛得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的哥哥……那是我第二次感受到心痛如绞的滋味,我疯了一样地抓起他问为什么,他这才告诉我母后和他隐瞒自己的秘密――‘我是你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他心疼哥哥的无悔付出,但在势权的欺压下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为自己承受本不该他承受的屈辱。     “所以很多时候带着面具出宫办事的并非哥哥,即紫焰门其实有两个门主,而和你相遇的那次便是我。”     叶子沉默良久,蹙眉:“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寒殊淡淡一笑:“你不用害怕,我只是不想再欺骗你。”     叶子更加的疑惑,同时还有种不安的悸动,只是她不愿深想。后来在她强烈外加无赖的要求下,终于看到了寒殊的伤势,她即感动又心疼。     此后,叶子从御医的手中接过为寒殊换药的活,在交谈中也渐渐了解他与北月皇帝的虐情。叶子在感慨的同时,也更加钦佩他过人的胆识和毅志。     ※※※ ※※※     这日,叶子终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寒殊望着今日一身深紫罗裙的女子,尽管衣服的颜色偏老,但穿在她的身上依然掩不住那份灵气,他盯着她的眼道:“在北月你是第一个在知道我的身份后没有轻蔑我的人,甚至从没露出过厌恶的神色。也感谢你那日在湖畔曾经想帮我的心意,及后来你逃婚时肯来找我相助的信任。”     闻言,叶子不由想起那时的一些窘事,红着脸正色道:“因为我知道,你的心是干净的。”     寒殊一愣,苦笑。她果然是太善良了,他的心若是干净的又怎能活到现在?     在北月皇宫的十几年里,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处不肮脏的地方,从里到外,都烂透了。还不止如此,他创立的紫焰门干的都是收钱杀人的买卖,从朝廷重臣到豪绅平民,不论忠良奸恶,他手上的血债就算经历十八层地狱也还不清、洗不净了。     叶子望着他眼中的痛苦,不禁了然,握着他手,道:“为了生存而努力的人,都是值得肯定的。而且错不在你,只要为明天选择正确的方向,就无须为昨天介怀。”     寒殊看着她抓着自己的小手,只觉从她手上传来的热度正一点点包裹在他已经冰裂的心上,渐渐融化它,并填补那一条条的深壑。     也不知是否同样身负秘密,又彼此相知的关系,寒殊只要有空就会来找叶子聊天。尽管叶子在外人面前一贯的积极乐观,但寒殊还是能在细微之中看出她忧愁于心,于是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个主意。     “叶子,能吃辣吗?”     叶子狐疑地瞅着寒殊,点头:“能啊。”     寒殊淡淡一笑,道:“那我们比赛,看谁最能吃辣,怎么样?”     叶子总觉得他的笑容有点贼兮兮的,挑眉:“你怎么突然想比这个?”而且为什么找她啊。     寒殊做恍然大悟状:“怕就算了。”     “谁怕呀!我是怕你输不起,掉面子!那赢了有什么好处拿?”     寒殊见她中招,悠然笑道:“条件任你开,怎么样?”     哇,这可是天上掉馅饼啊!     叶子好似稳赢一般,伸出一根手指:“一千两……”     寒殊被她圆润白皙的纤纤玉手晃得心神一荡,有点呆滞地点了点头:“行。”随即就从身上掏出一千两的银票放在桌上。     叶子嘴角不由一抽。好嘛,敢情是有备而来,不然你个堂堂帝君还用得着自己揣钱吗?!不过……     叶子摇动那根手指,狡黠一笑:“错了,是一千两――金子。”     寒殊见她一副小人得志的财迷样,笑着点头:“好,如果赢了我就叫人取来给你。”     叶子虽然见钱眼开,可也不是傻的,赶紧问:“我若输了呢?”     “输了……就罚你做我的――贴身侍女。”     “咔吧!”叶子听见自己下巴掉地的声音,她深深觉得自己中计了,偏这时寒殊又刺激她。     “怕就算了,别勉强。”     叶子一股血冲向脑门,瞪眼:“谁怕,来战!”     寒殊强忍笑意,叫人送来两大碗牛肉面和两瓶御制极品辣椒酱。     叶子闻着面香和鲜艳欲滴的酱料,馋得差点流下口水,她霸气地拿起那瓶辣椒酱对着面碗一通狂倒。     寒殊先是偷笑,而后在她快要倒完整瓶辣椒酱时吓得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这酱料是御厨师傅的得意之作,仅半瓶就能辣昏一头牛!”     “那一瓶呢?”叶子斜眼看他。     “还没人试过。”寒殊老实地回答。     叶子得意地笑了:“那我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说完,挣脱寒殊的手,将剩下的辣椒酱全部倒入碗中。     寒殊倒抽一口凉气,终于明白什么是骑虎难下,他咬咬牙将自己的那瓶辣椒酱也全部倒入碗中,看着似能吃人如血盆大口的牛肉面,寒殊虽觉头皮发麻,却也激起他的昂扬斗志。     “这样,如果我输了不但给你一千两金子,还允你以帝君大宫女的身份,任意支配皇宫库房。”     宫女什么的就算了,不过库房嘛……     叶子到底禁不住诱惑,豪迈地点头:“好。”     一碗牛肉面吃得二人是泪流满面,汗如雨下,筋疲力尽。     不过值得,因为她赢了。     只可怜她第二日嘴巴肿成了鸭子,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     寒殊让人给她弄了不少润喉下火的蜂蜜菊花茶,柔声道:“傻瓜,那么拼命做什么,我会让你的啊。”     叶子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笑意,她好像隐约明白了什么。     说她是傻瓜,那么他又何尝不是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伙伴们觉得男主候选人寒殊同学有没有直接晋级的可能呢^^           第12章 蠢蠢欲动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短短月余,二人似遇知音般,情谊迅速上升,连不知不觉中遭人记恨都茫然不知。     云裴是乌木族云族长的独女,从小就被族人奉为圣女,接受全族的跪拜,更被众长老娇贯的不亚于一国公主。     而乌木族无论是财力,还是人力都不可小觑,偏他们对南兆各方势力的争斗暂时以观望为主,所以寒殊几次试图拉拢他们,可惜都未能成功。但就在他想以更强硬的手段迫其妥协之际,他偶然从别人口中得知,乌木族圣女云裴一直暗中瞩意他。于是便有了他的刻意接近,及多次暗示以后会娶她,并封她为后。     当然,这都是寒殊刚回到南兆,没遇到叶子之前的事。     不过,刨除家族的势力,云裴也的确有当皇后的资本。     她的貌美在南兆是公认的倾国倾城,没有之一。所以,在南兆能与她媲美相抗的女子恐怕还没出娘胎呢!     因此,对于后位她是十分笃定,并信心十足。     直到一个叫叶子的女子出现,才彻底乱了她的心。眼见着帝君对那人呵护备至,这让云裴嫉妒牙痒的同时,也让她感到从没有过的威胁。     但她可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对她来说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先发制人。     对于暗中使绊,更是她的拿手好戏,于是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 ※※※     经过多日的休养,叶子的伤已经基本痊愈。而她又是个闲不住的人,加之她做了多年的丫鬟跑惯了腿,想着寒殊并未提醒她不许出去,她也就大着胆子到处游荡,而首选目标当然就是去找容若。     要问她们为什么没有住在一起,这事提起叶子也是一肚子的埋怨。     南兆的太医院有个医痴,叫屈冰,他不但医术了得,而且解毒的本领在南兆也是首屈一指,更重要的是他是真正的年轻有为,今年还不到三十,所以太医的众多老头都亲切地叫他“祛病”。     因叶子中毒之事,寒殊曾带容若找他一起会诊,只是这解毒的方子没研究出来,倒是让容若看上了“祛病”在皇宫某院的一处药田。那药田占地约十亩左右,里面种植了各种药草毒株,且大多是异域移植过来的,很多连容若都叫不出名字。     容若这下可乐坏了,兴致勃勃地天天跑去观察研究,做各种试验,后来“祛病”被她的执着所打动,实乃受不了她的叨功,索性同意让她搬进去住在院中仅有的一处房舍,而他自己只能夜夜缩在太医院某个犄角旮旯的草席上抹眼泪。     至此,叶子不得不佩服容若鸠占鹊巢的本事,真乃女汉子的典范。     在问了几个路过的宫女和太监后,叶子终于磕磕绊绊地找到那处不起眼的院落。     推开院门,清新微苦的药草味扑面而来,带给人舒爽的气息。     院子很大,却不萧条,井然有序,药田也被划出一个个方块,每一块栽植的品种都不同,花花绿绿甚是妖冶。     叶子瞪眼望去,好容易才从药田里揪出正在埋头奋斗的容若,看她一身尘土、满头杂草、两手泥巴,整个就似蹲地里偷玉米的贼。     等容若梳洗干净,两人坐在房舍前的藤椅上有的没的开始闲聊。     “若儿,在这里过的好吗?”     “嗯!我好久没这么兴奋了,那‘祛病’真不是盖的,让我大开眼界!而且……”容若眼中闪着两簇激动的小火苗,“前几日我还赖着他带我一起出诊。啧,就是给宫里的那些人看病规矩还真多!”     据容若讲,前一阵,乌木圣女云裴和沈贵人在后山踏青时,沈贵人不慎被毒蛇咬伤。“祛病”宁不过她打滚撒娇,便假称她是自己的徒弟,一起给沈贵人诊脉。那蛇毒尽管十分罕见特殊,但奈何“祛病”医术精湛,几计下来就药到病除。至于后续余毒的清除,她自然当仁不让抢着去做,据她估计再有一日也就彻底好了。     “沈贵人是谁?”叶子疑惑,没听寒殊说他娶过亲啊,这动作快的。     容若皱眉,面露不忍:“听说是前一个皇帝准备册立的准皇后,其兄长现是南兆拥有兵权最多的将军。”     叶子顿悟,原来又是一场政治联姻。只不过,南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管是顺位还是篡位,如果前任帝王有未及封位的妃子,新帝登基后必须一并接收,且封位不变。此举意在消除女方势力不必过于攀附皇权,却也无须自危。     叶子感叹,女子的命运不论轮转哪国哪朝都难以自主,是权贵交易的工具和筹码,何其可悲。     叶子提醒容若:“这些皇亲国戚可不比寻常百姓,配药一定要谨慎,求稳匆急。”     “我知道,‘祛病’已经唠叨不下一百遍了。”容若忽然想到什么,眼珠一转,揶揄道,“看你这次回来后对‘妖帝’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逆转,该不会感动之下打算以身相许吧?”     叶子看出容若是故意逗她,便顺着她说“是。”     这下,可把容若唬的整个呆掉了,那大张的嘴巴,塞一筐鸭蛋都没问题。     叶子这才心情大好地挥挥手,告辞。     ※※※ ※※※     向西转左,再过长廊,向右转……叶子口中念念叨叨,俏丽的脸上却乌云遍布。     容若这个心比针眼大一毫的小气鬼,她不就逗逗她吗,这就立马给她找事干,就赖上她了,哭着嚎着就差直接躺地上滚两圈!     说什么试验到了关键时刻脱不开身,非要她给沈贵人送药。     至于吗!至于吗!刚刚还有时间闲扯,一转眼就没空了?鬼才信!     叶子黑着脸,行如疾风地向沈贵人所居的院落奔去。     北月的皇宫她不是没见过,南兆的皇宫她也见识了,慕容雪和寒月公主的寝殿她出入次数最多,所以她自认对各式闪闪发亮和皇室殿宇已经免疫,就算再夸张、再奢华都不会感到意外。但今天,在她走进沈贵人的宫院时,她才终于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富丽堂皇。     正对院门的是一座圆形的巨大水塘,水塘四周分布十二座黄金雕塑,形态取自十二生肖,按序排列,水塘的中央是一座盘旋欲飞的五彩凤凰。这些雕塑的统一特点就是能从口中喷水,组成一副壮观魁丽的喷泉奇景。且叶子还注意到水塘的底部有数处微弱的光束,想来必是大颗的深海夜明珠,如此即使没有亲眼目睹也能想像这里夜晚时的炫丽神迷。     紧贴水塘的四周边沿扩展出上下两层由鹅卵石铺就的只有一人宽的羊肠小径,直通到正后方的主殿。     叶子信步走在上面一层,看着满院的青草绿茵、斗艳奇株、挺拔松柏、入云藤蔓,不仅感叹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有钱就是好啊。     离主殿愈近,叶子愈倍感压力。辉煌巍峨的殿宇在叶子看来就像一个能吃人的猛兽,一旦你踏进去就会失去所有,连自由和尊严都是奢望。     在见识到外面的震撼后,叶子对里面的华丽高雅已经有了相当的心里准备,她强稳定心神,目不斜视,努力使自己不那么像个村姑,可惜这一开口……     “那啥,我是替容若姑娘给沈贵人送药的。”     看着对面侍女故作不觉,实则鄙视的小眼神,叶子欲哭无泪。小老婆是要疼的,可你丫的也不用这么夸张生怕别人不知道吧!卖子求荣换来的富贵安逸,你用得还真不含糊啊――南兆先帝!     经过宽敞的大殿和盘旋数圈的天梯,在叶子自觉犹如登天一样的长途跋涉后,她终于在侍女的引领下见到了这里的女主人,传说中的沈贵人。     七彩云丝刺绣和似有意稍稍低开前襟的轻纱锦裙穿在体态玲珑我见犹怜的女子身上,完美的诠释女子傲人身姿。从她曲线润滑的玉颈和精致诱人的锁骨,到她胸前丰盈的柔软和细如拂柳的腰肢……叶子忍不住极快地瞄了眼自己那比草坪强不了多少的小身板,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给女人抹黑了。     叶子叹息一声,强打起精神抬头。     此刻沈贵人正柔弱地倚靠在床头,黛眉微蹙,不过瞧她面色白皙中透着淡淡的粉红,如即将成就的桃子般润泽光盈,看来确实是快好了。     听到动静,沈贵人缓缓抬头,见来的是个陌生丫头,不由一怔,而后浅浅一笑:“是裴儿妹妹让你过来的吗?唉,都告诉她我这儿有雅芝就够了,偏她瞎操心。”     看来沈贵人和那个叫云裴的乌木圣女感情匪浅。叶子摇了摇头,笑道:“民女是寒月公主的朋友,现在宫里暂住。”     沈贵人恍然,莞尔一笑:“哦,是妹妹的恩人呢,常听她提起。”随即,让那个叫雅芝的侍女给她倒茶。     叶子不好意思地挠头:“不过是出自本能,什么恩人不恩人的,是公主抬爱。”     沈贵人笑笑,接过她手中的药碗却不马上喝,而是让雅芝去厨房取糖果:“我从小最怕喝药,常趁人不注意把药倒掉,为此没少挨双堂的责骂。”     叶子涩然,她儿时又何尝不是如此。     之后,俩人如相见恨晚的知己,越聊越投机,笑声不断从屋中传出,直到雅芝端着一罐蜜饯回来,俩人才勉强安静下来。     沈贵人不甘地捧起药碗,那纠结的样子简直就跟是在逼她喝毒药一般。     叶子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乖,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不了我以后不吃蛇羹了,为你积福。”     沈贵人脸黑了黑,但还是捏着鼻子灌下苦的能杀人于无形的药汁。     侍女雅芝怜悯地看着自家主子比之前更显苍白的脸色,很有职业操守地送叶子离开――     “那个,要是以后容若小姐不方便过来,可以派人叫我去她那儿取药,就不麻烦叶子小姐了。”     叶子愣了愣,憋气。她做什么了,就这么讨人嫌!           第13章 躺着中枪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等叶子回到自己暂住的院子时,已经过了晌午。     午后的阳光洋洋洒洒地照射进来,给屋中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看着就觉暖意融融。     折腾了大半个天的叶子此时些微有点困乏,偏又不愿麻烦宫女给她弄吃的,见桌上正好有今早吃剩的点心,就随便垫吧几口,而后倒在软榻上小憩。     毕竟在顾家做了那么多年的丫鬟,要让她对别人呼喝支使,她还真就开不了那个口。     直到傍晚寒殊照例过来找她闲聊,她才不得不结束正在吃蛇羹的美梦。因此,她一爬起来就用饱含怨念的小眼神瞟着唇角微勾人畜无害的某人,用无声的控诉表达自己强烈的不满――     打断一个吃货的美梦是不道德的,应该抓去判刑!     寒殊好笑地看着一脸义愤填膺的小人儿,只觉连心都要化了。这小兔子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挑战他原本引以为傲的定力。     叶子因刚起床,双颊樱红,眸色迷离,头发微散,有好几缕正贴在她白皙纤细的脖颈上,更加突出它曲线的玲珑。身上淡蓝色的外衫因主人的大意而微微敞开,若隐若现地露出里面精致诱人的锁骨和圆润光滑的左侧肩头……     这一切看在寒殊的眼中不谛于是幅妖娆妩媚饱含春意的美人画卷,然就在他打算做点什么不负良宵的事情时,一个太监模样的人突然慌慌张张地闯进来,不待寒殊喝斥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帝君,刚才沈贵人房中的丫鬟派人找奴才,说沈贵人不知为何突然呕血,现已昏迷不醒。奴才差人和她去请太医院的屈大夫,想问帝君的意思如何,要不要过去看看?”     寒殊听后直皱眉头。明明昨日问屈冰,他还信誓旦旦地保证沈贵人最迟后天就会痊愈,怎么现在又突然吐血昏迷了呢。     他压下心中疑惑,起身:“摆驾。”     叶子见寒殊要走,忙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寒殊诧异地看向叶子,不明白她什么时候对后宫的事这么感兴趣。     叶子尴尬地道:“那个什么……我、我和沈贵人有过一面之缘,还与她相谈甚欢。”     闻言,退到一旁的太监意味不明地看了叶子一眼。叶子假装不知道,将身体挺得笔直。     寒殊收起脸上的惊讶,伸指在她额上弹了一下:“你呀,一天不惹祸就上房揭瓦。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也是你能随便乱逛的。”     叶子扁扁嘴,想为自己辩解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默默跟在他们后面扮尾巴。     ※※※ ※※※     再次进入那华丽堂皇得让人咋舌的宫殿,叶子一眼就看见守在殿外抻长了脖子殷殷期盼的沈贵人的心腹丫鬟雅芝。     “帝君,你一定要为主子作主啊!”     寒殊抬手阻了她后面的话,无视她的泪眼,直接从她身边越过进入殿内。     叶子叹息。敢情当皇帝的人都这么大的架子,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雅芝快起来,咱们也进去……”叶子忽然就说不出来话了,试想任谁对着一个像看杀父仇人一样的目光,还能平静如常。     叶子直觉后脖颈“呲呲”冒着凉气,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放弃地转过身,去追前面的寒殊。直到进到沈贵人的屋里,背后那两道似能穿透身体的视线才堪堪放过她。     此刻屋里是一片混乱,“祛病”和容若正在收拾银针等物,沈贵人已经苏醒,躺在淡蓝的丝被中更显其面色苍白,整个人虚弱得似透明一般。     寒殊上前安抚了几句,这才细细询问。     “祛病”躬着身回禀:“沈贵人的病情暂且稳定下来。只不过,此次吐血非上次的蛇毒所致,而是又中了新的毒素,且是一种特殊的慢性剧毒,它不但能延迟发作,且一旦触发将非常迅猛剧烈,按时间推算应该是在晌午前后中的毒。”     寒殊微微蹙眉,看向那个叫雅芝的侍女:“这期间有谁来过,沈贵人都吃过什么?”     叶子在听完“祛病”的分析后就下意识紧握拳头,刚巧被看过来的容若看见,不由皱眉。     而叶子脑中此时只有一个想法――真是躺着都中枪,这叫什么事啊!     此时的雅芝一脸怯懦,只见她先是向叶子这边看了看,却什么都没说,忽而转头对“祛病”道:“屈、屈大夫,会不会是您……诊错了。主子她不是中毒,只是得了什么急症?”     闻言,“祛病”的脸一下就变了,要不是容若在一旁紧紧揪着不放,他简直就要扑上去咬人了。     “敢怀疑我的医术!下次有事你就自己看吧,省得让我给耽误了!”     雅芝吓得双腿一软,忙不迭地赔不是,沈贵人也责怪地瞪她:“屈大夫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要是气不过我叫人掌她嘴巴。”     “祛病”撇撇嘴,打女人的事他可干不出来,也不愿瞅。     叶子叹气。宫里的女人果然没有心软的,为了自己的利益,谁都能牺牲。     雅芝知道自己闯了祸,双目盈泪,却一个劲向叶子这边看,欲言又止。     叶子口中如吃了一筐的黄连。妹子,想说啥就说吧,你这媚眼要是再抛下去,姐就要被它活活砸死了。     寒殊见此,不禁更加疑惑,双眉之间明显挤出一个“川”字。     叶子在心中大叹点背的同时,主动上前交待:“晌午的时候我来给沈贵人送过药。”     “怎么是你给送呢?”寒殊不及思考,脱出问她。     这时容若也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就被叶子打断:“早上我去容若的院子坐了坐,见她忙着弄药草,反正我也闲的长草,便主动揽了送药的活。”     容若心中一暖。知叶子是不愿她也牵扯进来,遂顺她的意又退了回去,想着一会儿随机应变吧。     正在屋中陷入僵持,倒是沈贵人率先打破沉默:“其实在喝药前我还吃了几个蜜饯,是我让雅芝向后厨要的。”说完,她歉意地看了下眼中满是不信一脸受伤的雅芝。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雅芝是绝不会伤害她的,相反甚至可以为她去死,毕竟是她从小带在身边长大的,也经过无数的风浪,早在她被先帝宠幸时,二人都记不清挺过多少次陷害暗杀。但此事关系甚大,不管从寒月公主还是“妖帝”的态度看,就算她不能同这个叫叶子的女子为友,也万不要与之为敌。而且她也实在想不出,她有何理由要害自己。     寒殊想了想,刚想要说什么,那个叫雅芝的侍女突然一下从旁边跪爬过来,还在他的脚边一个劲地磕头。     “奴婢只是去厨房拿已经做好的蜜饯,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啊!”     寒殊不悦地看着打断自己说话的人,冷声吩咐外面的侍卫,一队去把厨房剩下的蜜饯拿来,一队到容若的住处看还有没有未及倒掉或仍残留在锅底的药渣,都一并拿来给“祛病”检查。     侍卫的动作很快,“祛病”在仔细观察试验后,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两边都没问题。     一屋子人顿时都如失声般,全体无语。     正在众人一头雾水、束手无策之际,外面的太监突然跑进来在寒殊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须臾,就见呼啦啦一伙人涌入房间。     叶子打眼一瞅,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一身及地湖蓝冰绸长裙的女子,随着她莲步轻移愈发显得飘逸梦幻,如瀑墨发披散在脑后无风自动,在屋中淡黄的烛光映衬下更加亮泽顺滑,如同上好的蜀地丝绸。她姿容俏丽,肤如凝脂,无需繁冗饰品点缀,依如睡莲般雅致迷人。听太监通报她正是让全南兆都神魂颠倒的乌木圣女――云裴。     紧跟其后进来的是寒月公主和一群面容肃杀、眼睛恨不得长在头顶的长者。     寒殊此刻眉头已经纠结成一团,眸色一沉,借口不要影响沈贵人休息,便将所有人都赶到了外殿大厅。     寒月和那个女子却没有动,叶子在离开前对上寒月担忧的目光,微微一笑。     其实,她现在有点怕见寒月,因为心里有愧啊。自从知道“妖帝”就是寒殊,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寒月……     “这么说寒月岂不是你同母异父的亲妹妹!”     寒殊点点头,目光柔和。     “那这件事她知道吗?”     寒殊摇摇头,笑容苦涩:“这些年,我没有尽过一个做哥哥的责任,就让她以为我已经死在北月皇宫里的那场大火吧。”     叶子听后内心极度抓狂――你当别人都像你们这些人精呢,撒谎跟吃饭似的,连个嗝都不打!     因此,纯洁如小白兔的叶子只能尽量避免与寒月碰面,就是见着片衣角都要以十成的轻功速度闪到百米开外。     叶子摇摇头,收回跑偏的思绪,不经意间瞄到消失在门内云裴。严格说来,她本不该住在皇宫,但因为寒殊曾一心想要拉拢乌木族,为了让族长即她的父亲信服,就美其名曰“为解相思之苦”请云裴到宫中小住,至于“小住”会不会变成“长住”谁又能说得清呢。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有JQ,噢呵呵~~           第14章 谁的女人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从寒殊与那些长者交谈中,叶子了解到原来他们竟是南兆元老级的重臣,虽然平时不必上朝,但说话的分量还是有的,甚至可以说除了帝君没有人敢反驳。因为现在朝中当权的大臣多是由他们一手提携才得到重用的,所以就是寒殊,轻易也不会傻的去得罪他们。     而这次也是他们自归隐后第一次回朝,且破天荒的同时出现。     寒殊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疼的厉害。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只不知是被人挑唆,还是忠人之事!     “帝君,南兆自十几年前肃清后宫,就再未有妃子敢以过激的手段争宠。而沈贵人的善良温婉在后宫是人尽皆知的,如此竟还遭人两次三番的迫害,实在可恶!所以,若不尽快揪出此人,并严加惩处,后宫恐再难有宁日。”     寒殊紧盯说话的国师郁梓,面色骤冷。他指的“肃清”莫不就是烧死母后的那次,而母后之所以失宠全赖他当初给父皇的八字箴言——妖后妒君,祸国殃民。     郁梓感觉到帝君的怒意,只以为是不满他们插手后宫之事,便继续道:“所谓红颜祸水,如不趁早铲除,恐会动摇君心,毁我王朝。”     寒殊怒极冷笑:“看来郁国师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     郁梓神色一凝,沉声道:“那就要问问这位叫叶子的姑娘都干了什么?”     叶子皱眉,可还不等她抗议,寒殊就一口回绝:“不可能,她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她当然有。嫉妒,就是她最大的动机!”这时,一个生人勿近不怒自威的老者突然插口道,“她先是以公主恩人之名留在后宫,现又毒害沈贵人,等博得帝君足够好感,就会取而代之,谋取后位!”     寒殊听后嘲讽地看着这位老者,摇头苦笑:“她要真有如此想法,还好了呢……”     叶子闻言,顿时黑了脸,狠狠瞪他一眼。     众人也是惊讶居多,最后还是郁梓打破一室的怪异:“帝君,现在这位叶子姑娘的嫌疑最大,如果现在她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她就必须为此事负责——送交刑部审问。”     其他人也回过味,开始连声附和。     寒殊眼中渐渐溢出红光,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怒火,恨不能立刻将他们毙于掌下。     叶子此时倒是异常镇静,还有闲心注意两边别打起来。尤其寒殊即重情义又护短,当初他能为鬼面忍受油炸之苦,现在虽然他没有挑明,但叶子又岂是真的迟钝,所以这次她要防患于未然,关键时刻宁可牺牲自己,也千万不能让他再干傻事。     她已经害了一个贺斩风,再多的罪她承受不起,也无力偿还。     就在众人陷入僵持之时,一声娇喝在耳边乍响——     “你们敢冤枉她,本宫与你们拼命!”     随即,便见寒月突然冲进来一把抱住叶子:“放心,有本宫在,看谁敢动你!”     叶子感激地点点头。     这时,乌木圣女云裴也跟了出来:“虽然我与这位姑娘没有交情,但也觉得她不会做这种事。”说完,还对叶子柔柔一笑。     叶子很是意外地看看她,又看向寒殊,发现他比自己还惊讶呢。     寒殊沉默半晌道:“此事决不会是叶子所为,但沈贵人中毒也是事实,本尊会命人彻查,务必水落石出。”     郁梓上前一步:“帝君,你这是包庇。若传出去难以服众,长此以往怕会寒了人心。”     寒殊冷笑:“本尊说过会查清事实,届时无论是谁必会严惩不贷!”     又人有不依不饶:“按本朝律法,凡有重大嫌疑者需先领刑责,再收入监牢待审,就连皇室也不例外。”     寒殊双眼一眯,周身冷得都能掉下一层冰渣:“她是公主的恩人,又是本尊带回宫的上宾,现在更是本尊的女人,所以她的一切行为自然由本尊负责。”     一番话下来,殿中针落可闻,与云裴同样瞪大眼睛,处在震惊中反应不过来的还有叶子——     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女人?!她怎么都不知道呢!     叶子火起刚想上前争辩,却被寒月拽住不放。     就这样,寒殊不动声色地替叶子领了刑责,为了彻底堵上那些人的口,他又让她搬到晓月殿与公主同住一处,对外说是软禁,实际却是变相保护。     一直被动接受的叶子此时只能叹气。罢了,比起去牢房,现在已经好太多了,做人嫑要太贪心。     ※※※ ※※※     从那天后,日子就这么有惊无险地从指间流走。     叶子在晓月殿住的很是安逸,只每次寒月看望寒殊回来都是忧心忡忡的,这是叶子所不能理解的。     在她看来,寒殊毕竟是帝君,难道那些人还真敢下重手?想来他们也就是意思一下吧。大概是因为血缘的羁绊,寒月潜意识里早已将帝君当成亲人,所以她才格外担心吧。     只是,当那天容若过来例行为她检察毒伤时,叶子就不这么想了。     容若告诉她,“妖帝”伤的很重,这几日一直处在昏迷中,且他的右手恐怕以后都不能再拿剑。     叶子脑中嗡的一声,她很难想象当时的惨烈,而他又能否接受这样的结果。     一定不能!他甚至会疯、会发狂,直至崩溃!     一个不能拿剑的武者,与废人无异!     想到他这些年的努力付出,叶子只觉上天怎能如此苛待他,何其不公!     叶子怀着一线希望找寒月证实,得到的答案却是:“妖帝”原本就是北月紫焰门的门主,而南兆的皇位是他与宫中内鬼用计谋和武力强行篡位得来,所以一直不得人心,难以服众。因此,那些固执的老臣和心怀鬼胎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虽然行刑时有“妖帝”的心腹在场观刑,不至另使坏心,但也绝不掺假,半点水份也无。     叶子心中内疚,无以复加。看如今南兆朝中的局势,如果寒殊再出现任何纰漏,被人拿着软肋把柄,就不止会失去帝位、永不翻身那么简单。一旦落败他能否善终都未不可知,而那些曾经支持他的人更会赔上所有,抄家灭族也不过是一夕之间的事。     叶子抬手摁住心口,忍过一阵即陌生又熟悉的刺痛。她想不明白寒殊为何会护她至此,只因曾经的平等对待,和在湖边那几句担忧劝慰的话吗……     不行,这次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 ※※※     叶子度日如年地又熬过了三日,终于盼来寒殊转醒的消息。     “快去吧,外面有我的人放哨,你们不用太着急,慢慢聊啊。”寒月调皮地眨眨眼,一溜烟跑没影了。     叶子尴尬地往里蹭:“那什么你好点了么,还疼吗?”这不是废话吗,她真想呼自己一个嘴巴。     寒殊半靠在床头,微微一笑:“嗯,已经没事了。”     骗人!叶子使劲瞪过去。     虽然寒殊外面披着长袍,但还是可以从他稍稍敞开的领口看到里面缠着厚厚的绷带,且隐有红色的液体渗出。再看他苍白的面色,因虚弱而有些黯淡的目光,因忍痛而溢出额角的冷汗,就连说话的声音都绵柔无力。这哪里还是从来挺直背脊的“妖帝”,哪里还是气势迫人的紫焰门主。     一想到是自己将他害成这样,叶子眼圈一红,差点当场落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别再拿搪塞郁梓他们的那套说辞来糊弄我,我要听实话!”     寒殊没有因她的无礼而不悦,依旧浅笑温润:“那些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你的手都……都……你怎么还能说的这么轻松!”叶子使劲瞪大眼睛看他,努力不让里面的泪珠滚落,心里烦躁得恨不能揪起他质问。     一声轻叹,寒殊脸上的笑容变得无奈:“你都知道了。其实没你想的那么严重,紫焰门的内功心法就可以医治。”     还想骗她!叶子冷哼:“比起你的谎话,我更相信容若的医术!”     寒殊不予继续这个话题,又道:“你和容姑娘再委屈几日,等我伤好点了就送你们出宫,在偏远人少的郊外买个宅子,我再派些影卫过去保护,这样你们就可以安心住那儿,一直到清澜回来。”     叶子愣了一愣,怒道:“你要赶我们走?!”     寒殊苦笑:“上次的事你也看到了,我不怕他们明着来,就怕哪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让你受到伤害,那样我……”     “不会的。”叶子急忙打断道,“他们现在是欺负我没名没份,如果有我了名份,那他们就得掂量掂量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寒殊震惊地睁大眼睛,连声音都是抖的:“你、你是说,愿、愿意……做我的……女人?!”     “不,”叶子向对面骤然失落的苍白男子露出最明媚温柔的笑容,轻声道,“我要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啊,叶子同学威武!主动表白啦!撒花~~~     亲妈支持你哦,么么哒~     祝你不会被拒←_←           第15章 幸福代价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咚、咚、咚……”寒殊觉得此刻心如擂鼓像马上就要炸掉,他似承受不住这种刺激双手用力按着胸口,大口喘着气,脸色转眼又白了几分,几近透明。     “你、你没事吧?”叶子囧的不行。她怎么也没想到寒殊会是这种反应,一般人不是该喜极而泣或者干脆抱住对方一顿乱啃的吗。     当然,她不是说想变成那样,那多不卫生是吧。但是,他也不能像听到什么惊天噩耗吓得快要挂掉吧?!这也忒伤自尊了!     “不行!”     在叶子正美好地浮想联翩幻想一会儿要万分温柔地抚慰某人因感动而稀里哗啦的泪水时,结果盼来的却是这样简单、直接、甚至算是粗暴的拒绝。     不知是否寒殊受不她孤单失落,又饱含委屈的目光,再次缓缓启唇:“如果只是为了这次的恩情,我不愿委屈你。毕竟那时若不是我硬拽上你们一起走,你也不会中毒、被劫、受伤、失去朋友……这次也是一样,若不是我留你们在宫里暂住,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发生。所以一切皆因我起,是我咎由自取,与你无关。”     寒殊不等叶子驳斥,又道:“虽然我承认早在北月时就对你有意,但我不愿你因此为难,更不想你违心答应什么。”     叶子本来憋了一肚子的火,再瞥到他唇角的苦涩时又统统被浇灭,看来为今之计只能循循善诱、慢慢引导了。     “你怎么知道这是违心的决定?”叶子正色道,“你错了。这不是我一时冲动而做的决定,更不是违心之意。相反,我是想重新开始,真正为自己而活着。”     寒殊垂眸,满嘴苦涩:“我不是理想的人选。我……太脏……”     叶子上前捂住他的嘴,心痛地道:“别乱说,以前……”她斟酌着怎么说才能不伤到他,“以前你是身不由己,但你的心仍是属于自己的,不是吗?”     寒殊抬起头,眼中光芒闪烁,坚定地道:“是。”     他从来没有放弃与命运抗争,面对再残酷的凌/辱也不会妥协,就算只剩下一口气也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如此,他是不是还可以奢望那道耀眼夺目的希望之光,有一天能照亮这片黑暗,温暖他已经龟裂多年的心房。     寒殊紧紧盯着面前的皓月明眸:“如果你不后悔,我愿意。并求之不得。”     “好,一言为定!姐赖定你了!”滚烫的泪水终于溢出眼眶,叶子舔了舔,是甜的,有幸福的味道。     ※※※ ※※※     有帝君这么靠谱的未婚夫,叶子万事不愁,婚期就定在二个月后。     此后,二人日日腻在一处,耳鬓厮磨。直到婚期将至,叶子终忍不住将寒殊踹出房门,催促他赶紧解决朝上重臣的阻力,并亲自督促筹备婚礼的各个环节。     叶子心道,这可是她一生最重要的美好时光,天上的亲人都看着呢,可不能丢人了!就要是要丢也得关起门呀,那时想咋丢都行,把自己剥光让人啃了都成!     当然,前提是寒殊得舍得,否则难保最后不会出现颠鸾倒凤的状况。     于此同时,云裴却是气得心肝脾肺轮流的疼。要问为什么,答案就一个——人心不足,蛇吞象。     “什么?!帝君今天又去她那儿了?”     “是。”     “继续监视,随时向我汇报。”     “是。”     在影卫背过身的一刹那,云裴脸上的表情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不管那个叶子是什么妖魔鬼怪的化身,她都会找到把柄然后给以重击,就是真没有,她也能有办法让她有。她还就不信那个邪了!     成为皇后是她从很早以前就立志一定要达成的目标,但前任皇帝选秀时,她因年纪不够所以没有资格参加,谁料竟让沈嫣拔得头筹,还顺利虏获皇帝的心,当上了贵人。     云裴自是不服,就盼着在下次选秀时一展风姿。在她看来,只要她能入得皇帝的眼,凭借她出众的相貌、过人的心机和手段,扳掉沈贵人不过是早晚的事。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北月紫焰门和宫内人联合弑君篡位,生生碎了她的皇后梦。     只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妖帝”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竟然主动来讨好她,并向父亲示好,以争取族人的支持。     “妖帝”篡位后就对宫里宫外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和政策的设立,这些举措虽遭很多老臣的非议打压,却独得父亲的赏识。父亲曾不止一次感叹他出色的政治手腕,甚至断言他恐怕会成为南兆历史上最了不起的帝王。不过,父亲对皇权争斗一向看淡,也一贯的保持中立,独善其身。     但,谁能保证所有事情都会永远一成不变呢。     她是父亲最宝贵的掌上明珠,如果她入了宫,得了封,父亲又怎会不管她呢?想透这些弯弯绕绕,云裴就再也没了顾忌,开始她的圆梦大计。     因为南兆的旧制,首先,她要对付的就是沈贵人。像上次的蛇毒,就是她的杰作。只不过,她这人一向心思细腻,做事又谨慎低调,从来没有被人抓到过把柄,更不用谈惹人怀疑了。     其实沈贵人会被救活,是她意料之中,计划之内的。有“祛病”和那个擅使毒的容若姑娘在,哪能让她如愿。所以,她原就志不在此,而在那蛇毒的潜在危害。她可是翻阅无数毒典,才找到这条特殊的毒蛇,而它所释放的毒汁,若在女子葵水之时侵入,必会让其终生不孕。一个不能生育的贵人,还能当皇后吗?     那么,之后被“妖帝”特别厚待的那个叫叶子的女子,就成了她下一个全力对付的目标。     她让自己的眼线全天监视,终天盼得她出了院子,又端着药碗往沈贵人住的院子去。她立刻计上心来,她知道沈贵人一向怕苦,如果不是这次毒性太猛险些丧命,沈贵人是无论如何不会乖乖喝药的。所以那个叫雅芝丫鬟为了哄她喝药,特意让厨子腌制了一坛蜜饯。但沈贵人为了保持身形,平日都不敢吃甜的,所以每次在喝药前才让雅芝到厨房取来。     如此就让人有了可乘之机。她让人先一步潜入厨房,偷偷在蜜饯上撒下一层毒粉,而为免“冤枉”错人,这毒粉也是她从毒典中千挑万选的——最多能延迟二个时辰发作。     她料到叶子怕牵连容若,会主动承认来送药的事,也料到“祛病”会化验蜜饯,更料到沈贵人会暗中将消息泄露给国师郁梓等老臣,一个能够挤掉所有女人的人又岂会全无心机。     她更料到“妖帝”不会轻易相信,会有所偏袒。但她没有料到的是,“妖帝”竟舍不得那贱人受一丁点伤害,居然替她揽下所有过错,代她受罚,做到如此地步!     “妖帝”对那个贱人的重视,已经昭然若揭,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可凭什么?!     那贱人貌美吗?放眼宫里算上侍女,也就勉勉强强不用打廊!     那贱人聪慧吗?就上次的事,她只能婉转地奉送三个字——比猪强!     那贱人富有吗?哼,在宫中白吃白喝白住,比叫花子强不到哪里去!     可就是这样一无是处的雏,硬是夺了“妖帝”的眼,占了他的心。     面对如此劲敌,云裴即仇视又兴奋,看来她有必要重新部署,为下一次战役的胜利作好充足的准备——     这一次,定会让她永不翻身!     ※※※ ※※※     在南兆这边进行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时,北月那边上演的却是男人之间的权利角逐。     昔日的辉煌繁荣的将军府,此时一派死寂,随处可见碎瓦破窗,满院凋零枯槁,就连原本清澈的池塘都已变成一潭散发着恶臭的大水泡,更不要指望还能有锦鲤幸存。     芊卉居不知是因为从没繁华过还是什么,竟意外地是这里唯一清静且变化不大的地方,除了头上的蛛网和桌椅之物上附着的厚厚灰尘。     子时已过,院中唯一的书房内尚有烛火晃动,间或传出明显压抑着痛苦的轻咳。     “皇上太绝情!主子会退兵还不是为了成全他的美名及北月的脸面!她除了曾是准太子妃的身份,更是叶大将军尚于世间留下的唯一血脉。如果东幽在战前做出什么伤害甚至侮辱她的事情,不但皇上和北月的颜面尽失,更会寒了一众将门的心!”     “住口!”又一阵闷咳,斜卧软榻上的男子用手帕压着唇角道:“皇上的决断也是你能置喙的!”     “可是……”肖靖看着主子苍白的脸上因忍痛而不断溢出的细汗,心疼地道:“主子带伤一路快马加鞭先于大军回宫,就是为了让贺少爷早日入土为安,并向皇上禀明事情的原委。皇上明知主子重伤在身,还执意要在朝堂上当着众臣的面杖责立威,如不是后来主子三次吐血昏厥,百官一致求情,主子怕是已经……”     没错,肖靖的主子只有一个,那便是顾荣。     作者有话要说:嗯,某雪知道大家一定想小顾了,所以特别在光棍节这么有意义的日子里拉他出来遛遛。     叶子偷笑:荣哥哥傲骄也要有个限度啊,该解释的就要解释清楚,小心憋太久,后半生的XING福就木有喽~~     顾荣挑眉: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明晚就早早把自己剥光洗净丢床上,等为夫好好来疼你~           第16章 新婚定律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顾荣知他是关心则乱,口不择言,无奈叹息:“君要臣死,死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此乃忠义,当铭记于心,永不违背。”即使那人曾与自己兄弟相称,但如今身份的改变早已让那人在不知不觉中离他们越来越远,变得高高在上,需要仰望才能看得清楚。     肖靖知道如果换作自己恐怕也会这样,就像他一切以主子的命令为先。他有些挫败地道:“主子明天一定要去宫里领剩下的四十杖吗?皇上没有限定时间,主子何不等身体恢复了再去,这样起码不至伤上加伤,坏了根本。”     顾荣不动声色地擦掉溢出唇边的甜腻,哑着嗓子道:“斩风不能白死。等这次刑毕至少还要耽搁十日,我们必须趁东幽元气未恢复之前给以重创。”     “十日?!”肖靖不可置信地提高嗓音,连尊卑都忘记了,“你不要命了吗?!莫说你自矿场服役后身体一直未调理好,就是当初你替将军挡箭所中的剧毒也一直在蚕食你的生命,且现在连这世上唯一能抑制毒发的药也让你给了……”     “所以,我更要尽快与东幽和西羽作个了结,再去南兆会会‘妖帝’。虽然清澜已经配好解药将赶回南兆,但为免再发生类似的意外还是有必要让他知道,那次暗杀并连累她中毒的事是南兆先帝的旧部所为。”     想到那双灵动力的大眼,一脸无辜,满腹算计的丫头,肖靖攥紧双拳,不甘地道:“主子为何不向清澜公子再要些解药,也好过日日子时毒发,生生煎熬两个时辰啊。”     顾荣忍不住又咳了几声,淡然一笑:“无妨。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其实没你想的那么难捱。而且那解药只能起到抑制和止痛的作用,代价却是内脏的衰歇,与毒药无异。”     话虽如此,但肖靖哪会不知道主子是怕耽误清澜给她研制解药的进程,更何况两种解药所需的药引一样,也就是说如此稀缺的药引只够制作一瓶解药,但这一瓶却可以同时解两种毒。想也知道主子就是痛不欲生也绝不会与她争那瓶解药,否则那时又怎会连犹豫都没有就将全部解药喂她服下,可结果换来是什么……     肖靖看着主子咳到脱力地靠在榻上,虚阖双目不住地喘息,双手十指却因强忍毒发的痛楚握紧软榻两侧边沿,直到青筋突起,指尖泛白。曾经清朗如玉的翩翩公子,现在已被伤痛折磨的颜色憔悴,形容枯槁,哪怕下一刻就倒下也不会让人意外,可他偏能坚韧地挺直背脊,宁捱尽苦难、误解,也不会退缩,更不会为自己辩驳一句。     南兆那边盛传“妖帝”与她的婚事,主子虽然没有表现出异常,但他知道主子的心在痛,因为那双深邃如银河的明眸已经再无生气,一片死灰。     十日后,顾荣于深夜时分秘见皇帝慕容昭,连小李子都被赶出殿外。     虽然他不清楚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一个时辰后当顾将军因额角破裂一脸一身血迹,却神情轻松淡然地走出皇宫,他多少心中有数。     果然进殿后,便见皇上大发雷霆,桌上柜上空空如也,一地的碎片,斑驳的血渍,及一纸赐婚的诏书。     小李子叹气,皇上明知顾将军是不会答应与三公主的婚事,又何必在本就岌岌可危的友情上再划一刀。难道他们终究还是应了国师的预言――为了女人,兄弟反目,国将不国。     皇城外,顾荣一身白衣胜雪,御马疾驰,如霁月侠客,脸上是和煦的微笑。     月光下,那深藏在他眼中的柔情缱绻,即使变得灰白,也仍旧熠熠生辉。     他一手执缰,一手按在脑前,那里有和她同样的挂饰,有他的牵挂,有他整个生命。     ※※※ ※※※     转眼到了大婚那日,叶子盯着铜镜中一身凤冠霞帔,明眸皓齿,高贵典雅的大美人,本应欢喜的心情,不知为何总有掉不完的泪。     她忆起在将军府时顾荣和白惜君的婚礼,那天顾荣难得穿上艳红如火的新郎装,衬得他原本俊雅的眉目不觉带上了些许诱人的妖娆,就像今日的寒殊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最受瞩目的焦点,无论穿戴什么都是那么完美,那么地吸引眼球。     但她知道,寒殊对她是真心的,不会骗她、伤她、负她,他会把他们的爱情当作誓言去守护,至死方休。     一系列的过场,繁复冗长,叶子已昏昏欲睡,甚至不清楚自己都做了什么,只留着仅剩的清明竖起耳朵细听那三个字――     “三叩首……”     啊!终于要结束了!叶子精神为之一振,立刻有了干劲。可还不等她弯下快要僵硬的老腰,以郁梓为首的老臣带着侍卫就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并急呼――     “帝君不可!此人是北月派来的奸细!”     这种时刻被人打断,原本满面春风的妖冶帝君转瞬间释放出阵阵杀意,眼中的冰寒似能刺穿任何一个人的身体:“说清楚,不然――死!”     喂,大喜的日子不能说“死”字啊!寒月虽然也惊了一跳,但还是不忘拉拉帝君的袖子提醒。     叶子在站旁边一脸黑线地抹抹汗,等待郁梓会拿出什么有新意的证据。     郁梓走近跪下,沉声道:“帝君莫要被这妖女所骗,她在北月时不仅是顾将军府里的丫鬟,后来更是攀附皇权,成了北月现任皇帝慕容昭尚为太子时那次大婚前夜失踪的准太子妃!”     叶子听完,嘲讽地撇撇嘴,而后任由郁梓带来的侍卫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果然一点新意都没有,东幽都知道的事,还以为你们早就知晓了呢。     “那又如何?本尊不介意!”寒殊哪能容他们拿人,伸手欲拦。     “帝君!”郁梓也急了,怆然道:“难道您和南兆要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而颜面尽失,被四国耻笑,任后人辱骂吗!”     “她不是奸细!”此刻寒殊的双目已经通红,带着嗜血的杀意。     寒月怕帝君暴怒之下大开杀戒,赶紧求助地向叶子使眼色。     叶子叹气,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要去操心别人的死生,真是命苦啊。     “帝君,清者自清,我就跟他们走一趟好了,大不了咱们晚几日再举办一次婚礼吧。”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她不心疼!     寒殊知道这场婚礼算是被彻底搅黄了,他怒视郁梓:“这就是你要的脸面?!”     在叶子被人推搡着往外走时,寒殊几步赶过去连犹豫都没有就将刚才碰过叶子的侍卫一掌打飞。     叶子无奈看着摔在殿外百米远吐血昏迷的几个侍卫,叹气。我说你们什么好,要装酷耍帅也得分人、分场合啊,就是再急也得等关进牢房啊,到时在你们的地盘,又没有外人通风报信,不是想做什么都行吗,笨!     叶子回头,对上寒殊满眼的歉意,调皮道:“放心,姐姐我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包子!何况不是还有你在外面坐阵吗,想来他们也不敢如何难为我。”     听她这样安慰,寒殊更觉愧疚,伸手轻柔抚摸她的娇颜,疼惜道:“你暂且委屈几日,我会尽快救你出来。”     “好。”如春日暖阳的微笑,是叶子走出他视线前最后的定格。     寒殊双拳紧攥,发出“咔咔”的响声。时值今日,他居然还不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可恶!     郁梓,以及父皇的那些死忠部下,本尊一定会让你们切身体会到紫焰门为何会让北月闻风丧胆!     ※※※ ※※※     可惜,寒殊终归是外来篡位的帝君,又因紫焰门是邪教的关系始终不得人心,而叶子又被说成是奸细,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待遇,住的是最差的牢房,受的是最粗暴的对待。     叶子苦笑着感叹,自己和牢房还真是有缘,算上前世这已经是三进宫了。     “咕噜噜……”的一串叫声,让叶子捂着肚子愁眉苦脸。从今日凌晨她就被容若她们从床上揪起来忙活婚礼的各项准备,直到现在都没吃过任何东西,肚中空空如也,甚是难受。     透过牢房斜上方巴掌大的铁窗,叶子虽然可以瞥见外面渐渐暗沉的天色,却只剩下叹气的份。看今日郁梓势在必得的架势,想来是不会有人给她送饭了。     叶子闲闲地坐在墙角的草垛上,一边靠着墙壁发呆,一边数羊,也不知是不是这几天太累,还是笃定会没事,眨眼功夫她竟打起了擤声,睡得口水直流。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阵阵饭香飘入她的鼻中,强烈刺激着她已经干瘪的肚腹,很快口水便如决堤一般“滴答”成河,跟着鼻翼快速耸动,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向香味的源头扑了过去,当然冲在最前方的还是她微微张开的红唇。     “呵呵……”直到一阵爽朗的轻笑在牢房乍响,叶子方才稍稍清醒。她迷迷糊糊地睁眼瞟去――果然是美味啊!     叶子奋不顾身地扑向面前摆满一地的精致菜肴,如饿狼扑虎般风卷残云,一会功夫就横扫千军,连个骨头渣子都没能幸免。半晌,她一边打着饱嗝,一边看向来人――做人要厚道,吃完要道谢。     嗯,很好,是寒殊。她不用担心自己的丑态被人曝光了,只是……他为何一付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滑稽模样。     “那个……”寒殊被她星子般闪烁的大眼,盯得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才脸颊微红地接着道,“吃饱了吗?要不要我再让人做点?”     叶子无视他害羞的糗样,很不客气地翻个白眼:“饱了。”怎么都喜欢把她当猪喂!顾荣如此,为什么连你也这样啊!     叶子心中忿忿不平,怨念地瞪向对面。谁知,方才还故作温柔羞涩的人突然间收敛起所有表情,一下子变得沉默箫索,眼中也早已没有刚刚的促狭,而是换成满满的歉疚和心疼。     叶子不由怔住,同时心中腹诽。这么好的天赋,不做戏子都可惜了。     当然,叶子知道他是真心,而非伪装。于是也故作轻松地调侃:“其实也没有关系啦,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坐牢,这种事做多了也就习惯了。还有哦,这里除了条件比外头稍稍差了那么一点点,一日三餐都有保障,而且什么烦心的事都不用想,其实还挺悠闲的。”牢头大人,看在我对你们这儿的褒奖,只要往后你顿顿管饱,除了那件事你想做什么都行啊。     “真的这么好?”寒殊挑了挑眉,眼中愧疚更盛。     “是呀是呀。”     寒殊轻轻一笑,搂过她的纤腰:“那我也进来陪你吧。”     叶子顿如雷击,哀嚎:“不要!”     “乖,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叶子抓下蹂躏自己头发的大手,委屈地道:“我错了。帝君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与小女计较了。”     寒殊一手抱着她,一手托起她的下颚,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叶子一下回转不过来,差点被他眼中的深情闪花了眼,只是下意识地“哦”了一声。     寒殊眸色一沉,对着她的朱唇便吻了上去:“等我。”     “好。”叶子双颊绯红,呼吸不稳,却语气坚定,是回应,更是承诺――这一次她不会再轻易放弃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去围观编编大人的歌喉,于是乎……     俺家编编是甜妹子,那娇滴滴的一出,顿时犹如春天来了,怎一个暖字了得~           第17章 惨不忍睹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于是,叶子在南兆开始了她的囚犯生涯。     叶子霸气地自我安慰,人家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她是住过皇宫睡过牢房,牛吧!     而自从叶子向他们投诉这里的窗口太小,能不扩扩后,狱卒很有效率地拿着锤子及一块铁板,不大一会儿就把窗口给严丝合缝地钉死,临走还不忘和她打招呼:“再不老实点,下回封的就是你的嘴!”     叶子瑟缩一下,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把本来还想让他们弄点干净稻草的话硬是给憋了回去。乖乖,话可以不说,但饭不能少吃啊!     所以,叶子后来只能通过送饭的次数来判断时间,每过一天她就在牢房角落的墙壁用头上的簪子刻下一道痕迹。尽管刻痕一日日增加,她依然满怀信心,该吃吃,该睡睡,兴起时再嚎上两嗓子。啧,人生得意须尽欢,爽啊!     只是苦了负责在此看守的狱卒和隔壁的同胞,他们很想求帝君快把人领走吧,再不然就一刀了结他们吧,也比生生被逼得精神分裂的强啊。     于是,时间就是这样在一些人觉得快如流水,一些人觉得度日如年中,日复一日,转瞬即逝。而曾承诺会很快救她出去的寒殊,却始终未再出现。     而叶子除了不见天日,不能投诉外,唯一让她头疼的就是三日前云裴假借探望之名,行折磨之实。     那日,云裴突然造访牢房,登时让这里蓬荜生辉,使得狱卒和囚犯是个个抻长了脖子,看直了眼。叶子刚想对她的“探望”表示深深的谢意,她就扔出枚重磅炸弹,直把叶子震得是七窍生烟,只剩出气的份。     云裴十分怜悯地告诉她,她身份暴露的事是北月三公主慕容雪写信通知沈贵人的,而后就像上次中毒那样,再由沈贵人泄露给国师郁梓,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中断大婚,拿人下牢。     当然,云裴之所以让她知道,绝不是好心帮她,相反她是来落井下石的。     沈贵人已不足为惧,现在这个差点和帝君拜堂的贱人才是她最大的敌人。至于沈贵人这蠢女人会选择站在她这边,只是单纯因为对方是北月人,而她却不知道比起人心,是否来自同一个国家根本就不算什么。     “你撒谎!这不可能!我可以顺利逃出北月皇宫她也出了不少力,否则惜君又怎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把我救走。”叶子恨她挑拨离间,怒目而视。     云裴却不以为意地嗤笑道:“以前她放你走,是想你远离北月,远离顾家的长子顾荣。现在她想你死,是因为顾荣抗旨拒婚,让她颜面扫地,后又被皇上指给了刑部尚书之子宋刚。虽然宋刚现在是刑部侍郎,但谁不知道他是沾了父亲的光,而且貌似他的人品不咋地吧,你说她能甘心吗?女人的怨恨可是很可怕的,呵呵……”     叶子不解,慕容雪对顾荣的心思她很早以前就发现了,且看顾荣对她的态度也并非无情,因此不管是出于感情还是利益,顾荣都没有理由拒绝她啊,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他不惜触怒龙颜,也要与慕容兄妹决裂呢?     叶子心中惊涛骇浪,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云裴见她如此,心中早已笑翻,面上却还要装模作样地连连叹息:“你与他们之间的事,我多少也耳闻了一些,也真心替你不值,为你叫屈。”     顿了片刻,见叶子丝毫没有答理她的意思,不禁气得咬牙。她费了这么大力气扇的巴掌,怎么也得听点动静吧,不然岂不成了笑话!     “你心中现在想必是愤恨难平,那不如我帮你好好发泄一下吧。”说着,递给叶子一瓶药水。     叶子看着她一脸得意的冷笑,接过来想都没想就一饮而尽。     云裴此行的目的,显而易见,就算她丑态毕露的摇尾乞怜,她也不会善心大发地放弃折磨羞辱她的念头。与其最后被人按着灌药,不如留些尊严,省些力气,也免去多余的皮肉之苦。     ※※※ ※※※     还记得那日云裴离去前的笑容异常的妖冶妩媚,而她却犹如掉进冰潭火海之中反复地煎熬,两种剧烈的极端痛楚非常人所能承受,她禁不受遵循本能地翻滚嘶喊,整整持续了一夜。     直到翌日守夜的狱卒获救似地与接班的同伴哭诉,她才终于消停下来,如一条落水死狗蜷缩在角落里,满身的汗渍,满手的血污,她慢慢阖上充血失神的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浑浊,再不愿醒来。     可惜,她的愿望未达天听,今日云裴又来继续“探视”。     叶子此时正靠坐在杂乱的草剁上小憩,那比花猫还要脏乱的脸上是无法掩饰的虚弱疲倦,那眼下的青黑和指尖斑斑的血迹也在无声诉说着她的遭遇。     相对的,叶子越是狼狈,云裴就越是高兴,于是她决定再好心奉送一条更劲暴的消息。     她让狱卒进去踢醒叶子,那些狱卒为了讨好云裴不分轻重杂乱无章地踢打在叶子的背上、头上、肚子上,不顾叶子的呻/吟,只要云裴没叫停,暴行就持续不止。     “啊!”是谁踩在她的手背,还用力碾压。     “呃!”又是谁重重踹她的肚子,她只觉五脏六腑都绞成一团,疼得剧烈抽搐。     “唔!”又是谁拎起她的头发掼向墙壁,鲜血染红了双眼,脑中也嗡嗡作响。但她只期望这声音一直响下去,哪怕再也听不见,也是甘愿。     云裴似知道她心中所想,冷笑道:“帝君不会来救你了,现在整个皇宫都在筹备我和他的婚事,全南兆都知道我会是未来的皇后。”     叶子瞳孔一缩,大声反驳:“他不会失言,而且我信他!”叶子不知她为何还能这么镇定,但此时激怒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果然,一声暴怒响起:“让她闭嘴!”     随即“噼里啪啦”数不清的巴掌呼啸而至,一会儿功夫别说让她开口说话,就连睁眼都十分困难。随着口中腥甜渐盛,叶子不禁在心中喟叹。她不该得罪小人,尤其是胸大无脑心眼小的悍妇!     云裴津津有味地在一旁欣赏,直到叶子奄奄一息了才满意地点头离开,只淡淡地留下一句话――     “南兆的帝君不是非他不可,端看他要如何取舍。”     没错,“妖帝”的确足够优秀,是宫中所有女子的向往,但如果她不能坐上后位,那不如另立明君!     ※※※ ※※※     从那以后,一连几日云裴都未再来折磨她,终让她得以喘息,恢复些许体力。只是,她却轻松不下来,相反还更加的忧心忡忡。     那晚云裴临走前的话,一直在她脑中回放,让她心生不安。她不怕寒殊失言,将她致于险境不管。她怕的是寒殊为了承诺,以身犯险,做出什么不理智的傻事。最后无论结果是什么,付出什么代价,都将是她不能承受的。     因为她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爱他,她怕还不起,更怕将来他会后悔,那时就是把她大卸八块也无法挽回。     于是,叶子整日唉声叹气,狱卒和隔壁的囚犯又开始跟着头疼了。再这么下去,非被她叹出几根白发不可,他们是如此渴望揪住青春的尾巴,你就行行好,可怜一下爱美人士的心情,少叹几声吧!     叶子胡乱地哼着歌,百感交集地数着墙壁上她刻的划痕:“一、二、三……”唉,这记的也不知道准不准。这破牢房多留个窗口能死啊,还能省几块砖呢,真是浪费!     叶子郁闷地拿头撞墙,好像这样就能解气似的。     “不要!”     一个女子尖锐的叫声由远及近:“不就迟来几天,你怎么就想不开了?叶子一向不是最坚强的吗?”     这声音……     叶子抬头,果然站在铁门外的是容若及一旁沉着脸正在开锁的寒殊。     叶子心中一暖,弯了下嘴角:“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我只是……试试这墙结不结实。”     容若鄙视地挑了挑眉。这谎扯的,真是弱暴了。     “结果呢?”寒殊站在她头顶凉凉地问。     “挺结实的,没偷工减料。”叶子硬着头皮,答得那叫一个脸不红,气不喘,死猪不怕开水烫。     半晌后,在与寒殊对视中心虚地败下阵来,只能讪笑地挠头。     寒殊轻叹一声,想伸手摸她的脸,却不知为何又收了回去:“对不起,没能早点来,让你受苦了。”     寒殊眼中的痛惜,浓烈地能融冰化雪,抹去所有的猜疑怨怪。叶子展颜,笑容清幽:“没关系。”     想起什么,叶子吐了下舌头:“其实就是换个地方过养猪生活呗。”     寒殊抿紧唇,虽没说什么,但眼中的自责更盛。     容若实在看不下去了,拿手指使劲戳她的头:“行了,连谎话都不会说,别丢人了!赶紧把这些衣服换上,然后我给你打扮一下。”     叶子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看容若臭臭的脸,明智地表示服从,拿过衣服就要换,却见寒殊“嗖”地一下站起身,背对她,可疑的红晕从他的脖颈一直蔓延到耳根。     叶子不由莞尔。寒殊脸皮好薄哦,这就害羞了,那以后岂不是……     容若对她一脸不纯洁的坏笑,直接翻个白眼:“快点换!”     “是!”叶子一哆嗦,三下五除二将自己剥了个精光。其实她身上就穿了一层囚衣。     作者有话要说:嗯,熟悉某雪的朋友都猜了吧,后面的几章又会是一个大逆转,且情节密集,已接近尾声了哦~           第18章 不如离开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当容若给她铜镜要化妆时,叶子终于明白刚刚寒殊的脸色为何那么难看了。     她这副尊容放到外面,不被人当成妖怪丢火里,都得烧高香了!     那张牙舞爪乱蓬蓬的头发,间或插着几根枯黄杂草,巴掌大的脸上黑白紫呈无规则分布,还有两个形似灯笼的大眼泡突兀地挂在上面。再看她脱下丢在一旁堪比丐帮九袋长老的破烂囚服,一双皓腕此时犹如猪蹄,又红又肿,还流着黄澄澄的脓水。     叶子讪笑地回望容若,想说些什么化解尴尬,结果却被一双盈盈带泪的美眸幽怨一瞪。叶子不禁越发心虚,吓得赶紧缩回去,再不敢乱动,同时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云裴,你这厮也忒不厚道了!     想折磨她,喂她毒药也就算了,想收拾她,害她挨揍也就算了,但你能不能不要把她弄成这副鬼样子啊?     她现在这副死人脸就是双亲看了恐怕都得吓的诈尸,从地底下爬出来揪着她脖领子问:“你谁啊你谁啊?!这么丑也好意思冒充我们家的美人儿,扁你啊!”     过了有大半个时辰,还是多久,容若才终于捯饬完毕,再次把铜镜丢给她。     叶子一看,傻了:“这谁啊?”     容若一愣,赶紧凑过来仔仔细细瞅了又瞅:“这不挺像的吗,都分不出来。”     叶子巨汗。的确,现在镜中有两个容若,且真假难辨,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问题是,她哪去了?     叶子心下一凛,顿觉不好,脸色也白了几分:“你们想干什么?!”     “救你。”属于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也同样的言简意赅。     只见,寒殊不知何时已转过身,牵起叶子的胳膊就要往外带。     “喂!为什么要我扮成她,却把她留在里面?”叶子死命地扒住铁门不放。一副你不讲清楚,就决不跟你走的架势。     “一个大活人无缘无故在牢中凭空消失,马上就会引起注意,到时呼啦一群人杀追过来,你还往哪跑呀?”容若一边给自己化妆,一边抽空对她翻白眼。     “那你怎么办?我们一起来,就要一起走,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我会救她。”寒殊终于开口,如誓言般承诺,“把你安全送出去后,我就回来救她。他们要抓的是你,不会有人为难她,即使有,我也会挡在她的前面,不会让她伤到分毫。这样还不行吗?”     对上寒殊恳求的目光,叶子在心中做着激烈地挣扎,咬唇不语。     “你,再信我一次。”看着她的犹豫不决,寒殊心中无比苦涩。     面对寒殊如此坚定又带着悲痛的目光,叶子再不忍拒绝,缓缓点头:“我自然信你,只是……”     她不舍地看向容若,而容若则回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放心吧,我可不像你,软柿子一枚,别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我可是株带毒的曼陀罗,妄想摘取者只能自求多福了。”说完,还俏皮地眨眨眼。     叶子哽咽地道了一声“谢谢”,终被寒殊扯离了牢房。     ※※※ ※※※     逃跑的途中寒殊一路无话,也没有为他失信的行为解释哪怕半个字,因为对他来说任何理由都不是用来逃避责任的借口。尤其在见到明显被人百般折磨过的叶子,他更没脸为自己的无能作任何辩解。     叶子安静地坐在他的身前,自然也没有多问,因为她现在更关心的是以后要怎么办。照现在的情形看,寒殊已经无法将她留在宫中,那么如果他们还想在一起的话,就只有两条路——     要么寒殊放下江山,与她私奔。     要么寒殊金屋藏娇,脚踩两条船。     当然,抑或是放手,相忘于江湖,也不失为最后一条路。     寒殊,你会怎么选呢?     虽然知道男人未必看得见,但叶子还是低垂眼帘,掩去里面浓烈的悲伤。因为结果,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寒殊选的是条没有人烟的幽僻山径,长楸走马,衣袂猎猎。叶子背靠寒殊单薄却足够温暖的胸膛,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那盘旋心中的忐忑不安渐渐沉淀,大概不久就会遗忘。     山径迤逦绵长,也终有尽头。路面渐渐开扩,杂石遍布,偶有小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百米之外是条横贯东西的江河,一眼望去很宽,听声音却不嘈杂,约莫水流不急,是处浅滩。     “拿着。”     哎——?叶子愣愣接过寒殊塞到手中的缰绳,还不及开口询问,寒殊已矫健地翻下马背。     对上寒殊躲闪的目光,叶子直觉脑中“嗡”的一声,心也跟着一紧。     趁叶子失神的空档,寒殊迅速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包袱,放在她的身前,神色如常地道:“这里是一些干粮、银票及应急的物品,千万要拿好。看到前面那条河了吗?”     叶子也不知是听到还是没听到,只是机械地点点头。     “你骑着它,跨过那条河,就算出了南兆。郁梓他们也不敢轻易越界,挑起与临国的战端。”见叶子下意识紧抓手中的包袱,面有惧意,寒殊赶紧补充,“那里的水很浅,别怕。然后你一直向北走,不出七日就能看见……北月的营地。”     说完,寒殊不敢直视叶子发红的双眼,背过身接着道:“我的人已打探确凿,顾荣就在那边指挥,去找他吧,他会护着你的。”     直到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叶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似要将他的脊背戳出两个窟窿,她颤着手指着他:“这是你第二次赶我走?你确定!”     寒殊浑身一震,眼前似有什么划过,半晌才苦涩地道:“对不起……”我护不了你。     他深吸口气,转过身平静地面对叶子:“走吧,去找他,不要再回头。”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目光与目光的碰撞,是情义的对决,更是意志的较量。     输了。彻彻底底,她毫无招架之力地输了。     叶子苦笑,是她贪心,一直不愿放弃。其实早在父母双亡,早在被顾荣背叛时,上天就已经抛弃了她。     一个不被上天眷顾的弃子,竟还天真地奢望能够得到幸福,真是蠢的无药可救了。     叶子毅然决然地策马转身,渐渐远离了身后的皇城,也远离了寒殊的视线。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寒殊一边擦去嘴边的红色痕迹,一边喃喃地往回走。     面向逼近的数十坐骑,寒殊的目光渐渐恢复清冷,周身戾气骤然暴涨——     “既然想死,本尊就成全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殊殊,叶子不要你,亲妈疼你(╯3╰)           第19章 都是骗子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叶子现在是即气愤又委屈,过往的记忆一幕幕在她的脑海闪现。     本来她没认出他,是他非要与她同路。     本来她不想解毒,是他非要灌她血喝。     本来她没想回去,是他自作主张非要救她,还霸道地带她回宫,又代她受罚……     是他用真情一点点打动她,一步步走进她的心里,向她诉说绝不能让外人知道的身世之迷,更向她表明早已情根深种、泛滥成灾的满腔爱意。     从头到尾,明明是他故意招惹她,赖皮狗似的黏着她不放,但为何最后要放手的也是他!     他有问过她的意见吗?     他有在意她的感受吗?     他有真正了解过她吗?     叶子用力甩着头,她已经想不明白了。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不在意,耳中除了“哗哗”的水声间或掺杂刀剑相接的打斗声,她也不想管,等等……打斗声?     叶子瞬间清醒,立刻调转马头,急速回奔。     远远便看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将一个红衣黑发、带着银白面具的男子困在当中,他们里里外外密不透风地围了好几圈,彼此配合着不断地向着最里面的那人凶狠地砍杀。     前面的人倒下来,后面的人再补上,前赴后继,似无穷尽。而被困在阵中之人的脚步却渐渐地乱了,慢了,每一次抵挡都变得吃力,他额上的汗落得更凶了,身上的红花也开得更大、更艳了。     这不经意的回眸,刺痛了叶子的眼,也拧疼了她的心。她不停呼喊着他的名字,甚至顾不得脸上的狼狈,也忘记了先前的刻骨心殇。她只是拼命打马,想要快点回去,哪怕帮不了他,也要陪着他。     死又何惧?她终于明白了他的心,原来他比自己想的还要爱她。     所以才会逼她离开,是早料到有此一劫吧。     所以故意不解释,并有意误导她,是怕她不肯走,更怕她事后自责吧。     所以宁可让她恨他,也要让她心安,然后忘记他,忘记他们曾经美好的一切。     泪水模糊了双眼,恐惧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她终于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早已走进了她心里,甚至再过不久也许就将取代那人的位置……     “快回去!走啊!别过来――”     刚刚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还以为自己力竭出现了幻听,但此刻眼看她往这边急驰,他不能说不欣喜感动,但更多的却是惊怒。     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不是回来送死吗?!     如果一会儿他护不住她,让她伤了,甚至……他不敢想像!     这次的事,从叶子被栽赃到坐牢,都是郁梓和父皇旧部精心设计好的阴谋。     他们看出他对叶子的感情,先是利用沈贵人和云裴做扣,让叶子背黑锅,就是知道他不会放任叶子有难置身事外,并趁机废去他右手。     他那时自然是骗她的,紫焰门哪里有什么重续筋骨的内功心法,所以他的右手往后再不能拿剑,就是长时间握笔批阅奏折都会疼出一身冷汗。不过好在他也练过左手剑,因此倒不是太在意,更多的是不愿她担忧自责。     叶子曾是北月准太子妃的事,连东幽都知道,他们怎会不知,不然就太逊了。但他们却选在他们大婚的当天,也是他最易放松警惕的时候揭发,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自乱阵脚,好给他们下一步的计划争取时间。     紫焰门的势力因刚到南兆还根基未稳,更因他长期无瑕顾忌而混入了奸细,等他再想使用紫焰门的力量时才发现那里已呈一盘散沙,几个分堂舵主各自为政,互相较劲。     他深知紫焰门大势已去,且很难在短时间内重整旗鼓,如此他在南兆的处境就变得极为尴尬,可以说是孤立无援。当初肯帮他篡位的那些臣子都是奔着事后的巨大利益,现在眼看他身陷囹圄、无力回天,自然不会趟这浑水,更有明智的大约一早就弃暗投明、另择良木。     郁梓等老臣步步为营,处处刁难,意图将他的权力架空,然后一举铲除。而在叶子被关押的第二天,乌木族族长就亲自拜访,当面对他施压――     如云裴不能在二个月内成为南兆的帝后,那么他将带领乌木族另投明君。     呵呵,对于帝君的位置,他不是非坐不可。当初他之所以选择回来,不过是憋着一口气,想为哥哥和母后报仇,并讨回那些原本就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是现在,如果他被推翻,那么他失去不光是这个皇位,他还将失去叶子。因为没有他在,郁梓他们将更加肆无忌惮,还有那个披着圣洁外衣却心如毒蝎的云裴又岂会轻易放过叶子。     权衡利弊,他最终选择妥协。但这只是表面上的,私底下他早已与容若通气,想出釜底抽薪的计划。只是他没想到云裴的手段会那么卑劣,不过这也使他更加确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寒殊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气沉丹田,敏锐迅速地加以反击。顷刻间,敌人又倒下一片,只是相对剩下的数量仍然微不足道。     其实,他对这些围攻他的杀手死士并不在意,单拎出哪个在他刀下都走不过十招,但奈何他们的车轮战术实在太耗体力,又要时刻防着那个一直站在外围指挥的混蛋偷袭。     而那个混蛋不是别人,正是父皇最后册封的储君,即南兆八皇子寒易。     他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在寒殊的印象里他一向胆小懦弱,加之他回来后,寒易也一直本本分分,无条件愿意服从他的一切安排。后来根据影卫严密的监视观察,他逐渐打消了斩草除根的念头,毕竟现在他的身边除了寒月这个妹妹,就剩下他这么一个亲人。     其他的人都早被那恶毒的女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百般迫害,无一放过。而他,十四岁就孤身在外受尽原北月皇帝的折磨凌/辱,对亲人、对故土不能说不渴望,不怀念。     只不过,事实证明,弃他之人不可信,一时的心软可能会付出超越生命的代价,那将是他所不能承受之痛。     眼见叶子越来越近,寒殊把心一横,最大限度的提升内力,一声长啸划破夜空,似宣誓胜利的预兆,也是步入死亡的前奏。     叶子忘记了挥鞭,她怔怔地看着寒殊如濒临绝境的野兽不断发狂地冲击,且只攻不守。而与杀手快速倒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身上刀伤的成倍增加,道道划痕,横七竖八,遍及全身。     一袭妖冶的红色长袍此刻已如破布般零零碎碎,不成形状。在其衬托下,他失血过多的面庞显得更加苍白如纸,他的脚步已经开始虚浮不稳,那摇摇欲坠的背影让叶子的心狠狠地揪起,痛不欲生。     泪水划落的瞬间,她发疯般地直冲过去,心中不停的祈祷――要赶上!要赶上!一定要赶得及!     可惜……     上天最擅长的就是恶作剧,且无时无刻不想着作弄人,以他们哭为乐、疯为荣、死为最高境界。     当叶子踏进血河,踩着无数尸体进去时,却只来得及堪堪接住他力竭倒下的身体。     叶子因不堪重负,被一并带倒,只是落地的刹那仍下意识将他护在怀里,用自己细弱的身躯承受全部的撞击。     只是,这杯水车薪已是徒劳。寒殊双眼紧闭,动也不动,冰冷的就像……叶子不敢再想,她颤抖地伸手去摸他的左腕动脉。     活着!脉搏虽弱,却仍在跳动!     叶子再次洒下热泪,这次是喜极而泣!     但也只是一瞬间,眼见寒殊身下的殷红不断扩大,呼吸也愈渐微弱,自心底快速窜升的恐惧逐渐取代了那份惊喜,叶子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永远只会拖累别人,一次又一次,先是斩风,难道这次连寒殊也要离她而去吗……     叶子终究只是女子,此刻的无助害怕已经彻底压垮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趴在他的胸前,用手指细细描绘他刀削斧刻般精致的眉眼,凄然允诺――     “如果我们活着做不成夫妻,到地下做一对鬼夫妻也不错啊。”     你,愿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某雪实在禁不住荣哥哥的闹腾,SO明晚放他出来遛个弯吧~           第20章 如此成全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叶子的话,寒殊终是幽幽转醒,吐出一口血后不顾叶子的阻止,十分吃力地将一段深藏于心底的愧疚艰难地道了出来。     那时他还尚在北月,也是叶子逃离皇宫的前夜,他见慕容昭只身一人行色匆匆地向皇宫的暗牢方向走,便留了个心眼跟了上去,不料竟在那里见到了本该在矿场服行的顾荣,并听到他们瞒天过海的的密谋。     原来,顾荣并不知道当时叶子已回到京城,更不知道是何人将他送进皇宫关在这里,自然他也不知道宋刚是受慕容昭的指使。     因为那是打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一起惩奸除恶、并肩扬善的铁哥们。     但当慕容昭站在他面前时,他的心“咯噔”一声就沉了下去。当慕容昭亲口告诉他即将与叶子大婚时,他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愤怒,同时他也猜到叶子是因他受困宫中。     只是,让寒殊没有想到的是,顾荣在眨眼之间就想到扳回劣势的办法――     顾荣以放叶子自由为条件,否则拒绝挂帅出征。     他知道这对于现在的慕容昭来说,是一击即中的死穴!     果然,慕容昭沉默片刻便阴沉着脸同意了,只是他也有一个条件,就是要顾荣亲手将他自己从叶子的心中摘除,并由叶子自己选择是走是留。     叶子怔怔盯着寒殊的双眼,似傻了一般,忽然脑中响起贺斩风临死前未说完的话――     “顾……荣,那日是不得已才骗你的……还有当年……也是。他……是爱你的,你要相……信……他。”     那日,是指顾荣和军师想用她作诱饵的谈话吧,斩风的意思是顾荣他们是故意说给她听,故意让她误会,但是为什么……     叶子呼吸一窒,难道顾荣是有意逼她离开!因为他有事情瞒着她,并且还要尽快避开她的视线,这样才能保证不被她发现,永远地埋藏。     记得,她被寒殊救回后,容若曾说她体内被人灌了一种有毒的药物,但幸运的是它正好与她体内原有毒素相抗衡,因此她不仅没有毒发,相反毒性也被压制住,且还有完全化解的趋势,所以时值今日她体内的残毒相对以前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只是那时,她一直以为是东幽给她下的药,现在看来……     而那句“当年”,应该就是刚刚寒殊提到的事情了。     叶子忽然感觉心里很愤怒,甚至还带着一丝委屈。顾荣,你到底想做什么?到底想隐瞒什么?到底对她抱有怎样的心思?     他……是爱你的,你要相……信……他。     叶子低头,伸手捂上眼睛,无力地啜泣。     寒殊看到叶子如此痛苦,心中负疚更甚,想要开口劝慰,结果却惹来一阵闷咳,直到呕出满口鲜血才勉强停下。     叶子被他的样子吓到,也忘记了感伤,就要伸手扶他起来,现在她只想赶紧回去找容若救他,至于自己如何她已经不在乎了。     大夫人说的对,她就是一个灾星。谁跟她在一起就会倒霉,甚至送命,所以她这条命不要也罢。     只是寒殊哪肯让她再往火坑里跳,又恐追兵将至,急得又连吐几口血:“我们能有这些日子的快乐无忧,是顾荣的成全。我欠的,你帮我还,可好?”     叶子一边掉泪,一边摇头:“可我不能留你一个人,要走一起走!”     寒殊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放心,我的人一会儿就能赶来,没事的。”见叶子还要坚持,他又道,“再说,我还要回去救容若呢,我可不想变小狗。”     说话不算,是小狗。这是他们以前打闹时的戏言。     寒殊的温柔让叶子心疼不已。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犹豫之迹,一阵马蹄声,瞬间让二人同时绷紧了身体。     寒殊挣扎着想要起身,结果却让自己更加狼狈,剧烈的痛楚和血液的加速流失,险些让他再次昏过去。最后,他勉强将叶子扯到自己身后,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随着马蹄声的逼近,马上的人影也逐渐清晰,叶子先是一愣,而后大叫――     “是清澜!”     叶子大声地喊着清澜的名字,眼中绽放希望的光芒,这次是真的喜极而泣。     清澜远远就看见这边有人,心中迟疑不定,待到近前,看清他们此刻的模样,更是皱紧眉头。     “快、快看看寒殊,他伤的很重。”     “好。”     清澜甚至没有问“妖帝”何时成了已逝的南兆质子寒殊,就翻身下马,连犹豫都没有地跑向他们。叶子感激地让开位置,在一旁安静地等待。     清澜伸出二指搭在寒殊的左腕动脉上,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他的眉头却一直紧锁,薄唇也严肃地抿成了一条直线。静默片刻,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一连倒出三颗,喂给寒殊服下。     看到从寒殊伤口流出的血迹正在缓缓减慢,直至停止,叶子这才呼出口气,心脏也跟着落回腔子里:“他怎么样?要不要紧?你能救他吧?”     一连串的问题,像倒豆似的,看得出她已经六神无主,担忧焦虑之情溢于言表。清澜温润一笑,安抚道:“放心吧。有我在,就算黑白无常来,也得问过我同不同意。”     叶子感激地道了声谢,惹得清澜沉下脸,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涩:“傻瓜,跟我还客气什么。对了,我看看你的毒伤。”     “嗯。”叶子听话地伸出手,虽然她已猜到些什么,但还是想再确定一下。     果见清澜微微皱眉,沉吟半晌才道:“你见过顾荣吧。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只要再服一天的药,就能完全清除干净,再无后患了。”     寒殊听了重重吐出口气,涩然地道:“看,我没有骗你吧。去吧,去找他。你不想当面问清楚吗?”     “可是……”     叶子还在犹豫时,清澜不知从哪里掏出个墨绿瓷瓶递给她:“这瓶药丸即是你的解药,也是他的。你把剩下的带给他,如果用完就马上联系我,我再想办法弄。”顿了一下,又道,“他本来就剩不了几年的命,再这么瞎折腾下去,还不如一了百了的好,也省得活遭罪。”     叶子震惊地瞪大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清澜深深地望着她的眼,虽然面上依然笑容温和,却似有道不尽的酸楚与不舍:“想知道答案,就去找他吧。”他欠你很多解释。     他给顾荣的那瓶应急药丸确实能解叶子的毒,只是需要的量很大,也不知他是从哪里知道的。只是,制这药物的周期很长,而顾荣一旦在毒发且没有服用药丸的情况下动用内力,那后果将是非常严重的。不但毒发会加剧,更会遭到反噬性攻击,而这些伤害都是不可逆转的,即使以后再用药物压制,也只能维持。     要说在生死莫测的战场上,作为先锋将军的顾荣不用内力,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且顾家军最擅长的就是夜袭。     寒殊看叶子已然动摇,再次催促她:“有清澜在,我就是想死都难,你还在犹豫什么?!”     叶子深深看着他,里面的歉意浓得让寒殊心疼:“走吧,我们都会找到幸福的。”     叶子点点头,终是跨上马背,眼含热泪地挥手告别:“谢谢你们,保重!”     直到叶子的背影再不可见,清澜才收回目光,伸手扶寒殊上马:“你舍得?”     寒殊捂着胸口咳了一声,幽幽叹道:“不舍得,又如何?”     清澜随后跨上马,勒紧缰绳,淡淡一笑:“是啊,我们都见不得她难过。”     ※※※ ※※※     刚好七日,在晚霞如织的魁丽美景中,叶子远远就瞧见那个让她爱恨刻骨、又朝思暮想的男人。     前方营地上,帐篷耸立,人影密集,但只有他是特别的,无论何时都让人瞩目,不由自主地想要跟随。     一袭银黑铠甲,双肩各有两只威风凛凛的麒麟兽,并镶有硕大的红宝石作为眼睛,更加使其精神抖擞,大有势不可挡,遇神弑神的气魄。     叶子微微勾起唇角,这才是她的少爷,她的男人,只可惜唯一美中不足就是他的脸太白了。别人或许不知道原因,但是她自然清楚其中原委,所以才更叫她心酸、心疼、心碎。     叶子盈着满眼的泪光,缓缓启唇,刚想叫出盘横心底多年的那个名字,却猛然呼吸一窒――     一双十分有力属于陌生男人的手掌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口鼻,她只挣扎了几下,就气力不继,不甘地合上双眼。     “将军,怎么了?”     “啊,没事。”顾荣看看身后,刚才他好像听见叶子的声音,但怎么可能呢。     他一边对担忧他的军师摇了摇头,一边叹气。一定是自己太想念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荣子,某雪知道你苦,但是……谁叫你女人太抢手了呢~           第21章 物是人非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叶子再次醒来,是在即陌生又熟悉的宫殿。     头顶是淡粉色嵌入金丝银线的轻纱帐帘,薄而飘逸,梦幻旖旎,透过它可隐约看见外面高贵大气和随处可见的金碧辉煌,一切都是按皇室的级别设计和建造的。     所以说,这里是……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叶子眨眨眼,刚一转头就对上男子熟悉的面容,他还是那样的器宇轩昂、威严天成,虽然男子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眉目含笑,但却让她慌忙别开头,不敢直视。     “皇上,民女死罪。”     是的,她现在所处之地正是北月皇宫的某处院落,而站在她床前的也正是当朝皇帝慕容昭。     尽管当初与慕容昭成婚的交易,她确实是迫于形式被迫妥协,但从相识以来慕容昭对她的点点滴滴,她又怎会真的全无所觉呢。     而当年她在御花园里听到他与顾荣的那番对话后,在怨恨顾荣狠心的同时,她也同样无情地选择了逃离他,不愿再与他和北月有半分瓜葛,所以后来才会和清澜、容若不畏迢迢千里去了南兆。     只是如今面对慕容昭的惊喜激动,叶子不能说不愧疚、不感动,虽然明知是他将自己强行掳来这里的。     “傻叶子,就是你犯了天大的错,朕也舍不得你死啊。”慕容昭温柔地望着她,似不在意当初的欺骗。     叶子心下一叹,你和我到底谁傻,恐怕没人能说得清楚。     慕容昭如多年未见的老友,一直在旁嘘寒问暖、体贴如昔,但看进叶子的眼中,他就是一个举手投足都透着帝王之尊的成熟男人。无论他的脸上有再多的笑容,也能在朝夕之间定人生死,翻脸无情。无论他的眼中有再多的宠溺,也能在转瞬之间化成寒冰,不容拒绝。     叶子清楚,物是人非,一切都已经改变,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自欺欺人、逃避现实的人,所以面对慕容昭温柔到让她战栗的讨好,她不愿再欺骗她,也无法装作不如。     “请皇上放我出宫。”     不问他为何知道消息让人在那儿蹲守,也不提将她掳来宫里的缘由,她只想知道怎么才能离开。     “去找他?”     “是。”     不必再瞒着,其实答案他们都知道。她会重回北月,就意味着她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所以她要去找他,然后是打、是骂、是恨、是原谅,还是重新回到他的身边,那都是见面以后的事情了。     叶子的双眸很亮,像澄清的碧波,让人不敢直视。慕容昭微微侧目,声音涩然:“就这么着急,甚至不愿多待一刻与朕说说话、叙叙旧?还是说……你怨朕。”     叶子叹气。慕容昭对她的感情其实与贺斩风并无太大不同,要说有,就是他更霸道、更强势,不会像贺斩风在看出她真正的心意后,为了成全他们到死都不愿让她有任何负担愧疚,所以说慕容昭的爱更自私一些,但也许这也是生在帝王家的缘故。     在碰了很多次钉子后,叶子终于明白龙颜是不可以乱触的,所以她这次尽量委婉的解释:“皇上怎么会这么想呢?当年是皇上不弃,在明知我有所图谋时还愿意成全我,后来更是我不顾大体,擅自逃婚,给皇上难堪,给北月丢人……如今,我哪还有脸再留在这里面对皇上,只求皇上重责,让我在宫外自生自灭吧。”     “呵……”半晌后,慕容昭笑了,笑得很大声,可是他的眼神却是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你宁愿让我降罪,也不愿跟我多待一秒。好、好、好,很好!”     叶子低头不敢看他,其实她紧张的都快晕过去了,手心里也全是汗,可是不如此,她实在想不出能再次逃离他的办法。他对她有多执着,从当年他对顾荣的态度就可见一斑,所以她不敢赌,只想尽快离开,哪怕会受皮肉之苦。     床上忽然一轻,是慕容昭站起来了,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道:“看来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是么?告诉你的那个人是谁?”不会是顾荣,而且是刚知道不久,在她与南兆“妖帝”大婚未遂被抓之后。哼,他那晚居然没有发现暗牢里有第三个人在!     话已至此,叶子不敢再撒谎惹怒他,只好道:“是,我都知道了。但那人的名字我不能说,请皇上降罪。”     “除了降罪,你还能说别的吗?!咱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敌对了,还是说这就是你想要的?!”     突然拔高的声音,激得叶子一哆嗦,愣愣地抬头,刚想解释什么就被慕容昭打断。     “行了,你也累了先休息吧。”慕容昭觉得再不阻止她,万一又让她说出什么胆大妄为的话,说不定自己一怒之下真会伤了她,所以他不容拒绝地道,“就算你想找顾荣,也不急在一时,他此刻正整顿兵力马上就要率军追击东幽残余部队,你现在过去不说能不能来得及,就是赶上了如果他为你乱了心神,万一在战场上他因此出事,你只怕就后悔莫及了。”     叶子微囧,这理由他也想的出来。     见叶子明显不服的样子,慕容昭沉默半晌,又道:“你放心,这次朕不会再拿什么胁迫你了,你只管安心住在这里,等顾荣凯旋,你们就可以见面了。”     叶子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些话不说清楚搁在心里难受。”     慕容昭已经失去耐心,冷下脸道:“你不要再任性了!你去了只会成为顾荣的弱点,你难道这么快就忘记被东幽劫走的事了?也忘记顾荣是为何不顾将士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胜利,执意抗旨退兵十里?更忘记斩风是如何孤身犯险去救你,最后客死异乡的吗?!”     叶子呼吸一窒。她怎么能忘,这些惨痛的记忆时刻都在啃噬她的心,让她痛苦不已。     见叶子眨眼间脸色煞白,浑身战栗,慕容昭又觉心疼,不由轻声叹气,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乖乖在这里等他回来,不会太久。”     叶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轻轻嗯了一声。     “这就对了。”慕容昭缓下神色,微微笑道:“雪儿和宋贵妃一听说你回来,高兴的不行,马上就要过来看你。朕以你还在昏睡就挡了一下,你看是现在通知她们过来,还是晚些时候再见。”     她与宋柔向来不对付,没想到最后连三公主都……想来慕容昭也多少知道一点,所以才会替她挡回去。但既然事已至此,有些事正好可以当面问个清楚。     叶子一脸喜悦地道:“是啊,分别这么久我也想得紧,真想马上就能见到她们。”     慕容昭心下一松,轻轻笑道:“那好,我这就派人通传。你先沐浴吧,我已让人在后面都备好了。”     直到慕容昭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叶子才终于松了口气。慕容昭已非当年只是有些倨傲清高的太子,相反他现在深沉内敛,让人琢磨不透,一言一行,每一个眼神都让她感到莫大的压力,身体不自觉地紧绷,要花费很大的勇气才能克服。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不再如表面那么浅显直白,需要你反复地推敲琢磨,却仍只揣测的磕磕绊绊一知半解。     这就是皇帝的威严,令世人匍匐仰望。这也是皇帝的悲哀,高高在上,君臣分明。     ※※※ ※※※     叶子走进内室精美的祥云壁玉屏风后,在侍女的服侍下一件件褪掉身上的衣衫,缓步走到飘着花香的巨大浴桶前,抬起修长白皙的双腿慢慢踏进温和清爽的水里,她舒展着四肢,头枕着桶沿,非常惬意地眯起眼睛仰躺着,甚至不用自己动,就有人为她擦洗身子,轻柔、细致、专业,真是享受极了。     叶子抬起一支手臂,看着晶莹剔透的水珠从指尖沿着手掌、手腕、手肘滑落,直到滴回水中也未留下任何痕迹,不由微微勾唇,真不愧是御用的皂角,滋养温润的让人爱不释手。     只是,慕容昭在你拥有这一切后,为何还要处心积虑地去算计顾荣?你可还记得他是与你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你们也曾肝胆相照、两肋插刀?到底是什么使你改变,抑或我们从来就没读懂过你。     叶子刚换上新衣,三公主慕容雪和贵妃宋柔就过来了。     二个人进到屋中,谁也没有先开口,望向叶子的目光,清冷孤傲的如同居高临下的主人在俯视脚边乞求抚慰的流浪狗,或确切的的说是丧家之犬。     所以,在她们的眼中完全没有见到如慕容昭所说的久别重逢的喜悦。     叶子无所谓地耸耸肩,抓起身后尚在滴水的长发,随意挽了个髻固定住,而后像看陌生一样地凝视慕容雪,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不肯放过我?还一定要赶尽杀绝?!”     “呵……”慕容雪好像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事,笑声不止,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看着叶子的目光已经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怼,“是你阴魂不散,不肯放过我!”     她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他宁愿抗旨拒婚,宁愿进天牢,宁愿被凌迟,宁愿死后鞭尸,宁愿永不下葬……也不愿再背弃你,尽管这一切你根本不知道,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慕容雪悲痛欲绝,似有道不尽的委屈怨恨,即为自己,也为他。     她记得收到顾荣秘密回宫赶去阻止时,在御书房外听到他和皇上的争执,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如一支支利箭无情地贯穿她柔软跳动的心房,直到鲜血淋淋,千疮百孔。偏她还记得那么清楚,每一次回想犹胜前次,如被钝刀生生撕扯,将已经破烂不堪的心,再分割成千片万块,不成形状。     而一切苦难的根源就是眼前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纯良无害,实则满腹算计、心比蛇毒,还曾一度被他们视作知己好友的女人。     而叶子此时也在心中滴血,从震惊到痛惜再到悔恨,她震惊顾荣的决绝,痛惜慕容雪的无辜,悔恨自己的愚蠢。所以,对于慕容雪刻骨的恨意,她无言以对。     “你这转世克星,还有脸来质问!贺斩风因你而死,顾荣被你牵累,皇上为你伤怀,就连哥哥也逃出不你的狐媚!”     突然一声咆哮,打破一室的压抑。宋柔眼中燃着刻骨的怒火:“我不怕告诉你,很早以前我就曾倾心顾荣,并且得到父亲的默允。但就因为你的出现,让哥哥不顾兄妹之情,一心要将顾荣置于死地,终于你们如愿了,哥哥也成了你最大的帮凶,可他得到了什么?你连施舍他一个眼神都不屑!”当然,这是他活该。     宋柔调整了下情绪继续道:“知道沈嫣吗?她就是南兆现在的沈贵人,也是我在儿时和父亲去南兆游玩时结交的好友,月余前她突然来信,向我讨教如何笼络皇帝的心思。真是好笑,她曾将南兆先皇迷得不顾众臣反对,执意提拔她兄长坐上大将军之位,就连她的堂弟都弄进宫做了禁卫军的副统领……现在,她居然问我这个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的宠中鸟。”     她唇角嘲讽勾了一下,又道:“后来细问之下我才知道了前因后果,依着她的描述我断定那个贱人非你莫属!叶子,果然好本事啊,克人都克到南兆了!她还真是够‘幸运’啊!”     宋柔的恶言恶语让叶子不由皱眉,这时却听慕容雪接着道:“宋柔想回信,但因在宫里不方便做这件事便问我的意思。呵呵,只要能出掉郁结我心中的那口怨气,我自然是答应的。”     随后,她更加激动地冲叶子叫道:“凭什么你在伤害我们之后,还可以拥有幸福?!既然上天不管,我们就靠自己!”     面对她二人同仇敌忾、想要吃人的目光,叶子此时反倒平静下来,苦笑着摇头:“幸福啊……六岁之前我确实拥有过。”     叶子定定地看向她们,挑眉:“在这之后,在我们相识以来,你们确定它真正属于过我吗?”不等她们回答,她笑着摆了摆手,“算了,过去的事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但从此以后——咱们就为陌路,互不相欠,也不必再见。”     虽然她能理解她们的怨气,但这并不代表可以原谅。她是怎样都无所谓,但顾荣何须受累,寒殊何故重伤,容若何必冒险?只因她们的一己私心,就害了多少人无辜遭殃。     南兆一意认为她是北月故意安插的奸细,使两国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现在更加如履薄冰。而战争一旦暴发,无论顾荣或是寒殊他们谁出事,都是她不愿意看到,也无法承受的。     在送走了两尊大神后,叶子只觉身心俱疲,如脱力般缩在床角,她紧紧抱着双腿,将头深深埋在膝间。半晌,空寂的房间隐隐传出女子凄凉的呜咽之声。     她该怎么做才能弥补以前所犯的过错?     她,后悔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四章就要完结了,亲开始倒计时喽~           第22章 铜墙铁壁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宫中的游廊繁复而冗长,慕容雪原先不觉得什么,现在却有些乏味了。她与宋柔才刚走到一半就在前方拐角处遇到了凭栏倚靠着的慕容昭,且一眼就看出他是特意在这儿等着她们。     宋柔又何尝不知,自嘲地笑了:“怎么,皇上是怕我们为难她?”     慕容昭因她略有挑衅的语气不悦地皱了皱眉,斥道:“都是做母妃的人了,怎么说话还这么呛人,幸好策儿的脾气没有随你。”     听到儿子,宋柔呼吸一顿,扁嘴不语。其实她刚说完那些话就后悔了,不管她以前喜欢过谁,心里有没有慕容昭,他现在都是她的天,而且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她也深知自己不讨他欢喜,这贵妃的位子还是仗着她是皇长子母妃的身份才得到的,放眼后宫不知有多少女人盼着她犯错失宠,更有设绊子谋害他们母子的,所以自己可不能因一时之气,断送了一生,那样不仅让叶子看了笑话,更对不住自己的孩子。     爱情于她,就那么回事了。但她誓要为爱子争出一片天,将来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想娶谁就娶谁,再不用委屈自己。     慕容昭见宋柔一副要哭不哭委委屈屈的样子,不由心中一软,叹道:“去看看策儿吧,朕刚从那儿过来,现在正醒着满屋乱爬呢。”一想起孩子粉嫩的脸蛋和团子一样的身形,慕容昭嘴角不禁扬起笑容,有着所有慈父的满足。     宋柔冷不丁被这笑容晃了下神,而后也笑着告退。因为心情大好,脚步也轻快了,一眨眼就消失在游廊的尽头。     慕容雪见此,也微微一笑:“若皇上无事,那臣妹也告退了。”清清柔柔的声音,谦逊有礼的态度,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慕容昭看着她良久,才伸手亲自扶她起来,声音里带着淡淡的伤感:“雪儿何时与朕这么见外了。”阻了慕容雪的告罪,他涩然苦笑,“是不是还在埋怨皇兄将你指给宋刚?但在那种情况下,皇兄真的想不出更好的法……是皇兄没用,委屈了你。”     他没有用皇帝的称谓,是有意的示好,慕容雪岂会不明白。但可惜,有些事不是你想忘记就能忘记,因为理解跟原谅完全是两回事。     她知道皇兄的无奈,也知道嫁给宋刚已是最好的选择。否则,不要说她狠不下心任顾荣被凌迟,北月也不能再损失一个顾将军。而她嫁于宋刚也不算太过屈尊降贵,毕竟他父亲是刑部尚书,舅舅赵洵在早年任武将时为北月开疆辟土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后从文因政迹卓越更是升到左都御史的职位,又赐封紫阳侯头衔,可以说宋家在朝廷的势力不可小觑,这也是当初叶子和白将军谋划扳倒顾长霆时选择与他们合作的原因之一。     因此,她与宋刚不禁止是单纯的政治联姻,更是对宋氏的掣肘,防范他们利用宋柔母子继续扩大势力,结党营私。所以……     “臣妹不怪皇兄,这就是我的使命,我认。”     慕容昭知道妹妹说的是真心话,拍拍她的肩,劝慰:“别再钻牛角尖了,放过叶子,也是放过你自己。”     慕容雪苦笑:“谢皇上开恩,若无其他事,请允许臣妹告退。”她原本就没指望瞒住皇兄,即然皇兄肯看在他们亲兄妹的情份装做不知,她又怎会不知好歹。况且,她其实早就后悔了,不该拿北月的生死存亡去置气。     她是北月的公主,理应为北月献出一切,区区爱情又算得了什么。所以她认了,放弃了,再也不争了。     不料,慕容昭看向她目光却骤然一沉,似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坚定而决然:“以后朕想你时会着人去接你,也断不会让宋家的人欺负了你。朕,向你保证。”     慕容雪震惊地抬头,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哥哥这是将她拒之宫外,言外之意是没有他的通传,无论因为任何事情她都不能再踏入皇宫半步!     好、好、好!叶子你真厉害,我心服口服!     看着妹妹红着眼拂袖离开,慕容昭心中也不好受。慕容雪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他一向疼她、宠她,但那件事她做的实在太狠辣,不计后果,如果不是南兆“妖帝”的拼死维护,叶子恐早已被淋上油,葬于火刑,这是南兆对付奸细一向的手段。     再者,放眼北月现在的局势,顾荣无疑已成为北月朝廷乃至百姓心中的铁血将军、大英雄,他在战场上的军事才能更是让临国生畏,在将士们心中的地位是不可动摇,亦无法或缺。     如此,他要如何与他竞争,如何赢得叶子的心。     慕容昭眼中挣扎烦躁,举掌拍向廊柱,“砰”的一声,地动廊摇,灰尘散落,一个清晰的五指印痕深深地陷入柱面,带着不甘的疯狂。     ※※※ ※※※     自从那天慕容雪和宋柔离开后,除了慕容昭每日来坐上个把时辰,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就再没有人来这里打扰自己,仿佛她已是被困在笼子里失去自由、不能翱翔的折翼之鸟,无助而彷徨。     叶子的心更乱了,夜夜无眠,强撑的精神已快到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在与慕容昭接触的这几日,她更加深刻体会到了他的改变,而这种改变让她越来越恐惧、战栗。她摸不准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哪句话是半真半假,她开始烦躁不已,白日里时常缀在巡逻的侍卫后面于宫中来回穿梭,如一缕幽魂。     宫女们劝不住,连皇帝都默允,侍卫们也惟有百忍成钢,拼命克制想坎下那条尾巴的冲动,只敢在心中抓狂。     在月黑风高,夜深人静的晚上,人们最怕遇见什么?     鬼――没错,最近宫中盛传有个白衣女鬼每晚都会出来到外面游荡勾魂,且出没地点均是在幽暗静谧的偏僻小径,或是无人问津的犄角旮旯,更或者是散发怨气的枯井密林。     为此,后宫众位佳丽嫔妃人心惶惶,首次同心协力一致请求皇上允许她们请圣僧道士作法,驱邪捉鬼。     谁知,皇上大手一挥,不但没有同意,还反过来斥责她们迷信迂腐,盲目相信鬼怪神力之说。     美人们悻悻碰了一鼻子灰,个个蔫头耷脑,最终皇上只是下令增加侍卫人手,加强夜间巡逻。     尽管这事闹得宫中沸沸扬扬,而叶子却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不甚在意。因为她很忙,简直忙得想将自己一分为二。白天,她要跟着侍卫光明正大的熟悉宫中地形。晚上,还要对白天留意的几个地方进行重点勘察。她觉得自己就如一缕幽魂,在那些标记好的地方来飘来荡去,一一比对,则优录入。     要问她这是在计划什么千秋大业,那也太高估她了,其实她就是在琢磨怎么才能人不知鬼不觉地再次顺利遛出皇宫。     这天,她正要跟随侍卫一起上岗巡逻,可还没等出屋呢,就被慕容昭先一步把她叫住。     在一连串毫无营养的一问一答后,叶子终于有点不耐,但还是尽量压着脾气,委婉地赶人:“皇上日理万机,为北月兴盛、子民的安康废寝忘食、劳心费神,若今日得闲不如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所以,奴家就不耽误皇上与妻儿享受天伦,在此恭送皇上。”     慕容昭微一挑眉,哪里还听不明白,不由好笑:“放眼整个北月,怕也只有你敢如此理直气壮公然撵朕,偏朕又对你无可奈何。”     清朗的笑声让叶子微微一怔,须臾,她随性而笑,耍赖道:“人家哪有!人家明明是好意关心皇上。”     看着她俏皮地吐露粉嫩舌尖,那种久违的感觉不禁让慕容昭心中一荡,而说出的话却是让叶子措手不及。     “皇宫内外,凡是有洞口的地方,不管是狗洞还是鼠洞,就是针眼大小的蚂蚁洞,朕也都命人堵上封死。所有的宫墙院墙围栏也统统加高半米,并将临近的古树藤蔓一并拔除。另外在安全方面朕也适当做了下调整,凡是皇宫范围内无论有没有人过往或居住,每三米就有一名暗卫盯梢,昼夜不离人。最后,朕又特意将夜晚巡逻的侍卫增加为白天的三倍,且宫外派禁卫军把守。”     慕容昭定定望着叶子,一字一顿道:“所以,现在整个皇宫别说是人,就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叶子吸气,呼气,再吸气,终于暴发:“皇上真是太谦虚了!你这别说苍蝇、蚊子,就是只蚯蚓也爬不出去啊!”     叶子不敢和他硬碰硬,只好气呼呼地往外冲了。她见路就走,见桥就过,最后也不知走到了哪个宫哪个殿,远远睢见前面有个凉亭,便几步蹿过去一屁股坐下,瞪着满院的山茶、水仙,好半天这气才顺下去一半,就听有个熟悉的声音叫她。     “叶子?”     作者有话要说:倒数第四章,撒花~           第23章 昔日情敌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叶子闻声转头,见身后竟是昔日的情敌白惜君,不由愕然,又因为太过惊讶而忘了起身,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脱口而出:“你怎么还在宫里?难道你……”     看她这一身华丽的宫装,满头金钗宝玉,绝对是后宫妃子的打扮,且还品级不低。     果然,就听白惜君涩然开口:“就在上次你离开一个月后,皇上直接让礼部到我家下聘。所以,现在我是她的妃子。”     “怎么会……”叶子张大嘴,觉得自己的思维不够用了。     那时慕容昭明明不愿意娶她,甚至为此还故意误导先皇,结果害得贺斩风被迫当场拒婚,而不得不承受先皇的严厉责罚。     白惜君似看出叶子心中所想,苦笑着解释:“因为,他需要我父亲的支持。”     “顾荣看似是站在他那边,听他调派为他卖命,可实际他是靠见不得光的条件来操控顾荣。这种不是真心的臣服,自然无法让他安心,所以他需要在朝中举重若轻、强大的、能与顾荣抗衡、甚至能完全压制顾荣的自己人。而我父亲对顾家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所以他成了皇上最好的选择。”     话说到这儿,叶子自然也想到了白惜君无法启齿的最后一层。     白惜君因顾家的获罪和贺斩风的拒婚,已经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麻烦,而皇上此时主动提亲倒是给了她和白家最好的选择。从被人指指点点到无数人来巴结讨好,如此大的落差,谁又会傻的拒绝,而且也由不得你说不。     白惜君带着叶子进到里屋,这儿的布置与她住的那处可以说有些简洁敷衍,只是堆金彻玉,丝毫不见任何暖人贴心让人眼前为之一亮的精巧设计。叶子暗暗一叹,足可见慕容昭对自己是真的花了心思。     白惜君挥退屋中的侍女,坐下后看似不轻意地问:“你还恨他吗?”     叶子自然知道她问的是谁,苦笑着摇头:“不。而且要说恨,也是他的权力,我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白惜君深深地盯着她半晌,才好似松口气般地微微一笑:“虽然我不清楚具体原因,但你能体谅他的难处是最好不过了。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个闷葫芦,想对人好,喜欢谁,也拖拖拉拉拐弯抹角,甚至还总让人误会。”顿了一下,她小心试探地问,“那你……现在还愿意见他,还想和他……在一起吗?”     叶子恍然。白惜君并不知道他们曾在南兆见过面,而且那次她帮自己逃出皇宫时,她也并不知道自己与慕容昭的交易,以及她是因为误会顾荣才悔婚的。     叶子感激她的善良,诚恳地道:“我想见他。你,还能帮我一次吗?”     本来并不抱有任何希望,只是随口一问。谁知,白惜君竟苦笑着摇了摇头,很认真地向她解释:“刚刚我见到你,还很意外,知道为什么吗?早在数天前,皇上以我有孕,怕我绊倒,不准我离开这个院子。所以,如果不是你误打误撞走到这儿,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叶子惊讶地瞄了一眼她的肚子,确实有些不自然地隆起,可是这本该是最为幸福的事情,但在她的脸上却找不到半点即将身为人母的喜悦,相反在她眼中是满满的酸楚和苦涩。     叶子不禁为她恻然,同时也因慕容昭的强硬而愤怒。他居然为了防她,做到如此地步,真的有必要吗!     叶子咬牙切齿地道:“没关系,我就不信他能关我一辈子!”     “可是……”白惜君犹豫了一下,有些急切地道:“叶子,你一定要尽快想办法,因为顾荣他……”     ※※※ ※※※     叶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从白惜君那儿回到自己的住处,整个人都如丢了魂一样,脚步虚浮,精神恍惚。她磕磕绊绊地走到最里面的一个角落蹲下,满脑子都回荡着白惜君刚刚告诉她的事情……     “前天我觉得身子有点不适,便差跟我进宫的心腹去请太医,而忽略了皇上新赏的几个刚入宫的丫头。谁料,不知她们是因为以前没有遇到过这事儿而慌了神儿,还是因为事前就被皇上嘱咐过,也没向我请示就直接跑到皇上那里汇报。后来的事就不提了,只是昨日我身边的丫头警告她们想留在这里做事就得守这里的规矩,为了立威还命人掌了她们的嘴,让她们以后不敢再乱嚼舌根。起先,我还怪她处置过重,细问后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原来,她们那天去时竟偷听到皇上和影卫统领的对话。”     “皇上说,顾荣是北月的英雄,为抗击临国侵占北月领土,身先士卒,即使身受重伤也不肯退缩半步,终一举击退了侵犯的敌军,却不幸在凯旋途中因伤重不治身亡,克死异乡。”     “影卫统领接旨,在当天夜里就带着数十精锐部下前往边境,去迎回顾荣的‘尸体’。”     叶子胸中如被重锤敲击,“咚咚”地剧烈颤抖,窒息般地痛苦,心也似翻着个的被人撕扯,疼得她手脚冰冷,耳中嗡鸣不止。     她怎么也想不到慕容昭竟是不让顾荣――活着回到北月!     他怎能如此做?!     怎么狠得下心?!     那是比他亲人还铁的兄弟,他们是北月的“京城三杰”啊!     叶子“咻”地站起身,想去找慕容昭理论,可刚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她蓦然想到此时的慕容昭已是北月的帝王,享受万人的崇敬朝拜,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她就这样冲过去兴师问罪,不异于火上浇油,只会让顾荣的处境更加危险。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稍稍停止颤抖,眼中也有了一丝焦距。     没错,她要冷静,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     对,她可以想办法出去,然后提醒顾荣小心。可她怎么才能从慕容昭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呢?!     叶子使劲揪着头发,使她本就已成鸡窝的头型愈渐有向尼姑发展的趋势,最后她自暴自弃地敲着头,泪流的更凶了。     “傻丫头,就你那猪脑袋能想出什么办法,就是有恐怕也是馊的吧。”     顾荣以前常拿这句话来取笑她,说她脑中养鱼,肚中无墨。     那时她还不服,气得满院子追着他打,而他也总是故意被追上,任她不知轻重的捶打,甚至有次他突然捂着嘴,背过身,咳得一时直不起腰。     她吓了一跳,刚想道歉,结果当他再回头时,唇角还是挂着风轻云淡的微笑,仍然一副欠扁的模样,只是她注意到他的手一直背在身后,脸色也比先前白了几分。     是啊,她就是一只彻头彻尾的笨蛋、蠢货!     过往那么多的点点滴滴,无处不藏着他的深情包容,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对她的情深意重、执着无悔,偏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不信,将他伤的遍体鳞伤,最终走到今天这一步。     叶子缓缓抬头,一下下认真擦干脸上的泪水,望着窗外的清辉明月,微微勾唇浅淡一笑。     妙计,是真的没有。那就试试最笨,却最有效的吧。     就让她再任性一次,赌赌看,这回老天会偏向哪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倒数第三章,花花~~           第24章 绝食抗议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她还是不肯吃吗?”     “是。无论奴婢怎么劝怎么求,磕头下跪都试过,主子就是不理不睬,一直躺在床上发呆。” 跪在地上的侍女低垂着头,害怕得浑身颤抖,不知自己还能否看见明日的太阳。     沉默了半晌,慕容昭突然一把挥开桌上的奏折,笔墨纸砚滚落了一地。     “滚!”     侍女如蒙大赦,连连磕头告退,并努力忽略身后“噼里啪啦”瓷碎碗打的刺耳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御书房里才重新恢复了安静,小李子抖着手擦去满头的冷汗,心想今晚上那位祖宗可别再闹腾了,不然他可怜脆弱的小心脏可实在有点吃不消了。     御书房里,慕容昭看着满室的狼籍,心里是从没有过的烦燥和挫败。     从昨晚他派去负责照顾叶子的侍女向他汇报,说她不肯吃饭,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了。     他甚至连晚膳都没用就第一时间赶过去,结果她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放我走。”     并且一遍又一遍,不厌烦地重复着。     他实在受不了,也给不了她希望的答案,最后只能落荒而逃。     到现在,甚至有点不敢见她。     他怎么可能放她走?!     他很清楚,如果这次放手,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而且如果让她知道了那件事,她怕是连下辈子都得躲着他,甚至后悔认识他吧。     但是,他又怎么忍心任由她如此作贱自己,她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啊。     无论是东幽的刑囚,还是南兆的牢狱之灾,他都知道。他的眼线遍布各个国家,所以当他刚要派密探救人时,也知道贺斩风和“妖帝”已经先他一步把人救出。     他也不是没有办法让她服软,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用强。因为,这是两败俱伤的下下策。     ※※※ ※※※     叶子这边也是同样难熬,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她觉得好像又回到四处流浪乞讨的那段时间,每天忍饥挨饿茫然地活着,看不到前路,也看不到未来。但这次唯一的不同,就是她心中有个坚定的目标和信念,那就是她要救他――顾荣。     新的一天再次降临,时间从不因任何人、任何事而停留半刻。这是她绝食的第三天。     将近晌午时,又有人进来,叶子不耐地开口赶人,结果回应她的却是――     “来人,把她们拖出去,全部杖毙!”     “慢着!”叶子大惊,艰难地撑起身体,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敢问皇上,她们究竟犯了什么错,要如此处置?”     看着对面女子虚弱地喘着粗气,瘦削的面容黯淡苍白,慕容昭心中一痛,但说出话却更加冰冷:“她们没有照顾好你,就是最大的错。”     “你……”叶子颤抖地指着他,脸色又白了几分,“你这是草菅人命!”     “是。”慕容昭冷冷勾起唇角,神色漠然。     叶子气得嘴都直哆嗦,随手抓起一个枕头用力丢过去。他怎能如此逼她?!他怎会变得这么冷血?!     “咻――”枕头在空中完美地划出一道弧线,目标直指慕容昭。侍卫被慕容昭的眼神一瞪,俱都不敢上前阻拦,侍女们吓得干脆直接闭眼,心中悲呼――我命休矣!     然而,慕容昭动也未动,只是轻轻抬手就挡住了“暗器”,随即冷喝:“拖出去!”     “是……”侍卫刚应了半声,就被一尖锐的女声打断――     “住手!”     叶子深吸几口气,好容易压下怒火,目光犀利地瞪向慕容昭:“我现在饿了,你把她们都杖毙了,谁来服侍我。”     谁料,慕容昭竟不为所动,淡淡地道:“我再另外派人过来就是了。”     叶子忍了又忍,坐回床上:“你若想饿死我,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慕容昭微微挑眉,见目的达到也不和她斗气,冲刚刚逃过一劫的侍女们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准备午膳!”     侍女们幸福地泪流满面,纷纷磕头:“谢皇上开恩。谢主子求情。”     见她们离开,叶子立刻背对着他躺下,眼角瞬间划下不甘的泪水。顾荣,我该怎么办,到底怎么做才能救你。     慕容昭也不追究她的无礼,径直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背对自己的瘦弱身影一颤一颤地抖动,心中的苦涩开始迅速蔓延。     不知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当意识到时已经无法自拔。在她扳倒顾家避世于深山时,他试过忘记,结果却思念成疾,最后只能用卑劣的手段迫她妥协,谁想最后到底是颜面尽失、自食恶果,实也怨不得别人。所以他不怪她悔婚。     但这一次,当她再回到北月,他知道是上天怜他,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所以即使不择手段他也不会再放她离开,他也相信终有一日她会明白他,并慢慢喜欢上他,如自己那般爱她。     慕容昭一直等到侍女托着一盘盘香味四溢的丰盛午饭回来,再亲眼看着叶子全部吃下,才默默离开,期间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视线都没有相交过一次。     当屋中再度恢复平静,叶子已经没力气去想其它的事情,只郁闷地咬着被子,决定睡死过去得了。     可惜,她的愿望没有实现,结果反倒与茅房大战三百回合。     寅时,小李子在第四次收到消息后,终怕出事,这才不得不通禀慕容昭――     叶子姑娘突发急症,情况堪忧。     慕容昭震怒,当即就抬手扇了小李子一巴掌,喝斥其不早些禀告,小李子吓得爬起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请罪。     慕容昭哪有时间理会他,连头发都来不及绑上,就匆匆披了一件外袍赶到叶子的住处。     此时,叶子的屋子里已乱成一锅粥,侍女们端着盆、抹布出出进进,见到慕容昭刚要行礼,就被他制止。     慕容昭示意所有人都噤声,他径直走了进去。     床上,叶子闭着眼,脸色煞白,且冷汗涔涔,如一滩烂泥陷在被中,身旁白发长须的张太医正在为她把脉。     半晌,张太医才慢慢收回手,叹气摇头。     “她怎么样?”     虽然慕容昭已经尽量放轻声音,却还是吓得张太医一个激灵,立马就要跪下请安,同时在心中不停嘟囔。人吓人,吓死人啊。     慕容昭免了他的礼,正皱眉和张太医讨论病情时,叶子突然睁眼起身,眼尖的侍女似早有准备,麻利地送上铜盆,就听见“哇”的一声,叶子吐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差点没断了气。     慕容昭哪见过她狼狈成这样,一下慌了神,又瞪着满地的污秽不知所措,最后只能拿张太医出气,一个劲地催他想办法,否则让他人头落地。     张太医是又惊又吓,直把他折腾得如快散了架的破车,摇摇晃晃,减寿十年不止。好容易接近天亮,叶子才终于消停下来,张太医的心也落回了肚里。     慕容昭转过脸刚对张太医说了个“你”字,就吓得张太医心跳骤停,好悬没一下撅过去,结果却是“你先退下吧。”     张太医抹着满头冷汗刚要闪人,但在内心的挣扎下还是本着医者的良心,嘱咐道:“姑娘,下次再饿也得悠着点,万不可一下撑到饱,会出人命啊。”然后跟耗子遇见猫似的,脚底抹油遛得飞快。     只是,他临走时那幽怨的眼神让叶子无颜以对。她有气无力地白了慕容昭一眼,冷笑:“这样,你满意了?”     慕容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放弃:“你好好休息,朕明天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     叶子别过头,合上眼,任泪水湿透枕巾。 慕容昭你还不明白吗,勉强留下我,只会让彼此都痛苦。     ※※※ ※※※     从那儿以后,叶子变得规规矩矩,给吃就吃,到点就睡,只是每天例行的呕吐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什么?你说她是故意的!那你就真冤枉她了。连一众御医都束手无策,找不到病因的事,她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数日,叶子身形锐减,活脱脱一包着人皮的骷髅。现在除了慕容昭还敢正眼瞅她,其他人都是低着头跟她说话,那卑微的样子,甚至让叶子有种身为帝王的感觉。呃不,是错觉。     这日,慕容昭又过来与她一起用膳,一边给她夹菜,一边与她聊天。     当然,叶子是不会甩他面子的,任你口吐莲花,我自岿然不动,全当他是空中浮云。     不过,她在心底还是偷偷地佩服慕容昭,忍字头上一把刀,这丫绝对是毅力惊人。     这时,听慕容昭又道:“今日前方传回消息,是有关顾荣的。”他故意停下看着叶子,勾起嘴角,“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叶子微微一笑,大方地承认:“想。”     “那就求我。”     “好。求你告诉我。”     叶子丝毫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让慕容昭倒吸口气,盯着叶子嘴角的浅笑,慕容昭心中升起一股怒意,阴阳怪气地哼道:“顾荣昨晚与南兆帝君达成停战协议,并且受邀参加今日帝君的大婚。听说那女子擅毒,生在北月,却是南兆人。而且她还有个师兄,也是北月人,人称‘神医玉公子’。”     是容若。     叶子脸上是掩不住的惊喜,看来寒殊的伤势已无大碍,且成功救出容若,甚至他们都走到了一起,想来又是一个美丽的神话。     尽管寒殊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但他真的是一个可以全心托付的好男人,相信容若和清澜也是看出这一点,才会予之信任和关爱。     叶子打心里为他们高兴,祝福并祈祷自己与顾荣也能有那么一日。     刚刚还在生闷气的慕容昭在见到叶子脸上久违的笑容时,心中某处顿时柔软,所有的不快顷刻间烟消云散。     看来,告诉她,是对的。     只是慕容昭这边才刚放下的心,又被叶子的一阵猛呕,搅得直翻个。他皱着眉忍着令人作呕气味,上前轻拍她瘦得硌手的脊背。     叶子此刻身体轻颤,眼泪鼻涕横流,像是要将内脏都呕出来一样。     “那些庸医,连这么个小病都看不好,朕砍了他们!”慕容昭气得脱口骂道。     好半晌,叶子才得以喘息,哑着嗓子道:“你是嫌我造的孽还不够,巴不得我早死吧。”     “你……”慕容昭刚想动怒,但见她脸白如纸的虚弱模样,又实在不忍心说她,唯有叹息道,“好,是朕说错话,行了吧。”     “不行。”     慕容昭一愣,被堵的有口难言,苦笑连连:“那你想怎么样?”     “放我走。”     慕容昭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冷哼道:“不可能。”随即拂袖离开。     终于成功把人气跑,叶子脱力地倒在床上,看着窗外夕下的血色斜阳,喃喃自语:“顾荣,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倒数第二章,撒花~~     大结局预告:也许会出乎很多人的预料,但相信会是个令人难忘的一章^^           第25章 生死相随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将军,帝君敬你呢。”     军师顶着一头冷汗第三次用手指戳着自家心不在焉的将军,那满满的无力感着实让他悲愤欲死。早知道那个消息对将军的影响这么大,他就是拼着挨军棍也会瞒下不报,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盼“妖帝”正值新婚甜蜜千万别与自家犯相思的将军计较。     “啊,是我失礼。我愿自罚三杯。”     顾荣端起酒杯,一连灌下三杯,又自己斟满:“这杯我敬帝君,祝两国永世修好,共同繁荣。”随即,微微仰头,一饮而尽,接着他再斟一杯,“这杯,祝帝君新婚之禧,百年好合。”     顷刻间,五杯烈酒一滴不剩,皆已入腹,再观顾荣面不改色,神态自若。     寒殊也不推拒,唇角含笑,亦是杯杯见底,真心夸赞:“顾将军好酒量,爽快!”从合谈到现在,顾荣一直在协调两国的利益,胆识才智不可谓不让人惊讶。     他是帝君不用事事亲力亲为,累了可以休息,饿了可以用膳,困了可以小憩。但顾荣不行,听心腹说他一早到现在不要说吃饭,甚至滴水也未进。所以,他故意让人备最烈的酒,一是想挫挫北月的面子,二是私心作祟,想与他一较高下,说白了就是让他难堪。     谁料,他竟半点不露怯,反而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还故意多喝了两杯。     不错,勇气可嘉!如此铮铮铁骨,才配得上那样古灵精怪、又心地善良的可人儿,才不枉他拱手相让。     叶子,他值得你的付出和等待,你们也一定会幸福的,我和容若在这边会一直为你们祈福,永远。     顾荣记不清自己灌下了多少杯,只觉腹中如燃起了涛天烈焰,一**翻滚着,焚烧他的每一寸血肉,那种漫无止境的痛楚让他湿了衣衫,虽然他仍维持着面上的神情自若,对答如流,但其实他的脑中早已浑浊如浆,渐渐有些神志不清了。     他把宽袍掩盖下的右手不动声色地按在桌角,以防止身体突然不支倒下,同时努力挺直脊背,以期蒙蔽别人。而他的左手则不自觉地攥紧酒杯,怔怔望着杯中的残影出神……     芊卉居外的桃花林中,花瓣纷纷扬扬,粉红漫天,突然一个婉约靓丽的娇俏女子从空中盘旋而下,仙姿绰绰。     叶子,我很想你。     前天,他在这里遇到清澜,当他听到叶子月余前已经离开南兆,并只身去找他时,他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们没能见到,是她中途反悔,又不想见他了,还是……他不敢想,甚至宁愿是前者。     他立刻派人去查,方得知叶子被困北月皇宫。慕容昭对她的痴心,他懂。但只要她没事,他们就还有机会,不是吗?     所以他一面加紧和南兆的合谈,一面定下一个月后与东西盟军的最后一战。     他要速战速决,他已经等不及要见她。     他想见她,从分开的那一秒就没有停止过。     他要见她,她是他的!     ※※※ ※※※     “她什么时候能醒?”     “最迟明早。”     慕容昭屏退张太医后独自一个人守在叶子的床边,他痴痴凝视她无知的睡颜,却心如刀绞。     此刻的她面色苍白,如同透明一般让人心惊,微蹙的眉宇,痛苦地纠结成团让人心疼。他握着她冰冷得过分的左手,眼中被缠绕于腕上的厚厚绷带所刺痛。     下面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太医说如果她再多用力一点或是刀再锋利一点,这手也就废了。     是怎样的绝望,才会让一个人如此狠心地伤害自己?     慕容昭眼神黯了黯,俯身在那团白色之上印下自己的吻,诉说心中无法宣泄的爱恋。     突然,“砰!”的一声闷响,让慕容昭反应不及,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唔……你怎么了?叶子……”     慕容昭捂着血流不止的额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不停拿东西砸他的人,甚至连躲闪都忘记了。     守在屋外的侍卫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冲进来登时倒抽一口凉气,他们蜂拥而入一面请罪,一面替皇上挡开飞过来的花瓶。再看手中还抓着鞋子欲扑过来扁人的叶子,业已被涌入的大群宫女给牢牢按在床上。     闻讯赶来的张太医在见到慕容昭不停流血的额头,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皇、皇上,请坐下让臣给您包扎,止、止血。”     慕容昭不耐烦地拔了开他,高声喝道:“都放开她!”然后又指着张太医,“你去给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张太医很为难,他偷偷瞄了眼皇上额头的伤口,如果按皇上的吩咐先医床上的女子,万一皇上因失血过多有个什么闪失,他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啊!但如果他违逆皇上的意愿,那么他有可能现在就人头不保!呜……好纠结啊!     “快去!”     一声暴喝,惊得张太医几乎魂飞魄散,腿似长在了别人的身上,也不知怎么就瞬间移到了床边,可是还没等他摸到病人的左腕,头上就挨了一个爆栗。     “啊!”张太医无比委屈地用眼神表达――皇上,臣尽力了,现在该怎么办?     慕容昭沉着脸推开挡在身前的侍卫,过去抱住拼命反抗的叶子,低喝:“治不好她,你这太医也不用干了。”     张太医脆弱的心灵狠狠一颤,垂头认命地摸上叶子的脉门。     良久,慕容昭终于得到了结果,但却不是他想要的。     失心疯,一个即常见又不易治好的顽症。当一个人受了超出他心理承受的巨大刺激后,为了躲避现实,便潜意识将自己封闭与外界隔绝,是一种自我保护的表现。     说白了,就是疯子。     ※※※ ※※※     “看她又在发疯了。”     “嘘!小声点,让皇上听到你就惨了,忘了前天的事了?”     第一个说话的丫头,登时一个激灵,吓得脸都白了。     事情是这样的,前天,一向不喜欢逛御花园的宋柔,也不知怎的就心血来潮想到那儿走走。     闻着浓郁的花香,和满园的春/色,宋柔心情大好。正在她兴致昂然之际,但觉背后一阵疾风逼近,紧接着在心腹的尖叫声中被人扑倒在地,结结实实的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吻,而后更在所有人都不及反应的时候,又被那人一顿胖揍。     当宋柔终于被心腹救起时,那乱如鸡窝的发型,脏比丐帮的衣服,真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恐怕就是她亲爹见了都未必能认得出她。     宋柔是谁,北月皇帝的贵妃,皇长子的亲娘,她能忍下这口气?!别说被人当沙包打了,就是敢骂的人恐怕也还没投胎呢!     于是宋柔叫来侍卫,也听不进任何劝阻,将肇事者叶疯子华丽丽地绑在一棵桃树下,对着她的脸就左右开弓。可就在她打得热火朝天、洋洋得意之际,不幸的是这一幕被刚好路过的慕容昭看了个正着。     后面就没啥悬念了,还是那棵桃树下,只是这次绑在上面的人换成了宋柔,同样华丽丽地被人左右开弓。从清晨到日暮,当宋柔被人丢到冷宫地上时,已悲催地变成了猪头脸,并且从此――骨肉分离,永失自由。     不知是否因为叶子疯了的缘故,慕容昭反倒不再禁止白惜君见她。     “你多去陪她说说话,劝劝她,也许她会听进去呢。”     白惜君没有出声,但脸上的冷笑是明显的嘲讽。     晚了,皇上。     在叶子那日知道顾荣在回程途中遇袭身亡,在她自残后醒来的那一刻,那个看似永远坚强乐观的叶子,已经不存在了。     她终于可以抛却所有的阻碍和束缚,去找寻她最初也是最后的眷恋,并且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 ※※※     数九寒天的季节,一切都在冰雪的笼罩之下,冷漠,刺骨。     然而,近日北月的皇宫却异常的繁忙热闹,侍女太监们穿梭往返于各条青石路上,就连羊肠小径、僻静角落也不放过。大红的织锦绣花地毯将路面铺陈一新,树梢、屋檐、墙头挂着错落有致的各色彩带与大红灯笼,皇宫大殿每处摆设都擦拭一新,就连躲藏在犄角旮旯的细小沙粒都难逃侍女的法眼。     当然,这些还都只是皮毛。叶子所居的院子才是真正的焕然一新,赫然已成为皇中最富丽堂皇、最夺目璀璨的殿宇庭院。     要问为什么如此大张旗鼓地折腾,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的皇帝又要娶妃了!而且很有可能将来还会立她为后!     只不过,传闻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幸运女子,是个相貌平平的疯子。     尽管整个北月都因为此事而异常兴奋,乃至各种八卦铺天盖地,但故事的主角之一叶子,却仍旧我行我素不为所动,管它山崩地裂风云变色,她兀自缩在壳中快乐逍遥。     是夜,叶子于暖意如春的卧房中睡得格外香甜,眼前再没有像僵尸一样可怕丑陋的怪物,唯有白衣胜雪,一派清俊洒脱的谦谦君子。     那男子看向自己的目光,一如往昔的专注深情,嘴角永远挂着和煦暖人的浅笑,就连说话的声音也还是那么的悦耳动听,如流淌山间的清泉,缠绵不绝――     “叶子,想我了吗?”     又如风过幽谷,磁性低沉――     “叶子,我来接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终于完结了,亲是否和某雪一样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呢?     是的, 这是一个开放式留有县念的结尾,也许它并不十分令人满意,但却可以按照你想要的结果在脑海里随意的勾勒描画。     (大大,你就承认是在推卸责任吧 →_→)     PS:强烈建议喜欢本文的亲能收藏此文!说不定某日有意外的惊喜突然降临――这个不算结尾的结尾突然变得不一样了,字数变得多了,故事也更美好了^^     再PS:烈建议喜欢某雪的亲能收藏某雪的专栏,这样你就能在第一时间看到某雪的新作。另,如想及时掌握某雪的动态,欢迎关注某雪的微博,等你来扑倒哦^^           第112章 番外1慕容昭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西羽副使遇害那日,当所有人都离开后,皇上连一眼都没看跪在地上的太子慕容昭,就沉着脸回宫了。     慕容昭心知父皇还在生气,哪还敢起来,就一直跪殿外。     这次的事连母后都不敢向父皇求情,最后还是太后心疼孙子,让心腹张嬷嬷做了热粥送了过去。     慕容昭是即不敢喝,又不能拒绝,只好接过来敷衍地含了一口就递回去,千叮咛万嘱咐张嬷嬷“回去就说我全喝了,别让太后担心。”     就这样,慕容昭跪在那里,没人理睬,也没人敢管,直到三天后不支晕倒,皇上这才让人把他抬到御书房,还叫人取了参汤和金鞭。     慕容雪和母后得到消息,吓得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当她们赶到御书房时却被父皇的心腹杜海阻在门外。     “皇后、三公主请回吧。皇上有令,今儿不许任何人进来为太子求情,否则……”     否则,加倍处罚哥哥吗?     想到武试那日父皇欲油炸南兆质子寒殊之事,慕容雪心中就是一激灵,父皇的狠厉更多时候不亚于顾将军,甚至更堪!     一声接一声的抽打声从里面不间断地传出,除此之外没有叫喊,没有求饶,慕容雪和母后只能无助地等在门外哭泣,六神无主。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紧闭的房门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父皇率先走了出来,却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走上前扶起瘫软在地的母后,却依然不许她进去,只掷地有声地承诺:“北月只会有一个太子,那就是你的儿子――慕容昭。”     慕容雪一个劲地给母后使眼色,其实母后怎能不明白父皇的意思,只好顺从地和他一起回寝宫休息。     见人都走了,慕容雪便想进去看看哥哥的情况,可还没等她推门进去就被赶来的小李子叫住了。     慕容雪知道小李子是哥哥的心腹,不解地皱眉:“你为什么拦我?”     小李子先是请安行礼,而后恭敬地回道:“太子不会想让你们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更不想你们担心难过,所以公主还是回吧。这儿有奴才呢,一定会把太子照顾好的。”     就像兄妹中慕容昭最疼慕容雪,慕容雪也同样最了解他,知道小李子所言有理,便也只能祈祷哥哥伤的不重,可以早日解除禁闭。     御书房内,慕容昭早已意识模糊,体无完肤,但其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脑中亦是那丫头威风凛凛当着父皇、外使和众大臣侃侃而谈的神气模样。     叶子,愿意进宫做一个真正的宫女吗?     只为我一个人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是关于第一卷中的小番外,希望亲能喜欢^^           第113章 寒殊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寒殊的母后是他父皇即南兆先皇在攻占一个异族的时所俘获的圣女,他父皇贪恋其绝色倾城的美貌在明知她有情人后依然决定强娶,并暗中将她的情人满门处死。后又以他母后族人的安危相要挟,他母后在不知情又无奈何下只好牺牲自己,委身于他,并于次年生下带有一双本族象征的紫眸的他。     那当他尚是南兆的大皇子,得万千宠爱,只恨在他十二岁时母后失宠,并遭父皇宠姬诬陷被处火刑,活活烧死。那火烧了整整一夜,从母后被绑到刑架,到烧成一堆骨灰,他都被迫亲眼见证!那宠姬说,要让这个贱种知道敢与她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可母后的眼中自始至终都没有害怕,从最初面对他们的轻蔑不屑,到看到他时的心疼愧疚,最后俱都化为对死亡的迫切渴望和解脱。     之后,他的生活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一个走在云端的人瞬间失足跌落,并直到地狱,那种巨大的落差和要所要承受的痛苦让人无法想象。     在他十四岁时,那个宠姬挑唆他父皇和当时的北月皇帝达成停战协议,并将他作为质子送到北月。一个投诚的质子会遭遇何种对待,可想而知,譬如北月皇帝从来将他当作可任意摆弄凌/辱的玩物,连禁脔都不如。     此后,十几年中他一直被软禁在凤栖殿。但他岂会是认命的人,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其实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哥哥,是母后被父皇俘获前和那个情人孩子,虽然那情人满门被父皇秘密处决,但哥哥的事母后一直都瞒着父皇,瞒着所有人,也包括他。     母后将哥哥偷偷安排进宫,并一直作为他的贴身影卫培养,这样她即可以知道的哥哥情况,又可以保证他的安危,毕竟他们是亲兄弟,有着不可割断的血缘。     对于这件事,他是不知情的,而哥哥却自小就知道。所以哥哥才会在得知他要作为质子送予北月后,毫不犹豫地毁掉自己的容貌,就是为了能和他一起来北月,并在需要的时候作为他的替身――因为他们不止有同样罕见的紫眸,相近的相貌,就连身高体态都十分相似。     后来,他才知道,哥哥在很早以前就注意观察并模仿他的言行举止,就是为了有那么一日能救他于生死一线。     事实证明哥哥是对的。在熟悉北月的情况后,他暗中成立了紫焰门,并随着紫焰门的日益的强盛,他也在不断寻找离开的最佳时机。最后终于让他等到,并想到一个永绝后患的妙记。     当你和那时还是太子的慕容昭准备大婚之时,正是北月与临国紧张之际,于是他让紫焰门的属下假扮西羽刺客,在你们大婚的前夜潜入皇宫,与他们里应外合杀死皇帝,在离开前还一把火烧了凤栖殿。     而哥哥为了彻底让他摆脱北月的追杀和南兆质子给他带来的阴影及伤害,再次选择牺牲自己……     他来不及抓住哥哥的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大火吞噬。     虽然哥哥的面容尽毁,但他还是能够在那张脸上看到他最为熟悉的笑容,声音也仍是那么温暖――     “好好活着。为我,为母后,为你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再奉上一章迟来的番外,希望亲能喜欢^^           第26章 尾声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北月皇宫最西面,是一座紧贴着悬崖边修建的塔楼,共有一十五层,是历代皇帝祭天或方便国师观星之用,平时鲜有人来,加之并无贵重事物,所以无人值守。     塔楼呈圆椎形,从下往上层层收缩,直到归为一个点,那尖尖的圆顶带着冲天的气势,在日月的映衬下永远闪着金光,让人目眩神迷。     但此刻,有一个人比它更加动人心魄。     天蓝色素雅长裙,紧紧依附在女子纤细柔软的娇躯上,勾勒出引人暇想的曼妙身姿,只见女子微扬着头,如丝秀发披于脑后,与裙摆结伴随风轻舞,如误入凡尘的仙子,她有如神性的双眸专注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脸上泛着喜悦的红晕,嘴角也渐渐勾起幸福的弧度。     如果一切定格在这里该多好,只可惜……     她突然张开双臂,像是在热切回应着谁的邀请,激动得眼角瞬间滑下了渴望的泪珠,滴答成串,如樱的朱唇微微开启――     “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她缓缓阖起双眼,耳边似隐约听到谁的惊呼,但她却不想再理,这次她要顺应本心按照自己的意愿去选择。     “不要――!”     拼命飞奔赶来的慕容昭,眼中惟有一道蓝影快速掠过,他向上抬起的双臂还在僵直地向前伸着,但整个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蓝影消失的刹那,他只觉心脏骤然一抽,迅急而尖锐的剧痛令他脸色突变,一口鲜血便这样毫无预兆地喷溅而出,洒下无数滴艳红色的花瓣。     一时间,天地变色,从皇宫一直蔓延到整个北月,人人自危。     三个月后,北月皇帝终大病初愈重新上朝,只是年轻的帝王不及而立,已然满头银发。     是悔,是痛,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宫中秘传,这一切缘于他心爱的妃子意外离世所致。百姓则猜测,那女子定是死于皇宫里的勾心斗角。但不论是哪个版本,故事里的皇帝都是众多女子倾慕的痴情种,恨不得以身代之,抚慰皇帝受伤的心灵。     只是,皇帝上朝后,下的第一个命令,居然是拆除皇宫西侧的帝天阁。此举令众大臣个个搔着脑袋莫名其妙,而后宫众妃则是兴奋异常――     不信神佛的帝王终于开窍了!     ※※※请跟我读g※※※     茂密的竹林郁郁葱葱,长长的绿叶随风轻摆,偶有鸟叫蝶舞,真是一派祥和秀丽。     然,谁能想到在这竹林的最深处竟有一座甚是奢华的墓地,占地之大,修建之气派,简直堪比皇室,也可以说它就是按照皇室的等级建造的。     可惜,这样壮丽的墓地却只立着一块墓碑,孤孤零零的,好不寂寞。     恰在此时,有人正缓步靠近。     那人身着明黄锦服,玉冠束顶,面容冷俊,眸深如渊,一身凌厉的王者之气让虫歇鸟飞,万物臣服。     是的,此人正是北月现任皇帝――慕容昭。     此处墓地也是由他命人日夜赶工修建,而里面葬的也正是他一生中最爱、也亏欠最多的那个人――叶子。     只不过讽刺的是,因为那座悬崖深不见底,根本无法派人寻找叶子的尸体,所以他只能立座衣冠冢聊以慰藉。     这时,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叶子,还记得刑部尚书宋千林之子宋刚吗?日前,经查证他涉嫌通敌卖国属实,除一人外其全家已被抄斩,包括其妹也就是朕的贵妃宋柔。抱歉,雪儿毕竟是朕的亲妹妹,纵使她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但看在朕的面子上你就原谅她吧。但朕也已废除她的公主身份,逐出京城,不过对于向往自由的她也算是遂了心愿吧。”     慕容昭停顿片刻,清冷的目光有着难以掩饰的沉痛:“至于顾荣那件事……真的不是朕做的,在影卫动手的前一刻朕就撤回了命令。我们曾经情同兄弟,朕也确实想过除掉他,以赢得你全部的感情,但终究朕还是狠不下心,下不了手。”     后来,当他得知顾荣命丧归途时也很震惊,立刻派丞相严密调查,方知此事竟是宋柔授意其兄长所为,一切皆由因爱生恨――对他,亦是对他。     慕容昭俯身一下下摸着碑身,语渐哽咽:“叶子,朕只想让你快乐、幸福,为何最后却……如果朕早知道会害你丧命,伤心此至,朕宁愿当初只站在远处看着你笑,看着你疯,看着你靠在他人的怀中,幸福的老去……”     竹叶迎着微风沙沙作响,和着远处的溪流奏起了悠然的乐曲,刚刚恢复平静的墓地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一袭胜雪长衫,墨发披于脑后,如瀑如绸,如玉的面容挂着淡淡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如此淡雅温润,谪仙般的男子,不是“神医玉公子”还能是谁。     缓步走到墓前,清澜弯下身体将手中的鲜花放下:“叶子,我来看你了。”     一声叹息后,又道:“你说你这么乐观的人,怎么会做这种傻事,若儿甚至怀疑你是被鬼附身,挺着个大肚子气得非要过来挖坟。唉,后来我和帝君俩人好说歹说才勉强劝住,你说你真是害人不浅。”     清澜伸手抚着碑身,眸中渐湿:“其实有句话一直想告诉你,结果却一再错过……不过,相信你应该早就知道吧,不然那时你也不会费心支开我,一个人躲在偏远的山村。”     唉,你有时真是可恨的紧。难道你不愿意,我还会像慕容昭那样逼迫你不成?     清澜苦笑着摇头:“唉,不说这个了。容若现在很幸福,我也打算和师父一样云游四海,精进医术。也许,有一天会碰上像你一样的女子让我安定下来,到时我再来请你喝喜酒。”     晨雾渐渐消散,日头正浓,转眼墓前人影变幻,换作一袭冶艳红袍。     银白面具后,是一双吸人魂魄的紫色瞳眸:“我以为是成全了你,却没想到最后反而害了你……”     如果早知如此,他还会不会放手?     寒殊怆然闭目,久久无言。     半晌,才道:“叶子,容若的真正身份居然是南兆最大士族萧家嫡长子的遗孤。当时不说我和清澜有多震惊,就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于是在各方压力下我们阴差阳错地拜了堂,这即是为了救她,也是为了帮我。”     不过,谁能想到他们后来竟是意外的幸福。     他在容若的身上找到叶子俏皮的身影,容若也在他的呵护中得到了家的温暖。     寒殊微微一笑:“现在我们都期待着新生命的到来,希望她能成为像你一样可爱善良的孩子。”     暮色四合,炊烟袅袅,只竹林里依旧寂静幽深。     一个将全身都罩在斗篷中的女子迎着轻爽的晚风徐徐走到墓前,但见她打开食桶从里面拿出香气四溢的美食,一一摆好,末了还在杯中斟满了琼浆。     “顾欣回来了……她是顾家唯一逃过刑罚的人,那天她买通宫里的侍女约我出宫见面,我都差点没认出她。一身妇人打扮,旁边站着夫子模样的朱庭筠,手里还牵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娃娃,一家三口别提多幸福,看着都让人羡慕。她来找我不外乎询问顾荣的事情,我只能按皇上的意思说他是北月的英雄,可惜老天不长眼让他葬于贼人的暗算。”     白惜君顿了一下,又道:“我也告诉她,你和顾荣之间的恩怨纠葛,她说不怪你,她尊重哥哥的选择,但她觉得没脸见你,当初她只顾自己,一意孤行,害惨了你和哥哥,更害死了九姨娘……其实,我也没脸见你。顾荣丧命的消息,是我有意让你知道的,就是想你自责痛苦,却没想到你会……”     叶子,你才是真正值得顾荣用心去爱的。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请跟我读g※※※     夜的帷幕渐渐拉起,孤灵灵的墓前再没有人来驻足。须臾,一男一女自远处的歪脖树后缓缓走出。     男子丰神俊逸,步态悠然,偏说出的话带着一股子醋味:“想不到死后还有这么多人惦记着你,可以啊。”     女子得意地一挑眉。那是,你羡慕不来!     “是么。”     男子微笑着看向身边的女子,她虽容颜俏丽,却不是绝色,身材娇柔,却不妖娆,性情乖张,却不跋扈,就是这么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女子,却偏有让人为她折腰的能耐。     男子危险地眯起眼,凉凉地开口:“要不……我也躺进去试试?”     “你敢!”     女子柳眉倒竖,瞬间炸毛,作势就要锤打他,可手还没挨到,男子就捂着胸口皱眉,脸色都开始泛白。     女子“啊!”的一声惊叫,慌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几粒黑色药丸递给男子,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她的手都是抖的,脸色比男子还犹白三分。     须臾,男子借助药物暗暗运功输理内息,但面上的神情早已调整回平时的样子,脸上永远带着从容儒雅的微笑。     他不及喘息,刚能开口就先柔声安慰女子:“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旷古悠扬的磁性嗓音,带着一丝痛楚过后无法隐藏的暗沉低哑,女子明知他是骗她,却也配合地展颜莞尔。     以后,有她陪着他,一起痛,一起笑,直到慢慢老去。     是的,上面脸不红,心不跳,如此招摇大秀恩爱的俊男靓女,正是早前当着慕容昭的面跳崖的叶子和凯旋途中遭遇暗袭身亡的顾荣。     不过大家放心,这两人不是诈尸,也没还魂,一切另有隐情。     原来,顾荣归程途中遇袭确实身受重伤从崖上坠入江中,只不过没等黑白无常来抓人,他就被路过此地的“医疯子”轩辕柏,即清澜的师父所救。     所以,叶子当日在皇宫里看到的人也的的确确是顾荣,而非白日做梦。之后,顾荣便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叶子,于是在二人的默契配合下终于彻底摆脱了一直困绕他们的难题。     顾荣让叶子事先服用一种假死的药丸,当然这是他从轩辕柏那儿顺来的,然后又让叶子故意在慕容昭赶到时才跳崖,以制造自杀的假象,更是让慕容昭彻底绝了念想。     顾荣料到慕容昭当时定会心神大乱,根本不会注意到叶子是运着轻功下坠,而在肉眼看不到的悬崖深处更有一张大网撑在下面,并且为防万一顾荣执意让叶子在腰间系条细丝线挂在城墙上,当叶子平安落在网上时,他才趁乱隔空打断丝线,带叶子远离皇宫。     叶子似想起什么,突然质问:“为何那时见面后,你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幸好来了’,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顾荣苦笑:“都过这么久了,怎么又想起翻旧账了。”     他那时被轩辕柏所救,因伤势沉重一直昏迷,之后好不容易醒来却听说她要和慕容昭大婚,他一时情急,连吐了几口血险些真个去见阎王,幸轩辕柏妙手回春再次把他拖回红尘俗世。     这么多年他将慕容昭的执念看在眼里,也知道他是真的深爱叶子,不会委屈她,更不会让她受苦,就想成全他们。     但轩辕柏却不赞成:“感情是双方的事,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如果你真的为她着想,想她幸福,就去找她,亲口向她确认。也许,她正困在深宫等着你来救她呢。”     是啊,他以前就自认是为她好,结果却害得她一次比一次痛苦,也许他真的是做错了。     于是,他不及痊愈就拖着重伤后虚弱的身体去找她,这回他们要共同面对,生死同衾。     叶子气他一直瞒她、骗她,为她遮风挡雨,却什么都不告诉她,总是一个人默默付出。     “你这傻子……”     他傻吗?     顾荣缓缓勾起唇角,只要你开心,就是我最大的心愿,譬如当年……他九岁时与父亲第一次到叶府做客,见到年仅六岁的陶瓷娃娃――叶晴,虽然后来她的样子变了,但她们都拥有同样一双灵动清澈的大眼,里面满满的都是纯洁善良。     叶子震惊地捂着唇,尽管她早已猜到,但亲口听顾荣承认,她还是难以抑制地红了眼眶。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认出我,却一直没有揭穿,还明着暗着地帮我、护我,在慕容昭欲娶我为太子妃的前夜,你和他在御花园的对话就是为了让我能无牵无挂没有任何负担地逃离北月,而故意演的一场戏吧?在南兆,贺斩风将我劫走见你的那次,我身上中的毒也是你给解的吧,并且联合军师作戏,就是为了故意误导我,让我能再次弃你不顾,心安理得去过以后的日子……”     叶子说不下去了,她欠了他太多太多,伤得他太深太深。     她颤着手抚上他的左胸,却反被他一把搂进怀里,听他轻描淡写地道:“没事。只是小伤,很快就好了。”     叶子记得,那时用力之猛,手中的刀只余刀柄,那种刺入**的感觉及声音,她每每想起都心痛不已,而后他更是带伤与东幽作战,还被慕容昭借题发挥施以廷杖……     “我做错那么多事,要怎样才能弥补你呢?”     顾荣温柔地吻去她眼角盈盈的泪花,故意打趣道:“小笨蛋,那还不容易吗?”     不待叶子追问,他就打横抱起她,一纵无影,只留下寥寥片字回荡于山中竹林间――     “只要你多给我生几个小叶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第114章 番外2小包子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八月是外出郊游的好日子,天明水净,风轻云淡,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充满了希望。     这日,顾荣领着终日只与柴米油盐奋斗眼瞅就要暴躁的叶子出谷游玩,一路欢声笑语,但闻叶子那张赛过五百只鸭子的聒噪,却不知他们早已被人跟踪。     顾琅现年六岁,不知是否因是家中老大的关系,他不似同龄孩童那般活泼好动,相反总是给人一种老成持重的感觉,长得也是清清秀秀,一点不圆润。     为此,他时常听娘跟爹报怨:“你说琅儿长相随你就算了,怎么这性子也和你如出一辙,是个闷葫芦呀!唉,我可怜的娃啊,以后上哪找和他娘一样伟大敢于献身的傻女人做老婆哟!”     顾琅按住抽动的嘴角,收回跑偏的思绪,这次他的任务是替清澜叔叔监视娘亲,防止她再一时冲动害爹爹“精”疲力尽,回天乏术。     从山谷出来,顾琅就一路施展轻功尾随,远远地坠在一粉一青两个身影的后面,眼瞧快到目的地――香山枫林,他忙抄小道而上,想赶在他们前面以方便监视。     要说这轻功,那真不是他故意炫耀,忽略娘亲滔滔不绝如黄河泛滥的夸赞,就连爹爹也难得点头认可:“我儿轻功三岁无师自通,可于山谷中自由窜逃,愣是逼得你娘动了真本事才能逮到。等到了四岁,即使你娘使尽全力也只能干瞪眼,抓你不着。这六岁么,怕是就要与爹平齐喽!”     想到这儿,顾琅的小面瘫脸上笑容满溢,可当他跃上火红的树梢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就见附近的几棵枫树上早已猫着几个人,且还都是认识的――     二愣、三胖、四丫头……     “你们怎么都躲这儿了?!别告诉我是来玩的啊!”     眼见顾琅脸上乌云密布,一众娃娃们甭管是年幼的还是年长的俱都冷汗直冒,哆哆嗦嗦道:“是、是小琊说这儿有好戏看!”     顾琅一个眼刀丢向旁边树上一个与他身高长相全都一模一样的小娃儿,“看什么戏?!谁跟你说的?”     顾琊委委屈屈地咬袖子,想说你不也是来看戏的么,却慑于对方的气势不敢吱声。     要说他们明明是双胞胎,他就比顾琅晚生了那么一丢丢,结果他就成了弟弟,永无天日的被这个哥哥追着屁股地教训――     不许剩饭!不许偷懒!马步扎够时辰了吗!诗经抄完了吗?你怎么又乱扁人了!都这么大了还尿床,羞不羞!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顾琊越想越憋屈,吸吸鼻子,眼中开始蓄泪。     顾琅哪里不了解这个弟弟,见此立刻头疼:“憋回去!都多大的了,也不怕别人笑话,要是传到娘耳朵里……”     他略一停顿,丢个“你懂的”眼神。果然,就见顾琊立刻伸手捂屁股,小脸煞白煞白的。     顾琅刚想再吓唬他两句,就听一怯生生的软糯嗓音道:“大哥,是我告诉二哥的……”     顺着声音顾琅终于瞥见躲在另一棵树上,被七郎严严实实抱在怀里的顾晴,忍不住嘴角一抽。     顾晴是他们的小妹、爹娘的心头肉,上个月才刚满三岁,是个精雕玉琢粉粉嫩嫩的小团子,十分讨人疼,但也因此被家人宠坏了,十分黏人,是个他们眼中甩也甩不掉的小拖油瓶。     但是,小家伙也是有粉丝的,首当其冲就是正抱着她的七郎。平时摸个头,掐个脸,揩揩小油也就算了,今儿竟敢整个人都搂进怀里?!     丫的,狼爪子不想要我帮你砍了!     顾晴见大哥黑着脸,“嗖嗖”往这儿丢眼刀子,以为是生她的气呢,越发地感到心慌,忙又从七郎怀里挣扎出来,解释道:“昨儿爹爹偷偷把我抱回房里后,我本来想找他理论来的,结果透过门缝我看到爹爹在床上欺负娘,娘很生气,把爹的背都挠破了,后来爹为了哄娘消气这才答应今天带娘出来玩,还说‘只我们俩人哦!’”     晴儿不满地告状:“大哥,你说爹爹多过分!不但惹娘哭,还不带我们一起来玩!”想到昨晚爹爹在床上又是咬娘的嘴巴,又是扯娘的裙带,晴儿愤愤地撅着嘴,捏紧了小拳头。     “晴儿不气,顾叔叔没有欺负婶婶,那说明他们很恩爱。”七郎感觉到晴儿心里的波动,赶紧出声抚慰。     “真的么?”虽然晴儿不解地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但仍是点了点头,“我相信七郎。”     “乖。”七郎脸上漾开笑容,如这满山红叶,艳丽夺目。他搂紧怀中的宝贝,心情格外的舒畅。     顾琊眼见顾琅头顶“呲呲”直冒的青烟,不由为他们二人捏了一把冷汗,偏顾晴不知所觉,七郎更是不以为意。     晴儿虽然已经三岁,但还是习惯每晚都往爹娘的床上钻,他们也试过陪她一起睡,但她就是哭闹不干,最后娘心疼晴儿只能由着她,可苦了爹每晚都要等晴儿睡熟了再把她抱回来。这事他们都知道,只瞒着她一人。     不过,听她那话“不带她玩”才是重点,更气人的是现在又多了一个色胆包天的七郎。     顾琅抚了抚额,无奈地竖起手指,示意他们噤声。既来之,则安之吧。     ※※※请跟我读g※※※     漫山遍野的枫树与满地的红叶,在日光的映射下光影迷离,只见远远地瞧见两个清秀人影,肩并着肩,十指相握,互相依偎。     顾荣细细瞧着身边的人儿,云髻轻绾,发间并无任何点缀,虽是极简单的装束,但举手投足间却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令他舍不得移开目光。然,这时却见人儿蓦地仰头四顾,眉宇轻蹙。     “怎么了,叶子?”     “你没发现么?”叶子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原地转了个圈,又道,“我怎么老觉得有人在盯着咱们呢?”     顾荣笑了笑:“哪里有人?你多虑了,可能是猴子吧。”他当然知道树上现在挂满了人,但他总不能上去一一将他们赶走吧。否则,他们就不是在后面跟着,而变成在身边黏着了。     与其被这些“猴子”坏了二人出游的雅兴,还不如装作不知,先自得其乐,等回谷再好好收拾他们!     “猴子?”叶子看了看手上的香蕉,一脸地狐疑,“猴子不是要抢香蕉吗?”     闻言,顾荣摸了摸下颚,心生一计:“兴许这香山的猴子见着美人就害羞,不敢出来献丑。”     “美人?害羞?”叶子想了想道,“不会吧……”她甚是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离美人还是有段距离的。     顾荣见她半信半疑,摸摸她的头打趣道:“要不我抓一只给你看看?”     “啊?真的吗?”叶子一想到顽皮可爱上蹿下跳的小猴子立刻两眼放光,即兴奋又期待地拍手,“好啊好啊!如果能抓一只回去养着玩就更好了!”     大儿子顾琅外表跟他爹一样文质彬彬谦逊有礼,逗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二儿子顾琊内心跟他爹一样腹黑,鬼主意可多了,她一不注意就会被他钻了空子着了他的道!就剩小女儿顾晴是真真可爱,但好玩是好玩,可惜大多数女娃娃都有的通病她也有――一不高兴就哭,还震耳欲聋惊天动地的,哄好她简直比和身旁这位嘿咻还累!     顾荣不知叶子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他摇摇头觉得此刻还是少惹她为妙,于是作势朝近处的枫树走去。     顾琅此时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别的孩子在父母的眼里都如珠如宝,怎么到他这儿就成了猴子呢?最郁闷的是还不能跳下出来辩解,这会儿又听娘亲说要抓一只回去养?于是他几乎可以预见回去后指定是一顿打!     顾琊自然和他想法一样,眼瞅爹爹朝他这边过来,吓得腿肚子直打颤差点没从树上一头栽下去。     “大哥二哥,怎么办?!”就连迟钝如顾晴也知道现下情况不妙,尽管被七郎又抱又哄的安慰,她还是睫毛沾泪可怜兮兮地向哥哥们求救。     剩下那些小伙伴们更是统一望向顾琅,好似他才是这次的主谋,只待他一声令下。     顾琅没好气地甩了一圈白眼:“还傻愣着干什么?跑哇!”须臾,一连几个飞跃动作就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枫林树枝纷纷晃动,红叶飘飘扬扬又落下一层。     叶子眨了眨眼,有些莫名:“这是……”     还不等她说完,顾荣就笑着回头,打断道:“它们见猴王来了,都吓跑了。”     叶子一歪头,指着他道:“猴王?你么?”     顾荣点头,微笑。     他居然承认自己是只猴子,叶子惊讶过后捧腹大笑,但只片刻她就愣了――     如果他是猴王,那她是什么……母猴吗?!     顾荣就见叶子双眉倒竖,挥舞着拳头向他跑过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只要能与你携手,变成什么又何妨。           第115章 番外3寒殊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寒殊的母后是他父皇即南兆先皇在攻占一个异族的时所俘获的圣女,他父皇贪恋其绝色倾城的美貌在明知她有情人后依然决定强娶,并暗中将她的情人满门处死。之后又以他母后族人的安危相要挟,他母后在不知情又无奈何下只好牺牲自己,委身于他,并于次年生下带有一双本族象征的紫眸的他。     那当他尚是南兆的大皇子,得万千宠爱,只恨在他十二岁时母后失宠,并遭父皇宠姬诬陷被处火刑,活活烧死。那火烧了整整一夜,从母后被绑到刑架,到烧成一堆骨灰,他都被迫亲眼见证!那宠姬说,要让这个贱种知道敢与她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可母后的眼中自始至终都没有害怕,从最初面对他们的轻蔑不屑,到看到他时的心疼愧疚,最后俱都化为对死亡的迫切渴望和解脱。     之后,他的生活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一个走在云端的人瞬间失足跌落,并直到地狱,那种巨大的落差和要所要承受的痛苦让人无法想象。     在他十四岁时,那个宠姬挑唆他父皇和当时的北月皇帝达成停战协议,并将他作为质子送到北月。一个投诚的质子会遭遇何种对待,可想而知,譬如北月皇帝从来将他当作可任意摆弄凌/辱的玩物,连禁脔都不如。     此后,十几年中他一直被软禁在凤栖殿。但他岂会是认命的人,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其实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哥哥,是母后被父皇俘获前和那个情人孩子,虽然那情人满门被父皇秘密处决,但哥哥的事母后一直都瞒着父皇,瞒着所有人,也包括他。     母后将哥哥偷偷安排进宫,并一直作为他的贴身影卫培养,这样她即可以知道的哥哥情况,又可以保证他的安危,毕竟他们是亲兄弟,有着不可割断的血缘。     对于这件事,他是不知情的,而哥哥却自小就知道。所以哥哥才会在得知他要作为质子送予北月后,毫不犹豫地毁掉自己的容貌,就是为了能和他一起来北月,并在需要的时候作为他的替身――因为他们不止有同样罕见的紫眸,相近的相貌,就连身高体态都十分相似。     后来,他才知道,哥哥在很早以前就注意观察并模仿他的言行举止,就是为了有那么一日能救他于生死一线。     事实证明哥哥是对的。在熟悉北月的情况后,他暗中成立了紫焰门,并随着紫焰门的日益的强盛,他也在不断寻找离开的最佳时机。最后终于让他等到,并想到一个永绝后患的妙记。     当你和那时还是太子的慕容昭准备大婚之时,正是北月与临国紧张之际,于是他让紫焰门的属下假扮西羽刺客,在你们大婚的前夜潜入皇宫,与他们里应外合杀死皇帝,在离开前还一把火烧了凤栖殿。     而哥哥为了彻底让他摆脱北月的追杀和南兆质子给他带来的阴影及伤害,再次选择牺牲自己……     他来不及抓住哥哥的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大火吞噬。     虽然哥哥的面容尽毁,但他还是能够在那张脸上看到他最为熟悉的笑容,声音也仍是那么温暖――     “好好活着。为我,为母后,为你自己。”           第116章 番外4大夫人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在被关进牢房的第一晚,她失眠了。     她睁着复杂难明刻有岁月沧桑的双眼,幽幽望着头顶的铁窗,想起了她与前定国将军叶飞的一段旧事。     那年她年仅十三,一次与女伴外出郊游时不慎走散,更倒霉的是她因心急害怕竟失足从山坡上滚落,掉入水中。正在她拼命呼喊,不断下沉之际,忽觉一双有用的双臂将她从水中捞出。     当她狼狈地抬起头想要感谢恩人时,蓦然呼吸一紧,心“噗通噗通”似跳出胸口。那是怎样翩若惊鸿的一张脸,她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就是最高明的画师恐也不能描绘出他十分之一的神韵。     冰蓝丝绸的长袍绣着雅致竹叶花纹,墨黑光泽的长发用一支羊脂玉发簪束于脑后,左手还拿着一柄坠着金丝穿珠穗的宝剑,只看外表就知他定出身不凡,绝非普通的世家公子。     但若单单只是这些,又岂会令她怦然心动……     “姑娘,你没事吧。”温和轻缓的声音,关怀体贴的神情,一点都没有因华服被弄湿而有丝毫的不悦。     她微微垂眼,将这人的样貌牢牢刻在心上。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眸若星河璀璨,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她。     回府后她开始派人出去打听,这才知道此人竟是少年成名的英雄叶飞,且现已被皇上赐封大将军之荣。     只是,还不等她心神向往就被他已有妻室的消息给打击得懵了。     据下人回报,那女子并非官宦之家,但却是享有“北方第一才女”之名的秦萱。她自然也听过,只是一直以来都不屑一问而已。     女子的才情不过是点缀,不可没有,多亦无用,所以她向来懂得把握分寸,不会花太多的时间在这些虚无飘渺的事上――她将来是做“第一夫人”的!     叶飞会喜欢秦萱这样的女子,她并不意外,一动一静,刚好互补。而且世人也都认为他们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下人也说他们的感情的确很好,有意无意地随时随地都在秀恩爱,看得俊男靓女的心都碎成渣渣了。     她听了只是冷冷一笑。她是谁,从来只要是她认定的东西就一会得到,所以明知他已娶妻,她仍不打算放弃,大不了就效仿娥皇女英呗。     不过,这事在没有百分之百确定下之前,她并不想让父母知道,毕竟他们一直把她捧在手心,视若明珠,怎么能允许她如此委屈自己。     但奈何她心意已决,在多次尝试接近叶飞未果后,便索性寻个机会直接向他表明心意,要他来府上提亲。     她貌美无双,七窍玲珑,从来都是被人夸赞的上天入地,家世更是只有让人嫉妒的份,况且她又大度地表示肯与正室共侍一夫,遂她信心十足。     然,让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叶飞居然一口回绝,且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再做无谓的纠缠,一个还没来得及开始的初恋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只是她如何甘心,即使后来她嫁到同样显赫的顾家,也依然忘不了那段耻辱。     再后来,仇报了,他被判斩刑。只是,她却依然记得他,并且更深更痛。     那日,他虽一身狼狈,但锐利的双瞳宛如看透了她的想法,苍白的俊容上漾起淡淡笑意,他说――     “拒绝你,是我今生最正确的选择。”           第117章 番外5九夫人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顾荣的身世及其生母九夫人到底是如何与顾将军结识并相恋,在将军府一直是禁忌的存在,如真的细问起来,恐怕就要追溯到二十多年以前……     那时的九夫人还只是个在烟花之地抚琴卖艺的风尘女子――夕韵。     “夕韵,快来帮姐姐揉揉!这脖子怕是都要断了!”     一身淡蓝轻纱,眉如笼烟,肤如凝脂的夕韵看着径直闯到她房中见榻就趴的好姐妹,无奈地摇头起身。     “瑶筝,钱不是一天能挣完的,哪有像你这样拼命的。”     瑶筝嘴一扁,甩起艳红色的长袖,醋味十足地反驳:“你当人人都有你那运气,总能让贵族豪坤砸下大把银子,却只是听听曲、画个像,最多不过聊聊天,还必须隔着屏风,只能望眼欲穿。我们就没这么好命了,供祖宗似地又哄又骗,才拔下来几根鸡毛,如不趁现在年轻多赚点钱赎身,等年老色衰就更没指望了!”     倚情斋,在那时是北月都城最有代表的风月场所。那里净出美人,个个才艺无双,且均是只卖艺不卖身。换句话说,都是处子。     如想一尝美味,除非花重金替佳人赎身,且人家还得乐意,要是哪个不上道的想强来……哼哼,那绝对是把自己的脸丢在地上,任人踩,蠢的没边了。     倚情斋的姑娘哪个不是绝色,喜欢的人里自然少不了达官贵人,虽然他们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后院安宁不敢公然赎人,但若有人没钱没势还妄想强占,那他们就算是出于吃不到葡萄的私心,也绝对不会让你占到半点便宜。     因此,凡在倚情斋待过的女子最后不是嫁得大富大贵、鸠占鹊巢,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终得有情郎。     当然,也有个别看淡情爱,自赎其身,找个不大不小的村镇是索性做起了老板娘,倒也赚得盆满钵满。     夕韵坐在榻沿,一边帮她按摩,一边不赞成地皱眉:“那也得适度啊!要不,钱没花完,命先没了,多憋屈!”     瑶筝急了:“呸呸,乌鸦嘴,别咒我!谁不知道你好事将近,想嫉妒死人啊!”     夕韵原本白皙的脸蛋登时染上淡粉,嗔道:“莫要乱说!咱们这里人多眼杂,万一传出去给他惹麻烦就糟了!”     ※※※请跟我读g※※※     要说他们是如何开始的,还真点不打不相识的意味。     那时的顾长霆也不是什么大将军,只是个初露锋芒未曾真正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年轻少将,却恰是在让同辈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北月第一将军叶飞的麾下。     顾氏在北月也算得上是大家族,武将文官各有千秋,且均在朝中举重若轻。但顾家人天生有着股傲劲,一切名利封赏都要靠自身的实力说话,半点掺不得假。所以顾长霆也不例外,他不需靠亲戚铺路提拔,就算从小兵当起,他也有信心在不久的将来定能成为像叶将军一样的大英雄。     别看军人打仗的时候威风八面,冷血冷情,但闲极无聊时也是一个顶一个的浑,尤其是那些尚未成家立业,空有一腔热血还未及抛洒的年轻兵痞子们。     在太平盛世,无仗可打的日子里,兜有闲钱的他们也会像城里的纨绔子弟去销金藏凤之地逍遥快活,刺激下血液循环,保持良好的男性雄风。     顾长霆现下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将,虽家风严谨,但为了与同僚相处融洽不搞特殊,他只能一面瞒着家里,一面频繁出入各种风月场所与人喝酒作乐。     那日,他与往常一样被几位交好的同僚拉去喝酒,只不过今晚他们去的地方叫倚情斋,而且也不知谁那么有本事竟请得那儿的头牌夕韵姑娘来抚琴,他不由也小小地期待了下。     可惜,这愿望终究是镜中月,他们只能隔着百花图的屏风瞧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     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没白来,这琴技是顾长霆听过最娴熟高超的,不由开口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已经微醺的同伴登时哄然大笑:“顾兄这就被迷得找不着北了!她们这里的女子哪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否则能勾引那么多豪坤子弟心甘情愿地掏钱嘛!”     他们说得如此大声,丝毫没顾忌屋中还有一位女子,再加上顾长霆本就对这些弱质女流心存怜悯,于是辩解道:“她们也是被生活所迫,学些技艺博人赏识也总比那些只会陪酒卖笑的强啊。”     “她们这里也陪酒的,只除了夕韵姑娘,顾兄你不知道吗?”     “顾兄,那些陪酒卖笑的也并非不会一点才艺,只是她们更喜欢卖肉而已,哈哈!”     ……     只随口的一句感叹,就引来这些口水,顾长霆看着身边的几个醉鬼很是头大,恰在此时又有一人插嘴:“在你看来,学这些技艺就只是为了讨好男人,赚钱谋生吗?!”     原来不知何时,琴音已停,听着佳人冰冷的语气,顾长霆心知刚刚他们的对话已无意中伤了她,不由更加自责。他愣愣地望着屏风后立着的纤纤人影,笨拙地支吾道:“我、我无心贬低姑娘,何、何况有如此高超的技艺付出的心血也必不会少,让人敬佩。”     珠玉落盘之音再次叮咚响起:“难道就不能因兴趣而学习,因喜爱而钻研,因陶醉而迷恋吗?”     呃……顾长霆傻眼,原来重点在这儿。     “是我肤浅了,我向姑娘赔罪。”顾长霆起身,大大方方,谦谦一礼,让在座同僚俱是目瞪口呆,而更让他们出乎意料的是恰在此时屏风后竟走出一位妙龄女子。     墨发如绸,眉清目秀,面若玉,肤似雪,腰如枝,仿佛是误入凡尘的仙子,简直美得不可方物――夕韵,人如其名,不愧倚情斋头牌的称号。     顾长霆自然也没想到她会立刻现身,一时看直了眼,对她的问话也忘了反应。     夕韵叹气:“顾公子肯为姑娘们说话,就足心证明公子宅心仁厚,而我以德报怨,该赔礼的是夕韵。”说完,深深一俯身,面带微笑,目光清透。     这时,还处在呆愣中无法回神的顾长霆被坏心眼的某人用力一推――     “啊!”     “对、对不起!”     “你、你先起来!”     看着抱在一起倒在地上,一个捂着脸嗔怪,一个支着身子道歉的二人,无良的同伴笑得更欢了。     此后,原本只是逢场作戏的顾长霆很多时候不用人拽也会自己来倚情斋坐坐,最后连老鸨都看出他来此的目的只为了一个人,那就是她们的头牌姑娘――夕韵。     反观夕韵,对谁都客气疏离的她,偏偏对顾长霆一再破例。     从不陪客过宿的她,破例与他一直聊到翌日天亮;从不沾酒的她,居然为他向老鸨讨要珍藏几十年的佳酿,共饮一壶酒;从不与客人面对面的她,最后不但与他四目相顾,甚至已经肌肤相亲……咳!当然,到目前为止他们就是很纯洁地摸摸手,碰碰嘴。     ※※※请跟我读g※※※     瑶筝冷笑:“那就要看他是不是真心喜欢你了!如不是……夕韵,这世上唯一能伤害咱们姐妹的就是一个情字,在他没有实现承诺之前,千万不要轻易把心给他,成为又一个十娘!”     是啊,被披着伪善外衣的才子欺骗的风月女子还少吗?但夕韵坚信,他不是其中之一!     因为,顾长霆是那么正气凛然,那么有担当的一个人,所以他绝不会负她!     别看夕韵是风尘女子,但对于情爱却有着自己的坚持,就不用说顾长霆更是受士族大家的影响,不敢也没有旖旎邪念。因此,尽管两人都衷情对方,但都谨守本分,从没逾越半分。     然,正当二人你侬我侬忒煞情多之际,边关突然告急,战事不可避免被迅速点燃,朝堂上因皇帝怒斥西羽国无耻贪恋而群臣激愤,最终决定由大将军叶飞亲率三十万精兵,誓要打得西羽国主跪地求饶,割地赔偿,方可罢休。     顾长霆作为叶将军新提拔的爱将,自然义不容辞要与他一起赴边关驱敌立威,尽管母亲因担忧他的安危多有阻拦,尽管他贪恋那份温柔放不下她,但一切儿女私情在国家大义面前都是无足轻重,皆可抛诸脑后。因为,他是个男人,并立志要成为像叶大将军那样顶天立力的英雄。     夕韵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对此她没有不满,只是骄傲――这才是她认可的男人,无愧于心!     在出征的前夜,顾长霆背着家人偷偷到倚情斋与她告别。尽管他们有那么的依恋不舍,有那么的浓情惜别,但他们却仍然本着心中对情爱的圣洁信念,没有越雷池一步。     她为他抚琴,他为她吹箫;她为他翩翩起舞,他为她提笔作画。     这一夜,他们贪婪地注视对方,不愿错开哪怕半秒;这一夜,他们无声地欢笑,无声地落泪,无声地立下爱的誓言――     终此一生,有你足矣。终此一生,非你不嫁/非你不娶。     两个唯爱至尚的年轻男女因即将到来的分别,而压下心中的羞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一手搂过她的腰,一手扣上她的脑后,有些笨拙,又有些急切地轻啄她的水润双唇。她则被动地将双手绕过他的身体放在他的背后,有些害怕,又有些期盼地仰起脸,闭起眼,感受这份青涩的甜蜜瞬间。     然,等她恢复清醒之时,眼前早已没有那人的身影,如不是口中仍残留他的味道,她仿佛就要以为刚刚的温存只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春梦。     可即便那一切都是真的,也还是不够,因为这一等就过了半年,战事却无完结的迹象。     夕韵再也受不住相思的折磨,决定西下寻“夫”,生死相随。     但不巧的是,当夕韵孤身一人千里迢迢赶到前线时,顾长霆刚奉命潜入西羽境内,为最后的大战作内应,于是他们便这样错过了。     原本夕韵来军营的行为甚是不妥,但叶将军见她如此纤细柔弱的女子竟孤身一人千里迢迢奔赴边关寻“夫”,不禁感动她的执着,更敬佩她的勇气。最后,叶将军不但没有追究她的责任,更为防她暴露身份受军法处置,索性将她易容成小厮留在身边,直到大战结束,顾长霆凯旋之日。     夕韵感激涕零,恪守本分,尽心侍候,与叶将军同进同出,时刻不离左右。     每个人都在说大将军的小厮,俊俏能干,一笑倾城。     这是顾长霆回来后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他不禁好奇是何人能让在军中一向疏于打理生活起居的叶将军起了用小厮的念头,还留在身边数月,并能赢得全军的好感。     巧的是,不用等他一窥究竟,叶将军就先找他进帐问话,于是在他见到传说中这个人见人赞的将军小厮后,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思念成疾做起了白日梦?     是的,站在他眼前这个俊秀中透着妩媚的“小厮”不是他的夕韵,还会是谁!     之后,叶将军把事情的经过简要说与他,但笑不语地留他二人在帐中叙旧。     见顾长霆只盯着她,久久无言,夕韵原本紧张激动的心里更是打起了鼓,于是小心翼翼,外加一点委屈地道:“长霆,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是……”     美人双目盈泪,咬着唇人欲语还休、楚楚可怜的样子,别说原本就心中有愧的顾长霆,就换作任何一个人都心软成水,登时丢盔弃甲,恨不能奔上前抱紧美人,细细抚慰。     顾长霆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在刚刚见到夕韵的第一眼,就已经迫不及待了,他哪里还会怪她。他有的只是心疼,看着她明显消瘦憔悴的面容,他知道自己已经爱她入骨。     于是那一夜,在他的帐中,在那张简陋硌人的木床上,二个迫切需要慰藉的终于身心合一。     ※※※请跟我读g※※※     长达一年之久的战事终于结束,叶将军下令全军回京复命,众将士俱都欢欣鼓舞。     夕韵继续扮做小厮,不过这次成了叶将军拨给顾少将的贴身小厮,二人感激的同时更是如胶似漆,直到一日叶将军将一封家书递到顾长霆的手中――     尔父病重,速归!     虽然父亲的身体近年来每况愈下,但在他满心欢喜欲带着凯旋的荣耀和挚爱的女子回家之际,这突然其来的噩耗如一盆冷水泼下,顾长霆只觉周身刺骨的寒冷,血凝成冰。     叶将军特准他先行回府,他心念家父又怜夕韵体弱,便决定独自上路。夕韵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含笑挥别,泪洒心中。     顾长霆一路快马加鞭刚好来得及赶上见父亲最后一面,总算是了无遗憾。之后的几天他与家人一起忙于葬礼等诸事,直到半月后方知回京大军在途中遭遇疫情,被迫滞留。他虽心急如焚却因着守孝无法抽身,只能派管家日日出去打探消息。     夕韵的女子身份不幸暴露,但她却任劳任怨地照料叶将军和染病的士兵,于是一**的赞誉声压过了她违反军纪的过错。     顾长霆刚刚放下的心,却在听到她和叶将军形影不离如同恋人时,不是滋味,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     这种不安直到六个月后,在他亲眼见到夕韵大着肚子站在叶将军身旁时,彻底凉了。     之后,他没再找过夕韵,并刻意回避她的一切消息,还顺从母亲的意思答应迎娶冷家的千金冷云为正妻,只等三年守孝期过便可拜堂成亲。     夕韵自回京时在队伍中远远见过顾长霆一面之后,就再未见过他。京中关于她和叶将军的暧昧谣言她也有所耳闻,她欲和他解释,但是每每都被顾府的管家拒之门外。在听闻他要娶别的女子为妻时,她只道这是幻觉,她不信顾长霆会如此绝情,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愿意听。     她没有办法之下只好求叶将军出面澄清,幸好叶将军正有此意,于是就在叶府让他二人见面把话说开,并以叶氏名誉证明他和夕韵绝无任何暧昧关系。     顾长霆当时并没有表现的多么惊喜,但夕韵却善良地认为他只是需要时间,更重要的是她不愿委屈肚中的孩子,让他在没有父亲的阴影下卑微地成长。     最终,不知顾长霆是因叶将军的威压才同意让夕韵进府,还是因他母亲的强烈反对只给她通房的身份,但自始至终他都没再对她柔情蜜意,有的只是空荡荡的院子,连一句话、一个冷颜都没有,甚至连一个背影都吝啬。     夕韵知道他们的缘分自分开的那日就尽了,但她还是奢望他能看在血缘亲情的份上善待他们的儿子顾荣。只是她的注定要绝望,因为他竟怀疑顾荣不是他的亲生骨肉,这从他一直以来对顾荣的态度便可清楚地知道。     夕韵心死成灰,但为了爱子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她咬牙忍下所有的屈辱。但恰恰因为顾荣是顾家长子,所以不止老太太,正室冷云及后来的七位侧室都视他们母子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后快。     她们时刻盯紧他们母子,处处挖坑设陷阱,就盼着能抓住他们的小辫子好撵出将军府,要是能弄死了就更好,以防后患。     回想当年她和瑶筝的对话,夕韵只觉满嘴苦涩――     她怕是不如十娘,至少她苦的只是她自己,而她却生生连累了她的儿子。     她愧为人母!     如有来世,她只想做个无心的人,这样就不会再痴心错付了。           118 番外 6 宋刚 - 桃花债,得还! - 霁雪梦殇 宋刚自从被叶子等人当街戏耍,又遭父亲一顿胖揍后就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可谁曾想到,旧恨未报,新仇又至,他不但被顾欣带上了绿帽子,更是被顾荣打得头破血流,成了猪头! 他宋刚何曾受过这种屈辱,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总算功夫不夫有心人,终于让他寻到了可乘之机…… “这消息可属实?”宁都侯微微挑眉。 “自然是千真万确。否则,侄儿怎敢来此打扰舅舅的清静呢。”宋刚拍着胸脯保证。 事情缘于那天。 他正在院外榻上小憩,睡梦中他无比享受地被叶子细细服侍,嫩白的柔荑从他的脚趾头一点点向上按捏,脚掌、小腿、大腿,慢慢接近男子那处即敏感又性福的地带,他眯着眼等得心痒难耐,简直恨不能抓过她的手直接按上去,就在他似乎已经感到一股怯怯地不属自己的温热之际—— “爷,宫里刚刚有消息传出来!” 宋刚好半晌才将眼皮掀开一条缝,阴测测地从牙缝中挤出声音:“如果你有半句没用的废话,就给我滚到境北去开荒吧!” 宋喜一个激灵,脑门呼呼就往下滴汗,也顾不上擦连连称是。 原来,他相好秀儿的弟弟在宫里当差,因身手好、人也机灵一早就被选到太子殿中做了一名侍卫。数日前,太子亲自挑了几个得力的侍卫去一个偏院当护卫,他自然也在其中。 只是,需要护卫的人没见着,自然也没有给他们施展武功的机会,倒是每日要帮着处理一袋袋不知什么东西的“废物”,还绝对不能留下半点渣子,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这日又轮到了他,天刚蒙蒙亮他就提着个破麻袋蔫头耷脑地往外走,结果那天烧东西的人特别多,又赶上他尿急,幸好姐姐那天来看他,索性他便求她帮忙,秀儿自然是答应了。 他临走时还嘱咐,千万别打开袋子,直接烧了就行。秀儿虽然口头答应,但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于是等四下无人她偷偷解开看了两眼。 哇,里面全是废纸团! 秀儿不死心,寻思从太子殿流出来的垃圾就是个脏手帕也能值几个钱吧。于是她挽起袖子卖力地翻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脸色愈加地难看—— 这特么太子殿的口味已经上升到一定境界了吧!满满一麻袋,真的是除了废纸团就没别的了! 不但如此,秀儿还发现每张纸上的内容都差不多,只是有的歪歪扭扭,有的墨迹粗细不一,有的上面还有血迹,最关键的是有的上面还带有落款——顾荣。 顾荣是谁? 谁人不知! 北月的文武状元,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待嫁情郎。 虽然秀儿知道宫里事情不能乱传,但他俩是什么关系,更何况她知道宋刚因那次被打及顾欣的事与顾家结有梁子,自然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 自个儿相好的得了好处,她不是也能跟着沾点光嘛。 “这事还有谁知道?”宁都侯突然问道。 “现在除了你、我,没有别人了。” 宋刚自然知道宁都侯的顾虑,所以那天他也问了宋喜同样的话,而宋喜当时就是这么回的,一个字都不差。 宁都侯微微眯眼,再次发话:“你没告诉令尊?” “没有。” 宁都侯很意外地瞧了他一眼,笑容诡异。 宋刚却神情未动。 他为什么不找父亲帮忙,原因只有一个—— 父亲本就对顾将军诸多不满,但因顾将军现是朝廷和皇上倚重的红人,所以一直还维持表面和谐的关系,只是他上次被顾荣等人欧打及宋柔不时的鼓动,父亲虽仍旧敢怒不敢言,但如果被他抓到什么把柄,想来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根据他的分析,太子将顾荣秘密藏起来多半是为了保护他,虽然他很想报被打之仇,但如果最后会牵连到叶子,譬如父亲那次去将军府要人那次,这将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而舅舅在政见上一向保持中立,所以他并不会针对谁,只是就事论事,所以不管此事是不是皇上的意思,相信顾荣都很难在皇宫再躲下去,之后是福是祸就看顾荣自己的造化了。 “好,本侯明白了。我尽力试试,不过,不能保证什么。” “谢谢舅舅。” 从宁府出来,宋刚心情大好。顾荣、顾欣既然你们不让我痛快,那你们也别想如愿! ※※※※※※ 后来是顾荣被改叛极北采石场服刑,他不但贿赂那里的工头和看守,更利用职权调派几名曾经被逐出顾家军、对顾荣怀恨不满的到那儿做监工。如此,顾荣的境遇可想而知,他做梦都要笑醒! 再后来太子让刑部秘密压送顾荣回京,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么会浪费,自然又是一次盛大的招待。他不惜花费重金叫人为顾荣定做了一个特别的棺材,那是一个足以让人欲生欲死,不知身在何方的极致体验。当打开棺材时,嗅着混着浓烈腥气的刺鼻焦味,再见顾荣浑身浴血狼藉的惨状,他只觉这钱花的太值了! 最后当他收到慕容昭要撤销截杀顾荣的消息时,他觉得他有必要帮皇上做回正确的决定。他派出两队死士,一队负责拖住带着皇上密旨欲去阻止的宫廷影卫,一队直接过去参加截杀…… 今日,身着破旧囚衣的宋刚被正午炽烈的阳光晃得微微眯眼,直到感觉颈后寒风逼近时,他突然放声大笑—— “顾荣,你终究是死在了我的手上!值了!” 166阅读网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