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星子 - 梦刑者 - 林致心 夜兆村的位置有些反常,虽然处于江南临海地区,但村子被山丘环绕,只有一条河自西向东穿过。这种地理让它像个患了自闭症的老人,苍凉孤塞。 直到几十年前,镇里的人沿着河岸修了一条进村和出村的土路,这种情况才略为改善。不过,村子的贫瘠依旧、匮乏依旧,如同江南繁华锦缎上的一块补丁。 星子的全名叫魏子星,本来不是村里的人。三十几年前,星子的爷爷魏永鉴带着星子的爸爸魏雷和星子的二叔魏霆搬到村子里住。那一年魏雷七岁,魏霆五岁。 魏雷从小和父亲不和,更无法在这个小村里安分生活。27岁那年,魏雷故意娶了个孤女何英当老婆,次年生下星子。星子刚满月,魏雷就带着何英去明城落脚,据说是经营一家早餐店,偶尔一年、两年才会回趟村子。而魏霆二十来岁时就神智失常了。 星子就这样和爷爷、二叔生活,从小担负起了照顾爷爷和二叔的重任。十七岁的时候,让星子有了农村人常有的外型:黑白分明的双眼、黢黑的皮肤、一米七八的高个、标准的身板,虽然没有虬结的肌肉,但四肢健康有力,咧嘴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朴素的魅力。 而在这朴素的外表下,却是让镇上老师都惊诧的学习能力和成绩。而就当村人都暗自替星子窝在夜兆村可惜的时候,星子的父母突然开车回到了村里。 “星子!这些年委屈你了。这一回,你、你爷、你二叔都可以离开这个破村子了!”魏雷兴奋地对星子说。 “去哪儿啊?”星子问。 “跟爸妈一起去明城市生活啊!爸妈帮你办了转学,你去明城市念高中了。”父亲说着。 星子听完喜出望外,但魏永鉴却一口回绝了,“不行!” “爹,为什么不行?”魏雷诧异地盯着魏永鉴。 “对啊,爷爷,为什么不行呢?如果咱们一起去城里,那我和爸妈就能更好地照顾你和二叔了。”一傍的星子也疑惑地望着爷爷。 “没有什么为什么,我说不行就不行!”魏永鉴命令式地摇了摇头! “你可真是我亲爹啊!”对于自己父亲的蛮不讲理,魏雷脸上的吃惊褪去,换而之的是忍了数十年不曾宣泄的愤怒,“你别以为小时候的事都不知道!我记得那时我们本来就在大城市生活,家里也有不少钱的!是你,是你无缘无故把钱送给了别的女人,你让母亲愤而离开!你把我带到这个鬼地方生活,让我没机会接受教育,让我毫无前途!你以前毁了我还不够,现在还想毁了星子么!” 魏永鉴听完,点起旱烟,语气缓和许多:“我做那些事,都是为了我们家好。” 魏雷的怒气丝毫没有减退,挥手咆哮:“为家好!为家好!为什么我看到的只是你毁了这个家!” 魏永鉴叹了声,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吧嗒吧嗒地抽起烟。 魏雷稍稍冷静下来,说道:“过去的事我也不想提,我都认了命,谁让你是我亲爹呢!但星子是个念书的好苗子,我和英子在外辛苦十几年,为的就是创造条件让星子离开这个地方!如今条件好起来了,不可能因为你一句没理由的不行,就放弃掉星子前途的!” 魏永鉴原先是沉默的,听到这里,忽然眼一瞪,瘦弱的肩膀颤抖起来: “条件,条件,你口口声声跟我说条件!你俩夫妻摸摸心口问,你们的条件是怎么来的!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在明城干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带上星子!你们想过没有,如果哪天你们的事捅出来,你们让星子怎么在外面抬头做人?” 星子是第一次见爷爷发这样的脾气,吓得在边上一声不吭。 魏雷夫妇闻言都愣住了。短暂的沉默后,魏雷的声音软了下来,“爹,你这都在说什么啊?你都知道些什么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魏永鉴冷笑一声,甩过头去,沉闷地抽着烟。 第二章 二叔自杀 - 梦刑者 - 林致心 这时天已经入夜,村人们都干完活陆续回来了,听到星子家的争吵声,都过来围观。得知缘由后,大伙都帮着星子爸妈来劝星子爷。 “老爷子,你有福气啊!儿子孝顺,能想着接你到城里住。哪像我们?一辈子窝在村子里,连进城逛逛的机会都没有。” “老爷子,俗话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星子读书那么好,以后一定有出息,难道你要让他一辈子埋没在咱这小地方么?” “就是,这关系到星子的未来,你是不是也该问问星子自己的想法?” ……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魏永鉴始终一言不发。星子见状,也正想开口劝爷爷,魏永鉴却突然右手一伸,抓住星子的胳膊向后拖行了十来米,直到把他扔进卧室,反手就把卧室门从外面锁上了。 这一下看得大伙无不震惊,心想魏永鉴这老头七十多岁了,看上去瘦不拉几的,形似枯槁,怎么这么随意就能把一百三十多斤的星子拉得没招架! “爹(爷爷),你这是干什么呢!”魏雷夫妇和星子齐声喊道。 魏永鉴搬了张凳子,砸在卧室门前,一屁股坐了上去,“我就一直守在这里,你们不放弃把星子带去明城市的念头,我就不放星子出来!大不了我爷孙俩不吃不喝,死掉算了!” 邻居们见状纷纷摇起头来,劝道:“老爷子,不就是去城市生活么?魏雷又不是只要儿子不要你,你至于么?星子平时对你那么孝顺,你这样对他,他得多心寒啊!” 大伙不劝还好,一劝魏永鉴怒气更盛,咆哮道:“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人!滚!都给我滚!” 大伙和星子爷本来就没什么共同话题,来劝架都是看在星子的面上,一番好心却无故被魏永鉴给骂了,一个个都觉得忿忿不平,哄的一下全散了。 魏雷又好声好气地劝了几句,魏永鉴依旧不听。魏雷无奈,撂下一句:“不信你真的会饿死星子!”就带着妻子何英回房睡了。 卧室内外,只剩下了星子和星子爷隔门相倚。 “爷爷,现在大家都离开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啊?”星子问。 “你相信爷爷就别问,爷爷都是为了你们好。”星子爷吐了一口烟,叹道。 星子和爷爷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太清楚爷爷的脾气了。他不想说,就不可能被人撬开嘴的。星子忽然想起自己和爷爷都还没吃晚饭,问道:“爷爷,你晚饭还没吃吧?我们先去吃饭吧。” “不行!你爸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他现在只想着带你走,如果没改变主意,你一出去,那小子肯定会来硬的明抢。”魏永鉴说道。 星子听他这样讲,知道自己再怎么劝都没用。爷孙俩就这样沉默地呆坐着。 夜逐渐转深,四周像水一般地静谧。魏永鉴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星子不知不觉靠在门上睡着了,鼾声微微响起。 突然,星子双眼猛地睁开,从地上跳了起来,“爷爷,二叔叫起来了!” 星子二叔的卧室在星子卧室的对门,从二叔精神失常开始,星子经常会在入睡的时候,听到二叔的嚎叫声,但每次等他惊醒去检查二叔的情况时,二叔又都熟睡得像个婴儿。 一开始,星子对这种现象很诧异,但爷爷说,他二叔现在这模样,有什么动静都不奇怪,让星子不用管。再后来,星子就慢慢适应了这种情况。 “噢!”魏永鉴强装镇定,拿烟管的手抖了抖,“叫得比以前都要大声么?” “爷爷,你怎么知道的?二叔听起来比以前痛苦多了,而且还一直重复地胡喊:‘爸,不要杀我!爸,不要杀我!’我真替二叔担心,要不我们去看看他吧!”星子紧张说道。 “哎,真是造孽啊!”星子爷摇了摇头,“不用去管他了。我们帮不了他的,一切都要靠他自己。希望他挺过这关,慢慢好起来。你自己上床睡觉吧。” “什么这一关?爷爷,你一直都知道二叔为什么失常的么?” 星子开口问了两遍,魏永鉴已经缄口不言,只是重重地抽着烟。二叔的嘶吼声在星子惊醒的时候已经消失了,星子料想他已经睡熟了,无奈地摇摇头,回到了床上。 第二天,魏永鉴依旧一直坐在卧室门口守着。魏雷夫妇从早上劝到下午,徒劳无功,就连进去送饭的要求也被魏永鉴拒绝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村里忽然有小孩来找星子,进门大喊:“星子哥,星子哥!你二叔发疯,跳河自杀了!” 第三章 隔壁夜嚎 - 梦刑者 - 林致心 一家人全部惊呆了。魏永鉴手里的旱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星子难以置信,隔门喊道:“我二叔死了?” “不知道呢!他被河水冲走了,我爸他们已经沿河去找了!”孩子喊道。 魏永鉴激动地从凳子上站起,指着星子爸妈大骂:“看你们干的好事!都是让你俩给害的!” “父亲,你老糊涂了吧?小弟跳河我也难过,但我和英子不是一直在这儿跟你耗着么?你怎么能说我们害了小弟?”魏雷费了半天的工夫,已经身心疲惫,无缘无故被指责,已经恼羞成怒。 “哎!真是造孽啊!”魏永鉴跺着脚,狠狠地甩了甩袖,不再多说什么,跟在报讯的孩子后面往村口的河道奔去。 魏雷趁机砸了门锁,把星子从卧室放了出来。星子自小和二叔一起玩耍,在感情上可能比与亲生父母更近,出了门也要往村口去,被魏雷拦住。 “爸,你拦我干什么?”星子焦急地问。 “你去干什么?村里人和你爷都去找了,能找得到自然就找到,找不到就是你二叔的命。他疯了那么多年,如果有什么不测,也算是一种解脱。趁你爷不在,我们走吧。”魏雷说道。 “怎么可以这样!”星子双眼噙着泪。他没想到,父亲真的如祖父预料的那样,不论发生什么,只想着把自己带走。 “就算二叔真的有什么不测,我也应该留下来,送二叔走啊。而且如果二叔有不测,那就只剩爷爷一个人了,我怎么能这样一走了之!” 星子继续喊着,试图往外冲。星子爸将他拦腰抱住,说道:“你照顾你二叔很多年了,你二叔知道你的好,肯定不会怪你的。你也看到了,你爷性情多古怪,他连你都想饿死!要是真等你爷把你二叔送走,说不定他又会把你关起来!你现在就跟爸妈走,爸会留下地址和钱。你爷料理完你二叔后事,想你的话,自然就会去城里找我们了。” 星子不肯,想要挣脱,但他被反锁在屋里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体力已经透支,加上哭天喊地地情绪激动,和身高马大的星子爸纠缠了几分钟,开始有点晕眩。 星子爸二话不说,把星子和行李扛上车,让星子妈在桌上留了地址和五万块钱,一路开出了村子。 明城市位于国家东部沿海地区,是国家经济、交通、科技、工业、金融、贸易、会展和航运中心,也是世界上规模和面积最大的都会区之一。 明城市在历史上的古称是“德”,自古以来就是帝王德化之地。也正是得益于这种历史文化底蕴,明城的教育、精神文明建设成果在全国都很出名,城市治安成就更是举世罕见。每年百万分之一点五的刑事犯罪率,让它连续十多年被誉为“世界最安全城市”。明城明城,正是“光明之城”的简称。 星子的新家,就在这座城市中心,一个叫“四季景苑”的别墅小区里。 虽然从时间上算,现在已经入秋,但小区依旧如其名般的美轮美奂。一大片一大片的绿叶之间,散见着一座座中现代风格的别墅,淡黄中带红的外墙,在绿色中鲜艳醒目又和谐交融,如同在一片绿的海洋里,摆下了一颗颗精致的琥珀。布景者们显然深谙风景布局之道,无论是小桥流水、树木花草、空间间距还是偶尔能见的装饰灯,总是恰如其分地将别墅和汽车声遮掩,又恰如其分地将鸟类吸引,但又不会让鸟粪、蛇虫鼠蚁影响到尊贵的住户。 星子有些吃惊,这种地方不像是穷人住得起的地方,难道爸妈在城市卖早餐可以赚这么多钱么? “星子,快看看,这房子还满意么?” 和星子比起来,魏雷显得极度兴奋,小车在一栋别墅前停下,一下车他就搭着星子的肩膀,指着偌大的别墅笑着说。 星子嘴咧笑了笑,心里想着的还是爷爷和二叔,说道:“不知道爷爷有没有找到二叔?” 眼见儿子的反应,魏雷的笑容也没那么灿烂了。他带星子在房子里走一圈后,又带着星子去十几米外邻居家串门。 邻居姓辰,是个三十岁左右、高高瘦瘦的男人,看上去儒雅随和。 魏雷向辰先生作了自我认识,辰先生聚精会神地打量着星子,把星子看得不好意思,向后躲了躲。对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个劲地道歉,邀请星子父子到家里坐了坐,直到何英来找时才回了家。 因为之前被反锁了一天,星子到明城时已经错过了学校报到的日子,加上他一直因为二叔和爷爷的事闷闷不乐,魏雷于是向校方请假,属意让星子先玩上几天,下周一再去学校报到。 星子设法和村里人取得了联系,从而得知村人并没有找到二叔的遗体。大伙儿推测说,星子二叔可能还活着,但不知道去了哪里。在村里人的说明中,星子也得知爷爷并没有太颓丧,相反地,精神状态有点好起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变得嗜睡,动不动就睡觉。 星子开心地笑了笑。这些讯息,让他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之后,星子在明城市逛了逛,见识了城市的繁华,然后就一头扎进了明城市图书馆里。他喜欢看书,但以前镇上高中的图书馆里的藏书寥寥无几,连这里的几百分之一都不到。星子进到这里,仿佛一条从小溪游入大海的鱼,瞬间充满了活力。 第三个晚上,星子一直在图书馆泡到晚上十点多,回到家就一头栽到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忽然听到“呃啊,呃啊”的痛苦嚎叫声从外面传来,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二叔的喊声?!” 第四章 夜半诡遇 - 梦刑者 - 林致心 星子本能地惊醒。 这时那声音已经消失不见。星子开灯环顾,才后知后觉地记起自己已经在离村子数百里之遥的明城,就算二叔真的没死,也不可能出现在附近啊。 次日晚上,星子又听到了那阵嚎叫声。 这一次,他清晰地察觉出,那痛苦的嚎叫声是从隔壁别墅传来的。 星子再次惊醒过来,那声音又再次消散,仿佛从来没出现过。星子看看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 “爸,妈,你们昨晚有听见辰先生房子里的喊声么?”中午的时候,星子爸妈暂停了早餐店的营业,回来和星子一起吃午饭,星子趁机问道。 “什么喊声?有么?”星子爸妈好奇地问。星子就把前两晚听到嚎叫声的事情说了遍。 “前晚十点多、昨晚十一点半,这两个时间我和你妈都还没睡呢,我们压根就没听过隔壁有什么喊声啊。”星子爸说。 “真的?可为什么我会听见啊?”星子很是奇怪。 魏雷夫妇也很奇怪。他们暗中商量了下,何英忧心忡忡,担心星子是思念家乡、二叔成疾了,于是带星子去了明城市人民医院。 给星子诊断的医生叫赵宝修,模样有点像《缝纫机乐队》里那弹吉他的医生老头。在等候的时候,星子听患者们议论,说这赵医生已经65岁了,是明城首批十大名中医,学贯中西。他将中医五情五脏理论融合了西方心理学独创的中医心理疗法,深受患者们喜爱。所以即便到了退休的年纪,医院还是将他返聘回来继续坐诊。 两个人等了两个多小时才排到号。赵医生看了看星子病历上的地址,笑着对星子说:“小后生家里条件不错呀,我有个朋友也住你们小区。不过条件越好,身体就更重要了,否则身体不好,再好的条件也是零,对吧?跟医生说说,身体哪里不舒服?” 星子有点尴尬地笑了笑。何英把星子的情况描述了下,赵医生听完后眉头紧锁,神情看上去十分凝重,吓得星子妈连问了三次“大夫,到底是怎么了”。 赵医生回过神,笑说:“别紧张,别紧张!小后生水土不服,有点累了,出现幻听是很正常的。吃点安神的药,再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就这样,何英抓了两帖药,欢欢喜喜带着星子回了家。星子服了药,接连两天确实都一夜安睡到了天亮。但到第三个晚上,星子一入睡,又一次听到了“呃啊,呃啊”的嚎叫声。 星子的好奇心在那一刻终于还是抑制不住地冒了起来。他其实一直对医生的诊断将信将疑,又想着明天就要报到了,要是没把这事弄明白,自己肯定没法心学习。于是他打定了主意,今晚一定要弄清楚!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这一次,那嚎叫声破天荒地,并没有消失。 星子下了床,蹑手蹑脚地下楼推门出去。隔壁辰先生的别墅里已经没了灯光,但那声音却越来越响,凄厉而痛苦。 “这原来是辰先生的声音啊?该不会出事了吧!”星子想着,脚步更快。 “辰先生,你没事吧?”星子迈上了别墅的台阶,用力地敲门。 他的手背刚碰到大门,大门咿呀一声向内开了。那阵声音从二楼传来,似乎近在耳边。 “辰先生!”星子呼唤着,循着声音小跑到二楼一个房间外面。 声音的源头就在里面!星子去转门,门果然又没锁! 星子慢慢推开门,随后在微弱的夜光下,看见了悚然心惊的一幕! 只见,卧室之中摆着一张乳白色的大床,床上躺着一个赤裸、残破的躯体。 那躯体呈现出绛紫色,如同冷藏了半年而变质的鲜肉。具体的胸口、四肢的皮肤上,没有一处完整,每一处都是种被撕开后的残缺。它时而静止如尸体,时而痉挛挣扎,同时不停地发出凄厉的惨叫! 数十道黑色的气团,从那具躯体上窜了出来,在半空中飞速流动,而后又猛烈地扎入那具躯体上,如同一道道恶鬼,争先恐后地抢食着那具躯体! “啊?!”星子被眼前看到的景象吓到,一屁股跌向后跌坐到走廊上! 这时,一道黑色气团察觉到了星子的存在,猛地掉转方向,朝星子迎面飞冲了过去! “啊!!”星子惊恐大叫,本能地伸手抱住脑袋。 第五章 噩梦 - 梦刑者 - 林致心 黑色气团直接撞上了他的身体。 “糟了!”星子以为自己的身体,也会像那具躯体一样被撕裂,但十几秒过去,他的身体并没有传来任何的疼痛。 星子将信将疑地放下双手,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站到了明城的大街上! “这……我怎么来这里了?”星子打量着周围,满脸困惑! 这是明城凌晨三点多的街道,除了孤零零的几盏路灯外,只有斜对面一个临街的店面里亮着灯,一对四十出头的夫妻,正在里面忙碌地准备着。 星子认出了那对夫妻,心中的惊讶不减反增,“是爸妈?那是……爸妈的早餐店!?我怎么来这里了?” 他正准备朝爸妈走去,街道的转角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星子微微迟疑,一只半人高的蜘蛛突然冲了出来。 它的速度快到难以想象,一对标枪似的长满绒毛的前足,朝星子胸口贯了过去。 星子连作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巨型蜘蛛的前足在触及星子胸口时变了方向,将他的身体挑起半丈高,从流着绿色涎液的嘴巴里射出巨大的蛛网,将星子裹了起来! 星子想要挣扎,身体被蛛网缠住,已经一动也动不了! 巨型蜘蛛拖着星子从星子爸妈的早餐店经过,星子朝爸妈大喊:“爸!妈!快救我啊!快救我啊!” 然而,星子的爸妈毫无反应! 巨型蜘蛛就那样毫不遮掩地经过了早餐店,星子的爸妈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更没有抬起头看到蛛网里的星子。 那一刻,绝望如同冰雪,将星子掩埋。“为什么这样?!!爸,妈,你们为什么不来救我?!!” 巨型蜘蛛继续向前行进,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小巷,又拐进了一个房间,最后砰地一声,把星子丢到一张案板上,然后消失不见。 星子慢慢回过神,喘着气,打量周围。 这是一个二十几平方的房间,从墙上的刀具、按上的面粉和灶台、蒸屉来看,像是一个蒸制早点的厨房。房间的外面,还有两个亮着灯的房间。星子猜测,这应该是某间临街店面的后间。 前面的房间里传出了一个女人的笑声:“老公,货送过来了,好像很新鲜的样子。前面的活交给我,你去后面吧。” 星子一下子就认出了女人的声音,有点喜出望外。 “是我妈?!是我妈!”星子又打量了整个房间,惊喜地呼叫,“这里真的是——爸妈的早餐店!!!爸,妈,快来,我在后面!” “谢天谢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在无论如何我总算是回家了!”星子心里想着。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立即从案板上跳下来,一头扎进父亲的怀里。经历了这么多恐怖、诡异的事情,还有什么比投入父亲的怀抱来得更让星子心安呢? “好嘞!”前面房间里,魏雷的爽朗的声音果然跟着响了起来。紧接着,星子果然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一只手掐着香烟,一只手提着肉刀,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老爸!老爸!呜呜呜……看到你太好了!你快帮我看看,我为什么动不了,还说不了话!”星子早已喜极而泣。 但魏雷似乎没有听到星子的声音。他满面春风地靠近了案板,看到案板上的星子时,他的神情有着一股视而不见的冷漠。 星子有些惊讶,奇怪父亲为什么看到自己没什么反应。这时,魏雷已经用一只手在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额头。 “啧啧啧!多好的东西啊!”魏雷的双眼已经射出血一样的光芒,嘴巴里念念有词,另一只提着肉刀的手,朝着星子慢慢地举了起来! “爸,你要干嘛?!” 星子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他的瞳孔不停地放大,倒映着父亲提着刀如同恶鬼般的身影,张开口不停地呼叫,“你疯了么?我是星子,你要杀我么?!我是你儿子星子啊!爸、爸,不要杀我……” 星子爸始终无动于衷,举刀的手越来越高,终于“呼”地一下,朝星子的脖子狠狠地剁了下去! 第六章 酝酿 - 梦刑者 - 林致心 星子大叫着惊醒,身体因为动作幅度过大,从床上摔到了地上。 阳光自窗帘未照顾到的缝隙间射进,落在地板上,形成了一道不规则的光影。星子伸手往脖子上摸了摸,那里和睡衣领子,早被冷汗浸湿,但可以确定的是——脑袋还在! “幸好,原来只是……只是个梦!” 如同劫后余生,星子回过神来,自嘲地又哭又笑。他出了卧室下了楼,别墅里已经没有人了。一楼客厅的茶几上,用烟灰缸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星子妈的字迹: “儿子,爸妈去店里了。小区外3号公交车可以直达学校。记得要穿得体面点,别丢人!” 星子放下纸条,目光移到旁边沙发的贵妃椅,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套西装、一件白色衬衫和一双黑色皮鞋。 星子认不得它们的牌子,但是看上去,似乎都是挺华贵的东西。 “呵,穿得这么隆重,这是去读书还是去参加婚礼啊?” 星子无奈地笑笑。他生在穷乡、长在僻壤,如今生活的环境虽然大转变,但骨子里依旧还是那朴素的少年。他穿不习惯这些西装革履,只换上了平时喜爱的粗布旧衫,斜挎了个单肩包,就推门出去了。 隔壁,辰先生正巧在迎接一名客人。那客人穿着一身黑色风衣,戴着黑色呢帽和一副黑色墨镜,侧对着星子。星子愣了一下,觉得他的身影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星子早啊,今天要上学去了么?这几天玩得开心么?”辰先生将客人让进门后,发现了星子,笑着挥手打招呼。 “还好吧。”星子苦笑下,无力地耸了耸肩。 “怎么了,你看上好像很疲惫的样子。”辰先生关心地问。 “没什么,做了个奇怪的梦而已。” “梦?做什么梦能让你这么疲倦啊?可以说来听听么?”辰先生笑着问。 被亲生父亲拿刀剁,这种梦换谁做了谁都会压抑、甚至抓狂!星子至今还没有缓过劲来,心底也想找人说一说发泄。正巧辰先生问到了,他就简单地述说了下,果然感觉心里没有刚才那么不畅。 “你父母要是知道在你梦里是这形象,岂不是要心碎了?”辰先生听完后笑道。 星子闻言,一股内疚油然而生。辰先生续道:“我开玩笑的!大城市光怪陆离,节奏快,没有乡下地方惬意舒适。我看可能是你这几天累了,应该要好好放松精神了。” “辰先生,我想你说的是。你有客人,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星子说着,作手告别。 辰先生微笑着目送星子离开,转身进了别墅。之前进来的客人,已经坐到了沙发上,点起一只雪茄。 “小辰,我说的没有错吧!”风衣男子说道。 “玄爷的话,小辰什么时候怀疑过?”辰先生也点起一根雪茄,惊叹地摇着头,“难怪我第一眼,就觉得这小子不寻常。” “这小子能在你手上截胡,实在太不简单了!幸好他现在还不懂,否则你昨晚就栽了!小辰啊,组织‘黄’字位已经空了十多年了,我是属意你接上的,你可得当心点,千万不要阴沟里翻船。”风衣男子笑着说。 “玄爷教训得是!”辰先生毕恭毕敬地点着头,“话说回来,玄爷这么瞧得起他,是不是想收了他?那他父母这一笔,是要做还是留手?” “我们亲自做,当然是不合适的,毕竟以后可能是一家人。至于留手嘛,也大可不必。要知道只有没有家的孩子才会想着寻找一个港湾的!” 辰先生闻言,轻轻地吐了口烟,笑了起来:“玄爷的意思,小辰明白了。” 第七章 初识 - 梦刑者 - 林致心 明德中学离四季景苑只有三公里,星子在小区外坐公交车,十分钟就到了。 虽然之前就已从爸妈口中得知了学校的名字和位置,但星子先是心里有事,后来又忙着到处玩,都没有好好地去了解过这所学校,直到站在新校园门口的那一刻,星子才明白,为什么星子妈要让他穿得体面点! 这居然是一所贵族学校! 校园门口横卧着一座巨大的石头,上面用楷草刻着“明德中学”四个金色大字,下方又刻着两行小一点的文字,书曰:“燃德行之薪火,育家国之英才”。校园里绿树成荫,内中的建筑,是清一色缩小版的“白宫”,散在树影里。墙是乳白色的,上面铺满了颗粒状的点缀,在晨光的映射下,如果角度得当,就能看到反射出的七彩的光斑。 校园上的半空,百来只鸽子来回盘旋,悠然自得地时起时落。校门口满眼是阵列的豪车,学生们从车上下来,意气风发地迈入校园。一排排反季盛开的樱花,从校门口开始,一直通向校园深处,犹如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女仆,夹道洒着花瓣迎接学生的到来。 整个画面和谐而美丽,只有星子那一身“粗制滥造”,显得异常显眼且格格不入! 在这样的环境下,连学校教职工的眼神,也似乎耳濡目染地充满了“尊贵”!要不是星子及时地从单肩包里掏出转学通知书,学校的保安差点就要把星子当成“乞丐”,抬着扔到大马路上了! 经过三番四次的来回确认,星子终于成功迈入了校门。他在校园里东转西转,费了半天的劲,好容易找到了教务处,然后在教务处一个老师充满嫌弃的说明下,找到了即将入学班级的班主任。 班主任把星子带到高二(9)班。这所中学实行小班化管理,一个班级只有二十几个学生。星子主动和全班同学打招呼,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魏子星,你们可以叫我星子。以后还要麻烦同学们多多关照了。” 同学们看他朴素的穿着都有些惊讶。“魏子星,你之前在哪读的,父母是做什么的?”一个同学问。 “我之前在南方乡下一个小镇念书的,我爸妈是卖早餐的。”星子的回答脱口而出,不料却引起了同学们一阵哗然。星子愣了一下,等他明白过来,心里不禁有些难受。 “没事,魏子星。你先自己找空座位坐下吧。”班主任赶紧缓和气氛。 星子扫视了下班级,见整个教室里只有一个空位。 那个空位的右边,坐着一个高挑的女生。女生一袭五颜六色的混搭,披着韩式长发,再配上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以及层次分明的妆容,看着让人在眼花缭乱中赏心悦目。 星子以前读书的镇中学里也有长得秀气的女同学,但从来没有像这个女生这样吸引眼球的!一转学就能遇到这么漂亮的同桌,这让星子心底还是有一丝窃喜的。 星子带着笑,拎着包慢慢走过去,朝女生旁边的椅子坐下去。那椅子忽然间像长腿了样,往后跑开了。星子惊慌失措,双手去抓面前的课桌,然后“轰”的一声,整个人带着课桌掀倒在地。 星子的大腿、后背被课桌和椅板砸到,火辣辣地疼。他转头看了看,见女生一脸冷漠地目视前方,左脚脚尖却刚刚从椅子底下收回,心里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整个课堂还在哄然大笑。星子以为这是他们欢迎新同学的方式,也跟着笑了笑,然后起身将课桌椅摆好,准备再次坐下。 此时旁边的女生终于开了口,牙缝间挤出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土包子,快滚开!” 第八章 冲突 - 梦刑者 - 林致心 星子坐椅子的动作只完成一半,有点进退失措,红着脸身体硬梆梆地僵在那里,像一只煮熟的虾。女生意外说出的那句话,就像是一碗甜汤里的苍蝇,让他内心原有的欣喜荡然无存! 星子瞥了瞥女生的课桌,只见课桌左上角摆一本数学奥林匹克辅导书,中间放着一本高中物理奥林匹克试题集,右上角向下盖着一台苹果手机。手机壳是亮粉色的,上面用一些闪亮的细钻,拼凑出“沈新甜”三个字。 “不好意思,沈新甜同学。请问你刚才在说什么?”星子苦笑着问。他想,对方看模样就是个有钱人,有点脾气在所难免。大家毕竟要一起做两年的同学,应该先礼后兵,如果她改口收回那些嘲讽,那大家以后还是好同学,星子就权当没听见她刚才的话。 沈新甜双目盯着前方,语气更加不屑,一字一顿,“一个卖早餐的土包子儿子,也配做本小姐的同桌?” 星子闻言,愈发地尴尬:“可是教室里,只有这位置空着,我不坐这里,总不能坐地上吧?” “本小姐管你坐哪里?这里本来就没有穷人的位置!”沈新甜的语气满是不屑和讥诮。 虽然星子爸妈在明城的经济条件,已经很明显高于普通的家庭,但星子的内心似乎还没能从一个贫苦留守儿童的身份中走出来。沈新甜对他“穷人”的辱骂,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内心,让他满是震惊:为什么这么好看的女生,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 “你是不是出门忘记用妇炎洁漱口了么?”兔子急了也药人,星子直起身,回嘴大骂!沈新甜刚才那这句辱骂,成了一根导火索,瞬间引爆了他从进校园现在一路受人蔑视而积攒下来的愤怒。 同学们“哦”的一声,瞬间低声地喧哗起来。 “你说什么!”沈新甜胀红着脸拍桌而起,身上衣服倏然摆动,像一只炸了毛的五彩公鸡。 班主任见势不妙,喊道:“好了!魏子星,不要和新甜吵架,老师给你在过道加套桌子!” 星子正在气头上,哪有空没有理会班主任的拦阻,他贴近沈新甜,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那对五颜六色狐媚的瞳孔,“你不是很有钱么,怎么连妇炎洁都不懂么?没关系!我明天送你一支,让你好好用用!” “你这下流贱货!”沈新甜在班里的霸主地位受到了极端地挑衅,她气急败坏,转身指着班主任大喊,“舒雁梅,你是怎么当的班主任!为什么让这种垃圾混进我们的班级!你还想不想当这个老师了!” 舒雁梅就是班主任,三十多岁,脸蛋和身材都透着一种轻熟的魅力,只可惜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直笼罩着层忧郁。她被沈新甜一问,脸色更加的差,半天才唯诺地应道:“这……这是学校的安排。” 星子在一旁不停冷笑:“沈新甜,你口口声声说我不配坐在教室里。你自己呢?你连老师都敢威胁,连最基本的尊师重教都不懂,我看最不配坐在这个教室里的,就是你!” “什么!”沈新甜愤然转头,瞪着星子,“你说本小姐不配坐这里?好!撇开我家每年对学校的捐助不说,本小姐从初中到现在,每次成绩学校前三,次次竞赛都是明城市前十,年年的优秀学生,现在整个班级就本小姐撑着面,你还说本小姐不配坐在这里?这些题目,换成你们这群废物,会么!垃圾!” 沈新甜嚷嚷着,一把抓起课桌上的物理试题集,顶在星子的眼前,就像一个骄傲的战士,向他人展示着自己的功勋! 全班同学听在耳里,一个个羞臊地翻着白眼,连班主任也默不作声。 星子沉默了一会,眼珠子瞧着试题集上的文字往下滑,三十秒后脱口而出,“第三个!” 第九章 冲突升级 - 梦刑者 - 林致心 沈新甜愣了愣,“什么第三个?” “我说这道题目的答案,选第三个!”星子自信地笑着,“就是C啊!” 沈新甜慢慢把试题集翻过来,浏览了下题目,然后翻到最后寻找答案。答案真的是“C”! 同学们已经从沈新甜惊讶的神情中,大概猜到了结果,瞬间都来了精神! “不过是瞎蒙罢了!”几秒的错愕之后,沈新甜脸上又重新写满了不屑,她把试题集翻过几页,将一道大题展示给星子看,“蒙啊!你有本事,再给本小姐蒙啊!” 做过物理试题的人都知道,物理大题通常涉及到很多公式的应用、转换和计算,即便是普通高中物理考试的大题,也经常需要几个公式间的计算,更何况是一道奥林匹克物理竞赛的试题,正常人怎么可能这样看着就能说出答案? 沈新甜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她这样做不过是以此向自己证明,这个土包子刚才只是瞎蒙。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星子在专注地盯着试题一分钟左右,就开口了。 “答案是——180牛顿!” “你还真敢蒙!”沈新甜冷笑着,将试题集翻到这道大题答案的位置,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我说的没错吧!幸好你挑的还不算太难,要是再难点的话,我就得要打草稿了。”星子摊手笑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他将单肩包塞进沈新甜旁边的课桌,坐到椅子上,用神情告诉沈新甜:这位置,归我了! “我靠,真对啦?”“牛逼啊!”“物理奥赛题秒答啊!这是开挂了吧!” 同学们瞬间炸开了锅,对这个土里土气的少年刮目相看,整个教室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沈新甜回了神,双手在课桌上“啪啪”地拍了四五下,然后怒目扫视全班同学,吼道:“谁还敢起哄鼓掌!” 同学们像被驯服的马匹,在沈新甜的危喝下都停了手住了声。星子朝女生冷笑道:“怎么了?还年年的优秀学生,输不起啊?” 沈新甜指着星子鼻子骂:“你个土包子嘚瑟个屁!你会做题了不起么?信不信本小姐一个电话,就让校长开除你!以后整个明城都不会有学校收留你!” 星子有点哭笑不得,整件事情从头至尾是谁在嘚瑟,难道这女生心里就没点数么? “我可是交了学费,正儿八经入的学,一没违法、二没违规,校长凭什么开除我?”星子说。 “学费?你那点破学费谁稀罕。本小姐可以叫我爸给校长十倍、百倍,让校长叫你滚蛋!”沈新甜大喊。 “哇塞,真豪气啊!”星子笑了笑,“有钱真是了不起!我听说明城市对刑事案件处罚很严格的哦,你可以再大点声,让你爸多给校长贿赂点,最好能够上十年的标准,这样明天网上、报纸乃至教育局、纪委信箱里,都会很热闹的!” “你……”沈新甜顿时语塞。她虽然野蛮霸道,但还不至于无脑到会给自己的父亲惹出大的麻烦的地步。星子的那些句话让她的底气变得有点不足。 过了半会,沈新甜忽然又调转话头,对着星子挑眉冷笑,“土包子,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爸是谁?” 星子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这个问题我确实不知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回家问你妈。说不定是隔壁老王,也可能是隔壁老张,但反正不是我。” 第十章 寸头男生 - 梦刑者 - 林致心 沈新甜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一时没反应过来,同学们却都早已笑出了声。沈新甜回过神,满脸憋红,指着其余同学破口骂道:“想死你们就继续笑!” 同学们再次像被驯服的动物,噤如寒蝉。 “魏子星,你成功激怒本小姐了!本小姐记住你了!你给本小姐等着,本小姐要是让你全家在明城混下去,本小姐就跟你姓!”沈新甜转过去威胁着星子,手上抓起手机,脚下大步流星地从教室后门出去。 整个教室忽然间变得肃然无声,几秒之后,又忽然陷入一种骚动——更确切地说,是一种恐慌! 舒雁梅慌张地丢下书本,冲出了教室,等她追到沈新甜时,二人已经出了教学楼,来到林荫间的鹅卵石小路上。 “新甜,新甜……你这是要干嘛去?”舒雁梅紧紧地拉住沈新甜的臂。 沈新甜的脚步为之一顿,皱眉喊道:“快松开,你弄疼本小姐了!” “啊,真抱歉。”舒雁梅赶紧松开了手,满脸歉意,“新甜,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呢?” 沈新甜两只手在胸前叉着,白了白眼,“本小姐离开教室前说了什么,本小姐现在就是要去做什么!” 舒雁梅拼命地摇着手,“不行不行!新甜,你听老师说。魏子星是第一天来,他什么都不懂,才会惹你生气的。其实,同学之间的口角吵闹也是很平常的事。有时候,这些口角摩擦甚至会在长大后,变成一种温馨的回忆。校园生活就是这样的,这就叫青春。你没必要把这件小事弄得太复杂。” “得了吧!你说小事,本小姐可不这样觉得。”沈新甜不屑地耸着肩,忽然伸出手指戳着班主任的胸口,“还有,舒雁梅,本小姐告诉你,你不要口口声声老师老师地自居。你是怎么一步一步,从郊区一个破中学调到明德中学来教书的,怎么从一个一文不值的穷村姑变成身价千万的美女教师,本小姐都清清楚楚。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不仅那土包子,连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舒雁梅听完,原本忧愁的面容如同刷了几层白漆,整个人也跟着发抖起来,“新甜……你到底知道什么?” “当然是——知道你心底所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 沈新甜冷笑着转身离去,舒雁梅就像个稻草人,失神地伫立在原地。 半节课的时间过去了,沈新甜还没回教室,就连班主任舒雁梅也没回来。同学们还在不停地交头接耳,时不时地朝星子身上看,一个个眼神中充满了惋惜。 “这才来班里第一天。”“谁不好惹,非得招惹她啊!”“哎,为争一口气,赔上全家,太不值得啊!”“说实话,难得来一个学习这么厉害的同学,我还准备和他交朋友来着。真可惜。”“恃才傲物,古代很多才子也都是这样落难的。”…… 同学们不停地窃窃私语,一字一句传入星子的耳朵里。他眉头皱成深深的“川”字,心想:“这群同学是什么意思,一个个说的我全家要死了一样!!” 忽然,坐在星子前头的男生忽然转过身来,用手指敲了敲星子的书桌。 “喂,兄弟,你什么来头啊?” 星子抬眼打量了下前面的男生。他穿着一件灰色的金边西装,留着一个寸头,面上的皮肤是古铜色的。五官虽然算不上帅气,但是干净利落。他坐在那里,虽然是扭着身子,但依然含胸拔背,很有精神。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望着星子的那双眼也仿佛聚集着一道光芒。 第十一章 shadow财团 - 梦刑者 - 林致心 “哪有什么来头,普通人呢。”星子笑了笑。 “哦?”寸头男生将信将疑,“没后台敢这样和‘SHADOW财团’硬呛?” “什么‘shadow财团’?”星子愣了下,一会儿明白过来了,“你是说沈新甜家里么?” 寸头男生点了点头,神情变得有一丝古怪:“你不怕么?” “怕什么?”星子奇怪地问道。 “Shadow财团的诅咒啊!你不知道么?这二十多年来,所有与shadow财团有商业竞争的企业家、投资者,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很多人犯了牢狱之灾,有些是自己发疯了,有些自杀了,甚至还有一些是在几十名警察的严密保护下,莫名其妙地就深度昏迷,成了植物人!” “真的么?这么邪门?”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你以为我们班那么多大老爷们,为什么会怕沈新甜那小娘们?他们怕的就是她背后的shadow财团太邪门,所以没人愿意去惹那小娘们!” 寸头男生这一连串的话,说得星子有些游神,让他完全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 这时,一个带着眼镜,穿着白褂的男人出现在教室门口,用手掌哐哐地砸着门喊:“都给我安静!告诉我,哪个是那新来的转学生!” 教室里短暂地寂静后,不少同学认出来人,起哄喊道:“切,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心理卫生老师!” 心理卫生教师是一个关注学生心理健康、负责给学生们心理监控和疏导的岗位,虽然也被称为老师,但身份其实属于“医生”,通常由拥有心理咨询师资格的人担任。这种岗位在小规模的学校里不常见,但作为一个享誉盛名的贵族学校,明德高中自然不会在这方面落后。 白褂男人推了推眼镜,绷着个脸,“你们什么态度!心理卫生老师你们就不当是老师了么!快告诉我,那个转学生在哪!” 同学们于是纷纷把手指指向了星子。星子站起身来说:“我就是那转学生。老师,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就是你小子么!”白褂男人的下巴往门外甩了甩,“跟我走吧,去卫生室做个心理摸底。” “心理摸底,那是什么?”星子问道,他以前读书的镇高中里面经费编制有限,并没有心理卫生教师和心理摸底这些项目。 “就是对你的心理情况做个摸底评估,必要的时候,进行技术手段干预。” “哦?我心理没问题的,不用干预。”星子说道。 “你的心理有没问题,你说了算么?”白褂男子冷笑。 星子不是故意和老师顶撞,但就是觉得有点好笑,“我的心理情况我说了不算,那还要谁说了算?” “那我问你,你的心理要是没问题,能在转学第一天就和同学吵架,吵得同学和老师都跑了么?”白褂男人说道。 星子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老师,是不是沈新甜颠倒是非,怂恿您过来找我?” “为什么要把你的同学往坏处想!我看你的潜意识里,极大可能存在被迫害妄想症,也可能有极端恐怖倾向,很容易发狂攻击同学的。必须要通过心理评估,才能继续在学校读书的。”白褂男子很不耐烦,“好了,别废话了,快给我出来。” 对于白褂男子毫无依据的推测和指控,星子有点不悦,不过他毕竟不是一个喜欢和老师对着干的人,既然老师亲自来“请”,他也不能硬着不走,只能叹息着出了教室。 “这样才对嘛!”白褂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像押犯人一样,半推着星子朝前走。 第十二章 心理干预 - 梦刑者 - 林致心 心理卫生室在另一幢小“白宫”的一楼,和医护室隔了几个房间,星子和白褂男人走了三分钟左右到达。 进门的时候,星子瞥了瞥墙上的工作去向牌,才知道这个白褂男人叫仇青平,是明城大学毕业的心理学硕士,座右铭是:“与心灵作伴,以学生为友”。 房内里略微昏暗,两个窗户大部分被窗帘遮住,只留下两道十厘米宽的空隙。两个远离门口的墙角上摆着两个香炉。两缕青烟分别自香炉里冒出,上升一米多的高度后,向外散开,漂浮在房间的半空,让整个房间暖洋洋地,还弥漫着令人迷醉的芬香。 “老师,我真的没有什么极端恐怖倾向。和同学吵架扰乱课堂秩序是我不对,但这事事出有因……”星子迈进室内,解释着说。 “你先别说话,也先别紧张。心理评估要在放松的状态下,老师还要准备些东西,你正好可以趁机安静地休息会。” 仇青平的语气比在外面时温柔了很多。他让星子在房正中的摇椅上躺下,自己则在一米外的办公桌后落座,弯着上身在桌子后面找东西。 星子叹叹气,趁机转头看了看。只见对面仇青平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枚时钟,刚好走到早上九点,当当当地发着轻微的报时声。四个墙壁上涂满不同的形状,有长条、方形还有不规则的线条。 星子盯着那些图案看了半分钟,感觉眼睛有点发涩,揉揉眼再往别处瞧,发现房间东南角的天花板上,安装着一个摄像头,摄像头上亮着红灯。 明城市治安的优秀,得益于各种到位的监管措施,其中就有这种摄像头的功劳。 这种监控形成的网络叫“阳光医疗”。明城市所有的医院、诊室、手术室都必须安装这样的监控,监控数据直接上传到市医疗卫生局和市公安局的后台。 这种手段既可有效减少医生的误诊和误操作,也能在必要时候证明医生无责,将家属医闹的概率降到最低。 星子在摇椅上半躺着,等了两分钟左右,仇青平还在那弯着上身找东西。星子直起上身,想问“要等到什么时候”,刚说出第一个字,仇青平打断了他,“嘘,快了,再躺会。”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温柔而平和,就像一阵熏风,拂过星子的双耳。星子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男人的声音,居然可以柔嫩到这种地步!他心底冒出一个念头:这位仇老师可能不是沈新甜叫来找自己茬的。并且他还因为自己之前的这种想法,感到了愧疚! 星子也不再催促了,靠回到椅子上,眯起双眼,前后摇晃着静静等待。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细微的响动。星子停了摇椅,睁开眼,仇青平已经从办公桌的后面来到了办公桌和躺椅之间。 “笃”的一声,仇青平从办公桌上拿起一把医用剪刀,重重地插入办公桌的桌面,神情中满是凶恶。 “仇老师,你怎么了?”对于对方态度的飞快转变,让星子一脸茫然。 他想要用手撑直上身,却发现双手软绵绵的,双脚也有点不听使唤。 “还好意思问!”仇青平冷笑着,神情愈加阴冷,“沈董事长让我告诉你,得罪阎王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敢惹shadow财团,就只有死路一条!” 第十三章 杀人诛心 - 梦刑者 - 林致心 “沈董事长?”星子对仇青平满心的美好期待,在听完对方言语的那一刻破碎,“所以……所以,你真的是沈新甜找来对付我的么?” “你说对了!” “可是老师,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大部分都是沈新甜的错!整个班级的同学都可以作证!你怎么可以跟着她颠倒是非黑白?”星子喊道。 “小子!老师教你一个道理,在这个社会,是非黑白不是你说了算的!只有钱,才能决定一件事是对还是错。如果你有钱,比shadow财团更有钱,那你就是对的!” “呸!”星子啐了一口,“你可真是人民的好教师!” 仇青平闻言大怒,左手抓住星子的头发,将他从摇椅上拎起三十公分,右手一记重拳,狠狠地击在星子小腹上。 这一记打得星子痛入骨髓,双眼冒着金星,身子趴在地上呻吟,“这……这里有监控的,你敢这样动手打学生?!” 仇青平向前迈出一步,再次揪住星子的头发往上提。“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我告诉你,我不仅敢打你,我还要折磨你!我会慢慢把你折磨到发疯、发狂。” 星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仇青平继续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的额头往地上砸,“你知道我为什么跟同学们说你有极端恐怖倾向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有太多的办法,让你变得疯狂,变得痛恨四周的人。等我把你放出去,你就会开始胡言乱语,开始不分对象地攻击别人!学校的保安和闻讯而来的警察,会把你制服得服服帖帖!那时,同学们都会明白过来,沈大小姐和你的争吵,不是她的无理取闹,而是因为她比其他人先知先觉,她要把你这条疯狗赶出班级!” “绝望么?”仇青平一字一顿,“这个就叫——杀人,诛心!” 仇青平确实是一名很厉害的心理学硕士,他的言语可以很直接地穿透星子的内心,给他造成巨大的心灵创伤!星子不明白,何以一个教师,能卑鄙到这种地步! “你们都是贱人!”星子吼着,满腔怒火,恨不得一口咬下这畜生的一块肉来! “对!不要压抑,继续愤怒,继续仇恨!继续愤怒,继续憎恨!” 星子的骂声就像是一阵血腥味,激发了仇青平体内更强的兽性!他拎起星子,又给来了几记重拳,将星子打倒在地,紧接着,脚上的尖头皮鞋,一下下往星子身上踢去! 星子在地上蜷曲呻吟,遍体鳞伤的剧痛,让他的脑袋一丝丝清醒起来。 “我要逃,我要逃出去!”星子想着,四肢也慢慢地恢复了行动力。 就在仇青平再一次起脚往星子脸上踢的时候,星子双手撑了起来,颈背部朝仇青平小腹狠狠地撞了过去。 仇青平踉跄着向后坐倒,将摇椅的手柄撞断,眼神充满惊讶,“你的手脚怎么能动?!” 星子趁机开门朝外跑,在即将出门的那一刻,他被一股无形气墙撞得向后弹倒。 “这是……怎么回事?”星子惊愕。 仇青平站了起来,又过来攻击星子,星子已经可以自由行动,和他扭打到一块。 几分钟后,仇青平鼻已经青脸肿地落败了。这位长在大城市的心理学硕士的手脚功夫,显然没有他的嘴上功夫厉害,更没有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星子厉害。 “傻X,滚!”星子啐口骂着,趁机试图再从门口出去,却再一次被无形气墙弹了回来。 整个心理卫生室,仿佛成了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空间! 第十四章 又是梦境 - 梦刑者 - 林致心 星子用力地砸着那道气墙,“这究竟是什么鬼!为什么出不去!”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为什么你可以行动!”身后,仇青平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从办公桌上拔下那把医用剪刀,双眼血红地向星子一步步靠近,“妈的!我本来还想着让你活,是你自己不识抬举!” “仇青平,这有监控!你想干什么?”星子朝对方大喝,试图阻止。 仇青平充耳不闻,挥着剪刀就往星子的心口扎下来。星子往后闪避,躲过了要害,但下腹被剪刀尖带到,划出了血口。 “仇青平,你真想杀我?你他妈是不是疯了!这里有监控!” 星子捂住伤口惊呼。面前这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像一条发疯的狗,继续挥动剪刀死命地攻击星子,星子虽然就站在门边,但始终迈不出那道门,只能左闪右避地,渐渐逼到了角落里。 一分钟后,在纠缠中,仇青平举起的剪刀朝星子脸上重重地砸下,星子避无可避,双手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力地架住。 “去死吧!去死吧!没有人可以在这里打败我!”仇青平嘶吼着,双眼鲜血一样地红,如同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 而他的力量,似乎随着他的疯狂不断增加。星子的体力,在对抗中逐渐衰竭,四肢又渐渐开始有种不听使唤地感觉。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杀人了……”星子不得不开口呼救。 可是,就连那羸弱的呼救声,似乎也被门口的无形气墙弹了回来! 剪刀刀尖渐渐逼近星子的左眼,星子四肢的力量还在不断流失。星子感到全身的血液仿佛在慢慢地凝结、冷冻,一股绝望从他的心底升起,“这就是等待死亡的恐惧么?”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个意外的声音,在星子的心底响起。 “傻孩子!这只不过是你自己的梦境。记住,在梦里越害怕就越容易迷失,只有认清自己身处梦境,你的力量才不会被剥夺!快认清梦境吧,咱们老魏家的人,怎么可能让别人在梦里胡作非为。” 星子的心头猛然颤抖:“那声音,是爷爷的声音!” “爷爷,爷爷,是你么?你在哪里?你快救我啊!你快教我怎么办!”像是发现了救命稻草,星子心底惊喜地呼叫着。然而,祖父的声音并没有再次出现。 星子的心再一次冷却,不过这一次他的脑子里一直盘旋着爷爷的那句话:“这是在做梦?这不是现实?这是我的梦境?” 星子的眼珠子快速地转动。他看到了墙角的那两只小香炉,它们还在那汩汩地冒着青烟,那两缕青烟像一条射线,袅袅地一直升到天花板上。他又看见了对面墙壁上的时钟,里面的秒针不停地转动着,但时针和分钟依然停留在九点钟! “没有空气!没有时间!难道真的不是现实!” 仿佛有一盏灯照亮星子的心头,星子眼前一亮,他的四肢像被水浇灌的海绵,在同一瞬间注满了力量。 星子把腰背在墙上一顶,双手顺势地夺下仇青平手里的医用剪刀。他用肩头狠狠地朝对方胸口撞去。 仇青平向后退了几步,脚底踩到摇椅段出来的半截扶手,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 “砰!”仇青平的后脑,不偏不倚地砸在摇椅断裂的木尖。 “这,这不可能……为,为什么……救,救救我……”仇青平呻吟着,惊恐地看着星子,慢慢地一动不动。 第十五章 人头 - 梦刑者 - 林致心 四周的景象像六条巨大景幕,被人一下子撤走,整个空间黑了下来。 等再次亮起时,星子已经睁开眼、从摇椅上起身。 星子环顾四周,心理卫生室和他刚进来时一模一样,摇椅依旧、青烟依旧,丝毫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办公桌头,仇青平像小学生午睡一样,趴在办公桌上。 他脑袋后墙壁上的时钟,显示的是九点十五分。 星子心有余悸地靠近办公桌,用手指在仇青平的鼻孔前探了探,仇青平的呼吸匀畅,看样子只是睡着了。 星子原本对仇青平又惧又怒,此时只剩下满腔的疑惑。 “天呐!刚才那一切,真的只是我在做梦啊?!”星子有点庆幸,还有点不敢相信,“天呐,怎么回事!之前是梦到爸爸杀我,现在又梦到老师打我!为什么我最近总是喜欢做这样奇怪的梦?!我该不会真的像仇老师说的,得了被迫害妄想症吧!” 星子尝试叫醒仇青平,但对方似乎睡得很深,怎么叫都叫不醒。 星子感觉这个仇老师有点可笑,明明是他把自己叫过来做心理评估,没想到他自己在那呼呼大睡! 星子又站在桌前等了五分钟,始终还是不见仇青平醒来。心理卫生室里的景象和梦境里是一模一样,这总是让星子不自主地想起梦里被攻击的画面,脊背发凉。终于,他再也等不下去了,凑到仇青平的耳边说:“老师,那我先走了,你醒了再来叫我吧。”之后就出门离开了。 整个心理卫生室一下子变得静悄悄了,只留下时钟滴答走动的声音。 就在星子离开的一分钟后,一个古铜肤色、身穿灰色金边西装、留着寸头的男生悄悄地走了进来…… 与此同时,明城市公安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于正勇的桌头,多了一份匿名举报…… 星子回到教室已经是第二节课了。一直到课堂结束,他整个脑袋里面还是迷迷糊糊的。课间,同学们三两成群,趴在扶手上说说笑笑,星子独自一边挨着墙来回走动,一边回想刚才的事情。 忽然,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从楼梯快步而上,向走廊上的学生们冲过来。 那人留着一头披肩的长发,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灰色眼袋,胡须拉茬,脸上有一种病态的白,像是漆了哑光的白色油漆。他身上的风衣类似一个巨大的斗篷,两只手缩在风衣里面,怀里高高鼓起,似乎在衣服下藏了什么东西。 “快闪快闪,是朱疯子!”同学们互相嘀咕着挤进教室,能离那男人有多远就离多远,只有星子还满腹心事地低头在走廊上走动。那个男人加快速度,似乎故意朝星子冲去。 砰的一声,等星子回神想要反应的时候,他已经被撞了个满怀,向后踉跄数步,一个球形的、毛茸茸的东西从那男人怀里掉出来,滚到星子脚边。 “啊,真是抱歉!希望没把你的东西摔坏。” 星子还以为是自己走神,一边致歉,一边伸手去捡脚边的东西。当他捡起那球形物品的一瞬间,他几乎吓得魂飞魄散,撕心裂肺地吼叫起来,将那东西扔出老远! 那东西,竟然是一颗被砍下来的人头! 第十六章 朱疯子 - 梦刑者 - 林致心 枯黄的发根,两只眼睛向上翻了四分之三,瞳孔已经变成了死灰色。皮肤是由一个个毛孔组成的酱青色,下嘴唇的一角似乎被什么咬掉了,露出发黑的牙根,再往下就是半根脖颈,上面留着凹凸不平的切口。 整个头颅像是被发钝的刀具,从尸体上硬生生给拉扯下来的! 星子撒腿就往教室跑,一颗心快速跳动,像飞速运转即将爆炸的机器! 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前两次的梦已经让他吓得不轻,但要是和这次亲手提人头比起来,之前那两次恐怖的梦境都只能算是儿戏了。 星子的声音还在发颤,根本停不下来,同学们都同情地看着他。那诡异男子嘿嘿地笑,快步将人头拾起,像个故意拿虫吓唬小女孩的流氓,作势还想要把人头送到星子面前。 “滚开啊!大家快报警啊!为什么不报警啊?”星子吓得双脚直跺,一边后撤一边大喊。 两名同学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搀住星子,安慰道:“魏子星,没事了,放松点!那不是真人头,是假的!” “假的?” “是假的!这疯……这老师叫朱站阳,是学校艺术院的院长。他这人神经兮兮,整天用硅胶做这些鬼东西吓唬学生,还标榜是行为艺术。”同学解释道。 另一名同学也一起解释:“对呢。这家伙就是喜欢搞这些东西,还整天向学生吹嘘炫耀。说他自己以前有一组名为《反哺》的行为艺术照片,在社会各界引起巨大反响!我们当时还傻乎乎专门去网上找那组照片,结果居然是一组他吃死婴的照片!虽然后来学校解释那死婴是假的,但我们已经彻底被那组照片恶心到了!” 星子将信将疑,身体随着情绪稍微安定了点。 这时,朱站阳已经提着人头迈进了教室门口。虽然所有同学都知道那人头是假的,但还是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朱站阳住了脚步,双手把人头拿起来与自己的脑袋平行,眯缝着眼幽深地说道:“艺术,就该如实,逼真、惊人、振聋发聩。就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人间荡起涟漪。老师这件作品,叫做《爱情》,你们看这失去理性的脑袋、这被吻咬下的嘴唇……” “滚你妈!”星子的惊吓慢慢退去,不等对方说完,爆着粗口,一拳朝朱站阳鼻梁砸得他翻到在地。 他是真的太愤怒了!他自认从小喜欢学校,热爱学习,从没有和老师红过脸,更别说打老师了!但是这所光鲜的学校——不论是之前沈新甜的嘲讽、还是那个仇青平袭击自己的怪梦,或者现在朱站阳恶心的举动——都让他感到神经发痛! 星子从朱站阳的身上跳了过去,一路飞步地跑出了学校。他坐车回到了家里,打算等待父母中午回家时就告诉他们自己在学校的恶心遭遇,他希望父母给他再换所学校——至少换个没有心理卫生老师和神经病艺术院长的学校。 平时早餐店到十点就会关门,魏雷夫妇会在十一点回家休息到下午三点左右再去店里准备明天的原料。但这一次。星子在家里一直等到十二点多,爸妈依然没有回家。 星子给母亲的手机打电话,手机接通一瞬后就被挂掉,之后再拨打时就提示关机了。星子转而拨打父亲的手机,同样提示关机状态。 星子觉得奇怪,决定到店里看看。他叫了出租车,没五分钟就到了父母早餐店的街口。街口有好几辆警车堵住了路,出租车开不进去。星子付钱下车步行,见不远处挤满了人,好像正是爸妈的早餐店。 第十七章 拘留 - 梦刑者 - 林致心 星子的心里冒出不祥的感觉,他一边大声呼唤爸妈,一边用力地挤过人群,正要冲入店里,就被两名年轻警察伸手拦了下来。 魏雷、何英和一名穿着警服、叼着烟的中年人听到声音,从店面后堂走了出来。 何英看到星子,低声说道:“星子,你不是在学校的么?怎么来这了?” 她的脸色惨白,好像又带着一丝羞愧,浑身微微颤抖着,让她原本微弱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魏雷比她要镇定许多,抓住她的手,朝她眨了眨眼:“瞧你这什么怪毛病,一见制服就紧张!我们遵纪守法,没事的。” 星子松了口气:“爸,妈,你们没事太好了!吓死我了!这些警察干什么?怎么回事?”他本来想和爸妈一见面,就告诉爸妈学校的那些事,但现在他只想弄清楚眼前的情况! 何英一言不发,魏雷笑着说:“没什么事,例行检查而已。” 他们身边的中年警察,长着一副不苟言笑的国字脸,身高将近一米九,身形魁梧,双手叉着腰时就像是一堵墙。 “你就是魏子星?”中年警察张开叼着烟的嘴巴说道。 “你认识我?”星子有点意外,反问道。 中年警察没有回答,朝那两个年轻警察点了点手指,示意放星子进入。星子移步到父母身边,从侧面瞧见中年警察左耳里戴着一个耳机。那警察好像在听什么人讲话。 这时,几名在后堂搜索的公安干警来到前面汇报:“于局,没有发现。” 魏雷夫妇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噢?”中年警察沉沉地叹了声,神情看上去略为失望,准备带队撤离的时候,突然又双目放光,转身朝干警问道,“后面有蜘蛛或织了蛛网的地方么?再去搜查!” 魏雷、何英夫妇一听到“蜘蛛”两个字,脸色煞白。星子也跟着低声重复了“蜘蛛”两个字,他的脑中忽然回忆起之前噩梦,以及噩梦中那只绑住它的巨型蜘蛛! 干警们无奈地又回到后堂,表情上似乎在说:“都搜了一遍了,怎么还搜?”过了一会,一名干警满面春风地跑了出来,“于局,有发现了!真是狡猾的家伙,那里长满了蜘蛛网,我们还真的以为是个墙角呢,原来是个伪装起来的暗门。” 魏雷夫妇一听,就像两个被放了气的气球,颓然地靠在一起。中年警察问发现了什么,那干警眼神往外面围观的群众看去,摇摇头。中年警察知道,他是怕造成群众恐慌,故意不说。 星子不明就里,疑惑地问:“你们发现什么了?” 没有人回答星子的问题,魏雷夫妇也默然无声。中年警察示意驱散围观人群,两名干警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到街口上了警车。中年警察下令将魏雷夫妇押走。 星子根本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上前阻挠喊道:“你们发现了什么!为什么不说清楚!你们不说清楚,凭什么带我爸妈走!” “星子,你别闹了,先回家去吧。”魏雷何英无奈地劝星子,此刻他们心中满是后悔,悔不该不信父亲的话,硬把星子带到明城市,让他亲眼看见了这一幕。 “回家?我看是回不了了!”中年警察叼烟的嘴上扬起来,“魏子星,你涉嫌故意伤害致人昏迷,现在,跟我们到局里走一趟吧!” 一家人全惊呆了!魏雷夫妇自认罪有应得,那星子又是怎么回事? 中年警察不容他们再多嘴,命令干警们推着他们上了不同的警车。星子透过另一台警车黝黑的车窗,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侧脸。没等他确认,警车就呼啸而去了。 此时,一条高瘦的身影,从倏然冷清的街道转了出来,望着远去的尾灯喃喃自语:“好像,有点出乎预料了!” 第十八章 审讯一 - 梦刑者 - 林致心 从上警车下来,星子就直接被两名警察押着,推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黑暗无比,没有窗户,关上重重的铁门后就进不来半点光亮。高个警察开了灯,房间里被昏暗的灯光充斥着。 原来是一间刑讯室。十几平方的面积,四周的墙面是厚厚的软包,正中间摆着一张方桌、一张椅子,边角上也被用软包改造过。桌对面是一张长方形桌子,上面放着一台射灯和一台笔记本电脑。长桌上面的天花板和墙面的交接处安装着一个摄像头,从角度看,正对着正中间那张椅子。 星子到现在还有点云里雾里,警察已经将他的一只手铐在了方桌腿上。星子回过神来,挣扎着手臂怒吼道:“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 “他妈的老实点!”另一个警察身材不高,但手上力道不小。他抓着星子的肩头,将星子一下就按到了椅子上。星子觉得肩膀生疼。 两个警察在长桌后落座。“啪”的一声,桌上的射灯打开,故意朝星子脸上照去。星子双眼猛然刺痛闭上,发出一声短促入骨的低叫。 警察关了射灯。等星子再睁眼时,矮个警察开口冷冷地说,似问非问:“魏子星!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么!” “是你们把我带这里的!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你们到底是警察,还是流氓啊!”星子愤怒地吼道! “你他妈伤人了!你犯罪了!还不老实交代!”矮个警察手肘支在桌上,手指远远指着星子的鼻子。 “你们胡说什么,我都没和别人动过手,我怎么伤人了!你告诉我,我伤谁了!”星子摇头苦笑,他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还他妈嘴硬!”一旁的高个警察之前一直鼓捣着笔记本电脑,这时将电脑朝星子转了过来,“自己看,这人是不是你!” 星子依言朝电脑看去,屏幕上播放的是段监控录像。星子看了一会,认出那是明德中学仇青平心理卫生室的监控录像,而截取的正好是星子和仇青平两个人在心理卫生室里睡着的视频。 “这,这是我啊,怎么了?”录像画面在星子离开心理卫生室后被高个警察按停,星子直了直脖子,有些茫然地问道。 “怎么了?”矮个警察不停冷笑,“我们他妈的还想问你呢!我们很想知道,你是用什么办法重伤仇青平,致他重度昏迷成为植物人的!” 星子愣住了,过了半天,说道:“啊?仇青平什么时候变植物人了?他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我可碰都没碰过他!” “没碰过?这监控录像显示,你在醒来后,曾经靠近、触碰过仇青平!” “我……我是碰过他,那是我想叫醒他!你们也看到了,我叫他没醒,之后就独自离开了,我怎么可能去重伤老师!”星子解释道。 他的脑子转得快,忽然又意识到另一点,继续说道:“仇青平真的重伤昏迷了么?你们再放下我离开后的监控画面,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我之后进去过!” 高个警察说道:“没有这个必要!我们可以确定,仇青平是在和你接触后重伤昏迷的,你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警察的话大出星子预料,星子觉得当中存疑,起身绕过方桌,想去够笔记本电脑。高个警察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将笔记本电脑端走。 “他妈的,你想干嘛!”矮个警察大吼,打开射灯故意朝星子眼睛照去。星子闭眼叫了一声,跌回椅子上。 “是我要问,你们想干什么!”星子因为刺痛而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那两个警察,理直气壮地说,“为什么不给我看后面的录像!后面是不是有别的人进去了!你们想隐瞒什么,把罪名推给我?!” 第十九章 于朗 - 梦刑者 - 林致心 两名警察愣了一下,虽然事情和星子说的不同,但这少年的思维还是快得让他们吃惊。 “你他妈不要胡说八道!”矮个警察喊道,“你最好放老实点,只管交代你的事情!” 星子一声不吭,他的大脑飞速地运转:“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为什么要诬蔑我?爸妈也被他们抓进来了,他们说有发现,但根本没说发现了什么东西……陷害!这绝对是陷害!为什么要陷害我们?谁要陷害我们……警察到底在掩饰什么……” 他忽然想到了沈新甜离开时对他的威胁:“难道是她?她说过要让我们全家在明城市混不下去!对了!当时我的直觉,就是仇青平是被沈新甜怂恿过来的,如果shadow财团有那么雄厚的实力,要对付一个早餐店太过轻松了……” 星子忽然站了起来,朝面前两人冷笑:“原来如此!仇青平肯定没有昏迷!对不对!这一切都是沈新甜玩的把戏!这明城市的公安局,是不是也已经被她家的SHADOW财团收买了。怪不得我听说那么多金融大鳄,在警察的严密保护下变成了植物人,原来压根是警匪串通,帮助shadow财团除掉竞争对手啊!” 两个警察听完愣了。刑讯室隔壁房间里,一直盯着监控画面的中年警察“噗”的一声,差点没把半口喝进去的咖啡喷了出来:“妈的!怎么颠倒个了!反倒让这小子怀疑我们和shadow财团勾结了?” 他身旁的寸头男生靠在椅上,两只脚翘上面前的桌上,两只手搓弄着手里的铅笔。 中年警察用手肘顶了顶他:“喂,于朗,什么情况啊?是不是你判断错了?爸知道,你也是想早点找到害你爷爷的罪魁祸首。但是这监控录像不足以当证据。我们现在已经是在无证据办案了,如果躁进,冤枉了人可不好。” 于朗摇摇头,笃定地说道:“不!我有预感,仇青平的昏迷和魏子星脱不了干系。” “这事确实解释不通!可看这小子的样子和表现,都不像是在撒谎吧。”中年警察说道。 于朗斜了斜眼,说道:“于正勇,你高中那会,参加过奥赛么?” “奥赛?那些费脑的东西,我参加那个干嘛!”于正勇耸耸肩,说道,“你干嘛问这个?” 于朗的铅笔指了指屏幕里的星子,说道:“你知道么,你口里那些费脑的玩意,在我这位同学眼里,可都是些能口算的小儿科。以他这样的智商,如果真要犯罪,会被你看出来么?” 于正勇听完,惊讶得目瞪口呆。 监控画面里,审讯室里的僵持还在继续。于朗和于正勇在外面等了三个小时,这时,左上角的屏幕起了变化。于正勇笑了笑,那个房间的审讯虽然并没有得出和匿名举报相同的结果,但至少也取得了一点突破。 “本来不想暴露的。看来没办法。”于朗收起脚起身,笑道:“我去见见这位新来的同学吧。” 第二十章 审讯二 - 梦刑者 - 林致心 “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只是在书中和同学们的闲聊中听过这世界的黑暗,我是真没想到,世道原来可以这样,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颠倒是非,无中生有……” 审讯室里,星子从三个小时前就一直凛然站立,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只要对方不给他看心理卫生室后续的监控录像,他就可以确定整个事情就是沈新甜使的坏。 两个警察颇感无奈。自从国家不允许对嫌疑人采取暴力和虐待后,刑讯的难度已经成倍增加,在对付嘴紧的嫌疑人时,警方只能采取“冷暴力”——就是消磨时间,让嫌疑人在无人理睬的狭小空间里,精神慢慢溃散直到主动交代。 但是眼前这少年竟然能一直说了三个多小时,甚至在无话可说的情况下背起大段大段的课文。两个警察明白,“冷暴力”是一种心理战,只要这少年的思维不暂停,“冷暴力”就没有发挥作用的机会。 正在两名警察不知该如何的时候,一个寸头男生推开审讯室的铁门,走了进入。 “同学,你怎么会在这?”星子听了大段大段的自白,看到来人,有点惊喜,更加惊愕,“我在警车里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你?” 于朗神情漠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本证书,展示给星子看:“魏子星,之前还没好好认识。我叫于朗,是个人民警察。” “你不是高中生么,怎么是警察?”星子怀疑地问道。 “你不用质疑我的身份。我已经年满十八岁了,是全国十个放宽条件入编警察队伍人员之一。我是为了调查shadow财团,才进明德高中接近沈新甜的。你不是好奇你离开后心理卫生室的监控画面么?喏,看吧!” 于朗一边说着,一边从高个警察手中拿过笔记本电脑,转向星子,按下空格键。 监控录像继续播放,从画面上,星子看到在他离开之后,一个寸头男生悄悄进入心理卫生室,推了推仇青平,仇青平就像尸体一样倒在地上了,之后任凭寸头男生怎么拍打,仇青平一直没有醒来。 “看到没!你离开后到我进入,只有一分钟,没有人进去过房间,可仇青平就这么昏迷了!你说这是谁的缘故?”于朗等星子看完录像后,盯着他的双眼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星子的双眼充满困惑,看来仇青平是真的昏迷了,“你问我干什么!对了,是不是你!你也有触碰仇青平,是不是你陷害我!” 于朗闻言冷笑一声,伸出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敲了两下,电脑屏幕倏然变化。星子转睛看去,只见画面上显示出一个和星子所在审讯室一模一样的房间,里面坐着的是星子的妈妈何英和两名女警。竟然是另一间审讯室的实时监控! 一名女警向何英发问:“你认罪了么?” 何英掩面哭泣:“我认了,都认了!” 星子一脸震惊,身体颤栗地对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喊道:“妈!陷害,这是陷害!你认哪门子罪啊!”可屏幕里的何英显然无法听到儿子的呼喊。 “好,那你再交代一遍。从你和你丈夫的早餐店里搜出来的那袋东西,是什么?”女警一遍问话,一边开始记录。 “是……是罂粟壳和鲜胚胎。”何英的声音低如细蚊,但传进星子耳朵里,宛如晴天霹雳。 “是什么动物的胚胎?” “是……人,人的胚胎。” “哪来的?” “买……买的。罂粟壳去外地买的,胚胎找各地医院买的。” “你们用罂粟壳和鲜胚胎做什么?”女警继续问。 “用罂粟壳熬开水,再用熬出来的水代替普通的水揉面粉做面包、包子,客人吃了会上瘾的;鲜胚胎剁成碎加少量到肉里,有些客人吃完后能治病,这样,我们店的生意就会一直好下去。”何英答道。 “你们就是以这个方式赚的钱么?” 何英点了点头。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用这种方法?” “十几年前吧……十二年前吧。” “别人一直没有发现么?” 何英答道:“没有,我们对加了胚胎的肉有控制,一般提前卖,偶尔食品卫生部门会来检查,掺胚胎的肉包早就卖光了。而且卫生部门会抽查化验店里面的汤水、饮料,不过他们不会去检查揉好的面粉的,因为面粉是很便宜的,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在最便宜最不起眼的面粉里做手脚。” “你们倒是挺能狡猾。”女警冷笑,问道,“你们知道非法使用罂粟壳和买卖鲜胚胎都是构成犯罪的么?” 何英再次点着头…… “爸,妈……”星子的心如同沉入冰窖,监控音画还在继续,但星子已经听不见、看不见了,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一片乱,他不敢相信,他的父母这么多年来竟然一直在做着违法——不,是犯罪——的事! 于朗朗声说道:“魏子星,我知道你和沈新甜的冲突。你以为我们抓你和沈新甜有关,但是事实上你想错了!你也看见了,我们去你父母早餐店调查,抓你父母,不是陷害栽赃,是他们确实犯了事!所以我们也不可能会去陷害你一个高中生,更不是和shadow财团勾结!我们找你,自然是手头掌握了一定的证据,你不要有侥幸心理,只管交代仇青平的事就好!” “交代!交代!你让我交代什么!”星子抓着脑袋,激动地喊叫,“我现在脑子一团乱!我不知道,我爸妈为什么要犯法,我也不知道,仇青平为什么会昏迷!” 于朗见状,指着星子鼻子吼道:“不!你知道!因为是你,是你让仇青平重伤昏迷!” “你胡说!我根本没有理由伤害仇青平!”星子大喊。 于朗心中窃喜,继续进逼对方的心理防线:“不!你有!你和沈新甜冲突,仇青平替沈新甜来找你麻烦,给你难堪!你自卑,愤怒!一气之下就用你的办法,让他重伤昏迷,成为了植物人!” 于朗的每句话,都像一把刀子插住星子的骨头里,这让他想起了在梦中被仇青平虐打的景象,也是这样的恶形凶相!星子感到错乱,大吼道:“我没有!不是我!我根本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去伤害别人!” 于朗不给星子喘息的机会,双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重重地压在墙壁上!墙面虽然已经被软包覆盖,但星子的脊背砸上去时,还是传来了钻心的剧痛。那只被铐在桌凳上的手腕,被手铐扯出两道血痕。 于朗继续进逼:“为什么不可能!你的父亲犯法,你的母亲犯法,你的身上有着违法、叛逆的血!你暴虐、凶残,你出手重伤了仇青平!我们已经掌握了证据,就算你不说,我们一样可以起诉你,将你判刑!就和你的父母一样!” 第二十一章 神秘面具人 - 梦刑者 - 林致心 星子涉世未深,听到判刑,耳朵里哐的一声。 他想不明白,他才十七岁啊!他被父母从村里带出来,想在城市念书,幻想着可以见识更大的天地。他才来几天啊,为什么这个城市不能友好地对他,为什么他什么都没做,就要被冤枉、被判刑? 星子另一只手也垂了下来,放弃了抵抗,整个人虚脱地抽泣: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们放我出去……我讨厌这里,讨厌学校……第一天啊……我才是第一天去学校啊,我只是在那里睡了一觉,做了个梦……对,是梦!我现在肯定也是再做梦!我要认清梦境,我要醒来!” 星子开始自言自语,任凭于朗怎么威呵进逼都已无动于衷。这种与审讯心理学记载上截然不同的反应,让于朗有些吃惊,他原先拟定好的接下来的审讯方案,还没开始用上就已经报废了。 于朗还想继续纠缠,于正勇通过耳机将他叫了出来。 “于朗,这可不像一个优秀的警察!你太激动了!这样诱逼,很容易让对方神志失常的!”于正勇看着气喘吁吁的于朗,语气中充满了责备和关心,“如果出了办案事故,你和魏子星的前途毁掉不说,我怕你会内疚一辈子的。” 于朗的右手,不甘地往桌上一拍:“魏子星肯定和仇青平的昏迷有关!他也肯定和爷爷的昏迷有关!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魏子星的心理防线明明已经溃败了,为什么他还不交代他的犯罪事实!” “关系到你爷爷,你总是进退失据……我记得你说过,如果一个凡人心理防线决堤后,还不承认的话……”于正勇轻轻地摸了摸于朗的脑袋,说道,“也许,他八成就是被冤枉了。” “不可能和他没关系!”于朗闻言,愤然而起,“我是跟踪他们俩到心理卫生室,亲眼看着他和仇青平各自睡了十分……” 于朗说到这里,忽然心头一沉。 他记得父亲曾经说过,三十八年前,爷爷是在家里戴上一顶帽子后睡着,就再也没醒来过的;很多shadow财团竞争对手的金融大鳄,也是在警察的严密保护下,睡一觉就一直昏迷;仇青平也是睡了一觉后就昏迷;魏子星刚才也提到了睡觉…… 难道,会有什么办法,可以瞬间让一个人在睡梦中永远昏迷么? ……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魏雷、何英的审讯和笔录都已经结束,只剩下星子的审讯没有突破。于朗几次向父亲保证自己不再冲动,才得以让于正勇和其他干警安心地下班回家。 整个审讯区只剩下于朗、星子和审讯室里看守星子的那两个警察。 于朗替四人叫了外卖,外卖员被拦在公安局外。于朗懒得走动,就让值班警察放外卖员到审讯区监控室外。 那外卖员戴着卫生手套和口罩,高高瘦瘦的,满脸好奇地朝监控室里东张西望,被于朗给钱打发走了。 星子连碰都没碰夜宵,但也已经不再自言自语了,只是默然蜷曲在方桌边上。 于朗很想看看星子入睡后会发生什么事,吩咐高个警察老韩试着安抚星子的情绪,但星子始终无动于衷。 于朗等得有些失望,加上吃过夜宵后的四肢慵懒,盯着监控的眼皮子就沉了起来。 就在他眯眼后不久,他裤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于朗睁眼,拿出手机,是父亲于正勇打来的电话:“怎么了?还不休息?” “于朗,我知道魏子星的事是怎么回事了!”于正勇的声音在手机那端说道。 “真的?!怎么回事?”于朗瞬间来了精神。 “是的!不过电话里说不清,你把魏子星带到昌平街10号,我告诉你答案!” 昌平街距离明城市公安局大概有三公里,那里不是闹市区,半夜后就没什么人走动了。于朗有些奇怪:“带那去干嘛?” “有用!记得带上两个同僚,注意安全。我在这里等你们。”于正勇说完,就挂了电话。 于朗有些莫名其妙,仇青平的事情连自己都没能想明白,老爸就想明白了?而且还要搞得这样高深莫测,非要带到昌平街才能说清? 不过他的迟疑也只是一瞬而过,相比起来,他的心情是激动的、兴奋的,他也迫切地想要知道,星子到底是怎样,将仇青平变成植物人的! 于朗把手机放在监控显示器前的长桌上,靠着椅子又眯了两秒钟,然后睁眼抖擞精神,径直来到审讯室里。 老韩和那矮个警察小吴也都有点犯困,正打着哈欠,于朗进来让他们吓了一跳。于朗把于正勇的交代在他们耳边说了,两人把星子解了下来,推出了审讯室。 路过监控室的时候,于朗忽然想起自己手机还放在监控室的桌上,转身进去拿,见桌上除了键盘和吃夜宵剩下的垃圾,其他什么都没:“咦?我手机呢?” 小吴听到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我手机放桌上,怎么不见了?”于朗喊道。 “是不是记错了,没放桌上吧?”小吴说。 “我记得很清楚,明明是放在桌上了的啊。”于朗回应道。 “又不可能有贼跑进公安局偷手机,你看看是不是放口袋里了。” 过了一会,于朗捧着手机,不可思议地从监控室里出来:“还真在裤口袋,奇怪了,我明明……” “很正常啊,我也经常手里捏着手机,满世界找手机的!” 小吴的话把于朗和老韩都逗笑了。三人押着星子出了审讯区、上了警车。 星子望着星空,突然意识到自己从那狭窄密闭的空间出来了,喊道:“我出来了?!是不是要放了我?我说过我是被冤枉的。”小吴骂他,让他安静点。 半夜人少,警车六七分钟就到了昌平街10号,这里是一个十字路口,四下寂静。 于朗三人把星子带下车,环视四周,并没有见到于正勇的身影。 “不是说于局在等我们么?于局人呢?”老韩问。 于朗也感觉奇怪,他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于正勇的名字,准备拨通的时候,发现了奇怪的事情: 他的手机在查找联系人时,会同时显示与这个联系人最近的通话记录,但是手机显示与“于正勇”最近的通话记录,是在上午9:28分——也就是他发现仇青平昏迷后,跟于正勇联系的时间! “手机明明一直在自己身边,没人去删除,为什么会没有通话记录?难道刚才老爸没给自己打电话么?”于朗满脸困惑。 而就在他纳闷的瞬间,身后忽然传来两声闷哼,两条利落的黑色身影跃过警车车顶,一脚把老韩和小吴踢倒在地。于朗本能地作出反应,将星子拉近自己,快腿连环,将那两个黑影逼退数步,等再抬头时,就发现自己四人已经被人包围了。 四周站了十来个高矮胖瘦不一的人,每个人穿着快要挂到地上的黑色风衣,戴着黑色的橡皮手套。他们的脸上都戴着连帽的面具,头发被卷进面具中,只露出一对对眸子。 其中一个人的面具是黑色的,一个人的是白色的,其余都是灰色的。 “你们是什么人?”于朗咬牙问道,虽然被包围,但他的双目依然冷峻而坚定,死盯着那个带着黑色面具的家伙。 因为从这些人的面具颜色和站立姿势的微弱差异上,于朗已经察觉出来——这个黑面具人就是他们的头领。 于朗的双眼同时被那戴白色面具的人吸引: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的身形和之前外卖员的一模一样! “我们是魏子星和他父母的同伙。” 黑色面具人笑了笑,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尖锐而破散,显然这些神秘人都事先在面具下藏了一个变声器。 “你在胡说什么!你们是什么人,我不认识你们!”星子喊道。 “少他妈胡扯了,想骗我?”于朗的脸沉了沉,他觉得星子真的不认识这些神秘人。因为他之前调查过星子和他父母的背景,知道他们在明城市没有太多的社会关系;而且星子的反应,在他眼里不似作假。 但是这群神秘的家伙为什么要冒认星子的同伙? 长风衣、连帽面具、手套、变声器,这些显然都是为了掩饰身份的,让他们可以不留下一道声音、一个指纹甚至是半根头发丝。 还有那乔装的外卖员。一切显然早有预谋! 只是,他们为什么能知道自己的行踪? 于正勇的那个奇怪的电话,又是怎么回事? 黑色面具人朝星子摇了摇食指:“不不不!魏子星,你认识我们。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们才是你的家人。跟我们走,我们会为你打开一个新的世界!” “胡说……” 星子正要反驳,白色面具人发现了于朗试图拨打求教电话,冲出来腿一扬,朝于朗的左手踢了过来。 于朗不得不丢开手机。但他的反应也很迅捷,在白色面具人冲上来的时候,他的身子也像箭一样冲了出去,目标就是那个黑色面具人! 明城市的犯罪率一直很低,警察并没有出警配枪的习惯。现在老韩、小吴已经倒地,双拳难敌四手,如果真要动手,只有擒贼先擒王——这是于朗一开始就盘算好的! 于朗的动作快如闪电,白色面具人吃了一惊,想要转身已经迟了一步。黑色面具人往后撤开,两边三名灰色面具人飞步上身,合力将于朗挡了下来,于朗只差了一步。 白色面具人已经回身和于朗交起手来。两人都是搏击的高手,一时难分轩轾。老韩和小吴想要起身帮忙,被两个灰色面具人上前击晕在地。 于朗一分心,加上又有两名灰色面具人上前协助白色面具人,瞬间难以支绌,被踢倒在地难以起身,只得朝星子大喊:“你先走!” 星子没有见过这么激烈的警匪搏斗,一时愣在原地。 白色面具人已经上来抓住他的手臂:“星子,跟我们走!” “我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跟你们走!”星子挣扎着,但白色面具人的手就像一个铁箍一样。 于朗试图从地上起来,转眼就被两名灰色面具人踢回地上。 “你的父母要坐牢了,你在明城无亲无故,警察还会继续冤枉你的。跟我们走,我们会照顾你的!” 白色面具人说着,开始拖着星子往前走。 就在这时,众人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的孙子我会照顾,不用你们费心了!” 第二十二章 渊源 - 梦刑者 - 林致心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朝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个孱弱的身影,端着一杆旱烟从街头的另一头走来,缓缓出现在路灯照到的光亮下面。 “爷爷!”星子大喜过望,“你怎么在这啊,快来救我啊!” 魏永鉴吐了吐烟:“乖,有爷爷在这里,没人敢伤害你。” “你是谁?”黑色面具人望着魏永鉴,眸子紧了紧。这个地方这么僻静,这老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不懂人话就出来为非作歹了?”魏永鉴继续朝前走着,“我是他爷爷,你祖宗!” 星子突然笑了出来。不知为何,爷爷的出现让他感觉无比的踏实——虽然他不知道弱小的爷爷要如何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匪类。 “老大爷,快报警!”于朗躺在地上朝老人喊,老人却若无其事地走进众人的包围。 “你到底想干什么?”黑色面具人盯着面前这老头。 “我来带我孙子走。” “你觉得你能带走他?” “为什么不能?”魏永鉴反问。 “我们有这么多人,而你,只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我已经报警了。”魏永鉴吸着烟,说道。 黑色面具人听到这里,忽然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我们来之前都计算过。公安局开车到这里需要5分钟左右,出警2分钟的话,到这里也需要7分钟,而我们不用3分钟,不,准确的说,是不用1分半,就可以收拾掉你们带走他。你报警,又有什么用?” 黑色面具人这些话飘进于朗耳朵里,听得于朗咬牙切齿:“可恶!果然早就计算好了的!” 魏永鉴吐了口烟,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幸好我保守了点,6分钟前就报警了,现在警察应该快到了。” “哼,大言不惭!”黑色面具人冷笑着,“6分钟前你不知道我们在哪,你怎么报警?” “哎,为什么不可能?”魏永鉴摇着头,“你以为就你们会造梦?” 就这一句话,让所有面具人都惊动起来了! 魏永鉴转过身,烟管指着白色面具人,语气阴沉平淡:“刚才给这位年轻警察造梦境的是你吧?你太弱了!如果我愿意,你几分钟前已经醒不过来了!” 面具人们的眼神个个透着惊愕。白色面具人的声音有点颤动:“难道你也能……” 他的话没能说下去,因为这时已经传来了一阵阵发动机声,从声音上判断,至少十辆车。看来眼前的老头并没有说谎! “失败了!撤!”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黑色面具人周密的计划全部落空,他虽然很想带走星子,但还是毅然地下令撤退,因为一旦有一个人落到警察手里,整个组织都会浮出水面。他担不起这个风险。 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在接近! 白色面具人恨恨地松开抓住星子的手,面具人们两三成组,开始飞快地往不同的街道逃跑。 这时星子忽然朝那白色面具人的背影喊了声:“辰先生!” 白色面具人本能地顿了下脚步。旁边的黑色面具人勃然大怒,骂道:“你这蠢货!”两人随后继续奔逃,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时,十数辆警车风驰电掣地绕了进来,吱地停下。 于正勇一下车,就发现倒在地上的于朗,立即上前关心。老韩和小吴也在警察的救助下苏醒。星子欣喜地靠近魏永鉴,问他怎么会出现,魏永鉴并没有回答。 “你是谁啊?这是怎么一回事?”于正勇见儿子没事,心头大石落下,叼起一根烟,漫不经心地朝魏永鉴问道。不过,他倒觉得这老头有些眼熟。 “他是魏子星的爷爷,是他报警的。”于朗说道。 魏永鉴笑了笑,带着一抹苦涩:“小勇,这么多年不见,认不出我来了吧?” 于正勇闻言,凑近前盯着魏永鉴仔细看,猛得双眼一亮,惊喜喊道:“原来是您?!” 魏永鉴点了点头:“带我去见你的父母吧。” 明城市人民医院机关疗养院的一间病房里,一个国字脸的老人躺在病床上,无声,祥和。 王芹芬把病房打扫了一遍,开窗放进一片晨光,然后坐在床边,开始朝病床上的老人说话。 王芹芬已经这样陪着丈夫聊了三十八年的天了。医生说,国内外都有过病例,只要坚持不断的进行语言刺激,对植物人的苏醒来说,可能会创造奇迹。 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于正勇小跑着进来,激动喊道:“妈,你看我带谁来了!” 王芹芬转过身,看见了自己的孙子于朗和另外一老、一少两个人,她的目光被那老头的面容吸引,激动地要跪倒在他的面前:“是你?魏大哥……” 于朗、于正勇、魏永鉴立即扶住王芹芬,把她搬到椅子上。 魏永鉴颤声说道:“于嫂子,别来无恙!” 王芹芬带着泪:“魏大哥,我们家受你那么大的恩,正勇长大后,我一直让他找您的下落,可一直都找不到,我以为您已经……我以为我们再也报答不了您了……您受我一拜……”说着,又要跪下去。 魏永鉴扶着她的身体,不让她离开椅子,老泪纵横:“于嫂子,我受不起的。” 于朗跟着于正勇退到了一边,低声向父亲问道:“爸,这是怎么一回事啊?魏子星的爷爷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么?” “你魏爷爷是咱们家的大恩人!”于正勇低声说着,“三十几年前,你爷爷昏迷的时候我才8岁,你奶奶要照料你爷爷没法挣钱,医院的费用也不便宜,整个家陷入了窘境。奶奶撑了半年再也撑不下去了。就在奶奶准备放弃你爷爷的时候,你魏爷爷出现了。他说他是你爷爷在部队的战友,还交给奶奶一大笔钱,说是爷爷在部队时存在他那里的。我们靠着这笔钱度过了最困难的时期,挨到了我18岁大学毕业工作。” 于朗听完吃惊:“爷爷在部队攒了那么多钱啊?” “哪能呢!”于正勇叹道,“我当警察后,想着找到你魏爷爷报恩,就利用关系去你爷爷以前呆的部队找,结果部队翻遍了人事档案,压根没有这个人。所以我们猜,你魏爷爷当时应该只是找了个借口,把钱送给咱们家!我到现在还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样无私的人,不求回报地把那样一笔巨款送给我们。” 星子站在于朗父子的旁边,靠在门上,于朗父子的对话传进了耳朵里。 星子惊讶爷爷居然有过这样一段过往。他忽然想起他爸之前和爷爷吵架时说的话。爸爸说爷爷年轻时把钱送给别的女人,原来这个女人,就是于朗的奶奶! 于朗的奶奶用这笔钱照顾着丈夫,而且还把儿子培养成了“官”。星子忽然有点理解爸爸对爷爷的愤怒了——如果当初,爷爷没有送钱给别人,而是好好地培养爸爸,或许今天,爸妈就不会走上犯罪的道路。 想到这里,星子忍不住有点心酸。 “魏大哥,您当初给我母子钱时,说您是风哥的战友,可为什么正勇去风哥部队里找不到您啊。这些年您家庭顺遂,身体都好吧?”王芹芬又搬了张凳子,拉着魏永鉴坐下,寒暄一阵后问道。 魏永鉴叹着气,也不避讳:“我小儿子失踪了,大儿子、大儿媳犯事被抓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王芹芬听完有些震惊,都说好人有好报,她不明白眼前这位大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好的遭遇,她对着于正勇点着手指,“这当中肯定有误会!正勇,让正勇帮忙!他是公安局副局长,肯定能帮上忙!” “妈……”于正勇眉头紧锁,无奈说道,“魏大叔的儿子真犯了事,人还是儿子我亲手抓的。” “怎么这样!”王芹芬霍地站了起来,“肯定弄错了,魏大哥这样的大好人,他儿子怎么会犯事呢!正勇,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市委市府那帮当官的越来越离谱了,你是不是被他们污染了?乱抓人了?” 于正勇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魏永鉴跟着站了起来,说道:“于嫂子,你别这样说小勇了。我儿子咎由自取。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大善人!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认罪,为了忏悔。” 魏永鉴说着转了身,靠近病床,望着床上昏迷的老人,声泪俱下:“其实我,就是害于晓风昏迷那么多年的元凶之一!” 于晓风就是那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也就是王芹芬的丈夫、于正勇的父亲、于朗的爷爷。 “你说什么!”王芹芬、于正勇、于朗异口同声地惊呼。 于朗情绪激动,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了魏永鉴的衣领。星子上前保护爷爷,被于朗用肩膀顶在地。 王芹芬率先冷静了下来,语气短促而尖锐:“魏大……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这么说!风哥是在家里昏迷的,为什么你会说跟你有关!” 魏永鉴轻轻推开于朗的手,扶起星子,沙哑的声音缓缓说出三十八年前的故事。 第二十三章 38年前的真相 - 梦刑者 - 林致心 三十八年前,于晓风从部队转业,进入明城市公安局担任刑侦队队长。 当时的于晓风睿智骁勇,学识博杂,胸怀惩奸除恶、荡涤人间的远大抱负,有他在的明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虽不一定能说是断案如神,但也足以让不法分子闻风远遁的。 明城市的刑事犯罪率开始下降,直到两起失窃案的出现。 这两起案件相同的是:财物都是存放在保险箱里被偷走的,保险箱却完好无缺,四周只有主人家活动痕迹。 不同的是:一起案件中的现金被全部偷走,另一起的现金却被留下了一半。 起初这两个案件被当成普通的盗窃案,交给了公安局治安大队,治安队根本没有任何头绪,特别是那留一半的失窃案,甚而让治安队产生了主人家自导自演的怀疑。 但是后来,明城市类似的案件越来越多,失窃财物的金额慢慢累积,增加到了只能用“庞大”来形容的数目! 这让盗窃案的性质发生了变化,明城市各家各户恐慌起来,刑侦队临危受命,接手了这个疑案。 于晓风一接手,就从案件风格上几乎确定了是有两名行窃者。他走访了各个受害者家里,综合失主们的口供,他发现所有案件,都是发生在主人家外出的时候。 这不可能是巧合! 于晓风心想,如果不是监守自盗,肯定是行窃者趁着主人离家入室行窃了! 但对方是谁? 如果放在三十八年后的今天,遍地的天网监控可以让盗窃者无所遁形,可三十八年前可没有这样的便利的设备,加上对方刻意在清理自己的活动痕迹,于晓风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还有一点:虽然当时明城市各家各户常用的横锁,很容易被用铁丝打开,但是保险箱是舶来品的“高科技”,行窃者究竟是怎么在毫不破坏的前提下打开的?难道行窃者知道每家每户保险箱的密码? 这些问题困扰着于晓风。 案件还在持续增多,明城市公安局的压力随着舆论不断增大。于晓风试图从嫌疑人的方向侦破根本行不通,但是他机敏过人,迅速转换了思路。 于晓风认为行窃者得手后不可能不使用赃款,于是通过大范围排摸和群众报讯,他把慢慢将注意力,锁定到工作平平但花销暴增的魏永鉴和他的师弟齐远身上。 于晓风多次找魏永鉴和齐远进行询问,他们也因此互相成为了老熟人。 于晓风派人对我们进行跟踪,明城市的失窃案随之停止,这让于晓风几乎就能确定,连环失窃案的犯人就是魏永鉴和齐远。但他依然想不通我们的行窃方法,更没有证据抓他们。 然而于晓风确实是一个大胆、心细、又执着的人!他不厌其烦地走访失窃点,不停地找失主问话。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于晓风忽然发现,每个失窃案都有一个隐秘的相同点: 每个失主在财物失窃前几天都做过同一类梦。他们都会梦到自己因为某件事情而亲手打开过保险箱! 于晓风很快就怀疑,有人在这些失主的梦里做了手脚,又在他们的梦里看到保险箱的密码。 这一回,于晓风真的猜对了! “这怎么可能!”于朗听到这里,不禁发出质疑的沉吟。他从小就接触侦破工作,看过世界上无数的悬案、疑案,魏永鉴述说的三十八年前的案子和那些比起来毫不惊险,却又是最匪夷所思的! “这怎么就不可能了?”魏永鉴看着这位俊朗的少年警察,说道,“你忘了你是怎么把星子从审讯室里带到昌平街,暴露在那群神秘面具人面前的么?” 星子、于正勇闻言都看着于朗,特别是于正勇,他很好奇为什么平时谨慎的于朗会把审讯对象带到外面去。 于朗指着于正勇道:“我是接了老爸电话,是他让这样做的!” 于正勇眉头深锁:“我什么时候打你电话了?” 于朗满脸诧异,忽然想起手机上消失的通话记录,颤声道:“难道我接的电话是假的?” 魏永鉴说道:“是的。你那时已经睡着了!不仅你接的电话是假的,当时你看到的全部场景都是假的。那个白色面具人假装外卖员,探清了你所处的环境,然后在你入睡后不久,为你创造和现实环境近似的梦境。 “他营造了你父亲给你打电话的情节,让你把星子带到昌平街10号。但是他能力有限,如果你留心你就会发现,你当时面前监控显示器上的画面是停止的,而且你最后梦境结束时手机的放置位置,和梦境开始时手机放置位置不同。” 于朗眼睛瞪得大大的,沉吟道:“怪不得我当时出门前对手机的记忆出现了偏差!”他停顿了一下,又惊讶地瞪着魏永鉴:“为什么你连这些都知道!” “因为那个白色面具人在梦境里为你造梦境时,我就站在他梦境里盯着他看!所以我才能第一时间报警说出准确位置!”魏永鉴说道。 于正勇父子听得目瞪口呆,却又找不到什么话去怀疑。 星子听了爷爷的话,想起仇青平肆无忌惮攻击他的那场梦,那梦里心理卫生室的场景与现实场景十分接近,但又存在细微差异,难道也是被人造的梦境?谁造的?仇青平么? 魏永鉴继续往下述说着往事: “就跟白色面具人为你造梦一样,三十八年前,我和齐远也是这样,为那些富人们造了梦境,编织梦中的情节,他们自然而然地在梦里去打开保险箱,我们目睹着他们在梦里的一举一动,记住他们保险箱的密码,趁着他们离家时,大摇大摆地进去开保险箱。 “这种盗窃的手法,谁会想得到呢?即便想得到,谁会相信啊?可偏偏于晓风就想得到啊,偏偏他就相信啊!他真的是我见过最大胆、最执着的人了,也是最能创造奇迹的人! “知道么?像这种入梦、造梦的事情,本来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是办不到的。但于晓风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为了把我和齐远绳之于法,到处搜罗资料,竟然真的凭他自己的方法,三番两次地进入了我和齐远的梦里。 “我和齐远感受到了威胁。齐远行窃的金额很大,在那个年代足够被枪毙了;而我因为作案时总是留一半,累积的金额并没有他那么多,但也足以让我身陷囹圄。 “我向齐远提出远走高飞,他同意了,条件是由我把于晓风引入他创建的梦境游戏里,困住于晓风一段时间,以此赢得逃亡时间。 “我答应了他的条件!只是我没想到,因为执着,于晓风这个蠢货居然把齐远的梦境变成了自己的循环梦境,还在里面一直困到了现在!” “你说,风哥真的只是睡着了么?”王芹芬听到这里,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和惊喜,“我就说风哥绝对不是植物人!不是植物人……可为什么风哥能睡那么久,到现在还不醒来?那个齐远到底是怎么让风哥昏睡那么久的?” 魏永鉴说道:“当年齐远在自己的梦境里创建了一个凶杀案。于晓风追到了我的梦境里,我的梦境连接齐远的梦境。我把于晓风带到那个发生凶杀案的地方。于晓风一遇到那种事情,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地就停留在了那里。 “我见计划成功,立即从梦中醒来,开车载着家人和沉睡的齐远准备离开,就在即将离开明城市的时候,齐远突然醒了过来,告诉我不用逃亡了! “我很奇怪,几次问他为什么。他才松了口告诉我说,于晓风因为太过执着那个凶杀案,又找不出真凶,已经把齐远创造的梦境变成自己的梦境,并且不愿意出来了。 于正勇震惊问道:“你说这么多年,我爸一直在梦里破案子?!” 魏永鉴点了点头:“其实齐远的梦境不过是一个游戏,但于晓风要是抓不出真凶或不主动放弃的话,就不愿意甘心离开,就会一直迷陷而昏睡。 “这种昏睡虽然对于晓风的魂识没有实质伤害,但他一旦这样一直昏睡下去,就会被别人当成植物人,甚至会因为失去他人照顾、肉体损耗而死亡。 “我是一个软弱的人。之前同意和齐远用梦的方式去行窃,只是想改善家里的条件,我从没想过断了别的家庭的活路,所以我总是偷一些留一些。我得知于晓风的状况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我不能因为自己的错误,断送一个大有可为的年轻人的性命和他的家庭。 “我要求齐远告诉我那凶杀案的真凶,齐远直接拒绝了我。他和我观念不再相同,和我决裂。 “我不得不放弃逃离的念头,但我已经找不到齐远了。我也找了十几次机会进入于晓风的梦里,我没法找到那个凶杀案的答案,劝于晓风不要管闲事主动离开,可每一次于晓风都毅然地拒绝了我。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