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褴褛行装府门遭羞辱 投亲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耀眼的阳光,直刺着人的眼睛,他一手挽着母亲,一手挎着包袱,站在高大坚固的城墙下仰望,城门上写着“白州城”三字,他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感受,满是未知的陌生,和忐忑的希翼。 他不由自主地又习惯性地搂了搂手腕上的包袱,那是他全部的家当,他舔舔因开裂而发干起泡的嘴唇,使劲吞了口唾液,喉咙里却依旧还是干得冒烟,低头看看母亲,一脸风霜,一脸倦容,他觉得有些心疼和难过,轻声道:“娘,我们到京都了。” “哦。”母亲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悠悠地叹道:“终于到了――” “喝水,娘。”他将水囊打开,凑近母亲嘴边。 母亲猛喝一口,又停住,递给儿子:“你喝――” “我不渴,”他说:“您都喝了,反正就要到了。”其实,到了到底是什么含义,现在能不能说到了,他心里还没有底。只是,同是又累有饿的母子俩,他自认更应该照顾母亲。 母亲点点头,将本就不多的水两口吞下,两人又继续前行。 “请问府前路39号在哪里?”他搀着母亲,打听。 路人上下打量他们一番,脸上显出写不屑和惊讶:“你说的是谢府?” “正是姓谢。”他喜出望外,终于找到了。 那人又上下打量他们一番,带着难以置信的口气又问:“你要找的是,吏部尚书谢端定,谢大人?” “是!是!”他拼命地点头,真是父亲的同窗故交谢端定叔叔,没错! 路人狐疑地嘟嚷了一句什么,他没有听清楚,却见那人伸出手一指:“前面最大的那张门便是。”说罢匆匆离去,末了,还不忘喃喃一句:“有没有搞错?!” 欣喜之下的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揣想别人话里的含义,兴冲冲挽起母亲,就过去了。 直到站到了谢府大门外,他才猛然回味起那路人的话,一下子,心思完全陷入了低谷,毫无半点欣喜而言。 这是一张颇有气势的大门,虽然颜色暗红,没有一对石狮子坐镇,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修饰,连大红的灯笼都只挂了两个,不似别的高官府第气派辉煌,但开阔的门庭,洁净的台阶,依然彰显出主人的显赫身份。 他在门口绕了一个大圈,没见着一个人,抬头再看灯笼,写的的确是谢府二字。 “娘,就是这里了。”他低声告诉母亲。 哦,母亲的眼里焕发出难得一见的光彩:“到了――” 与此同时,他眼里的光彩,却暗淡了下来,低头看看自己,衣裳褴褛,风尘仆仆,又看看母亲,一脸蜡黄的菜色,不由皱起了眉头,吏部尚书谢端定?吏部尚书可是个大官啊,谢大人虽是父亲的同窗故交,可不通往来已经将近二十年,真的是非亲非故的关系,仅凭父亲的一封信,他会接纳我们吗? 可是,既然来了,还是去试试吧,也好让自己死心。他有些后悔,不该把家里那两亩薄田卖了,孤注一掷来京都“投亲”,如果“投亲”不成,他和娘,可就没有一点退路了,因为卖田的银两,路上已经全部用光了,他们现在,是身无分文。 “娘,您先歇歇,我去叫门。”他扶着母亲在台阶上坐定,就准备上前去叫门。 “若愚,”母亲叫住他:“千万不要失礼。” 他在大门外站定,默默地凝神,举手,正欲拍门――门,忽然“支呀”一声开了――“小姐,快点!”一个穿白底小红碎花裙子的女孩子从门里跳出来,一头撞在他身上:“哎呀,这是谁呀?” 他举起的手还悬在半空,眼睛却呆呆地看着这个女孩,她长得真好看啊,五官配得那样精致,大眼睛,微微翘起的鼻子,小小的嘴,左嘴角边有一颗小痔,更是增添了几分妩媚的味道。 那女孩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却并没有生气,回过神来,望着他嘻嘻一笑:“快点让开!” 声音甜甜的,让他心里感觉好舒服。 这时门大开,在家丁的陪伴下,一个穿淡绿长裙的女子徐徐地走了出来,他再一次呆住。 天,世上还有比这更美丽的女子么? 如果刚才的女孩应该用漂亮来形容,那么眼前的这位女子,只能用美丽的形容。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她肤如凝脂,秀眉如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顾盼之间,安详而带着几丝清高,椭圆形的脸,隐约可见几分倔强和严肃,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书卷味道,自是雅致。她给他的感觉,是端正的、清秀的、清高的、清新的,和傲慢的,还有,冰冷的。 “白颜,你怎么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她开口了,一下就破坏了他对她所有的好印象,因为声音虽然悦耳,在他听来,却是刺耳,跟她的人一样的冰冷。 “小姐,我是叫他让开。”那个叫白颜的女孩子偷偷地对他吐了吐舌头,辩解道。 绿裳小姐这才扭过头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原来是个叫花子。”抬眼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冷冷地说:“有手有脚,年轻力壮,不去做事挣钱,反而好逸恶劳,钟意于乞讨,真是让人看不起。” 他何时,被人这样羞辱过,脸,顷刻间涨得通红,一时怒起:“你说什么?!” “你们不要看我父亲心善,就天天到门口来讹钱!”小姐语气严厉地说:“本小姐是不会纵容你们的!” 说罢不容他解释,就吩咐家丁:“趁父亲还没回来,把他驱走,不要让父亲看见。” “快走!快走!”白颜在小姐身后连连向他摆手,示意他赶快离开。 他执拗着,一把拖住小姐:“你是达官贵人又如何?!凭什么说我是乞丐?!” 小姐止步,用更加不屑的口气反问:“你不是乞丐?难道你到谢家来,不是有所求?!” 他一愣,我?!我难道不是对谢家有所求么?当下心虚气短,如噎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颜连忙过来推他,冲他挤眉弄眼:“你的无礼小姐不会计较,赶快走吧,老爷就快回来了――” 她原来,是在提醒他啊,他感激地望望白颜,松了手,却不肯离开。 “他不肯走,怎么办?”家丁问。 小姐匆匆走向马车,漠然道:“只要不伤人,随你怎么办!” 家丁一拥而上,推搡着他,他拼命地抓住门框,不肯松手,台阶上的母亲见他莫名其妙地跟人起了争端,慌忙起身,颤颤巍巍地靠了过来,叫着:“求求你们,让我们见见谢大人……” 已经钻进了马车的小姐,忽然掀起了帘子,认真地看了跌到在地的老妇人一眼,似乎在思索什么,也没有命令马车开动。 “住手!” 一声大吼传来,家丁全都住了手,垂手而立。 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从青顶小轿里出来,威严地拾阶而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爷。”家丁叫一声,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番。 谢大人脸上一派愠色,转身向小姐未开动的马车,低吼一声:“出来!” 小姐极不情愿地出了马车,低垂着头,走近父亲。 “道歉。”谢大人的话里,没有半点可商量的余地。 小姐犹豫了一下,走到他面前几步远,站住,面无表情地说:“得罪了。” 他搀起母亲,傲然地将脸别到一边,摆出一副根本不接受道歉的样子。 她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漠然。 谢大人见状,掏出一些碎银子,送到小姐手上,示意她交给他。 小姐不作声,但看得出,是很不情愿地,将碎银子递过来。 他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显然,他的态度激怒了她,小姐的眼里,有几分不快。而他,却很是快意,高高在上的你也有被人蔑视的时候?! 这时,她做了个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举动,忽然向前,将碎银子往他手中一塞,扭头就走。 这是什么意思?真的当我是乞丐?!他全身的血都往上涌,愤而将银子往地上一甩:“廉者不饮盗泉之水,志者不受嗟来之食!”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章 席对话知小院渊源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若愚洗完澡,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就进了院子,猛一下,停住,客房门口,淡绿襟裙的梨容,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他有心气她,眨眨眼,做了个夸张的笑脸,拐过她,进了屋。她也不恼,回身跟着他进了屋。 白颜正在屋里忙着整理若愚的行囊,不知道若愚进来,以为是小姐,头也没抬,就问:“少爷他们的这些衣服怎么处理?” “扔了。”梨容在他身后淡淡地说,好似在将他的军。 “可是,小姐,是不是要问问他们?”白颜翻了一下,说:“也许他们还想留着。” “扔了。”梨容冷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喂!”若愚不干了,别过头来:“你怎么还不如一个丫环懂事?!要扔别人的东西也不经过别人的允许?!” 他斜眼瞪着梨容,感觉到自己象个刺猬,已经面对强敌竖起了全身的刺。好你个谢梨容,我不过是在门口没有打招呼,凉拌了你一次,你也不用这么立竿见影地报复吧?! “少爷你误会了,”白颜连忙上前来解释:“小姐的意思是,夫人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新衣服,这些衣服旧了,以后都用不着了。” “扔了!”梨容加重了语气,潜台词很明显,你跟他罗嗦那么多干嘛?! 白颜见小姐生气了,赶紧闭嘴。 “嘿!”看见梨容借题发挥,若愚来气了,嚷嚷起来:“你凭什么对一个丫环撒气?!有本事你冲我来!信不信我告诉你爹去!” 最后一句话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梨容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冷着脸甩袖而去。 白颜摊开两手,耸耸肩,又伸出食指,嗔怪地指指若愚,低声道:“你呀――” “我不怕她!”若愚直楞楞地说。 白颜见他倔头倔脑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想错了,小姐是不会跟你计较的。” “她当然不敢明里跟我计较,”若愚瓮声瓮气地说:“我可不是个软柿子!”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白颜嘻嘻地笑起来,嘴角的痣也生动地跳起来,很有些妩媚的味道。 “她要是再找你撒气,我帮你对付她。”他冲她挤挤眼,双手做了个掐的动作。 白颜笑得更加厉害了:“你跟小姐真是苦大愁深啊……” 他撇撇嘴,不屑地说:“你们家小姐的那张脸,才真是苦大愁深呢!” 白颜一怔,又咯咯地笑起来:“你怎么这么说啊?!” “为什么不能这么说?”他反驳道:“难道不是?一看就是副刻薄相!扫把星!丑八怪!哪像你,这么爱笑,这么可亲。” 白颜忽然变了脸,认真地说:“不许你这样说小姐,我们家小姐不是丑八怪,她很漂亮,你不觉得吗?还有,你以后不要再这样说小姐,她是好人,只是,不太爱说话。” 他一下子就软了,口里还硬着:“你不用这么怕她。” 唉,白颜的脸色暗淡下来,忽然叹了一口气:“我呆的时间太长了,少爷,你休息一下吧,我要去找小姐。” “我娘呢?”他叫住她。 “陈夫人在夫人房里选首饰,可能也快过来了。” 正说着,谢夫人就带着若愚的娘过来了,问白颜:“不是叫你们替少爷清理东西,这么长时间,东西丢了一地,还没整理好?”往里望望:“小姐到哪里去了?” “小姐,小姐……”白颜可能是怕夫人责怪,不敢说出真相,支吾着又找不出别的理由来。 夫人已经猜到了几分,有些不悦道:“既算她任性,你也该劝着点。”回头对陈夫人说:“教导无方,让你们见笑了。” “小孩子嘛,不要紧的。”陈夫人连忙开导。 谢夫人却不肯作罢,虎着脸,吩咐白颜:“去把小姐叫来!” 白颜应了,急急地转身,回头又是一愣:“小姐――” 不知什么时候,梨容已经站在了门口,还是那样平静漠然的一副神态,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而现在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这就是处理好了!?”谢夫人指指地上摊乱的物品,质问女儿,声音虽然低缓,但语气甚是严厉。 若愚原本以为,就算她不会告他一状,也会拼命解释,大倒苦水,却没有想到,梨容只是静静地看了母亲一眼,没有说话,低下头去。 “夫人,是我动作太慢。”白颜连忙替小姐开脱。 若愚担心地看了看白颜,生怕谢夫人责怪她,马上接口道:“都怪我,是我不让她扔掉。”话一出口,他就感觉到,脸上投来一道疑惑的目光,那是梨容的。现在他可没有空去理会梨容眼光里的含义,只是紧张地盯着谢夫人,惟恐她责罚白颜。 “不用紧张,”谢夫人并不知道他是在为白颜担心,还以为是自己对梨容的态度吓着了他,旋即换上笑脸,轻声说:“你想留就留着吧。” “不了,不用了,还是扔了吧。”他连连摆手。 于是谢夫人对白颜扬了扬手,示意她动作快点,又问梨容:“梨园整理好了么?” 梨容点点头。 “走吧,走吧,我带你们过去。”谢夫人亲热地招呼陈家母子,一路说说笑笑地往梨园去,梨容带了白颜,默默地跟在后面。 过了前院,经过长廊,拐一个弯,只看见一面高度刚好过头的雪白墙壁,上面铺盖着墨绿色的琉璃瓦,一张半掩的黑色拱门,拱门上方一块方匾,上书“梨园”。 谢夫人在门外站定,望着他们神秘一笑,抬手轻轻一推―― 顷刻间,若愚眼前,豁然一亮,出现的,是另一个世界―― 满园梨树,怒放的梨花,层层叠叠,堆积如雪,一串串地拥挤在枝头,嬉笑着跳进他的眼帘,淡雅的香气,铺面而来,把他重重地包围,黄昏的落日透过枝桠投射过来的光芒,给每一朵梨花都滚上了一条金边,清雅而雍容。花间稀落的绿叶,淡淡的颜色,浅浅地显露着叶片的脉络,点缀得是那样的适宜,用一个词语形容,就是――无可挑剔。 原来梨花,还可以在这么寂静的院落里这么张狂地盛开,即便只是黄昏时的一瞥,也可以让人如此惊艳。没有牡丹的华贵,没有兰花的秀丽,它同样,也美到了极致,就这样直刺入他没有设防的心。 他就这样被深深地震撼,被无法抗拒地诱惑,被心甘情愿地俘虏,怔怔地忘记了一切,直愣愣地走了进去,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随同思绪一起飘了起来,仿佛也成了枝头的一抹雪白,微笑着怒放,微笑着盘旋,微笑着飘落,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是他了…… “喜欢么?”谢大人的声音在耳边轻声响起。 他睁开眼,用力点点头,然后羞涩地摸了摸脑袋,憨笑。 “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谢大人欣慰地笑了。 他跳起来,得意忘形地搂住谢大人:“谢谢叔父!” 眼角余光,又无意瞥过梨容,只见她默然地站在墙角,望着这一幕,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是黯然,更多的是失落,还有淡淡的忧伤。 他在心里窃笑,谢梨容,你吃醋了不是?你那么清高的一个人,也有吃醋的时候?! 谢大人拉着若愚,缓缓地穿过梨园小道,园子中央,是一座二层的小楼阁,古朴浑厚又不失典雅,他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座小楼,端详了一阵,才啧啧地赞道:“听风而坐,暗香浮动,好一处世外桃源啊!” 只听见身后一声轻笑,他扭头过去,朝向白颜:“你笑什么?” 白颜只是不答,抬手一指,若愚顺着望过去,小楼正中,挂着的一块匾,行云流水的三个字“听香楼”。 当下,他不由得会心一笑:“香字倒是与这园子里的景合宜,却又显得俗气了些,偏偏安上这个听字,却有了别致的效果。要是常人,多数可能会用品字,可这个题名的人,却用上了一个听字,真是独具匠心,妙不可言啊。” “可算是找了知音了。”谢大人笑道。 “原来是叔父的题名。”若愚不好意思地说:“我岂不是班门弄斧了。” “那可不是我,”谢大人大笑道:“是梨容的手笔。” 他微微地愣了一下,复又看一眼匾额,“听香楼”是梨容的题名?用听字却也与她的性格匹配,可这行云流水的笔迹,洒脱豪放,却不似她的风格,她应该,是中规中矩的才对呀。 “走吧,进去看看,别光顾着愣在这里。”谢夫人推推他,他才如梦初醒。 “楼是小了点,只有两间,下面用做书房,上面用做卧室,如果你不嫌弃,”谢大人将手比划着,在听香楼里一环,对若愚说:“这里以后就归你了――” 他兴奋得跳起来:“好!好!” “还有,”谢大人伸手指指壁橱:“那些书,也都归你了。” “都归我了?”他有些难以相信,那么多的书,整整一面墙啊―― “梨容,”谢大人又转向女儿:“如果你以后想看什么书,可以找若愚借。” 若愚望着梨容嘻嘻一笑,梨容显然,没有他这么好的心情,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将眼光避开了去,好象在刻意逃避什么。 谢大人一行,将若愚安顿好,就领着陈夫人去前院客房了。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章 满园惊艳是梨花容颜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喜欢么?”谢大人的声音在耳边轻声响起。 他睁开眼,用力点点头,然后羞涩地摸了摸脑袋,憨笑。 “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谢大人欣慰地笑了。 他跳起来,得意忘形地搂住谢大人:“谢谢叔父!” 眼角余光,又无意瞥过梨容,只见她默然地站在墙角,望着这一幕,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是黯然,更多的是失落,还有淡淡的忧伤。 他在心里窃笑,谢梨容,你吃醋了不是?你那么清高的一个人,也有吃醋的时候?! 谢大人拉着若愚,缓缓地穿过梨园小道,园子中央,是一座二层的小楼阁,古朴浑厚又不失典雅,他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座小楼,端详了一阵,才啧啧地赞道:“听风而坐,暗香浮动,好一处世外桃源啊!” 只听见身后一声轻笑,他扭头过去,朝向白颜:“你笑什么?” 白颜只是不答,抬手一指,若愚顺着望过去,小楼正中,挂着的一块匾,行云流水的三个字“听香楼”。 当下,他不由得会心一笑:“香字倒是与这园子里的景合宜,却又显得俗气了些,偏偏安上这个听字,却有了别致的效果。要是常人,多数可能会用品字,可这个题名的人,却用上了一个听字,真是独具匠心,妙不可言啊。” “可算是找了知音了。”谢大人笑道。 “原来是叔父的题名。”若愚不好意思地说:“我岂不是班门弄斧了。” “那可不是我,”谢大人大笑道:“是梨容的手笔。” 他微微地愣了一下,复又看一眼匾额,“听香楼”是梨容的题名?用听字却也与她的性格匹配,可这行云流水的笔迹,洒脱豪放,却不似她的风格,她应该,是中规中矩的才对呀。 “走吧,进去看看,别光顾着愣在这里。”谢夫人推推他,他才如梦初醒。 “楼是小了点,只有两间,下面用做书房,上面用做卧室,如果你不嫌弃,”谢大人将手比划着,在听香楼里一环,对若愚说:“这里以后就归你了――” 他兴奋得跳起来:“好!好!” “还有,”谢大人伸手指指壁橱:“那些书,也都归你了。” “都归我了?”他有些难以相信,那么多的书,整整一面墙啊―― “梨容,”谢大人又转向女儿:“如果你以后想看什么书,可以找若愚借。” 若愚望着梨容嘻嘻一笑,梨容显然,没有他这么好的心情,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将眼光避开了去,好象在刻意逃避什么。 谢大人一行,将若愚安顿好,就领着陈夫人去前院客房了。 第二天一大早,若愚是在听香楼二楼温软的被榻上,被群鸟的啼叫唤醒。驱赶了疲倦和饥饿,他的全身,充满了力量,并且感觉轻快。从床上一跃而起,大跨几步,以夸张的姿势扬起双臂,推开窗户―― 清晨的梨园,带给他的,是于昨日黄昏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触目所及,都是梨树、梨花,他兴冲冲地推开了所有的窗户,每一个窗户里的景色都是如此雷同,他惊异地发现,如果把梨园比做一块铜板,那听香楼,就是铜板中央的那个孔,四周,无一例外地都被梨花包围,而他,此刻正置身于梨花的海洋,被雪白淹没。 冉冉的朝阳,绯红的云霞,纯净的天幕蓝得高远,绿莹莹的梨园就象一块翡翠,密集的梨花如同白玉,将枝头压低,更有空间容纳不下的,已经入侵了他的领地――听香楼。雪白的梨花,满园的铺天盖地,正以淡雅的美伦美奂,摄人心魄,他在宁静的香氛里陶醉,再一次迷失了自己。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生命,会用这样一种方式,从这个美丽的梨园开始,他也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雪白的梨花,在他的生命里,永远都不会消失,将成为永久的烙印,左右他一生的爱恨,一生的追求。他将来的命运,全然不是他和父亲、甚至是叔父谢大人所期望的那样,固然是从一片雪白中走入耀目的辉煌,却完全偏离了所有人的预想。 “少爷,您起床了。”白颜端了水盆进来:“洗洗吧,大家都在前院等您用早餐。” 他将水扑在脸上,感觉到温度正好,轻轻一笑,白颜丫头,很是细心呢。他微微侧头,看见白颜在熟练地整理床铺,又将他昨夜甩在床上的物件一一拾掇起来,放回原处,忍不住问道:“你好象对这里很熟悉啊?” “当然,”白颜头也没抬:“除了昨晚,我每天都在听香楼里呆着的。” 他奇怪地望过来。 “这里以前是小姐住的地方,昨天老爷决定将这里留给你住,小姐才搬走。”白颜随口说道:“我是小姐的贴身丫环,不在这里呆着还敢到处闲逛?!” 他一怔,手帕从手里滑落,掉入铜盆中,溅起的水,洒落在地上。 原来,在他这个外来客没有入侵之前,这里,美丽的梨园,雅致的小楼,是梨容的领地。任谁,都会喜欢这里,对于她来说,也许不仅仅是喜欢,更是深爱罢,毕竟,“听香楼”三个字,还出自她的手笔,能这么用心,想必她对梨园和小楼的感情,非同一般。怪不得,当听到叔父要把梨园拨给他时,她会出现那样一副神情,她是心有不甘,却又碍于父亲的权威,对父亲的决定无可奈何。 忽然之间,他觉得她有些可怜,在自己的家里,作为独生女儿,完全没有说话的权利,就连自己最喜欢的住处,也是因为父亲的一句话,说没了便没了。他想到自己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家境虽然一般,在家里,他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何曾受过梨容这样的委屈。 她在瞧不起他的同时,肯定会因为横刀夺爱更加恨他了吧。这个梁子,无疑是结下了,这个仇家,以后再也回避不了了。若愚这么想着,心情沉重起来。 “少爷,洗完了么?可以走了么?”白颜已经在催促了。 “走吧。”他直起腰,走了出去。 “白颜,你什么时候到府里来的?”路上,他随口问。 “五岁。” “那么小,你家里舍得让你出来做丫环?”他好奇地问。 白颜低沉了声音道:“我没有家人。我很小就被卖到了妓院,那天,妈妈追着打我到了街上,被小姐看见了,她求夫人把我买下,做了她的贴身丫环。” “哦,那你的名字,也是小姐起的了?”他问。 她点头。 “为什么要叫白颜呢?这可不象个丫环的名字,”他逗她:“应该叫春花、秋月什么的,或者叫梨花,也行。” “去你的,土死了。”她不屑道:“小姐是梨花的容颜,梨花的容颜不是白色的么?我是她的贴身丫环,当然是叫白颜啦。” “那你进府的时候,小姐多大?”他见她恼了,赶快岔开。 “小姐大我两岁。”白颜调皮地偏过头来,笑着拖长了声音:“我的少爷,你查户籍啊,还有什么要问的呢?” “梨园……”他刚一张口,就被白颜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摇头晃脑地说:“梨园原本是隔壁李家的后园子,因为李家要搬去新宅子,就变卖隔壁老宅。之前夫人就一直心仪他们家的梨园,正好买下,与我们府里连起来。也就是在买下园子的那一年,看了很多大夫都说不能生育的夫人怀上了小姐。第二年春上,那一天,下了一场很大很透的春雨,雨后,梨花盛开,清香扑鼻,小姐就出生了,听说生下来时,就很漂亮,雪白粉嫩就象一朵梨花。所以,老爷给小姐取名梨容,就是雨后梨花的容颜。” 白颜说:“小姐自打生下来,就住在梨园,就是因为你来了,她就被赶出来了。” “怎么这么说呢,又不是我强住进去的,我也不知道梨园是她的住处啊。”他也委屈。 “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老爷和夫人怎么那么看重你,”白颜对他翻了个白眼,为小姐不平:“原来还不觉得,你一来,怎么看怎么觉得小姐的地位还不如你。梨园归了你,那些书也归了你,小姐昨夜一宿没睡呢。” “她肯定是在想怎么报复我。”若愚吐了吐舌头。 “切!”白颜哼一声:“小姐没那闲功夫。”她叹了一口气,说:“我猜她是心里难过。” 他点头道:“要不,我跟叔父说,把梨园还给她?” “新鲜!”白颜说:“在这个家里,没有人敢违逆老爷的意思。”她瞥他一眼,轻声道:“不过,老爷对你,可是另眼相看。” 他呵呵一笑,又象想起了什么:“照你说的,小姐得来不易,你家老爷和夫人应该很疼爱她才对呀。” “你说什么?”白颜瞪圆了眼睛:“你觉得老爷和夫人不疼爱小姐么?” 若愚指指梨园,又指指自己,耸耸肩。 白颜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正因为疼爱小姐,所以才更加严格地要求她。”白颜解释说:“老爷为人是很严肃的,夫人虽然温和,却对品行要求甚严,正因为只有小姐一个女儿,怕她恃宠而骄,所以一贯对她严格,有时候,连我们做下人的,都觉得是苛求了。” “那你们小姐,岂不是很可怜?”他笑起来。 “可以这么说,”白颜点点头,叹道:“她是小姐呢,还必须每天早起,读书练字,作画弹琴,所有的功课一样不少,比你们这些当少爷的,还累呢。” “怪不得你们家小姐那么挑剔,原来是因为你家老爷和夫人都是精致而追求完美的人啊。”他砸舌。 “挑剔?!”白颜哈哈大笑起来:“你这种奇怪的印象从哪里来的?” 他不服气地说:“难道不是,你看她那冰冷的眼神石头一样的脸,怎么都给人一种为人挑剔的感觉。” 白颜怔了一下,忽然点头道:“是了,其实,小姐做事是要求很高的,她自己还经常说,如果不能做到尽善尽美,还不如不做。不过,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也算挑剔?” “她也是这样要求你的吧?”他嘻嘻地笑了:“你可惨了,我对你,深表同情啊。” “你错了――”白颜再一次拖长了声音道:“小姐从来不责怪下人的――” “鬼才信!”他扮个鬼脸。 白颜也回敬他一个鬼脸:“骗你是小狗!” “咦――”他忽然用手指着白颜的脸叫了一声。 白颜紧张起来:“怎么了?” 他用手托住下巴,煞有介事地看了看白颜的脸,一本正经地说:“你这颗痣,生得好特别啊,象……”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说吧。”她做出一副不管他说出多么难听的话,都拼死接受的样子。 他迟疑了一下,犹豫着说:“象,媒婆。” “是了,别提了,”白颜有些沮丧地一摆手:“那和尚就是说我这颗痣,生得不是地方。” 这下,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连连追问:“什么和尚?他说了什么?” 白颜的大眼睛忽闪了一下,注视着长长的回廊,陷入回忆中――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十年之约天机道因果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白颜的大眼睛忽闪了一下,注视着长长的回廊,陷入回忆中―― 梨容十岁那年,谢夫人带着她去归真寺上香,白颜也跟着去了。 上完香,谢夫人问寺里的执事弟子:“大师,请问正言方丈在吗,信女是谢府的,早些天就修书给方丈,约好了今天请他为小女的玉佛开光的。” “方丈一早吩咐过了,请夫人跟我来。”弟子在前面带路,将她们领到后院槐园。 一棵粗壮的大槐树下,正言方丈正同一个和尚在下围棋,看见谢夫人进来,连忙起身:“夫人来了,请稍坐片刻,喝杯香茶,待老衲下完这局,再知会与您。” “无妨,无妨。”谢夫人笑笑,在旁边石凳上坐下。 梨容在母亲身边站了一会,很是无趣,看方丈俩人酣战,好奇心起,便挪了过去,探头去看双方对弈。见到方丈一子落下,棋局已定胜负,忍不住高叫起来:“好棋!” “梨容!”谢夫人制止道:“观棋不语真君子,你忘记了吗?” 梨容望着方丈轻轻一笑,眼睛眨巴几下,不好意思起来,方丈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说:“没有关系,已经下完了。” 这时,方丈对面的布衣和尚这才抬起头来,认真地看了梨容一眼,悠然一笑道:“十载春秋,梨容依旧,你,还记得故人么?” 梨容睁大了眼睛,不解地望着他。 谢夫人这时才望着和尚高叫一声:“恩人,是你啊――” 当场拜倒在地。 十多年前,谢夫人久婚未孕,遍访名医,更是每隔七天,必上归真寺朝香,次次许愿,捐功德修庙宇,只为求得子嗣,却始终无果。几年下来,不觉对此已经心灰意冷。 这天,谢夫人又到归真寺上香,求了一签,签书上云: 天仙遥望皎银河,所付心事奈何年;若如汲水近且远,神僧送子到门庭。 解签的弟子连声恭喜:“上上签呐,夫人,心愿可了了。” 她喜出望外,激动地问:“佛祖可有明示,是什么时候啊?” 弟子看了半天,搔搔光头,不好意思地说:“小僧道行太浅,领会不出来。” 谢夫人有些扫兴,旋即又开心地想,不管怎么样,佛祖都会赐我一个孩子的,早晚又有什么关系,顺其自然好了。她小心地收好签文,想了想,忽然决定还是去禅房找正言方丈问问详细。 “方丈,谢夫人求见。”弟子禀告。 正言方丈起身道:“有请。” 谢夫人娘家姓贾,父亲是当朝贾太尉,因为慧眼识英才,看中了出身贫寒却才华出众的探花郎谢端定,便将女儿许配给了他。贾老夫人笃信佛教,也深深地影响了女儿谢夫人,未出阁时谢夫人就常常随母亲来寺里小住,吃斋理佛,出嫁后来得也十分的勤,所以正言方丈对她很是熟悉。 “夫人,找老衲何事?”正言方丈将谢夫人迎进门。 谢夫人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张签文,递给方丈,用抑制不住的喜悦的声音急切地问:“方丈能否给我进一步的指点?” 正言方丈接过来看完,悠然一笑道:“夫人,水到自然渠成,不必心急。” “可是……”谢夫人还是不甘心。 “莫说老衲不知道,就是知道,”正言方丈低声道:“也是,天机不可泄露。” 谢夫人泄了气,失望地与方丈告个别,就准备离去了。 “等等,”方丈却又叫住她:“看你的签文,好象与我的师叔汲远和尚有关。” 谢夫人闻言,又匆匆回转。 正言方丈指着签文上那一句“若如汲水近且远,神僧送子到门庭”说:“夫人,你看,这里出现了汲远的名号,而且还明确地指出是神僧,虽然老衲也不是很确定,但,应该没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他说:“我的师叔汲远和尚,是得道高僧,常年云游在外,鲜有归寺,就连老衲,也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三十年前,后一次是十二年前,前后两次见到他,他都是五十岁开外的样子,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人们传说他已经成佛,我也相信。” 谢夫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方丈,听得很是认真。 “老衲猜想,夫人您求的事,可能与我师叔汲远和尚有着很大的关系,但是内里详细,老衲还是说不上来,如果夫人一定要知道,老衲倒是有一个办法,”正言方丈低头思忖了一会,缓缓道:“遍访汲远和尚,找到他,或许可以给出夫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即便是老衲猜错了,以汲远和尚的通灵之术,也还是可以指点夫人的。” 谢夫人喜笑颜开,连声道谢。 “夫人不必谢我,汲远和尚行踪不定,找不找得到还难说呢,”方丈沉思道:“何况,民间知道他名号的人不多,我只能告诉夫人,我师叔方头大耳,浓眉大眼,声音洪亮,右额头上,有一块铜钱大的疤痕,他常年一席粗布僧衣,人称布衣和尚。” 谢夫人仔细记下了,才一路心事重重地出了寺。 “夫人,您不是求了个上上签么,怎么还是不开心的样子?”随来的丫环不明白谢夫人在担心什么。 “唉――”谢夫人长叹一口气道:“我要到哪里去找汲远和尚啊?” “夫人不要着急,先回家再说吧。”丫环将她扶上马车。 马车缓缓地驶出昭山,前面,就要进城了。 忽然,马车停了。 “阿旺,怎么不走了?”谢夫人在车里问,掀开车帘,往外看。只见一个和尚,穿一身灰色僧袍,背向他们,立在路中央,身材比较高大。 “和尚,让开!”车夫阿旺在车辕上喊道,同时扬了扬手中的马鞭。 “阿旺,”谢夫人制止道:“你应该下去,问问师父有什么事,然后再请他让开,怎能如此无礼?!” 阿旺闻言,便下了车,走近僧人,低语几句,又匆匆回来,对谢夫人说:“夫人,他要化缘。” “这个和尚真有意思,化缘居然站在路中间,还背对着我们。”丫环嘟嚷一句。 “好了,就你话多。”谢夫人嗔怪道,一边掏出些碎银子来:“阿旺,你去送给那师父。” 阿旺拿了银子跑过去,不一会儿,又折了回来,手里的银子一分不少。 “怎么了,师父,嫌少么?”谢夫人低声问。 “不是,”阿旺说:“他要夫人亲自去。” “夫人别去。”丫环拉住已经起身的谢夫人,劝阻道:“这和尚来历不明,还是小心点好。” “遇僧普施,是虔心向佛的根本。银钱都可以施舍,走一趟又有何不可?几步路而已。”谢夫人说着便下了车,向和尚走去。 “师父,承蒙不弃,请您收下。”谢夫人递上银钱。 和尚低着头,长念一声,啊弥陀佛,轻轻地将她的手拨开,宏声道:“贫僧不化银钱。” 谢夫人奇怪了:“那师父,您想化什么呢?可是信女有的?” 和尚双手合掌,又念一声啊弥陀佛,说:“贫僧要向夫人化梨花一朵。” “梨花?!”谢夫人如坠云雾中:“我何来梨花啊?” “夫人家那么一大园子梨花,怎么会没有呢?”和尚沉声道,抬头看她一眼,似乎不信。 “我们家真没有,你说的那一大园子,是隔壁李家的。”她连忙解释,也顾不得细想,这和尚,好生面善啊。 “那是你家的。”和尚笃定地说,她又一次,看见他额头上,一块铜钱大的疤痕。 “师父,真不是的,你搞错了,如果我有,别说一朵,你要多少我都给你……”谢夫人急得语无伦次起来。 和尚并不听她说,自顾自地伸手,隔着空气,在她腹部一抹,谢夫人只觉一股暖流顺着他的手掌在腹部涌动,她惊异万分,又觉眼睛一花,和尚手里,已经多出一堆雪白的东西来,她凝神细看,竟是一簇梨花。那和尚一手托着梨花,举到她眼前,笑着问:“这不是夫人的梨花么?” 那一簇梨花,柔嫩粉白,凝珠挂露,煞是爱人。她心生喜爱,小心翼翼地接过梨花,捧在手里好一阵发呆。待到回过神来,再去望,和尚已经不见踪影。她幡然顿悟,那不是汲远和尚么? 她四处张望,急声高叫:“汲远大师――” “夫人,莫要寻找,该相见时我们自会再见。”风中远远地,传来汲远和尚的声音。 “汲远大师――”谢夫人还在高喊。 “夫人!夫人!”丫环在旁边推她,将她唤醒:“您是做梦了吧?” 谢夫人一惊,环顾四周一眼,发现,她竟然是身在车中!丫环将滑落下来的斗篷重新替她掖好,说:“夫人许是累了,刚才还睡得好好的,怎么就惊醒了呢?” “刚才可有停车?”谢夫人问。 “没有。”丫环摇头。 “那,可有和尚拦路化缘?”谢夫人又问。 “没有啊,”丫环担心地问:“夫人您怎么了?” “我……”谢夫人喃喃地,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她摊开两手,掌心空空如也,哪有什么梨花?她实在是纳闷,如此真实地发生了的事,怎么竟只是个梦呢?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顺人情谢氏另有所想(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王母虽然生气,却也没打算重罚梨花仙子,但闻听藤萝侍女的告密,不禁勃然大怒:“名列仙班,是非不分还在其次,无视仙规暗生私情,更是罪上加罪!此等事件,绝不轻饶!将他二人打下凡间!” 观音阻挡不及,眼见着天兵已将梨花仙子和小神蜂押往南天门,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她叹息着看了藤萝侍女一眼,缓缓道:“你缠绕梨树而生,梨花仙子待你不薄,阳光、雨露留你分享,风雨替你阻挡,关键时刻,你反戈相向,却忘了,你们,本是一体的,她既被贬下凡,你又如何在仙界安生?!”伸手一指,一道金光,藤萝侍女的嘴角,多了一颗痣。顺势广袖一拂,须臾间,藤萝侍女已一头栽下天庭。 百花仙子跪下:“王母娘娘,观音菩萨,关于他们三人的宿命,阎王的生死簿和月老的红线谱该如何安排?还请明示。” 王母怒气未消,漠然道:“既然是想以簪子混淆我视听,那就让簪子作为他们的信物,左右他们的命运吧。梨花仙子为了小神蜂,竟然不惜违逆我,作为对她的惩罚,那就让她尝尝被辜负的滋味吧。” 观音点点头,想了想,接着说:“身在仙界尚不知自修德行,藤萝侍女也该受些劫难,方能明白谨言慎行的道理啊。” “这个就由观音菩萨说了算,我不管了。”发生了这样的事,王母也没了游园的兴致,招呼道:“观音菩萨,我们还是去天池看看吧。” 观音笑笑,跟着王母离开了百花园,路过梨花丛,观音停下脚步,若有所思。他身边的弟子轻声问:“菩萨,有事么?” 观音迟疑片刻,低沉道:“汲远,你去送她一程,王母历来苛责,若是责罚太重,你就给天将说个情吧。”她长叹一声,说:“我佛慈悲,仙子要受苦了,等事情过了,我再为她向王母求情吧,或者,结局还不至于太惨。” 汲远和尚转过身来,对正言方丈说:“我谨记观音菩萨的话,追到南天门,看在菩萨的面子上,天将才答应法外施情,由我负责仙子转世,也由我,负责带仙子回去天庭。仙子本应生于贫苦人家,好不容易,我才使她托生于谢家。虽然出身富贵,却也无法预知是否难过情关,观音菩萨心中有底,但不好明示,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那你为何不留下,守护于她?”正言方丈问。 “我已将她安置好,要回去向菩萨复命了,”汲远和尚说:“天上一日,人间千年,菩萨还和王母在天池,如果王母兴致好了,菩萨不定已经开口求情,仙子的命运,或许就可以改变。无论如何,我都要走了――” “师叔……”正言方丈还想说什么,汲远和尚的身影却已经淡了下去,片刻功夫,已淡如薄烟,再去看时,已然烟消云散了。 “尽你所能,关照于她吧。”汲远和尚的话,从遥远的云端传来。 正言方丈默默地站在槐树下,注视着天际,良久。 “那和尚就是说我这颗痣,生得不是地方,唉,媒婆――”白颜悻悻地说。 若愚沉思道:“他说你,一生注定,出风尘又复入,全赖嘴一张。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你祸从口出?那你就少说些话吧。” “什么叫少说些话?我的话很多么?”白颜不服气地说:“难道我要做个哑巴,一句话不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若愚解释。 唉,白颜垂头丧气道:“我当时还不明白,后来慢慢才知道,‘出风尘又复入’是说我只能做个风尘女子,小姐把我买下来,我才能离开那个该死的妓院,难道,我还要再回去?打死我也不想再回去了,这真的是我的命吗?为什么我会是这样的命?” 她的忧虑感染了他,他好半天,才讪讪地说:“那也不一定准的,不要再想了。” “可是,他们都说他是神僧。”白颜更加难过了。 若愚再也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她了。 “你们俩个,怎么还在这里?”远远的,谢夫人的丫环佩兰跑了过来:“夫人都在催了,白颜你也真是,一早叫你来请少爷,磨蹭到现在!” 白颜对若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提及刚才的对话,就拉着他急急地往前厅去了。 前厅,大家都到齐了,正等若愚来就动筷子了。 若愚一进门,就看见母亲责怪的眼神,他慌忙对大家解释:“对不起了,我,睡过头了。”轻轻一语,就把白颜拖延的时间带了过去。白颜望着他,偷偷一笑。 “无妨,快坐下吧。”谢大人招手。 若愚刚从白颜那里收回目光,就看见梨容,正眼瞪瞪地望着自己,他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坐下了。 梨容的眼光静静地追随着他,又静静地落在白颜脸上,然后,慢慢地收回目光,盯着桌上的芙蓉汤默默发呆。 谢大人举箸,首先就是给若愚夹了一筷子菜,自己才开始吃。谢夫人笑着看了若愚,说:“昨天匆匆忙忙,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若愚那里,还是要配上书童和丫环,”她吩咐管家:“把下人都带过来,让少爷自己选。” 管家领命下去,片刻,所有的下人都站到院落了,谢夫人扬扬手,示意若愚自己去看。若愚远远地瞅着,指了一个面相机灵的半大小子道:“就他吧。” “濒洲,过来。”谢夫人唤道:“从今日起,你就跟着少爷做书童了,要小心服侍。” 濒洲走过来鞠一躬,恭声道:“少爷。” “你叫冰州么?”若愚笑着问:“一块冰还嫌不够冷,非要整个州才行啊,你怎么起了个这么奇怪的名字?” 濒洲愣了一下,旋即裂嘴一笑:“少爷,是‘肠断白濒洲’的濒洲。” “肠断白濒洲,”若愚喃喃自语道:“怎么起了个这么悲切的名字?” “因为小姐遇到我的时候,我正是跪在江边码头上卖身葬父,所以小姐就给我取了个这样的名字。”濒洲回答。 若愚点头道:“那你原来的名字呢?” 濒洲四下看了看,扭捏一下,还没开口,先自红了脸。 见此情景,若愚已经明白,濒洲的原名肯定是难登大雅之堂,他本想作罢,却又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遂追问:“说啊,到底叫什么?” 濒洲见躲不过,只好埋首,低声回答:“叫,小屁。” 登时,满屋的人,哄堂大笑。惟有梨容,沉下了脸,颇为严肃地看了若愚一眼,似是对他当众让濒洲难堪很不满。 “好了,好了,”谢夫人叫停,然后问若愚:“还有丫环呢?” 若愚再次扫视了一眼人群,面上露出些失望的神色。 “没有合意的?”谢夫人探询地问。 他笑一下,不做答。 “再仔细看看吧。”谢夫人仍是好心道:“不然,我们再从外面替你买一个来。” 他若有所思地抬头,瞟一眼白颜。买一个,实在没有必要,但庭里的丫环,他又确实,一个也看不上。其实,他心里是有对象的,他想要白颜,可是,想了又想,他还是,不好开口。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叔父肯定会答应。而白颜是梨容是丫环,他侵入谢家,昨夜已经不由分说抢走了梨容的梨园,也许梨容已经很是气恼,如果今早,又开口索要梨容的贴身丫环,只怕他这一世,都会被梨容记恨。毕竟,梨园易主,他还可以解释为无意,可是,白颜的去留,就只能是他的成心所为了。 所以,尽管心里有想法,他还是忍了又忍,没有说出来。 可是,谢夫人是何等聪明的人,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她淡淡一笑,轻声道:“若愚,你仍旧是见外,还是婶娘替你做个主吧。” 梨容闻言,微微抬起头来,默默地看了母亲一眼,又微微侧头,看了白颜一眼,再望若愚一眼,便低下了头去,似乎对一切都心中了然,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脸色,平静如常。 谢夫人扬声喊道:“白颜!” 白颜从花架边向前一步:“夫人。” “今后,你就跟着少爷吧,打点一切都要精心。”谢夫人吩咐。 白颜垂首回答:“是。”暗里,望着若愚抿嘴一笑。 若愚不便表示什么,只微微地点了点头。此时的他,可没有白颜那样的好心情,因为他看见,在谢夫人喊白颜的那一瞬间,梨容夹菜的手,在半空中略微地停顿了一下,这么一个微乎其微的动作,别人都没有发觉,可是,若愚却看得分明。 尽管梨容,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沉静,可是,他却异常真切地觉得,她心里,有意外,有失落,更有忧伤。他的心,和她的心,似乎是相通的,不论一个多么细微的变故,他都能,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想法。他完全可以不去理会她,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只要是看见她,他就会抑制不住地去揣想,她那一贯沉静的面容下,到底有着一颗怎样的心? 他端起碗,扒了一口饭,白颜给了他,而他,却没有预想中的那种欣喜。 梨容,会怎么想呢?他对她没有什么好感,抢了她的梨园,夺了她的丫环,却又对她充满了同情。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顺人情谢氏另有所想(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人都走光了,梨容还坐在那里,默默地吃着饭。 从昨天晚上都现在,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地位,在这个家里,正在逐渐沦丧。她从出生到现在,居住了十六年的梨园,父亲竟然不同她商量,就给了若愚。今天,只是因为他一个浅浅的眼神,母亲就把跟了她九年的白颜给了他。还有白颜,虽然是被她救下的,又被她好好地对待了九年,为了那个素未谋面的他,就把她抛到脑后去了。就连她最喜欢的小家丁濒洲,都被那个陈若愚要了去。 她有些气恼,却也无可奈何。对父母的决定,她历来都是没有发言权的。以前父亲有什么事,还事先告诉她一声的,自从若愚来了,她就连事先被通知的权利都失去了。眼睁睁看着梨园失去,她做不得半点声。以后若是再要去,还只能是以客人的身份了。 “小姐,老爷和夫人叫你过去。”佩兰来了。 梨容只得放下碗,去了父母的房间。 “梨容,”父亲用手指指凳子,示意她坐下,然后问:“梨园给了若愚,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梨容无言地摇摇头,给都给了,还能说什么?即算是父亲预先同她商量,也不过是走走形式,结局,是早就决定好了的。 “你能理解,是最好,如果有什么想不开的,爹爹也只能告诉你,陈家有恩于我们谢家,没有若愚父亲的资助就没有谢家的今天,所以,在这个家里,若愚和伯娘不仅仅是客人。”谢大人严肃地说:“今天叫你来,是正式地告诉你,不管以前你和若愚发生了什么样的不愉快,从现在开始,你都要把他当成亲哥哥看待,有礼有节,好好相处。” 他看女儿一眼,口气渐渐地软了下来:“梨园虽然给了若愚,你还是可以去的,打小你就没什么玩伴,如今若愚来了,你有什么问题,还可以同他探讨探讨,我看他,也还是知书识礼的。”末了,他还不忘告诫女儿:“你呀,也不要老是那么清高,依我看,若愚的学识,也未必见得就在你之下。总归,还是谦虚点好。” “是。”她低声应了一句。 谢大人对女儿的态度很是满意,他又叮嘱了几句,便拿了外套出门办事去了。 梨容见父亲出去,很是松了一口气,也准备出去了,却被母亲叫住:“还是有些想不通是不是?” 梨容望着母亲轻轻一笑。 谢夫人也笑了:“知女莫若母,你过来。” 梨容静静地依偎过来:“娘――” “你是不会说什么的,但娘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谢夫人柔声道:“你不要怪你爹爹,陈家对我们,是大恩,现在这样回报他们,也是应该的,只是,让你受委屈了。” 谢夫人抬手,轻轻地抚mo着女儿的头发,低声道:“你依然是这个家的主人,有什么事,不要也不应该去跟若愚计较。” “我知道,”梨容打断了母亲的话,浅笑着说:“我不会跟他计较的,您不是常常教育我,要大度么?!” “娘知道你的,”谢夫人欣慰地说:“不过,娘没有跟你商量,就把白颜给了他,娘有娘的考虑。” “梨园都给了他,何况一个白颜,”梨容回答道:“给了就给了吧,娘也是看出他自己想要白颜。” “娘……”谢夫人欲言有止,还是把心事压了下去。她不想告诉女儿,其实,她把白颜派给若愚,是另有深意的。她害怕,丈夫为了报恩,把唯一的女儿指婚给陈若愚,她隐隐地预感到,丈夫如此器重和扶持若愚,是想让他高中科举,也许,他高中科举的那一天,就是丈夫宣布将女儿下嫁与他的那一天。平心而论,她并不讨厌若愚,但她,也并非特别喜欢他。报恩是一回事,要当她的女婿是另一回事。她希望自己的女婿,至少还是应该门当户对,因为她跟丈夫的婚姻,就因为出身悬殊太大,始终,还是有那么多的意见和看法不同。丈夫出身贫寒,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人,太过苛责。所谓出嫁从夫,她嫁鸡随鸡,不论多么不开心还是谨守妇德,但她不想,女儿,走她的老路。 因此,她看见若愚对白颜的喜欢,很是舒心。他们是般配的,她希望,他们能成为一对,他们已有好感,如果将来日久生情,若愚开口向丈夫索娶白颜,丈夫也不可能不应允。那样,对女儿梨容一生的幸福,威胁就将到了最低。 但是这些话,她不能跟梨容说,低头想了想,谢夫人开口道:“梨容,爹爹对你虽然要求严厉,但娘也不能委屈了你,这样吧,我把佩兰给你做贴身丫环,白颜虽然伶俐,却嫌话多了些,佩兰虽然嘴笨,却是稳重踏实的。” 梨容轻轻一笑,算是应承了。 梨容带着佩兰离开了,谢夫人远望着女儿的背影,有些恍惚。时间过得真是快啊,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下个月初六,就是女儿十六岁的生日了。这个女儿,得来不易,是菩萨对她的恩赐,她不知道,女儿,还能在自己身边留多久,是嫁作人妇告别谢家,还是要跟了那个化缘梨花的汲远和尚远走他乡? 她心底幽幽地叹了口气,女儿,出落得愈发地美丽了,善良、明理,与世无争,也容易满足,唯一的遗憾,就还是那样的少言内向,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对丈夫生出些怨恨来,如果不是他那么苛责,梨容又怎会是如此性格?她多想,让梨容拥有更多的快乐,可是只要丈夫在家,她们母女,却感觉气氛始终是那样的沉重。 她静静地转身,来到神龛前,点燃香,正想插上,不知怎的,香忽然折断了――谢夫人心里一惊,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怔怔地呆立着,忽然一阵心悸,观音菩萨,您是在暗示我什么?难道是,梨容―― 梨容带着佩兰回了房,佩兰就忙着整理房间,梨容坐在书桌前,拿起书来,才想起,这本书已经看过了,再翻翻,索然无味。 唉,从梨园搬出来是太匆忙了,书也没带出来几本,叫白颜收拾桌子上的那一摞,她肯定是手忙脚乱,将我看过的另一摞包了过来。 梨容将书合上,唤道:“佩兰。” 佩兰赶快过来了。 梨容刚想开口叫她到梨园去取书,忽然想起父亲的嘱咐,对陈若愚要有礼有节,派一个丫环前去,似乎不妥。 佩兰站在那里,等着小姐进一步吩咐。 梨容想了想,改变了主意,站起身,说:“我到梨园去取书。”佩兰连忙跟上,梨容回头道:“你忙你的吧。”一个人,就款款地出了屋。 一路走来,想起跟若愚的初次见面。平日里门口的老弱病残,她都是一一打点,偏偏那日开门之后,看见那个衣裳褴褛的倔强少年,身强力壮的样子,她气不打一处来,不问青红皂白,竟以为是好吃懒做的无赖之徒,当下声色俱厉,却不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 想起他犟着脖子那副愣头青的样子,她暗暗好笑,又记起他铿锵的一句“廉者不饮盗泉之水,志者不受嗟来之食!”她哑然失笑,呆子!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咬文嚼字?! 一忽儿又想起,他在客厅里大窘的模样,和那一双开了口的鞋,还有,目光相撞时,他不满的眼神。呵,记恨心还蛮重的呢,她撅一撅嘴,轻轻一笑。 我是不是应该正式地给他赔个礼?她暗忖到,毕竟是自己做错在先,更何况,他是客人,早点道歉,也省得他老是对我横眉冷对的。 他的桀骜,他的率直,对她来说,就象一阵新鲜的风,撕裂了家里沉重的气氛。她对他,充满了好奇,所以尽管他老是针对她,她却觉得很有几分意思。 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饭桌上,他得意地裂开嘴傻笑的样子,还有他洗完澡出来,在门口碰到她,故意冲她示威,做出一个夸张的笑脸,她再也忍不住,伸出食指在空气中一戳,似乎是指中了他的鼻子,低声地、咬牙切齿道:“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然后,她悄然无声地笑了,脸上的酒窝,深深地旋转起来。 他裂开嘴冲着她笑的样子,感觉,是那么的,那么的,熟悉,和亲切,她有些迷茫,又有些怀念,还有些,心驰神往。心,忽然间,加快了跳动,猛然间,她又好象意识到了什么,顷刻红了脸。 梨容咬了咬嘴唇,四下张皇地看了看,以手按住胸口,轻轻地拍了拍,加快了步子。 就到梨园了,依旧是白墙碧瓦,黑色的拱门,其实离开才短短的一天,她却感觉,是那么的漫长,带着久违了的亲切,她缓缓地抬手,伸向门环,意欲轻叩,似乎害怕惊动院落里的梨花。 门,轻轻地,自己就开了,原来,并没有关。 白颜这个家伙,又犯粗心的老毛病了。 她摇摇头,欲进去,又止步,站在门外,低声问道:“有人么?” 无人应答。 梨容提高了声音,又问:“有人在么?” 门里还是静悄悄的。 她加大了音量,喊道:“白颜!” 回答她的还是静默。 迟疑了一会儿,梨容终于,轻轻地推开了门,探头进去――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规矩何来成见初放下(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梨容顺着小径,一路走到听香楼,可是奇怪的是,楼里,也是空无一人。她纳闷地想,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是不可能去前院的,那到底,又到哪里去了呢? 忽然,她听见,白颜熟悉的笑声,从听香楼后面,梨花深处传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循声轻轻地走了过去―― 若愚高高地骑在一棵梨树粗壮的枝上,还在努力地探身往前靠,白颜在树下眼巴巴地望着,半张着嘴,紧张地注视着若愚,双手扬在半空中。旁边的草地上,已经摆放了一小堆采下的梨花。 若愚好不容易够到了一枝梨花,勾在手指上,向下喊道:“是这枝么?” “不是,不是!”白颜扬手一指:“还要前头!是前头那枝!” 若愚松开勾在指中的那枝梨花,又奋力往前移了移,又勾上了前面的一枝,依旧问道:“是这枝么?” “对了!”白颜拍手,高兴地叫:“就是这枝,快点摘下来!” 若愚一手抱着树干,一手将梨枝折断,把花枝咬在嘴里,慢慢地下了树。 白颜雀跃地扑上去,从他手里接过花枝,笑道:“这才是我喜欢的!” “终于满足了,我的小姐――”若愚如释重负,调侃道:“我的事情做完了,可以回去了。” “行!”白颜爽快地一挥手,大咧咧地说:“你可以滚了!” “真的要滚?”若愚并不因为她的无礼而生气,反而一脸正经地追问。 “滚吧,滚吧,本小姐早就嫌你烦了!”白颜“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愚夸张地长叹一口气,故意说道:“既然你是小姐,又既然是你要我滚,那我别无选择,只好滚了――”说罢,他蹲下来,头朝地一顿,动作规范地翻了个跟头,又叫白颜:“小姐,您是叫这样滚么?” 白颜见他当真“滚”,先是一愣,接着捧腹大笑,手指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差点没笑岔气。 他却不笑,继续装傻,在地上抱着腿,愣头愣脑地问:“要怎么滚,请小姐明示?” 白颜笑得更加放肆,前伏后仰,花枝乱颤,好半天,才平复下来,一边擦着脸上笑出的眼泪,一边来拖他:“起来!起来!” 若愚顺势拉住她的手,反手一用力,往地上一拖,白颜本来重心不稳,一下跌倒在草地上,两个人,嘻嘻哈哈滚成一团,把草地上采好的梨花压坏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两人闹够了,才从草地上爬起来,白颜抱起地上的梨花,嗔怪道:“都是你弄的!” “嘿!你可不能又找借口再叫我上树了,我真要回去看书了。”若愚好不容易帮她摘好了花,听她埋怨,以为她看见花被压坏了,又想叫他去摘,赶紧打断她。 “行了!我不过说说,是你自己逞能,说可以帮我的忙,非得上树,怎么到头来又怪到我了!”白颜嚷嚷起来,不高兴了:“是!不该耽误你宝贵的时间!” 若愚见她生气了,连忙哄她:“我说笑的呢,你怎么当真了?!”他笑嘻嘻一鞠躬:“小姐差遣,小人乐意效劳!” 白颜气哼哼地翻个白眼,不屑道:“这还差不多!” 两人转过梨树,迎头却脸色一僵,依旧浅浅绿裳的梨容,正站在小径上,安静地看着他们。 “小姐。”白颜怯怯地叫道,使劲地把手中一大捧的梨花往背后藏。 梨容没有说话,眼光静静地盯着梨花看了一会,又移到白颜脸上,平静地问:“为什么要摘花?” 白颜的脸有些发白,她支吾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梨容依旧静静地望着她,平心静气地等待着她的答复。 白颜紧张地向若愚投来求援的目光。 若愚看白颜的表情,似乎很是害怕梨容。难道是不该摘花?可是这么一满园的梨花,摘它一捧又如何?!梨容也未免太小气,还是,因为白颜对自己太过亲昵的态度让她嫉妒?娇娇小姐,总归就是飞横跋扈,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一定是自己在谢家的无上的地位导致她心理失衡,来这里借题发挥了。他不屑地想,你要找由头,居然找到白颜头上,真是找错人了,现在白颜是我的丫环,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他一时有些怒起,也不在乎为白颜担待,挺胸移步,挡在白颜面前,说:“花是我摘的,怎么了?!” “是你要他摘的吧?”梨容没有理会他,依旧是从容,又问白颜。 “小姐。”白颜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梨容淡淡地道:“我是要罚你的。” 若愚一听不服了:“我的丫环,凭什么你来罚?!你倒是说说看,这是什么道理?” 梨容并不生气,也不着急,缓缓地朝向白颜:“还是你自己说吧。” “你今天是挑明了,非得跟我过不去,是不是?”他气极,不由分说,挽起袖子,捏起了拳头,好象就准备要跟人干帐。 “少爷,少爷,”白颜拉住他的袖子:“园子里的梨花是只能看,不能摘的。” 原来如此,她罚白颜,也不是没有来由,他一下子泄了气,却还是嘴硬:“哪来的规矩?” 白颜小声嘟嚷道:“是小姐定的规矩。” 他乍一听,仿佛瘪了的皮球又充足了气,高声道:“什么破规矩?!又不是家规!说立便立了,说废就废了。”他猛一挥手:“这园子既然归我了,就是我说了算,那什么规矩,从今日开始,就没了!” 白颜震惊的眼光从若愚的身上,飞速地闪到梨容的脸上。 梨容睁圆了眼睛,认真地望了若愚一眼,然后静静地站在那里,低垂下眼帘,沉思片刻,一句话也不说,徐徐地转身,淡绿的裙摆拖动着,在麻石地面上发出悉梭梭细微的声音。 是啊,我怎么忘了,这已经,不是我的梨园了。他说的没错,既然是他的园子,规矩就应该是由他来定,这些梨花,他说可以摘,就是可以摘的。只是,可惜了这些花,开得多好的花啊,怎么会是这样的命运,被摘花人糟践――她的心,又涌起了沉沉的失落,为不再属于自己的梨园,也为这春guang里被强拧下的梨花。 “站住!”若愚猛地叫住她:“想走?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进来的?还说知书识礼呢,难道没人教过你,进屋要敲门,得到了允许才能进来吗?!”他好不容易抓住了她的小辫子,就绝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要狠狠地打击她。 梨容的脸微微有些变色,她强自,隐忍了下去,只顾朝前走着。 他却不肯作罢,追着她喊道:“谢梨容!这园子从此后就是我的了,我还告诉你,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随随便便进来!” 话语是如此地尖锐,她仿佛被当头一击。梨容忽然,站住,回过头来,忍不住忿忿地瞪了他一眼。这里,是我的家,我谢梨容的家!她真是想冲口而出,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我做我的事,何必跟他这种人计较?! “喂!你瞪谁呢?”若愚认为自己有理,却偏要得理不饶人,他三步两步,一把扯住梨容的袖子,嚷道:“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梨容一甩手,挣脱了就要走,根本不屑于跟他理论。 他一横身,拦住她,偏着头,凛然道:“想走?这下我就不让你走!” 梨容低沉愠道:“小人得志。” “你再说一遍!”他大怒,咆哮:“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干什么?”一声断喝传来,谢大人已经进了园子。 梨容看见父亲进来,倒吸一口凉气。 若愚也沉默了。 谢大人看了一眼梨容,复又转向若愚涨红的脸,威严道:“怎么回事?大老远就听见你们的吵声。” 若愚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就不吭声了。 谢大人想了想,开口说道:“梨容,该你向若愚道歉。” “爹――”梨容欲言又止。 “你有三错,一,不该没有得到若愚的许可就擅入梨园;二,你们是平辈,你不该没有经过若愚的允许就责罚他的丫环;三,若愚指责你本也有道理,你不该说他是小人得志。你服是不服?”谢大人板起脸,没有半点商量余地命令道:“道歉!” 梨容沉默着,咬紧了下唇。 “听见了没有?”谢大人脸色都变了,就要发作。 梨容低声道:“对不起。” 谢大人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你这是对谁呢?” “对不起,若愚。”梨容又说了一句。 “没大没小,”谢大人沉声道:“叫哥哥。” “对不起,若愚哥哥。”梨容僵硬地说,脸憋得通红。 “下去吧。”谢大人这才开赦。 梨容没有抬头,加快了脚步,片刻就没见了踪影。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规矩何来成见初放下(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若愚放下书,伸个懒腰,反头一看,白颜一手撑住下巴,正坐在案几旁发呆。 “想什么呢?”他轻轻一敲案几,吓得白颜一震,他调皮地笑笑,凑近了问:“在想什么呢?” 唉,白颜叹口气,摆弄自己的手指,怅然道:“不知道小姐怎么样了?” “想她啊,”他一下子没劲了,从鼻子里哼哼一声:“她能怎样,还不是两个眼睛一张嘴。” 白颜不满地瞟他一眼,说:“今天的事情明明是老爷偏袒你。” “那也要他肯偏袒不是?!”他涎笑。 “哼哼,小人得志,”白颜撅起嘴:“小姐一点也没有说错,你看你这副嘴脸。”她伸手一戳,尖尖的指甲点中若愚的额头,他感到,有点刺痛。 “你有点良心好不好?”若愚摸摸额头,忿然道:“我可都是为了你,不然,你罚也被她罚了。” “小姐不过也就罚我扫扫院子、锄锄草,顶多也就跪个半柱香而已。”白颜将手指扳过来,又扳过去。 若愚调侃道:“你家小姐挺仁慈的啊,那你还那样怕她?” 白颜并没听出他的奚落之意,反而认真地说:“是啊,小姐一点都不凶,可我还是怕她,可能,是因为,她自己从来都不犯错,反正,她虽然不说话,就是让人感觉畏惧,”白颜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恩一声,手指凭空一点,说:“对,我们害怕小姐,就象,小姐害怕老爷一样!” “你别说,她那味道还真象叔父,有其父必有其女嘛。”他点头称是。 白颜疑惑地说:“不对吧,我记得小姐说的,好象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母必有其女?!” “蠢材!意思还不是一样!”他敲她脑袋一下,取笑道:“我还要让你长点见识,那个虽然不说话,就是让人感觉畏惧,有一个词语,叫做无言自威,可要记住了!” 她讪讪地摸着头,自语道:“早听小姐的,好好跟她学读书认字就好了,省得被你取笑。” “你想学,我教你啊。”他来了兴趣。 “懒得学。”白颜一摆手,说:“看见字就头痛,你还是饶了我吧,少爷――” 他一听见她用那种特有的甜腻的声音拖长了叫少爷,就浑身骨头发酸,软绵绵的没有了力气,只嘿嘿地空笑着。 “瞧你那死相!”白颜一侧身,给他个后脑勺。 他嬉笑着,又转到她面前:“问你啊,你家小姐为什么要定那样的规矩?” “什么?”她怔一下,又恍然道:“不许摘花啊?”她说:“小姐说,每一朵梨花都有自己的命运,每一次开放都是竭尽心力、来之不易的,让它应花期而开,随季节而落,合自己的悲喜,寻自己的归宿。芳华枝头,零落归土,不要去打扰它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爱花。我们谢家的人,都不到园子里来摘花的。” “你家小姐真是怎么说的?”他慢慢地听完,若有所思地自语“也就是说,这园子里的梨花,从来都没有被人摘过?” 白颜肯定地点点头,有些懊恼地说:“我也是昏了头,忽然兴起想摘花,好好的花,非要摘它干什么呢?!” “你为什么不早说呢?”若愚望望了插在广口瓷瓶里的梨花,忽生怜惜,低沉道:“既然如此,以后,我们还是遵守她的规矩罢。” 咦,白颜抬头,莫名其妙地望着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说变就变呢。 此时的他,却根本无暇顾及白颜的奇怪,他的心思,他的眼睛,全然都在梨花上―― 有这样惜花的主人,这园子里的梨花,该是多么的幸福啊―― 而谢梨容,到底又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啊? 你说她清高,她对下人却和颜悦色;你说她苛刻,白颜的嘴里,她为人却也谦和;你说她骄横,对他的挑衅,却是一再忍让;你说她方正,那“听香楼”三个字里的笔迹,洒脱豪放无法隐藏;你说她冰冷,她却有这样优柔温婉的情怀…… 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呐―― 瓷瓶里的梨花怒放,在他的眼前,却幻化成那个淡淡绿的身影,沉静婀娜,似凝固的风景;雪白的肌肤,一双波光流转的眼眸,清新灵动,象一朵含苞待放的梨花。或许,她的美丽,也象梨花一样,是慢慢地绽放,要细细地品味,才知真味。 他渐渐地觉得,一股似有若无的清香,从四周漫起,悄无声息地将他缓缓拥住,他的心,充满了祥和宁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梨容。”谢夫人在房门外叫着女儿,话音未落,已经进了屋。 梨容起身,望着母亲,微笑。 “你没事吧?”谢夫人关切地问,眼睛在女儿脸上摩挲几遍,努力想找出些痕迹来,她有些不痛快地说:“刚才的事,娘都听说了,你不会怪你爹吧。” 梨容笑笑,摇摇头。 “唉,难为你了。”谢夫人叹道:“生成这样的性格,不知道是你的幸运,还是你的不幸。” “娘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多愁善感起来了?”梨容笑道。 “你就要满十六了,二八佳人,又是这样的美丽,该有多少公子趋之若骛啊,”谢夫人缓缓地坐下,将女儿拉到身边,柔声道:“不知道你还能在娘身边呆多长时间,你爹,有时也太不通人情,总之,娘尽量不让你受委屈。”她含笑望着女儿,悄声道:“昨儿,我碰到史夫人了,她说过了小满就来提亲。赶明儿,哪天,我找个机会,带你去看看史家公子,如何?”她神秘兮兮地说:“听人说,那史家公子一表人才,是太子陪读,上回皇上出题考试,他可拨得了头筹!” “娘――”梨容羞红了脸,制止母亲继续说下去。 谢夫人呵呵地笑了:“好,不说了,我先出去了,你自己想想,终身大事,娘尊重你的意思。” 谢夫人前脚刚走,陈夫人后脚就进了屋。 “伯娘。”梨容对若愚母亲的到来感到有些诧异。 “梨容,”陈夫人笑着执起梨容的手:“伯娘是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梨容奇怪地问。 陈夫人不好意思地说:“梨园里的事,都怪若愚不明事理,你大人有大量,给伯娘一个面子,不要跟他计较了。” 梨容闻言,轻轻一笑:“没什么,已经过去了。” “那也就是说,你不生气了?”陈夫人又问。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原本我也有错。”梨容轻声道:“希望伯娘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陈夫人应了,如释重负,寒暄几句,才出去了。 对陈夫人的到来,梨容并没有往深处想,倒是娘的话,让她担心起来,十六岁了,正是被上门提亲的人踏破门槛的时候,历来什么事都想得开的她,这回却再也想不开了,她的烦恼来了。 可以永远不嫁该有多好啊―― 她顺手拿起一本书,想把自己丢进书里,以忘记尘世间的喧嚣,可是,拿起一本,是读过了的,再拿一本,还是看过了的,她望着那一叠书,有些愣神。 我上午不是去过梨园了么,我是去借书的啊?! 她站起身,有些犹豫,我还要不要再去? 思虑再三,还是去吧,借到了书,也好过呆坐着。 梨容又一次踏上了去梨园的路。 他会怎么对我呢?刁难?奚落?还是干脆拒之门外?她心里有些忐忑,不由停住步子深叹口气,上午的事,自己确有不对之处,这回,可不能造次。 梨园的门,依旧虚掩,她没有贸然进去,轻叩门板。 他在门里听见声音,唤白颜:“去看看谁来了。” 白颜打开门,看见梨容,很是惊异:“小姐――” 她点点头,却没有进去。 “小姐。”白颜又叫,把她往里让。 她摇摇头。 “是谁呀?”若愚在里面叫,其实,他大致已经猜到,站在门口的,会是谁。 白颜匆匆跑过来:“是小姐。” “她不肯进来?”他笑道。 “她说,要经过你同意。”白颜吐一下舌头。 他愣了一下,想笑,却笑不出来,黯然道:“请她进来吧。” 想笑,是因为她的煞有介事,真的,来经过自己允许;笑不出来,却是因为,其实,他也不想,他们之间弄得这样生分。他有些后悔,上午,是自己太过冲动了,可是梨容,也未免太过小心了。她到底,是顾忌自己,还是,惧怕叔父呢。这么一想,他就觉出些失落和无趣来,自己瞎闹腾了一番,真的也没什么意思。 正懊恼间,梨容已经进来了,看见若愚,没有开腔,先就侧身缓缓道一个万福。 若愚再一次怔住,只为她款款而来的迤俪,和身上散发出来的沉静安娴,他的心,此刻好象停止了跳动,随同空气一同凝固在她的周围。 恩,白颜见他半天没有反应,轻咳一声。 “请,请坐。”他连忙起身,叫白颜:“上茶,上茶。” 梨容轻轻地挨着椅子坐下,身子略为前倾,姿势颇为谦恭。 他忽然觉得,相形之下,倒是自己,显得无礼多了。 “小姐,少爷,”白颜又转了回来,小声道:“我忘了,茶水已经用完了,我,这就去厨房提。” 关键时刻,你又来为我出丑了。若愚有些不满地斜了白颜一眼,白颜讪笑着吐了吐舌头,飞也似的跑了。 小楼,陷入沉默,气氛,略显尴尬。 若愚吞了口唾液,有些艰难地开口:“上午的事……” “梨容以后不会再如此唐突了。”她轻声道。 “我……”他忽然噎住,接下来,该说什么呢?她能坦诚自己唐突,而他,却没有勇气为自己的冲动和卤莽道歉。他就象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试图蒙混过关,却难过自己这一关。在她的面前,他感到自惭形秽。 “可否,借几本书给我看呢?”她慢慢地抬起头来,注视着他,问:“若愚哥哥?” 若愚哥哥?! 他心头一动,望过去,她的眼睛,清澈明亮,一眼就能望到底,所谓相由心生,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应该也是有着一颗多么清纯的心啊。相比之下,他的外强中干,又是,显得多么卑劣和龌龊,真真是小人得志。 她良久,都没有等到他的答复,于是,缓缓地起身:“若愚哥哥大概是不方便吧,那就算了,梨容这就告辞了。” 他方才醒过神来,急切道:“方便!方便!你选,你选!” “那就谢谢了。”梨容微笑起来。 她笑起来,好美啊,嘴角那两个酒窝,已经把他陶醉了。她,第一次,向他展现真心的微笑,他,却在她的微笑里,莫名其妙地,红了脸,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好在,梨容已经去了书橱前,没有看见他的仓皇。不然,他都无法,加以掩饰。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一方端砚集市有邂逅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他的眼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看她从书架拿起一本书,翻看,又拿起一本书,翻看,终于鼓足了勇气,低声道:“上午,是不该去摘花的――” 她停止了动作,却没有回头。 “白颜都告诉我了,你为什么会定那样的规矩,”他继续说:“每一朵梨花都有自己的命运,每一次开放都是竭尽心力、来之不易的,让它应花期而开,随季节而落,合自己的悲喜,寻自己的归宿。芳华枝头,零落归土,不要去打扰它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爱花。” 她闻言,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他一眼。 “可是,今天因为我的无知,已经摧残了它们。”他望一眼瓷瓶里插着的梨花,言语中透出悔意:“真正的爱花,就应该予以尊重,而不是亵玩。它们,应该是无忧无虑地开放在枝头,我,打扰了它们的生活,确实不该。” “若愚哥哥言重了,它们,也许命运就是这样,注定要被人摘下,放入瓷瓶,”她反过来宽慰他:“这么好看的瓷瓶,有你这份心意,它们还不至于太委屈,比起零落成泥碾为尘,倒也是幸事。” 他自嘲地笑笑,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 “我选好了,就借这些。”梨容抱起书,说:“打扰了,我尽量少来。” “不打扰,不打扰,”他嘿嘿一笑:“你可以常来。” 梨容轻轻点点头,迈出门槛。 “我来帮你拿吧。”他伸手去接她手里的书,她想避让,牵扯之中,他无意地,就抓住了她的手,只一瞬间,她就象被针刺到了一搬,猛地缩手,而他,也马上意识到了不妥,仓促之中,慌忙缩手,书,哗啦一下,全掉到了地上―― 她盯着地上的一堆书,脸,刷地红了。 他一下,紧张起来。 两下无言好久。 她勾着头,蹲下去,将书拾起,抱在怀里,默默地朝外走。 他还想帮她拿书,却不敢贸然行事,傻站着,眼看着,梨容走远。 “梨容!”他突然大声地唤她,她停住脚步,不曾回头,他说:“你定的规矩依然算数,这园子里的梨花我再不会摘了――” 她静静地听了,虽然仍旧是没有回头,但一丝微笑,轻轻浅浅地浮现在了嘴边上。 白颜匆匆提了水壶进来,小姐已经不见,若愚站在庭院里、梨树下发呆。 “嗨!”她推推若愚,见他脸色不对,嗔怪道:“你是不是又跟小姐闹起来了?” 他脸色一板,不悦道:“你怎么才回来?” “烧水不要时间的,少爷!”白颜虎起脸:“你又刁难小姐了?!” “去你的。”他一转身,不理她了。 “少爷,”白颜见他真的发脾气了,以为他又跟梨容起了争端,正怀着一肚子气,便不敢再乱开玩笑,小声解释道:“我已经尽快了,一路跑过来的,不敢耽误。” “行了,下去吧。”他不耐烦地支开她。 白颜无可奈何地瘪瘪嘴,下去了。 他心烦意乱地把自己甩到床上,横呈着,任思绪乱飞。 我怎么会如此慌乱,以后要如何跟梨容相见,才不至于尴尬?她大概在认为我小人得志的同时,又误会我是个居心不良的色鬼而更瞧不起我罢。 “少爷,有客找!”白颜探头进来。 梨容?! 他一跃而起,扬声道:“快请!” 只听见白颜嘻嘻的笑声,定睛一看,母亲,已经站在了床头。 “娘。”他其实挺失望的,又不敢表露出来,生怕让母亲看出端倪。 陈夫人支开白颜,才责怪地看儿子一眼,说:“上午的事,我去找过梨容了,”她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娘替你给她道过歉了。” 若愚脸色一变:“为什么?” “人家才是谢家的小姐,你不过是一个客人,还是死性不改,硬要强出头,”陈夫人叹息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愚,你也该懂事了。” “是叔父做的主,我又没把她怎么样!”他提高了音量。 “人家当然只能管教自己的孩子,所以你才更要学会见好就收,不要老是让娘为你担心。若是惹恼了谢家小姐,非要撕破脸皮,我们孤儿寡母,无亲无故,要到哪里去安生?!”陈夫人说着,落下泪来。 “你为什么要去跟她道歉?虽然我们寄人篱下,但你好歹也是长辈。”他见母亲难过,心里也不好受。 “娘还不是为了你,”陈夫人忧虑地说:“你叔父让她当众丢了面子,我就该给她个面子,免得人家对你积怨。” 他低头想了想,忽然问:“你去道歉,她什么态度?” “她态度当然是好,人家是官宦家的小姐,自然深谙做足面子的道理,哪象你,一根肠子通到底,总是吃足了亏,才知道悔改。”陈夫人又是一声长叹:“你要老是这么惹事,娘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态度当然是好?娘为什么要强调,是怕我再跟她过不去?看娘的表情,一定是谢梨容给了她好受,我闯下的祸,为什么要娘帮我承担?他心里充满了自责,却对自己所犯的错误一点也不后悔。 “娘,你要是不痛快,我们走好了!”他冲动地说。 “走?走到哪里去?”陈夫人黯然地摇摇头:“娘现在,只能指望你高中恩科,另立门户了。在此之前,就是再苦再难,娘也要熬。” 闻言,他沉默了。 现时,只能是留在谢家,也只有谢家这样的条件,可以让他心无旁骛,安心读书。谢家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他多么希望,自己能争气,实现父亲的遗愿,高中科举,与母亲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啊。 可是,高中科举,谈何容易,他考了两次乡试,才中举人,又参加了一次会试,却名落孙山。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春闱了,又有多少举人进京赶考啊,他却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唉,寒窗苦读,春试落第,他深知,其中的酸甜苦辣、艰难苦楚,然而,他也难以,看到希望。父亲的遗愿,母亲的期盼,如今又加上了叔父的希翼,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他都快要窒息了。他真的已经尽力了,或许,他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可是,除了读书,他好象也找不到别的出路了。 我何时才能高中恩科,才能给母亲一个自己的家啊? 陈夫人见儿子低头不语,并不知道他是在为科举考试的事烦恼,以为生性不服输的他又在想什么鬼点子报复梨容,于是严肃地说:“娘走了,你好好读书。记住,以后凡事都要让着梨容。” 他没有抬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娘的话提醒了他,好你个谢梨容,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把自己检讨了一下,差点被你制造的假象所感动,搞了半天,还是这么回事,把我娘叫过去给你赔礼道歉!你当我陈若愚是面团,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啊!看我不好好整你! 梨容美丽的容颜在他心里,忽一下变得面目可憎。她不但冰冷,高傲,而且虚伪,惺惺作态,还能滴水不漏,可见,道行蛮高啊。 他从鼻腔里“嗤”一声,“凡事都要让着梨容?”好,我“让”着你,谢梨容!他恨恨地想着,一门心思地寻思着要怎么地报复,全然没有感觉到母亲已经离开了。 过了几日,梨容来还书了。 依旧是站在梨园门口,等着他发话。 “要她不要进来了,”他说:“有所不便。” 这个理由甚是牵强,他却顾不了那么多了,在差点因为她的美丽动摇后,母亲的倾诉又令他对她反感倍增。他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来报复她,肚子里窝了一堆火,当然是不想理她。 白颜从梨容那里接了书进来,察言观色,发现若愚满脸的不痛快,便细细地说:“小姐还想再借几本呢。” “你随便给她拿几本好了,”他不耐烦地说:“别再来烦我。” 白颜顺手抽了一些书,然后就到了园子门口:“小姐,你不要怪他,少爷心情不好。” 梨容接了书,已经转身,却又回头:“为什么事呢?” “可能是为了春闱的事,自从陈夫人来过,少爷就成了坐佛,一天到晚地看书。”白颜回答。 梨容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你劝劝他,也要劳逸结合才行。” 梨园的门,缓缓掩上。梨容默默地望了望梨花锦簇中听香楼的一角,顺着白墙碧瓦一路过来,心事,已上眉头。 他,如此苦读,能不能有所回报? 这样闭门造车,终归不是办法啊―― “少爷,该去吃晚饭了。”白颜见天色不早,提醒若愚。 若愚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心事重重地说:“我不想吃饭,就不去前厅了。” “不行,夫人特意嘱咐了的,我可不敢抗命。”白颜从他手中抢去笔,连拖带拉把他弄出了门。 一进前院,正好碰见梨容带了佩兰,也来前厅用饭。 “若愚哥哥。”梨容轻声打招呼。 他望着她,又想去母亲去跟她道歉的事,忍不住抢白道:“我娘去找过你了?”他实在是说,我娘的道歉,你还受用么?!却又想到娘的告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了又忍,还是活生生地憋了回去。 梨容不明就里,她并不认为伯娘那天是去找她道歉的,她也并不知道事情会有多么复杂,只是懵懂地应了一声:“是啊。” 是啊?哼,哼,你看她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还真是受用呢。 若愚气不打一处来,好啊,谢梨容!你有种!受了你爹的气,就拿我娘撒气,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冷不丁,又想起母亲的话“以后凡事都要让着梨容”,更加烦躁起来,于是板起脸,狠狠地瞪她一眼,一甩手将她抛在了身后。 梨容紧跟几步,叫道:“若愚哥哥。” “不准你再叫我若愚哥哥!”若愚恨恨道:“以后也不准你再去梨园!” 没有别的办法,我不痛快,也要搞得你不开心! “怎么了?”梨容细细的声音传过来。 “你心里清楚!”他冷冷地丢下一句,便不再理她了。 梨容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细想起来,这几天,他对她,都是冷冰冰的。是出什么事了?他的态度,怎么变得这样快呢?那日去借书,他的话,言犹在耳,并不是一个骄纵无礼的人啊,怎么一下,又这么讨厌我了呢?难道有什么误会么,可是,我并没有做什么啊―― 她忽一下,变得黯然。 “小姐。”佩兰拉拉她,提醒她该走了。她又象想起了什么似的,叮嘱佩兰道:“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诉我娘。” 她不想多事,如果让娘知道,倒不会对他怎么样,无非印象不好而已。她知道,娘虽然不讨厌他,可也,不是特别的喜欢他,她不想,破坏了娘对他的印象。至于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也不知道原因。他是客人,是爹的贵客,是谢家的恩人,她应该是要维护他的,梨容是这么想的。 可是,这就是全部的原因吗,梨容自己也知道,并不尽然。她对他,总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从在家门口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他的样子,就时常浮现在她眼前,她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起他,不由自主地去关心他,这是为什么呢? 再一日,晚饭,餐桌上,若愚又是姗姗来迟。 “别光顾着温书,身体还是要紧的。”谢夫人好言规劝。 若愚点点头,埋头吃饭,可大家都看得出,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饭上。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碗里,却又放下筷子和碗,愣愣地出神,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又举起碗筷,仍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若愚,”谢夫人说道:“你叔父去陆洲要大半个月,你娘去寺里吃斋许愿,也得十来天,你可不能瘦了,不然我怎么向他们交待?!” “婶娘,”若愚抬起头来,请求道:“以后我可不可以不来前厅,就在梨园里用餐行么?” 话音一落,他就感觉,一道目光满含着关切射过来,谢梨容!不用看他都知道,在肚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假惺惺,懒得理你。 谢夫人敏感地瞟了女儿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她更加认真地审视了女儿一眼,梨容迎上母亲的眼光,忽然脸色一红。谢夫人收回目光,想了想,点头应允:“好吧,你就每日在梨园里吃吧,只是,足不出户,不要闷出病来了才好。” “谢谢婶娘。”若愚应了,稍微松了口气,快速地扒了几口饭,碗筷一放,先自回去了。 梨容担忧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轻叹一口气。 谢夫人问道:“怎么了,梨容?”她说:“难道你也没胃口么?” “不是的,娘,”梨容小声道:“他什么都没吃呢。” “你吃你的罢,”谢夫人笑道:“饿不着他的。”她夹一筷子菜放到梨容碗里,说:“多吃点,长好点,过几日,说不定就可以见到史公子。” 梨容的脸色才恢复平静,被母亲一说,复又涨红了。 谢夫人轻轻一笑,喊道:“白颜,你去吩咐厨房,晚一点给少爷准备消夜。” 女儿,是善良的,可是,除了善良,对他,不要再有什么别的感情才好。谢夫人想到那断成半截的香,不由的蹙紧了眉,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她最最担心的事情,千万千万不要发生啊―― 在回廊上,迎面碰到濒洲。 “小姐,”他见梨容望着自己手中的布包,便说:“少爷的墨和纸都不多了,笔也秃了,所以我去库房取了些来。” 梨容点点头,示意他打开布包,轻轻地用手一拨:“怎么,都是些次货呢?” 濒洲解释道:“库里也没了,管家要我先凑合一下,他马上去采购,”他望小姐一眼,又说:“但徽纸一直紧俏,管家说也不一定买得到。” 梨容想了想,说:“你到我房里去,把我那里余下的好纸和细墨拿给少爷,这些,就换给我用吧。” 濒洲应了,又折回去。 “等等,”梨容叫住他:“不要让少爷知道。” 她想起他横眉冷对的样子,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不然,依他的脾气,死都不会接受的。 他缘何对我这么有成见呢?梨容幽幽地叹了口气。 “梨容,今日娘带你去集市上看看如何?”谢夫人一大早,就到了女儿房里,看见女儿正坐在案头看书,便拿过来,合上,说:“不要看了,你又不要考取功名,趁你爹爹不在家,娘放你的假。” 谢夫人拉着女儿兴冲冲地出了门。 这是早春的第一个大集,远道的商贩几乎全都出动了,各种货物应有尽有,逛集的人群,也是熙熙攘攘。 谢夫人让马车远远地停在集市外围,带着女儿和佩兰就逛了起来。 “哎哟,这不是谢夫人吗?”一个穿暗红色锦袍的夫人,亲热地走过来打招呼。 谢夫人笑道:“孙夫人啊,好久不见。”回头对梨容说:“这是御史大夫孙仲卿的夫人,快叫阿姨。” 梨容缓缓道个万福,叫道:“阿姨。” 孙夫人一双眼,乌溜溜就看到了谢夫人身后:“这是令爱吧,啧啧,真是,真是,恩,人见人爱啊。”她将梨容拉过来,上下好一阵打量,赞道:“都说谢小姐有沉鱼落雁的容貌,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靠近谢夫人耳边,小声道:“我可跟你说好了,我那三个儿子,你无论如何要选一个出来做女婿啊,”又执了梨容的手,很是喜欢地说:“你要是做了我的儿媳,绝不会亏待了你……” 梨容的脸,刺红。 好不容易送走了孙夫人,谢夫人眼尖,又看见了昌平侯夫人,她跟梨容说了声,就急急地赶过去打招呼。 “娘!”梨容叫住她:“我们还是分开走吧,你熟人多,我和佩兰自己逛吧,到时候马车上见,行么?” 我不就是拉你出来让夫人们瞧瞧的,也方便我将来找个乘龙快婿啊,谢夫人心里这么想着,知道女儿很不习惯,嘴里却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就怕被她们看猴子一样评头论足,也罢,自己去逛吧,要小心啊。” “知道了,娘。”梨容应到,欢喜地带着佩兰去了。 没有了娘在身边,也没有了夫人们的咄咄眼光,梨容安心多了,顺着小摊一路看过来,眼光就被一个卖笔墨纸砚的摊子吸引了。她紧走几步,往柜台上一望,一眼就看中了那锦盒里的端砚,伸手去拿,却不料身后正有一个公子,此时也把那端砚当成了目标,两人同时探手,冷不丁就碰到了一起。 梨容慌忙收手,那公子也急忙抽手,两人一对视,梨容没看清来人,先就红了脸,那公子只是呵呵一笑,低声道:“冒犯了,还是小姐请。”声音低沉,温和而有磁性。 梨容也不好意思再看他,点点头,拿起了端砚。 那公子也不避让,依旧站在梨容身边,注视着梨容。他一身蓝缎锦袍,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人。在他身边,还有另一位紫袍公子,看着这一幕,一直没有说话,脸色也甚是平静。 佩兰轻轻地把小姐往一旁拉了拉,那公子见状,明白佩兰的所想,笑道:“男女授受不亲,这个我也知道,可是,我并没有挨着她呀,你紧张什么呢?” 梨容闻言,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五官端正,容貌清秀,眉尾之处,有一颗黑痣,此刻正看着她笑容可拘,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几分儒雅之风,倒也不象个坏人。 她的眼角余光扫过他身后的另一位公子,相比之下,这位公子倒是长相特别,一双虎眼,射出锐利的光芒,似乎可以把一切都看透一般,鼻子笔直挺拔,一张有棱有角的脸上,是让人感觉很是坚毅的唇,整个人,沉默如铁,面上更是冰封般冷酷,再加上健壮刚劲的身形,一眼看过去,很是骇人。 “小姐,这个人,好令人害怕啊。”佩兰小声嘀咕道。梨容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相貌,心里也暗暗吃了一惊,将佩兰带到一边,离开他们远些,复又把眼神移回到砚上。 蓝缎公子再没有跟过来,站在原地悠然一笑。紫袍公子依旧冷着个脸。 “小姐一看就是读书人,肯定是识货的,这端砚遇露即凝,是砚中极品。”买砚的老人征询道:“喜欢不?买下吧,我便宜点给你。” “是好砚,”梨容点点头。 “比起贡品端砚如何?”蓝缎公子在一旁说话了。 老人回答:“贡品自是不敢比,不过这砚,也是出自贡品产地,是从贡品中淘汰下来的,它的瑕疵就是易干墨,不用是不会知道的。” “老人家您倒是老实。”公子笑道。 老人说:“做生意,愿买愿卖,诓骗就没意思了。” “多少钱啊?”梨容问。 “不二价,”老人伸出一根食指:“一百两。” “那可不便宜哦,”公子笑着,转向梨容:“小姐还是听在下的劝,不要买了吧,在下家里,倒是有很多好砚,改天登门给小姐送去。” 梨容淡淡一笑:“素昧平生,好象没有这个必要罢。” “相遇便是有缘,小姐又何必拘泥于形式呢?!”蓝缎公子爽朗地说。 梨容这才抬头,认真地看了公子一眼,严肃道:“无缘无故,怎能受人恩惠?公子请自便,我们告辞了。” 紫袍公子闻言,犀利地目光扫视梨容一眼,眉头略微皱了皱。 蓝缎公子吃吃地笑了起来,看梨容走远,才回过头来,对紫袍公子道:“清新可人,不知是谁家小姐――” 紫袍公子低垂下眼帘,没有回答。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两簪同现让人费思量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尽管已经离开了,佩兰还有些后怕:“小姐,我没有见过那么骇人的人呢。” “世间百态,没什么好奇怪的,你觉得害怕,不要去招惹他们就行了。”梨容说,其实她心里,也还再想着刚才的事。那两位公子,气宇不凡,并不似一般官家子弟。她正琢磨着,就听见佩兰喊:“小姐!” 她循声一望,原来是个首饰摊子,她不以为然地说:“那有什么好看呢?” 佩兰恳求道:“看看吧,小姐,我都一年没添过新首饰了。” 是啊,佩兰可不象白颜,总是那么多要求,这倒是,反让自己疏忽了她。女孩子么,谁不喜欢钗花金钏,象自己这样,对这些东西少有兴趣的,恐怕没有几个。她宽和地笑笑:“行,你看吧,我买了送给你。” “谢谢小姐。”佩兰高兴极了,探手就开始翻翻拣拣起来。 “这个好看么?”佩兰拿了珠花,在头上比划一下,问。 好看,梨容笑。 “这个好看么?”佩兰又找出一对耳环,问。 好看,好看,梨容笑。 “那这个呢?”佩兰翻出一只手镯,举在手里,问梨容。 好看,好看,好看!梨容仍旧是笑。 佩兰犯了难,拿着三样东西,放下,又拾起,好象每一样都割舍不了,嘴里喃喃道:“哪一个最好呢?” “挑花眼了吧,”梨容吃吃地笑道:“喜欢就都买下吧。” “把怎么行呢。”佩兰说:“买一样就可以了。” “你是个老实人,”梨容似有感悟道:“白颜那丫头,可比你滑头。” “这个!”佩兰忽然眼睛一亮,伸手从红绒盘里捏起一支碧玉簪子:“这个你带上一定好看,小姐,你买了吧。” 梨容接过来一看,簪子通体翠绿,做工很是细致,三两朵梨花的造型,深浅之处正好套上玉体的本色,远远看去,就是浑然天成的几朵新蕾,近看,却是巧夺天工,让人叹为观止。她静静地举着簪子,一股很微妙、很熟悉、很亲切的感情涌上心头,觉得似曾相识。 “喜欢么?小姐?”那商人问。 梨容轻轻一笑,将簪子放回绒盘。 商人以为她不决定不要了,惋惜道:“小姐,这可是缅甸寒玉,出自名师之手,我整个摊子上的货,也不抵这一根簪子的价钱,看你的穿着,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买下它应该不成问题,奈何你不识货,我也只能遗憾了。” “买下吧,小姐,很配你的。”佩兰在边上小声说。 梨容低头想了想,问道:“多少钱?” “一千两。”商人回答。 梨容倒吸一口凉气!一千两?!她以为,最多不过百两,这不是天价么?她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的,就是母亲在这里,也不会同意用一千两为她买一根簪子。 她是喜爱这根簪子,可是,她没有这么多的钱。 佩兰也不言语了。 梨容站在摊子前,有些失神,她恋恋不舍地望了望簪子,轻声道:“走吧。” “拿过来我看看,”这时,一直站在梨容身后的一位公子忽然开腔了:“一千两的货色,我看看值不值。” 梨容抬头一看―― 怎么又是那位蓝缎公子呢? 她忽一下变了脸,冷冷地责问:“你为何要跟着我?!” “路是大家的,我为何不可随便地走呢?”蓝缎公子并未生气,反而微笑着将她一军。 她愣住,是啊,没凭没据,因何说人家呢? 她一下子红了脸,簪子也不看了,扭头就走。 蓝缎公子瞟一眼碧玉簪子,嘴角一牵,掠过一丝浅笑,回头对紫袍公子说:“我们打赌,她还会回来的,你,信是不信?” 紫袍公子冷冷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梨容走了几步,忽然停住,悄声问佩兰:“你回头看看,他们走了没有?” 佩兰张望了一阵,说:“走了。” 她本想转身,回去再看看那支簪子,却在一瞬间改变了主意,反正是买不了的,再喜欢又有什么用呢?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去看呢,只能让自己更加惆怅而已。 佩兰仿佛猜到了她的所想,站在那里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梨容顿了顿,却出乎意料地说:“回去吧。” 集市一隅,那两个公子远远地望着梨容带着丫环登上了马车,紫袍公子缓缓地开了腔:“你输了――” 蓝缎公子沮丧道:“我怎么会猜错了呢?” 首饰摊前,商人正在将弄乱的首饰摆放好,忽然,“啪”的一声,一个鼓鼓的钱袋被甩到了台面上,他诧异地抬头,还没来得及露出惯有的笑容,只见一只手,伸过来,兀自取走了那支玉梨簪。 “等等,等等,”商人急道:“簪子贵重,请客官容我点钱。”一边就急急地扯开钱袋,只觉金晃晃刺眼,定睛一看,全是金锭! 我的妈呀!他惊呼一声,何方贵人,出手这样阔绰?再抬头去看,人已不见踪影。 若愚从书堆中抬起头来,揉揉发酸的眼睛,站起身。 “少爷。”白颜连忙上前来。 “我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你别跟着我。”若愚说着,就出了门。 在梨园里转了一圈,信步,就出了园子,往前厅走去。院落里静悄悄的,他喊一嗓子:“濒洲――” 濒洲劈劈啪啪跑了过来,喘着气:“少爷!” “你到哪里去了?”他皱起眉头。 “管家带我整理库房去了。”濒洲回答。 闻言,他再次皱起了眉头。那么多人,为什么偏要叫濒洲去? 濒洲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解释道:“管家带我整理库房,主要是看看还清理得出好纸不。”他看若愚一眼,继续说道:“您的纸不多了,管家也急。” 原来如此,若愚点点头,顺口道:“家里没有备货了?” “早没了,上次的徽纸,还是……”濒洲突然一下住了口。 “上次怎么了?”他追问。 濒洲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该死,小姐说了不要讲的。” 他耳尖,听见“小姐”两个字,愈是追问:“小姐什么?” 濒洲被他逼得无法,只好坦白:“上次库里就没有徽纸了,我只好取了次货,回园子的路上碰见小姐,小姐问了原因,便叫我把次货给了她,又取了她的好纸给您。小姐嘱咐了,不要让您知道。” 梨容?! 他愕然了一下。 她将自己用的纸给了他,还不让他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她有什么别的目的?她是不是知道自己错了,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选择这样做;或者,她本来就是好心,是我误会她了;还是,她又在玩什么鬼花样? 若愚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伸手摸摸脑袋,自语道:“干脆我去问问她。” “少爷,您不用去了,”濒洲说:“夫人带小姐去集市了。” 哦,这一家子人还真是安静,在和不在都没有什么区别。若愚问:“她去了多久了?” 濒洲说:“一大早就去了,应该快回了。” 他点点头,让濒洲去忙了,自己又开始在院子里乱转起来。这些景物,还是这些景物,新鲜劲头过去,日子也就变的亢长了。自从母亲跟他谈过话后,他加紧了温书。尽管他不情愿,还是要面对现实。科举,科举,想到明年的春闱,心里烦闷起来。 一路走走停停,不觉已过了好长时间。再转回长廊,迎面碰见管家,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盒子。 什么东西,宝贝得不得了的样子?他好奇地跟了上去。 母女俩回了家,在厅里稍坐,喝杯茶,谢夫人问:“梨容你买了什么没有?” 梨容摇摇头。 佩兰说:“小姐买了几样首饰给我。” 谢夫人笑着转向梨容:“怎么,你没有合意的?” 佩兰正要开口说话,梨容轻轻一笑,拉了拉她的衣袖。 谢夫人却饶有兴趣地望向佩兰:“你说。” “小姐看中了一支簪子,可惜……”佩兰看看梨容,又止了话头。 “哦,能被梨容看中的,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啊,”谢夫人示意佩兰继续往下说:“一支什么样的簪子,说说看――” “玉雕的几朵梨花,好看,漂亮,怎么说呢,”佩兰偏头想了想,说:“可能世上再也找不到比它更漂亮、更配小姐的簪子了。” “为什么不买下呢?”谢夫人奇怪地问。 佩兰吐了吐舌头,说:“要一千两呢――” 啊,谢夫人不由得也吃了一惊,一千两?一支簪子一千两? 这里谢夫人正瞪着眼睛吃惊,那里管家进来了:“小姐,有人送货来了。” “什么货?”谢夫人莫名其妙:“梨容,你定了货么?” 梨容纳闷地摇摇头。 “搞错了吧?”谢夫人想了想,问:“管家你可问清楚了?” 管家回答:“问清楚了,他说是谢家小姐定的货,而且已经付清货款了。” 谢夫人望向女儿,梨容再次摇头。 谢夫人说:“拿过来看看,是什么东西?” 管家趋步向前,缓缓地把盒子打开―― 一支簪子!那支玉梨簪! 谢夫人拈起簪子,凑近细看,脱口而出:“极品啊!” 她将簪子放回盒子,沉吟片刻,问道:“这就是卖价一千两的那支玉梨簪?” 梨容点点头。 “你是买不起的,那又是谁,付了钱送过来的呢?”谢夫人喊道:“管家,你速去门口,追回送货的人,把东西还给人家。” 管家抱了盒子,匆匆就跑了出去。 大门一开,左右张望,哪里还有送货人的踪影,管家只好,退进门里,将门关上,就要回复夫人。 “管家。” 管家抬头一看,是若愚少爷。 “怎么回事?”若愚问。 管家将事情叙述一番,说:“这么贵重的礼物匿名送给小姐,夫人和小姐肯定不会收的,可是现在谁送的也不知道,还回去也不可能了,要是老爷回来知道了,还不知会怎样说夫人和小姐呢……” 若愚听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探手过去,将盒子打开。 红绒上,静静地躺着那支玉梨簪。通体碧绿,莹莹欲滴,三两朵梨花正舒展着花瓣,一副娇憨的睡态,润泽饱满,不失清新。他轻轻地用手抚过,冰凉从指尖传来。确实是块好玉啊,玉好,做工更是好,一千两,实在不贵。这样的玉质,这样的造型,这样的极品,当然,也只能是用来配梨容,它仿佛,生来就是为她量身定做。 是谁一掷千金,将它买下,送给梨容?那个人必然,是见过梨容的,也必然,是了解梨容的,知道这簪子与梨容匹配一定是适得其所。 他心里忽然一下,很不是滋味,这个神秘的送礼人,到底是谁?与其说是送礼人的身份让他怀疑,再与其说是送礼人的富有让他嫉妒,不如说是送礼人的用心让他惊心。是谁,风闻了梨容的美貌,是谁,动起了梨容的心思,是谁,开始了行动? 凭直觉,来者不善! 他猛然间惊醒,我怎么会忿恨?谁喜欢梨容,打梨容的主意关我什么事?我白操个什么心?尽管如此,他还是,一下子变得无比的颓丧,一无身份,二无地位,三无家产,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啊―― 我凭什么嫉妒人家? 他复又看一眼那绒盒里默然的玉梨簪,只觉得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迎头压下来。 管家回谢夫人那里复了命,谢夫人也拿这簪子伤脑筋,丈夫回来要是知道了,还不定怎么说呢。如果那送礼人是有求于丈夫,事情可就麻烦了,丈夫从来,都是不受礼的,更何况这么重的礼,必然会大发雷霆,斥责她不该擅自接受。如果那送礼人单纯只是为了梨容,却是好事一桩。一千两,一支簪子,好大的手笔,看样子,属意女儿的人,非同一般啊。 谢夫人想了想,唤来女儿,开门见山就问:“你选簪子时,可有碰到什么人?” “碰到两个公子。”梨容回答。 佩兰赶紧补充道:“他们主动搭讪,从卖砚台的摊子跟到首饰摊子,小姐都没有理会他们。” 谢夫人又问:“那两个公子什么样子?” 梨容大致说了,又听见母亲问:“你觉得簪子象是他们送的么?” “不知道。”梨容摇摇头。 谢夫人轻轻一笑,已经猜到了八九分。簪子,定是他们送的无疑。 可是,他们是何方神圣呢? 一间摆设讲究的书房,蓝缎公子和紫袍公子先后进来。 “坐,六弟。”蓝缎公子招呼着,又把随从叫过来:“我吩咐的事情都办好了么?” 随从回答道:“已经照您的吩咐去办了。” 少倾,一个随从进来,跪下禀告:“小的不才,赶过去,那簪子已经被人买走了。” 蓝缎公子脸色一变:“什么人买走的?动作这么快?” “小的问了,那商贩也不说不上来,只说出手阔绰,丢下钱拿了东西就走了,看上去,也不是买主本人,只是一个下人。” “你看这,真是――”蓝缎公子有些懊恼。 紫袍公子轻轻一笑:“一支簪子而已,二哥不必放在心上。” “它应该属于她,只有她,才配戴它。”蓝缎公子神往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特别的女孩子。”旋即又黯然道:“可惜了那簪子,被谁买走了,又会是插在谁的发上?” “说不定就是被那小姐买走了,自然是插在她的发上。”紫袍公子漠然道。 “不会的,你看当时那谢家小姐吃惊的样子,她断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的。”蓝缎公子笃定地说,然后坐着,陷入沉思。 默坐片刻,忽然弹起来:“对!一支簪子而已,怎么能难倒我?”高叫道:“来人拉――”几步走到书案前,提起笔,刷刷几下,将玉簪画出来,吩咐道:“用最好的缅甸寒玉,找最好的工匠,我要雕一支一模一样的簪子!”他的眼光静静地落在花样上,一字一顿地说:“分毫不差。” 紫袍公子一怔,低声道:“何必强求呢?” 蓝缎公子幽声道:“就让我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吧。” 紫袍公子静静地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三天后,谢家大门,一个人敲开大门,送上一个小小的布包,说:“琴社的李师傅给小姐的新弦。” 守门的家丁答道:“没听见小姐提起过啊。” “小姐可能忘了,”那人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这样吧,你先拿进去给小姐看看,我在这里等着,如果不是小姐要的,我再拿走。” 家丁想了想,也是,就拿了东西进去了。 梨容正在谢夫人房里跟母亲一起描花样,谢夫人感叹:“到底是老了,描了半天,还不及你半刻钟的功效。” 梨容笑道:“谁说你老了,你是永远都不会老的。” “切!”谢夫人嗔怪道:“那不成了老妖精了。” “皇后就是千岁千千岁,难道你说她是妖精?”梨容低声反驳。 “嘘!可不能乱开玩笑。”谢夫人连忙制止她。 梨容见母亲一脸紧张,忍不住好笑。 谢夫人叹一口气,说:“其实,女人最重要的,不是美貌,而是嫁个好男人,”她说:“娘就希望你嫁个好男人。” 正说着,家丁进来了:“小姐,琴社的李师傅给您送新弦来了。” “新弦?我没有定弦啊。”梨容说着,与母亲对视一眼。 “那小的就去回了那送货的。”家丁说。 “等等,”谢夫人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说:“拿过来看看。” 将布包打开,一个锦盒,将锦盒打开,仍旧是一支玉梨簪! 家丁慌忙说:“夫人,小的不知道里面是这东西,不然是断不会收的,小的这就去还给他。” “还还什么还?人家,早就没影了。”谢夫人淡然道:“他是有心而来,怎会真的在门口傻等?!” 谢夫人将眼光定定地望向簪子,尽管早有猜测,但她还是大吃了一惊,锦盒里怎么仍旧是一支玉梨簪?她转身到壁橱里,取出三天前收到那个锦盒,打开来,将两支簪子同时执在手里,连连摇头道:“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梨容静静地凑过来。 “你看,一模一样呢”谢夫人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抬头望向女儿:“梨容,你肯定是猜得出的,能告诉给娘听不?” 梨容偏头想了想,慢慢地踱了几步,指着先收到玉簪说:“这支才是我在集市上看中的簪子。” 谢夫人问:“为何?” “不论是仿制的,还是又到产地去寻,总是需要时间的,”梨容轻轻一笑,指着后收到那支簪子说:“所以它迟来了三天。” “三天,无论是寻还是仿制,都够快的啊。”谢夫人认为女儿说的有道理,她放下先收到的那支簪子,将另一支簪子拿在手里细细端详,又反复用手摩挲,忽然一下,眉头皱起,放下簪子,又拿起先收到的那支簪子,摸来摸去,“咦――”一声,放下,陷入沉思中。 “娘――”梨容叫道。 “知道你在集市上碰到的是什么人么?”谢夫人低声问。 梨容不知所以。 谢夫人幽声道:“娘或许真的不该带你去集市,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她轻轻地捏起后收到的簪子,说:“你说的没错,这簪子不是你看中的那支,而是,依样仿制的,你用手摸摸,簪子背面,这两朵花的缝隙里,有一个暗记,小小的,方形的,用眼睛是不容易发现的。这样的暗记,通常是名师,而且,”谢夫人静静地看女儿一眼,低声道:“而且,只能用于贡品。” 谢夫人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沉重地宣布:“这支簪子,出自皇室。” “你碰到的,是皇子。所以,才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这么好的玉,命令首屈一指的玉匠,雕出这么惟妙惟肖的一根簪子。”她说完,以手撑住额头,颇费思量地自语道:“那先前的簪子,又是谁送的呢?” 梨容也想不出答案,跟着母亲,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闻风而动谢家有好女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这簪子,既然是送给你的,还是由你收着吧。”谢夫人将两个锦盒轻轻地往女儿身边一推。 “娘,还是您收着吧。”梨容没有去拿盒子。 谢夫人长吁一口气道:“拿着吧,梨容,如果能拒绝,娘也想拒绝。” 梨容担忧地望了母亲一眼。 “梨容……”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没什么事了,你回房去吧。” 梨容轻轻地带上门,谢夫人靠在软榻上,缓缓地闭上眼睛。 她为什么要带梨容去集市?因为她知道,初春的第一个大集,按照惯例,憋屈了整整一个冬天的夫人们是会出门舒口气的。她要将女儿带出去,给她们看看,也让她们想想自己家里的公子们。 最开始,是史夫人说过了小满就来提亲,小满?现时才刚刚春分,早着呢。再说,她也不能这么轻易就定下史公子,有个奇货可居的女儿,当然要广撒网。她要把时间赶在明年春闱前,赶在丈夫决定将梨容许配给陈家那小子前,替女儿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把亲定了。 从集市上回来,她是高兴的、满意的,因为她碰到了几乎她所有想碰到的夫人,她也如愿地让她们看到了自己出众的女儿。她本以为,从此以后,她就可以高枕无忧,只待求亲的人来把门槛踏破。 可是,这两支玉簪,搅得她心乱如麻。 她不是,不想女儿嫁入皇室,可是,皇上现今的十二个皇子,成年的只有八人。这八个人中,一个是皇后所生;两个是贵妃所生;三个是皇妃所生;另外两个,则出身不好,都是宫女所生,一个生母早已病故,跟着皇后,另一个虽然生母被封为美人,还是出身太过卑微。 她长长地叹口气,八个皇子,有四个已经娶亲,皇后之子和贵妃的小儿子也已定亲,剩下的,只有那两个宫女的儿子了。若是梨容被已娶亲和已定亲的皇子看中,难不成,还要自己的女儿去做侧室?别人巴不得和皇室沾上亲,侧室就侧室,她可没这个心思,要委屈自己的女儿,那是她十二分不情愿的。可是,如果梨容是被未娶亲的皇子看中,她也无法高兴起来,宫女所生的,纵然是皇子,又如何?与其嫁给出身卑微的皇子,受人不待见,还不如嫁个高官之子,身份还显赫些。 谢夫人又想起雕了暗记的簪子,既然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完成如此精美的物件,想必不是那两个出身不好的皇子所为,他俩平素,甚是低调和谨慎,断不会有如此大的手笔。正因为这样,她才更加担心,我这么美丽出众的女儿,难道真的要去做侧室?! 一忽而,眼前,又晃过那日在观音像前断掉的半截香。 不!不行!绝对不行! 她“霍”地一下从软榻上站起来,在屋里紧走几步,踱过来,又踱过去。 我要想个办法,在皇子开口向皇上请婚之前,让女儿的亲事尘埃落定! 第二天,艳阳高照,谢夫人一大早,就坐在了前厅里。 她将管家叫来:“去翻翻黄历,最近有几个黄道吉日?” 管家认真地回了话。 谢夫人扳着指头,侧着头好一阵思量,喃喃道:“黄道吉日倒是多,老爷这几日也该回了,到时候……” 管家正低着头等着她发话,谢夫人却止住了话头。 她想着,到时候,多少也该有几家上门来提亲了不是? 正想着,家丁来了:“刘夫人求见。” “哪个刘夫人?”她问。 家丁答曰:“镇南将军刘镜狄的夫人。” 原来是她?谢夫人愣一下,笑意随即浮上眉梢。这么快,就来了―― 刘镜狄,当朝皇后的亲哥哥,重兵在握,权倾朝野,他的小女儿刘媛贞已经赐婚给了皇后唯一的儿子,虽然还没有立太子,这个皇子,可是当太子的不二人选,他们虽然还未成婚,却也是铁板上订钉,无可更改了。刘夫人与自己,素无交情,今日前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刘家历来自视甚高,早先谢夫人还不敢去想,现在,刘夫人居然闻风而动,能攀上这样的亲家,当然是好,可是,刘家的儿子人品如何,她心里还没有底,不过,这也无妨,她有办法处理好刘夫人的到访。 “快快有请!”谢夫人说完,又起身:“我亲自去迎。” “哎呀,妹妹,”刘夫人远远地看见谢夫人迎出来,笑意盎然:“怎好意思烦劳你亲自迎接?” “应该的,应该的。”谢夫人连声说道:“姐姐大驾光临,真是蓬壁生辉啊。” 俩人一番客套,才在前厅里坐下。 “妹妹家里真是雅致,就如其人啊。”刘夫人环顾四周,发出评论。 “哪里,哪里,”谢夫人说:“家里寒碜,要说雅致,倒是我女儿梨容的房间,还有几分沾边。” 谢夫人明明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也知道她要七拐八拐方才进入正题,还不如自己提出个由头,让她顺着竿子走。 果然,刘夫人眼睛一亮:“哦,妹妹要是方便,带我去看看如何?” 看摆设是假,想看我梨容才是真啊,我还怕你看不成?谢夫人笑道:“没什么不方便,我这就带姐姐去。”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就到了梨容房间门口。 “梨容,”谢夫人唤道:“出来见过伯母。” 门缓缓打开,只见一位淡淡绿裳的小姐,侧身叩礼:“梨容见过伯母。” 谢夫人眼见着,刘夫人的一双眼,滴溜溜地在梨容身上转起来,她暗暗好笑,看吧,看吧,看到你动心为止。 在刘夫人的注视下,梨容缓缓地抬起头来―― 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睫毛长而翘,两道秀丽的娥眉如黛,雪白的肌肤,鹅蛋型的脸,不薄不厚、不大不小的一张嘴,唇红齿白,身姿婀娜,端庄秀丽。 “哎呀!”刘夫人频频点头,啧啧地赞道:“这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孩子,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又太少,娴静如玉,人见人爱呢――” 她又走到书桌前,正好看见墨迹未干的一幅兰花图,又是一番盛赞:“都说谢家小姐不仅貌美如花,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真是不假!” 从梨容房里出来,刘夫人兴致甚高,对谢夫人说:“一个孩子也是孤单了些,梨容是独女,我家媛贞也只有哥哥,没有姐妹,有空请梨容上我们家去玩吧,或者叫媛贞过来,她们肯定可以谈到一块的。” 临到出门,刘夫人还在絮叨:“常来常往啊,妹妹――” 大门一掩,谢夫人窃笑。刘夫人今日,是来探风的,她估摸着,刘夫人是满意的,接下来,就是跟儿子谈话,给丈夫镇南将军吹枕头风了。 或者,等丈夫回来,刘府,就该来提亲了。 谢夫人沉吟片刻,唤来管家,轻声耳语道:“去打听打听刘府少爷的情况,要快。” 刘府,刘夫人兴冲冲地走进三儿子厚木的房间:“厚木!厚木!” 厚木摆弄着蟋蟀笼,漫不经心地问:“老太太来了,又有什么事啊?” “娘给你相中了一个媳妇。”刘夫人亲昵地拍拍儿子肩头:“你一定满意。” “我没兴趣――”厚木不耐烦地说:“你别老拿这事来烦我!” “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整天就知道玩,你大哥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带兵打仗了,你二哥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校尉了,就你,死不成材,一天到晚,就知道玩!玩!玩!”刘夫人埋怨道:“上次进宫,你姑姑为了这事还说我来着。” “大哥,二哥,又有多能耐,你心里不是不清楚,那还不是姑姑的关照、爹爹的关系?!”他不屑道:“她做好她的皇后就行了,还管起我来了――” “你怎么说话的?!”刘夫人虎起脸:“不象话!” “你别到处去跟我相媳妇,传出去,人家还不知道我有多好色,”他根本没把母亲的生气放在心上:“你愿意到处瞎逛,那是你的事,不要坏了我的名声。” 儿子如此不领情,刘夫人有些生气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就不要管我。”他继续逗蟋蟀,头也没抬,慢悠悠地说。 “你放心,除了不务正业这一条,你没其他坏名声。”刘夫人没好气地说:“那我倒是要问问你,谁家小姐愿意嫁给不务正业的丈夫,人家肯答应的,还不是冲着我们家,你别不知好歹!” “冲着我们家来的,我还正好就不要。”厚木嗤笑一声:“贪玩又怎么了?不巴巴地想嫁过来,自然也就不会碍她的事了。” “你个臭小子!”刘夫人恨恨地骂道,却也拿他无计可施,板着脸,气冲冲地出去了。 谢大人一趟公干,终于回家了。 才一进门,谢夫人就神神秘秘地掩上了门。 “有什么要紧事啊?”谢大人一贯严肃。 “梨容啊,”谢夫人笑道:“有人来给你女儿提亲了。” “提亲?”谢大人默然道:“还早着呢。” “不早了,”谢夫人说:“你真是太忙了,说话梨容就满十六了,后天,就是她的生日呢。” 哦,谢大人沉声道:“我差点都给忘了。” “你不在的这大半个月啊,我可收到了几张拜帖。”谢夫人将拜帖拿出来,一一摊开:“你看,王平金府上的、郑诤府上的、昌平侯府上的、孙仲卿府上的、史成川府上的……” 厚厚的一叠,她一一用手点过去,直到点完,忽然,想起了什么―― 刘镜狄府上的呢?刘夫人来得最早,怎么,却没有送来拜帖呢? 她的耳边,又飘过管家的话“那刘府三公子,也就是贪玩点,不务正业而已,倒也没什么其他的坏名声”,不务正业而已,算不了什么大毛病,等到他想务正业了,自然比别人还上进得快些。对这个刘三个公子,她还是有些兴趣的,可是,为什么,没有刘府的拜帖呢? 谢大人始终背着两手,望着摊开的拜帖,没有说话。 “人家都正式下了拜帖了,我们总不好什么都不表示吧。”谢夫人试探道。 谢大人又望了一眼拜帖,还是没有回答。 “你说话啊――”谢夫人催促。 谢大人沉声道:“都先回了吧。” 谢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说:“那可不好吧,以什么理由呢?” 谢大人没有回答,却忽然问:“嫂夫人回来了没有?” 谢夫人心里再次咯噔一下,说:“前几日嫂夫人派人送了信来,说这个月都在寺里住着,就不回来了。” “她住这么久,行李都带齐了么?”谢大人又问。 谢夫人回答:“我已经派人给寺里送了银钱了,过几日,我和梨容还准备带些换季的衣裳去看看她。” 谢大人颔首道:“不是自己家里,终归还是有些不习惯,她如果喜欢寺里,想住多久就随她自己好了,不过,该打点,该关照的地方,还是得劳夫人费心了。” “这个我知道。”谢夫人回答。 谢大人说完,就准备往书房去,谢夫人急了,拉住他,手指拜帖,问:“这些,都怎么处理?” “我已经说过了,都退回去。”谢大人的话里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老爷,”谢夫人脸色微变:“你可知道,这件事情万一处理不好,将带来多大的事端?” “梨容的亲事我自有打算。”谢大人斩钉截铁道:“请他们另寻佳亲。”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识时务呢?”谢夫人低声道:“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你都得罪不起。” “我谢某人,凭的是自己的本事,与他人何干?”谢大人的声音高了起来。 “你可以独立特行,梨容怎么办?你难道不想想女儿的幸福?你到底想她嫁个什么样的人?”见丈夫较起了劲,若是在以往,谢夫人早就不做声了,可是,今天,在女儿的终身幸福上,她不想再屈就丈夫:“你总是这样固执,你可以不管自己,反正你正直不阿,是清官,凡事只认一个理,可是人家都知道梨容没有许配人家,送来了拜帖,你要我怎么做?把拜帖送回去,请他们另寻佳亲,那就是回绝人家了,人家若是多问一句,敢问小姐许配给了谁家?你要我怎么说?!要退你去退,我不去!” 谢大人一愣,从来没有见妻子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不由得软了口气:“你随便找个借口,不就行了。” 谢夫人憋着气,不做声。 “夫人,我不过是想,等明年春闱结束了,再来提梨容的亲事,到那时,她也还没满十七,完全来得及的。”谢大人解释道。 谢夫人哼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就想等春闱结束,你的若愚侄儿高中,你就把女儿嫁给他!要女儿过我这样憋屈的生活,没门! 谢大人又说:“夫人你一直都是明事理的,就不要跟我生气了,我也只有一个女儿,怎能不关心她的幸福?纨绔子弟,又有几个长进的?我也怕,一不小心,误了女儿的终身。” 谢夫人听了这话,也还受用,脸色就缓和了些,悻悻道:“怎见得官宦弟子,都是纨绔子弟?你也太片面了不是,难道出身贫寒,就一定靠得住,那也未必。”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大人说:“你看,我该刚刚回来,你就拿出一堆拜帖来跟我说这个事,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这么多的公子,你又要我从何选起啊?” 谢夫人想想,也是。于是,低声道:“那你还是同意考虑这些公子了?” “夫人,有了这个心理准备,我才好暗地里打听和考查不是,总也是需要时间的。”谢大人轻轻地拜帖整好。 “本来,我也不急的,可是,有一件事,总是让我担心。”谢夫人将在三天之内同时收到两支一模一样的玉梨簪的事,和自己的担心,详细地告诉了丈夫。 谢大人听后,良久不语。 “想你,也是不希望女儿跟皇室搭上关系罢。”谢夫人知道,丈夫向来,不屑于献媚权贵。 “夫人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仓促之下,更不能手忙脚乱。”谢大人沉吟道:“皇子的婚事虽由皇上做主,但,诸多程序要走,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今年十月间是皇后的二皇子成婚,我估摸着,成婚之后可能册立太子,依皇后的性格,不会再安排其他皇子的婚事,免得抢了自己儿子的风光。今年,应该是无须担忧了。”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谢夫人一下子,就松了口大气。 “还是回了吧,明年再说。”谢大人重申道。 谢夫人说:“好吧,我就说今年梨容犯太岁,不宜合婚,明年再说。” 谢大人笑道:“还是夫人聪明――” 入夜,谢大人书房。 “爹爹,您在么?”谢大人听见门外传来女儿秀气的声音。 “进来吧。”他说。 梨容走近书桌,望着父亲羞怯一笑。 “有事么?”谢大人问,如果没有事,女儿是不会主动来找他的。 “若愚哥哥是不是要参加明年的会试?”梨容问。 恩,谢大人应了,算是回答。 “他每天都在梨园读书。”梨容说。 谢大人回答:“我知道。” “他这样的读法,还不如找个好老师,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呢。”梨容试探着说。 谢大人终于明白了今夜女儿的来意,他的嘴角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问道:“你觉得该如何去做呢?” 梨容有些紧张地盯着父亲的脸,轻声道:“如果送他去太学,那他肯定会更有长进。” 谢大人一怔,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沉吟片刻,对女儿说:“好吧,我知道了。”他静静地看女儿一眼,说:“后儿,就是你的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呢?” “我想要一方端砚。”梨容笑着提出要求。 “什么样的端砚?”谢大人问。 “遇露即凝,寒深墨出。”梨容回答。 “那你可难住我了,”谢大人说:“遇露即凝的端砚倒还好找,这个寒深墨出可就难罗,爹爹可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尽力而为吧。” 梨容刚露出几丝俏皮的笑意,就听见父亲说:“那两支簪子,拿过来看看。” 两支一模一样的簪子,同样的玲珑剔透,如果不是夫人一番详细的告之,谢大人,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的。他抚mo着那个暗记,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仿制的人,难道会是…… 他低声问道:“梨容,如果有可能,你愿意嫁给皇子么?” “不愿意。”梨容摇头。 “如果是太子妃?或者,是太子正妃,你愿意么?”他继续问。 “不愿意。”梨容依旧摇头。 “那可不知是多少女孩的梦想啊――”谢大人感叹一声。 “人各有志,何必强求?!”梨容漠然道。 “为什么?”谢大人好奇地问。她竟然回答得这么爽快,想必对这个问题已经深思熟虑了。 “富贵荣华,未必惬意;寻常人家,也有清欢。”梨容淡定道:“我无欲无求,去皇宫干什么?!” 一瞬间,谢大人忽然有些感动,清奇傲骨,不馅权贵,不愧我,谢端定的女儿。他将锦盒递过去,说:“不管这么样,总归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你收好了吧。”然后轻声道:“你先回房去吧。” 梨容拿了锦盒,才出了父亲房门,迎面就碰上若愚。若愚心事重重的样子,只顾埋头走路,一头就撞上了梨容。 梨容劈啪一下摔在地上,锦盒在裙摆上摊开,若愚眼尖,只看见碧绿的一截,梨容慌忙,将锦盒掩上,站起身来。 “若愚哥哥。”她喊了一声。 恩,若愚紧缩眉头,望着她,贸然问道:“我可以看看么?” 她其实,不想让他看见,可是,想了想,还是递了过去。 他打开,看见了一模一样的两支簪子:“怎么两支一样的呢?” 梨容说:“一支是先收到的,后来,不知为何又收到了一支一样的。” 他默默地将锦盒合上,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不知是谁送的,不然,就退回去了。”梨容轻声说道。 若愚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梨容关切地问。 他摇摇头,径直进了谢大人的书房。 “若愚,”谢大人看见若愚进来,就起了身:“你过来――” “叔父。”若愚坐下,还有些不自然。 谢大人问了一些他最近学习的情况,然后说:“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采纳梨容的建议,送你去太学。” 他一怔。 太学,可是最高学府啊!我做梦,都想进那个门啊―― “太学固然是好,可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进了太学,要严格自律,处处以学业为重,尤其要与那些纨绔子弟保持距离,不得学坏样。”谢大人继续说。 “是,叔父。”他重重地点点头。 谢大人说:“等我先去联系,过几日,你整理好,便可以去上学了。太学是寄宿制的,一旬休两天,下了学你就得回家,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得跟同学到处闲逛。还有,为人要谦虚厚道,不要多事,更不要惹事,不要去巴结比叔父官职高的人家的子弟,也不得欺负官职低于叔父的人家的子弟。” 若愚一一听了,才从谢大人房里出来。出了房来,才忽然想起,叔父刚才说,“还是决定采纳梨容的建议,送你去太学”,这是梨容的提议?那么,她刚才到叔父房里来,是专程来说我上学的事么? 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攀摘梨花见小姐阴沉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若愚回了梨园,看见白颜还用手撑着脸庞,望着蜡烛发呆。 “不是叫你不要等我,先去睡么?”他猛地一下开腔,把白颜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了?”白颜回过神来。 “已经不早了,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他看出她有心事。 白颜夸张地叹口气,说:“以前跟着小姐,隔三岔五出趟门,我还觉得闷得慌,现在跟了你,一个多月,除了园子还是园子,我都快被憋死了。后天,就是小姐的生日了,夫人一定会带小姐去归真寺上香,还可以去逛逛庙会,我又没戏了――” 他猛地一惊,后天,就是梨容的生日了?! “咚,咚”门轻声被敲响。 梨容放下书,起身,拉开门,有些诧异:“若愚哥哥。” 他站在门口,脸色有些潮红。 “有事么?”梨容轻声问。 他抬头看她一眼,忽然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她瞪着大眼睛,不解地眨巴几下,缓缓地合上门页。 他拐过长廊,却黯然止步,静静地靠在墙壁上,目光呆呆地盯着手中的布包,布包里,是一根簪子,一根用梨木雕成的簪子,他两个晚上没有合眼,用父亲教给他的全部技艺,雕成了这根簪子。它跟那玉梨簪是一模一样的造型,价值,却无法相比。 他是要送给她做生日礼物的,却没有勇气拿出来。 她有两支价值千两的玉梨簪,怎会看上如此寒酸的一根木簪? 一大早,佩兰就开始翻检衣柜:“小姐,你怎么都是淡绿色的裙子,有没有一条特别点的颜色呢?” “不用找了,没有的。”梨容说。 佩兰悻悻地或过身来,将手中翠缎带绿纱的裙子放下,说:“算了,就这件还算特别点,只能穿它了。” 梨容笑道:“绿色么,有什么不好?瞧你一脸的不高兴,好象穿这裙子的是你。” “今天你过生日呢,还是应该穿得喜气点不是?”佩兰嘟嚷道:“你皮肤这么好,穿粉红一点好看。” “我爹娘不是说了,过生日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太张扬,省得伯娘和若愚哥哥难做,他们哪里有钱买礼物给我庆贺?”梨容说:“昨天特意叮嘱了的,你是不是忘了?” 佩兰连连摇手:“没有没有。”转身从柜里拿出那两只锦盒,问:“小姐,你戴哪一支?” “有区别么?”她微微一愣,旋即笑了:“为什么一定要戴呢?” “怎么说也是过生日不是?”佩兰将两个盒子都打开,细看,忽然说:“啊,小姐,我差点忘了,刚才我碰到少爷,他说要我交一样东西给你。”说完,掏出一个布包。 梨容接了,打开一看,先是惊讶,怎么会,又是一支一样花型的簪子呢?梨木的杆子,应该从梨园里就地取材的吧,并不细致的手工,略显笨拙,想来,若愚也不是个高超的木工啊。她轻轻一笑,他昨夜,是来送簪子的吧,又不好意思开口,他可能,是觉得,她不会收?或者,她会嫌弃它?梨容脸上,掠过一丝苦笑。 她问:“少爷说什么了吗?” 佩兰回答:“他说如果不合适,就拿回去给他。” 她默默地把簪子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想了想,告诉佩兰:“今天就戴它了。” “小姐,你今天要出去的啊。”佩兰支吾道。 不用她说,梨容都知道她的意思,无非是戴这簪子出门,太掉身价了等等。世俗的眼光,总是这么虚伪。她轻声而坚决地重复了一句:“就戴这支。” 佩兰不再说话了。 “梨容,准备好了么?”谢夫人进了屋,看见佩兰还在给梨容梳头,就催促道:“动作要快点了。” 佩兰连忙将簪子往梨容头上一插,说:“夫人,好了。” 谢夫人将女儿拉过来一端详,目光停在发上:“这是个什么东西?”一扬手摘下来,“咦”一声:“怎么――” 梨容一把抢过来:“没什么。” 谢夫人望了佩兰一眼,佩兰望了望梨容,没有表示什么。 “夫人,小姐!”这时候,白颜忽然跑了进来。 “有什么事?”谢夫人问。 白颜扭捏了一阵,小声请求道:“可以带我出去么?” 谢夫人没有回答。 白颜畏惧地看了夫人一眼,求援地靠近梨容,低声道:“小姐,你带我出去吧,我好久都没有出过门了――” 趁这当儿,佩兰附在夫人耳边,小声说:“少爷送的。” 谢夫人不动声色,微微一笑,说:“白颜,你现在是照顾少爷,要出去得少爷同意才行啊。” “少爷同意了,所以我才敢过来的。”白颜说。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谢夫人开明地说。 “谢谢夫人、小姐。”白颜开心得跳了起来。 谢夫人走近梳妆台,指着两只锦盒说:“拿一支戴吧。”听似柔和的话语里,却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梨容抬头望母亲一眼,手,在两只锦盒上游离里一下,想了想,取出了其中一支簪子,谢夫人接过来,插在梨容发上,审视一番,说:“恩,不错,很配你。” 梨容面色有些不自然,她想伸手去取母亲手里的木簪,谢夫人却将手一避,将木簪捏得更紧,依旧是微笑着说:“这个木头簪子,倒也精致,你既然不想要,丢了也可惜,不如,送给白颜吧,她就喜欢一些鬼灵精怪的东西。”反手对白颜一递:“小姐送给你了。” 白颜不知所以,接过来看看,觉得新鲜,好玩似地往头上一插,说:“谢谢小姐。” 梨容欲言又止,无奈地看母亲一眼,谢夫人只是装傻,兀自道:“这不挺好的,丢了岂不可惜?!”复又提高了声音说:“都好了没,好了就出发!” 马车开动了,谢夫人余光一扫,只看见女儿一脸索然,她心里,一下子沉重起来。 若愚,怎么会知道梨容的生日? 她瞟一眼趴在车窗上四处张望的白颜,一猜就知道又是她多嘴。 可是,若愚,送什么不好,非要送一支这样的簪子给梨容?还是跟玉梨簪一样的花型? 你的木簪,凭什么跟玉簪比?真是自不量力。谢夫人心里很是不屑,也极不高兴。我既然没有通知你们,是不想你们难做,我本也不是嫌贫爱富,送不送梨容礼物我并不在乎,可你,也不该偏要送根与玉梨簪一样的木簪啊,你这是,跟谁较劲啊?! 谢夫人又看了女儿一眼,梨容一如始终的沉默,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孩子,你千万不要对若愚产生感情,母亲的苦心,你要理解。那根木簪子,不配你,他也不配你。 归真寺里,上过香,在偏房里小坐。 正言方丈进来了:“谢夫人,谢小姐,好些时候不见了。” “来了几次,方丈都不在。”谢夫人说。 “近来老衲总是被皇后娘娘召进宫去,所以常常不在寺里。”正言方丈解释。 “是为了二皇子的婚事吧,”谢夫人说:“皇后一定是事无俱细,一律亲历亲为,归真寺负有重任,自然皇后关注得多些了。” “是啊,”正言方丈说:“仪仗都改了几遍了,皇后娘娘还是有些不满意。这不,刚才还派刘夫人来了。” “可是镇南将军的夫人啊?”谢夫人心里打了个转,问:“她已经走了么?” “没有,她还在执仗大师那里看清册。”方丈回答。 “就她一个人啊?”谢夫人又问。 方丈说:“还有刘公子和刘小姐。” “未来的二皇妃啊,我是该过去问声好的。”谢夫人轻轻一笑,刘公子也来了,那就更应该过去看一看了。 方丈道:“那夫人就随我来吧。” 谢夫人已然起身,梨容却怯怯地开了口:“娘,我就不去了吧。” 谢夫人停住步子,想了想,上回刘夫人已经见过梨容了,看样子是满意的,却没有送来拜帖,是忘记了,还是另有原因?我今天去探探情况。梨容么,不去也好,去了反而显得我们谢家在攀亲上急切了些,这么好的女儿,我是该矜持些才是。于是,开口道:“那你就在寺里转转,别走远了。”走了两步,又停住:“白颜,你跟我走。” 我总不能让你又在梨容面前无事找事,又提起若愚那小子。 正言方丈象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梨容说:“后山那里有一棵大梨树,梨花开得正好,你们到那里去转转吧。”扬手叫来小僧人:“你带她们过去。” 远远地,就看见一树璀璨的梨花,小僧人说:“小姐你看,那就是我们寺里唯一的一棵梨树,都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现在花开得繁茂,到秋天,果子多得寺里都吃不完。” 佩兰轻笑道:“一百多年了,那不是成精了?” 梨容严肃地制止道:“不要乱开玩笑。” 小僧人将她们带到树下,就要离开,佩兰说:“大半天了,茶还没顾得上喝一口,烦劳小师父送点水来好吗?” “不烦劳小师父了,佩兰你去取。”梨容说:“小师父还有自己的事。” 佩兰跟了小僧人去了,剩下梨容一个人站在树下。 她仰头,看着满树的梨花,雪白,粉嫩,洋洋洒洒,身在其中,就象被团团的白云围绕着,如入仙境。 她静静地站在树下,默然如水,沉静似玉。 多好看的梨花啊,如果它能永远这样恣意地绽放,不理会尘世间的喧嚣,不被风尘所沾染,该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 “怎么还没到啊?”厚木有些不耐烦了,冲妹妹媛贞嘀咕道:“好好的呆在禅房里看你的清册吧,又非要出来看什么梨花?你哪只眼睛看见寺里有梨花啊?老太太也真是,非要我陪你来!” “我在寺里的层塔上看见的,好大一堆梨花,”媛贞没好气地说:“你愿意呆在那里看没趣的清册,还是愿意出来啊?你还不谢谢我,吵什么吵?!” 厚木哼一声,快速超到妹妹前面,一鼓气地往前走,不再理她,将媛贞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忽然,他眼睛一亮! 真的有一棵梨树,一片好大的梨花! 他偷笑一下,能出来赏花自然比看那枯燥的清册好啊―― 咦,怎么? 他蓦然止住了脚步,梨花深处,一个女子! 一个美丽的女子,淡绿的衣裳,轻薄的碧纱,她安静地站在那里,清新,温润,无暇,象一尊玉雕。她的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虽然冰冷,却显得清灵,有着孤傲的倔强和高雅的端庄,隐隐地散发出浅浅的忧伤。 他有些呆住了,她,是仙子么?人间,岂还有这样的女子? 媛贞一路小跑赶过来,看见哥哥呆在树旁,她奇怪地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原――来――如――此―― 她窃笑着用力一拍哥哥的肩头:“嘿!” 厚木不满地回过头来,愠她一眼,低声道:“闭嘴。” “你不是不好色吗?”媛贞嬉笑。 “看花也叫好色?!”他不屑道。 媛贞笑着指着那美丽女孩的身影问道:“难道那也是花么?” “恩,那也是一朵梨花。”他自语道:“难道你不觉得她象吗?” 媛贞狐疑地望过去,以为哥哥开玩笑,再望过来,厚木却是一脸的认真。她呵呵一笑,嘴里低声嘟噜了一句什么。 厚木回过头来,问:“你说什么?” 媛贞绷起脸,学着母亲的口气说:“恩,臭小子,你真的是该娶亲了――” 厚木猛一下,照着妹妹的额头就给了一个爆栗子:“你反了你啊!” 梨花下,梨容已经听见了响动,她静静地,将目光投过来,正好看见男孩与女孩的打闹。 厚木看见她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寒意,他停住手,抱拳一鞠,算是打个招呼。 梨容微微点点头,已经转身,似乎并不想跟他们搭话。 “哎――”媛贞喊道:“你是谁啊?” 她回头看了看媛贞,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已经绕过了梨树。 “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厚木低声指责妹妹。 媛贞一撅嘴:“人家不理我们拉,算了――”她轻轻一跳,揪住枝条一扯,只听见“啪”的一声,梨花被生生地折断了枝桠,她将手中的梨枝举到鼻子跟前,闭上眼睛嗅:“恩那,香呢――” 梨容听见脑后,“啪”的一声,她蓦地转过头来,果然,是他们在摘花。她凛冽的眼神扫过媛贞迷醉的脸,面上漫起一层阴沉。 厚木看见了她转身,看见她的眼,死死地盯着那枝被妹妹摘在手里的梨花,她脸上的痛惜是那么深切,因而,被压抑的怒火也掩藏不住了,那整个人,更象寒冰。此刻媛贞已经睁开了眼,她显然,没有被人这样逼视过,一下子,被吓住了,半天都说不话来。 他以为,她会要发脾气,他等着,她开口说话。可是,时间渐渐地过去,她始终一言不发,面色也渐渐缓和,慢慢变得平静,却依旧是冰冷冰冷。终于,她没有开言,转身走开。 媛贞这才求援似地看了哥哥一眼,说:“我好象,没有做错什么吧?” “你看就看吧,何必要摘花呢?”厚木爱怜地摸摸她的头。 “我喜欢才摘的啊。”媛贞小声辩解道。 不远处的梨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她不由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唉――”他听见她的叹气声,绵长无奈,那无处遁形的忧伤竟使得他有些心疼起来。 “小姐,茶来了。”佩兰端了茶水过来了。 梨容没有接,指了指他们,示意佩兰将茶送过去。 佩兰端了过去,厚木接了,说:“谢谢小姐。” 梨容也不答话,带了佩兰就要离开。 厚木急忙上前一步,说:“请恕我冒昧,敢问小姐贵姓?” 梨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小生是镇南将军府上三公子刘厚木,敢问小姐贵姓?”他索性报上自己的名号,按照以往的情形,大凡这些名号一出来,没人不会改变态度的。 然而,他失望了。 梨容似乎没有听见,并没有表现出更大的热情来,还是那样淡然的样子,折身走了。 “哎――”他轻声唤住佩兰,佩兰看看他,又望望小姐,对他摇摇头,疾步跟着梨容走了。 他陡然间感到很是失落,镇南将军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她是不知道,还是,根本就没把这四个字放在眼里,她到底,是谁啊――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媛贞在旁边轻轻地念叨。 “去你的,能让你哥我想成亲的女子还没有出生呢!”他说。 “我本来还想去替你打听呢,”媛贞说:“既然你不感兴趣,那就算了。” 他甩甩脑袋,不置可否。 回了禅房,刘夫人责怪道:“这是皇后娘娘的差事,也是媛贞大婚的事宜,你们不办正事,就知道到处去闲逛。” “不是你让我陪她去的吗?老太太又哪根筋不对了?”厚木不服气,顶嘴。 “你们去得太久了,”刘夫人说:“可惜了,刚才谢夫人来了,才走――” “她来她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往椅子上一坐,喝茶。 “跟媛贞没关系,跟你,就关系大了。”刘夫人转向儿子。 “又来了,又来了――”他仰天长吁一口气,便把脑袋一吊,做出一副死焉落气的样子来。 媛贞幸灾乐祸地说:“哥,你还不如早应下一个,也好早日超脱啊,哈哈。” “就是,”刘夫人借着女儿的话头说:“那谢家的女儿,我是真真看上了,你要是再不上心,可就归了别人了……” “嗨,该是谁的,还是谁的,”他想打断母亲的唠叨,便用一句话了结了全部的内容:“现今我肯定是不会娶亲的,我还没玩够呢。” 刘夫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媛贞嘻嘻一笑,轻声道:“娘,您不用操心了,哥哥啊,说不定没告诉您就把媳妇领进门了。” 刘夫人来了精神,追问:“什么啊?说明白一点。” 媛贞笑道:“娘,今天见不见谢夫人真的是没关系,却是让哥哥陪我去看梨花,是您最最英明的决定。”她望着母亲甜甜地一笑:“哥哥呀,这次真是让梨花为媒了。” “快说!快说!”刘夫人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 “我们在梨树下碰见一个好漂亮的女孩子,哥哥啊,眼睛都直了,就这个样子――”媛贞说着,做了个目瞪口呆的傻相,刘夫人哈哈大笑起来:“是谁家的女儿?” 厚木忿忿地翻了个白眼过来。 媛贞不笑了,丧气地说:“不知道。” “那……”刘夫人一时语塞。 “我可没说看上她了。”厚木申辩一句。 “没看上正好,”媛贞忽然认真起来,说:“哥,我觉得,她好象是个哑巴呢。” 他猛一下愣住,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她总是不说话,难道,真的是个哑巴?! 刘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小声道:“那,还是谢家女儿好一些了――” “好了,”他忽然一下烦躁起来,决绝道:“以后谁也别跟我说娶亲的事,谁说我跟谁急!” 两个女人,马上噤声。 梨容回到了偏茶厅,佩兰小声问:“小姐,那公子问你姓氏,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何必多事。”她淡淡地回答。 “他是镇南将军的公子啊。”佩兰小心地说,看见小姐敛起了眉,赶紧闭上嘴,左右看一下,说:“我找夫人去啊。”就出去了。 佩兰刚走,正言方丈就进来了:“怎么,就谢小姐一个人?” “丫环找我母亲去了。”梨容回答。 正言方丈点点头,坐下,低沉道:“如果老衲没有记错,小姐今年,该是十六了。” “是啊。”梨容微笑。 “该是出阁的时候了,”方丈将梨容细细打量一番,眼光,落在她的发簪上:“小姐这支发簪很特别啊。” “哦,别人送的。”她有些羞涩。 “可否请问一下小姐,是谁人所送?”方丈脸色微变,又问。 梨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方丈奇怪了。 “是啊,这支不知道是谁送的,另一支也不知道出处。”梨容说。 “有两支么?”方丈脸色急剧变化,梨容没有发觉。 “是啊,”她说:“两支一模一样的。” 正言方丈微微一怔,怎么会有两支,而且还是一模一样的?汲远和尚并没有说会有两支啊―― “小姐,可还有人送过你什么簪子没有?”方丈又问。 梨容摇摇头,又点头道:“有,若愚哥哥送了我一根簪子,被我母亲送给了丫环了。” “一根什么样的簪子呢?”正言方丈捋着胡须问。 “与这个花型一样,但不是玉的,是用木头雕的。”她说。 “你没有接,被谢夫人送给丫环了?”方丈问得甚是仔细。 “是啊,”梨容忍不住笑道:“老方丈,你怎么对我的簪子这么感兴趣呢?” 她没有接啊,正言方丈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又陷入沉思中,怎么会有三支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他抬头,看见梨容,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不由得叹息道,唉,仙子,你忘了汲远和尚的忠告么?你怎么可以忘记呢?接下了簪子,预示着什么,你知道么? 沉吟片刻,他沉声问道:“小姐可记得你十岁那年,在这归真寺里,遇到我师叔汲远和尚的事?” “记得。”她点头。 “那,”方丈又问:“小姐可曾还记得,当日离开的时候,汲远和尚对你说过的话么?” 梨容静静地望过来,汲远和尚洪亮的声音,又在耳边清晰地响起“梨容,你要记住,无论是任何一个男子送你什么样的簪子,都不要接”。她蓦然一惊,脸色煞白! 我怎么忘了? 簪子! 我怎么接了? 我接了,竟然还不知道是谁送的!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一朝误会生永世心结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我,怎么竟忘了呢?”梨容喃喃地说,一下子变得心事重重。 “事已如此,忧虑也是没有什么用的,”正言方丈不忍见她如此模样,就宽慰道:“我佛慈悲,小姐是有福之人,自然得上天保佑,阿弥陀佛。” 梨容轻轻一笑,低声道:“是不该收的,可我已经收了,即便是想退回去,也找不着去处,”她怅然望向远方,声音幽怨道:“该来的总归要来,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梨容,该回去了。” 梨容看见母亲进来,偷偷地对方丈使了个眼色,请求他不要让母亲知道今天的对话,方丈微微颔首,表示答应。 谢夫人带梨容告辞了,方丈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忽然长叹一声道,梨花仙子,簪子已接,情缘深陷,好自珍重啊―― 谢夫人和梨容刚刚到家,进屋还未坐定,就看见茶几上,一个漂亮的方盒。谢夫人顺手打开一看,笑意毕现,老爷啊,老爷,对于独生女儿,还是上心的。 “梨容,”谢夫人叫道:“来看看你爹给你的生日礼物。” 梨容一看,真是一方端砚,父亲真的找到了遇露即凝、寒深墨出的端砚了么? 正看着,谢大人回来了,看见女儿手中的砚台,他一激灵:“哎呀,我最近忙于吏制改革的事,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梨容啊,等爹爹忙完了,再替你找端砚啊?” 谢夫人和梨容闻言,同时愣住。 这不是他拿回来的端砚,又是哪里来的?! “是什么人送来的?”谢夫人把收礼的家丁叫过来盘问。 家丁委屈地回答:“夫人,那人说是老爷送回来给小姐的。” 谢夫人又问谢大人:“老爷,为梨容找端砚的事,你有没有跟别人说起过啊?” “没有,”谢大人说:“我自己都忘了。” 梨容把端砚拿在手里,仔细查看,对母亲说:“娘您别追问了,我知道是谁送的。” “我也知道。”佩兰小声说。 谢夫人看佩兰一眼:“你先说。” 佩兰说:“那天在集市上,小姐和我碰到的两个公子,那个蓝缎公子看到小姐在选砚台,还劝小姐不要买,他对小姐说,他家里有很多好砚,改天登门送给小姐。” “你的意思,是他送的了?”谢夫人脸色终于没有绷得那样紧了。 这就是后送玉梨簪的那位皇子了,他一下送簪子,一下送砚台,到底想干什么?谢夫人脑海里才松弛下来的一根弦又绷紧了。 谢大人却一下,皱紧了眉头。怎么又是他呢?他既然已经定亲,何必还要来叨扰我的女儿?! 梨容见母亲和父亲同时神色紧张,轻轻一笑,说:“错了――” “那个蓝缎公子,也就是那个皇子,他的确是说过那些话,可是,我想,这端砚,不是他送的,”梨容说:“他送的簪子,有贡品的暗记,如果真是他送的端砚,应该也是贡品,但这方端砚,你们看,没有暗记。” 谢大人接过砚台细看,点头,认同梨容的说法。 谢夫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梨容却又皱紧了眉头,低声道:“既然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会是,会是他么―― 还是那间陈设讲究的书房,下人进来禀告:“二皇子殿下,按您的吩咐,端砚已经送到,小的亲眼看见门丁拿进去了。” 背影没有转过来,只轻轻地挥了挥手,下人悄然退下了。他缓缓地转过身,正是那日的蓝缎公子,他目光精矍地望过来,悠声道:“六弟,你说他们能不能猜到是谁送的?” 被唤着六弟的紫袍公子默然无言地摇摇头。 “其实我大可,堂而皇之地送去。你说是不是,朗昆?”二皇子说。 朗昆慢悠悠地回答:“送了又如何,你也知道,你跟谢家小姐,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如果我朗泽执意,她做个侧妃又岂会是难事?”二皇子朗泽自信满满。 朗昆默然地望了他一眼。 朗泽忽然一下又焉了下去:“大婚之前母后是不会同意的,怕只怕,大婚之后,谢家小姐,恐怕已经许配他人。” 朗昆裂开嘴,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朗泽奇怪地问。 “我笑你一相情愿。”朗昆低沉道:“依我看,那谢小姐为人,甚是清高,你怎知道她愿意做你侧妃?” 朗泽悠然一笑:“富贵荣华,谁人不爱?!” 朗昆嘴角一牵,露出一丝冷笑。 “打个赌?如何?”朗泽笑道。 朗昆向前,伸出四个手指,依次收缩一字一顿道:“你输定了。” 谢府前厅,一家人正为端砚的来由伤神,那里,家丁又来了:“老爷,夫人,在大门口发现了这东西,可是送的人,没人看见。” 谢夫人说:“唉,恐怕又是一方端砚吧。” 打开盒子一看,的确如是。 谢夫人探手取出,抚手摸过,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已经,摸到了专属于贡品的暗记。 “梨容,你先回房去吧。”谢夫人叫退女儿,才转向丈夫:“老爷,我们怎么办啊?” 谢大人什么也没有说,在房里踱了几个来回,然后端了盒子就要出去。 “老爷,”谢夫人忽然又叫住他,忧虑地问:“能送得回去么?” “宜早不宜迟。”谢大人闷声闷气地说完,抬脚就出了门。 谢夫人在厅里站了半天,还沉浸在担心里,回首,又看见那不知何人所送的端砚,长叹一声,唤来家丁:“这个既然没办法退,又指定是送给小姐的,那就拿过去,还是小姐自己保管吧。” 梨容带着佩兰,送白颜回梨园。 “小姐,您先回房去吧,在家里,还要送什么送呢。”白颜说。 梨容悠悠一笑,只顾走路,没有回答。 白颜又说:“濒洲一大早就跟管家去买纸了,园子里只有少爷一个人,我得尽早回去。” “那你早先就不该跟我们出去。”佩兰抢白了她一句,又深深地望了小姐一眼,然后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谢夫人所在的前厅方向,勾下头去。她猜到了,小姐,是想去梨园的,而她去梨园,是夫人深为顾忌的。 梨园来开门的,果然是若愚不是濒洲。 他站在门口,看见梨容,有些惊讶。梨容静静地站着,以为,他会邀请她们进去稍坐,可是,他才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白颜的叫声:“濒洲死鬼还没有回来啊!” 他眼光一移,看到了白颜脸上,忽然脸色巨变!他看见,那根簪子,竟然插在了白颜的发上! 我真是自作多情了,她是如此地看不起这根簪子,如此地看不起我。你不喜欢,就扔了吧,何必要送给白颜,似乎是告诉我,只有她这样的丫头,才跟我登对。非但如此,你还不肯作罢,还要亲自前来,看看我的表现,看看我被羞辱的样子!此时此刻,他的恨意,就象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他分明,感受到了她的蔑视和羞辱,还有她眼里清高,对他来说,意味着的除了奚落,还是奚落!他的手,在袖拢里,紧紧地捏住了拳头,面上,却什么也没有表示出来。 他把白颜让进来,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看见门后面梨容的脸,她似乎想跟他说什么,可是,他决然地关上了门,他决不给她开口轻视和打击自己的机会。 他关上了梨园的门,从此,也彻底地关上了心门。 梨容静静地站在门口,似乎心有不甘。他看见白颜头上簪子的那一瞬间,脸色,是那么难看,她就明白他一定是误会了,她想去解释,可是,他的门,关得那样急,不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 她伸手,欲拍门,可是,却在半空中停住,无力地垂下。 我该怎么跟他解释呢?不管是什么原因,簪子都已经送给白颜了,都插在白颜的发上了,无论我说什么,说得再多,他都不会相信了呵――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 佩兰小声地说:“小姐,你不要再来梨园了,夫人会不高兴的。” 她微微地皱了皱眉。 “小姐,他真的不配你,太小家子气。”佩兰仍是小声嘀咕。 梨容想了想,轻声辩解道:“他只是被人轻视惯了,所以戒备心很重,可能是寄人篱下吧,所以很自卑。不过,你们为什么不看看他的优点呢,他是个很有血性的人呢,有志气,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的。” “是么,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佩兰显然不服气。 “拭目以待吧,他将来,一定会回报谢家所有的人。”梨容的话语里,满是希翼。 佩兰看了梨容一眼,小心翼翼地说:“小姐,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她愣一下,须臾,低声道:“不知道。” “小姐,你千万不要喜欢上他,夫人是不会同意的。”佩兰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佩兰多嘴了。” 梨容的脚步,渐渐地慢了下来,她的眉头,深深地锁住了。 “少爷,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呢?”白颜问。 他认真地看她一眼,装作随意地问:“你头上怎么多了根簪子?” 白颜吃吃地笑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才戴上的簪子,就被你发现了。” “哪来的?”他低声问。 “还不是小姐不要的,夫人说扔了可惜,顺手就让小姐给了我。”白颜的话,直戳入他心里,长成了一根永久的刺。 “你喜欢么?”他又问。 “这簪子虽然不值钱,但也还别致,”白颜偏着脑袋想了想,说:“无所谓了,我们做丫头的,逮到什么就是什么了。” “你不会永远做丫头的,”他说:“将来,你也不会老接别人不要的东西的。”他说得很慢,很认真,象是在做承诺一般。 白颜却没有正形,只当他是玩笑,嘻嘻哈哈地说:“那感情好,就托你的福了。” 他默默地看她一眼,黯然地坐了下来,用手撑住额头。 “你怎么了?”白颜见他很难受的样子,连忙就过来了,探他的额头,急切地问:“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呢?” 他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凄然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我好,只有你,不嫌弃我……”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当然要对你好啊――”白颜轻声安慰他。 他猛地抱住她,不能自已地说:“你留着这根簪子,你一定要留着这根簪子……” 白颜不知他受了什么刺激,会有如此举动,只好安抚他:“我一定留着,一定留着……” 他才缓缓地松开她,呆呆地站了地上,仿佛没有了魂魄。 “你是不是因为春闱的事,急成这样了?”白颜急得团团转,把他安置到床上,又用凉水替他敷上额头,才放下帐子,静静地坐在一旁,守着他。 他从帐子里,依稀看见白颜坐着,大概是刚才跟夫人和小姐出去一趟累了,很快,她就打起盹来,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他的眼泪,悄然滑落下来。 他是喜欢梨容的,可是,梨容竟这样对他,这一次,他真正看到梨容美丽的面容下一颗势力和虚荣的心,他真的绝望了。他曾经发过誓,要奋发图强,要高中科举,为的是,配得上她,为的是,名正言顺地娶她。他以为,她其实,多少还是对他有点感情的,哪怕只是一丝的好感,他也可以为她拼尽所有。 然而此刻,你觉得他有多在乎她,他便是有多恨她。这种恨,因为一根簪子,已经深植入骨髓。因为他的爱,可以被拒绝,可以被忽略,却不能被她这样肆无忌惮地践踏!如果换了是别人,他可以不在乎,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是她,要是梨容呢?! “二皇子殿下,谢端定谢大人求见。” 朗泽和朗昆对视一眼,朗泽说:“请。” 谢大人进来了,端着一个盒子:“殿下,臣女微渺,不敢收受殿下的厚礼。” 哦,来退礼物的。他们已经猜到,礼物是我送的,而且,执意不收。朗泽轻笑道:“我送的礼物,谢大人也敢不收?” 话音虽轻,话意却重。 谢大人没有抬头,也没有起身,仍旧跪在地上,依旧坚决:“臣女无福消受殿下美意,请殿下成全。” “是你的意思,还是小姐的意思?”朗泽抿了口茶,依旧笑容可掬:“我既是送给小姐的,要退,也该是小姐亲自来才对啊。” 谢大人还想说什么,朗泽已经下逐客令了:“回了吧,谢大人,我说过了,如果要退,请小姐亲自来退。” 朗昆静静地看了二哥一眼。 朗泽等谢大人走远,才说:“你不要看我,我没什么坏心,我就想看看,谢小姐有没有这份胆识,我还想看看,她对荣华富贵,到底有没有兴趣?!” 朗昆低头下去,没有再言语。 入夜,谢夫人回了房。 谢大人深有含义地看了夫人一眼。 “端砚,她说一定要退回去,簪子,她也要退回去,”谢夫人说:“说好了,明天一早,梨容就随我进宫。”她心事重重地说:“老爷,这样一来,我们就彻底得罪了二皇子,今后,他若当上太子,登基为帝,我们……” “你既不愿意女儿做侧妃,梨容也不愿意嫁入皇室,那也只能这样了。”谢大人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谢夫人忽然泪下:“怎么会怎样呢?!”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还没有穿透晨雾,谢夫人就陪着女儿进了宫。 朗泽和朗昆正在小院里练剑,听见禀告,觉得惊奇,这么早啊?!朗泽低头思索了一下,嘴角泛起一丝叵测的笑意,说:“让谢小姐一个人进来。” “你说她敢来吗?”他轻声对朗昆说:“或者,她就此跟着母亲打倒回府?” 朗昆想都没想,张口就答:“她会来的。” 谢夫人带梨容站在门外,听公公通传,谢夫人一下傻了眼,犹豫半晌,忽然说:“梨容,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梨容的态度却很是坚决。 “梨容!”谢夫人真的开始担心了。 话音还未落,梨容就已经跟着公公进门了。 屋里,朗昆转入了后间。 “你躲什么躲?!”朗泽揪住他。 朗昆拉开他的手:“她是来见你的,我留在这里干什么?!” 朗泽呵呵一笑,松开了手。 公公的声音传来了:“谢小姐求见。” 朗泽清了清嗓子,说:“请!” 梨容缓缓地走了进来,跪下,不卑不亢地说:“民女叩见殿下。” “你来,有何贵干?”朗泽佯装什么都不知道。 她垂首道:“民女来还殿下的礼物。”伸手一抬,将两只盒子举过头顶。 他站起身,走近她身边,却没有接,只问:“是你父亲的意思?!” “不,是民女自己的主意。”她回答,丝毫也没有怯弱的意味。 “谢大人平素经常在堂上仗言,你这个女儿,也颇有乃父之风啊。”他轻笑一声。 她回答:“谢殿下夸奖。” 夸奖?他哑然失笑,仍一本正经地问:“何以见得我是在夸你?” “谢家门风,正直无欺,刚强不阿。” 朗泽又忍不住一笑,她真是字字珠玑,从不多话啊。他忍住笑,故意严肃而带几分恐吓地问:“我送出的礼物,何人敢退?” “我。”她的回答只有一个字,简练直白。 胆子不小啊,朗泽不由得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地上,她淡绿的衣裳,乌黑的发。 “我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杀了你。”他阴沉地说。吓吓你,看还刚强不阿不?! 她没有回答,缓缓地站起来,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案几上,然后,抬头挺胸,站在几步开外,静静地望着他。 “我并没有叫你起来吧?!”他乜她一眼。 她却无所畏惧地望着他,冰冷而决绝,看得他心里都起了几分寒意。 “你好大的胆子!”他愠怒。 她仍旧是一言不发,盯着他。 他也回盯着她,眼里,分明已经开始闪现出怒火。 她淡淡地瞥他一眼,轻轻地转身,就这么肆无忌惮地从他面前消失了。 他望着她的背影,太多的思绪一下子涌出来,惊奇万分,莫名其妙,目瞪口呆,一腔脾气还没来得及发出来,也忘了阻拦她。直到,被朗昆一把推醒。 “嘿,今天的洋相就出大了――”朗泽懊恼地说。 朗昆轻轻一笑,只一瞬间,笑容便湮没了。 她有胆识,却更聪明。如果朗泽以皇子的身份,在这皇宫里要对她作出什么无礼的举动,她一个弱女子,是没有办法抗拒的,所以,她激怒他,盛怒之下,谁还有那份心思呢?!即便有,以他从没被人顶撞的顺意,要从怒火中醒转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而她,就这样从容不迫地走了―― 谢夫人远远地看见梨容走出来,毫发无损,很是松了一口气,她拉住女儿正要问长问短,却听见梨容低声说:“快走。” 谢夫人连忙拔腿,跟了女儿飞速回了家。 朗泽打开盒子,将簪子拿出来看看,又将端砚拿出来看看,忽然笑了,喃喃道:“有意思,有意思――” 朗昆默然地望过来。 朗泽看了看他,低声道:“我对这个谢小姐开始有兴趣了,哪天,还要会她一会。” 朗昆轻轻地将丝帕从剑上抹过,揶揄道:无聊。 “那簪子可算是还了,我急得,都不行了。”一踏进家门,迎面看见谢大人,谢夫人张口就冒出心有余悸地一番话来,也没有看到若愚就在边上。 谢大人点点头,说:“我送若愚去太学。” 谢夫人这才看见,濒洲跟着若愚,拎着两个老大的包袱。她说:“那一起去吧。” 谢大人说:“你可不能去,才太尉府捎信来了,要你回家一趟。” “说了什么事没有?”谢夫人一听娘家要她回去,有些紧张。 谢大人缓缓道:“你回去不就知道了。” 谢夫人一听,连忙就往外走,什么都顾不上了。 “老爷,太尉府不是说这两天抽个时间回去一趟就行了,夫人怎么走得这么急呢。”濒洲小声插话。 谢大人乜他一眼,多事。复又微微侧头,望向站在一旁的梨容:“你跟我们一起去么?” 梨容望着父亲,心领神会,甜甜地一笑,谢大人也轻轻一笑,一挥手道:“走吧。”他说:“我就坐轿子,梨容和若愚上马车。”他指指佩兰和白颜:“你们,就留在家里。” 马车开动了,梨容低低地唤了一声:“若愚哥哥。” 他别过头去,没有理她。 “进了太学,你要改改脾气,不然会吃亏的。”她轻声道。 他没有说话,也不预备搭理她。 “进了太学,你就不会再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了。”她又说。 他僵硬着脖子,背对着她。 “进了太学,你好好读书,不要被那些纨绔子弟教坏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低声而粗暴地打断了:“我的事不要你管!” 梨容顿觉尴尬,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天都没有再吭声了。 马车得得,渐渐停了,到了太学了。 若愚似乎是急不可待地起身,一把掀起车帘,梨容急急地拉住他的手,低声而急促地说:“簪子的事,你不要生气了……”再不说,她就没有机会解释了,可是开了口,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只听见,若愚冷冷地哼了一声,根本没有为她停留,一跃就跳下了马车。她心事重重地跟着下了车,才走几步,就被太学的门丁拦住:“小姐,女眷止步啊。” 谢大人说:“你先回去吧,我领他进去,还要些时候。” 梨容点点头,只看着若愚,若愚明明感觉到了她的眼神,却故意不加理会,一扭头,转身就跟着谢大人进去了,根本就没有回头的意思。 她站在原地好久,直到他的背影不见,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太学门口见义护哑女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清明时节雨纷纷,看,昨天都过了清明了,这雨呀,连下几天,都没有要停的意思。”谢夫人望着窗外的菲菲细雨,自言自语道:“你说我去还是不去呢?要不,改天?”她说着话,回头望望女儿。 梨容从书面抬起头来,看母亲一眼,没有回答,又把头埋进书里。 “算了,算了,都准备好了,还是去吧,早点去也是了了一件事。”谢夫人犹豫半天,还是下了决心,叫道:“佩兰,要管家把车备好,我们这就去寺里给陈夫人送东西。”她拉起女儿:“你跟我一块去。” 梨容站起来,看着母亲。 “傻了?换件衣裳啊――”谢夫人催促。 梨容看看自己的衣裙,笑笑,这不是挺好的吗? 谢夫人见女儿不动,知道她的意思,嗔怪道:“你呀,什么时候能听听娘的,把自己打扮得光鲜点,不要太过素净?!” 梨容依旧以轻轻一笑回答母亲,谢夫人无奈地摇头:“也罢,也罢,你又会说我罗嗦了。”她上下把女儿一打量,走到梳妆台前,伸手在为数不多的首饰上一番游离,还是打开锦盒,捏起了玉梨簪,微笑着替女儿插上,才满意地点点头道:“多戴你自是不肯,若只戴一件,这个最好!” 马车出了谢家,在细雨绵绵中驶向归真寺。 转过竹林,就到了昭山脚下,忽然一下,马车停了。 “怎么了?”谢夫人挑开车帘,问。 阿旺回答:“下太久的雨,路上泥泞,车轮陷进去了,出不来。” 佩兰跳下车,跟阿旺一起推了推,马车浑然不动。 “我去看看附近有人没有,请他们来帮帮手。”阿旺说着就跑开了,一会儿回来,说:“没有别人了。” 谢夫人想了想,从车上下来,说:“哎呀这种天气,谁会上山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得自己想办法,不然就要被困在这里了。”她顾不得一脚的泥巴,将裙子扎好,就准备亲自推车。 “娘――”梨容也下了车。 “你下来干什么?瞧,把一身弄脏了――”谢夫人有些急了:“不是叫你呆在车里么?!” “我要是呆在车里,你们怎么推得动?!”梨容轻声说:“您去休息,我来吧。” 谢夫人没有答应,叫阿旺赶马,带了梨容和佩兰就来推车。试了几次,只是不行。谢夫人和梨容身上,已渐被打湿,额上流下的水珠,不知是汗,还是雨,将头发粘在脸上,一脚一身的泥泞,甚是狼狈。 力气渐渐没了,人,也渐渐陷入绝望。 “夫人,你听!”佩兰忽然喊起来。 谢夫人已经听见了,远远地一阵马蹄声,急促地奔弛过来,她不禁喜出望外,连声道:“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佩兰几步冲到路中央,拼命挥舞双手,大声喊道:“喂!留步!留步!” 只一瞬间,人影乍现,六、七批快马,驼着一小队人马,风驰电掣般掠过去,留下路中央被溅起一身污泥的佩兰,将他们重新陷入绝望之中。 “我们是吏部尚书谢端定的家眷――”谢夫人的喊声久久地回旋在竹林里,却随着细雨渐入无声。 “都是些该死的!”佩兰气恼地摸了摸被溅起到脸上的泥巴,恨恨地说。 “算了,人家或许有急事呢。”梨容拿出帕子,替她将花脸擦干净。 谢夫人懊恼地说:“今天不出来就好了,这下可好……” “二皇兄,”朗昆趋马赶上朗泽,对他说:“竹林有人。” “我看见了,”朗泽说:“刚才都没停下来,已经过了,就算了吧。” “路中央的那个丫头,面熟。”朗昆说。 朗泽勒一下缰绳,减慢了马速:“你说什么?” 朗昆也减慢了马速,笃定地说:“肯定是见过的。” “努――”朗泽猛一下,勒住了马,坐在马上,盯着朗昆。 一行人也都停下了马。 “谁家的?”朗泽低声问。 一个侍卫回答:“她们好象喊,是什么谢的家眷,没听太清楚……” 谢?朗泽眉头一皱,难道,是吏部尚书谢端定的家眷? 家眷?谢小姐! 他猛一挥手:“回去!” 谢夫人正一筹莫展,却看见,马队匆匆又转了回来。 朗泽坐在马上,走近,是了,他看见了,那站在雨中、泥水里的绿衣小姐,正是梨容。此刻她正站在车尾,手扶车架,无措地望着他们,尽管裙裳污浊不堪,却依旧镇定。 一行人,绕着马车转了好几个圈,停住。 “壮士,帮帮忙吧。”谢夫人上前来。 朗泽没有下马,只略微抬手,将头上的斗篷摘了下来,悠然笑道:“真是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他看见,梨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有几分惊讶,然后,她静静地跪了下去:“二皇子殿下。” 谢夫人一惊,也慌忙跪下。 “起来吧。”他缓缓地说,目光,却停留在梨容的发上,那支似曾相识的玉梨簪,就插在梨容的发上。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起来,他扬扬手,吩咐侍卫:“去!” 马车出来了,谢夫人再三道谢,朗泽却将脸转向梨容,笑意盎然地问:“你打算怎么谢我呢?” 她一怔,没有说话。 他忽然从马上一跃而下,走近她,轻轻靠近她耳畔,低声道:“你既然可以收别人的簪子,为何不能收我的?!” 梨容蓦然将眼光投射过来,他却快速将眼里的犀利敛去,依旧是温和的笑意,柔声道:“明日我派人送到府上,你可不能再拒绝了。” 还没等她开口,他已经,一跃上马,说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就让六弟护送你们一程吧。”双腿用力一夹,马已开奔,转瞬回眸间,他望着梨容,幽然一笑,意味深长。 也许是可以就此打道回府的,但已经到了昭山,总得把事情办完,尽管大家的衣裳全都湿了,但谢夫人还是决定到归真寺把给陈夫人的东西送了,再回家。 六皇子朗昆带着三名侍卫,一路跟着他们。 到了归真寺理斋园,谢夫人对朗昆说:“六皇子殿下,谢谢您了,您看,我们已经到了,也不好再麻烦您,就请殿下自便吧。” 送到寺里,已经完成了二皇子的托付,谢夫人也觉得不好意思再耽误他的时间,她的话,其实也是请朗昆回去。可是他摇摇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谢夫人去办事就是,不要顾虑他,然后,就站到了殿外,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一定要对谢夫人此行奉陪到底。 谢夫人无法,只好由着他了。 她对梨容说:“陈夫人爱干净,我们这个样子实在难看,你就不要进去了,娘很快就回来。”她匆匆地进去了。 梨容坐在前庭里,忽然看见一个僧人端了火盆进来,放在她的脚边,她惊奇之余,不由得说:“谢谢小师父。” 那小僧人一笑,却指指殿外,她旋即明白,是六皇子的差遣。 送火盆的僧人才走,又进来一个僧人,端上三碗姜汤来。 梨容接了,轻声道:“谢谢小师父。” 那小僧人复又一笑,还是指指殿外。 梨容起身,越过门楣,望向殿外,只见一个魁梧的背影,背手而靠,静默地站在台阶之上,一动不动。他已经,在这个位置,保持这样的姿势,站了很久了。屋檐上,细雨洒落下来,他脚边的青石板已经全湿了,他的长褂,下摆也已经全湿了。 她静静地端了姜汤,放在托盘上,递给小僧人,然后,指指殿外。 小僧人心领神会,将姜汤端了出去,呈给朗昆。 朗昆默默地望了小僧人一眼,小僧人只是指了指殿里,朗昆望着姜汤,想了想,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他始终,没有转身,没有看一眼梨容。 “小姐,这个皇子好细心哦。”佩兰说。 梨容轻声道:“不要在背后议论人家。” “他听不见的,”佩兰说:“我想,就算他听见了也不会说话,”她探头看看殿外,小声道:“你看,他象个木头一样。” “他不是木头,”梨容缓缓地说:“木头没有这么体贴的心。” 她们的话,飘入他的耳朵里,他眨了两下眼睛,似乎并没有听见。 谢夫人没耽误很久便出来了,催促着女儿赶快回家。 朗昆一直跟在马车旁边,始终一言不发。 谢夫人的心情,显然比来的时候好多了,她对女儿说:“今天看来,二皇子好象并没有为那天退簪子的事生气啊?” 梨容叹口气道:“今天不该戴这支簪子。”她担心的是,明天,二皇子的簪子再送回来,她真的拒绝不了了。 谢夫人还要细问,梨容却不肯再说话了。谢夫人还没来得及庆幸二皇子不曾为退还礼物的事生气,却又开始担心他不生气是因为看上了女儿,一忽儿,她有有些着急起来,难道,二皇子真的有心要把梨容做侧妃啊?!想到这里,猛地冲口而出:“要到他那里受正妃的气,还不如嫁给别人随便当个正妃。” “娘,你说什么啊――”梨容对母亲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话,莫名其妙。 谢夫人忽然一下,悄悄地掀起车帘,望着外面朗昆的背影,嘿嘿一笑。六皇子,他不是既未娶亲,也未定亲么?她转念一想,不行,他出身卑微,生母是一个宫女,生下他没几天就死了,虽然这么多年他一直是皇后带大了,可是,皇后带大的,毕竟不是皇后亲生的呀,这注定了他的一生,将郁郁不得志,我怎么能把女儿嫁给他呢?想到这里,她的脸上又晴转多云,多云转阴了。 梨容望着母亲看了一眼车外,然后脸色瞬息万变,不知在想什么,她一时好奇,也准备掀起车帘去看,谢夫人却一把按住她的手,不让她掀车帘。梨容也就算了。 “知道前些天你外婆找我什么事么?”谢夫人故作神秘地问。 梨容摇摇头。 谢夫人还没开口,又浮起了笑容,她很是有几分得意地说:“是求亲的人家,关系都打通到你外婆家里了,都是些世家,你外婆也不好处理,所以把我叫过去了。” “哎呀,娘――”梨容一听,又是这些,不禁红了脸,连声阻止母亲继续往下说。 正在这当口,马车停了。 谢夫人探头出来一看,原来是到了城门口了,朗昆在马上做了个抱拳的姿势,然后回身策马,一刻功夫,已经走远了。 “就怎么走了?!”谢夫人半天才反应过来,说:“这个六皇子啊――” 梨容低下头,轻轻一笑。 “你笑什么?”谢夫人问。 “这里已经没有泥路了,而且,总不能,让别人看见皇子替谢府家眷押车吧,”梨容轻声道:“人家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要埋怨什么呢。” “是啊,我怎么忘了?!”谢夫人自嘲道:“该是跟他说声谢谢的。” “哦,我想他不会计较的。”梨容说。 谢夫人一下提高了声调:“你想?!” 梨容自知失言,脸一乍,红了。是啊,我怎么就知道,他不会计较呢?我跟他,很熟么?什么叫我想,我又不能代表他―― 第二天一大早,红彤彤的太阳老早就把脸挂在了天上,久雨之后的艳阳天,分外让人向往。 “夫人,宫里来人了。”家丁跑进来:“说是要找小姐。” 谢夫人接待了公公。 “二皇子殿下派小的将这个送给小姐。”公公拿出锦盒来。 “烦劳公公把东西带回去吧,”梨容说着话,进来了,她看了锦盒一眼,说:“请公公回去告诉二皇子殿下,既然要送礼,就该亲自来送,方显得有诚意。” 公公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话,讪讪道:“这……” “公公回去后照直禀告便是,二皇子殿下心胸宽阔,既不会跟我治气,也不会拿您撒气的。”梨容一口气说完,就喊:“管家,送客――” 干干脆脆,绝无半点拖泥带水,公公就在云里雾里中,被送出了谢府的大门。 朗泽在书房里,跟朗昆下棋。 一局末了,朗泽输,他将棋子一和,望望窗外,说:“该回来了。” 朗昆笑道:“再下一局,定然还是你输。” “为何?”朗泽认真地问:“莫非你会未卜先知?!” “不因我世外仙人,只因你心不在焉。”朗昆低头,将棋子一颗颗收入盒中。 “有一件事,我搞不明白,”朗泽将头靠在软榻上,问:“你还记得那日在集市上,我们看到的那支玉梨簪么?” 恩,朗昆答。 “当日我叫人去买,只说已被人买走了,所以我才依样仿制了一支。”朗泽说。 恩,朗昆回答着,手仍在收拾棋子。 朗泽又说:“当时我真是觉得可惜,那样的簪子,不知会是插在谁的发上?总之不曾插在她的发上,就是令人遗憾。” 朗昆轻轻一笑。 “你那时候还安慰我来说,说不定就是被那小姐买走了,自然是插在她的发上。”朗泽翻身侧过来,问:“你还记得么?” 恩,朗昆点头。 “可是,我昨天,看到谢小姐的头上,插着那样一支簪子,我敢肯定,就是集市上那支。”他坐起来,目光精攫地望向弟弟:“那定然不是谢小姐自己买的,又会是谁送的呢?” 朗昆停下手,陷入沉思。他说:“唔,谁送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你的心愿已了,那支簪子终究是戴在了最适合的人发上。” “那倒是。”朗泽抱头躺下去,又起来:“不对啊――” 朗昆静静地看他一眼,继续捡棋子,他一粒一粒,捡得专注而缓慢。 “她可以收别人的,为什么不可以收我的呢?”朗泽嘴角一翘,泛起一个自信的笑容:“今天,她是找不到理由来拒绝我了。” 朗昆抬起头,看看他,然后把眼光一转,望向门口,然后冲他努努嘴。 朗泽转头一看,公公,正拿着那锦盒,站在门边。 他的脸色,忽然一下青了,不悦道:“怎么?她没收?” 公公说:“谢小姐说,烦劳公公把东西带回去吧,请公公回去告诉二皇子殿下,既然要送礼,就该亲自来送,方显得有诚意。” 什么意思?要我亲自去送?他从软榻上挺起上身,脸潮红,额上,青筋突起。他强压着怒气问:“她还说什么了?” “谢小姐还说,二皇子殿下心胸宽阔,既不会跟我治气,也不会拿您撒气的。”公公回答。 闻言,朗泽的眉头揪成一团,良久,忽然展开,他从“扑哧”一声开始,继而大笑,直笑得在软榻上喘不过气来,好半天,终于止住,伸出食指凭空连连戳道:“谢梨容啊,谢梨容!好你个谢梨容啊――”然后冲公公一挥手:“东西放下,你下去吧。” 朗昆一直冷眼旁观,没有说话。 “六弟,”朗泽忽然说:“我对这个谢小姐越来越感兴趣了――” 朗昆缓缓地开口说话了:“二哥,你不要玩着玩着,一不小心把自己玩了进去。” “她会爱上我的,我会让她爱上我的,”朗泽踌躇满志地说:“能抗拒我的魅力的,能抵御荣华富贵的,世间没有。” “世间少有,并不是没有。”朗昆不温不火地说。 “她不会是个特例。”朗泽笑吟吟地说。 “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朗昆低声道:“那谢小姐不值得你如此花心思。” “我认为值,非常值。”朗泽哈哈大笑道:“那些*的,我还没兴趣。” 朗昆默默地注视着二哥,眼神渐渐变得忧郁起来。 谢大人拎了一些东西,正要上轿,忽然停住,他知道,樟树后面,女儿,正望向这里。 他回过头来,唤道:“梨容――” 梨容从樟树后面站出来,低声道:“爹爹。” “你在这里干什么?是要出去么?”谢大人问。 梨容看了看父亲手中的包袱,问:“您是去太学么?” 谢大人低沉地恩了一声,然后说:“刚才衙里说有急事,我必须马上赶过去,如果你有空,东西,就由你给他送去吧。” 梨容抿嘴一笑,接过父亲手中的东西。 白颜忽然一下,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一下闪到梨容身边:“小姐,带我出去啊――” 梨容轻轻地点点头。 谢大人看梨容上了轿子,走了,自己才缓缓地坐上了小轿。 “去衙门么?”轿夫问。 “去衙门干什么?”谢大人反问一句。 “不是有急事吗?”轿夫奇怪了。 谢大人沉吟道:“难得有空,去王大人府上,我好久没跟他下棋了――” “谁呀?”头发发白的老门丁,缓缓地打开太学的门,探头出来,看见一个美丽的绿衣小姐和一个水红衣裳的丫环。 “小姑娘,你找谁呀?”老人问。 梨容说:“大爷,我找陈若愚,可以进去么?” “他是你什么人啊?”老人说:“女眷是不可以进去的。” “我,我是他妹妹,”梨容说:“我来给他送东西。” “那你在这等着吧。”老人说:“我去叫他来。” 钟声敲响,下课了,梨容推开虚掩的门,探头往里望去。只见一幢暗红色的二层木楼,太学生们正涌出教室,整齐划一的蓝衫,两个一群,三个一伙。梨容眼巴巴地瞅着,直望得两眼发酸,哪里看得到谁是谁呢。 若愚正跟了同学出了二楼教室,忽一下,看见操场那边,大门口一个绿色身影,他定睛一看,那不是梨容吗?!她怎么到这里来了?莫非,又是来表演假惺惺的爱心?想在这满是达官贵人子弟的太学里招摇一下,好找个如意郎君? 他猛地退回了教室,思索着要怎样避开她才好。 “请问哪位是陈若愚?”老门丁拉住他问。 他灵机一动,回答:“若愚在茅房。” 老人转身要去找,若愚赶紧拉住他,说:“若愚跟我说了,他家里人会来送东西,烦老您先收着,他下了学来拿,对了,他请您告诉他家人,这几日他会回家一趟,让他们不要在门口等他了。” 老人听了,没有多问,就下去了。 若愚赶快躲在教室门后,只等梨容走了,他才好下楼去。 在操场上经过的太学生,不知是谁往门口一望,发现了梨容。 “快看,快看,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啊――” 一声招呼,众人都看了过来,顷刻间,有人高笑,有人起哄,乱成了一团。 梨容羞红了脸,转身欲走,冷不丁一个调皮的学生上前来,一把夺过她的包袱,嬉笑道:“东西还没送呢,就走么?” 底下的纨绔子弟更是张口无忌讳了:“妹妹,来看谁呀?是看真哥哥,还是情哥哥啊――” 梨容有些恼火,狠狠地瞪那学生一眼,作势就要抢包袱,那学生却嬉皮笑脸,将包袱往操场上一扔:“大家伙接住了,看看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可看仔细了,有没有定情的荷包,香香的肚兜啊――” 众人哄笑着接了,一番乱抢,将包袱内的东西散了一地。 梨容冷着脸,望着他们,心里极端鄙视,却隐忍着不发一言。 若愚在楼上,看着他们成心捉弄梨容,仿佛无自己无关,只觉得幸灾乐祸,很是好笑。 “都住手!”忽然一声断喝传来。 “你们这样,也不怕有辱斯文!”刘厚木一把从他人手中抢过包袱,把散落的东西一一收拾好,冲他们道:“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谁再为难这位小姐,就是跟我过不去!” 那几个领头的一看厚木出手了,不敢再吱声,虽然心有不甘,但惧怕他的家势,嘟嘟嚷嚷地就散了。 “小姐,还给你。”他将东西递给梨容,白颜赶紧伸手接了。 “我们真是有缘啊,又见面了,”他笑着问:“你还记得我吗?” 梨容认真地看他一眼,点点头。 “小姐,你的东西放我这里吧,下了学他才能来拿。”老门丁已经过来了。 梨容点点头,示意白颜把东西给老人。她知道,是若愚不愿意见她,刚才的情形他定然都看见了,一个与事无关的刘公子都肯挺身而出,他却甘愿当一个缩头乌龟,兴许,他也不是,那么有血性的一个人,是我,错看了他。梨容郁郁地想着,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上了轿。 厚木愣愣地望着她远去,忽然之间感慨万千,这么美丽端庄的女子,怎么竟是个哑巴呢?真是造物弄人啊――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花海邂逅始知为他生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若遇正在研磨,厚木凑了过来:“嗨――” 若愚抬头望望厚木,礼节性地一笑。 “交个朋友吧,我叫刘厚木。”他自我介绍。 若愚点点头,望里面让让,也没有要介绍自己的意思。 厚木见他表情,并不是十分热乎的样子,想来他可能是出于戒备心理,于是说:“我是镇南大将军的儿子。” 若愚抬头看他一眼,想起叔父的嘱咐,不要告诉别人自己的来处,少跟官宦子弟来往,他笑了笑,将头低下去。 厚木有些愕然,难道,他不知道镇南大将军?厚木又认真地看了若愚一眼,发现他确实是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厚木不由得皱皱眉,难道,他不是官宦子弟,可是,看他举止做派,也不是小户人家出生啊。 “你家里,是经商的吧?”厚木试探着问。 恩,若愚含糊地回答。 原来如此啊,厚木呵呵一笑,又问:“白天来送东西的,是你妹妹?” 梨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若愚眉头一皱,有些不满地看了厚木一眼。厚木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只当他是认为妹妹被欺负而感到不高兴,厚木低声嘀咕了一句:“他们是太不象话了。” 唉,若愚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一说一说又扯到了梨容身上,看来,这个刘公子,也被她美丽的外表欺骗了。 厚木那里还兴趣盎然,所有的话才刚刚起了个头,若愚这里却恨不得马上结束这个话题,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因此不管厚木多么来劲,若愚也不接话,开始收拾书本,想走。厚木已经看出,若愚并不想在他妹妹这个话题上纠缠,一个这样美丽的妹妹,应该是件多么引以为傲的事情啊,可他的态度,这么冷淡,难道,有什么难言的苦衷,难道,那个美丽的女孩,真的,是个哑巴? “陈兄,你似乎不太愿意我提到令妹,如此回避,到底是为什么呢?”厚木突然提问,想印证自己的猜想:“她,是个哑巴,对吗?” 若愚吃了一惊,猛然抬头,望着厚木,思绪开始飞速旋转起来。 他怎么这么说呢? 他这么关心梨容,是喜欢上她了么? 若愚心里,就开始有一股酸溜溜的东西泛上来。面前的这个公子,可以称得上是一表人材,他是镇南大将军的儿子,镇南大将军?我听说过的,不就是当今皇后的亲哥哥么?权倾朝野,官宦世家,他看上了梨容,那岂不是梨容梦寐以求的好归宿?!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呢?他竟然以为梨容是个哑巴,来向我求证。看来,如果梨容不是哑巴,他早就上心了。 一个哑巴?他在心里哼一声,偷笑起来,这样有权有势的人家,怎么会娶一个哑巴做少奶奶?!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我,不幸言中了,是么?”厚木的声音,已然低了下去。 若愚低下头去,没有作声。他当然,不能撒谎,但他知道,此刻自己的默然,等于是回答了厚木。他的心里,开始止不住地狂笑,谢梨容,你要好好感谢我,断送了你的大好前程啊―― 唉,他听见,厚木一声沉重的叹息。 报复的快意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落,我这样做,对么?!因为自己得不到她,就破坏她,陈若愚啊,陈若愚,你怎么变得如此卑劣和下作?!你这样虽然教训了谢梨容,可是,对得起叔父和婶娘吗?! 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自责多过了报复得逞的快意,他有些后悔了。 “令妹……”厚木还想说什么。 “不要再提她!”若愚猛地粗鲁地打断了厚木的话,这个人,怎么回事,老是不停地不停地戳我的痛处,没完没了,他烦躁地说:“你再提她,朋友没得做!” 厚木被他狂躁的态度吓了一大跳,他哪里知道,梨容,是若愚心里的一根刺,长在肉里面,永远存在,不能碰,却又无法不去想。他爱她,又恨她,他不能看见她,看见她他就来气,然而,不看见又想。他就是要卯足了劲跟她过不去,破坏她的好事,让她难过,他就开心,开心过后,他又后悔,又自责,又心疼她。他不得不承认,他是在乎她的,他多么希望,能得到她的重视,能得到她正眼相看,能得到她所有的感情。 厚木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他更加坚信,那个女孩,一定是个哑巴,一定是若愚这个做哥哥的痛处,不然,若愚,为什么会发这样大的脾气,并且禁止他再提到她?! 他的眼前,再一次浮现起那个淡绿的身影,如此妙曼,如此清丽,怎么竟会是个哑巴?真真是可惜啊―― 厚木的心,隐隐作疼。 清明过了,眨眼又是三月三,踏青的好时节。 “好在少爷去太学了,我又可以跟小姐去交庄踏青看梨花了,真是好啊。”白颜兴冲冲地将食盒放上马车,对佩兰大发感慨。 “天天在梨园里,你还没有看饱啊?”佩兰笑她。 白颜也不生气,说:“梨园怎么跟交庄比啊,那交庄,可是花海啊。以前小姐住在梨园,到了三月三,还不是一样每年都去交庄看梨花?!” 佩兰打断她:“行了,我不过说一句,你还没完了。” 白颜扮个鬼脸,不做声了。 说话梨容就出来了,谢夫人跟着出来,叫住她:“你过来。” “出去要打扮得体面一点,还不知道碰上什么人,万一是……”谢夫人猛地打住,生生地把话咽了下去,万一碰上刘夫人,她说了后面半截话:“可不能被别人轻看了。”谢夫人轻轻一抬手,把玉梨簪插到了女儿发上。 梨容有些不情愿,正要抬手去摘,谢夫人制止她,低声道:“听话。” 她望母亲一眼,收了手。 谢夫人叫道:“佩兰,你照顾好小姐,看好白颜。” 佩兰应了,谢夫人这才把女儿送上马车。 交庄真不愧是梨花的海洋,这里的农夫家家户户都种梨树,以卖梨子为生,所以逢到春天,漫山遍野,都是雪白的梨花,好象整座山,都还沉浸在冬天里,白雪皑皑却又暗香涌动。来交庄看梨花的人,并不是很多,普通人家,是没有这种闲暇的,只有大户人家,才有功夫来踏青郊游。 谢夫人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梨容此次,不知又会遇上哪家的夫人。母亲对此很有兴趣,可惜梨容,恰恰没有兴趣。她嘱咐车夫,将马车停到一个僻静的山脚,就下了车,徒步而行。 远远的,梨花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梨容停住,唤佩兰:“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佩兰回来说,是太学的老师,带了学生来看梨花,布置了写景的作业。 她忽然心里一动,太学生来了,那若愚,会在里面吗? 梨容不动声色,带佩兰和白颜往相反的方向走出一段距离,然后说:“就到这里休息吧,佩兰和白颜,你们把毡布和食盒安顿好,我转转就来。” “我跟你去,小姐。”佩兰说。 “不用了,我不走远,等你们安顿好了,我就回来。”她不想佩兰跟着自己,佩兰也知道小姐的心思,虽然夫人有命,但她也不敢违抗小姐,无奈地作罢,只好在心里暗暗祈祷,少爷,你千万不要在这里出现啊。 梨容循着声音,走近。 远远地,看见一群蓝衫的太学生,正在树下聚集,三三两两,或嬉戏打闹,或吟诗作赋,或闭目深思。她不敢走得太近,又惟恐被人看见,悄悄地隐在树后,张望。 他,真的是他! 她看见他,一个人,拿着书,背着双手,走向梨花深处。她悄然地跟上去,跟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他已经觉出了异样,停住,回过头来,却看见是她。他眉头一皱,似乎并不愿意看见她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 “梨花开了――”她柔声道。 梨花开了―― 声音温馨,软软地落在他的心头,他有些情不自禁,却一抬眼,望见她头上的玉梨簪,眼中、心里同时扎下一根刺,不由得冷冷地哼一声。 巧言令色,你大概,是怕我明年春闱高中,所以预先埋个伏笔,省得到时候难做罢?!我岂会上你的当,被你轻易地利用?!你怎么竟忘了,送簪之辱?你怎么会不知道,那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竟然还厚颜无耻地戴着这支玉梨簪出现在我面前,在你想成为一个八面玲珑的人之前,还是先处理好这些细节吧! 他恨恨地望了一眼她发上的玉梨簪,拂袖而去。 我一定会努力,等我高中,再回头来好好教训教训你!趋炎附势,哪里有半点你父亲的风骨?! 梨容想张口叫住他,却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对她的成见,是如此之深,她没有办法去改变。他们原本可以成为朋友,可以象亲兄妹那样相亲相爱,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在深感无奈的同时,梨容觉得惆怅满怀。 她从没有把他当成外人,象父亲希望的那样,视他为亲人,为故交,她对他好,没有任何来由地想对他好,象很久以前就约定好了似的,总是不由自主。可是,他为何,总是不接受,总是象一只刺猬般地针对着她呢? 今天我大概又伤害到他了,梨容黯然地将发上的玉梨簪摘下来,拿在手里,心想,母亲,为什么总是要那么在乎身份地位呢?难道,每一个人,生来不都是平等的么?所谓富贵,所谓贫穷,不过是一个人的运气好坏,降生在哪样的家庭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呢?玉簪子也好,木簪子也好,同样不过是发上的饰物,有什么区别呢? 她心里其实很明白,若愚哥哥,大概是认为我嫌弃他罢,可惜,我都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木簪子,母亲是故意要给白颜的,我断然是要不回来了。算了,汲远大师不是警告过我,不能接别人的簪子么? 可是,她的目光,再一次停留在手中的玉梨簪上,这支簪子我该怎么处理?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接受了么? 接下来,它将带给我怎样的命运? 梨容的眉间,涌起浓浓的愁云。 她正手拿玉梨簪,站在梨花下发呆,忽然感觉,一片阴影笼罩了下来,抬头一看―― 这不是,六皇子么?他依旧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平静略带阴沉地望着她。 她一言不发,转身欲走。 “你一个人在这里站了很久了。”他终于说话了,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浑厚,缓慢,低沉压抑,跟他的表情一样,也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在里面。 她不由得抬头望了他一眼,在这样安静美丽的环境中,通过这样近的距离来看他,却感觉,他没有显得象以往那么骇人了,虽然不够和悦,但这张棱角分明的脸,还是称得上相当英俊的,尤其是鼻子,挺拔修长,与那犀利的眼神匹配,显得沉稳而威严。 她无惧地迎上他的眼光,令他颇感意外,她,竟然不怕他。 “你,怎么来了?”他沉声问,看看她,又环顾四周,少顷,自语自答道:“梨花开了――” 梨花开了―― 她心里一动,仿佛,随着他的话音,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她怔怔地重复了一句:“梨花开了――” 声音轻微绵软,小心翼翼,似乎,是怕惊动梨花蕊里酣睡的精灵。 “再说一遍,”他轻声请求:“你再说一遍。” “梨花开了――”她静静地重复一次。 他闻言,对她展开笑颜。眼角往上弯曲,嘴角往上翘,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来,整张脸,顿时变得柔和生动。他说:“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态,真是可爱――”她神圣而向往的模样,柔柔地打动了他。 她从没有被人这样直接地夸奖,有些害羞,有些恍惚。 他居然会笑?!那样沉郁紧绷的一张脸,原来也可以这么开朗。这个笑容,似曾相识,她开始努力的搜索,有关于这个笑容的,记忆中可能曾经出现过的片段,可是,头脑里一片空白。周遭静悄悄的,她又一次,听见了梨花开放的声音。 他深深地望她一眼,眼光静静地落在她手中的玉簪上,她也看着玉簪,然后,缓缓将玉簪朝他递过来。 他抬眼,锐利的眼光射到她的脸上,似乎在捕捉她的心思。 “还给你。”她说。 他的嘴角轻轻一牵,笑容浅淡,稍纵即逝,抖落了些意外:“怎么,你已经猜到了?” “本来只是怀疑,直到你送端砚来,才敢确定。”她说。 他轻轻一笑,别过头,望向满树梨花,沉吟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我不该收你的簪子。”梨容将玉簪又往前送了送,已靠近他的胸口处。 “不喜欢?”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有了些柔和洒落下来。 她无语,迟疑着看了一眼玉簪,我不喜欢?恩,其实,我还是很喜欢这支簪子的呀。 他紧盯着她的脸,看见她的表情,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意,微笑着伸出手去,接过她手中的簪子,轻声问:“你喜欢的,是吗?为什么不要?你是在担心什么,还是在害怕什么?” 她一惊,他怎么,一下就说中了自己的心思,难道,他会读心术吗? 他看见她象小鹿一般惊恐的眼神,跳跃着,躲闪到了长长的睫毛后面,不禁悠然一笑,一抬手,将玉簪往她发上轻轻一插,望着她狡黠一笑,沉声道:“这不挺好的吗?” 梨容顷刻间面红耳赤,她从未与哪个男子如此接近,更不要说被男子这样亲昵地抚上秀发,象恩爱夫妻般无间地戴上发簪,一时间,顿觉忽然,慌乱之下,手足无措。 他望着她皎白的皮肤漫上嫣红,愈显娇羞可爱,心里忽然间涌起对她温柔的爱意,忍不住一把揽过她,抱在怀里,轻轻一下,吻下去―― 他的手掌,厚实而温暖,她的身子,却似柔弱无物,一吻而下,周遭静谧,只有她唇间的温润,只有他的浑厚的气息,和无边的梨花似有若无的淡淡清香。 他沉醉了,她,迷失了―― 她睁大了眼睛,惊慌地从他怀中挣脱,他从她幽深如潭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有几分深沉的微笑,他就一直带着这样微笑着,望着她。 她已经慢慢地平静了,眼里,开始闪现出戒备和气愤。 “盖上个印,你就属于我了――”他说,渐渐敛去笑容,听上去,却象是玩笑。 她诧异,感到话里的轻薄,还来不及发怒,脸,复又涨红。 “我不是二皇兄,簪子你是还不了了,”他看见她的愠怒,却不为所动,再一次靠近她,缓缓地将手指捋上她的鬓角,低声清晰地说:“梨容,你是为我而生的,知道么?” 他一直,都没有再笑,认真,严肃,甚至透着略微的寒意。 她一怔,只觉得心,颤抖。 梨容,你是为我而生的,知道么? 她望着他的眼睛,感觉熟悉而亲切,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听从自己的指挥,她应该快速地离开他,离开这里,离开危险,可是,双脚,却象被钉住了一般。他的眼睛,仿佛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透出的光芒斑斑点点,象梦幻星空,象一段被淡忘了的遥远的记忆,她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仙乐阵阵,她仿佛,看见了云雾缭绕、轻歌曼舞…… 这样熟悉,这样地令人怀念,说不出理由,梨容就陷入了迷醉。 她感到了危险的靠近,但她,已经无力挣脱。甜腻的气息弥漫,瓦解了她的理智,诱惑,使她在眩晕中沉沦。 “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他温柔地告诉她。 她闻言抬头,凝神之中,眼神重又变得宁静。 “不要再往里走了,二皇兄在那里,”他低声督促她:“快些回去啊。” 她瞪着眼睛,迟疑着,点点头,却没有动。 “朗昆――”林子深处传来呼唤,那正是二皇子朗泽的声音。 他急切地探头望过去,又不舍地看看梨容,而后将嘴唇重重一抿,终于还是抬起了脚步,走出几步,忽又回头,折回来,静静地望着她,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深深一吻,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他频频回头,招手低低地告诫她:“快回去――” 漫天的梨花,无言怒放。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停止了思绪。 只是人群中无意的一瞥,他在她眼里和心里,都还模糊。一支簪子,一方端砚,他的有心,却厚重深沉。为什么,要在这里遇到他,要在梨花下,任他轻轻一抬手,为她插上发簪,使她再也无法退还,无法拒绝。 轻轻的一句“梨花开了――”,似乎是他们的暗语,她先说,他再说,而满林的梨花,似乎就随着他的话语绽放。这难道,是前世的约定?注定了她,必将在梨花怒放的地方遇见他。 他吻她,大胆热烈,她的唇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被他拉过的、吻过的手,还悬在花香里,再浓的香气也掩盖不了他留下的气息。他靠过来,她的心,就停止跳动,静止如水,一切,都只是为了等待,等待他的来临。 我是为他而生的吗?我真是为他而生的吗? 那么,他是谁呀? 是我的坎,迈不过去的坎?是我的祸,躲不过去的祸?是我的幸,不用再无端害怕的幸?还是我的命,为他而生就的命? 梨容站在梨花下,脸色潮红又退,退却复又潮红,恍惚之间已经失了神。 “陈小姐,陈小姐……” 是谁在叫? 梨容静静地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穿蓝衫的太学生,看他的神情,分明是在叫自己啊。 刘厚木,刘公子?! 她惊讶地眨巴两下眼睛,忽然想到,他定然也是随着太学大队伍来的,可是,他为什么口口声声叫我“陈小姐”呢? “陈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啊。”他抱拳略一鞠躬。 她想起太学门口他仗义出手,于是微笑着点点头。 “你是来看梨花的吧,”他问:“你哥哥也来了,要不要我带你去见见他?” 哥哥,若愚哥哥?梨容一愣,踌躇着摇摇头。 哦,一定在太学门口的一幕刺激了她,她对太学生,可能还心有抵触吧。厚木想着,既然她不愿意,也就不要强求了,人家一个哑巴,要面对众人,当然是难堪。他好意道:“要不,我陪你走走吧。” 梨容一听,猛然想起朗昆的话,不要再往里走了,赶快回去―― 她连连摇头,也顾不得礼节,匆匆忙忙就走了。 厚木有些愣神,不知她为何忽然离去,匆匆似一阵风。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结马迂回受梨容所托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佩兰正在急切地张望,忽然看见小姐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上前道:“小姐,吃点东西不?” 梨容有些疲倦地摇摇头,静静地坐油布上,将头埋进膝盖。刚才那一幕,带给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她要好好地静一静,理一理自己杂乱的思维和不平复的心情。 “小姐,”白颜把食盒打开,拿出糕点端过来,撒娇般地靠在梨容身上:“小姐――” 梨容抬起头来,望着她。 白颜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那边有好多太学生,不知道少爷来了没有?”一双眼,早就梭溜溜望了过去。 梨容知道她的心思,轻声道:“你过去看看吧,不要呆太长时间。” 白颜开心一笑,又问:“可以拿点东西过去不?万一碰到少爷,可以……” 梨容微微一笑,点点头。 佩兰看着白颜欢天喜地跑远了,又凑了过来,低声问:“小姐,你没有碰到少爷么?” 恩,梨容心不在焉地回答。 佩兰认真地看了小姐一眼,乖巧地闭上了嘴巴,轻轻地挪到了一旁。看小姐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不过,她既然没有碰到若愚少爷,夫人的交待也就算完成了,自己也就不用担心了。 朗泽坐在马上,招呼朗昆:“到前面去看看――” “前面还不是一样的景色。”朗昆慢悠悠地说。 “你刚才是看过了,我还没呢?”朗泽望着他,饱含深意地说:“一样的景色,你怎么还呆了那么久?!” 皇兄,还是生疑了,朗昆心里一紧,却波澜不惊地回答道:“行,我亲自带你去看看。” 梨容,你该是听了我的话,离开了吧?! 朗泽却哈哈一笑:“不看了,不看了,盛传交庄的梨花如何如何,也不过如此!” “坐马观花岂是合适,你真要看,就要下马,细品才行啊。”浪昆说。 “是啊,观花是雅致之事,被我的马蹄声一搅和,感觉就不是那么对味了。”朗泽笑道:“所以六弟要放马自游,避开到一旁去品梨花啊。”说着,他跳下马来,将缰绳一甩,用力一下拍了拍马:“走――” 马儿得得地走开了,朗泽和朗昆并肩而行。 “皇兄,不如我们回去吧。”朗昆说。 “为何?”朗泽问。 朗昆回答:“我看你,好象没有看梨花的兴致。” “我当然不是来看梨花的。”朗泽笑着一指:“我是为她而来的――” 朗昆定睛一看―― 雪白的繁花下,一个绿衣女子,有着纯净美丽的容颜,静静地坐着,轻轻地,起风了,风过处,落下一些零星的花瓣,粉白如雪,盈盈洒洒,落在她的发上、身上,宁静悠远似天外仙人。时间和空间,就此凝固,只是绝美的一幅图画,瞬间变成永恒。 梨容啊―― 朗昆看得呆了,心在无声中揪紧。梨容啊,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不尽快离开呢? 朗泽注视着树下的梨容,良久不动,忽然,轻轻一笑。 朗昆欲上前,朗泽轻抬手,把他拦住。他轻轻地抬起脚步,走向梨容。朗昆紧张地注视着哥哥,紧紧地跟了上去。 佩兰看见来人,急忙起身,再仔细一看,认得是两位皇子,连忙施礼,朗泽轻轻一挥手,示意她退到一旁去,佩兰犹豫了一下,退了几步。 朗泽缓缓地走进梨容,梨容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浑然不觉。他慢慢地在她身旁蹲下,看着她的侧影。她眼睛里,满是梨花。梨花,是遥远的记忆,是前世的命运,她苦苦地思索着,他,随梨花而来,仿佛携带着她的精魄,唤起她沉睡的灵魂,怎么会那么锥心刻骨地熟悉? 他看着她入神的样子,怦然心动,抬眼,又看见她发上的玉梨簪,一时兴起,忍不住抬手,轻轻摘下她头上的簪子。 梨容猛地惊醒,一看,簪子,已经到了朗泽的手中,她愠怒道:“还给我!” 没想到她会如此生气,他有些惊讶,笑道:“我要是不呢?” 她没有回答,脸上的怒气变成了冷冷地鄙弃,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看见她真的生气了,他觉得好玩,将簪子往里一收,吃吃地笑着说:“你生气的时候更加有味道了。” 她的脸变得坚硬起来,更加如寒霜扑面,显得冰冷。 “难不成,你还能吃了我?”朗泽笑道,望着她虎气的脸,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想扣起她的下巴。 “啪!”冷不丁,面上就挨了一耳光!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手里的玉簪也被抢走了,等他回过神来,梨容,已经站在几步开外,恨恨地望着他,眼里满是恼火和戒备。 “小姐――”佩兰惊呼一声,吓得不敢再说话。 朗泽显然没有料到梨容会有如此过激的举动,他先是懵了,而后,怒火,一腾而起!他是皇后唯一的亲生儿子,不是太子的太子,从小到大,谁不是极其献媚,谁敢对他无礼?又有谁,敢给他这样的一个响亮耳光?! 他的眉毛一结,嘴唇一抿,全身的血,都往上涌,脸庞由暗红变为青紫色,眼看就要暴怒。然而,他望了一眼梨容,她的沉默,沉默中的决然,她的柔弱,柔弱中的固执,忽然泄了他的气,使他在一刻钟中,竟然,平静了下来。 他垂下眼帘,想了想,走近她。 “站住!”她说,用的是命令的口气。 他,站住了。轻声道:“梨容――” “叫我谢小姐。”她说,冰冷而威严。 他低声道:“我不会伤害你的,请你相信我。”抬脚又欲靠近。 “站着别动!”梨容的声音,已经开始转向厌恶。 “我没别的意思,只想跟你说说话。”他站定,解释道。 她转过身去,背向着他。 朗泽说:“小姐似乎对我有些成见,是为何?” 她没有回答。 “刚才的确是我唐突,给小姐赔礼了。”他说。 她冷冷地回答:“此一桩也。” 此一桩也?难道,还有别的么?他一愣,问:“还有何事令小姐不快?” “你不该强人所难。”她说。 他又一愣,马上便明白,她指的,还是簪子的事。他低沉道:“你既可以收别人的,为何不可以收我的?” “你跟他不一样。”她决绝道。 他?凭直觉,他一定是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子。朗泽苦笑一下,她承认了,玉梨簪是他人所送。是他?他又是个什么样的男子?她如此清傲,怎么竟接受了?而且还为他,一再地拒绝自己,他到底是谁?!这个身份不明,相貌不明的男子,竟然如此轻易就将自己打败,朗泽突然有些嫉妒和失落,沉声问道:“我和他,哪里不一样?”他是比我,更有权势,更加富贵,还是更具魅力? “哪里都不一样。”她平静地回答。 “最大的不一样,恐怕就是,他是小姐的心仪之人,而我,不是。”朗泽幽声道。 心仪之人?她闻言,心里一动,他是么?他是我的心仪之人么?朗昆―― “他是谁?”朗泽贸然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梨容缓缓地转过身来,静静地望着他,他期待着,她说出些什么,来打消他的疑虑,满足他的好奇心。 可是,她似乎想回避什么,开口说话了,却只是一句:“二皇子殿下,我该告辞了。”说完,就往旁边佩兰身边走去。 朗泽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千万不能让她,象前一次那样,就这么轻易地走了,他想也没想,一把伸手拦住她。 朗昆原本是站在不远处观望,他虽然心里着急,却不敢表露出来,眼见着二哥纠缠不休,他有些把持不住了,这里朗泽伸手一拦梨容,他赶紧地,就从梨树后面站了出来。 “没你的事。”朗泽冲他挥挥手,他并未发现,弟弟的眼里,全然都是梨容,他也并不知道,弟弟站出来,也绝非是为了自己。 梨容已经看见朗昆了,她显然没有想到,他一直都在旁边看着,微微一愣,猛地想起刚才与朗泽关于簪子的一番对话,语意暧mei而有所指,不由得脸上一红,惶然地低下头去。 朗泽看梨容一眼,忽然转向弟弟,不悦道:“你出来干什么?你吓着她了。”言语之中,甚是责备之意。 朗昆停住脚步,站着不动了。 “没事,你不用理他。”朗泽以为梨容受惊了,反过来安慰她。 梨容抬头又看朗昆一眼,想起梨花下轻吻的一幕,脸色,愈发潮红。 朗泽却以为,是弟弟僵硬阴沉的脸色吓住了她,他亦不敢造次,怕再挨耳光,只探手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道:“我六弟生成一副钟馗的样子,其实没那么骇人的。” 她警觉地一缩手,复又飞速地扫朗昆一眼。 朗昆看见她眼里的惊慌和求援,他更加担心她,看着哥哥不肯罢手,眉已倒竖,脸色,也愈发阴森起来。他沉吟片刻,张开手掌,轻轻地对她摆了摆,告诉她,有我在,不要害怕。 她冲他眨两下眼睛,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再望过来,神态已经渐显安然。 朗泽又一次想靠近她,梨容往后一退,施礼:“请二皇子自重。” 自重?朗泽一怔,柔声道:“我没有恶意。” “二哥,”朗昆走了过来,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朗泽轻轻拉开,一边给梨容打了个快走的眼势。梨容见状,带了佩兰,匆匆离开。 朗泽要追,朗昆却拦住他,说:“算了,你这样强求,人家小姐怎么不往坏处想。” “我总不能,莫名其妙就当个登徒子罢。”朗泽气哼哼地说。 朗昆沉声道:“以后还有机会呢。” “我难得出宫一趟,不是为了她,跑到这荒郊野外来干什么?!”朗泽远远地看着梨容上了马车,急了,四处张望着找马:“我的马呢――” 朗昆说:“你等着,我去牵来。”他打着呼哨,进了林子。 马车已经开动了,朗昆才进到林子里,朗泽也顾不上了,拔腿就追。 阿旺将马匹赶得飞快,一忽儿,便隐入了梨花丛中,不见踪影。 马车狂奔,梨容的心也狂跳,劫后余生她还心有余悸。如果没有朗昆,接下来,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众目睽睽之下,二皇子朗泽竟然敢非礼于她,惊恐之余,她更是愤怒。可是,当她看见朗昆,看见他的眼睛,她就知道,她不会有事,他,会尽一切能力保护她的。 “律――”一声,马车忽然停下。 佩兰掀开车帘一看,脸都白了,结巴道:“皇子……殿下……” 梨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掀开轿帘,手都在颤抖,一望,却惊喜! “朗昆!”她激动得冲口而出。 那马上肃立的魁梧男子,正是六皇子朗昆,他手里,还牵着另外一匹马。 他听见梨容的叫声,微微一笑。 “小姐,完了――”佩兰叫道。 梨容轻轻地跳下马车,走近朗昆,站在马下,仰头看他。 他沉声道:“还不快走――”既是催促,又是责备,却满含着纵容。 她望着他,娇憨一笑,有些俏皮的意味,我就不走,你又如何? 朗昆的眼睛里,顷刻间只剩下两个梨容,他皱皱眉,低声道:“快走啊,我还要去截他,他等不到我,会叫侍卫们的。” “不是就你们两个人吗?”她忽闪着眼睛。 他说:“我并不知道皇兄怎么会知道你今天会来交庄,侍卫有大队人马,不过皇兄不准他们踏入林子,看来,他的确是为你而来,这会,他没有马,肯定是先去找他们,然后再来追你。”他环顾四周,又侧耳细听片刻,低声道:“不要再耽搁了,快点离开这里。” “不行,”她仰头看着他,说:“我还有个丫环在林子里没出来。” “你原来,是为了等她,”朗昆点点头,问道:“丫环叫什么名字?我叫人替你送她回去。”他又催促她:“还不快走――” “她叫白颜。”梨容看着他,眼神清柔。 “梨容!”她这才转身,又被他唤住。 她回头。 “给我一样你的东西,那丫环才能相信我啊。”他说。 梨容恍然,下意识地在身上摸了摸,却没有找出什么凭据来,急切之中一伸手,取下头上的发簪,欲送过来,犹豫一下,又捏住,插回头上,倒是从袖笼里抽出一方丝帕来。 他望着她孩子气的模样,脸上满是怜爱,看见她不舍得簪子的样子,心中一动,又忍不住轻轻一笑。 梨容将丝帕递过来,朗昆从马上探身下来接,两手一触及,他忽然一反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她红了脸,瑟缩,他加重了力量,握住,重重一下,将她拖近了些,他的嘴角泛起柔和的笑意,望着她。 忽然,远处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朗昆脸色一变,旋即松开了手,急声道:“快上车。” 梨容匆匆上了车,朗昆掀起车帘,最后看她一眼,默然道:“以后不要再独自出门。”反手一鞭,抽在马屁股上,那马一惊厥,便拖着马车飞也似的跑了。 朗昆这才骑了马,往后面来,一迎面,看见朗泽正率小队人马,疾奔过来。 朗昆一勒马:“二皇兄!” “还是你精明,知道先过来包抄。”朗泽疑惑地问:“怎么你没有看见她们么?” “看见了,我从林子里斜出来的时候还看见她们的马车,本来想去追,又担心你,所以就没顾得上她们,先过来看你。” 朗泽从马上挺起身子远望:“追得到不?” “现在加速,没问题,”朗昆一挥鞭,抽马前行。 朗泽也急急地甩鞭,跟上弟弟,一下子就把他甩到了后面。朗昆对近侍使了个眼色,近侍连忙靠过来,他低声说了几句话,将梨容的丝帕递过去,便紧赶慢赶去追哥哥了。近侍也挥鞭打马,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而后,终于脱离了大队人马,一闪,进了梨花林里。 这里朗泽和朗昆策马疾弛,跑了大约才一里地,忽然一下,“啊”的一声惨叫,朗昆跌下马来。 朗泽大惊失色,慌忙停下来查看,只见弟弟趴在地上,已经失去了知觉。 “朗昆!朗昆!”他大声叫着,弟弟只是牙关紧咬,一声不吭。他一下慌了神,哪里还顾得上追梨容,连忙命令侍卫们将弟弟抗上马,急速回了宫。 “小姐,小姐,刚才我都吓死了――”佩兰捂着胸口问:“六皇子不是来捉我们的啊?” 梨容意味深长地一笑,没有答话。 “小姐,你下车跟他说什么呢?”佩兰问。 梨容却答所非问:“白颜还没回来呢。” “白颜?”佩兰一惊,这才意识到身边少了一个人,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天,我们把她丢在林子里了,这可怎么办呀?我回去怎么跟夫人交代呀?白颜见不到我们,她会急死的――” “她不认识路,身上又没带钱,”佩兰急得要哭了:“怎么办啊?” “没事,她会平安到家的。”梨容安慰她。 “小姐……”佩兰疑虑重重地望过来。 梨容轻声道:“他会送她回家的。” “他?”佩兰更加奇怪了,小姐有所指的这个他,是谁呀?她百思不得其解,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梨容笃定地点点头,说:“对,他。” 他?!佩兰似有所悟地看了看梨容,是若愚少爷么?白颜不是去找他,而且呆了那么久还不回来,那个死丫头,找不到我们,自然会回去找他的。她眨眨眼睛,又觉得不对。想到刚才车下,她偷偷地掀起车帘看见的一幕:小姐背对着她,她看不见小姐的表情,可是,冷酷阴沉得让人无端害怕的六皇子,能对小姐展露那样一副深情款款的笑颜,却是让她大感意外。小姐显然对他并不反感,几句话后,递了一样东西过去,六皇子再次望着小姐微笑,那笑容,感觉是那么,那么的…… 熟识?不完全是;温柔?不全然是;亲昵?佩兰忽然一下,想到,对,就是亲昵! 他快马追过来,却不是为了捉她们,车帘后最后一眼,他说“以后不要再独自出门”,虽然面色索然,言语之中的关切却洋溢出来。 莫非,是他?! 佩兰的直觉,就是他!一定就是六皇子! 可是,小姐跟他,怎么会熟识?怎么会亲昵呢?佩兰大伤脑筋,我到底,要不要如实禀告夫人呢? “佩兰?”梨容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用眼光问道,你在想什么? 佩兰支吾道:“我,我在想,白颜。” 哦,梨容低声道:“你都看见了?” 佩兰一愣,知道小姐的所指,低头小声回答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要告诉我娘,好吗?”梨容低低的声音,涩涩的。 佩兰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小姐的要求,实在不高,也实在不多,纵使她要对夫人负责,可是,她也不忍心拒绝小姐。更何况,夫人担心的,只是小姐不要爱上若遇少爷,至于六皇子,就让她为小姐保守这个秘密吧。她隐隐地有些高兴起来,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个皇子,比起若愚少爷来,好到哪里去了。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们家小姐,可以做王妃呢,佩兰美滋滋地想着,全然没有发现梨容脸上沉郁的忧戚。 “没有经过我的允许,谁让你出宫的?!”皇后在座上,措辞严厉地责问朗泽:“跪下!” “母后,我不过是在宫里憋屈得慌,听说交庄的梨花好看,才叫了六弟去看。”朗泽跪下,对母亲的责问有些不以为然。 “说得轻巧,那怎么会摔了他?!”他的态度显然更让皇后生气。 “不是没事么?太医都说了,不过是跌晕了,连皮外伤都没有。”朗泽瘪瘪嘴。 “放肆!”皇后猛一拍茶几:“没受伤是万幸,这件事情你父皇必然会知道,你自己掂量掂量!” 朗泽没有再作声了。 皇后颇为恼火地望了他一眼,低声说:“就算没有今天这件事,我也还是要管教你的,你成日里,不好好研习如何为君从政,一个劲就知道往外跑,你当我不知道,你都去了什么些地方?!”皇后冷冷地哼一声,说:“这百洲城里有名的烟花酒肆,你都去过了吧?!” “母后您误会了,我不过是随便逛逛而已,”朗泽说:“研习为君从政,那也不是我的本份,我又不是太子。” “那四大名妓,你也去招惹,不怕掉了身价?!”皇后冷冷地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谎言。 朗泽的脸微微有些变色,心里暗暗嘀咕,我行事这么隐秘,怎么还被母后知道了?这是哪个该死的把消息走漏了出来,我不会轻饶了他! “你现在就想把告密的人揪出来砍头吧?!恩――”皇后威严的声音在他头上炸响。 朗泽已无可狡辩,干脆不说话了,任母亲一个人大发脾气。 皇后却没有再斥责他,反而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你现在虽然不是太子,但你是嫡子,皇上唯一的嫡子,等到大婚之后,就该有定论了。娘也是为你好,行事为人,一定要谨慎,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你啊,如果一不小心让人家抓住了小辫子,做起文章来,那可就真是难说了。流连烟花,还可以说是小节问题,但要摊上个弑杀兄弟的罪名,可不是小事,完全可以毁了娘为你精心打点的一切。你,知道么?” 朗泽点点头,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皇后见他沮丧的样子,又说:“我知道你嫌政事枯燥,可是,你总也不能一辈子风花雪月到老啊!琴棋书画,娘都没有拦过你,美貌佳娘,你宫里还少么?等你将来做了太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听娘的话,大婚之前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出宫去玩了。” 朗泽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 “这次朗昆跌下马,幸亏没事,不然……”皇后长叹一声,忧心忡忡地说:“为什么偏偏要是他?!” 加入书签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怒发冲冠为红颜去留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这次朗昆跌下马,幸亏没事,不然……”皇后长叹一声,忧心忡忡地说:“为什么偏偏要是他?!” 朗泽诧异地抬起头来,母亲,为何要这样说呢? 皇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幽幽地开口道:“你知道朗昆的母亲,是谁么?” “不是说,是一个宫女么?!”朗泽想了想,说:“不对吗?” “她,的确是一个宫女,”皇后低沉道:“却不是一般的宫女。”她站起身,缓缓地走近窗前,眼睛,直盯着窗外那一抹最后的残霞,渐渐地漫起一层嫉妒和怨恨:“你知道你父皇寝宫里的那幅《春江水暖图》出自何人之手么?” “难道是朗昆的母亲绣的?!”朗择不确定地问,又说:“那幅绣屏,原来就觉得手工一般,不知道父皇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么多年来一直做中屏放在寝宫里,从来都没有换过。” 皇后没有回答,反而又问:“你父皇每年六月初七,必不临幸任何妃嫔,只一人独卧正阳殿,你知道那是为何?” 朗泽无声地摇摇头。 “苏坤雪,她的名字叫苏坤雪,”皇后黯然道:“《春江水暖图》是她怀着朗昆时绣的,六月初七是她的忌日。” 朗泽忽然间无言。 苏坤雪,一个谢世了十八年的女子,到底有着怎样的魅力,竟可以让拥有后宫三千粉黛的父皇,生生挂念到如今?而父皇,对她又是怎样的用情至深,始终在心底为她保留着一块思念的净土?! “可惜,你父皇如此深爱她,她心里爱着的,却是别人,”皇后冷冷地哼一声,怨毒地说:“我十六岁嫁给你父皇,十七岁生下你,十八岁做太子妃,十九岁当皇后,整整二十年,你父皇从来都没正眼瞧过我,他对我的冷落,报应过来,就是他深爱的女子,不但不爱他,而且恨之入骨。” 皇后的眼里,忽然冒出盈盈水意,她咬牙切齿,无比痛快地说:“报应!” 朗泽望着母亲那张因浓烈的恨意和报复的快意而严重扭曲的脸,感到一阵阵寒意。然而,与此同时,也大大地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等母亲的情绪平息了一点,正要问个究竟,忽然听见母亲开口了:“朗昆虽然不是嫡子,却是苏坤雪留给你父皇的唯一念想,所以对他,你父皇一直都是另眼相看的。” 皇后说:“这次坠马,你父皇决计不会就这么算了。”她叹一口气,望向儿子:“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就怕你父皇认为这次事件是有人故意为之,说不定已经开始派人暗中追查了。” 是啊,父皇,历来多疑。朗泽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他说:“事实上这事确实只是凑巧而已,父皇要查便查。” “皇室无小事。”皇后仍旧是不敢掉以轻心,说:“我就怕牵扯到你身上,坏了大事。” “那也没办法,以后我尽量小心就是。”朗泽沉声道。 皇后点点头,摆手让他下去,猛地又喊:“泽儿――” 朗泽回过头来,皇后却欲言又止,长叹一声,她其实是想说,你要跟朗昆保持一定的距离,要防范他,因为在所有的皇子中,他是最具威胁力的,但是,话到嘴边,她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有说。也许,现在,还没到必须提醒他的时候。 朗泽一肚子狐疑,出了母亲的房门,迎面碰上一个老宫女,笑着和他打招呼:“二皇子殿下。”见他一脸不痛快,知道是因何缘由,于是轻声开导道:“殿下想开些,皇后娘娘总归是为了你好。” “云姨,”朗泽已经走过了,又停下步子,转过头来,忽然问:“你知道苏坤雪吗?” 那被唤做云姨的老宫女怔了怔,有些踌躇。 “你知道的,是吗?”朗泽索性将身体全部转过来,面朝着她:“你从小就跟着母后,陪嫁、入宫,已经快三十年了,母后身边发生的事,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他说:“请你告诉我,苏坤雪的事。” 云姨摇摇头,扭头就走,似乎要逃避什么。 朗泽一路追过去,紧紧地跟着,软磨硬泡,非要云姨说。 云姨无法,叹息道:“你既然一定要知道,那我就说吧,本来,这些事都应该是烂在肚子里的。” 她静静地看了朗泽一眼,低沉地说: 我十二岁那年被买进刘家的时候,小姐,也就是你娘――皇后娘娘才刚刚十岁。刘夫人见我聪明伶俐,就安排我照顾小姐秀淑饮食起居。 有一天晚上,闪电霹雳,雷雨大作,仿佛就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我和小姐吓得不敢合眼,合着被子坐在床上。等到了二更天,暴雨还是没停,却听见内院里一阵响动,很多脚步纷沓的声音,我好奇地溜出去一看,原来是出门近半年的老爷回家来了。照理说,这时候夫人应该很高兴才是,可是我看见,夫人满脸阴沉,将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女骇领到小姐房里,要我先招呼她睡下。 “她应该就是苏坤雪吧?”朗泽忍不住插话进去:“原来她是外公在外面生的孩子啊?” “如果是,倒好了,”云姨接着说:“可惜,不是的,而且很久以后,刘家还因此惹出了一桩祸端――” 刘夫人将下人全部驱出了内院,然后关上房门。而后,只听见夫人怒气冲冲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你真是不要命了,把她带回来,也不怕因此牵连整个刘家!” 刘将军说:“所人所托,忠人之事,再说了,她迟早也是我们家的人。” “以前你可以这么说,但现在情况变了,”刘夫人尖利的嗓子:“别人都惟恐避之不及,你倒好,还往家里领!从哪里来的送回哪里去!” “我已经领回来了,就断不会送回去!”刘将军的口气很坚决。 “你――”刘夫人气得几乎晕厥。 “从此后她就是我刘家的人!”刘将军断然道:“接纳、不接纳都由不得你,就这么定了!” 刘夫人的哭声从房内传来,传到小姐秀淑的房里。 “都怪你,害我娘伤心!”秀淑怨恨地冲小女孩说道。 小女孩瑟缩地站在那里,低声道:“对不起。” 秀淑并没有解气,不满地说:“不准你睡我的床!” 小女孩也不说话,静静地站到了一旁。 过了许久,秀淑终于睡着了,阿云这才过来招呼小女孩:“你睡到那边软榻上吧,我给你加条被子。” “谢谢,给您添麻烦了。”小女孩自始自终都低着头,谦恭有礼,不由得让阿云多了几分怜惜。 “她到底是谁啊?”朗泽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 云姨回答道:“我也是很就以后才知道,这个苏坤雪,是凉洲知府苏牧群的女儿。苏家与刘家,是世交,雪儿与荻少爷,也就是你舅舅镇南大将军,是指腹为婚。苏知府因事被朝廷贬斥,全家发配岭南,他因怜惜幼女,就修书给老爷,希望老爷看在早有合婚的约定上出面保全雪儿。因此老爷出门半年,上下打点,对外只说其女半路病故,暗地里又亲自去到岭南,将雪儿从半道上接回刘府。幸而接回了,苏知府一家六口,到岭南不过半年,就因瘴气和一种叫做‘打摆子’的病,全部过世。” “哎呀,她的身世也真是凄惨。”朗泽啧啧地摇头。 “是啊,”云姨说:“虽然是活着,而且进了刘府,可她过得并不顺心。老爷对她还是很照顾,可惜老爷在家的时间实在太少,多数时候都在边关镇守,总有鞭长莫及的时候。而夫人并不喜欢她,一是嫌她命硬,克死了家人,二是因为她是罪臣之后,天天提心掉胆,害怕东窗事发,所以在刘府,说是做童养媳养着,实际上是当个丫头使唤。那雪儿,虽然身份尴尬,但小小年纪,好象很是能理解自己的处境,做人做事,甚是乖巧可人。” “堂堂小姐沦落为丫头,那她,应该很是愁苦。”朗泽感同身受。 “也不啊,总有人对她好的,”云姨淡淡一笑:“有些事,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只能说有缘。” 第二天,刘将军把所有人都聚到前厅,当众宣布有一位表小姐今后常住刘府,唤做“雪小姐”。下人们遣散后,厅里只剩下刘将军夫妇和几个孩子。 “雪儿,我给你介绍一下。”刘将军把小女孩牵过来。 “大哥镜平在边关军营里,今天暂时见不着了,这是二哥镜冲,”然后转回来,指着一个十三岁的半大小子说:“这个愣头青,就是三哥镜荻。” 原本一直低着头的小女孩,忽然抬起头来,快速而认真地扫了镜荻一眼。只看见,憨头憨脑的一个男孩子,长的壮实,正裂着大嘴,望着自己傻笑。 “他,”刘将军抬手一指镜荻,想说什么,却又打住,轻声嘀咕了一句:“还是等你大了再说罢。” “我知道。”雪儿小声说。 “你知道?”刘将军有些意外。 “爹爹都告诉我了,”雪儿低着头,小声说:“以后他就是我的天。” 好一个以夫为天啊,刘将军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将女儿拉过来:“秀淑,你们昨天已经见过了,你比雪儿长三岁,今后,要好好照顾她。” 秀淑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没有表情的一张脸,其实是不欢迎雪儿。 刘将军没有在意,又转头对刘夫人说:“孩子们都见过了,雪儿还没有固定的住处,请夫人安排一下。” 夫人还没来得及答话,镜荻已经一步上前,很是亲热地拉住雪儿的手,说:“住我房里去吧。” 刘将军片刻愕然,然后忍俊不禁,大笑道:“这小子,你好象知道这是你老婆似的。” 镜荻一点也不知羞,偏头想了想,大大咧咧地说:“原来那个还在肚子里就确定给我做老婆的,就是她啊,我受了――” 大家哄堂大笑。 唯有秀淑,阴沉着脸。她不喜欢雪儿,因为雪儿一来,爹娘就吵架,而且,爹爹对雪儿的另眼相看令她嫉妒,如今,三哥镜荻对雪儿不加掩饰的好感更是让她明白,从此以后,哥哥疼的,就不再是她一个人了,雪儿的到来,不但要夺走父亲的爱,更是夺走哥哥的爱。她没法对雪儿产生好感。 朗泽笑道:“舅舅爽性,打小就看到大了。他对她一定很好吧?” “那还用说。”云姨说:“如果说在刘府雪儿还有过快乐时光,那应该就是跟荻少爷在一起的时间。夫人没有看见的时候,荻少爷就会帮她做事,做完了,就带她去玩,如果不幸犯了错,多半也是荻少爷替她担着。雪儿一直都很想读书,夫人却没有这个意思,因此荻少爷每天下学后,就偷偷地在后院教她认字,她很聪明,对文章几乎是过目不忘。” “有一次,太学老师出的题目,你舅舅贪玩忘了写,第二天起床才想起,急得团团转,雪儿提笔一挥,当日你舅舅的文章竟破天荒地得了个第一。”云姨微微地笑着,眼神迷离,陷入了对过往的回忆之中。 朗泽随着云姨的叙述,仿佛看到一个小女孩,就这样,一年一年地长大了―― “云姨,她一定长得很漂亮吧?”朗泽冷不丁地问。 “很漂亮?”云姨呵呵一笑,然后收敛起笑容,认真地问:“你认为什么样才称得上漂亮?” “至少,”他低头想了想,说:“至少,要象她那样――”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如雪的梨花下,梨容恬静而清纯的一副面容。 “她,哪个她?她是谁啊?”这回轮到云姨纳闷了。 他一愣,自知失言,脸一下,微微泛起红晕,慌忙岔开话题:“恩,那个,雪儿,有多漂亮?” “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没看到过比她更漂亮的女子。”云姨的脸上,向往而羡慕的神色。 他在脑海里拼命地勾勒,揣想着这位绝色佳人的音容笑貌。 云姨见他一副神游的样子,调侃道:“不用瞎想了,我只知道,凡是见过她的男人,一定会爱上她。” “是么?”朗泽张大了嘴巴,显得难以置信:“她真有这么漂亮么?!” “她要是没有那么漂亮就好了,”云姨痛心地说:“漂亮,都是漂亮惹的祸啊。红颜薄命,所言非虚――” 她说:“本来在荻少爷十九岁那年,就该和雪儿圆房,但夫人说雪儿只有十五岁,年纪略小,缓几年再说。当时谁也不知道,夫人其实是有意想悔婚的,她一直不想把罪臣之女这个隐患放在家里,不过是拖着等想好了理由再跟老爷提出。事情,就这么搁下来了。没过多久,十六岁的小姐出阁了,嫁给了你父皇,当时的四皇子。那时,老爷在边关打仗,无暇回京,夫人没有同老爷商量,在大婚的当天就私自决定把雪儿做为丫环给小姐陪嫁,急匆匆就送出了刘府。” “那舅舅……” 朗泽还没来得及问,那舅舅就眼睁睁看着? 云姨打断了他的话:“后来我听家人讲,荻少爷发现后,同夫人大吵一顿,连夜修书给老爷,老爷抽身不出,只能在信中以休妻相挟,逼迫夫人将雪儿要回,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一切都太迟了―― 只因她的美丽―― 云姨的声音忽然带了些哭腔,朗泽望过去,她的眼圈已经红了―― 大婚当日,红彤彤的洞房里,四皇子迈进来,他扫一眼房里,扫一眼婚床,掠过阿云的脸,目光,静静地停顿在雪儿的脸上再也,无法移开。他还没来得及揭开王妃的盖头,就望着新娘身边肃立的丫环雪儿失了神。她美貌如仙,静默如水,高贵如兰,却为何,脸上遍布忧伤? 他唤雪儿在喜桌边坐下,从头到脚将她细细打量,愈看愈是动心,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雪儿。”她低声回答,话里,都悬浮着一抹排遣不开的忧伤。 “你是王妃的陪嫁丫环?”他浅浅地笑着。 她无言,一句话也不说,他却分明听见,她心中,绵长地一声长叹。 陪嫁丫环?我本该,是镜荻的妻。 她的眼里,默默地浮起一层水气,忽然想到,这是小姐秀淑的大婚之日,不该有泪。拼命忍住,只将头埋得更低。 他用手扣起她的下巴,却惊奇地看见她的泪水,心,瞬间开始抽搐,他无可救药地爱上她,从此不可自拔;他有多少女人,然而从此刻开始,他知道,偌大的心里,除了她,再也装不下任何一个了。 就这样,四皇子在洞房花烛夜,陪雪儿坐了一晚上,将新娘和另一名陪嫁丫环阿云撇在一旁,置若无物。 第二天天明,喜娘来****,四皇子才醒味过来,望着雪儿悠然一笑,说道:“有你相伴,时间过得真快,如若换做一生,也是逝如飞梭。”他这才象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过来,揭开新娘的头盖,往旁一扬,翩然而去,从头到尾,目光,都没有离开雪儿,亦没有看自己的新娘一眼。 红色纱幕后,是阿云复杂的眼神,她为小姐不平,却又对雪儿充满了同情。 秀淑,满脸泪水。她的恨,在那时便已深种。 三天之后,秀淑王妃回门,刘夫人不知内情,擅自做主将雪儿留下,另换一名丫环过去。然而荻少爷还来不及高兴,四皇子就亲自登门来要人了。 “岳母大人,既然陪嫁过去,就是王府的财产,怎么可以顺随便便,说换就换,也不同我商量一下呢?”都说四皇子心机甚深,此次登刘府之门,说出来的话却开门见山,目的也是一窥可见。 刘夫人小心地解释道:“是我失礼了,实在是因为,雪儿不是丫环,本也不该陪嫁。” “不是丫环?不该陪嫁?是什么意思?”四皇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她,她其实,是刘家的童养媳……”刘夫人讪讪地说。 “童养媳?!岳母大人这个理由也未免太牵强了些,您怎会粗心到把自己的媳妇做丫环陪嫁出去?”四皇子笑吟吟地将上一军:“难道陪嫁的东西和丫环没有经过夫人仔细挑选?” “这个,这个,”刘夫人窘迫极了:“是我大意,大意了――” “哦,既然是陪错了,换回来也可以,”四皇子开明地说:“不过说是童养媳,也得要有凭据才行啊,以后别人问起来,我也好回答。” 这一招,够狠。刘夫人顷刻明白,四皇子,根本就是不愿换,因为他料定,她拿不出证据,就是真有证据,她也不敢拿出来。当年的合婚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苏牧群之女坤雪,许配刘家三公子镜荻”,苏牧群可是罪臣,他的女儿也没经圣上赦免,理应在岭南发配,怎会出现在刘家做童养媳,追究下来,就是死罪! 刘夫人在心里权衡再三,还是不敢冒险。 四皇子叵测地一笑,朗声道:“既然没有证据,那就不是小婿不通情理了,还是把雪儿叫出来,跟我回王府吧――” 刘夫人无奈,只好说:“去,把雪儿叫来――” 阿云走进后院,雪儿正在和镜荻说话,镜荻,手舞足蹈,雪儿脸上,是难得的笑容灿烂。踌躇良久,阿云还是上前去:“雪儿。” “云姐姐,你不是跟小姐回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雪儿微笑着,两只酒窝旋起来。 阿云垂下眼帘,低声道:“四皇子殿下来了。” “啊――”雪儿脸色顿时煞白,目光也变得惊怵。她知道,他来了,意味着什么。身子一软,就要摊倒。 镜荻眼明手快,一把托住她,关切地问:“怎么了?” “镜荻!”她一把揪住他,声泪俱下:“我不要走!不要让我走!” 镜荻大惊失色,安慰她:“没有人叫你走,放心!” “少爷,”阿云十分不忍,却不得不说:“夫人叫雪儿去厅堂。” “不去!”他冷起脸。 “四皇子在那里等着。”阿云说。 他的心顿时往下一沉,知道来者不善,雪儿,已经无处可逃,我枉为堂堂一男子,竟然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人,保护不了自己的妻!他的心,绞痛,连呼吸都快停止。 阿云伸手来扶雪儿,要带她去厅堂,镜荻猛地一把推开她,将雪儿揽到身后,拔出剑,铁青着脸,红了眼,吼道:“谁要带走她,我叫谁横尸!” “住手!”刘夫人出现了,身后数名家丁,手拿执杖。她早已料到,儿子,绝不会轻易放手。 “谁也别想从我身边带走雪儿!”他冲母亲咆哮,硬着的脖子上青筋暴起。 刘夫人冷着脸,一挥手,家丁一拥而上,将镜荻团团围住。 “你听娘的话,放她过来。”刘夫人说。 “闭嘴!我没有你这样的娘!”镜荻恨恨道:“没有你,我们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刘夫人一愣,直直地盯着儿子愤恨的脸,黯然道:“是,都是娘的错,可是,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她一挥手,家丁扑将上去。镜荻拼命抵抗,奋力厮杀,一干人,竟然无法拢边。 众人束手无策,情急之下,刘夫人“扑通”一声,冲儿子和雪儿跪下,哀声哭求:“镜荻,雪儿,你们都怨我吧,可是,如果今天四皇子不能把雪儿带回去,他日等待刘府的,就是灭门之灾啊――” “合婚书不拿出来,雪儿就不能留下来,如果拿出来,隐匿罪臣之女,也是满门抄斩啊,娘也后悔,可是娘也没有办法啊――”刘夫人见儿子不为所动,转而向雪儿哭诉:“雪儿,雪儿,怪只怪你,生得美貌,刘家没有福分留你为媳,可是,整整六年,刘府待你不薄啊,你怎忍心,将刘府置于死地,你怎忍心,毁了镜荻的一生?!”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坠马小事全仗弟遮掩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你怎忍心,将刘府置于死地,你怎忍心,毁了镜荻的一生?!”刘夫人跪上地上垂泪长呼。 这最后一句话,显然触动了雪儿,她静静地闭眼,泪水滚滚而下,缓缓地抬手,抱住了镜荻狂舞的身体。 “我走。”她说:“镜荻,我走。” “不!”他撕心裂肺地阻止,却感觉到力气,正一丝一丝地游离,化为虚无,他无力地挣扎道:“不――” “我不能恩将仇报,我不能,毁了你的一生。”她说。 “我不能让你走――”他说着,泪下。 “我也不想走,”她含泪,望着他微笑:“镜荻,我不能连累你们。” 呜呜,他象个孩子般的,拥着她哭泣。 她轻轻地推开他,接过他手中的剑,举到发侧略微一抬,剑尖锐利,一下便削下鬓角的发,她低头握住,慢慢地仔细地结好,放入他的手心。 她说:“镜荻,我是你的妻,以你为天,不管今生还是来世,一经结发,永不反悔。” 满院听见的人,无不动容。 “镜荻,你要象你父亲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她深情的眼光洋溢着水意,定定地望着他,仿佛一眼一眼,就从此可以把他的模样雕刻进脑海:“你要记着,无论天上地下,多么遥远,我永远注视着你,永远跟你在一起。”她用无比温婉无比柔媚的声音说:“你要永远记得我,记得你的妻,你的雪儿啊――” 他低低地哭泣着,慢慢地滑下去,单腿跪下,拥住她的双腿。 她的手颤抖着,抚过他的发,泪水,一滴一滴,从脸颊滑落,隐没在他的黑发里。 “我走了,镜荻,珍重。”她决然转身,步履匆匆,不再回头。 他呆呆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痛苦地哀号一声,双手捧头,扑倒在地,凄切而绝望的哭声,响彻刘府,听者无不心悸。 云姨说到这里,良久无语。 朗泽只觉一阵心酸,棒打鸳鸯,情何以堪―― “从那以后,荻少爷,你舅舅,再也没有跟你外婆说过一句话。”云姨说:“我死都不会忘记,雪儿走的时候,望荻少爷的那一眼,绝望、无助和忧伤,仿佛从此之后,就是诀别,”她的泪水夺眶而出:“谁能想到,那真的是诀别啊――” 王府。 雪儿满脸忧戚地站在四皇子面前。 四皇子柔声道:“你坐啊。” 雪儿坐下。 “你是不是在怨我?”他问:“难道这王府,还不如刘家?” 她别过头去。 “你现在肯定会有些难过,不过,我相信,你会喜欢这里的,”他顿了顿,自信地说:“你会喜欢我的。” 她无语。 “你想象一下,将来有一天,你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母仪天下,”他自信满满地象是宣布什么事情:“那样不好么?!” 窗外,两个屏气偷听的人,阿云大惊,慌忙用手捂住呼之欲出的声音;秀淑一怔,哀怨的眼神刹时变得可怕起来, 而屋内,雪儿依旧无语。 “不好么?”他凑近过来。 “扑通”!她忽然双膝跪下,企求道:“求求您,殿下,放我回去吧――” 他的脸瞬间变色,却没有发作,反而低声道:“你那么想回刘府,是为了刘镜荻么?” 她一惊,脸色“刷”的一下苍白。 “你害怕了,你爱他,是吗?你怕我对他不利?”他眯缝起眼,显得阴险叵测。 忽然,他轻轻地笑了:“我不在乎你现在爱着谁,我只要你将来爱上我。”他说:“我不会放你回去的,我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耐心。” 她绝望了,怅然低头。 “你父亲苏牧群,你希望替他翻案么?”他温柔的声音,在她听来,却象晴天霹雳,更象冰刀利刃! 人家都说四皇子非同一般,的确如此啊,他早就知道了真相,知道她的来路,知道她本该是镜荻的妻,却故意去刘府唱那么一出好戏,他已然料定,刘夫人不敢承认,只能乖乖地把她送回来。 她全然明白,他是不会放过她的,这一世,她都无缘和镜荻再聚了。可是,她也不会遂了他的心意,她绝不会受他任何的人情。生是镜迪的妻,死是刘家的人,她断然道:“不需要。” 他脸色大变,没有想到,她竟如此死心眼。不一会儿,他又变回笑脸:“只要你留下,刘家的罪我就当不知道,可是,你要保证,得好好地活着。” 是的,她如此刚烈,他怕她,自寻短见。 阴测测的话飘到她的耳边,带给她的是更大的绝望,她横下一条心,这个恶毒的人,妄想以镜荻来控制我,既然你如此怕我离开,怕我寻短见,那我也绝不会让你轻易如愿,我也要要挟你一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打定了主意,冷冷道:“要我不死,除非你答应,永远都不碰我。” 他一愣,完全没有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可她脸上的决绝,分明地告诉他,不答应,毋宁死! 他默然道:“好吧――” “父皇对她好么?”朗泽低声问。 “当然好,好得无法形容,”云姨说:“你父皇从不高声对她说话,永远是低低的、柔和的,带着商量的口气;来了什么稀奇的贡品,头一个想到的,也必然是她。他将明禧宫修缮一新,布置得金碧辉煌,专给她住……” “明禧宫?”朗泽嘀咕一句,为什么是明禧宫?他一拍脑袋,忽然明白了,明禧宫,不就是当年他的太奶奶端宁皇后做清妃娘娘的时候住的地方么?端宁皇后风清扬是太爷爷孝威皇帝文举一生挚爱的女人,他们的爱情故事千古流传。父皇将雪儿安置在明禧宫,显然是深有用意的,因为雪儿,也是父皇一生挚爱的女人,父皇,必然是想,要雪儿步端宁皇后的后尘,从明禧宫迈入集粹宫,成为一代皇后。 “这么说来,父皇对她用情颇深,所以,她终于被父皇感动了,所以,就有了昆弟?”他好奇地问。 云姨摇摇头,说:“我们也没有想到,那么柔弱的一个人,会那样固执。” “一个宫女,住在明禧宫,总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你父皇几次要册封雪儿为妃,雪儿抵死不肯,她说,她甘愿当一辈*女。”云姨说。 “那父皇,就这么由着她?”朗泽问。 “当然不会,”云姨说:“你父皇采取的是迂回的策略。他知道荻少爷一直不肯娶亲,对雪儿来说就是还有希望,为了让她死心,亲自把慧玲郡主赐婚给你舅舅。我只知道,你舅舅在结婚当夜,借醉酒嚎啕大哭,众人问起,只说圣恩隆重,感激涕零!” 朗泽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没有想到,父皇,真的是为她这么煞费心机。 “那她就从此死心了,顺从了父皇?” 云姨还是摇摇头,说―― 镜荻与郡主大婚的当夜,皇上到了明禧宫,对雪儿说:“镜荻已经弃你另娶了,你还不死心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她满面泪光道:“我宁可嫁他为妾。” 皇上脸上隐忍的怒火,渐渐变成凄然:“你宁可为他做妾,也不愿从我为后?!” “你把我留在这里,我只有,一天比一天更恨你。”她说。 皇上绝望了,仰天大笑而去。 “你父皇受了如此重创,跑到正阳殿里借酒浇愁,而后,来到明禧宫,借着酒劲,强行zhan有了她。”云姨脸上一派沉痛的表情:“你父皇,还是违背了自己的诺言。那一天,正是六月初七。” “那雪儿――” 云姨打断了朗泽的话:“深受刺激的雪儿痛哭良久,跑到御花园里投了井。” 她拭了拭泪,悲怆地说:“可惜,她一心赴死,还是没有死成。皇上从此后再不敢碰她,只对她严加看管,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又寻了短见。” 云姨叹了口气,接着说:“不久,太医说她怀了孩子,皇上欣喜若狂,她却一直哭哭啼啼,郁郁寡欢。我劝她,孩子总是无辜的,找点别的事情做,分散一点注意力,尽量不要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后来,她就开始绣那幅《春江水暖图》,因为哭坏了眼睛,所以绣得很吃力。我又劝她不要绣了,她说想留点东西给镜荻。” 原来,那幅《春江水暖图》,是绣给舅舅的,朗泽有些吃惊。 “那幅图,在水面翻腾的,应该是鸭子,”云姨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说:“可你留心,仔细地看看,她绣的,可不是鸭子……” “对,”朗泽说:“我也觉得那鸭子绣得不好,影响了整个绣品的质量。” “傻子,她绣的是鸳鸯!”云姨说:“不过是怕皇上发现,所以故意绣得摸棱两可,看着就是两不象。” 难怪,他点点头,叹息一声。这样煞费苦心,绣品,还是被父皇扣下了,没有转到舅舅手上。 “她生下朗昆两个月后,就撒手西去了,至死,都不肯接受皇妃的名号。”云姨低沉地说:“雪儿死的那天,正好也是六月初七。” 朗泽随着云姨的叙述,仿佛看见了当日的情形。 明禧宫,低垂的幔帐,到处都弥漫着哀伤,她一息尚存的时候,正是早朝,皇上将所有大臣抛在前殿,自己就跑了过来,握着她的手,劝她看在孩子的份上,接受皇妃的称号,可是她一口拒绝,她说:“如果你要死后给我追封,我宁可永世不再为人!” 皇上大恸:“你为何一直不肯接受我?” 她怒睁着双眼,切齿道:“我恨你――” “可是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啊――” “你的爱,太自私,太霸道,太无情,我永远,永远也不需要――” “可是,我们还有孩子,昆儿,因为你叫坤雪,我才给他取名昆儿啊――” 她猛地睁开眼睛,抖抖梭梭地伸出手去,苍白而冰冷的手指抚上儿子稚嫩的脸庞,潸潸泪下,气若游丝:“他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皇上流着泪说:“不,他是我全部的希望,我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他。” “如果你还觉得尚有亏欠我,就好好爱这个孩子,”她望着儿子,哀声道:“如若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皇上涕泪横流:“我保证,我保证!” “叫我再如何相信你――”她叹道。 皇上动情地说:“我向天盟誓,绝不再毁诺。他不单单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亲生骨肉啊――” 她似乎放心了,吃力地抬起眼,望过去,是桌上那幅《春江水暖图》,她缓缓地抬手,指向那里,白纸一般的脸上,浮起几丝红晕,她,笑了。笑容里,是镜荻那张憨憨的脸…… “雪儿,雪儿!”皇上大声喊道:“你是要留给昆儿么?” 她蠕动着嘴唇,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她知道,他不会转交镜荻的,她如果开口,只怕会给镜荻带来祸端。 “为什么会是这样?”她将脸转过来,凄迷地望着皇上,喃喃地念了一句:“刘家与我有恩,你答应我,不要因为我,跟刘家过不去――” “我答应你,答应你……” 她那苍白的嘴角牵起一丝微笑,那长长的睫毛便覆盖过来,永远地盖上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不!不!”皇上一手抱着郎昆,一手抱住雪儿,不顾尊严和颜面,放声大哭。 云姨的声音渐渐戚然:“她辞世的时候,那样苍白没有血色的一张脸,仍然是绝美凄艳,就象,就象一朵坠落的梨花,带着满腹的伤感和绝望,无暇,轻盈,绝尘而去――” 朗泽心里猛地一动,梨花?!不由自主地,他又想到梨容。为什么云姨偏偏用这两个字眼,难道,只是碰巧?! 他不禁唏嘘起来,六月初七,是舅舅大婚的日子,也是父皇侵犯雪儿日子,更是雪儿告别人世、放下一切的日子,这个日子,对太多的人来说,都是刻骨铭心的一个日子。 “依她的遗愿,你父皇没有封她做王妃,可是作为皇上的女人,她还是被葬在了皇陵。” “皇陵?”朗泽奇怪地问:“我好象从未看见过有苏坤雪字样的墓啊?” “你还记得那个空冢么?” “那不是预留给父皇和母后百年后合葬的?” “那里面已经有一个人了。” “可是,幕碑上什么也没写啊?” “是一个无字幕碑,”云姨说:“那就是她的墓碑。” “啊――”朗泽大吃一惊,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父皇竟是这么爱她,可惜,他的爱,真的是太自私、太霸道、太无情了。至死,他都要守着她,得不到她全身心的爱,便要得到她全身心的恨,好可怕,好恐怖的爱啊―― “你明白么?”云姨说:“苏坤雪,你可以说她是一个宫女,可她,是按皇后的规格葬的。” “父皇这么爱她,所以对昆弟,也就格外垂青了。”朗泽的话里,有嫉妒,也有无奈。 “格外垂青?”云姨笑道:“那是没有用的,自古以来,只有嫡子,皇后的儿子,才能当太子,你不要忘了,苏坤雪,始终都只是一个宫女。”她说:“所以,殿下,您要好好听皇后娘娘的话,不要老是在外面玩,要好好地多学习才行啊。” “哎呀,其实我对当太子,没什么兴趣。”在从小呵护自己长大的云姨面前,他丝毫也没有顾虑。 “风花雪月当不了饭吃。”云姨嗔怪道:“你说话小心点,不要让人家听见了。” 朗泽扮个鬼脸,说:“堂堂皇子怎么会没饭吃?!父皇希望昆弟当太子,我就让给他好了,那辛苦的劳什子,没什么好稀罕的。” 云姨忽然变了脸:“闭嘴!这岂是你说让就让得了的,要被你母后知道,又要责罚你了。” 他一听,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为何我犯了错就要罚,昆弟犯了错母后从来不说什么?” 云姨没有做声,她总不能告诉朗泽,皇后当然不会管教朗昆,放任自流的目的就是希望他变成一个不成器的人,让皇上对他失望,并且厌恶他,这样,朗泽才有更大的希望。 “母后是怕父皇吧?”朗泽想了想,问。 云姨点点头:“是啊,当年雪儿走了,你父皇把昆儿指给皇后娘娘,说‘有他便是有你’。” 朗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母后不敢管教他,原来真的是怕父皇责怪啊,后果,居然会这么严重!”以父皇多疑的性格,定然还派人监视着母亲,正因为怕引起误会,所以母亲一直都对朗昆很是客气。从这句话看来,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依父皇对昆弟的偏爱,因此废后也不一定呢。怪不得,母亲对昆弟这次坠马,如此紧张。想到这里,他对母亲,充满了同情。而父皇对昆弟不加掩饰的重视,更是让他心里好不是滋味。 朗泽从云姨那里离开,回到寝宫,四处一找,没见到朗昆,把公公叫来一问,公公答:“今日是三月三,殿下您忘了么,皇上吩咐过的,每逢三的日子,六皇子殿下都必须到正阳殿去接受皇上考核的。” “他真的没事了?”朗泽问。 “太医都检查过了,而且,六皇子自己也说没事。”公公说。 朗泽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父皇一定会问起坠马的事,不知朗昆会如何做答,万一没说好,父皇误会了,那后果,真的会很严重。如果在以前,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可是,今天听了朗昆的身世之后,他觉得还是要重视这个问题,并不是他怕父皇对自己印象不好,而是怕这件事情牵连到母亲。 想到这里,他问:“朗昆什么时候去的?” “没多久,刚一小会。” 朗泽拔腿就追了出来,还是先拦到弟弟,问问他准备怎会回答,不要引起父皇的误会才好。一气跑过甬道,远远看见,朗昆已经进了正阳殿,他莫名其妙地,有些着急起来。气喘吁吁地来到正阳殿,正好看见公公庸懒地靠在石柱上,他眼珠一转,乘着公公仰天一个大呵欠,猫着腰,顺着墙角一拐,躲在了立柱后。公公左右看看,无人,悠哉游哉地到大殿门口去守着了。 朗泽偷偷一笑,轻手轻脚地转到正殿门外,将耳朵贴在门上,又透过门缝往里望。 皇上正在考问朗昆新近的课业,一问一答,总共有近二十个题目,朗昆基本上都是对答如流,皇上点点头,似乎比较满意。 “昆儿,过来。”皇上招手。 朗昆上前,皇上将一堆奏章推过来,说:“把这些仔细看看。” 朗昆靠近书案,拿起奏章,皇上站起身,说:“朕坐了好半天了,也是累了,来,你坐下看,”他一指龙椅:“就坐这里吧。” 朗昆望父亲一眼,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说:“儿臣还是站着看吧。” “唔,你坐,”皇上警觉的眼光将他上下一打量。 朗昆只好移过来,小心地坐下,他不敢不坐,可是,坠马之时正好挫伤了大腿根部,走是没有问题,一坐,就扯得痛,他只想雌牙裂嘴,却拼命忍住,生怕被父亲看出不对劲。 然而,皇上此时,却伸出手在他肩上重重一按,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阵刺痛,他忍不住“哎哟”叫唤一声。 “交庄的梨花好看么?”皇上问得很缓和,目光,却犀利,一语中地。 朗昆的脸一下红了,知道自己的掩饰已被父亲看破,他心虚地说:“好,好看。” “把袖子捋起来。”皇上依旧是缓缓的口气。 他慢慢地把袖子掀起,将完好的那一面手臂露出来。 皇上无声地皱了皱眉,冷不丁捉住他的手一反,朗昆“啊”的一声惨叫起来。手臂的另一面,血肉模糊,遍布新鲜的血痂。 “恩,打算瞒朕瞒到什么时候?!”皇上鼻子里低沉的声音。 朗昆慌忙离座,跪下:“父皇,是儿臣不对,儿臣不该私自出宫去看梨花。” “看了也就看了,朕并没有说你不该去。”皇上慢悠悠地说。 “儿臣,儿臣不小心,从马上跌了下来。”朗昆低头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能如此不小心?!”皇上说。 朗昆道:“儿臣下次一定小心。” 皇上望了地上的朗昆一眼,说:“起来吧。”他从书案前踱过去,问:“你不是一个人去的吧?” 朗昆一惊,知道父亲肯定已经知道了真相,遮掩是遮掩不了了,只好老实招供:“是跟二皇兄一起去的。” “是你邀他去的,还是他邀你去的?” “是儿臣强拖二皇兄去的。” 皇上似乎不相信:“你拖他去的?” “是的。”朗昆撒着谎,在父亲的逼视下,背心已经冰凉。 “为什么要去看梨花?” 朗昆吞了口唾沫,用蚊子般的声音说:“因为,宫里太闷。下次再也不敢了。” 皇上眨眨眼:“你想什么时候出去都是可以的,但是,以后再出宫必须跟朕说。” “是。” 皇上随手捏了捏龙袍,又问:“你怎么会坠马的?” “儿臣急着回宫,马速快了些,缰绳绊了腿,所以就,坠马了。” “你坠马的时候朗泽在干什么?”皇上的眼睛直盯着朗昆。 “二皇兄超出我好远,我就是为了追他,一着急,才坠马。” “坠马的时候,你身边,都是你的侍卫,还是他的?”皇上的眼睛一眨不眨。 “当然是儿臣的侍卫,二皇兄的侍卫都跟在他身边,在前面甩我们一大截。”朗昆回答。 皇上放在书案上的食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他说:“以后要小心,想要你命的人,多着呢。”他指了指那堆奏章,说:“先看,看完了再说。” 殿外,偷听的朗泽,此刻终于长吁了一口气,胸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方才惊觉,额头上、手心里,全都是汗,背上的衣服,也全都是湿透了。 好在六弟机警,也好在六弟仗义,不然,父皇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可是,父皇,分明是在怀疑,是自己设计陷害朗昆啊。 朗泽的心里,忽然一阵悲凉。 为什么,我不能得到父皇的爱、父皇的信任?为什么,我不是雪儿的儿子?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十六章 爱子情深圣意有暗指 (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都看完了?”皇上问,将朗昆手边的奏章一本一本地堆过来,显得慢条斯理。 ??朗昆回答道:“是的,父皇。” ??“说说看。”皇上望过来。 ??“儿臣不敢妄论朝事。”朗昆回答。 ??“但说无妨,”皇上说:“说得好与不好都没有关系,就当我们父子俩闲话家常。” ??朗昆想了想,说:“儿臣看这几本奏章,说的都是与蒙古修好的事。自那一次被蒙古军横扫四郡之后,似乎就被蒙古人吓破了胆,近三十年来,每次蒙古进犯,都是不先挑选良将、配给军资,而是高挂免战牌,主张议和,途径无非是赠钱和亲。从皇爷爷那辈起,因年年天灾,加上吏治腐败,国库并不丰盈,几次对蒙古大额赔款后,年景更是每况愈下。现如今,蒙古再次进犯,国库已无法拿出赔款,这些主和的大臣竟想出了割地的下下之策,真是令人生气。” ??皇上悠悠一笑,低声问:“你不主张议和?” ??“泱泱大国,岂能任人羞辱?!”朗昆掷地有声。 ??皇上沉吟片刻,又推过来一本奏章:“你,再看看这个。” ??朗昆接过来,一路看下去,忍不住拍案大喊一声:“好!痛快!” ??“好在哪里?”皇上问。 ??朗昆按耐不住地靠过来,指着奏章上的一段话对父亲说:“父皇你看,上面说‘和亲赔款,百姓皆有怨气,兵士皆有怒气,将官更是无地自容。数万兵勇,剑未出鞘而封尘,马未出征而回廊,不战而退实非所愿――’,父皇,他写得多好啊!” ??皇上将眼光从奏章上移到儿子脸上,沉声问:“你知道这是谁写的么?” ??“应该是一员武将。”朗昆思索着回答。 ??“那你再看看这本。”皇上又推过来一本。 ??朗昆看下去,就有一段,很明显地被父亲用朱笔划上了横线,他轻声念道:“和亲之举,以一弱小女子的身家幸福,换取短暂太平,实是残忍;割地赔款,终将空库,终将灭国;放手一搏即使惨败,然民族之气仍在,后继大有人在;以吾一人之力,愿倾家荡产以充军资,五体俯地以为战马!” ??“你觉得如何?”皇上缓缓地问。 ??“儿臣深为感动。”朗昆说。 ??皇上轻声道:“所有朝臣里,只有他们两人主战。”他问:“你不想知道是哪两个人么?” ??“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只有两个?”朗昆长叹一声。 ??皇上悠然一笑,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召见丞相,昆儿,你先回去,不过,父皇要给你出个题目,五天后给朕答案。” ??“父皇请说。” ??“如果你是父皇,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皇上将题目一出,就让朗昆愣了神,哎呀,这么复杂的事情,该如何作答。 ??殿外的朗泽心里“咯噔”一下,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似乎并不是出题考试这么简单,这是一个强烈的信号啊,父皇已经开始要朗昆参政议政了,而对自己,却没有半点的动静,难道说,他是意欲立朗昆为太子?! ??朗泽的心重重地往底下一跌,猛然间又想起云姨的话“苏坤雪,你可以说她是一个宫女,可她,是按皇后的规格葬的”,这十几年来,父皇鲜有到集粹宫来,每次来,首要的一句话必然是“昆儿呢?”父皇对朗昆的呵护倍至,令朗泽只有嫉妒的份。如今,太子还未确定,父皇的意思已现端倪,可见,母亲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 ??皇上见朗昆沉默无言,遂问道:“怎么,题目太难?” ??“不,”朗昆答道:“如何处理还是必须把所有的情况都掌握了,才能做出决定。” ??皇上脸上露出些赞许的微笑,说:“朕准你,可以随时找朝臣了解情况,不算干政。”他想了想,又说:“那两本奏章,分别出自刘镜荻将军和谢端定大人之手。” ??“那儿臣就告退了。”朗昆说。 ??皇上复又追问一句:“到时能交出答卷么,没有问题吧?” ??朗昆点点头。 ??“下去吧,”皇上深深地望了儿子一眼,说:“尽管是皮肉之伤,也不要大意,还是要好好调理的。” ?? ??朗昆刚离开正阳殿,冷不丁肩膀上被人一拍,他回头一看:“二皇兄!” ??朗泽冲他竖起大拇指:“你小子,够义道!” ??朗昆偏头一笑,不置可否。 ??“过两天还出去么?”朗泽神秘地笑笑。 ??朗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怎么一说要出去,你就是这副表情?!”朗泽不悦道:“那可不是去会什么名伶!我只是觉得大好**不要辜负,约你再去六角亭。” ??朗昆诧异地望着他,不知他又想搞什么鬼。 ??“今天你坠马,我被母后劈头痛骂一顿,看样子,以后是要收敛收敛了,”朗泽叹道:“六角亭清静,我想到那里去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做。” ??朗昆点点头:“行,我陪你。” ?? ??入夜,正阳殿。 ??公公禀告:“皇上,六皇子求见。” ??“宣。”皇上从奏章堆中抬起头来。 ??“父皇。”朗昆进来了。 ??“有事么?”皇上低声问道。 ??朗昆回答:“儿臣想,明天到六角亭去。” ??“六角亭?!”皇上目光凿凿地望过来,沉声问:“能不能告诉父皇,去干什么呢?” ??“儿臣想,”朗昆说:“那里清静,儿臣想,好好地理理思路,尽早向父皇交出答卷。” ??“那就去吧,注意安全。”皇上说完,看儿子还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又问:“还有事么?” ??朗昆低声道:“可以让二皇兄陪儿臣一起去么?” ??皇上的脸上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朗昆此话一出,他就猜到,想到六角亭去玩的,不是朗昆,而是朗泽。他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自己的儿子,什么秉性,他心里清楚得很,但是他没有说破,轻描淡写地说:“准了――” ??朗昆谢过父皇,静静地退下了。 ??皇上缓缓地起身,注视着儿子的背影,情不自禁地跟上去,漫步到殿外。 ??朗昆浑然不觉,迈着稳健的步伐,毫不知情地远去。 ??皇上的眼光从朗昆的背影移到殿外的星空,繁星点点,悠远清高,他的眼眶渐渐湿润了,雪儿,十八年了,你看见我们的儿子了吗?长得一表人才,好学上进,而且为人是如此宽厚,你该为他骄傲。可惜,我万般小心,今天,还是让他意外坠马了,你该是会心疼了,会责怪我了罢―― ??昆儿,重情,这一点真是象你啊―― ??可是,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他心里不那么开朗,他有心事,是没有母亲的爱令他寡寡郁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昆儿,你是父皇的希望,你是父皇的一切一切,这大好的江山,父皇都是要交给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的,父皇已经失去了你母亲,再也不能失去你了―― ??皇上怔怔地站在殿前,眉头渐渐揪紧,坠马?绝不是这么简单!朗泽,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喝玩乐、不思上进,如果让我查出这件事跟朗泽有关,他手中用力,狠狠地一捏,握在手中的毛笔“啪”的一声断成两截,他决然往地上一惯,回身进殿,再也不看一眼。 ??那断成两截的毛笔,就这样悲惨无辜而凄凉地躺在冰凉的石阶上―― ?? ??“把你叫到集粹宫来,知道是为什么事情么?”皇后淡淡地瞥过来一眼。 ??公公即刻领会,恭声道:“娘娘,二皇子殿下又约了六皇子殿下明日去六角亭。” ??“你越来越能干了,”皇后嘉许了一句,又问:“他去干什么?难道六角亭也有梨花看?!” ??“二皇子殿下心思缜密,奴才实在不知他的真实用意,只是听他和六皇子殿下说,想去清静一下,好好想想以后如何修身养性。” ??“是么?”皇后沉默片刻,悠悠一笑,这孩子,也知道长进了。她想了想,说:“这样吧,明天我也有个安排,到时候你见机行事,将六皇子支开就行了。” ??“是。”公公也不多问。 ??等公公走后,皇后扬手,把云姨叫过来:“阿云,你即刻,去一趟刘府。” ?? ??“小姐,六皇子不是说,要你不要单独出门么?”佩兰将宣纸铺平,压上镇石,将墨研好,而后环顾一下四周,小声说:“这里这么偏僻,大白天的还有点碜人。” ??“偏僻才好,没人打扰。”梨容悠声道。 ??“万一碰上什么歹人……”佩兰嘟嚷道:“小姐,哪里没有竹子看,你要取景作画,也不定非得到这里来啊――” ??“好了,你就快变成白颜了。”梨容说:“我已经捉摸了几天,总觉得自己画的竹子缺少点什么,今天到六角亭来,也不过是想清静一点,认真观察一下,以便找出症结所在,你呀,就好好在一旁呆着吧,不要来打扰我了,不然,你就到林子外去,跟阿旺一块,那该不会害怕了。” ??“我不去呢,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更加不放心。”佩兰说着,赶快闭了嘴,坐到一旁。 ??梨容便坐下来,安安心心地作画。须臾,一幅画完成,梨容审视片刻,摇摇头,弃之一旁,佩兰连忙把画拿开,摊开到亭子周围的围凳上。这里梨容又铺开一张宣纸,再画,画毕,审视片刻,依旧摇头。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十六章 昭山相会皇子起心潮(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如此反复,围凳上已经铺满了画,全是竹子,可是,面对石桌上刚刚收笔的最后一幅竹子,梨容依旧是摇头,长叹一声。 ??“怎么了,小姐?”佩兰说:“你好象还是不满意,可是,我看着,画得挺好的啊。” ??“还是少了点什么――”梨容皱着眉,悻悻地放下笔。 ??佩兰走过来,左瞧右瞧,还是一头雾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在亭子里呆着,我到竹林里去看看,琢磨琢磨。”梨容说着,就走进了林子。 ??佩兰觉得不妥,想去追,有不能违抗小姐的命令,正为难着,忽然一阵风起,将围凳上的画掀起,吹得四散都是。佩兰急忙弯腰去捡,收了这张,那张又被吹出去好远,她追着画跑出去,额头上冒出汗来。好不容易画都快捡完了,直起腰,抬眼一看,那边还有一张,卡在竹枝之上,她连忙,三步两步跑过来,手一伸,收过画,好了,可算是齐了―― ??佩兰汗晶晶的脸上笑容才刚展露,顷刻之间又被成恐慌,坏了,这是到了哪里? ??我,迷路了―― ??她又急又吓,大叫着:“小姐――”,在竹林里乱转起来,然而,回答她的,只有风中竹叶“飒飒”的声音,显得空寂而可怕,佩兰慌了神,终于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 ??“老太太也真是,非要耽误我一天的课程,陪你来这个鬼都没得一个的地方,干什么嘛?!”厚木跳起脚,扯下一根竹条,无聊地放进嘴里咬咬,又“呸!”用力地一下吐出来。 ??“哥,”媛贞撅起嘴巴,不满意地说:“反正你也不喜欢上学,就当是出来玩一趟吧,不行么?” ??“谁说我不喜欢上学,不过是先生讲的我都懂了嘛,”厚木说:“要玩,也要找个好地方不是?!昭山脚下六角亭,和尚的领地,玩光头啊?!” ??“哥!”媛贞叫起来:“你怎么说话的?!” ??“我不是埋怨你,”厚木说:“就是觉得姑姑和老太太名堂太多,看,折腾了你不够,把我也带进来了――” ??“她们也是为了我好。”媛贞小声说,忽然红了脸。 ??厚木看一眼妹妹,没有再做声了。他想起昨天夜里,姑姑身边的云姨出宫来找娘,在房里嘀咕好一阵子,云姨走后,娘就把他叫去,要他今天陪妹妹到六角亭来等朗泽。 ??“你们要制造机会让他们单独会面,把我扯进来干什么?!”他可不想干。 ??刘夫人说:“为了媛贞的安全,你必须陪她去。不过,你得放机灵点。” ??他冲母亲翻个白眼。 ??“我的意思你懂不?”刘夫人也回翻一个白眼过去。 ??“知道,”他拖长了声音回答:“把她交到朗泽手上,我就走人――” ??“小子不傻嘛!”刘夫人眉毛一扬,冲他挤挤眼,笑。 ??“当然,有这么聪明的娘!”他凑过来,嬉皮笑脸地一勾母亲的下巴。 ??“没点正经。”刘夫人笑骂一句:“怎么,不叫我老太太,改叫娘了,难得啊――” ??“哎,你别给鼻子就上脸,”厚木马上变脸,一甩袖子,转身就走:“我要去睡了,老太太!” ??“臭小子!”刘夫人恨恨地骂道,见儿子出了房门,又低声追骂一句:“死臭小子!”须臾,却忍不住偷偷抿嘴一笑。 ?? ??“媛贞。”厚木忽然叫道。 ??“啊――”媛贞应道,把脸侧过来。 ??他看了妹妹一眼,星目皓齿,甜甜的笑脸,依稀还是小时侯可爱的模样,一晃,居然婚期已经不远,忽然有些惆怅:“十月就是大婚了吧?” ??“是啊。”媛贞脸上绯红一片。 ??他想了想,猛地问:“你喜欢他吗?” ??媛贞不好意思地低头下去,勾到胸前,点了点。 ??“他喜欢你么?”厚木又问。 ??媛贞勾着的脑袋摇了摇,不知道。 ??“你喜欢他什么?”顿了顿,厚木再问。 ??媛贞勾着的脑袋又摇了摇,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嫁给他?”厚木认真地问。 ??“为什么?”媛贞亮晶晶的眼睛眨巴两下,疑惑地问:“姑姑和娘要我嫁就嫁呗。” ??厚木一愣,有些欲言又止,柔声道:“他是皇子,也许,将来会是太子,会是皇帝,你想过么?” ??“是什么就是什么呗,”媛贞不谙世事地说:“有什么好想的?!” ??“那或许就意味着,他今后,不止你一个妻子,”厚木小心地提醒妹妹:“你有思想准备么?” ??“男人三妻四妾总也平常,反正我是正室就是了,呵呵。”媛贞傻傻地说。 ??厚木问道:“要是,别人不甘心作妾,要取代你呢?” ??“那……”媛贞为难地甩甩脑袋,忽然笑了:“管他呢,到时候再说吧。” ??厚木爱怜地摸摸妹妹的头,心里沉重起来,她还如此幼稚单纯,没有一点心机,如何去做太子妃,如何去做皇后?她怎知道,大红盖头一盖,她的命运,将是怎样的波澜起伏?! ??他什么也不说了,只把眼睛瞄向路口:“也该是到了吧?!” ??媛贞直起身,探头去看,失望地回头过来,嗔怪地说:“你看你,让我白激动!” ??“是你心急,怎的又怨我呢?”厚木呵呵一笑,抢白道。 ??媛贞一听,又是个大红脸,小手握成拳,使劲锤打哥哥的背。厚木一把捉住她的手,一指前面:“这回真是来了――” ??“你骗我――”媛贞刚说完,就听见了马蹄声。 ??厚木已经冲了出去,招呼道:“二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真是巧啊!” ??朗泽、朗昆见是厚木,下了马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一大早,我就陪妹妹去归真寺上香,回来得早,不就到处走走,可巧,就碰见殿下了。”厚木的回答倒也合情合理,朗泽和朗昆也听不出什么破绽,并不知道这是皇后的安排,让他们早就在此等候。 ??“泽哥哥。”媛贞从竹子后面站出来。 ??紧随在后的公公一看见媛贞,马上就明白了皇后的安排,因为皇后为了培养朗泽和媛贞的感情,经常会邀媛贞到宫里小住,而经常出入集粹宫的厚木,他更是了解。想起皇后的吩咐,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悄然移到朗昆身边,低声道:“六皇子殿下,奴才们就先行退下了。”他想,朗昆是聪明人,点一下即可,既然人家未婚夫妇见面,卿卿我我难免,伫在一旁岂不难堪?! ??朗泽看见媛贞,打趣道:“才几天不见,就想我了?!不是故意到这里来等我的吧?!” ??媛贞立马变成了关公脸 ??朗泽走过来,笑着扯扯她的小发辫,低声道:“要不叫母后将婚期提前?!” ??媛贞气呼呼地瞪他一眼,别过头去。 ??“生气了?”朗泽嘻嘻地笑起来。 ??朗昆轻咳一声,说:“二皇兄,我正好还有个参禅的问题想请教正言方丈,既然已经到了昭山脚下,那就顺道去问问他好了,你在这等着我吧。”他一跃上马,飞也似的走了。 ??“哎――”朗泽还来不及喊,就没见了朗昆的身影。 ??“明明是一起来的,怎么就把我一个人撂下了呢?!”他有些心不甘,望了望弟弟消失的方向,又勒了勒缰绳。 ??厚木见他为去留拿不定主意,连忙说:“相见不如偶遇,我还要去太学,媛贞难得出来,这里风景尚好,不如你陪她在林子里走走,我先回去了。”他也不由分说,跳上马,快速几鞭,就走远了,风里,只远远地传来一声:“人我可交给你了――” ??朗泽回过头来,无奈地对媛贞说:“一个个人精,可都遂了你的心愿了,我也只能,留下来陪你了。” ??媛贞娇俏一笑,挤挤鼻子:“别那么说,我陪你也行啊。” ??“那还不是一样,有什么区别?”朗泽说。 ??“当然不一样,”媛贞说:“你陪我,就是我做主干什么,你跟着,而我陪你,就是由你做主干什么,我跟着。” ??“行,那就你陪我吧。”朗泽狡黠一笑:“由我做主干什么好了。” ??“玩什么?”媛贞来了兴趣,瞪大了眼睛望着朗泽。 ??“玩?”朗泽做了一个夸张的笑脸,把两臂张开,比划了一个大圈,然后沉下脸,说:“玩什么玩?!随便走走。” ??媛贞嘴一撅,知道他不想陪自己,心里觉得没意思,又没地方可去,只好闷头闷脑地跟在他后面,在林子里一顿乱走。 ??转了几圈,朗泽心里就开始嘀咕了,怎么这个小丫头还不说无聊啊,她该吵着要回去才是啊,只有送走了她,我才能清静。可是媛贞只是默默地跟着,什么也不表示。 ??“我说――”他猛一转身,媛贞收步不及,一头撞在他身上。下意识地,他一把抱住她。 ??媛贞瞪大眼睛看着他,忽然一下羞红了脸。 ??朗泽慌忙松开了手,解释道:“我,我是怕你摔着。” ??媛贞羞怯地一笑,扭过身去。 ??他看见她眼睛里,情窦初开的意味,那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情意,是深谙风月之道的他一眼即可看破的,他,猛然间呆住,再一下,心事重重地涌上来。 ??媛贞,已经不再是小表妹了,她长大了,再过几个月,她就是他的妻了,可是,直到今天,就在刚才,他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她将是他的妻,她应该爱他,而看她刚才的眼神,她分明,已然是爱上他了。 ??然而,他却一直将她当成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那个憨憨傻傻的小表妹,没有去想,她将成为他的妻。 ??他的妻,应该端庄高雅,应该清丽秀美,应该,应该象她那样―― ??他的眼前,忽然闪现出漫天梨花,那个绿衣碧纱的女子,纯净美丽的容颜,飘逸的黑发,她在雪白的繁花下,缓缓回头,愠怒地,抬起纤手―― ??“啪!”纤手虽细弱,力道却不小。 ??朗泽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幽幽一笑,敢搡我的耳刮子,胆子不小啊―― ??“泽哥哥,你笑什么?”媛贞刚巧转身,看见他脸上梦幻般的微笑,好奇地问。 ??他没有回答,眼光一转,恍惚又看见,那黑亮如缎的发上,那支碧绿的玉梨簪,插着,似乎在向他示威,他猛一下刺痛,眉头一拧! ??那是谁送的?对她来说,会是那么非同一般的重要;是谁?竟然抢在我的前面,进入了她的心里,并且占据了那么举足轻重的位置?! ??那个素未谋面的情敌,到底是何方神圣?! ?? ??“泽哥哥,你在想什么啊?”媛贞靠过来,打断了朗泽的思绪,他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媛贞,是漂亮的,可爱的,可是,梨容,却是美丽的。如果说媛贞的漂亮让你一眼动心,接触下去,就会发现,她是洁白简单的一张白纸,仅此而已。而梨容,则属于初见只会为她的美貌惊艳,性格却不甚可爱,如此这样,魅力却无法阻挡,越看越觉得她美丽,越看越觉得她有内涵,越看越想探究她,以致于深陷进去。 ??女人分为三种,一种是漂亮,看过了也就可以算了,如媛贞;一种是美丽,如那些秦淮名妓,除了美貌还有修为,她能吸引着你,让你有回味;另一种是味道,这是女人的最高境界,有美貌,有修为,还有独一无二的个性,不献媚,不取悦,不曲迎,却象磁石,令你无法抗拒,只恨不得变成飞蛾,寻烈焰成火也无怨无惧。 ??这就是梨容了。 ??他流连烟花酒巷,在无数女人的温柔乡里**过,可是,真正能打动他的,除了梨容,还是梨容。 ??如果娶亲,他唯一愿意被唤为妻子的那个女子,也只有梨容。她是如此高贵,如此娴静,只要待在她身边,静静地傍着她,那无论多么喧嚣的世界都可以化为清平田园,多么嘈杂的声音都可以归于寂静无声,淡淡的闲适恰到好处,象夏日蝉鸣中幽雅的芙蓉池畔,象冬日里火盆边拥着软裘细品清茶。这些美妙的场景,只有配了梨容,才有意境,而也只有梨容,让他萌生了成家的**,有这样一个妻子,此生足矣。 ??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十七章 玩笑一句使潮起退却(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梨容在竹林里,边走边思索,她时而站立远观竹子形态,时而用手细细地抚摩竹枝竹叶,凝神之间,只顾着咀嚼自己画中所缺失的不足,不觉已走出了很远。忽然,她停住了脚步,几步开外,那个身着紫袍的男子,正双目炯炯地望着自己。 ??梨容一惊,双颊顷刻飞红,她不由地低呼一声:“朗昆――” ??“朗昆?!不叫我六皇子么?!”他缓缓地走近,悠悠地开口,语速低沉平稳。他有心,想跟她开个玩笑,却忽略了,自己严肃的面容,分明与玩笑不相符合。 ??梨容一怔,微笑僵硬在脸上,腮边潮红退却,泛起些尴尬,有些吃惊,很是不自然,她想了想,略略倾身,恭声道:“六皇子殿下。” ??正欲侧身道万福,他却伸手,一把托住她:“免礼。”眼睛弯弯地望过来,嘴唇上翘,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是无声的笑意。 ??她没有看见,亦没有多想,退后一步,微垂着头,低声道:“民女告退了。”碧绿的玉梨簪在黑发上一闪,映照着竹荫中漏下的阳光,眩迷了他的眼。 ??他望着她,目光柔和地罩下来,仿佛已望见她此刻斑驳的心事,坏坏的笑容,轻浅地挂上嘴角,哦,骄傲的她,生气了―― ??她紧退几步,一转身,离去,竟带了些迫不及待的意味,淡绿的裙摆,扫过地上厚厚的竹叶,发出细微的悉索声都显得有些急迫。 ??他没有拦她,任她远去,悠然一笑,徐徐坐下,倚靠在竹干上,望着远方。 ??她还会回来的,因为,这里,是六角亭有名的鬼打头,一般人是走不出去的,他若不是多次来,也绝摸不清地况。 ?? ??梨容匆匆地离开,走出了一段,小心翼翼地回头一看,他,终于是看不见了,她这才,忽然一下黯然下来,失神地揪住一枝竹子,站在那里任胸中波涛汹涌。 ??他是皇子,怎么会看上我呢?是我自作多情了,居然在这里贻笑大方。那雨中的护送、暖心的姜汤,不过是受人所托,别无他意;那交庄的偶遇、梨花深处的一吻,执手的温情,也不过是浪荡皇子的本性,并不真心。我竟然,会动了心,以为,他真的是喜欢我,关心我,爱护我。我怎么会觉得他跟别人不一样,他值得相信,值得托付,值得我喜欢么? ??失望,渐地涌上来。原来我在他心目中,跟别人也没有什么区别,朗昆不该是我叫的,这个六皇子,还是应该敬而远之。 ??梨容的心里,此刻,充满了失落。她静静地收拾起心绪,左右看看,唤一声“佩兰!”却无人答应,她抬起脚,往竹林外走去。紧走慢走一阵,忽然,她停住―― ??那边,在竹丛边半倚半坐的,不是六皇子么?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四下看看,顿时醒悟。 ??他是没有动的,原来是自己,又转了回来。 ??我怎么,又转了回来? ??她骤然间止步,小心地望一眼,六皇子正靠在竹干上闭目养神,似乎并没有发现她,她悄然起步,蹑手蹑脚地转身,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他发现。 ??偏偏,越是心急,就越是要出状况,她才将脚放下,就听见“啪”的一声,原来是踩到了腐枝。声音虽然不大,但对于此刻的她来说,无异于石破天惊,她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紧张得全身僵硬,而眼睛,则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还好,六皇子似乎是睡着了,并没有被响声吸引得回头,她等了一会,没有动静,这才提起裙子,踮起脚尖,急速地离开,直到他的身影不见,她才,捂住胸口,长呼了一口气。 ?? ??“啪”的一声入耳,他没有动,也没有睁开眼睛,轻轻一笑。 ??耳边想起细微的声音,是她的裙摆扫过厚厚的落叶,他徐徐地睁开眼睛,竖起耳朵听见她离开,又是轻轻一笑。 ?? ??梨容好好地一番琢磨,才自信地开步,这次,定然是不会错了。 ??款款前行,咦―― ??那丛竹子,那个人,不是六皇子?! ??她陡然间傻眼,我,迷路了?! ??可是,他,是不是也迷路了呢?不然,他怎么会一直坐在这里呢? ??她踟躇着,想上前,一探究竟,末了,还是退了回来,静静地绕到另一丛竹子后面,席地而坐。佩兰久不见我回去,一定会来找我的,我就在这里等好了。 ??她转过头去,看看不远处的六皇子,如果他也迷路了,就可以跟着我们出去。她是决计不会主动去搭讪他,不会邀上他一起走的,可是她想,他也不应该会那么傻,偷偷地跟上来总还是会的。 ??等了好久,都没有动静,她也不急,盯着竹子琢磨,索性随手捡起一根竹枝,将地上的落叶拂开,信手画起竹子来。画完了,看看,总还是少点什么,她不满地将画抹去,重新再画,依然还是被同样的问题困扰。再画,再抹,反反复复,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声:“唉――” ??我怎么就是画不好呢? ??“呵呵。”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 ??她抬头一看,六皇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看着她地上的画。 ??她有些窘迫,更有些紧张,悻悻然缩了手,往边上让了让。 ??他蹲下来,望着地上的画,轻声道:“竹子画出了风骨,却秀美不足,你注意看看,单枝的竹子给人的感觉,往往是硬朗的,却显得生硬伶仃,倒是成丛的竹子可以弥补不足。” ??他似乎光说不过瘾,干脆伸手过来,顺势握住她的手,显得极其自然。她一激灵,想逃脱,手却被他更加用力地握住,她偷眼一望,他的脸色,平静如常,专注严肃。她稍稍迟疑,还是放弃了,举着手,任他握着,拖起来。 ??他感觉到她的退缩,在心里偷偷一笑,面上,却坚持着保持了一贯的正经。脸上刺刺的,是她的眼光扫过,只是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她就放弃了挣脱,把手交到了他的手中,他的心湖,此时已是波光荡漾。 ??从他手心里传过来的温度,恰好包围了她的手背,他手腕上的力,导引着她的手,导引着手中的竹枝,他的手和她的手,游离着,且停且走,仿佛已经浑然一体。 ??他一边在地上画将起来,一边说:“你可以先晕染背景,让整个画面显出柔和,然后再用深浅笔分别勾勒竹枝,深笔着墨重,用硬笔法,突出竹子的脆和挺;浅笔着墨浅,但浓于背景的淡墨,落笔要弧度,以彰显竹子的柔弱无骨。两种画法同时运用,柔中有硬,硬中有柔,这样画出来的竹子才不至于刚强有余,柔韧不足。” ??她顿悟,不由得心服地点点头,这样画出来的竹子,才具备了本身该有的神韵啊。 ??“你画的竹子,比一般人更有灵气,”他侧脸过来,在她耳侧低声道:“再加上点柔,就完美了。” ??他呵出的气流,温温地、柔柔地、痒痒地扑上她的面,让她一阵眩晕。 ??她猛然惊觉,他离她,是这样的近。她的肩膀靠在他的胸口,俩人几乎脸贴着脸,她张皇地望了他一眼,却不期然地与他四目对视。她陡然间浑身僵硬,脸上的绯红一下窜到了脖子。 ??他静静地望着她,看见她雪白细腻的皮肤渐渐涌起红晕,看见她美丽的侧影,精致的耳朵优美的轮廓,甚至看见了她光洁的脸庞上细细的汗毛,他情不自禁地将她的手拖往自己的胸口,而把自己的脸,缓缓地凑了过去。 ??梨容一惊而起,手忙脚乱地,只顾得先拉开一段距离,然后略微定神,恭谨地说:“谢六皇子殿下赐教。” ??“谈不上赐教,”他说,嘴角轻轻一撇,泛起一丝玩味的微笑:“不叫我朗昆了么?!” ??又是那亲昵的语气,偏偏为何出现在这只有他俩的静谧竹林中,显得**,还有些许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忐忑之中,她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想抬头去看他,却害怕象前些天在交庄一样,被他的眼神左右思维,她知道,自己无法抗拒那样的**,因此,她告戒自己,千万不可以抬头,千万不可以去看他的眼睛。 ??“梨容――”他唤她,声音绵软,饱含无限柔情。 ??她就象被电击中了一样,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一瞬间的情迷意乱,她猛然惊醒,不可以,我不可以被他迷惑,必须尽早抽身!她突然转身,埋头跑开了。 ??“梨容――”朗昆愕然,她是怎么了? ??等他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梨容,已经跑得没影了。他猛一拍脑袋,懊恼地意识到,一切的起因,惹祸的就是那一句“不叫我六皇子么?!”他以为,她会俏皮地回敬他一句什么,可是,却没有想到,他们之间并不熟悉,并不了解,他冷峻的神态,故意做出来的严肃,让她误会了。他有些委屈,更多的,是后悔。 ??“朗昆――”她清脆的,怯怯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意外,惊喜,他听出了太多的情感,尽管,她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可是,他还是坏事了,看见她的一瞬间,狂喜冲昏了头脑,他竟然想起跟她开个那样的玩笑。 ??我怎么忘了她是个女孩子,那么矜持清高的一个女孩子?! ??这个该死的玩笑!我怎么会责怪她不称呼我为六皇子?这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看她,始终都是没有身份的;意味着我把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好宽;意味着先前我为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心血来潮,逢场作戏。他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知道,她不是生气,是退缩,在他全身心地投入去爱她的时候,惊恐而失望的她,选择了回避。 ??他的心往下一沉,不行,我得去跟她解释! ??朗昆四下张望一阵,不见梨容踪影,想想,她是转不出去的,他连忙紧走几步,顺着梨容跑开的方向找去。 ??可是,愈是心急,愈是出岔,大半天过去,他转了好几个回合,居然没有再见到梨容。 ??坏了,她肯定是慌不择路,无意中跑出了鬼打头,她到哪里去了―― ??大惊之下,更重的是担心,朗昆都快要抓狂了,他急得满头大汗,快步如飞出了竹林,大声喊道:“侍卫――” ?? ??媛贞一直默默无语地跟着朗泽,朗泽除了埋头走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媛贞怎么会是我的未婚妻,为什么不是她? ??“唉――”想到愁肠百结,他仰天长叹一声。 ??母亲啊,无非是想继续刘家的权势,她的如意算盘,是让媛贞当上皇后,可是,她就那么肯定,自己一定会被封为太子?将来一定成为皇帝?或者还可以说,他一定会娶媛贞? ??他想到正阳殿外偷听到的那一席话,父皇对昆弟厚重的爱意,他是皇后之子又如何?昆弟才是父皇的心头肉。坐拥天下谁不想,他也知道,谁能风花雪月一生?!可是,长进不长进,父皇都不会对他有所青睐,帝位的归属也不如母亲想的那般轻易如同囊中取物。作为一个皇子,他不开心的事实在太多,如今,连自己心仪的人,都不能随心所欲地去爱,怎不让他惘然。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十七章 诤言一声惹心伏惶然(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梨容,梨容,每一次想到她,他都是甜蜜和苦涩交加。 ??她的美,她的静,她的韵,让他神往。她的冷,她的拒,她的心有所属,又让他无计可施。他用在其他女子身上的计谋,到了她那里,全然都不奏效,,他只能望而兴叹。她如果势力,如果贪财,那该有多好,可惜,那样的她,就不是他会真心爱上的女子了。 ?? ??厚木此刻,也还在昭山脚下,他说要去太学,不过是个幌子,难得有这么正当的理由逃离太学一天,他当然要好好地享受一下这自由的空气。他跑出了大约三四里路,确认他们找不到他了,就在竹林里找了个好地方,安安心心地把马栓好,庸懒地躺下来,打算晒着太阳,美美地睡上一觉。 ??忽然,一阵隐约的哭泣声传过来,厚木翻身坐起,仔细一听,没错,竹林深处,真的有人在哭,而且,是个女人。 ??他想了想,把马解下来,循声往里走去。 ??那丛竹子下,一个女孩,抱着双膝,正哭得伤心,旁边的地上,散落着一摞画纸。 ??“姑娘。”厚木喊道。 ??那女孩抬起脸来,厚木一看:“咦,我见过你的,你不是……” ??佩兰木然地瞪着他。 ??厚木说:“你忘了,前些日子在归真寺里,看梨花的时候,你家小姐,要你把茶水给我们,当时,我和我妹妹,想起来没?” ??佩兰眨眨眼,点点头。 ??厚木笑着说:“那就是了,还有,你家少爷是叫陈若愚不是?我跟他是太学的同学呢,上回你家小姐去给他送东西,我才知道,大家原是熟人啊。” ??“那你今天没有去读书?”佩兰擦干眼泪,站起来问。 ??“我,有点事,”厚木问:“你哭什么呢?” ??“我,我,”佩兰小声道:“我迷路了。” ??“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呢?”他又问。 ??“小姐到六角亭来画竹子,画了好多,被风吹散了,我跑进来捡,捡啊捡就迷路了,”佩兰忽然尖叫一声:“糟了,小姐――”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了?” ??“小姐也走到林子里去了,”佩兰急得团团转:“我不该离开小姐的,小姐一个人……” ??哎呀,她一个漂亮的小姐,独自一人,又说不了话,万一…… ??厚木的心,往下一沉:“那,我们赶紧回去找吧。” ??“公子,您认识路么?”佩兰疑惑地问。 ??“放心吧,有它呢,”厚木把缰绳一放,拍拍马屁股:“我是不认识路,不过,它可是最会认路了,你没有听说过老马识途么?!” ??俩人跟着马,出了林子,一踏上大路,佩兰就欢呼一声:“终于出来了!” ??厚木注意到她手中的画纸,问:“这是你家小姐的画?” ??“是啊。”佩兰说。 ??“我可以看看么?”厚木问。 ??佩兰便递过去。厚木接过来一看,不由愣住:“真是画得好呢。” ??“我也说好,不过,小姐自己不满意,”佩兰说:“所以她才要走到林子去仔细观察。” ??厚木静静地望着画上的竹子,听着佩兰的话,心生敬佩,这位陈小姐,虽然是个哑巴,却是兰心慧质。 ??他正遐想着,佩兰翘起脚,手指过去:“看,六角亭到了。” ??他循声望去,并没有看到那个清丽的身影。趁佩兰赶到了前面,悄悄地折起一幅画,收进了怀中。 ??“小姐还没有回来,”佩兰又慌了:“哎呀,小姐该不会跟我一样,在竹林里迷路了吧?!” ??“那我们,赶快去找吧。”厚木说着,已经进了林子。 ?? ??“泽哥哥,”媛贞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想什么呢,一句话也不说?” ??朗泽回过头,看一眼媛贞,低声道:“今天我心情不好,要不,你先回去吧,改天我再陪你出来玩?” ??媛贞当然是不情愿,扭捏了一番,还是顺从了他:“好吧。” ??他将媛贞领出林子,吩咐侍卫将她送回家去,自己又一个人在林子里漫无目的地逛起来。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脚,一步一步地数着,又重新沉浸到自己的心事中。 ??我要怎样,才能获取梨容的芳心? ??正想入非非,冷不丁,一个人冲过来,猛撞到他身上,他促及不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头一看―― ??“梨容!” ??他惊喜交加地喊出来:“你怎么在这里?!” ??梨容却是惊恐交加,天,二皇子!这不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 ??朗泽从地上一跃而起,笑着走过来。 ??梨容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了几步,才强自镇定道:“二皇子殿下。” ??朗泽本想伸手扶她,想了想,告诫自己道,千万不能再因为什么不妥的举动让她误会了,更不能吓着她,不然,别说俘获美人心,恐怕这一世,梨容都不会再正眼看他一眼。 ??他一反平时嬉皮笑脸的常态,端正了身姿,拘谨道:“免礼吧。” ??梨容迅速地望了他一眼,低声道:“请二皇子殿下恕罪,民女这就告辞了。” ??“等一等,”朗泽叫住她:“你知道怎么走么?” ??梨容怔住了,的确,该怎么走,她并不知道。 ??她的表情告诉他,他猜的没错,她之所以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步履匆匆,惊恐交加的样子,定然是迷路了。 ??“我送你回去吧。”他说着,走近她,却在侧边转过身,离她很近,却保持着距离。 ??她没有回答,只是默然地跟上了他的脚步。他停下来,转身,想跟她说什么。她却也马上停下步子,急速地往后一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 ??她还是不甚信任他,朗泽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问道:“你,害怕我么?” ??她低着头,无语。 ??“你,讨厌我,是么?”他又问。 ??她仍旧是低着头,无语。 ??“如果有第二种选择,你是决计不会选择跟着我的吧?”朗泽静静地注视着她,说:“我真的很感谢,上天给我这个单独跟你相处的机会。” ??梨容紧张地看他一眼,不知他的话里隐含着什么意味。 ??“你不要紧张,也不要害怕,”朗泽深深地看她一眼,柔声道:“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听我说几句话好吗?”朗泽说:“这样的机会不多,我其实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他的眼光,扫过她的发,那一根玉梨簪,依然静默地插在发上,刺痛了他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 ??“梨容,”他唤她,用心地唤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务正业、不思上进、不学无术,而且,还**贪杯?” ??她还是低着头,无语。 ??“你不说,我也知道,别人都是这么看我的,背着我也是这么议论的,”他说:“他们怎么说,以前我不在乎。可是,梨容,从认识你开始,我就开始在乎,我在乎你是怎么看的,在乎你听到的,别人对我的看法,我不希望,那些说法传到你的耳朵里,影响你对我印象。”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是那么不堪的人,就算是吧,我也可以为了你而改变。”朗泽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我为那天轻薄的举止向你道歉,我没有恶意,但是不应该。还有,簪子的事,我不是非得强迫你接受,我只是不甘心,你可以收别人的簪子,为何不可以收我的。但既然强人所难让你不开心,我也向你道歉。” ??梨容抬起头来,诧异地望他一眼。 ??朗泽轻轻一笑:“不过,我还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心甘情愿地收下我的簪子。” ??她的眼睛眨一眨,垂下眼帘。 ??“恩,那个送你簪子的人,”他伸手,指指她发上的簪子,说:“我不问他是谁,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我能证明给你看,我绝对比他强。” ??她静静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也许会认为我是在欺骗你,因为我已经有未婚妻,”他抿一抿嘴唇,坚定地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如果将来有一天,你肯嫁给我,我保证,绝不让你做侧室。” ??她一惊,难以置信地望他一眼。 ??他脸上再也没有了以往玩世不恭的神情,认真地说:“因为,我喜欢你,梨容。” ??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你,胜过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女子。” ??他静静地望着她,深情地说:“我对你是真心的,梨容。” ??她抬头,看见他深情的眼眸,惶然之下,无言以对,只觉得,胸口处,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澎湃起来,隐隐地,似乎觉得有些不妥,仿佛预示着什么祸事即将降临。 ??梨容,有些心悸,紧紧地索住了眉头。 ?? ??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十八章 贴身护送显深情一片(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朗泽在前面慢慢地走着,始终跟梨容保持着一段距离,直到出了竹林。 “梨容,你要到哪里去?还是我来送你吧。”他转身过来,轻声问。 梨容微低着头,小声回答:“我要去六角亭,我的丫环应该还在那里等我。不过,不劳烦殿下了,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呢,你一个女孩子家,这里这么偏僻,”他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你还是信不过我,是吗?”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梨容忙不迭地摇头:“我只是不好意思再麻烦您。” “一点也不麻烦,”朗泽笑道:“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她微微一笑,算是应承下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笑颜,是她第一次对他展开笑颜,一时间,朗泽竟有些愣神。她不再是冰美人,不再冷傲如霜,至少她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感觉,是这么的愉悦和亲切,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温柔。他在陶醉中失神,在震撼中眩晕。 朗泽又一次,情不自禁地走近她,忽然,耳畔传来一声惊呼:“小姐!” 他猛地惊醒过来,一抬头,不远处,厚木正带了一个丫环跑过来,那个丫环,他知道的,是梨容的贴身丫环。朗泽心里一转,不由得庆幸这小丫环出现的及时,不然,自己一时情动,不知又该做出什么举动来,再让梨容误会一次,就全完蛋了。 “小姐,可算找到你了――”佩兰跑过来,傍着梨容,警觉地看了朗泽一眼。这个浪荡皇子,又想打什么坏主意?! 朗泽明白佩兰眼神里的含义,不禁有些尴尬。 梨容轻轻地拉拉佩兰,示意她是误会了。 “厚木,怎么你没有去太学么?”朗泽连忙转移话题,缓和一些气氛。 厚木支吾着解释道:“是要去的,听见林子里有人哭,进去一看,是小丫环迷了路,所以带了她出来,然后,好人做到底,怕她一个人不安全,只好陪着她找小姐。”他看一眼偎依在一块的主仆二人,不情愿地说:“既然找到了,又有殿下护送,那我,也该去太学了――” 厚木刚离开,忽然一阵呼啸,几匹快马从相反的方向向梨容三人奔过来。 “奴!”一声高叫,马座上紫色袍子刮过来一阵紫风,在他们身边疾停住,黑马两只前蹄悬空而挂,朗昆端坐在马上,手握成拳,死死地勒住缰绳,而一双眼睛,却直直地盯着朗泽身边的梨容! 他远远地,看见了梨容淡绿的身影,心急之下,双眼根本无暇再去看别的人,直到勒马的一瞬,他才看见,朗泽竟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身子拦在马前,而此刻的梨容,眼睛紧张地,不是盯着自己,而是朗泽! 她是在担心,怕朗泽受伤么? 朗昆忽然一下胸口发紧,他默然好一阵子,才从马上下来,叫一声:“二皇兄。” 朗泽并没有发现朗昆脸上不自然的神色,埋怨道:“你不是个冒失的人啊,怎么这么大意,差点惊了谢小姐。” 朗昆没有解释,默默地看了梨容一眼,眼光复杂。 梨容没有看他,将头轻轻地别到一边,倒是佩兰,满脸笑意。 朗昆眉头微微一皱,脸色阴沉下来。 朗泽伸手,将朗昆拉到一旁,说:“你别老绷着个脸,吓着人家女孩子了。”他说:“我送谢小姐回去,要不,你先回宫吧。” 朗昆默然道:“我跟你一起。” “那怎么行呢?!”朗泽急了,冲他挤挤眼:“我送谢小姐回家,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跟你一起。”朗昆瓮声瓮气地说。 “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呢?!”朗泽提高了声音,嚷嚷道:“你先回宫嘛――” 朗昆站在那里,执拗着,一动不动,不肯离开。 “犯什么牛脾气呢,你呀!等你对谁家的小姐上了心,才会知道,这种时候,是人越少越好,”朗泽只好低声下气地说:“算我求你了,先回去吧――” 朗昆静静地看了朗泽一眼,又偏头看梨容一眼,还是,低头上了马。 “驾!”一声,猛抽一鞭,马一腾四蹄,少顷便已远去。 不多时,朗泽的侍卫也找了阿旺,并把马车赶了过来。 “上车吧,梨容。”若是在以往,朗泽必然会上前,借机殷勤地托住那小姐的胳膊,顺带握住小姐的玉手,拿捏把玩和游戏一番,可是,面对梨容,此刻的他,没有这个心思。他知道,她不是别的小姐,她绝不会允许他这样对她,而他,也不想这样对她。 可以被亵玩的女子,不是梨容。他对她的尊重,不仅仅是担心再被她煽上一耳光。 马车在朗泽和侍卫的护送下开动了。 “小姐,六皇子也来了呐。”佩兰说。 梨容点点头,没有开腔。 佩兰低声地试探道:“我觉得,六皇子比二皇子好多了。”两只眼睛,骨碌骨碌地望着梨容。 梨容静静地垂下眼帘,漠然道:“是么?也许吧。” 佩兰有些不解,小姐的语气,怎么这么平淡呢?她望着小姐,小心地说:“六皇子好象,也是准备要送我们的,小姐为什么,不让六皇子送呢?” “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再说,”梨容幽声道:“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她的耳边,依然是他没有半点感情的那一句“朗昆?!不叫我六皇子么?!”她本来,是那么的意外,那么的惊喜,那么的激动,可是他,却是那么居高临下的态度,那么泾渭分明的轻视,那么拒人千里的傲然,让她悲哀地发现,他,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真命天子,也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几何轻贱,他们,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她的眼前,又漫起满天的梨花,他的呼吸,深重还在耳边,他的吻,真切还在唇边,一切,都还如此的清晰,如此的真实,却恍惚之间,已经成了一场旧梦。她不知道,应该怀念,还是遗憾,只有无边的失落,象抵挡不了的洪水,瞬息之间已经漫上堤岸。局势竟然已经不能再被自己掌控,梨容的心里,惆怅无助而惶恐。 佩兰以为提起六皇子,小姐至少该有一个笑脸,可是听话听音,小姐话语里的沉重,是她始料不及的。她怎么也想不通,那天在交庄,看上去还似乎情意两相知的两个人,怎么在短短的几天里,就忽然变了卦,六皇子一脸阴沉,小姐心事重重,到底,是为了什么? 佩兰望着小姐端穆的面容,不敢再随意开口说话了。 马车里,静悄悄的。忽然,颠簸的感觉消失了,似乎,已经上了大路。 “二皇子殿下!”梨容在车里喊道。 “有事么?”朗泽掀起车帘。 “是进城了么?”梨容说:“如果已经进城,就不再烦劳二皇子护送了。” 他望她一眼,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朗泽,是已经订婚之人,是镇南大将军的女婿,如果被人看见护送梨容,话一传开,那不但是梨容,就连他自己,也要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对于这些,他是无所谓的,因为他早已名声在外,而且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可是,关系到梨容的声誉,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他微微一笑,自嘲道:“也是,不该是我不肖的名声搅坏了小姐的清誉。” “您误会了,”梨容说:“城里人多眼杂,我只是不想给殿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如此,朗泽黯然地想,如果被母后知道,还不知会掀起多大的波澜,也罢。他说:“好吧,你们先走,我随后再进城。” 他一挥手,侍卫们让开,谢家的马车缓缓地前进,不远处,已经是城门了。 朗泽手执缰绳,望着梨容的马车进了城门,一直没有上马,时间渐渐地过去,他仍旧站在原地。 “殿下。”侍卫在旁边轻声唤道。 “唉――”朗泽忽然深深地长叹一口气,垂下脑袋,缓缓地抬起手来,无力地一扬:“回吧――” 他的身后,不远处的树丛里,是朗昆端坐于马上的身影。朗昆深思的面容上,有一层寒霜。 皇宫的夜,静谧而阴森。 已经是二更天了,朗昆还没有睡,一个人,坐在准御宫的院落里,雾水已经沾湿了他前额的发和坎肩,而他,仍旧一动不动地坐在石凳上。 他满心都是梨容,无法入睡。 那一句该死的玩笑,让他懊恼了整整一天。他还记得梨花下,她微闭着眼睛的样子,如同梨花一般的温润和纯洁,而竹林之中,朗泽的身后,她刻意的回避,对他敬而远之的态度,实在是令他沮丧。 他静静地站起身,挺起胸,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夹杂着淡淡的梨花香,那是,属于她的香气―― 她啊―― 谢夫人坐在前厅,正好看见佩兰经过,她叫住佩兰:“小姐早餐吃了多少?” “没有吃。”佩兰回答。 昨天中午和晚上都只是抬了抬筷子,今天早上又没吃。谢夫人眉头一皱,问:“怎么没吃?” 佩兰说:“我端了过去,小姐说她不想吃,又让端了出来。” “这孩子,我看着,怎么好象有什么心事似的。”谢夫人偏着头,费力地寻找着原因,无果,又问:“你一直跟着她,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没有?” 佩兰马上想到了六皇子,话在嘴边转了几个圈,心里终归还是偏向于小姐,她低下头,违心地说:“没有什么事呢,夫人。” 谢夫人半天无语,想找出症结又无从下手,悻悻然道:“你下去吧。” 这时,家丁进来了:“夫人,有客求见。” “谁呀?”谢夫人漫不经心地问。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十八章 误会初消梨园春意盎然(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家丁回答:“他没有说是谁,只要我将这个东西拿给夫人看,他说夫人一看便知。”说着递上来一样东西。 谢夫人一看,惊得从座位上弹起来,宫牌!这可是皇宫里的东西,来人,可不是一般的客! 她疾声道:“快快有请!不!我亲自去迎――”话说着,已经离了座。 大门开处,谢夫人一脸的惊讶:“六皇子殿下!” 朗昆点点头:“夫人,打扰了。” 谢夫人连忙将他迎进来,边走边问:“殿下此番屈尊,所为何事啊?” 朗昆说:“父皇出了一个考题,我有些不解之处,特来请教谢大人。” “哦,”谢夫人一愣:“哎呀,他一大早就到棋社去了,说是要到晚餐时分才回呢。”她连忙说:“殿下不要着急,我马上就去找他回来。”她犹豫一下,问:“殿下有急事么?” 朗昆静静地一眼望过来。 谢夫人踟躇道:“那会云棋社在远郊,来回一趟所需时间较长,如果殿下有急事,不如……” “没有关系,”朗昆说:“夫人尽管去,我就在这里等好了。” “行,我尽快赶回来。”谢夫人说。 其实谢夫人尽可以派管家去,但想想,一是管家只知道大概位置,找起来还要耽误时间,二是自己去,也显出对六皇子的重视。所以,她将六皇子在前厅安顿好,吩咐管家好生侍侯,自己就匆匆地出了门。 “你去忙你的吧。”朗昆对管家说。 管家哪里敢,唯唯诺诺地站着,不动。 “你下去吧,我一个人呆着就好。”朗昆说:“你站在这里,我也别扭。” 管家想了想,说:“好吧,如果殿下有什么需要,再叫小的好了。” 管家前脚一走,朗昆跟着后脚也出了前厅的门。院落里,很是幽静,他一边走,一边想,这么贸然地在人家家里走动,是不是有些无礼,可是,想见梨容的心,已顾不上那许多。他一路看过来,是雅致的亭台轩榭,恰倒好处地点缀着些花草,虽然不比皇宫的金碧辉煌,却也清新朴实、规范整齐。 这就是梨容的家啊,这样的家里,成长出这样的女孩子,倒也相当。 他正沿着长廊往里走,忽然闻见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香,他使劲地抽动着鼻子,确信,这是梨花的香气不错! 可是,这里怎么会有梨花的香味呢? 他循着香味,拐一个弯,顺着雪白的墙壁,走近一张半掩的黑色拱门,他缓缓地抬头,望着那匾额念道:“梨园――” 他迟疑片刻,抬起手来轻轻一推―― 顷刻间,朗昆眼前,就如当日的若愚一样,豁然一亮,出现的,是另一个世界―― 竟然是满园的梨花! 枝头的雪白已经有些稀落了,花期就快过了,可是,嫩绿的新叶才刚刚探头,懵懂的样子,很是无暇。他忍不住抬脚走近梨树,小心地托起那一枝梨花,雪白*粉嫩,仿佛就是一个小小的婴儿,依托在他宽厚的手心。 他忍不住会心一笑,怎么都觉得,这花象极了梨容,在寂静无声中**绽放,开得恣意而高傲,她不在乎有没有人欣赏,却是用心在诠释生命。 他轻轻地将花放开,徐徐地往里走。 小径尽头,一栋古朴典雅的小楼,小楼一侧,那个淡绿的身影,虽然他只能望见漆黑如墨的发,却可以肯定,她一定是梨容。 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面前,朗昆禁不住心潮澎湃,他多想,一步上前,尽情地向她倾诉心中的情意,告诉她,为了她,他一夜未眠。可是,此刻,他却犹豫了,因为他不知道,她回头过来,将给他怎样的一种态度? 她听见了后面轻轻的脚步声,就幽幽地叹了口气:“唉――” “唉――”他听见她叹气声中难以驱散的沉郁,默默地停下了脚步。 “梨花就要落了――”她长长地感叹一声,满腹的伤感惆怅。 “不是说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你怎么又来了呢?”梨容轻声道:“下去吧,过一会儿我自然会回房的。” 他明白了,她将他,当成了她贴身的丫环。 她听见身后的沉静,以为是佩兰担心自己,不肯离开,遂又是一声轻唤:“佩兰,你先下去吧。” 身后依然没有动静,梨容也不再强求,缓缓地,将步履移向梨花深处。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梨容沉声道:“明年,明年,我又会是在哪里?” 她提了提裙摆,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明年,再不去交庄了,从今往后,都不再去交庄看梨花了――” 佩兰静静地跟着,依旧没有吭声。 “还是你好,从来都不多问一句为什么,换了白颜,可得不依不饶了,”她会心一笑:“怪不得我娘那么喜欢你,总是有原因的。”她斜过身来,望佩兰一眼,猛然间,脸色剧变! 紧随身后的,不是佩兰,是他! 怎么是他?! 朗昆默默地靠近,转到她面前,伸出双手,缓缓地搭上她的肩头,将她的身子扳正。 他深沉地注视着她,低声道:“不是佩兰,是我。” 她脸上震惊的神态逐渐恢复平静,低垂下眼帘,退后一步,俯就下身子,恭声道:“六皇子殿下。” 他一怔,双手悬空,继而一丝伤感浮上眉间。 “为什么不叫我朗昆?”他低低地声音:“你可以叫我朗昆。” 她依旧俯就着身子,没有任何的表示。 “你还在生气么?”他轻声解释:“昨天,我是想跟你开个玩笑的。” 她抬起头,淡淡一笑:“殿下抬举了,是民女疏忘了礼仪。” 他目光一扫,她黑亮的发上,没有任何的发饰,没有,玉梨簪。 他的心,往下一坠,堕入无边的黑暗。她没有戴玉梨簪,为什么不戴?她是不是已经决定了,从今往后,都不再去交庄看梨花,从今往后,都不再戴他送的玉梨簪?!从今往后,都将他视为陌路,别无多话?! 梨容起身,退后,她是要离开,朗昆如哽在喉,只顾伸手去拉,然而她是如此匆匆,衣服滑溜的缎面从他的指尖一带而过,他不甘心,再伸手,触及的,是随风扬起的她的那一缕黑发,在他指间缠绕翻飞,眨眼间已经不见。 “梨容!”急切之中,他叫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到这里来吗?” 她停住脚步,没有回头,片刻,又抬起脚步。 “我想你。”他猛然间冲口而出,爱情席卷而来,已经将理智甩到了九宵云外。 她禁不住浑身发抖,他说什么?他只用三个字就说出了她埋藏在心里的,全部的感受。她的脚步再也无法挪动,只听见自己的心,在狂跳,似乎马上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看见她,迟迟不动,更加心急,疾步跨上前去,一把抱住她,在她耳畔轻呼道:“昨天你跑了,我就一直在后悔,想了你一个晚上,今天一大早从宫里跑了出来,就是为了见你……” 她瞥他一眼,似乎不大相信,手里动作着,想要挣脱。 他抱得更紧,俯下头,不由分说地将脸贴到她的脸上,低声道:“看你还往哪里跑?!” 她的脸红得发烫,他的手臂却丝毫不肯松劲,只听风吹过梨花林,发出一阵细微的稀梭声,梨容警觉地说:“来人了,快放开。” “让他们看见好了,”朗昆很无赖地说:“我不会放手的。” 梨容又气又急,抽出手掌照着他的手臂一顿乱拍。 她真的恼了,他嘻嘻地笑着,松开了手,说:“你敢打皇子,胆子不小啊――” “你**良家妇女,难道不该打?!”她忿然瞪他一眼。 他褪去笑脸,严肃地说:“皇子是真,良家妇女是假。” 哼,又来这一套,她不屑道:“假正经。” “你终于知道我什么时候是开玩笑,什么时候是说真的了?!”他说,脸上挂起大喜过望的夸张:“昨天在竹林里,你怎么就要当真了呢?” 她别过头,不理他,靠在梨树上,望着枝头的梨花。 他转过来,拦在她眼前,正色道:“梨花就要落了――” 她那两只美丽的大眼睛看过来,狐疑的目光洒落在他脸上,她在猜度着,他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表达什么?还是只是八哥学舌,想捉弄于她? 他在心里暗暗好笑,却强自忍住,静静地望着她,沉声道:“梨花就要落了――” “怎样?!”她反问一句。 话音刚落,他便猛一下,揽住她的细腰,将她紧紧地压靠了梨树上,头俯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堵住住了她的唇,一亲芳泽。她未曾料想他会有如此企图,惊鄂之下更是拼命挣扎,那里肯乖乖就范。他却不管不顾,不为所动,将她紧紧地圈在怀里,温和却霸道地坚持着,用柔软的舌头开启她紧闭的牙关。 他的气息环绕着她,他的心跳如此真切和贴近,从她抵着他胸口的手臂那端传递过来,那么有力而霸道,最终融化了她的心跳,是他的心带着她的心在跳动,渐渐化为一体。她在他呵出的气流中眩晕,痴迷中渐渐忘记了抵抗,终于她嘤咛一声软下来,放弃了挣扎,他愈加温柔地托住她,沉浸在无边的**中。 许久许久,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轻柔地将她拥在胸前。 “梨容――”他轻声唤着,抚摩着她柔软的发。 她这时才如梦初醒,一把推开他,瞪起两眼,虎气地望着他。 他望着她,微微一笑,然后抬起手,指头一根根地,柔情地划过她的脸颊,他涎着脸,吃吃地坏笑着:“生气了?” 她愤而抬手,就要给他一耳光! 他轻轻一偏头,猛地伸手凌空一捉,她的手,已在他的掌中捏住。她骤然间,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他微笑着,不顾她的强犟,将她的手拉近自己的唇边,深深地吻下去,眼睛,却一直望着她。 她的脸更加羞红,拼命将手往回缩。 他却硬是把她的手拖过来,拖往自己的胸口,然后,用另一只手,缓缓地扒开衣襟,捉着她的手,放进领口里――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十九章 亲密接触拉近二人心〔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朗昆捏住梨容的手,用力地拖过来,拖往自己的胸口,然后,用另一只手,缓缓地扒开衣襟,捉着她的手,放进领口里―― 她将身子往后退,努力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一切,都只能是徒劳。 他默不作声,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探进领口,从容不迫地压在自己胸口的皮肤上,然后用自己的手,盖在梨容的手上面,眼睛,依旧,深沉地望着她。 一触及他的皮肤,她的手便跳起来,象被针扎了一样使劲往回缩! “听,它在跟你说话――”他说。 他的神态是如此认真,绝不应该是玩笑,她如同中了魔般,怔怔地,傻了,手,也渐渐地放弃了退缩变成了顺其自然的紧贴。 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搏动,一下,一下,冲击着她的手掌心。它,在跟我说话,说什么呢? “听懂了吗?”他柔声问。 她无语,眼睛,忽闪忽闪。 他悠悠一笑:“你懂了――” 她的眼睛,忽闪忽闪,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他会心一笑,在衣服里面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说:“你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知道么?” 她的脸上又是飞过一阵红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他呵呵一笑,捏着她的手,从衣领里拿出来,复又紧紧地握在手中。 “为什么不去交庄看梨花了?”他靠近她,在她耳畔轻轻地说:“知与谁同?恩,可与我同,我陪你去看如何?” 她侧过脸,头垂得更低了。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她有感而发的一句话,本以为,佩兰是听不懂的,谁能料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她当时,心中想到的,的确是他,今年在交庄看梨花遇到了他,明年,又将会是谁陪着她看梨花呢?梨花下还是深情款款的他转瞬即变,这世间还有什么可以相信呢?! 她以为,他的出现,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小插曲,虽然激起了她心湖的涟漪,但时间久了,也就恢复平静了。他和她的身份,落差是如此之大,她本也是打算,要慢慢地将他忘记。可是,他的一个解释,又让她的心从谷底飞升到了天堂。原来只是一个玩笑,她相信他不会骗她,她直觉他不会骗她。 放下了一个心,她才无奈地觉察到,自己,根本就是期望着他对昨天的解释,从昨天到今天,对此,她一直都是抱着希望的,尽管,连自己,都觉得渺茫。 梨容想缩回自己的手,朗昆却紧抓着不放,仓皇间,他望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 他显然已经从“知与谁同”这四个字里窥见了她的心事,他定然已经猜到,自己对他动了心,这怎不让梨容更加面红心跳?! “你怎么来了?”梨容招架不住他火辣辣的眼光,慌忙找了个话题岔开。 他说:“我想你,不行啊?”话语有些轻佻,神色却一本正经,仍旧让人摸不透,他到底是信口开河,还是真心所想。 她不相信地看过来,他又恢复了一贯的严肃:“你不信?!恩――” “你是找我爹吧。”她眼珠子转了转。 “是啊,”他坦率地承认,旋即补上一句:“不找这个借口,怎么进得了门,见得到你呢?” 卖乖!她乜他一眼,说:“我爹一早就到棋社去了。” “知道,”朗昆慢悠悠地回答:“估摸着他该到棋社了我才来的。” “你是故意的!”她提高了声音,方才意识到,他原来,早有**企图。 他嘻嘻地笑着:“当然,我不是告诉你了,如果不是这样,怎么进得了门,见得到你呢?” 她又乜他一眼,问:“那我娘呢?你怎么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在我家里乱窜?” “乱窜?用词不当!”他不满道:“我又不是强盗!”皱皱眉,转眼又呵呵一笑:“你说我是强盗也没错,不过,我不是为财物而来,我是闻香而来……”闻香而来,所为偷心,呵呵,他是想说穿,却怕她生气,就此打住,不再下表。 她看见他不怀好意的笑容,旋即明白了他的所指,白他一眼,忿忿然道:“少来了,我娘呢?她准你在我们家逛啊?!” “你娘啊,我要是提出来要在你们家逛,你娘肯定会答应,我是多懂礼貌的人呐,当然不会提这么过份的要求。”他成心逗她,王顾左右而言它,就是不进入正题。 “你当然不会提这么过份的要求,因为你已经付诸实施了,”她讥讽道:“多懂礼貌的人呐――” “我一直以为你忠厚老实,想不到这么伶牙利齿。”他叹息着摇摇头,故意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来。 哼,她说:“对付你这种没有礼貌还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人,就是不要客气。” “你有礼貌?!”他反唇相讥:“别人为你做了事,连声道谢都没有。” 她奇怪的眼光在他脸上上下移动。 “你们倒是回了家了,我还要在林子里帮你找丫环呢,”他进一步点穿:“小丫环可是平平安安到家了?” 哦,她一愣,想起来,那天离开交庄后,他是如约将白颜送了回来,怪不得今天来讨要谢意,一经提醒,她便自知理亏,讪讪地说:“谢了――” “我听着,这话里怎么这么不情愿呢?”他暗笑,她怎么这么老实呢?笑了个便宜,他还是铆足了劲跟她唱对台戏。 “那,你要我怎么谢你呢?”她犯了难。 傻瓜,这么轻易就进了套子!他直想笑,拼命忍住,装做为难的样子,苦苦思索了一阵,说:“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提个小小的要求,保证你不费气力就可以办到。” 她点点头:“你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办到。” 他慢慢地把脸凑过来,极速而清晰地说:“让我亲你一下!”还没等梨容反应过来,他的唇已经飞快地在她的脸庞上啄了一下,然后一步跳开,哈哈大笑起来:“傻瓜!” 她先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脸,脸色绛红,马上又瞪圆了眼,气哼哼地望着他。 “我说了,不用你费气力的,如何?”他双肩抖动,笑得厉害。 她看他如此得意,心想,我要是恼了,只能更让笑话,灵机一动,恢复常态,平静地问道:“既然如此,也算我谢过了,那寻人的凭证,你总该还给我了。” 哦,那方丝帕。 他探手从怀中一摸,拿出一块丝帕来:“行,还你。我一直随身带着呢,就怕你不要了。” 她向前一步,伸手过来取。 他伸出另一只手,反手一抓,象老鹰抓小鸡一般,一下就把她拎到了胸前。 “傻瓜!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他嘻嘻地笑着,环紧了她的纤腰,坏笑道:“你也不想想,我会还给你么?而且会这么轻易地还给你么?” 他以为,她会象开始那样使劲挣扎,却不料,她反应淡淡,根本没有动作,任他抱着。 咦,这是在玩什么花样?这回,轮到他看不懂了:“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你总也得有点表示不行?!” “人为刀徂,我为鱼肉。”她淡定地说:“既来之,则安之,任你随意宰割好了。” “你这么说,我倒不好下手了。”他吃了一惊,松开手。 她咯咯地笑起来:“原来你这么好对付。” “恩,”他说:“我其实,是一个很纯情,而且腼腆的人,对待儿女情事,煞是害羞。” 真的假的?她狐疑地望过来,十二分地不相信,忍不住掩住面,笑起来,尽管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从她的身形来看,已经是花枝乱颤了。 本想逗她,却被她看了笑话,他无趣而尴尬,窘迫地,搓了搓手,说:“你娘,你娘找你爹去了――” 梨容一愣,止住笑:“她找我爹去了?” “是啊,她可能觉得,派下人去找显得不够重视吧。”他沉吟道。 她忽然,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了的,你早就知道,我娘,会亲自去找我爹?!” 他没有回答,不置可否地一笑。 “还有多少事情,是你编排好了的?”她的眼光探询过来。 “没有了,”他说:“真的没有了。” 她微微地撅起嘴,似乎不相信。 “我想,你应该在家里,所以就支开了管家,一个人在院子里逛起来,没想到,在这里真的碰到了你――” 他抬起头,看着枝头生机盎然的梨花,轻声道:“没想到,你们家,有这么漂亮的一大园子梨花――” 她顺着他的眼光,将目光移到梨花之上,忽然惋惜地叹道:“漂亮?!可惜,梨花就要落了――” “明年还会再开的。”他听见了她话语里的伤感,转向她,轻轻扣起她的下巴,柔声说:“永远也不要放弃希望,梨容。” 她看见他亮晶晶的眼睛里,跳跃着令人信赖的光芒,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他说着,将她轻轻地拥进怀中。 她没有抗拒,将头,静静地倚靠在他的胸膛上,听见他胸腔里,坚强有力的心跳,这是她力量的源泉,有他在,她就是安全的,充满了希望的。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十九章 玩笑一番渐地入正题(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为什么不戴簪子了?”他问,抚摩着她光滑的黑发,心事隐现。 她从臂腕里,抬头起来看他一眼,低声道:“在家里我一般不戴首饰的。” 他幽声道:“唉,虚惊一场!我还以为,我们完了呢――” 她在他的臂腕里抽动一下双肩,他知道,她在偷笑,遂严正道:“不准笑。” “岂有这种道理,不准人笑?憋死了算不算草菅人命?!”她并不买帐。 “敢在六皇子面前无礼?!恩――”他端起架子,很是威严地低吼一声。 她伸手,用力一推他:“六皇子留下吧,我先走了!” “回来!”他叫道。 她浅笑着,步履轻快,几步出了林子,跑进听香楼,飞快地关上门。 朗昆晚了一步,被关在了门外。 “开门,梨容。”他拍拍门。 她恨恨道:“要你欺负我!” “哼,你不开门,待会我进去了,给你好看。”见软的不行,他只好出言恐吓。 她在门内,不声响。 他望着紧闭的门,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呵呵,等着吧。 梨容在门里等了好长时间,门外却一下没了动静。她迟疑了一会,轻手轻脚地将门拉开一条缝,贴上去一看,门外空无一人。 奇怪,人到哪里去了? 她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探头往两边一看,还是没有人。她心里犯了嘀咕,这么大一活人,刚才还在,一会功夫,跑哪去了?她往左边两三步,踮脚远眺,没人!往右边两三步,踮脚远眺,没人! 他走了么? 真是的,走也不说一声。许他逗我,我就不能捉弄他一次,好不容易看到他一次,就这么走了,下次,还不知要等多久才能在看到他,梨容闷闷不乐起来,没精打采地回到听香楼。一抬眼,就看见朗昆稳稳地坐在房里,品着茶,安如泰山。 “你怎么进来的?”她劈头就问。 “不告诉你。”他鬼头鬼脑地笑。 “谁让你进来的?”她板着脸,口气已经软了下来。 “你呀。”他笑。 “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哼一声:“我什么时候叫你进来了?” “那,我只好出去了,”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说:“我走了。” 梨容不吭声。 他走到门口,跨出去,又回过头来:“我走了啊――” 她还是不回答。 他只好,悻悻地出去了,走几步,又折回来,从门边扒出半个头,挺无辜地喊道:“我真的走了――” 她根本没有要挽留他的意思。 朗昆无法,只好垂头丧气地往园子外走,出了梨园,站在黑色的拱门边,想想又不甘心,我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借口来看她,就这么走了,下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他顿了顿,毅然转身,又折回了园子。 梨容啊,梨容,你还真是狠心!一下逐客令就毫不留情,今番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朗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一路紧赶,猛地撞上一个人,他“哟嗬”一声眼睛都直了。 这当口,那人,也是眼直直地望着他。 四目相对,他忽然裂嘴傻傻一笑:“这样行色匆匆,可是来追我?你还是,舍不得我呵――” 梨容瞪他一眼,不说话,转身就往里走。 他三步两步上前,扳住她的肩,柔声道:“我也舍不得你呢――” 她“啪”的一声打落他的手,显然还是有些脾气的。 他默然地停住了脚步,缩回手,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掌心,我哪里错了?女孩子,生起气来怎么这么没头没脑,不可理喻? 他沉声道:“梨容――” 她只顾前行,没有理会。 他加重了语气:“梨容!” “既然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她停住脚步,扬起声音,却不肯回头。 “不是你叫我走的?!”他愣头愣脑地说,莫名其妙。 “我又没叫你回来!”她音调不低。 “那你追出来干什么?!”他被激怒了。 她冷冷地回答:“这是我家,我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你凭什么认为我是要追你?!” 他一时语塞,脸色阴沉下来。 她忽然停住脚步,心里,隐隐地觉得有些自己有些过份了,身后,没有了动静,她瞬间后悔了,她怎么可以否认,自己不是出来追他的?!她明明,就是出来追他的,可是,女孩子的小性子,就是让她拉不下这个脸。 可是,听他的话音,分明是气恼了,他费尽了心思,才能来看我,这回一生气,该不会就再也不来见我了? 梨容犹豫着,还是忍不住回头了。 一回头,却很是被吓了一跳! 朗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贴在了她的身后,正虎视眈眈地对着她的脸。 “干什么?!”她不满地瞪他一眼,脸,却不知不觉地红了。 他什么也不说,一下子靠上去,就堵住了她的嘴。她越挣扎,他抱得越紧,她使劲用拳头打他的背,他根本不在乎,死死地圈住她,狠狠地吻着她,做为报复,将所有的语言都化做了汹涌的热情,在臂腕里将她整个地熔化。 她,被他制住,不能呼吸,几近虚脱,人,软软地陷进了他的怀抱,手,无力地挂住了他的锦袍。 极目飞花,是漫天的雪,是满地的白,梨花层层叠叠,铺天盖地,依旧是那虚无缥缈的琼莱,依旧是丝竹鸣奏的仙班,这熟悉的场景,到底是哪里?我到底,是谁?身在何处? …… 终于,他放开她。 她如梦初醒地睁开双眸,目光凄迷。 他轻轻地一笑:“怎么了?”伸手仔细地将她被他揉乱的头发捋好。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饰道:“没,没什么。” 嘻嘻,他笑。 “笑什么?”她恼了:“不准笑。” “岂有这种道理,不准人笑?憋死了算不算草菅人命?!”他不阴不阳地将她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她没有功夫生气,还在想着刚才的梦境。 “只是亲了你一下,不会这么严重吧。”他见她有些心事,想开导她。 “我,”她忽然转移了话题:“以后不许这样了。” “经过你批准了的啊。”他贫嘴。 她轻轻嘟嚷一句:“我什么时候批准你这么做了?” “你不是说,梨花就要落了?”他认真地问。 “那又如何?”她拨弄着指头,说:“这跟你……我,没有关系啊。”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他不怀好意地讪笑起来。 “没正经!”她说得深恶痛绝,手上,却只是轻柔地将他的手臂移开:“你找我爹爹什么事呢?该去办了。” “是啊,”他遗憾地说:“你娘他们该是快回来了。” 他看梨容一眼,抬手轻轻用手背滑过她的脸,柔声道:“我找你爹,是想问问他对蒙古进犯如何应对的看法,这是父皇给我出的考题。” “蒙古进犯?!”她闻言,眉头深皱。 “这些事,你们女人是不懂的,当然,也不用操心。”他幽幽地叹一声。 “此言差异,”梨容缓缓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朗昆很是有些意外,随即饶有兴趣地问:“那,敢问这位匹夫,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只能称之为拙见。”她眼珠子一转,忽然问:“你怎么想的?” “我,”他沉默了一会,说:“与其束手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有气魄,不愧是皇子!”梨容赞道,又问:“如何一搏?” “广招兵,纳良将,”他大手一挥:“出征――” 她嘻嘻一笑:“那么多的兵,那么远的路,出征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们吃什么啊?饷从何来?” 他胸有成竹地说:“倾尽国库,催缴各地粮、款,应是够了。” “余粮全部清缴,万一今年风不调雨不顺,百姓如何过活?战事万一不能短时结束,士兵又该如何过活?”她不急不忙地抛出一个问题。 他斜视过来,低沉道:“你怎知会风不调雨不顺?你怎知战事不能短时结束?” 梨容想了想,低声道:“过往这五、六年来,哪年安生过?远的不说,单说大前年那一次,淮南大水、淮北大旱,颗粒无收;去年淮南尚可,淮北又是大水,但不管怎么说,举国皆有果腹之粮。你是皇子,在作出决定之前,势必也调查过,当知国库余粮几何。纵然是计算好了,大军远征够用,但今年早禾刚种,还不知天公是否作美,收成到底如何,万一再来个什么大水、大旱,或干旱水灾一起来,那又该如何抵挡?!” 她接着说:“近三十年来,似乎是计算好了,蒙古每隔个三五年,一待到国库稍有盈余,就大举进犯,只等我们前去议和,便赚个盘满钵满回去,而我们的兵勇,这么多年来,从未正式与其对峙,更谈不上历练了,就是早些年镇南大将军那回垄关难得的一胜,也不过是突然袭击、出奇制胜,算不上真正的两军对决。相对而言,蒙古多年征战,他们的实战经验,我们只能望其项背。次此若是出征,将是真正意义上的两军对垒,不说别的,就说装备和技艺,恐怕都是蒙军占优势啊……”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朗昆插话进来:“还有士气,蒙军虽然骄傲,士气却是高涨,而我们的士气,却在短时内难以积聚,一是自认不行,二是妥协,三是怕苦怕累怕死,只有剩下的四分之一的才是愤起反抗。两外还有一个因素是,边关气候反复,内地军士短时较难适应,而对蒙军而言,却是不在话下。” 朗昆的声音严肃起来:“大军北上,疲惫笨重,蒙军灵巧机动,这些我们都是劣势。” 梨容点点头:“虽然不知蒙军采取什么战略,但不管是出征还是收兵,我们所需要的时间都不会很短,粮草要从出征的第一天算起,到大军的最后一个士兵回京,所需之量,何其可观,更何况,不能允许出任何一点意外,那,可是打仗,你觉得,可能么?!” “是啊,蒙军就是不同我们正式较量,光用一个拖字,我们就承受不起了。”朗昆黯然道。 “凡是都要从最坏的角度考虑,不是么?”梨容淡淡地说。 “这么说来,你是主和了,”朗昆叹道:“都象你这么想,那来的士气哟。” “主和又如何?”梨容狡黠地望过来。 “赔款、割地,还有,”朗昆顿了顿,说:“和亲。” “割地?”梨容吃惊地说:“蒙古现今提出了割地么?” “蒙古没有提出,是那些跟你一样主和的大臣,因为国库现银不够赔偿数目,他们提出割地。”朗昆不屑道:“只要不打仗,怎么样都行。” “跟我一样?!”梨容愕然:“我何时变成他们一伙了?”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章 梨园深处映郎情妾意 (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跟我一样?!”梨容愕然:“我何时变成他们一伙了?” “我应该没有听错你的意思,不是主和么?”朗昆斜一眼过来。 “恩,”她偏偏头,想了想:“可以算主和,但绝不是他们一伙。” “本质是一样的,就可以归成一类,”他默然道:“我还以为你有清奇傲骨,怎么也是甘与浊世同流合污之人。” 她悠然一笑,并不见气:“我才发现,你这个人蛮极端的。” 他长叹一声,低下头去。 “怎么了?”她关切地问。 他摇摇头,没有吭声,只紧紧地捏紧了拳头。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梨容轻声道:“可是现在不行。” 他静静地望过来,语气里满是失望:“我看过你父亲的奏章,他写得斗志昂扬,可是做为他的女儿,你怎么如此软弱?!” “爹爹虽然铁骨铮铮,有时也难免偏颇。”她幽声道:“我如何不想国家强大,不再受外族欺侮,但现在看来,硬碰是不行的,只能让强者更盛,弱者更怯。如今国家多事之秋,又无积累,一经战役,必然穷尽所有,而后长达数十年的休整,都未必能重新振作。一旦外敌再犯,将如何应对?两相比较,还是和利大于弊。” “但和,不是没有原则的,”她严肃地说:“割地,万万不可,此例一开,有如决堤之水,无异于将整个江山拱手送人。赔款,也不得高于往年。” 他忍不住嗤笑一声:“蒙古人会乖乖地听你的?!” “当然不会。”她皱皱眉。 “那你如何说了算?”他想忍住笑意,却还是被她看了出来。 “蒙古人没有提出割地,那就不割地。赔款,是可以谈的。”她缓缓地说:“我们寄予希望最大的,还是――” 她抬起头来,望他一眼,停住了话头。 “曲线救国――”他低声道。 她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他沉吟道:“蒙古人的妻子,是可以继承的。现在的也提单于,是老单于的二子,他的阏氏宛青,曾经是老单于的阏氏,昭和十二年和亲过去的,是郑王府的郡主,比也提小四岁,听说也提非常宠爱她,也很宠爱她生的六子措积。” 他摸摸下巴:“你大概是想,让宛青出面,替我们说话,以期减少赔款,再以联姻的方式,派出和亲的皇族女子,让蒙古退兵。” “也提亲近中原女子,总是有原因的,相比蒙古女人,中原女子貌美,性情柔和。蒙古皇族男子常以拥有中原女子的数目互相攀比,数目愈多愈是显示本领大。而身份高贵的皇族女子,一般的蒙古皇族男子是无法得到的。因此他们屡屡进犯中原,除了掠夺财物外,虏掠中原女子也是他们的动机。”朗昆思索着说:“依旧是和亲、赔款,以最小的代价,换取不战。” “对。”梨容回答。 “和亲、赔款,一年又一年,何时才是个头啊――”他猛一下,一拳砸在梨树干上:“真是窝囊!” “只要,只要六年的时间,”她的话音里忽然充满了希望:“如果蒙古不再进犯,六年的时间韬光养晦,多积粮,严训兵,我们就可以扭转乾坤!” 他认真地望她一眼,忽然明白了她的意图,她是主和,却是在为以后的决一死战积蓄力量,她想得深远,可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和亲,最多不过维持两年,到第三年,铁定又会来进犯,我们则又会被打回原形。”他颇为苦恼地问:“我们要想一个什么样的办法,才能保证他们在六年之内都不进犯?” 面对他充满了期翼的眼神,她却哑然:“对不起,我,我并没有想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来。” “没什么好抱歉的,这本来就不该是你们考虑的事情,”他长叹一声:“让你们弱女子来担负国家的重任,是我们这些男人的羞愧。” “我不是说过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么?!”她念叨一句,脸色依然不轻松。 他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瓦解了。 她莫名其妙地瞪着他。 “以后你改个名吧,叫匹夫,哦,不对,应该叫匹妇……”他捧腹大笑。 她脸上愠色顿起,就要跟他理论。 “好了,不要生气了,”他抬手,摘下一朵梨花,插在她的发上:“你放心,我一定会想个办法出来的。” 她这才悠然一笑:“行,我拭目以待。” 忽然,他警觉地说:“有人来了!”动作极快地,将梨容的手臂拉住,往后一带,俩个人,便躲到了梨树后面。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过来,是佩兰的声音:“咦,小姐该是在这里的啊,怎么没有人呢,刚才我明明听见这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啊――”说着,她就往梨容和朗昆藏身的梨树走过来了。 朗昆紧紧地贴在树干上,把头仰起,手上则用力,抱紧了梨容,而后偷偷地斜眼探望着佩兰的动静。 佩兰渐渐近了,梨容提起了一颗心,紧张起来,脸慢慢涨红,慌乱地望朗昆一眼,朗昆摇摇头,告诉她,不会有事的。梨容只好拼命地贴着朗昆,靠在树上。 两人的耳边,静悄悄的,只有佩兰的脚步声,象炸弹逼近,只有彼此的心跳,咚咚,咚咚,快要窜出胸口! 就要走到他们藏身的梨树下了,佩兰却猛地停住了脚步,自言自语道:“夫人就要回来了,小姐不定去了前厅,我还是到前院去找找罢。”她转过身,向外面喊着:“白颜,小姐不在这里,我们到前院去等夫人吧。” 朗昆和梨容偷偷地探出头来,只看见佩兰的背影,一下就没入了梨树林里。 好险啊,要是被佩兰发现,要是她惊呼一声引来不远处的白颜,那后果…… 想到这里,梨容脸都白了,她下意识地,看了朗昆一眼。 朗昆微笑着望着她,她才猛然想起,自己,还被他紧紧地抱着,而他,也被自己死死地箍着,她仓促地松开手,尴尬万分。 他轻轻一笑:“没事了。” “咳,都怨你。”她说。 “改天要好好谢谢佩兰。”他诡笑:“没有她,你怎肯好好抱我?” 她白他一眼:“我娘要回来了――” 他点点头,脸上显出些不舍和失落的神色来:“走吧。” 俩人慢慢地走着,来到梨园的拱门前,门,紧紧地掩着,似乎也不想他们离开。 梨容望着虚掩得严严实实的门,心里“咯噔”一下,面色开始不自然起来。 他已经感觉到了她的一样,执起她的手,柔声问:“怎么了?” “这个门,”她用手指指门,艰难地开口:“一直都是敞开的――” 他须臾便明白了,一定是佩兰! 在梨树下,佩兰肯定已经发现了什么,她说“夫人就要回来了,小姐不定去了前厅,我还是到前院去找找罢”是在暗示他们,该做好准备了,然后,她带走了白颜,并掩好了梨园的大门,只是为了让他们不被发现,从容离开。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今天,我就跟你父母挑明了罢。”他沉思片刻,说。 “不,这样不好,万一传出去,有损殿下的声誉,”她说:“佩兰能这样做,就不会说出去,放心吧。” “可是,我担心你。”他说。 “不会有事的。”梨容淡淡一笑,拉开门,往两边一看,说:“你先出去吧。” “有什么紧要的事,就派人拿着这个去找我,我自然会想办法来见你。”他依依不舍地回过头来,从怀里掏出一枚白玉方章,递过来。 她点点头,接过方章,却又被他反手一握:“梨容――” “等蒙古退兵了,我就跟父皇说……”他将她的手拢入手心:“最迟不过三个月时间……” 她明白他的所指,羞红了脸,低声道:“你忙你的――” 他问:“你能不能,每天都戴上我送你的簪子?直到,直到,你不再爱我的那一天?!” 她一怔,抬起头来,望着他,眼睛里,是他清晰的面容。 他说:“我不能经常出宫,万一哪一天碰上了,只要看见你戴着簪子,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只要知道这一点,我就心安了。” “可以么?”他殷切的目光、颤抖的声音:“每天都戴着我送你的簪子?直到,永远?!” 她想了想,点点头。 他裂开嘴笑了,模样挺傻。 “走吧。”她轻轻地推推他。 他极不情愿地松开她的手,跨出梨园。 “走吧――”她冲他挥挥手,将梨园的门,缓缓关上。 朗昆低垂着脑袋从长廊转过来,他无法从跟梨容见面的欣喜中自拔,无法从跟梨容分别的失落中释然,他从胸腔里,怅然地吁出一口长气,却蓦然愣住! 长廊那头,端着托盘茶盏站立的,不是,佩兰么? “六皇子殿下。”佩兰行礼。 “免礼。”他虽然不了解她,但通过刚才的事,使他对她,颇有好感。 佩兰走近:“殿下请用茶。” 他接过茶,喝一口下去,已经有些凉了,便打趣道:“凉茶待客,可是谢府特有的规矩?” “殿下若早些过来,茶温正好,现时也还将就,若再迟些,可就是佩兰的罪过了。”佩兰轻声回答。 这显然有些答所非问,朗昆咀嚼一阵,却明白佩兰话中有话,她明里说的是茶,实际指的却是谢夫人回家的事。看来,她端了茶,是特意到这里来堵我的,而且,来了不是很短的时间,茶都等得凉了,她是在埋怨我么?还是,想做别的什么事? 朗昆想着,开口道:“这个茶温,偏巧是我嗜好。” 佩兰似乎并未领情,面无表情地望他一眼,眼光往下移,最后停在他的脚上。 朗昆低头一看,靴子上,沾满了泥巴。 春天就是雨水多,经水一泡,泥土就软了,他到梨园走一遭,自然就带上了梨园的泥土。 他已经意识到出了问题,万一被谢大人夫妇问起,他该如何作答?整个谢府是如此地干净!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章 贴心丫头溃严防死守(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侧院的池塘风景是好,可殿下也不该久呆,惹了一身泥不说,佩兰紧赶慢赶,还是将茶水弄凉了,请殿下恕罪。”佩兰慢悠悠地说。 他忍不住会心一笑,不愧是梨容的丫头,行事做人竟跟梨容如此相似。原来她堵他,为的就是这些泥巴,她早就想好了托辞,想以茶温切入,偏巧自己没领会,倒叫她着急了。 他环顾四周,没发现有人,遂低声道:“谢谢你,佩兰。” 她似乎没有听见,只是恭声道:“夫人的马车已经回来了,殿下随奴婢去前庭吧。” 他没有做声,跟着佩兰走了,只在心里低声地嘀咕了一句:“若早些过来,茶温正好,现时也还将就。”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哎哟,殿下,奴才正要去找您,夫人刚才还责怪奴才,不曾好好招待您,”刚从长廊过来,就碰上了管家。 “闲坐无聊,随便走走。”朗昆答道,片刻功夫,已经进了前厅。 谢大人和谢夫人连忙行礼,一番寒暄,坐了下来。 谢夫人眼尖,一下就看到朗昆靴子上的泥巴,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便装作奇怪地问:“这是?”两只眼睛,却敏锐地捕捉着朗昆脸上的变化。 朗昆落落大方地回答:“闲坐无聊,就贸然在谢府随便走走了,没有经过主人允许,夫人不会见怪吧?” “不会,不会,”谢夫人笑着,话语却步步金逼过来:“民妇斗胆,能否请问殿下,都走了哪些地方?” 朗昆正要回答,佩兰却插话进来了:“我去找夫人,正好殿下一个人在厅里坐着,他问家里可有什么雅致的地方可以散散步,我就带他去了侧院池塘。” “景致是好,就是不该,弄脏了我的鞋。”朗昆就势往下一带。 哦,原来不是去的梨园,那,碰上梨容的几率应该不大,谢夫人点点头,赞许地看佩兰一眼,她总是知道轻重的,正因为如此,谢夫人才格外信任她。如今,能从佩兰的嘴里说出来,六皇子没有去梨园,谢夫人是一百个相信。 “是啊,那池塘周围早该铺上石板路了。”谢大人搭了一句话。 此时佩兰,已经悄然离开了前厅。 谢夫人说:“老爷,殿下来找你是有要事,那我,就先下去了。” “我们去书房谈。”谢大人也领着朗昆,离开了前厅。 佩兰进了屋,梨容正在看书。 “小姐看了一上午书了,累么?”佩兰从箱笼里翻出一样东西,递给梨容。 梨容一看,是双鞋。 佩兰点点头,示意她赶紧换上。 梨容将鞋一换,佩兰用布包一卷,往柜子里一塞,刚刚关上柜门,谢夫人就来了。 “梨容,”谢夫人唤道:“今天没出去走走?” 梨容一惊,想起佩兰的话“小姐看了一上午书了,累么?”便回答说:“这本书蛮好看的,没几页了,等看完了再出去走走。” “跟你爹爹一样,嗜书如命。”谢夫人细细地将女儿看下来,梨容不动声色地用书挡住脸,心里却禁不住一阵阵发毛。谢夫人的眼睛扫到梨容的脚上,一双干干净净的绿缎绣花鞋,并没有什么异样。 谢夫人这才安心地坐下,问道:“你外婆捎信来说,许久不见,有些想你了,过几日,去看看外婆么?” “好啊,娘,您定下日子,我跟您一块去。”梨容说。 “这些日子我忙着呢,你一个人去就行了,外婆家又不远。”谢夫人沉吟道,她实在是不想告诉女儿,最近她的确是很忙,忙着到那些顾命大臣家中四处串门,为的,还是梨容的亲事。 梨容没有多问,依旧把头埋进书里。 谢夫人缓缓地起身,准备离开,忽然,她的目光停住,脸色变了:“这是怎么回事?地上怎么会有泥巴?!” 梨容脑子里“嗡”的一响。 “是我脚上的,哎哟,带六皇子去池塘,踩了我一脚泥!”佩兰使劲跺跺脚,想把沾在鞋上的泥巴甩下来。 “出去弄吧,把屋里都搞脏了。”谢夫人脸色缓和下来:“我先走了。” 朗昆和谢大人在书房,相谈甚欢。 不觉已到晌午。 谢夫人轻轻叩门:“殿下,老爷,是不是该出来吃饭了?” 谢大人呵呵一笑:“我说怎么肚子咕咕叫呢,原来是时候吃饭了,”他邀请朗昆:“殿下若不嫌弃,可否在舍下用餐?” “盛情难却,自当奉陪。”朗昆一口应承下来,心想,吃饭的时候,还是很有可能见到梨容的。他可不想,让这样的好机会从眼皮底下溜走。 饭菜非常丰盛,朗昆招呼谢大人和夫人坐下一起吃,筷子已动,却久不见梨容。 难道,谢大人不打算让内眷陪客,可是,夫人也在啊,为什么梨容没来?想来,应该是夫人的安排罢。 他眼珠一转,轻声道:“那天,本该送夫人和小姐回家,因为宫里催促得紧,所以在城门口就把二位撩下了,我心里一直挂念着,希望夫人不要见怪才是。” “哪里,哪里,”谢夫人应道:“殿下这样说,倒是更叫我不好意思了,您看那天,匆匆忙忙的,我连声谢谢都忘了说。” “夫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谢大人唤道:“去把小姐叫来,正正经经给殿下道个谢!” 谢夫人看丈夫一眼,勉强地笑了笑。她道个谢不就行了,干嘛非得把梨容叫出来呢?可是丈夫发了话,她又找不出好的理由来推脱,也只能由着事情发展了。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六皇子,她总感觉,有些,有些说不出的意味。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因此,极力地藏着掖着,她算计着,不让六皇子见到梨容应该是稳妥的,可是死老头子,偏偏就是跟她不是心有灵犀。 想到这里,她飞快地向丈夫丢过去一个不满的眼神。 谢大人浑然不觉。 朗昆将一切收入眼底,却在心底轻轻一笑。他可以想见谢夫人的心思,谢夫人出生官宦之家,对门第是看得很重的,她精明而且现实,因为她知道,与其把女儿嫁给一个不得志的皇子,不如许配给身世显赫的大臣之子,那荣华富贵靠得住得多。从女儿的终身幸福出发,本也无可厚非,只是,显得略微势利了点。这也无妨,等忙过了这一段,蒙古退了兵,父皇心情轻松一点,他就会向父皇提出要娶梨容,他相信,父皇会答应的。谢夫人情愿不情愿,都不重要,即算她认定了他是个不得志的皇子,他也有信心,终有一天让她改变观点。 毕竟,是不是一个得志的皇子,得由父皇说了算,而不是由着谢夫人去猜想。 梨容坐在菱花镜前,将头发重新梳理一遍。佩兰连忙上前,打开首饰盒,轻声问道:“小姐,你要出去么?” 梨容避开首饰盒,探手从锦盒里拿出玉梨簪,轻轻地插入发中,然后站起身:“走吧。” “去哪里啊?”佩兰问道。 梨容微笑着说:“这个时候,不是去前厅吃饭的吗?” 佩兰踌躇片刻,小声说:“夫人吩咐过了,今天送饭到房里来。” 梨容微微一怔,片刻之后,返回到梳妆台前坐下。佩兰抬手正欲摘下她的发簪,梨容制止道:“不摘了,今后,每天都戴上它。” 佩兰静静地看了小姐一眼,没有说话。 “佩兰,”梨容低低的声音:“今天多亏了你……” “小姐,”佩兰打断了她的话:“我是你的丫环,总归是跟你贴心的,也是希望你好,但是这样,也许有要辜负夫人的信任,夫人和你,我只能选一个,所以,我只能对不起夫人了。佩兰心里,其实是很难过的。” 梨容轻轻地拍了拍佩兰的手,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想对娘有所隐瞒,但说出来,她又难免失望,还是等两三个月,等……” 她没有再往下说,她是想说,等蒙古退兵了,等朗昆跟皇上说了,圣旨赐婚,母亲自然也就知道了。如果现在让母亲知道,必然会出手阻绕。现在母亲还全然不知情,都极力回避着不让他们见面,如果一旦知道他们的私情,还不知会作出什么举动。隐瞒母亲,实在是情非得已。 她固然想遂母亲的心愿,但她也不想放弃自己的爱情。她不在乎朗昆是不是皇子,是不是得志的皇子,能不能给她带来母亲希望她拥有的荣华富贵,这些对于她来说,都不重要,只要他爱她,她也爱他,这就够了。 梨容正郁郁地想着心事,忽然管家进来了:“小姐,老爷叫你去前厅。”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佩兰在她腰间轻轻一推:“快点啊,小姐,不要让老爷等急了――” 欢喜,一下子涌上来,溢满她的胸怀,梨容带着佩兰,迈着轻快的步子,款款地来到前厅。 上座之位,是六皇子,他正眼巴巴地望门口,看见梨容的身影,眼睛一亮,碧玉的簪子映入眼帘,他微微一笑。 梨容望他一眼,眼神交汇,他浓浓的情意倾泻而出,她又禁不住面红心跳,连忙低头,缓缓地拜下去:“六皇子殿下。” “免礼,”他愉悦的声音,象跳跃的音符:“上回未及细看,真是可惜,今日一见芳容,才发现小姐果然有如传言,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什么“上回未及细看,今日一见芳容”,胡说八道,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在心里对他的拿腔捏调一阵好笑,忍不住回敬一句:“殿下高看了,民女自认不如沉鱼的西施、落雁的昭君、闭月的貂禅、羞花的贵妃杨玉环,充其量,也不过是梨园里一颗小草。” 梨园?呵呵,原来是不满我信口胡诌,特来呛我一顿啊。朗昆被她这样一抢白,只好讪笑一下。 谢大人开腔了:“梨容,不得无礼。上回殿下送你们回家,还没有谢过呢?” “谢殿下。”梨容又鞠一礼。 “不谢,不谢,听说谢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哪天要好好讨教一下,如何?”朗昆慢悠悠地说。 “谈不上讨教,如果殿下有时间,倒是可以赐教,那是小女的荣幸了。”梨容还未开口,谢大人就答应下来了。 谢夫人又不满地望丈夫一眼。 “既然来了,不如一块吃饭吧。”朗昆提议。 谢夫人拉了女儿过来,坐下了。趁谢夫人热情地给朗昆夹菜的当口,梨容悄悄地望了朗昆一眼,朗昆望着梨容,偷偷一笑,她顷刻间红了脸。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一章 全面防范不敌深心机 (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席间,谢大人问:“殿下,下午还继续讨论么?” 朗昆想了想,说:“下午宫中还有事,我们未讨论尽兴,明天再来吧。”言毕,极快的眼光扫过梨容。 怎么能今天全部办完呢,明天,明天再来,我还可以见到你呢,梨容―― 回到皇宫,朗昆就把自己投入到了一本本卷宗中,谢大人的观点是明确的,仗,必须要打,可帐,却算得没有一点余地。他不能这样冒险,梨容的话是对的,毕竟,关乎江山大业,容不得半点侥幸。 父皇的考题,他已有答案。他必须等到有足够的资本,再跟蒙军决一死战,一次,就要打服它,让它从此后再不敢小觑中原之力! 可是,他纵然有毅力卧薪尝胆,蒙古又岂能如他所愿,六年都不进犯?六年啊,谈何容易?他反复匡算,如何让粮库丰盈,让国库丰盈,让兵士训练有素,六年的时间,确实够了,可是,六年的太平,以什么为保证? 朗昆在房中踱来踱去,煞为伤神。 “昆弟!昆弟!”喊声未落,朗泽已经进来了。 “云南上贡了一批相思鸟,可好看了,他们都在御花园里看呢,我们也去凑个热闹!”朗泽不由分说,拖了朗昆的手就走。 “鸟有什么好看?!我没空,忙着呢。”朗昆不肯。 “去吧,去吧,”朗泽说:“看了保管你不后悔。” 朗昆就这样被朗泽强拽着,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好生热闹,皇妃们、皇子们、公主们几乎全都到齐了,莺声燕语,花枝招展的,都围着那些个笼子看鸟,叽叽喳喳地评论着,人声鼎沸超过了鸟叫。 “稚娟,你从早上看到现在,还没看够,让一让,哥哥们看看!”朗泽将荃妃娘娘的女儿稚娟拨开,自己掖着朗昆硬挤了进去。 稚娟撅起嘴,伸出挂满琳琅珠环的手拖住朗泽,很不高兴地叫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你也老大不小了,说话就要嫁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朗泽敲着她的脑袋说。 “你也知道我要嫁了,嫁出去要受别人欺负,现在在家里,你还要欺负我!”稚娟嚷嚷起来,发上佩带的流苏金步摇也跟着一阵乱蹦。 “稚娟,六哥不跟你争,你到这里来看。”朗昆把稚娟拉过来,自己挤出了人圈。 “谢谢六哥!”稚娟欢快地跟朗昆道个谢,然后冲朗泽做个鬼脸,将好看的眼睛觑起来,呲露出几颗白玉般美丽的牙齿。 “哎!哎――”朗泽想叫住朗昆,哪知朗昆脚步飞快,一下走得老远,朗泽索性不管他了,自己看起鸟来。 六年,六年!六年!这两个字盘桓在朗昆心头,是希望,却如同绝望,他没有心思看鸟,巴不得早点离开。他急匆匆地走着,连低垂下来的枝条拂上脸庞都浑然不觉。忽然,他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目光,扫过御花园里的众人,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显出深邃的沉重。 也许,这是一个办法,可是…… 他的嘴角往下重重一抿,似乎是做了一个无比痛苦的决定。 第二天一大早,朗昆就来到了谢府,跟谢大人继续昨天未完的话题。 自朗昆进府,谢夫人见过一面之后,就到了女儿房里,寸步不离地守着梨容。 “梨容,”谢夫人望女儿一眼,忽然有些惊异地叫起来:“你戴上发簪了?我记得你在家里是什么都不戴的啊?” 梨容平静地回答道:“最近发现好些碎头发,挽起来显得有些乱,还是戴上簪子好些。” “娘给你买了那么些簪子,你怎么独独选中了这支?”谢夫人饶有兴趣地问。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簪子,看着就觉得喜欢。”梨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玉梨簪,笑道。 “难得有你喜欢的首饰,”谢夫人点头赞同:“这根簪子,真是配你,”她用母亲特有的骄傲语气说道:“也只有我梨容,才有资格拥有这样的极品!” “哎呀,娘――”梨容嗔怪地唤一声。 谢夫人嘻嘻一笑:“好,不说了,你看你的书。”嘴里这么说着,身子却没有动,依旧稳稳当当地坐着,丝毫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梨容轻轻地放下书,静静地看了母亲一眼,欲言又止。 佩兰轻声道:“夫人,殿下今天还会在府里用膳么?” 谢夫人沉吟道:“时候不早了,应该会留下来,”她起身道:“我还是必须到厨房去安排一下。”然后转头看梨容一眼,吩咐佩兰:“你陪着小姐,今天就不要到处走动了。” 谢夫人走了好一会了,佩兰才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在门缝里小心地打量一番,低声道:“真的走了。” 梨容走过来,拉住佩兰,轻声问:“他今天,来了么?” 佩兰点点头:“跟老爷在书房里。” 哦,梨容不由得闷闷然起来,来了是来了,可是,还是见不到啊―― 佩兰看见她不开心,正想说几句话宽慰她,忽然,传来谢大人的一声高叫: “梨容――” 梨容一怔,父亲已经推门进来了:“还不快来见过六皇子!” 梨容一抬眼,只看见朗昆庄重的脸,在四目相对的一瞬,他眼里,闪过一丝似笑非笑的狡黠,似乎,已经窥见了她的内心。梨容的脸,忽一下绯红,局促道:“见过殿下。” “平身。”他淡淡地回答,却让她听出了僵硬的刻意。 “难得殿下有这个雅兴,你画几幅画来让殿下指教指教。”谢大人说着,抑制不住话语里对女儿的满满自信。 “谈不上指教,只是想来跟你相互切磋一下技艺。”朗昆谦虚地说,诡异地冲梨容眨眨眼。 梨容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让佩兰摆好物什,不大功夫,便画好了一幅竹子图。 谢大人和朗昆各站一旁,看着她做画,直到收笔,谢大人才呵呵一笑:“小女不才,让殿下见笑了。” 朗昆答道:“不错,不错,非同凡响,倒叫我自惭形秽了。” 谢大人颇为自得,却吝啬赞美之词,反而对梨容说:“此画虽得殿下肯定,却仍有不足,所谓学无止境,你可不能松懈。” 梨容点点头。 谢夫人步履匆匆地来到梨容屋外,正好听见谢大人的声音传来,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头脑里紧绷的那根弦也舒缓了下来。 原来,她始终是不放心,从梨容房里离开,她并没有去厨房,而是去了书房,本是打算去书房看看就去厨房安排中饭,谁知到书房一看,空空如也,哪里有半点人影?她以为六皇子已经离开,管家却说谢大人已经吩咐厨房准备六皇子的中饭。 谢夫人又开始没来由地觉得有些紧张起来,他们离开书房,看样子是事情已经谈完,可是,要留下用餐,这下又是去了哪里? 她忽然觉得很有必要到梨容房里看看,火急火燎地就往内院赶,才一到门口,就听见丈夫的声音,她终于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是丈夫把六皇子带到了梨容房里,她虽然对丈夫自作主张有些不高兴,但想到丈夫在场,没什么好担心的,这才放下心来,在门口整整衣裳,稳稳脸色,走了进去。 “哎呀,我正去书房给的殿下请安,没想到,你们到这里来了。”谢夫人笑吟吟地说。 “夫人来得正好,”谢大人说:“你去厨房,好好安排一下,今天中午好好跟殿下喝两盅。” “好,我这就去,亲自监厨,保管让你满意。”谢夫人满口应承下来,笑着出去了。 谢大人又同朗昆寒暄了几句,忽然管家进来禀告:“老爷,蒋大人来了。” “定是手痒痒,要走棋了,”谢大人回道:“可是今天不巧,殿下在这里,这样吧,你告诉蒋大人,改天好了。” “是哪位蒋大人啊?”朗昆示意管家缓一缓。 谢大人回答:“是大理寺常卿蒋方圆。” 朗昆一听,连忙说:“蒋大人平素也就是劳心政事,难得空闲,今天既然他已经登门而来,谢大人就不要扫他的信了。” “那可怎么好,岂不是要怠慢殿下了。”谢大人有些为难。 “无妨,无妨。”朗昆说:“谢大人棋技一流,我早想领教,不如你先过去跟蒋大人下着,我仔细评评令爱的画,马上就过去。” “也好,下官先去,等殿下来赐教。”谢大人也是好棋之人,听朗昆这么一说,正巴不得,匆匆叫了管家:“先去把棋盘摆好了。”几步几步就出了屋子,径自到前院会蒋大人去了。 梨容直望着父亲的背影不见,佩兰忽然开口了:“小姐,我去整理一下梨园。”一忽而,也没了影踪。 屋里只剩下梨容和朗昆。 她静静地回过头来,他正默然地望着她,目光拂过她发上的簪子,缓缓近前。 她轻轻一笑间,他已经,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下次再见,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他叹息道。 梨容敏锐地感觉出,他有心事,遂轻声问道:“你不开心么?” 他欲言又止,沉声道:“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 她奇怪地眨眨眼,他忽然笑了:“我们时间不多呢,何苦要让那些不相干的事情来打扰我们。” 她一下红了脸。 “后天能想办法出去么?”他环顾一下四周,温柔地说:“后天上午,我在交庄等你,陪你看今年春天最后的梨花。”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一章 片刻相聚再约故地游(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她甜甜一笑,旋即隐去笑容,为难地说:“不知道,我娘,会不会答应呢。” “她会答应的,”朗昆想了想,笃定地说:“只要你提出来,我保证有办法让你娘答应。” “是吗?”她笑,有些不相信。 他忽然诡秘地说:“你以为,我今天能出现在你的闺房里,纯属偶然?!” 她一下愣住,眼睛眨呀眨,眨呀眨,望过来,忽然一下,瞪圆了眼,竖起一根食指,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嘘!”朗昆慌忙伸出两个手指头盖住她的嘴:“小声点!” 她兴奋地把他的手抓开,吃吃地笑道:“啊,是你,是你把蒋大人叫来的,是不是――” “何止呢?”他得意洋洋地摇起了脑袋:“我早就算好了,跟你父亲一个半时辰谈完,然后,就慕名要求要看你的画,你父亲当然不会往深处想,自然就会带我来见你,呵呵――” 她竖起的食指冲他点了点,竭力用一种恶狠狠地声音问道:“好啊,用心险恶!说!你还有什么算计好了的?!” “我招!”他似乎被吓住了,马上举手投降,老实招供:“我事先就跟蒋大人讲好了,说今天一块来找你父亲对弈,装作碰巧的样子,实际就是要轮番上阵,让你父亲疲于应战,好让蒋大人一雪前耻。所以,蒋大人就按照约定的时间,乐颠颠地来了。而你父亲呢,嗜棋如命,自然要先过了瘾才说。最后,终于让我遂了心愿。” 他不怀好意地一笑,用胳膊肘顶顶她:“难道没有遂你的心愿?!” “哼,”她不屑道:“狼子野心!” “要达到目的,总是要讲些谋略的。”他不以为然地说:“君子谋而后动。” “那你约我去交庄,是不是又想搞什么鬼?”她猛地逼问道。 “没有!”他一下被激起来,忙不迭地说:“绝无坏心,绝无坏心!” “算你老实。”她这才悠悠地说:“本小姐决定了,跟本小姐的娘去提,不过,她答不答应,本小姐可没定数。” “只要你提就成。”他兴奋地说:“就这么定了,算你应了约了啊。” “瞧你那傻样。”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哦――”他忽然意识到被她捉弄了,气歪了嘴,忿忿地说:“古人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一点也没错,我今天大意,竟然马失前蹄,真是不该!” “你若是太狂妄,还有得跟头栽呢。”这回轮到她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了:“哼哼,让你捉弄我爹,我替他报仇,要你好看。”她伸出纤纤手指,戳着他的额头说:“听好了,以后要小心伺候本小姐!” 他猛一下伸出手,捉住梨容的手,微笑着印在自己温热的唇上,慢慢地闭上眼睛,一幅很陶醉的样子。 她先是脸红得象茄子,然后眼珠一转,来了主意。轻轻地伸出另一只手,张开手指在他眼前晃一晃,显然,闭着眼睛的他正陶醉着,根本没有知觉。她拼命忍住笑,踮起指尖,捏起他的眼皮―― 他肯定是被弄疼了,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眼,抗议道:“搞什么鬼,你怎么这么煞风景!” “看不惯你这么色的样子。”她正色道。 “你以为我对谁都‘色’么?!”他愤然道。 “知道,你在别人面前,都是绷着个脸,不苟言笑的。”她说:“你该走了,不然我娘回来――” “你娘以为你爹在,不会再杀回马枪了。”他不以为然。 “那,我爹等久了,会生疑的。”她又说,还朝窗外张望了一阵。 他吃吃地笑起来:“你什么时间见过沉溺在棋海之中的人记得时间的?恩――” 梨容还想说什么,却只是惊讶地将嘴圈成了一个“o”型,只顾愣愣地望着他。 “傻了?”他轻轻点点她的额头,她才如梦初醒。 天,他竟然心思如此缜密,将一切算得如此精准!看似巧合的偶然,原来丝丝相扣都是他的安排,不差分毫。冷峻的外表下,谜一样的内心,他的想法应该很长远,总是超乎别人的想象,赶在常人之前,她是如此地看不懂。 “我真的该走了――”他幽幽地叹道。 他不肯走的时候,她担心,一旦他真的要走了,她又有些不舍起来。 “恩,恩――”她支吾几声,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手指捋过她腮边的发丝,浅浅地笑着:“记得跟你母亲提去交庄的事,我等你。” 她点点头。 谢大人和蒋大人酣战许久,末了,还是蒋大人不甘心地叹道:“怎么我又输了――” “不是你技艺不高,而是谢大人技艺太高。”朗昆笑着近前。 蒋大人连忙起身道:“殿下来,杀杀他的锐气!” “好,却之不恭了。”朗昆不客气地坐下来,执起棋子。 谢夫人走进来,低声提醒丈夫:“宴席摆好了,不要等饭菜凉了。” 谢大人连忙起身:“殿下,还是先用餐吧。” 朗昆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棋盘,无奈道:“要不是下午有事,当然是要把这一局下完才走。”他沉吟片刻,认真地对谢大人说:“不如这样吧,让蒋大人做个见证,把这棋局封了,明天我没有时间,后天,后天上午我再来,咱们把它下完。如何?” “那当然是好,下官准时恭候!”谢大人爽快地说。 谢夫人心里又打了个盘旋,后天,还来?! 谢府的夜晚,恬静如水。 谢夫人在梳妆台前解开头发,问丈夫:“这六皇子,这段时间可来得勤了,到底为何?” “为政事。”谢大人答。 “什么要紧的政事,让你们几天都没有说完?”她好奇地问。 “蒙古进犯之事。”谢大人一提起这个话题,就忧心忡忡。 谢夫人一听,也沉重起来:“要怎么办呢?” “殿下的意思,暂时还只能想办法让蒙古退兵。”谢大人说。 “你不是一直主战么?”谢夫人听见丈夫说话的口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丈夫对抗击蒙古立志坚定,怎么就被六皇子说服了呢。 谢大人幽声道:“殿下说得对,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们男人的想法,我们女人是理解不了的。”谢夫人不想继续这么严肃的话题,一句话就落了尾,转而宛尔一笑:“六皇子,只是谈政事,就没有说说别的?” “别的,什么别的?!”谢大人莫名其妙地看了妻子一眼,半天,才领悟过来,嗔怪道:“你呀,想哪里去了!想嫁女儿想疯了吧?人家根本没谈别的,对你的宝贝女儿,也没那个意思。” “凭你说!”谢夫人不服气地反驳道:“那你怎么把他带到梨容房里去了?总不是你主动提出来的。对了,我还要说你的呢,真是糊涂,怎么凭白就把一个陌生男子带到女儿的闺房里去了?!” “是倒是他提出来,只是说听闻梨容画画得好,要看看,我想,让梨容出来画吧,又要弄一大堆画具出来,还不如带了他到梨容的房间里,什么都是现成的,画就是了。这个啊,就是我的主意了,你还真不好冤枉人家。”谢大人说:“去梨容房里,是有些不妥,不过,人家是皇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是去不得的?!陌生男子?!话怎么能这么说?!大不敬呐――” 谢夫人这下说不出话了,丈夫说的,也是道理。她哼一声,赌气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觉得梨容嫁给他也好了。” “怎么又扯到这个事情上来了呢?明明是两码子事嘛!”谢大人音调高起来:“我可没有这样说,梨容能不能嫁他,那是梨容的造化,你反正这个也不满意,那个也嫌弃,就是皇子,你还要挑三拣四。早些日子,不是还说不愿意梨容嫁给别人做侧妃么?六皇子还没定亲呢,他愿意娶梨容,梨容不是就遂了你的心愿,可以做正妃了,那感情可好?偏偏这下你又不情愿了,我真是搞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 谢大人一鼓作气地说了一长串话,倒叫谢夫人大吃一惊:“咦,你不是一回来就闷在书房里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了?六皇子长,六皇子短,还不是你女婿呢,瞧你,一幅护短的模样,我问你,他有什么好啊?” “谁是我的女婿,得梨容嫁过去了才算。我没任何意向,更谈不上偏袒谁。”谢大人觉得妻子有些无理取闹了,正色道:“还有这个六皇子,我告诉你,他好学上进,心思缜密,行事稳健,有勇有谋,在我接触过的所有皇子中,他是最优秀的,非池中之龙。梨容能嫁给他,那就是梨容的福分了。” 谢夫人忽然一下呆了,她没有想到,丈夫对六皇子的评价会有如此之高,丈夫要求历来苛刻,为人做事也极为严谨,能被丈夫这样高看,实属不易。她暗忖道,莫非,这个六皇子,真有过人之处,可惜,再有过人之处,他也只是个,宫女的孩子,能有多好的前途?当太子?当皇帝?她忍不住冷笑一声,可能么?别是误了我梨容的前程! 谢大人不知她在想什么,见她不说话,也懒得再搭理她。 片刻的静默之后,谢夫人又象想起了什么,问:“你们从梨容房里出来后,六皇子再也没提起过梨容什么?” “哎呀,我们在下棋呢,提梨容干什么?!”谢大人对妻子老是纠缠着这一个问题有些不耐烦了。 “他后天还来呢,我看问题没这么简单。”谢夫人下了定语。 谢大人不屑道:“你呀,就是想得太多了。” “那你呢,就是不肯多想。”谢夫人回敬。 “庸人自扰。”谢大人无奈地摇摇头,表示不可理喻。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二章 相约交庄终是不虚行(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谢大人和夫人正在房里说着话,忽然,“咚,咚”,卧房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梨容的声音传来:“爹,娘。” “进来吧。”谢夫人问:“有什么事啊?” “我想,后天再去一次交庄。”梨容说。 “去吧,去吧。”还没得妻子答话,谢大人就开口同意了。 谢夫人愠丈夫一眼,不满他不问原由就贸然应允,便问:“你不是去过了,怎么又要去呢?现时交庄的梨花都快谢了,还有什么好看呢?” “就是快谢了,才还想去看看。”梨容回答道:“上回也没怎么看。” “是了,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了,我还想问问你呢,上回去交庄,明明带了食盒,说是过了中午才回,怎么才两个时辰,就回来了,白颜怎么还没有跟你们一块回来,落到了后面?”谢夫人说:“当时我就想问你的,一忙又忘了,正好,现在问问你,怎么那天没有好好看梨花呢?” “那天,”梨容一紧张,先是红了脸,低声解释道:“那天,去交庄碰到了太学的学生,白颜说要去找若愚,给他送点吃的,我同意了,她走了没多久,佩兰就说肚子疼,吵着要回来,我看郊外要找个好大夫不容易,怕佩兰吃不消,所以就赶着回来了,哪知进了城,佩兰又说肚子不疼了,但既然进了城,还不就直接回家了。” 谢夫人点点头,似乎对女儿的解释很满意。她寻思着,应该是佩兰记得自己的吩咐,怕梨容跟若愚见面,所以假意找了个借口,带了梨容回来。 “娘,我可以去么?”见母亲不答话,梨容又问。 “去。”谢夫人笑道:“你爹都答应了,他是一家之主,我当然听他的。” “那我回房去了。”梨容高兴地出了门。 “你怎么什么都不问就答应梨容了,那么干脆?”谢夫人挑起眉毛,笑着责怪丈夫。 “明明是你心里想要的答案,怎么又变成了我的主意?!”谢大人沉声道:“你不是不希望她跟六皇子接触么,后天殿下过来,她正好出去,你称心了――” 谢夫人嫣然一笑,没有说话了。 梨容回了房,佩兰赶紧迎出来:“小姐,你是照我的话说的么?” 梨容点点头,抓住佩兰的手按住胸口:“你摸,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你的手心里都是汗呢,快擦擦。”佩兰拿了手帕过来。 “我,”梨容低声道:“我觉得不应该骗娘……” “那你就是不想去交庄了?”佩兰凑近来问。 梨容沉默了,去交庄和不欺骗母亲,她只能选择一样,不管心里有多么的不情愿,她还是早就做出了选择,万般无奈之下,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早些睡吧,小姐。”佩兰整理好床铺。 梨容惆怅地说:“最近我常常都睡不好。” 佩兰轻轻一笑,低声道:“今晚一定能睡塌实的。” “佩兰!佩兰!”梨容忽然大叫起来。 佩兰一惊,睁开眼,慌忙跑到梨容床前,摇醒睡梦中的小姐:“怎么了!怎么了?” “快点,”梨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要下床:“要迟到了。” 佩兰一愣,马上便明白小姐指的是交庄之约,她看着小姐睡眼朦胧却情急的模样,忍不住好笑,安慰道:“才二更天呢,早呢,睡吧,睡吧。” 哦,梨容应了,闭上眼,还不忘叮咛一句:“你可不能睡死了,记得早点叫我啊――” 翻过身,又沉沉睡去。 佩兰静静地坐在床头,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小姐啊,上天会怜悯你们么?会让你们在一起么?我多么希望,一切都比想象之中还要美好啊―― 交庄的清晨,满是梨花的香气和青草的味道。 梨容早早地就带着佩兰下了马车,徒步走进林子里。 “小姐,我出门的时候听管家说,六皇子殿下今日要到家里跟老爷下棋。”佩兰说:“我就奇怪了,他不是约了你到这里么?难道他忘了,还是有分身术啊?” 梨容一愣,旋即莞尔,好啊,这个家伙,又捉弄我爹娘,明明没打算去谢府,非要煞有其事,搞得更真的一般。她心里明白,如若不是这样,娘,是不会准她出来的。她不好点穿,只好说:“他可能先来会我,再去家里吧。” 哦,佩兰点点头,左顾右盼,然后下结论:“我说还早吧,他还没有来呢。” “不,他来了,”一丝甜甜的笑容漫上梨容的脸,枝桠里透过来的阳光正好照着她脸上淡淡的红晕,愈发显得柔媚,她说:“他来了,我能感觉得到,他就在附近,而且,现在,他正看着我们。” 佩兰左看右看,猛一回头,呆住! 真的,六皇子真的就骑着高头大马,站在她们身后。 朗昆用脚一夹马肚子,大黑马得得地跑起来,眨眼功夫,已到她们身边。他策马,绕到她们前面,梨容微笑着,抬起头来注视着他,黑发闪着锻子一样的光泽,玉梨簪灼灼生辉。他默然地,一侧身,一鞠手,拦腰一揽,就把梨容抱上了马,随即,大黑马腾起四蹄,飞速奔跑而去。 佩兰还没反应过来,一阵疾风,小姐就不见了踪影,只听风中传来朗昆的声音:“佩兰,我会按时把她送回来的――” 她傻傻地站在那里,任梨花被黑马带过的旋风刮落。 谢府,谢大人早早就坐在前日封存的棋盘前,想着接下来的棋路。 管家进来了。 “是殿下来了么?”谢大人问着,就要起身。 管家回答:“老爷,殿下差人来说,今日宫中有事,脱不开身,过两日再来,请老爷保管好棋局,定要一分胜负。” 谢大人点点头,挥手让管家退下,复又拿起罩子,郑重地将棋局罩上。 风在耳边呼呼做响,不知奔跑了多久,他才停下来,松松地挽着缰绳,任由马在林子里自己走。 “你到得这么早?”她掠掠耳边凌乱的发,侧过头来问他。 他沉声道:“因为害怕错过你。” 她回首嫣然一笑,温婉甜媚。轻轻地扭一扭身子,好象是坐得不舒服。他伸手,环住她的腰,望自己身上带一带,说:“靠着我,不然久了会腰疼。” 她犹豫了一下,依言靠过来,他默默地抱紧了她,将脸贴着她的额头。 “皇上出的考题,明天就要交卷了,你答好了么?”她轻声问。 恩,他从鼻腔里出声。 “你有心事?”她关切地问。 “没有。”他回答。 “不说就算了,”她说:“不过,你是骗不了我的。” 唔,他应了一声,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她侧过脸,朝向他:“我可以帮你么?” “可以。”他回答。 “那要我怎么做呢?”她认真的问。 “嫁到蒙古去和亲。”他眺望着远方,不紧不慢地回答。 “我?!和亲?!”她吓了一大跳,旋即陷入沉思:“为什么是我?” 他漠然道:“因为,你年轻、漂亮、聪明,最重要的是,有胆识,相信你嫁过去,能有办法保证蒙古六年之内不进犯中原。” “可我不是皇亲啊――”她说。 “封你为郡主不就得了。”他沉着地回答,仿佛早就想到了她会提出这个问题。 “真是不公平呢,好事就抢着要往你们皇亲身上揽,坏事就拼命往别人身上推。”她忍不住发一通牢骚。 “那你去还是不去?”他低下头来,看着她的眼睛。 她垂下眼帘,低声道:“你约我来,就是为了这事?” 他沉默,在她看来,就是承认。 “难道还能选择?不去又能如何?!”她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将他的手往边上一推,自己就跳下了马,背对着他,决绝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她抬头,面对满目的梨花和新叶,谓然长叹一声:“梨花,就要谢了――” “哈哈,哈哈!”他看见她当真的模样,再也憋不住了,大笑起来。 “郎心似铁,最是无情!”她愤然回头,呵斥。 “你真的是笨呢!”他从马上滑下来,近前点戳着她的额头,说:“笨!” 她紧紧地抿着嘴,瞪着他,恨不得吃了他。 “这小脑袋瓜,除了空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就没有一点智慧了?”他笑嘻嘻地说:“傻瓜,我怎么舍得把你送去和亲呢?!” 她冷不丁,就是一拳打过来,砸在他胸口上,真的有些疼,看样子是用了真力气了。 “有种你再打!”他呲起牙,竖起眉,吓唬她。 她愣了一下,旋即,拳头象雨点般,劈头盖脸地向他砸来:“你以为我不敢啊?!我就不信打你不死!”她恨恨地叫道,毫不手下留情。 朗昆没想到她来真的,手足无措之下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只好用手臂捂住头,蹲下来,求饶:“可以了吧,算了,好不好?下次再不敢了――” 梨容全然不管他那一套,一直揍到自己手软,方才气喘吁吁地停住,咬牙切齿道:“看你捉弄我!哼哼,哼哼,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我终于知道你不是病猫了,现在我才是病猫。”他直起身子,抱怨道:“看我堂堂六皇子,空有如此强健的体魄,居然被一弱质女流痛揍,传出去,岂不颜面扫地?!” “去你的吧!”她喘着粗气,一挥手,不置可否。 “不生气了?”他涎着脸,凑过来。 她默不作声。 他想了想,转身到梨树前,仔细看看,一伸手,摘下几枝梨花,几下几下,变魔术般的,柔韧的枝条顷刻就在手中变成了一个花环,新绿夹杂着雪白的花蕊,煞是可爱。 “给!”他将花环放在梨容眼前晃一晃。 梨容眼睛一亮,偷眼一斜朗昆,他正眼巴巴地望着,她知道自己一旦高兴,他又会得意洋洋了,岂能如此轻易就饶过他了?!她打定了主意,尽管已经不生气了,还是绷着一张脸,冷冷道:“谁让你摘花的?!”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二章 再见梨花还道春未去(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你高兴我不就不摘了,谁让你生气了?!”他无趣地瘪瘪嘴,小心翼翼地将花环戴到她的头上,不顾她的执拗,将她的身子扳过来。“瞧这脸臭得,这么一大扎梨花,都闻不出香了――”他说。 “胡说八道!”她忍不住抗议了。 他呵呵一笑:“肯理我了――” “死皮赖脸。”她哼一声,再也没办法保持脸的紧绷了。 “走,带你去看一个好地方。”他说,一跃上马,俯身一抱,将梨容带上马:“驾――” 黑马驮着俩人,在梨花中穿行,迎面扑来的是雪白,转瞬而逝的还是雪白,在风中,在花香中,在他宽厚的胸膛前,任花瓣象飞雪翩跹,旋转翻飞,从眼前掠过,梨容这一刻,恍如隔世。 这景色,是多么的熟悉啊,仿佛上辈子、前世、上千年前,一样的花海,一样的时空,一样的他们,也曾经这样奔跑过,她实在是想不起来,曾几何时,她和他曾这样置身其中,如真实般的梦幻!而此时,她,停止了思维,混沌中只有眩目的梨花!梨花!谁能告诉我,这是哪里?我到底是谁?为何要为他而生?他又是是谁?为什么要随梨花而来?随梨花深植入我心,似乎跟我与生俱来? 梨花的清香让人迷醉,他的气息在花香中若隐若现,仿佛咫尺,又这么的遥远,似乎陌生,而又如此熟悉。她的裙裾飘飞,象淡绿的雾气,轻盈而朦胧,带着梦幻般的神秘。在黑马卷起的旋风中,他们的身影紧紧地偎依在一起,甜蜜温馨,灵动飘逸,和谐完美,在梨花雪白的背景下,已将瞬间凝固成永恒。 一株株梨树飞快地向后逝去,淡蓝色的天幕下,风起云涌的是一波又一波的白色狂潮,黑马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划开雪的胸膛,穿破柔嫩的新绿,带着他们,奔向另一个世界。她象被空气托起,在他的怀里沉醉,两夜都未曾安睡,此时,终于在马背上抬不起眼帘,沉沉睡去。 马终于停下了,他丢开缰绳,依旧是环紧了她,坐在马背上,任马自行悠闲地散步。 她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是他温和的笑脸:“醒了?” 梨容不好意思地一笑,揉揉眼睛,朗昆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她缓缓地转过头,惊叹一声:“啊――” 真美啊! 梨容面前,是一个美丽的湖,湖畔,满是梨树梨花,三面环山,对岸、两侧,都是堆积了满满一山的梨花。兰色的天幕,淡淡的云彩,还有远处的倒影、近处的倒影,映在碧绿如玉的湖中,美得如此纯净。 她回过头,轻轻地望着他一笑,他默然地,握紧了她的手。 “你怎么找到这个世外桃源的?”她问。 他说:“无意中闯过来的,就记住了地方,有空也会来走走。” “你常到交庄来么?”她问。 “梨花开的时候,我一般都会来。”他回答。 “看不出啊,你也是爱花之人,从前,我一直都以为你对这些风花雪月没有兴趣。”梨容微笑着说。 “谁说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可以来看花,我不可以?”他反问。 “当然可以,不过,谁知道,你是为何花而来?!”她将他一军。 “那你又是为何花而来?”他狡黠地展现着自己的精明,步步为营。 “我为梨花而来。”她挑衅地望着他,潜台词是,你的目的可不是这么简单。 “跟你一样,我也是为梨花而来。”他滴水不漏。 “是吗――”她拖长了声音。 “不是吗――”他也拖长了声音,更加夸张。 她本来是想跟他抬杆,绕了半天,却找不到一点破绽,无趣道:“不老实,懒得理你啦。”一转身,丢个背影给他,自己跑到湖边上,斜身一望,那如镜的水面,除了雪白的繁花,还有一个绿衣的倩影,她忍不住望着水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忽然,“丁冬”一声,一个小石子,凭空落下来,跌落在湖面,激起水花,层层的涟漪散开去,打破了湖面的宁静,水中的花朵,随水波荡漾开去。 她知道坏事是谁干的,回过头,愠怒地瞪他一眼,便蹲下来,等水面恢复平静。 他走过来,静静地挨着她蹲下,注视着水中的她,微笑,低声道:“如果我说,我是为你而来的,你相信吗?” 她怔怔地望着水中的他,过了许久,才缓缓地,点点头。 “第一次到交庄来,是被二哥拖来的,来了之后,就知道自己,今生都无法割舍了。每次来,我都喜欢在林子里乱转,总觉得,自己会碰上一个人,一个等了好久的人。有时候做梦,我能梦见她,一片雪白,看不见她的脸,也看不见她穿什么衣服,只能看见她黑亮黑亮的发,还有发上的那根簪子。那根簪子,特别的清晰,好象是故意要让我看清楚,在暗示我什么,告诉我什么。我知道,那根簪子,必然跟我的生命,有着很密切的联系;我确信,那个女子,应该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她在我生命中,曾经占据,今后也会占据很重要的位置,”他轻轻地抬手,从梨容发上摘下玉梨簪,握在手心,然后望着水中的她,继续说: “那天在集市上,我本来是没有看见你的,是二哥发现了你,他人不坏,只是有些好色,”他揶揄一笑,轻声道:“他把我拉过去,我没心思看你,倒是先发现了你手中的簪子,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我梦中曾经出现过无数次的簪子,是那个梦中人发上的簪子,当时我心里,是很不希望你买了去的。” “我自然是没钱买啦,可是,后来,你怎么又把它送给我了呢,用那样一种方式?”她纳闷地问。 “说实话,你长得有多美,其实对我来说,没什么特别意义,我不是二哥,不会看到美女就两眼发亮,”他执起她的手,默默地坐在草地上,依旧望着水中的她,将簪子放在她的倒影上比划着:“起先你对二哥的拒绝,只是让我觉得你特别,不过,惺惺作态的小姐见多了,也没怎么往心里去,以为你,不过是做作一番,终究还是会屈膝于权势之下,况且,二哥英俊,该是小姐们理想的情郎罢。”言罢,他轻轻一下,笑出了声。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一百两的端砚,你当然可以看不上,不过一千两的簪子,世间已经少有,还有人不会为此动心?”他沉声道:“我跟二哥打赌,他说你会回头,我说不会,我以为我一定会输呢,”他侧过头来,浑厚的声音传到她耳边:“你没有回头也许是因为放不下架子,女孩子么,用二哥的话说,该是矜持的。” “二哥没买到簪子,就另雕了一支给你送过去,他以为,你会很高兴地收下,知道他的身份后,会更加对他感兴趣,一切,好象都如他所想,水到渠成。可是,没想到,你竟然把他的簪子和端砚都退了回来。”朗昆呵呵地笑道:“他差点就恼羞成怒了,也因此,跟你耗上了。” “知道不?你去退还礼物的时候,我就在里间。你故意顶撞他,是害怕他作出不轨举动吧?”他嘻嘻地笑道:“二哥虽然好色,却不是歹人,对你,他其实也没有歹意。” 哦,她似信非信。 “我二哥啊,君子好色,取之有道,他绝不会强求,也还算是个君子。”他解释道:“你大可不必害怕他。” “那当时在交庄,他靠过来,我看你也紧张呢。”她答一句。 “你不是扇了他一耳光,我是怕他情急之下,打你。”朗昆低声道。 她想想在竹林里朗泽的举动,倒也中规中矩,便点点头,问:“怎么叫跟我耗上了?” “觉得你与众不同,所以另眼相看。”他说:“你那天去交庄,是他早就探听到了消息,跟去的。” “对了,那天我们走了,你用什么办法把他拦下来的?”她弯弯的眼睛,亮晶晶。 他嘿嘿一笑,顾弄玄虚地说:“我自然有办法,不过,保密。” 她会心一笑,不再追问,对他,她是放心的,既然是自己想要的结果,过程是怎么样的也许并不重要。 “哎,你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又把玉梨簪送给我了呢?” “是你的背影,你离开时候的背影,”他把眼光投向湖面,又掠过湖面投向远处堆积着漫山梨花的山峦,厚重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你走后,我马上就把玉梨簪买了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应该要送给你,似乎一切早就约定好了,只有它才适合你,也只有你,才值得拥有它。” 他的手再一次抚摩过簪子,低沉的话语响起:“直到三月三那天,二哥又拖我去交庄,在梨花丛里,我看见你的背影,我简直惊呆了,那就是我常常在梦里见到的情形,忽然一下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么清晰醒目――” 他的眼前,又闪现出那天的情景: 一片雪白的梨花做背景,她淡绿的背影,散发出朦胧的莹光,看不见面容,只看见她手执玉梨簪,沉默地站着,只有乌黑的发,散发出无比熟悉的光泽。 虚幻的梦境此刻终于和真实的现实重合,一点也没有错,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那是他梦里的情景,而她,就是他一直在等的人! 她拿着玉梨簪,应该也是在等他,他强烈地感觉到,他和她,为何要因簪子而相遇,为何要在梨花盛开的地方邂逅,冥冥之中总是有双看不见的手,在牵引和指引他们,直到他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逢、相识、相爱。 她在他的梦里出现了那么多次,熟悉的背影转过来,却是似曾相识的一张脸。 他见过她,为何没有认出她?难道注定,他们一定要在梨花繁盛处才能回忆起过去,才能认出彼此?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了梨花―― 梨花盛开,她,才来――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三章 幽会交庄绿湖映双影(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梨花下,绿湖边。 朗昆默默地将簪子插回梨容的头上,轻声问:“梨容,难道,我们真的是故人,那前世,我们曾经错过了什么?” 她无言地摇摇头,似乎又听见,那日曾萦绕在耳边的仙乐阵阵、浅笑细语,又仿佛,看见云雾缭绕、轻歌曼舞,她茫然地呓语:“我真是为你而生的么?” 他没有回答,却问:“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她仍旧摇摇头。 “在集市上选端砚,说明你是一个喜欢读书之人;拒绝陌生人的重礼,说明你是一个自重自爱的人;能猜到是谁送的礼物,说明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亲自登门退还二哥东西,说明你不但有个性,而且有勇有谋,还有铿锵傲骨;在归真寺礼让姜汤,说明你是一个细心体贴的人,还很善良。”他说:“在你还一点都不了解我的时候,我已经,喜欢上了你。” “但是,我真正爱上你,是在这里,在交庄,在梨花之下,”他抬头仰望着头顶的层层叠叠的梨花,又深深地望她一眼,低缓清晰地说:“梨容,你随梨花而来,当你在梨树下一抬头,望向我的时候,我想,完了,该死的,我爱上你了――” “爱上我,该死么?”她小声嘟嚷一句。 “当然该死,”他严肃的口气不象玩笑:“爱上一个人,就是爱上了痛苦,爱,太沉重,是不可以轻易去碰的。” 她疑惑地望过来,满脸不解。 他嘻嘻一笑,不再深入这么复杂的话题,岔开道:“你呢,怎么看我的?” “高高在上,看不到。”她逗他。 他深吸一口气,搓搓手。 “你要干什么?”她警觉地问。 他哼一声:“象你对我上次一样,揭你的眼皮,好让你看得到。” 她慌忙道:“别,我说。” 他整整衣服,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第一次看到你,把佩兰吓坏了,”她说:“黑着脸,阴沉而冷酷。” “你不怕?”他好奇地问。 “我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她淡然道。 他无趣地坐好,听她接着说。 “不过,第二次见你,就比第一次可亲多了,第三次见你,又比第二次可爱多了。”她笑着斜他一眼,道:“这是佩兰说的。” “我要的,是你的看法,以前,你认为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他嘴角轻轻一扯,一个玩味的微笑。 她想了想,答道:“冷峻、严肃、沉默,心肠象铁一样硬,手段霹雳。” 他皱皱眉,似乎很不受用:“唔,那现在呢?” “心思缜密,”她偷偷地瞟他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不再说话了。 “就这一点点,没有了?”他又皱皱眉,寻思着她是不是有所保留。 “有,倒是有,不过说了,怕你生气。”她掩住嘴,还是笑。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说吧。”他大咧咧地说。 梨容偏头,望着他,认真地说:“你,原本是个挺多情的人呐――” 她说:“而且,还,很烂漫――”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瓮声瓮气道:“是么?” 她俏皮地一笑,悠然道:“上回你说,你是一个很纯情,而且腼腆的人,对待儿女情事,煞是害羞。当时我是不相信的,世上怎么会有人这样说自己,而且不脸红呢,现在我想,其实你就是这样的人。” “你怎么可以这么肯定呢?”他很有些兴趣了。 她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直觉吧。” 他懒懒地往草地上一躺,伸出双臂枕在头下,望着蓝蓝的天幕,说:“你知道么,我还因为你跟二哥打了个赌。”他笑道:“你想知道么?” “无聊啊,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找别的事做,老是拿我说事干什么?!”她鼓鼓嘴,以示不满。 “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他宽和地摸摸她的头,柔声道:“我们赌你,爱不爱富贵荣华。” “爱!”她认真的说。 他诧异地看她一眼,坐起来,低声道:“你确定?” “富贵荣华,谁人不爱?!”她缓缓地应道。 他沉吟片刻,说:“那你就嫁给二哥做侧妃吧。” “为什么?”她正色。 “他是皇后唯一的儿子,也极有可能是将来的太子,未来的皇帝,不过,他的婚事已经定了,所以,你只能给他做侧妃,尽管不能成为皇后,好歹也是贵妃娘娘,富贵荣华么,这该是算得上的。”他盯着她的脸,语速缓慢。 她冷着脸,回答:“你要我嫁我就嫁?!你以为,你是谁?!” “你不是爱富贵荣华么?”他漠然道。 “是不是我爱什么你就给我什么?”她语调高了起来,抑制不住地激动。 “对!你爱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他斩钉截铁道。 “我爱你,那你把你给我!”她忽然站起来,冲口而出:“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 他翻身而起,猛地一把抱住了她。 “梨容――”他闭上眼,低低地唤道。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殊荣,能得到她的爱,她的情,她的全身心,此刻,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用绵软悠长的一声呼唤,倾尽自己一生的温柔和全部的爱意。 “也许,我什么都不能给你。”他长叹一声。 “我什么都不需要,”她说:“只要你的心。” “我也只有这颗心可以给你,这是我唯一真正可以拥有的东西。”他默默无言地抱紧了她。 绿湖平静的水面,倒影出他们深情相拥的身影,倒影出漫天的梨花。 “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梨容问。 “恩,”朗昆答道:“不早了,不过,我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走回去。” 梨容并没有起身,反而坐得更稳当了。 “你既然问起,又为何不动?”他伸手拉她。 她笑答:“你既然能把一切都安排周全,又何必我来费心?岂不是多此一举?” “懒婆娘,”他笑起来:“如今就现了形,不怕我将来后悔不娶你?!” “反正是你惯出来的,怎么能不负责任呢?!”她耍赖。 “负责!我把你栓在裤腰带上,走到哪带到哪,如何?”他一用力,把她拖起来。 “我不走。”她不动。 他劝道:“走吧,小姐,你不饿,我还想吃点东西呢,该回去了。” 她不情愿地说:“那,你背我。” 他无奈地摇摇头,轻轻一托,把她揽上了背。 “就是嘛,有马骑走什么路啊――”她阴阳怪气地一句话,差点没把他气死,原来,她早就盘算好了的,就是准备把我当马骑啊。他眼珠一转,来了主意,背着她,站在原地,不动。 她终于忍不住了:“驾!马儿怎么不走啊?” “马无夜草不肥,我饿得没有力气走呢。”他回答。 “我又没有东西吃,”她为难地说:“你说怎么办呢?” “不一定要吃东西才有力气嘛,”他暗示道:“还有别的方法可以鼓舞士气啊。” 她想了想,没有作声。 他坏笑道:“亲我一下,不然我就不走。” 背上的人儿沉默着,犹豫着,片刻之后,她还是圈住他的脖子,轻轻地将唇印在他的脸颊上。 他马上回过头,鸡啄米一样,又轻又快地在她脸上回亲一下,笑道:“这样多好!” 她一下红了脸,讪讪无语。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阵,梨容忽然开口了:“你累么?” “不累!”他说:“背老婆怎么能喊累呢――” 她恨恨地敲了他一下脑门,又问:“要不,我们去坐马,好不好?” “你现在不是已经坐在马上了吗?”他故意拿腔拿调地问。 她顺手扯起他一只耳朵,狠狠地揪。 “哎哟!”他叫唤着把她放下来。 “我们坐马吧,朗昆。”她拉着他的胳膊撒娇,让他没了一点脾气。 打个呼哨,把大黑马唤来,两人上了马。 梨容偎依着朗昆,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去同我爹爹把那盘棋下完?” 他低头看她一眼,深情地说:“等你嫁了我,我自然会去同岳丈大人把棋下完。” “不许你捉弄我爹爹。”她轻轻地锤打一下他的胸口。 “有你在,我怎么敢?!”他嘻嘻地笑。 “本来昨天想去你家的……”他说。 “那如何又没有去呢?”她好奇地问。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去了也不定能见到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娘把我防贼似的,而且去了,把棋一下完,还有什么更好的由头呢?” 她轻轻一笑,却忍不住,一丝苦涩涌上心头,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梨容――”他缓缓地抱紧了她,低声道:“爱上一个人,就是背负了沉重的痛苦,你知道么,长夜漫漫,回忆起相处的甜蜜,当时有多开心,过后便有多惆怅,相思两地不得见,又是多么让人伤感。” 我又何曾不是同你一样,梨容默默地垂下眼帘,徐徐念道:“不见又思量,见了还依旧,为问频相见,何似长相守。” 接下来,梨花深处,马蹄过处,又是长长的沉默。 “知道我昨天去哪里了?”他不想让沉郁的阴云笼罩她,率先开口,转移话题。 “去哪了?”她问。 他说:“去了刘镜荻将军府上。” “去干什么呢?”她问,马上猜到:“你还是想出兵啊?” “要出兵,但不是现在,”他说:“六年之后,同蒙古决一死战!” 她一愣,马上明白他接受了自己的建议,旋即问道:“那你想到什么法子,可以保证六年的和平?” “要付出一个很大的代价。”他语气沉重地回答:“是个很艰难的抉择,还不知父皇能否应允。”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三章 遇人诧异兄弟定盟约(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她没有再问,低低地叹了口气。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朗昆忽然提高了声音问道:“今年梨花尽了,明年我再陪你来,”他认真地说:“希望明年可以光明正大地带你来。” 她一下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不由得红了脸。 “不知道你穿上凤冠霞披会是什么样子?”他静静地看着她,说:“我每天都担心你被别人娶了去。” 她笑道:“还是想你的正事去吧――”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道不比正事还正事?!”他不笑,颇有些大言不惭的味道。 “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呢!”梨容笑着锤了一下他的胸口。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正想说什么,眼光一闪,笑容忽然变得僵硬―― 梨容回头一看,也怔住了。 正前方,几米开外,是默坐于马上的朗泽! 朗泽坐在马上,默默地望着他们,脸上没有了一贯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阴郁。 场面紧张而尴尬,气氛如同密闭的气罐,一触即发。梨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下意识地,想滑下马,朗昆觉察到了她的意图,手中暗暗使劲抓牢她,非但如此,还将梨容拖着望自己怀里靠紧了,他低声道:“不要怕。” 朗泽看见他们坦然相拥,看见朗昆示威似的揽紧了梨容,此刻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他阅历过无数女人,唯一一个真正动心的,却被弟弟在悄无声息中染指。朗昆早就知道他对梨容有心,居然可以无视他的存在,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暗渡陈仓,怎不令他气炸了肺?!他们兄弟这么好的交情,他什么都不瞒朗昆,末了,朗昆却跟他来这么一手,这岂能只用恼火两个字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他们朗情妾意的甜蜜模样,除了让他嫉妒,还是嫉妒。而对他冷冷相对的梨容,却不曾吝啬对朗昆的笑脸,在令他感到深深无奈的同时,更增添了浓浓的恨意。 老天,既生瑜,何生亮?! 朗泽真的想不通,这个世道真是不公平,他一表人才,贵为皇后的儿子,拥有天下无可比拟的权势和富贵,为何独独得不到父皇的爱,而朗昆,不但已经得到了父皇全部的爱,就连他朗泽最心爱的女子,也独独不爱自己,而是爱上了朗昆。 此刻,朗泽的眼里,全然都要喷出火来,但他望着朗昆无惧的眼光,还有沉默的梨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尽管他知道,梨容定然是爱上了朗昆,但他,还要坚持着,在她面前维持住自己的风度。依梨容的性情,她是不会为权贵而折腰,正因为如此,她的真情,比别人的来得更加可贵。 朗泽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我绝不放弃,我绝对不会放弃,总有一天,我要让她爱上我,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我!我不可能什么都输给他,我不可能什么都比不过他,我不可能永远都屈居于他之下! 绝不可能! 朗昆勒了勒缰绳,搂着梨容,策马,不紧不慢地从朗泽身边走过,坦然而行。 朗泽也不说话,驱马跟在后面,不远不近地保持着一段距离。 梨容悄悄地抬头,担心地望朗昆一眼,朗昆脸上仍旧是一贯的平静,在她鬓角低低地说道:“没事的。” 朗昆将梨容送上马车,车帘放下,又被梨容掀起,欲言又止。他无声地笑了笑,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放心。” 等马车远去,朗泽才策马上前,与朗昆平行而立。 “二哥,你怎么来了?”朗昆的面上,并没有什么动静。 朗泽强压下怒气:“怎么,你可以来,我不可以?!” 朗昆默默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二哥的怒火一触即发,他不想引起争端。 “我当初带你来交庄,不是为了看你今天背着我来勾搭我心爱的女子!”朗泽几乎是咆哮了。 勾搭?!朗昆有些不满地斜了朗泽一眼,沉声道:“你其实不用这么生气。” “好,我不生气。”朗泽不停地顿着头,沉吟半晌,才阴测测地问:“那,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朗昆坦然地别过头来:“你不是都看见了么?!” 朗泽的怒火猛地一下爆发了,他腾地一下跳下马,把朗昆拖下来,吼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要你说,你亲口说!” 朗昆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严肃地望着朗泽。 “你明明知道她是我喜欢的人,”朗泽再也控制不了情绪,歇斯底里地叫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她!” “你有多喜欢她?”朗昆漠然问道:“难道你喜欢的人还少么?!” “她不一样!”朗泽更加激动。 “她有什么不一样?对于你来说,只是新鲜的好。”朗昆淡淡地说:“即便是特别,也不过短时间内有效。什么女人对于你来说,会有长久的吸引力,得到你所谓的真心?!” 朗泽一愣,旋即又气急败坏地说:“我对她不是真心的?!你凭什么这么说?!如果不是真心的,我花那么大力气,费那么多心思干什么?!” “就算你对她是真心的,那又怎么样?”朗昆冷冷道:“你可以娶她?能够给她幸福么?” “我能!当然能!”朗泽不示弱地喊出来。 “你已经定了亲了,不要忘了,你的婚事,不是你自己可以做主的。”朗昆一针见血地说:“你什么也给不了她!” 朗泽就象被当头打了一棒,呆立当场,忽然,他说:“我可以给她!” 朗昆淡淡地一笑,反问道:“给她什么?侧妃,你觉得她会接受么?!” “不!如果我要娶她,就一定是正妃。”朗泽说:“如果不是正妃,我绝不和你争。” 这下轮到朗昆吃惊了,他没有想到,二哥的决心会有如此之大,难道,他看错了二哥?朗泽对梨容,真的不是图新鲜,而是动了真心?但是,他还是不能排除,二哥此番不是意气用事,不是因为看见自己先下了手而咽不下这口气,并非有多爱梨容?! 朗昆深吸了一口气,这几个念头在心里盘桓了几个来回,还是没有说话。 “昆弟,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对梨容是真心的,”朗泽说:“正因为是真心的,所以今天,我郑重地告诉你,正妃是我尽所能,能够给予梨容的,如果梨容不愿做侧妃,而正妃我又没有能力给她,那我,绝不再跟你争。” “那你又怎么能知道,她愿意做你的正妃呢?”朗昆沉声道。 朗泽再次愣了一下,却反问:“难道你可以保证,她会爱你一辈子?”难道她,就没有可能转而爱上我? 朗昆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你打算娶她?”朗泽反过来逼问朗昆一句:“正妃么?!” “你说呢?!”朗昆淡淡的口气,却意图分明,他娶她,是必然的,为正妃,也是必然的。 “我们公平竞争。”朗泽想了想,认真地说。 “公平竞争?!”朗昆悠然一笑:“这好象不应该取决于我们两个的竞争,而是取决于梨容自己的决定。” “能给她荣华富贵,无忧无虑的生活,至高无上的地位,那就是让她得到了幸福,不论谁能给她幸福,另一个人都应该成全,不是吗?”朗泽说:“爱,应该是让自己心爱的人得到幸福。你不这样认为?难道只要自己好受,就可以让心爱的人跟着受苦?这难道就是你所认为的爱?你不觉得太自私了吗?” 朗昆默默地低下头去,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慢慢地说:“好,我接受你的挑战。” “我们两个,无论将来任何一个能给梨容幸福的生活,另一个就无条件地退出,”朗泽伸出手,扬高了声音:“六弟,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朗昆说着,重重地将手拍落在朗泽手掌上,眼睛里,隐隐地闪出复杂深邃的光彩。 朗泽望着弟弟的眼光,嘴角牵动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玩味、诡异,而叵测。 你可以给她的,我也可以给她,而你不能给她的,我却能够做到。也许,我们不应该爱上同一个人,可是,我们偏偏爱上了。那么,弟弟,你既然可以拥有父亲全部的爱,那就把原本应该属于我的那部份都还给我吧,哪怕是做为对我的亏欠,对我的补偿―― 我用我所有的,只跟你换一个人,那就是梨容―― 朗泽心满意足地跳上马,踌躇满志地奔驰而去。 朗昆静静地站在原地,神态严峻而阴沉。二哥的话,他暗自在心里掂量了一下,似乎不是太妙。 他想干什么?他好象已经确定,一定能够成为太子,一定能给梨容幸福。是的,他是皇后唯一的嫡子,理应是太子。可是,他能让梨容成为正妃么? 朗昆想了又想,二哥已经跟刘家定亲,他似乎找不到二哥可以摆脱枷锁的行之有效办法,可是,二哥的口气却是那么坚定。娶梨容为正妃,必然要跟刘家退亲,那皇后会答应么?她岂会让自己娘家荣华永续的梦想,如此轻易地破灭在自己儿子的手上?! 朗泽到底用什么办法实现自己的计划? 朗昆怎么也找不到答案,然而,敏感的他,还是意识到,这将是一场灾难,针对梨容的灾难。 朗泽执意退亲,必然开罪皇后,得罪刘家,他们不能把朗泽怎么样,也许最终朗泽也不能怎么样,迫于各方面的压力,他只能按照原定计划迎娶刘媛贞。可是,不论结果如何,都把梨容从后面推到了前台,推到了峰尖浪口,众矢之地! 梨容,会有危险的,皇后不会放过她,刘家也不会放过她! 朗昆深吸一口气,心脏一阵痉挛,他紧紧地攥起拳头,不!我要尽我所能,避免这一切的发生!绝不能,让梨容受到半点伤害!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四章 朗昆奏折惹皇上动怒(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早朝结束,皇上刚刚回到正阳殿,轮值的公公就迎上前来,奏报:“皇上,六皇子殿下呈上来的。” 皇上的眼光,静静地落在奏折上,须臾,他伸出手,接过奏折,低声道:“都退下吧。” 儿子,为什么不等着他退朝,当面把奏折给他呢?是没有找到好的解决方法,还是有别的难以启齿的问题怕面对自己?他深知儿子的为人,谋而后动的确有些少年老成,可是,这本奏折,到底写了些什么?难道会令自己动怒,非逼得儿子先行避退么?! 既然儿子认定自己会发怒,那不如摒退所有的人,静悄悄地把奏折看了,也静悄悄地把脾气发了。他总不能,让宫人看见自己,对最为钟爱的儿子大动肝火。皇上悠然一笑,缓缓地展开朗昆的奏折:《退蒙军之吾谏》。 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皇上起先微笑,而后皱眉,再后凝重,最后,竟是额上青筋暴起,执着奏折的手,也开始有些微微地发抖。 “啪”!的一声,皇上猛然一下将奏折狠恨地摔到了地上。他黑着脸,站在书案前,强压下满腔怒气,一言不发地盯着地上的奏折。许久许久,他还是,慢慢地弯下腰,迟疑片刻,缓缓地捡起奏折,捏在手里,徐徐地转到书案后,坐下。 他再一次展开奏折,再一次认真地读下去,再一次陷入沉思。 也许,昆儿的提议的对的,他是应该要好好地考虑一下。 集粹宫,皇后已经准备就寝了,忽然,宫女在宫门处高唱:“皇上驾到――” 皇后一愣,今天,好象不是皇上要来的日子啊,怎么忽然来了?他平时,也就是若即若离、不咸不淡的态度对自己,到集粹宫来的日子也是有定数的,独独今夜,心血来潮? 皇上已经进来了,她暂且先放下不解,躬身相迎:“皇上万岁,万万岁!” “唔,平身。”皇上淡淡地答了一句,说道:“朕也累了,歇息吧。” 皇后刚躺下,皇上忽又开腔了:“这**之中,适龄的公主有几位?” 哦,原来是因为某个公主要许婚来征求我的意见啊,皇后对皇上今夜到此的目的有了几分了解,她在心里合计了一下,回答道:“也不多,四个吧。”侧头看皇上一眼,皇上并没有说话,依旧望着帐顶,眼睛一眨不眨。 皇后停顿了一下,又说:“云妃的女儿平妮、荃妃的女儿稚娟、淑妃的女儿誉娥、修美人的女儿南荔,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都该考虑亲事了。” 枕边依旧静默着,皇上还是没有说话。 “说话着,又有几个公主到了该出阁的年龄了,您看,接下来,就是今年才满了十四的云妃的二女儿华陵,还有……” “最出众的是谁?”皇上打断了她的话。 皇后思忖了一下,答道:“那应该是荃妃的女儿稚娟。”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才又问:“是你的认为,还是公认的?” “不单是我这样看,宫里哪个不是这么议论的,”皇后低声解释道:“那稚娟不论模样,还是身段,都比她娘还胜一筹,而荃妃,本来就是宫中公认的,至美的妃子,多少年来都无人可以超越,陛下,难道你不这样认为么?” 皇上忽然冷笑一声。 一忽儿,皇后就打了个冷战。皇后明白皇上为什么冷笑,因为皇上的冷笑,让皇后马上就想到了苏坤雪,荃妃固然是美,可是比起雪儿来,荃妃又算什么?!生命如昙花花般短暂的雪儿,她的璀璨在皇上心目中是无人能及的,尽管,她已经逝去了那么多年,可是他的一声冷笑,还是带给了皇后无边的绝望和透彻心扉的寒冷,还有望而兴叹的深深无奈、日复一日更深切的恨意。 这么多年了,皇上,依然,还念着她。 而,皇后,依然,还是承受不起。 “请问陛下,是否是哪个青年才俊让陛下起了意,准备许婚?”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皇后还是小心翼翼地说话了。她的妒意和恨意,从来都不敢在皇上面前表露,能在皇后的位置上坐这么久,她装糊涂的工夫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皇上漠然道:“睡吧。”闭上眼睛,便不再说话。 皇后满肚子疑问,见皇上不答,又不敢硬逼着要答案,想了半天,也找不出个由头,只好也蒙头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皇上起身便走了,皇后到最后,眼巴巴地还是没有盼到皇上开口给个答案,只好作罢。 蒙怏怏地坐在梳妆台前,任宫女梳着头,心思全然还在皇上昨夜的话语上,正琢磨得起劲,突听见公公的声音传来:“皇后娘娘,二皇子殿下请安来了。” 朗泽?这么早过来请安? 皇后马上又泛起一肚子狐疑,这家伙,又玩什么鬼花样?照例,这个时候,他该是在寝宫里睡懒觉才是,什么时候想起给我请安来了?他又什么时候正儿八经地请过安?! 她忍不住在鼻腔里哼一声出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倒要看看,你又有什么新名堂了。 皇后正了正衣裳,缓缓道:“宣――” 朗泽进来了,跪下行礼:“母后无恙,皇儿来问安了。” 皇后淡淡地说:“平身,赐座。” 朗泽坐定,望着母亲嘻嘻一笑:“母后,连茶都没得喝一口么?!” “反正你也没打算久坐。”皇后笑着揶揄道:“省了。” “今儿我来,可没打算小坐。”朗泽笑吟吟地看了母亲一眼,半开玩笑半点真地说。 皇后笑意盈盈的眼光停留在儿子脸上,射出一抹锐利的光芒,旋即,她笑着吩咐:“上茶。”又强调一句:“泽儿最喜欢的西湖龙井,昨天才进贡来的,今年的清明头茶。” 热气腾腾的新茶上来,皇后爱怜地注视地儿子将茶小抿一口,然后颔首,这才满意地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们都下去了,皇后也舒展一下筋骨,换了个随意的姿势,漫不经心地说:“进入正题吧。” 朗泽微笑着,放下手中的茶盏,注视着母亲。 “又要我帮忙了吧,这回是要我预先帮你打什么掩护,还是又要我替你最后来扫什么尾呢?”皇后想在儿子面前显出些威严来,一张口,却变成了纵容的话语。 若是往常,听到这样的话,朗泽必然会凑近前来,在母亲面前嬉笑着提出自己的要求,可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地坐在椅子上,安静,而且严肃。 皇后奇怪了,是什么样的事情,竟让儿子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而且,看上去,会有那么重的心事。她心里有些惊讶,预感似乎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于是,压低了声音问道:“出什么事了,泽儿?” 朗泽依旧沉默不语,并且将头低了下去。 皇后默默地起身,徐徐走近儿子,将手抚上他的肩头,柔声道:“无论出了什么事,都由娘替你担待。”她俯下身,望着朗泽的眼睛,温和而决绝地说:“你忘了,娘是皇后啊,谁能把皇后唯一的儿子怎么样――” “你想错了,什么事也没出。”他闷闷不乐地说。 皇后笑道:“那又是什么事,把你愁成这样呢?” 他看母亲一眼,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跟娘说?”皇后紧挨着他坐下,轻轻地拍拍他的背。 朗泽深吸一口气,问:“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当太子?” “当然。”皇后说:“你是皇上唯一的嫡子,你不当太子谁当?!” “那父皇为什么到我都成年了还没加封?”他直盯着母亲的眼睛。 皇后一愣,低声道:“还,还没到时候,你不是,还未成亲么?!” “这不是理由!”朗泽忽然提高了声音,有些愤慨地说道:“真正的理由是,他心里还有别的人选。” “胡说!”皇后厉声制止,脸色都变了。 朗泽却没打算住口,他冷冷道:“我没有胡说,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父皇到底想立谁为太子,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早就有答案了,你还在这里自欺欺人!” 闻听此言,皇后不由得脸色煞白,身子也跟着晃了晃。儿子的话,毫不留情地击中了她的软肋。 朗泽一把托住母亲,悻悻地叹道:“既声瑜,何生亮啊――” “既声瑜,何生亮……”皇后喃喃道,此时此刻,她又想起了雪儿,老天,既然有了她秀淑,有何必再生一个雪儿?既然有了我泽儿,何必再添个朗昆?! “父皇,前些日子召朗昆过去,商讨蒙古进犯之事,而对我,什么表示也没有。”朗泽的话语里,满是失落和无奈。 “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是这般不长进?”皇后黯然道。 “我,”朗泽一时语塞,低声道:“求您一件事,好吗?娘――” 皇后疑惑地望过来。 “娘,我只求您这一件事,如果您答应我,我今后什么都听您的,我保证,好好上进,发奋图强,让父皇对我刮目相看,我保证,一定要拼尽全力,当上太子!”朗泽信誓旦旦地说。 “你真的能做到么?”皇后简直难以确信这是从儿子嘴里说出来的话,朗泽的吊儿啷当曾经让她大伤脑筋,如今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她仿佛,一下子看到希望,这么多年了,儿子终于懂事了,肯正视现实了。 “不管结果如何,总之我会努力去做的。”朗泽一反往日的玩世不恭,认真地说。 皇后此刻,激动得热泪盈眶,她知道,儿子是聪明的,他只要用心去做,绝不会输给朗昆。她欣慰地点点头:“娘,相信你。什么事,说吧――” 朗泽羞哧地一笑,在母亲面前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皮厚一贯是他的作风,何事竟害起羞来,皇后忍住好笑,嗔怪地问道:“可是为了哪个女子?”心里一转,儿子这般模样,看样子是动了真心了。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四章 梨容朝见迫皇后心惊(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我,我,”朗泽支吾着说,还未开口,先红了脸,低低的声音:“是,我喜欢上一个人,我想,我想,”他抬头望母亲一眼,铆足了勇气,说:“我想,娶她为正妃。” 皇后脸色陡然一变! 话出口后,朗泽一直低着头,不敢正视母亲。 许久的沉默之后,皇后缓缓地开腔了,语气低沉,无力虚弱:“她,是谁?” 他知道,这对母亲的打击,绝对非同一般,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朗泽咬了咬嘴唇,回答道:“谢端定大人的独生女儿,谢梨容。” 皇后深吸一口气,幽声道:“娘,要先看看她――” “娘――”朗泽低低地唤了一声,说道:“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您如果要见她,得找个过得去的理由,见面也不要点破,行么?”他不敢告诉母亲实情,如果母亲知道梨容喜欢是朗昆,为了保住媛贞做自己的正妃,定然会顺水推舟,将梨容许配了朗昆,那他,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他只能,选择隐瞒。 然而朗泽并不知道,这句话在皇后看来,还有更深的意味。 儿子竟是如此地维护谢家的小姐,看来,他的确是动了真情。问题是,不管他怎么胡闹,让自己的侄女做正妃,乃至成为将来的皇后,是皇后现今对儿子最后的也是最不可动摇的底线。可是,儿子,偏偏就是要撼动她的底线,甚至,不惜以努力争取太子之位来相要挟。仅仅是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谢梨容,她所有的算盘眼睁睁地看着就要打错,所有的希望都有可能落空,怎不让她忿恨? 皇后心乱如麻,各种复杂的情绪蜂拥而至,却只能静静地闭上眼,强忍着不表露分毫。 “娘――”朗泽又唤了一声,语气里多了乞求的味道。 她长叹了一口气,违心地说:“先见见那谢小姐再说吧――” 娘既然肯见她,定然是想考察一下,看来,还是有希望的,娘当然还是疼儿子的。朗泽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希望,他愉悦地说:“就今天吧,让云姨去安排好了。” 他,这么心急?!皇后默默地皱了皱眉,心里愈发不满起来,沉吟片刻,唤道:“阿云!” 梨容在宫门口下了轿,跟着宫女往集粹宫而来。 皇后宣召,说是听说她琴艺出众,要亲自听她弹奏。未及细想,宫人就催促着进宫。她一路低着头,跟着宫女走,心里,既纳闷,又忐忑。 “好儿,这是带了谁啊?”一公公迎面而来,跟带路的宫女打招呼。 好儿连忙施礼道:“回赵公公,是谢端定大人家的小姐,要带往集粹宫为皇后娘娘弹琴的。” 梨容闻言,不由得抬起头来,望了赵公公一眼,赵公公此刻也正好朝梨容望过来,忽然,他脸色一变,但马上,又恢复如常,随口答道:“既然皇后娘娘在等,那就不要耽搁了。”说完,自顾自地走了。 好儿又领了梨容,继续往前走去。 梨容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有些异样,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正好又碰上已经走开了几步的赵公公回头,两人又一次目光相对。赵公公认真地盯着她看了一会,才又缓缓地回过头去,无事人一般,慢悠悠地远去了。 梨容莫名其妙,却又有一种别样的感觉,狐疑,却说不上来。不知为什么,刚才那个赵公公的表情,总是在梨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即便他掩饰得那样好,变得那样快,她的心里,还是疑虑重重。 他为何用那样的眼光看我?他缘何走过之后又要回头? 赵公公一路走来,神不守舍,猛地一下撞到一个人身上。 他定睛一看,慌忙跪下:“六皇子殿下。” “公公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朗昆并没有责怪他。 “没,没什么。”赵公公掩饰道。 朗昆也没说什么,就径直往前去了。 赵公公呆立片刻,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连忙追上去:“殿下,您这是要去哪里?皇上叫奴才来请您呢,瞧我这记性!” 朗昆点点头,问道:“父皇在正阳殿么?” 这一下,赵公公又忘了回答,只直着眼睛,仿佛沉浸在什么心事里。 “赵公公!”朗昆大声地叫道。 赵公公吓了一跳,才又回过神来:“啊?” “父皇在正阳殿么?”朗昆重复问一句。 “是的,是的……”赵公公忙不迭地点头,又忙不迭地摇头:“不,不,在御书房,在御书房……” 朗昆默默地看了赵公公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一看,赵公公还在原地站着,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在叨叨些什么。 朗昆往回走,走回了赵公公的身边,赵公公还浑然不觉,只是细细地念叨着:“谢端定大人家的小姐,谢端定大人家的小姐,怎么那么像呢?真是……” 朗昆一惊,谢端定大人家的小姐?!梨容?! “赵公公!”朗昆低声喊道。 赵公公一愣,慌忙应到:“奴才在,该死!该死!” “你有些不对头啊――”朗昆沉声问:“你刚才,一个人在嘀咕些什么呢?” 赵公公抬头看了看朗昆,欲言又止,面有难色。 “恩――”朗昆威严地低哼了一声,既然是有关梨容的,我就一定要知道。 赵公公踌躇了一番,他是皇上的贴身的亲信,自然知道皇上心中的所想,对皇上最喜欢的这个儿子,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轻易得罪。他左右看看,确信再没有别人,便凑到朗昆面前,小声而神秘地说:“刚才在来的路上,我看见皇**里的好儿带了一位小姐过来,说是去为皇后娘娘弹琴的,一问,才知是谢端定大人家的小姐……” 皇后召梨容去弹琴?!朗昆马上意识到,皇后找梨容,绝不是为了听她弹琴那么简单! 朗昆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对赵公公,他却淡淡地说:“皇后召谢小姐去弹琴,那不是挺正常的吗?你怎么要弄得这样悬兮兮的?大惊小怪。” “哎呀,殿下有所不知。”赵公公更加神秘地说:“您可知道,那谢家小姐,奴才刚一见她,真是从未有过的震惊啊……” 朗昆忍不住呵呵一笑,逗趣道:“是她长得太漂亮,还是太吓人?” “漂亮,漂亮!”赵公公说:“漂亮固然是让人震惊,不过,更让奴才震惊的,是她,实在是长得太像,太像……” 赵公公咬文嚼字地一顿一顿,说着,手指点点,却忽然象想起了什么,愣是说不下去了。 “像谁?”朗昆精矍的眼光刺过来。赵公公一下就象矮了半截,他低垂下头,用蚊子般细细地说:“像,您的生母。” 朗昆蓦地呆住! “你,确信没有看错?”良久,朗昆才问。 “绝对不会看错,殿下,奴才十岁进宫,二十多年了,就一直跟在皇上身边,对您生母的了解一点都不比皇上少,那谢小姐,真的是太像了,不论是容貌,还是身形,不论是气质,还是韵味,还有那看人时候的眼神,回头的侧影,都是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天啊,像极了,像极了,只是,那谢小姐,略微显得冷傲清高了点,而您母亲,相对温婉和忧郁一些啊……” 母亲的模样,渐渐地清晰,他在梦里寻找了那么多年,一朝印证,原来就是梨容这样的模样。在赵公公的叙述里,朗昆渐渐湿润了眼眶,他将眼光,越过皇城,投向湛蓝的天际―― 娘!是你把梨容送到我身边来的吗? 娘,是你刻意安排的么,让梨容来代替你,陪伴我,安抚我这颗孤寂的心―― 梨容在宫女的引领下进了集粹宫,被引到一软塌跟前。 好儿跪下,梨容也赶紧跪下:“民女谢梨容,见过皇后千岁,千千岁。” 皇后斜眼望了一眼幔帐后,阿云和朗泽正探头出来看,她真切地看到,儿子的脸上,写满了柔情密意,那眼里,除了这个地上跪着的谢小姐,已经别无他物了。 皇后“恩”了一声,既是清清嗓子,也是提醒帐后的朗泽。阿云听见皇后润嗓,赶紧地,一拉朗泽,隐身到帐后。 皇后坐正了身子,注视着面前这个淡绿襟裙的女子,除了声音好听一点,她好象也没什么特别啊,头发倒是梳得一丝不苟,可惜,只孤零零地插了一根簪子,显得寒碜了些。衣裳嘛,不新不旧,来见我皇后,难道就没有更客气的装扮了么?都说谢大人清廉,女儿竟连件象样的裙子都没有,真是窝囊。 皇后默然地摇摇头,心想,这谢小姐,想必也是因为屈就贯了,一心指望攀上泽儿,改变自己的命运,尽享荣华富贵罢。既虚伪,又功利,她怎么会以为,抓牢了泽儿,我就得乖乖就范呢?太小瞧我皇后了! 一丝冷笑,悄然划过皇后的嘴角,她沉声道:“抬起头来――” 我要看看,你是用什么样的狐媚本事,迷倒我泽儿的?! 梨容缓缓地抬起头来―― 皇后静静地注视着她―― 一张纯净白皙的面庞,一双深亮的眼睛,平静地望过来―― 皇后一震,禁不住浑身颤抖! 幔帐后,阿云瞪圆了双眼,不由地伸出手,捂住了自己呼之欲出的尖叫! 朗泽不知发生了何事,他莫名地望望母亲,又其妙地看看云姨。他实在搞不懂,到底是那里出了状况,竟让她们出现这样一副震惊而不知所措的神情。但他的心,却由此跌落,他隐隐地感觉到,这次,母亲,是不会再站在他这边了,而原因,竟然是因为梨容的容貌。 皇后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苏坤雪,你回来了,我日夜担心,你还是回来了! 从前你是来抢夺我的丈夫,现在,你又回来抢夺我的儿子! 你这个该死的、阴魂不散的女人!我恨你!我恨你! 帐后阿云面如死灰。 雪儿,你为什么要回来? 你既然走了,还回来干什么?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是你放不下的东西? 雪儿,你不该回来,真的不该――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五章 面容一现皇后更添恨(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梨容随着皇后的话,缓缓地抬起头来,她看见一位雍容的贵妇,直盯着自己,目光冷峻,甚至隐隐地射出不友好的光芒。皇后似乎并不喜欢自己,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弹完琴就走,不需要皇后所谓的青睐。至于皇后明里是要自己来弹琴,暗里还有什么安排,她更加没兴趣。 梨容并没有因为皇后的威仪而显出什么拘谨不安,她平淡的眼光,只是漠然,闪着不屈不羁的光彩,仰视着,等待皇后发话。 皇后毕竟是皇后,片刻的失态之后马上恢复了坦然,她牵强地微笑了一下,说道:“赐坐。” “谢皇后娘娘。”梨容坐下,态度不卑不亢。 皇后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柔和:“谢小姐真是貌美如花啊,怪不得众口烁金,不过,我对小姐的琴艺更感兴趣,闲话少说,还是请小姐弹奏吧。” 梨容起身一鞠礼,就坐到了琴台前。 琴声悠扬地响起,皇后出神地望着,心里翻江倒海,她哪里还有一点心思听琴?满脑子,乱糟糟的,一下是雪儿的影子,一下是梨容的面容,一下子,又是两个人的重合,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哪个是哪个。她震惊过后的仇恨,已经被深深的恐惧取代。她不停地对自己说,面前的这个女孩子不是雪儿,不用她又恨又怕,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没办法不警惕,因为就算这个女孩子不是雪儿,不会跟她抢夺哥哥的爱、丈夫的爱,却肯定要跟她抢夺儿子的爱,或者说,梨容,已经从她身边抢走了儿子。 皇后,又想起梨容进来的那一刻,儿子直了眼的样子,心里恨恨地,又泛起酸水来。梨容跟雪儿,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她们都是一样的,都是要夺走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男人! 双手默然地揪紧了裙带,皇后无声地咬紧了牙关,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赶走梨容,绝不允许这个女人霸占儿子的爱!对,赶走梨容,要梨容象当年的雪儿一样自动消失! 皇后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忽然,她惊觉,周围怎么静悄悄的? 曲子,不知何时已经弹奏完毕了。 “弹得好,真是好!”皇后赞道:“瞧瞧,沉浸在你的琴声里,我都不知所以了。” “谢皇后娘娘夸奖。”梨容的回答也平常。 皇后笑道:“赏玉镯两对、珍珠六串、玛瑙十串。日后若有时间,再请小姐来弹奏。” 梨容拜下,谢恩之后退去了。 “娘,如何啊?”梨容前脚刚走,朗泽迫不及待就从帐后跳了出来,一把揪住皇后的袖子,急切地问。 “不错,非常漂亮。”皇后笑吟吟地说,心里却在盘算着要怎么样先把朗泽挡回去。 朗泽开心地笑了,说:“呵呵,你跟云姨都看呆了吧?我就说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恩。”皇后含糊地答道。 朗泽凑近前来:“那,我说的事,您,是不是就答应了?” “什么事?”皇后装傻。 朗泽讨好地一笑:“退亲啊――” “娘再好好考虑考虑,”皇后柔声道:“退亲兹事体大,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牵涉的关系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周全了才行啊,何况,这个事,还必须要同你父皇商量,娘一个人也做不了主。”她说:“你放心,娘总归是会为你打算的。” 朗泽不满地皱皱眉头,母亲说得在理,他也没有办法。不过,既然母亲这么说了,肯定还是会去和父皇说的,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想到这里,他晃晃脑袋,说:“那,先这样吧,过几日,我再来问。” 说完,给母亲唱个诺,就出来了。 阿云紧跟着出来,在宫门口叫住他:“二皇子!” “云姨。”朗泽停住脚步。 云姨责怪道:“你真是不懂事。” “怎么了?”朗泽不服气。 “你娘已经够苦的了,你还不让她省心。”云姨叹道。 “我,”朗泽愣一下,说:“我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可是,我只是把媛贞当成妹妹啊,你也知道,我好不容易才喜欢上一个女孩子……” “你喜欢,可以娶她,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做正妃,要退刘家的亲呢?”云姨说。 朗泽张张嘴,想解释,却猛地想到,跟朗昆的约定不能说出来,咿呀了半天,还是闭上了嘴。 “退了亲,你让媛贞怎么办?刘家又怎么办?你娘在朝廷里,还有何颜面啊?”云姨有些激动起来。 “可我总不能为了成全她和刘家的颜面,牺牲自己的爱情,成一个别扭的亲吧?!”朗泽气闷闷的。 云姨愣愣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要走。 “云姨!”朗泽忽然又叫住她,问:“我娘不会答应的,是吗?” 云姨没有说话。 “你们看到梨容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惊异?”他突然问道:“我知道,绝不象娘说的,被她的美貌惊呆。” 云姨慢慢地抬起头来,直视着朗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朗昆母亲,苏坤雪的故事么?” “记得,那跟今天见梨容有什么关系?!”朗泽不以为然地说。 “有关系,很大的关系,”云姨艰难地说:“梨容,活脱脱就是二十年前的苏坤雪。” 啊,朗泽张大了嘴巴,半天都没有合上。 怪不得啊―― 他的心,猛地往下一坠! 母亲,岂能容忍?! “就算她们长相一样,可是,并不是同一个人啊,难道,就因为象雪儿,娘就不答应?!”朗泽不甘心地叫起来。 “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傻?”云姨摇头道:“她长得跟雪儿是否相像,与皇后会不会答应你退亲根本就是两回事,她长得象雪儿,只不过是让你娘更讨厌她而已。” 朗泽瞪大了双眼,他明白了,在他的终身幸福和刘家的荣华富贵之间,母亲,还是会择家族利益。从前,他一直都以为,只要是他想要的,母亲,都会给予他,可是,这一次,他的愿望落空了,母亲对他的纵容,并不是无限制的。 他忽然感到莫大的悲哀,在母亲的眼里,他的幸福到底算什么?母亲,为什么不能象梨容那样,不为权贵折腰,不为荣贵所动? 他现在已经没有一点办法了,这个结果,既是他意料之外,也是他意料之中。他的抗争,彻底地宣告了终结。然而,他太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莫非,他真的要把梨容拱手相让给朗昆?! “不!”他忽然大叫一声:“绝不!” 云姨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 他激动地一把抓住云姨的肩膀,急切地说:“我一定要娶梨容,娶她做正妃!”然后,又骤然一下松开,风风火火地走了。 云姨站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撞了邪了,这孩子,撞了邪了――” 阿云进到集粹宫,皇后还坐在软榻上发呆。 “娘娘。”阿云叫了一声。 皇后缓缓地抬眼,看着她,半天,才有气无力地说:“天呐,我还以为见到鬼了――” “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娘娘不必往心里去。”阿云说。 “怎么能不往心里去啊?”皇后长叹一声:“明摆着的,泽儿对她动了真心,到我这里来吵吵闹闹,如若不然,我管她是谁家小姐,长得象谁?!” 阿云也叹气道:“娘娘干嘛不直接回了他,态度这样暧昧,他不就以为有希望,更加起劲地闹,不让您伤神才怪。” “你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凡事都要顺着他,我要是一口拒绝,他还不立马跳脚?!”皇后为难地说:“什么事都可以依他,这件事绝对不行。” 阿云说:“真不知道殿下是怎么想的,干嘛非要娶那小姐做正妃,待娶了媛贞小姐以后,再纳了她做侧妃,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如果一样他就不会来找我闹了,哎呀,真是我把他惯坏了,”皇后按住一侧的额头,似乎很头疼的样子,说:“我还想,那谢小姐,叫什么梨容的,怎么就有这么大的魅力,把泽儿迷成这个样子,你说说看,要做正妃,到底是泽儿自己的主意,还是,谢小姐窜掇的,或者,是她爹谢端定指使的?”她猛一拍桌子,恨恨道:“叫我查出来,绝饶不了他!” 阿云想了想,轻声道:“听说谢大人很正直,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那谢小姐,看上去倒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不象是出这种主意的人……” “心高气傲?!正因为心高气傲,不甘屈居于人下,才更有可能出这种主意,”皇后气咻咻地打断了阿云的话:“还有那个谢端定,你怎么就知道他正直,谁能保证不是欺世盗名之辈?!” 阿云见皇后动了真气,马上闭了嘴,只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雪儿啊,真是你借梨容来托身么?你已身世堪怜,何苦又来连累谢小姐,可惜了这样一个可人的人儿啊―― 朗泽风风火火地跑到正阳殿,张口就喊:“父皇!父皇!” 此时的他,情绪很是激动,多年来心里积聚的对母亲的不满,一下子爆发了。从小到大,什么都是你说了算,要我这样,我做了,要我那样,我也做了,成天唠叨着要我收心,这下可好,我真心喜欢上一个人,也答应你从此收心了,你还死活不依。 哼,你以为,你不同意,我就没办法了?!既然你是刘家的女儿,誓死不退刘家的亲事,那好,我就去找父皇,请父皇做主,我要改娶梨容! 我一定要让谢梨容成为我朗泽的正妃! 公公听见朗泽的叫声,连忙迎出来:“二皇子殿下,皇上正跟六皇子殿下在御书房议事呢。” 忽一下,他就泄了气。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五章 出言威胁朗泽怎知空(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父皇,正跟朗昆在御书房议事!他有些艰难地重复了这一句话,突如其来的,是更大的失落。父皇,又叫了朗昆去议事?去的可是御书房,御书房是什么地方?那是多少大臣、多少皇子向往的地方啊,是父皇专门讨论重要朝事的地方,不是朝廷重臣,谁可涉足?!可是朗昆,却被父皇召了去了。多么正式的场合,多么严肃的地方,他跟父皇谈论的,又该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可是这一切,都于朗泽无关。 朗泽什么也没说,失魂落魄地下了台阶,一路浑浑噩噩地走着,忽然想起―― 我怎么又回来了呢?我到正阳殿找父皇,是去干什么的? 他一抬脚,准备去御书房,猝然间又停住脚步。 不行,我现在不能去御书房。我现在去干什么?进去了,父皇定要问什么事,我若是说出来是为了自己的亲事,父皇即便不说什么,也会认为我太不长进,朗昆在那里跟他讨论政事,而我却只操心自己的亲事,难免让父皇更加看我不起。况且,朗昆在场,更加不宜说梨容的事,若是朗昆一急,跟我争起来,父皇十之八九也会向着朗昆,弄不好,就当场指了婚了,那我不是全完了―― 他转身欲回自己的寝宫,却又停住。 就这么算了?不行! 或者,我还可以到母亲那里去,既然不能用亲情打动她,那就试试另一招吧。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为什么,一定要我用这样的方法来对待母亲,这样的谋略,所谓的谋略,原来竟是这么的冷酷?! 可他,已经顾不上了这许多了。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光线洒进来,有些耀眼。 从软榻上传来皇后疲惫的声音:“阿云,不是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么?” “是我,母后。”朗泽说着,在软榻边坐下。 皇后慢慢地坐起身,看着儿子。 朗泽沉声问:“您不会答应退亲的,是吗?” 皇后默然。 “我刚去过正阳殿了,您知道我是去干什么吗?”朗泽问。 皇后紧张地看他一眼,但还是没有说话,因为她猜得到,他去皇上那里是想干什么。 “父皇不在。”朗泽低下头去,片刻又抬起头来,望着母亲问:“知道父皇在哪里?跟谁在一起么?” 皇后摇摇头。 “他跟浪朗昆在御书房议事,”朗泽加重了语气:“御书房!” “御书房?!”皇后怔怔地重复一句,脸色慢慢地苍白。 皇上,竟然把朗昆叫到御书房去议事了,朗昆,何德何能,竟然也配进御书房议事?!那我泽儿呢,我泽儿从未被叫去御书房! 皇后忿恨而失落,却又无可奈何,沉默半晌,忍不住潸然泪下。 朗泽望着母亲,低声道:“我本来是要去御书房,让父皇替我做主的。”他用力地看了母亲一眼,说:“但是我想,不能去,因为那样以来,只会令父皇更看我不起。” 皇后幽声道:“你终于,也肯动脑筋想事了。” “我折回来,是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朗泽起身,向前一步,又转过身,朝向母亲,俯视着母亲。 “谢小姐的事,没得商量。”皇后忽然就说话了,声音很低沉,但坚决。 朗泽根本没有理会她,面无表情地说:“我可以尽全力去争太子之位,但作为条件,我要娶自己喜欢的人做正妃。” 哼,还不是老调调,没什么新鲜的。皇后从鼻子里无声地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朗泽已经看见了母亲蔑视的态度,他冷笑道:“你可以不答应,那我就跟从前一样,除了吃喝玩乐,啥都不干,就让朗昆做太子,看你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看你们刘家,还凭什么荣华永续。” 皇后的脸黑了下来,儿子的话意很明显,分明就是在要挟她,可是,他是能够说到做到的,如果真是那样,那她所有的算盘都会落空。皇后强压着怒气,眼珠一转,说:“我可以答应你,但有一个条件。” “说――”朗泽很洒脱地一挥手。 皇后严肃道:“你必须先想办法当上太子,再娶谢小姐。” “什么意思?”朗泽漠然道。 “我可以去跟你父皇说,推迟婚期,等你当上太子,再娶亲,到时候,你爱娶谁当太子妃都可以。”皇后说。她想着,儿子既然立意坚决,那只能暂行缓兵之计了。 “只怕我当上太子,娶谁就由不得我了,太子毁婚,自古都是没有的事,你想我当了太子,为了自己的前途就不敢再退亲了,”朗泽一眼识破了母亲的诡计,他嬉笑着说:“你真是精明,不过,我不会上当,告诉你,不让我先娶了梨容为正妃,什么都免谈。”他一屁股坐下,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子来。 “你很卑鄙。”皇后咬牙切齿道。 “难道你不卑鄙?!”朗泽反唇相讥:“我也不逼你,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到时候,我来找你,看你是选择自己晚年的幸福,还是刘家的显贵!”他笑着,甩开两手往外走去:“走罗,玩去罗――” “混帐!你给我回来!”皇后气急败坏地叫道,却留不住儿子的脚步,一会儿功夫,朗泽就不见了人影。皇后气得七窍生烟,浑身颤抖! “娘娘,不要生气了。”阿云劝慰道。 皇后恼怒地一拍桌子,说:“想退亲,门都没有!” “唉,如果殿下心意已决,娘娘这样固执下去,自怕会激起他更大的反感。”阿云担忧地说。 “那我就要答应他?!”皇后板着脸,冷冷地问:“你觉得我该向他妥协?!” “当然不能答应他,可是,也得想个周全的办法才行。”阿云说:“不然,纵使强逼他娶了媛贞小姐,日后他当上太子、当上皇帝,横下心来要废后,娘娘您也是没有办法阻止的。” “是啊,”皇后一下就愁肠百结了,唉声叹气,问:“你有什么好办法么?” “没想出来。”阿云想了想,说:“殿下这里是不会回头了,不知谢小姐那里有没有办法可想?” “要她不要嫁给泽儿?那怎么可能,唾手可得的太子妃啊,她会不动心?泽儿说不定就是被她唆使的,她怎么会收手?”皇后恨恨道:“她现在,正安稳地等着入主东宫呢!” “就算她不肯收手,难道我们不可以让她收手?”阿云小心地提示了一下:“只有从谢小姐身上着手,才可能找到突破口呢。” 皇后皱了皱眉头,眼珠一转,猛一下恍然大悟:“对!我怎么没想到,趁泽儿还没跟皇上说,我可以想办法先让皇上给谢小姐赐婚,”她阴测测地笑道:“只要她被赐婚给了别人,泽儿,呵呵,就……”纵然他日后当上太子也好,皇帝也好,总不可能强行霸占别人的妻子吧?! “殿下就无话可说了。”阿云点点头。 “对,就这么办。”皇后这下来了兴趣,想了想,说:“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先稳住泽儿,只要他在皇上给谢小姐指婚之前没有向皇上开口,这件事情,就再也不会有改变了。” “可是,娘娘,万一……”阿云还有顾虑。 皇后笑道:“你放心,他暂时不想,也不敢为这件事去惊动皇上,现时他最大的砝码还压在我身上,他算计得好,媛贞是我侄女,由我提出退亲,他的胜算大得多,可惜,千算万算,还是要功亏一篑,”皇后悠然一笑:“他给了我三天时间,这三天里,他是不会去找皇上说的,退一万步说,既算他真的说了,这么重要的事,皇上一定会跟我商量的,只要我反对,皇上也会有所考虑的。” “我一定要把他留给我的这三天时间用好用足。”皇后意味深长地望了阿云一眼,两人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那娘娘,您对谢小姐的指婚对象,有什么合适人选?”阿云试探着问。 “她嫁给谁都可以,只要不是朗泽。”皇后淡漠地说。 阿云眼里掠过一抹失望的光,她心里,觉得真是惋惜。听皇后的口气,无非也就是顺手抓出一个什么适龄男青年来,乱点鸳鸯谱。运气好,可能还是皇室宗亲,如若不然,也就是一般的大臣了。唉,一个多好的姑娘啊,为什么偏偏要让朗泽爱上,爱就爱吧,在媛贞之后做个侧妃又有何不可,为什么偏偏要当正妃呢?皇后怎么能答应?!而且,她为什么偏偏有要长得那么象雪儿,皇后岂能容她?! 依皇后的做派,断然是不会赐于谢小姐良缘的,那她将来的命运,皇后将要给她安排的命运,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呢?阿云默默地叹了口气。 “父皇,您找我?”稚娟进了御书房,从幔帐后探出头来,笑得眼睛弯弯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又如何?坏事又如何?”皇上微笑道。 “是好事我就进去,是坏事我就,”她嘴里“呜”地呼哨一声:“赶紧开溜――” 皇上忍不住笑了,招手道:“过来坐。” 朗昆也笑了:“这宫里,就数你鬼精。” 稚娟笑着凑了过去:“六哥,上回你答应弄一对相思鸟让我养在沁芳斋的,是不是忘了?” “没有,已经在路上,这几天,就该到了。”朗昆爱怜地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稚娟亲热地挨着朗昆坐下,问:“父皇,你找我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自然少不了你,坏事么,你溜也是躲不掉的――”皇上仍旧含糊其词。 稚娟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做出了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然后又憨憨地一笑。 “过了端午就满十六了吧?”皇上问。 “问六哥,他最清楚了,我每年过生日都是他提醒我的,是不是,六哥?”稚娟用胳膊顶了顶朗昆,挤挤眼:“今年送我什么礼物?哦,我可告诉你,那对相思鸟不能算生日礼物,时间差得太远了。” “你放心,另外送。”朗昆微笑。 皇上望了兄妹俩一眼,又问:“稚娟啊,父皇问你,想找个什么样的驸马呀?”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六章 和亲对象几番未选定(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皇上望了兄妹俩一眼,又问:“稚娟啊,父皇问你,想找个什么样的驸马呀?” 刚才还喜笑颜开的稚娟一下子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头下去,不作声了。 “王公大臣的公子们,在哪些场合见过些没有?有没有合意的?”皇上慢悠悠地问。 稚娟的头更低了,勾到了胸前。 “父皇问你话呢?”朗昆低声说。 稚娟斜着眼睛愠他一眼,红着脸不肯抬头。 皇上轻声说:“女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心事,稚娟,你不要害怕,父皇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自己的想法,有没有合意的人,如果有,父皇就遂了你的心意。” 朗昆有些紧张地望了妹妹一眼,他多么希望,妹妹说,有―― 可是,稚娟缓缓地抬起头来,望着父亲摇摇头,小声道:“听凭父皇做主。” “你真的没有意中人?”朗昆追问一句,因为急切,脸色有些涨红。 稚娟摇摇头。 “那,也没有对你表示好感的?”朗昆不甘心,又追问一句。他不相信,稚娟可是宫里最漂亮的公主啊―― “没有拉――”稚娟终于不耐烦地嚷嚷起来。 朗昆拉住她的袖子,还想说什么。 “朗昆――”皇上威严的声音已经从头顶上传来。 朗昆悻悻地看妹妹一眼,沉默了。 “稚娟,父皇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皇上轻轻地挥挥手,让女儿退下了。 “父皇……”朗昆刚张嘴,想说什么,就被皇上堵了回去:“你也先下去吧。” 人,都退却了,皇上一个人,坐在御书房里,陷入沉思。 集粹宫,午膳过后。 皇上对皇后说:“朕有件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啊?”皇后正了正身子。 “去蒙古和亲的事,听说了吧?”皇上说得很慢。 皇后恭声道:“是。” “如果要派公主去和亲的话,”皇上沉缓地说:“你看上回跟朕说的那四个适龄的公主,谁比较合适?” 皇后吃了一惊,问道:“往常,不都是大臣或皇族的女儿吗?” “这次,不一样。”皇上说完,就闭上了眼睛,靠在软枕上,脸上,看不出什么更多的意味。 皇后想了想,问道:“如果真的非要去个公主,那皇上,是需要什么条件的呢?” 皇上没有睁开眼:“漂亮、聪明、有主见,能迷住单于,能牵着他的鼻子走……” “像宛青郡主那样的?”皇后插了一句。 “不!”皇上猛一下睁开眼,望过来,眼里射出锐利的光:“要比她还要厉害的!” “那……”皇后一怔,倒吸一口凉气,比宛青郡主还要厉害?!要知道,当年派宛青去和亲,也是经过皇上多番考查的,事实证明,她不负众望。到蒙古之后,她使出了种种手段,媚惑单于,已经保证了蒙古两年都没进犯,对于从前一年几次的骚扰,她能做到如此,已属不易了。如今,皇上提出,将要派出和亲的,必须是位公主,而且,必须比宛青还要厉害,这哪里是件容易的事啊。 皇后小心地说:“皇上,公主们长居宫中,与外面接触得少,都单纯得很,哪里谈得上厉害啊?” “响鼓不用重锤,朕的女儿,难道傻吗?”皇上不屑一顾地说。 皇后呵呵一笑:“那皇上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人选了?” “没有。”皇上说:“想听听你的意思。” 皇后垂下眼帘,心里盘算了一阵,说:“云妃的女儿平妮自小就身子单薄,成日里病病歪歪的,显然经受不起塞外的风霜;淑妃的女儿誉娥很聪明,不过脾气不太好,容易冲动;荃妃的女儿稚娟是宫里最漂亮的公主,人也聪明,就是太天真了,都快十六了还不谙世事;修美人的女儿南荔倒是脾气好,又知书达理,只是显得怯弱了些。” 看来,在皇后的眼里,别人的孩子总有不是。皇上无声地冷笑一下,问道:“这些公主你最喜欢哪一个啊?” “都喜欢。”皇后的回答跟废话差不多。 皇上又冷笑一下:“一点偏好都没有?!” 皇后有些尴尬,知道避不过了,这才说:“我比较喜欢南荔。” “是因为修美人对你特别恭敬,伺候得特别好吧。”皇上尖刻地说。 皇后无语。 “平妮虽然身体不好,却心灵手巧,女红做得细致,还极赋艺术天赋,她写的几支曲子,宫中还流传过很长一段时间;誉娥很豪气,从小就象个男孩子,敢作敢当,骑马射箭打猎样样精通,巾帼不让须眉;稚娟做事很有主见,知道轻重,她不但是朕的女儿最漂亮的,还是最有气度的;南荔喜欢读书,精通算术,她喜静不喜动,对人际关系的处理就显得笨拙了点。”皇上悠声道:“皇后,你看,朕说得可曾有什么偏差?” 皇后汗颜,作为主管**的一国之母,她天天跟她们打交道,对她们的了解,却远没有皇上这样的深度,即使皇上没有明说,她也听得出,这话里,对她是有些不满意的。皇后黯然道:“既然皇上都知道,那还来问臣妾干什么?” “如果你觉得多此一举,没有必要,朕也可以不同你商量。”皇上轻轻地哼了一声。 闻言,皇后的脸变得煞白,她哆嗦着嘴唇说:“请陛下恕罪,臣妾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皇上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皇后沉默着,脑袋里却在飞速旋转,忽然,她灵光一闪―― “皇上,”皇后柔声问道:“一定要派公主去和亲么?” 皇上没有回答。 “将公主送到那蛮荒之地,总不是个事,想必陛下也舍不得自己的骨肉,”皇后小心翼翼地说:“请恕臣妾斗胆,历来和亲,最高身份也就是郡主,这次如果派出公主,岂不是让百姓们认为皇上无能,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保不住了,因而更加畏惧蒙古,对朝廷丧失信心……” 皇上脸色陡然一变,很是难看。 皇后偷眼看一眼皇上,低声道:“要不,还是选大臣之女或是郡主?!” “你不赞成送公主和亲?!”皇上皱皱眉,心想,皇后真是会抓紧时间惺惺作态啊,他漠然道:“怎么,不是自己的孩子,也知道心疼了?” 刻薄的语气刺得皇后一阵难堪,却不敢发作,只好硬着头皮将话题继续下去:“皇上似乎是已经决定了,一定要送公主,臣妾想问问原因。” 皇上说:“从蒙古传来的消息,单于对于我们只以郡主想送有些微词,认为郡主只是皇亲,却用来配他们的首领,是看不起他们,尤其是这几年,送去的郡主,除了宛青,都被单于赏给了兄弟和部下,看来,他们很有些不满了。” 哦,原来如此,皇后微笑着说:“要送公主也可以,臣妾有个主意,既可以解决和亲的难题,又可以保陛下不骨肉分离,就是不知是否可行?” “说――”皇上缓缓地吐出一个字。 “选个貌美的女子,封为公主不就行了?!”皇后自以为得意地说,仰头望向皇上,她满以为皇上至少会表露一点惊喜,谁知皇上静静地看着她,眼里竟是一丝嘲讽。皇后窘迫地抿抿嘴,她知道,皇上分明是认为,这个主意并不高明。她明白,在皇上开口抢白之前,此时,最好是住口,但她的计划不能就此打住,她要把皇上的思维,吸引到自己的轨道上去―― “皇上是担心身份么?身份是可以变的,不管是谁家的女儿,只要皇上一道圣旨,就可以成为公主,”皇后很害怕皇上忽然地打断她,急急地说:“最重要的是,这个女子不局限于四个公主当中,皇上选择余地大得多,公主也许有这样那样的不足,距皇上想派出和亲的标准还有些距离,但如果不局限于公主身份,普天之下,能符合皇上心意的女子是肯定能找到的……” “你以为,谁都有公主的气度,蒙古人是傻子啊?!”皇上还是按耐不住,打断了她。 皇后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不管皇上怎么说,她都一定,要把自己的话说完,马上接口道:“蒙古肯定会探听真假,但我们可以保密,不大举册封,悄悄偷梁换柱。他们要怀疑,前提也是派去的公主不象公主才行啊,我们可以派足以乱真的。” 皇上不屑道:“公主的气度还学得象?等你选出来再调教?气度,是与生俱来的,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皇后一听,皇上竟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想法并不是不可行的。她说:“皇上您放心,臣妾倒是觉得有一个女子做人选很合适,她漂亮、聪明、有主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重要的是,有手腕,臣妾越想越觉得,”皇后一拍巴掌:“哎呀,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挑剔的皇后,还对谁有过这样高的评价?皇上皱了皱眉:“谁呀?宫里的?” “不是宫里的,”皇后笑道:“是谢端定大人的女儿,唤做梨容。” “今年多大了?”皇上问。 皇后回答:“刚满十六,正当年纪。” “可有许配人家?”皇上又问。 “暂时还没定亲。”皇后笑吟吟地说,心里,乐开了花,看皇上的态度,是有戏了―― “谢端定的女儿?他真有个这么出众的女儿?”皇上喃喃地念叨了一句:“梨容,谢梨容?”陷入沉思。 一名宫女进来,禀告:“刘将军夫人求见皇后娘娘。” “没看见我正在和皇上说事吗,请她先到偏厅坐坐。”皇后小声嘟嚷道:“来也不选个时候?!” “慧玲来了,叫进来,”皇上听说堂妹来了,显得比皇后对自己的嫂子更有兴趣些,他说:“朕好久都不曾见到慧玲了,既然来了,就进来吧,说说话也好。” 刘夫人慧玲郡主就进来了,行礼,赐座,一番寒暄,皇上就问:“慧玲,泽儿和媛贞的婚期也近了,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还让厚木再照着走一遍,看看有什么疏漏没有。”刘夫人回答。 “厚木?是媛贞的三哥吧?”皇上问:“朕记得好象比泽儿还大一岁,娶亲了没有?” “是老三,还没娶亲呢。”刘夫人说。 皇上好奇地问:“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没娶亲呢?”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六章 心有他想故意拉圣意(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别提了,”刘夫人叹口气,答道:“我给他挑好了一箩筐,他就是不答应。” “可是没看上吧?”皇上笑起来。 “没看上?什么叫没看上?!”刘夫人忍不住抱怨:“我的眼光又不差,可他连看都不愿意去看一眼,成天不知道忙什么,一跟他提这事,就跟我翻脸。”刘夫人叹息道:“从前的我都不提了,上个月,我还真真看中了一个小姐,那个长相,那个气度,不说万里挑一,至少也是千里挑一,回家跟他一说,他可好,还冲我发一顿大脾气,说什么以后谁再跟他说这事,他就跟谁急,你看看,你看看,这叫什么事哟?!” 刘夫人砸砸嘴:“我就说啊,这么会有那么好看的孩子,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又太少,娴静如玉,人见人爱,那个可人啊,叫人不知该如何喜欢才好――”说着说着,她脸色忽然一变,恨恨道:“就是这该死的厚木!我一想到那孩子不知会被谁弄去做了儿媳,心里这个难受,我急啊――” 皇后眼看着嫂子说着说着没了顾忌,连忙“恩哼”一声打断了她。 刘夫人这才醒过神来,忙不迭地说:“该死,该死,请皇上恕罪。” “这么多年了,慧玲啊,你还是老样子,直来直去,一点都没变。”皇上哈哈大笑起来:“到底是谁家的小姐,让你这么挂心?你要是真喜欢,朕就为厚木做了主,赐婚了――” “千万别!”刘夫人吓道:“厚木要是不愿意,知道是我跟您说的,还指不定怎么闹呢,那家里,可就没地方安身了。”她吐吐舌头,说:“还是先让我想想办法,让他去见一见,等他动了心,再请您赐婚也不迟啊,”刘夫人胸有成竹地说:“只要他一见那谢小姐,可就成了――” “谁?去见谁?”皇后耳尖,听见“谢小姐”三个字,一个激灵。 刘夫人说:“那不就是谢端定大人的女儿吗?!叫梨容的。” 皇上愣了一下,问:“谢端定的女儿?” “是。”刘夫人点头。 皇后叵测地一笑,说:“你就那么喜欢她?她到底有多好?”嘴里问的是刘夫人,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望着皇上。我说的你可能不信,那就让慧玲郡主来说,这个谢梨容,可是再合适和亲不过了―― 刘夫人哪里知道皇后心里的小九九,张嘴便说:“那孩子,真是人间绝色,大眼睛,白皮肤,个子高高,不胖不瘦,端端正正,走路说话,规规矩矩,待人接物,都是很有礼貌的,看上去,满清新可人的――” 皇后望着皇上,悠然一笑。这个谢小姐,如何?可不是我一个人说她好…… 皇上微微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正阳殿里,皇上刚和大理寺常卿蒋方圆谈完公事,蒋大人正要退去,被皇上叫住:“爱卿,听说你常和谢大人下棋?” “是。”蒋大人如实回答。 “一般都在哪里下呢?”皇上问。 蒋大人说:“多数时候在棋社,有时候也去家里下。” “他家里你去过?”皇上问:“如何?” “一般,也还朴实。”蒋大人心里嘀咕着,皇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皇上摊开手边的奏折,似乎是很无意地问道:“他女儿,你见过么?” 蒋大人一怔,回答:“见过的,陛下。” “说说看。”皇上的手停住,按在奏折上。 “模样周正,品行端正,知书达理,画得一手好画,写得一手好字,通音律。”蒋大人说话很谨慎,他不知道,皇上问起梨容,到底是有何目的。 皇上点点头,问:“多大了?许配人家没有?” “满了十六了,还未定亲。”蒋大人寻思着,皇上,突然问起来,是不是从哪听说了什么,打算赐婚呢? “十六了,怎么还没定亲呢?”皇上又问。 “许是舍不得,还想多在身边留一会吧,”蒋大人说:“毕竟只有这一个独生女儿,得来实属不易。” 独女啊?!皇上默然了,低声道:“下去吧。” 蒋大人一路回家,路过集市,想着夫人叫他顺路去和记缎庄拿布料,就下了轿,刚进门店,就迎面碰见谢夫人:“哎哟,嫂夫人呐!” 谢夫人将一包东西往他手上一塞:“我来看布料,掌柜的说要我捎个信催你夫人来拿货,信就不想捎了,有那功夫,还不如替你夫人送了去,可好,你来了,我又省几脚路。” 谢夫人道了别,正要走,被蒋大人一把拖住:“嫂夫人,请留步,借一步说话。” 两人转到店里小间,蒋大人说:“嫂夫人,有一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应该要告诉你。” “什么呀,这么神秘?”谢夫人笑。 “今天,皇上向我问起令爱了,问她怎么样,多大了?定亲了没有?”蒋大人说:“我只是觉得,皇上,总不会无缘无故地问起,是谁跟他提及的,又是为了什么事,夫人,我只能提醒你一声,别的,就不好揣测了。” “谢谢你告诉我。”谢夫人心里,忐忑起来。 皇上怎么会问起梨容来?是谁跟他提起的?这个人既然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敢情也不是一般的人物,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目的? 皇上的意思很明确,问的是年纪和定亲与否,那,难道是准备赐婚?对象是皇子、亲王之子、还是哪个大臣的公子? 莫非,是那个六皇子朗昆?那个人,不简单,光看他那双眼睛我就知道,绝对是城府极深之人。我看他看梨容的眼光,就知道,他上我们家来,目的绝不是跟老头子谈话那么简单,明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还要欲盖弥彰,太小看我了!一个宫女生的,以后能有什么前途,岂不屈就了我梨容? 谢夫人忿忿然地想着,又有些胆战心惊,根本就没去管蒋大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除了朗昆,还会有谁呢?有不有可能是刘将军夫人,通过皇后请求皇上赐婚呢?那可是真好呢―― 唉,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等到皇上下了旨,那说什么都晚了,不行,我要去打探一下,到底是咋回事,也好早早应对。 谢夫人拿定了主意,急匆匆就往外走,忽然脚一拐,“扑通”一下,就摔倒在台阶上。她爬起来,感觉脚踝处剧痛,她想伸手去摸,谁知针扎一般,碰都碰不得,完了,竟是崴了脚了。心里,忽一下发慌,涌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她又气又急,扯起嗓子喊:“来人拉――” 谢夫人一拐一拐地进了家门,刚在床上躺好,谢大人就回来了。 “你回来得正好,”谢夫人急切地说:“你知道吗?今天蒋大人告诉我,皇上问起我们家梨容了,你去打听打听,是为了什么事?” “哎呀,人家也许只是顺口这么一问,你呀――”谢大人不以为然。 “皇上问的是梨容的年纪,还有她定亲没有。”谢夫人愠道:“你总是什么都不上心。” 哦,谢大人想了想,答道:“那我去问问吧。” “这样吧,先把谢小姐接到宫里来,皇后你亲自调教一下,能不能派去和亲,到最后再看。”皇上说:“这件事,不要透露给任何人。” “接到宫里来,又不能透露消息,那就为难了,”皇后苦苦地思索了一阵,说:“那就,让臣妾收她为义女如何,这样,倒也名正言顺。” 她必须要想个办法,暂时还不能让皇上见到梨容,以梨容和雪儿一样的相貌,说不定,皇上就会将梨容收入**,那样,泽儿要退亲的事情是如了自己的愿,但同时,又为自己在**之中增添了一个有力的对手。如果这个谢梨容真的是指使泽儿退亲的始作俑者,那一旦入了**,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管是如何地不喜欢梨容,还是先要装做喜欢的样子,把她收为义女,明确了辈份,既算皇上见到了她,动了心思,总还是要顾忌一下礼教规矩的。毕竟皇后收义女不是件小事,也要行礼仪,昭告天下的,日后,皇上想反悔,都难了,他总不能,为天下臣民做这样近乎乱伦的表率吧?! 皇后盘算得细致,只等着皇上发话。 皇上想了想,说:“不好,你收义女,是件大事,既然想以后偷梁换柱,就不可能兴师动众,难免让蒙古生疑。” “不收做义女,怎好接进宫里,一般情况下,只有可能被赐婚皇子的女子,才能允许接到宫里来小住。”皇后说:“不然,贸贸然接她进宫来住,会有非议的。” 这话还是说得在理,皇上点头道:“是啊,皇后你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皇后站起身来,在屋里踱了几个来回,缓缓地说:“要不,这样――” 皇上动动手,示意她说。 皇后说:“我想,既然不能接进宫里,那就住到归真寺去,这样就可以避人耳目了。” “可你也不能去寺里调教她呀?”皇上说。 “我去多了,别人也会有所怀疑,”皇后说:“让谢小姐住到归真寺,派宫里最好的礼仪师去调教她,另外,我还准备让稚娟去与她同住,让她亲身感受一下公主的做派。您不是说,稚娟是最有气度的公主吗?皇上要臣妾调教谢小姐,无非是怕她没有公主的气度,这一点不用担心,在臣妾看来,那谢小姐是聪明人,一学就会的,何况她本身气度就也还高贵,浑然天成,无须大费周章,这样只是为了更保险而已。” “另外,媛贞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一个人在家也闲得慌,干脆,让她常去归真寺看看情况,如果她愿意,住过去也行,三个同龄的女孩子,总是容易玩到一块儿的。我去寺里太打眼,媛贞可以常来报告情况,相对于稚娟和谢小姐而言,她走动是最方便的。这样,对皇上安排的整个计划,都比较妥善了。” 皇上仔细地听完,认真地想了想,说:“恩,就照皇后的安排,先这么办吧。”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七章 左右为难圣意难自决(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皇后将自己的想法如此这样地跟皇上一一道明,认为让稚娟和梨容一起住到归真寺去,说是学习也好,说是影响也好,都比较合适,而其中的情况就由媛贞来通报,也比较妥善了。 皇上仔细地听完,认真地想了想,说:“恩,就照皇后的安排,先这么办吧。” “那,皇上,让谢小姐去和亲的事情,是不是就这么确定下来了?”皇后问道,她迫不及待地希望皇上能首肯,这样,泽儿要退亲,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确定?!”皇上漠然道:“还早着呢,你先准备着吧,是不是让谢小姐顶替公主去和亲,还没有决定,到最后时刻再看吧――” 皇后心一沉,皇上,怎么还没有决定下来呢?他现在,确实在做两手准备,但并不表示,将来派去和亲的,就一定是梨容,而自己的计划,也不一定就能成功啊。 “不要想那么多,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皇上淡淡地说。 “是。”皇后恭声道。 皇上起身,皇后一见,心又凉了半截,他今夜,又不在这里就寝了―― 皇上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脚步,侧过身子,又问:“谢端定的女儿,长得真有你们说的那么漂亮?” 皇后一惊,皇上是想先见见谢梨容么?她只觉得喉咙发干发涩,却还得强自镇定,装作关切地问:“陛下要见见她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天呐,千万不要让皇上见到梨容! 皇上沉默着,似乎在考虑,是不是有这个必要。 过了一会儿,皇上低声说:“算了,到时候再说。” 皇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归了位。 皇上迈着平缓的步子出了集粹宫,迎面而来的,是远高的天幕,漫天的星斗。 唉―― 皇上忽然,沉沉地叹了口气。 自从看过朗昆的奏折,他就每天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连连战乱,百姓和朝廷都不堪其苦,蒙古已经将中原视为一座可以永久取纳的仓库,他作为一国之君,何尝不想一甩重担,一雪前耻?!可是,沉疴难返,谈何容易?! 朗昆说,只要保证六年的时间没有战乱,囤粮草,练兵丁,我们是可以决战蒙古的。他怎么会不知道,昆儿提出这样的设想,必然是经过仔细测算的。蒙古人,恃强凌弱,言而无信,谁能保证它六年不进犯? 他再一次想到昆儿的提议,派一名真正的公主去和亲,用诚心去感动蒙古,用美貌去媚惑蒙古,用智慧去瓦解蒙古。可是,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一位公主?美貌与权谋并重,能担当如此的重任? 他是一名父亲,尽管儿女众多,他也还是舍不得,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送往那蛮荒之地、送往仇人的身边、送到那孤苦无依的境地。那是他的权力不曾到达的地方,他无法再庇佑她们的地方。而他选定的公主,那样优秀的一个女儿,将要背负着沉重的使命,面对着恐惧和死亡的威胁,一个人在那里生活、煎熬。每当想到这里,他就心如刀绞。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不要送出一个公主。因此,皇后的主意,给他带来了一丝希望。 那个谢家的小姐,真的如此完美么?她要是真有那么神似,能够顶替自己的公主,能够完成国家的使命,也许,他是会选择皇后的“偷梁换柱”。 可是,皇上还是下不了决心。谢端定虽然不是他喜欢的臣子,却是公认的清官,为人正直,做事认真。更重要的是,梨容是他的独生女儿,皇上有那么多女儿,要送走一个都舍不得,何况谢大人,才一个女儿?选中梨容,对他来说,似乎太残忍了点。 历年来,大臣之女和亲,亲王之女和亲,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哭哭啼啼的场面,每每叫皇上黯然伤神。对国家的义务,不单单是臣子们的责任,作为皇帝,他必须要承担的,应该更多。己所不欲,岂能乱施他人?想到这里,皇上只觉得愧欠满怀。梨容越是优秀,他就越是下不了决心。能把一个独生女儿培养得如此优秀,谢大人倾注了多少心血,她是谢大人全部的希望和依托,一旦送走,就意味着,谢大人老了,可能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皇上不会去心疼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子,却痛惜自己的忠臣。 本来嫁出个公主,就是为了保住六年的和平,说来说去,到了最后,还是个大臣的女儿,嫁到蒙古,是否会有预期的效果,都还难说。万一被发现是假的,恼怒之下的蒙古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他连想都不敢想。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皇上陷入无限的苦闷之中。 唉,走一步看一步,到最后再说吧。 皇上想得头疼欲裂,被公公扶着回了正阳殿,往床上一倒,就唤:“拿丹药来――” 赵公公送上丹药,小声道:“陛下,拿丹药的时候,炼丹师千叮嘱,万叮嘱,说是一次最多只能吃四颗,一天最多只能十六颗,您上个月就每天都要吃二十颗,新近又每天加了两次,每次加了两颗,这样每天总共就吃了三十二颗了,能是这么吃么?” “少罗嗦。”皇上按住额头,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不能吃的?!” 赵公公不敢再吱声了。 皇上抓起盘子里的丹药,一阵狂嚼,用酒送下,一会儿,就觉轻松多了,而后困意绵绵,转身向里,就睡去了。 赵公公退出来,对殿外轮值的公公说:“皇上这一觉可会睡得久,我先出宫一趟,去炼丹师那里取些丹药,马上就回,你好生侍侯着。” 那公公问:“这才几日啊,就吃完了?” “皇上如今是翻了倍地吃,原先十日的量,如今只够吃四、五天了。”赵公公说。 那公公无声地摇摇头,也不敢再多话了。 赵公公轻车简从出了宫,直达炼丹房。 “公公最近来得愈发地勤了。”朱道士迎出门来。 “我是来取丹药的,”赵公公说:“即刻还要赶回宫去。” “别急,别急,先坐一坐。”朱道士热情地说:“我这里有上好的新茶,公公尝一尝吧。”说完,就端上茶来,一揭盖,确实清香扑鼻。 赵公公接了,喝一口,说:“你别傻站着,去拿丹药啊,”末了又补上一句:“对了,这次着实多给我些,拿三十天的量吧。” 朱道士愣了一下,还是遣了徒弟去拿,自己只坐下,陪着公公,他问:“皇上最近可好?” “老是唤头疼,不吃丹药就睡不着觉。”公公如实回答。 “脸色如何?”朱道士又问。 “当然是红润啊。”公公说。 朱道士点点头,问:“丹药皇上可是照剂量吃的?” “是的。”公公说。 朱道士忽然就笑了:“公公你诓骗我啊,每次十日的量,如今都用不了五天了。” “皇上又不是一个人吃,他还赏赐给别人的。”公公狡黠地回答。 “那倒是。”朱道士知道从他嘴里掏不出什么来,只好作罢。 赵公公拿了丹药,朱道士送出门,对他说:“公公,最近我要出趟远门,可能要大半年,下个月就会动身了,动身之前,我会多做些丹药,都装在柜子里,交代给丹房里的公公,您要的话可随时来取。” “出远门?”赵公公狐疑地问。 “是啊,”朱道士说:“是去看看我师父,他已经七十高龄了,只有我一个衣钵弟子,近日来信说自觉时日不多,要召我回去陪陪他,所以我必须得走,侍奉他两三个月就回。” “那是应该,”赵公公点头道:“不过,皇上的丹药,你可得备足。” “这是自然,”朱道士说:“其实从上个月开始我就在提前准备了,日夜不休,待下个月炼够一万颗,我才动身。” “那好吧,早去早回――”赵公公话音未落,人已经上了马车。 朱道士折回屋内,叫来徒弟,关上门,轻声道:“丹药炼出多少了?” “加上今夜可出炉的,有近八千颗了。”徒弟回答。 朱道士想了想,吩咐道:“这几日,你可以慢慢地整理行装了,把该带的都带上。” 徒弟不解地望着他。 “把所有的东西都打点好,准备离开。”朱道士说得更加清楚了。 “为什么啊?师父,为什么要离开?”徒弟奇怪地问:“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我们不回来了么?” “不回来了。”朱道士说。 “那怎么行呢?皇上这么看中我们的丹药――”徒弟就要叫起来,朱道士慌忙地一把捂住他的嘴,还紧张地朝四周望望:“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徒弟被憋得要死,好不容易才咳嗽几声,缓过气来:“师父,您是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 “你不知道啊,”朱道士细细的声音:“丹药一天最多只能吃十六颗,现在皇上吃的已经远远不止这个数了,我炼的这丹药,是不能多吃的,多吃不但不能强身,反而会致病。今天我问赵公公皇上脸色如何,他说红润。这看上去似乎是药效好,其实已经是中毒的征兆了。如果此时禁药,皇上还可恢复,但我自己不会说出实情,皇上正迷信药效,也不会断然停药。所以,他还会继续服下去,因为,已经成瘾了。接下来,他头疼的频率会更高,失眠的现象也会更严重,对丹药的依赖性也会更深,慢慢的,他的脸色就会由红润转为青色,那时候,就已经是中毒很深,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啊!”徒弟吓得脸都白了。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七章 空大欢喜噩耗已当头(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皇上不按规定的量吃丹药,反而随意加量,这只会加速他的中毒,”朱道士低声道:“照这样下去,最多不过几个月,皇上……”他把后面那半截话吞下了肚子。 徒弟倒吸一口凉气,战战兢兢地说:“那到时候,追查下来,我们……” “现在你总该知道了,我们一定要走,马上离开,一刻也不能耽误。”朱道士决绝道。 徒弟点点头,又纳闷地问:“那,师父还留那么多丹药干什么?” “皇上的用量会越来越大,我们要是不多备点存货,皇上吃完了,会派人想尽一切办法找我们回来的。”朱道士说。 “一万颗,照他这么吃法,也吃不了多久啊,我们……”徒弟还有些不踏实。 朱道士沉吟良久,才低声说:“他,决计是吃不完的――” 徒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该走了――”朱道士长叹一声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圣旨下到谢府,着谢小姐梨容去归真寺陪伴祈福理佛的稚娟公主一个月,明日清早就动身。 谢夫人接了旨,谈不上喜,却凭添了忧虑。 公主要理佛,去归真寺小住是常有的事,叫同龄的大臣或皇亲的女儿前去陪伴也是常有的事,这正常不过的事情,在谢夫人看来,却绝非平常。 公主要找陪伴,理应是熟识的、玩得好的,至少也应该是认识的,可是梨容跟稚娟公主,从来都没有见过面,要论身份,那就更靠不上边,谢大人是从二品官员,又不是皇上的宠臣,排在梨容前面的、适龄的、适合给公主做玩伴的女孩子多的是,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梨容?! 可巧在这之前,梨容又被皇后点名叫了去弹琴,这就更加值得谢夫人深思了。皇后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叫梨容去弹琴?只怕听琴是假,看人是真!那么多会弹琴的女子,为什么偏偏点中了梨容?! 而且,之后,又正好是皇上主动向蒋大人问起梨容,那么多身世显赫的女子,也没听皇上主动问起过谁,无缘无故怎么会问起梨容?先是入宫弹琴,然后确定没有定亲,接着又着令去陪伴公主,那么再接下来,该是什么呢? 难道,真是,赐婚于皇子?! 那,又会是哪一个皇子?谢夫人脑海里一蹦,就跳出了六皇子朗昆。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事情的发展,已经由不得她了,但她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这个刘夫人啊,明明来看过我梨容,明明是看中了的,为什么不来提亲呢?早早的定了,也省了这一出不是?!她心里,最理想的女婿,还是那个刘家三公子刘厚木啊。 佩兰把行装都整理好了,谢夫人不放心,又仔细地查验了一遍,这才说:“好了,都早些睡吧,明天一早就要走呢。” “娘,您要常来看我啊。”梨容拉住母亲的手臂。 “这下知道舍不得了,”谢夫人笑着说:“娘会去看你的,不过跟公主在一起,时时都要注意,别让人家取笑我们没有家教。” 梨容点点头:“知道了。” “梨容是最规矩的了,谨言慎行嘛,没人比你遵守得更好了。”谢夫人笑吟吟地注视着女儿。 梨容一听,羞红了脸:“娘――” 母女俩正说着话,谢大人进来了:“夫人,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想叮嘱梨容。” 谢夫人冲女儿扬扬手,就出去了。 “梨容,东西都准备好了?”谢大人问。 “都准备好了。”梨容回答。 谢大人踱到椅子边,坐下,望了女儿一眼,许久不曾说话,起身,在屋里转个圈,复又坐下,忽然起了个话题:“蒙古进犯,又得是要派人去和亲了。” 梨容纳闷地看了父亲一眼,怎么冒出来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不知今年又是谁家的女儿。”谢大人幽幽地问:“如果选中了你,梨容,你会怎么办?” 她的大眼睛扑闪了一下,亮亮的瞳仁藏入浓密的睫毛中,是细微的声音:“被选中了,那还有什么办法,尽力去做呗。” “可是,有很多女孩子一听,都要死要活的,”谢大人低声道:“梨容,你不会吧?” “我怎么会?!”梨容微微一笑:“既然已经那样了,就不得不接受现实,反正什么都改变不了了,还不如好好想想,要如何了解蒙古、溶入蒙古,想办法实现两国间的和平。”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了。”谢大人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爹爹,您怎么想起跟我说这些呢,”梨容柔声道:“最近您是不是为蒙古进犯的事太忧心了。” 谢大人踌躇了一阵,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开口道:“有一件事,我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告诉你。”他看了女儿一眼,说:“你,一定要有思想准备。” 梨容静静地坐下来,默默地望着父亲。 “知道为什么要你去归真寺陪伴公主么?”谢大人的每一句话,都说得很慢。 梨容无声地摇摇头。 “在此之前,皇后叫你去弹过琴,几天前,皇上又专门问过你是否定亲,”谢大人又问:“你猜得到是什么事情么?” 梨容没有回答,低垂下头,父亲的话语其实她已经大概明白了几分,是赐婚么?是朗昆么?一忽儿,她的脸,开始发烫。 “我本也没有多想,是你娘,硬要我去打探,我得到的消息,却,”谢大人喉咙里,忽然变得涩涩的:“并不是个好消息呢,梨容,爹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梨容疑惑地望向父亲,他怎么了?我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如此难过的模样,如果是赐婚,如果对象是朗昆,父亲不会这样。那,难道,是要给朗泽做侧妃?她心里一紧,这可真是够糟糕的,可是,父亲,也不用如此难过啊?!莫非,还有别的,更让父亲伤心的事情会发生―― 她忐忑地在衣袖里捏紧了双手,小声道:“爹爹,您说吧,不管是多坏的结果我都可以承受得了。” 谢大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沉声道:“上回,六皇子来咱们家,是来同我探讨对付蒙古的长久之计,他有一个构想,就是用六年的时间韬光养晦,再同蒙古决一死战。而这六年时间,必须有绝对的把握让蒙古不进犯,因此,六皇子提出,可以外嫁一位公主,先以诚心来退兵,然后由这位公主完成保证六年和平的使命。” 梨容没有吭声,她终于知道了朗昆冥思苦想出来的计划,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每次一问起用什么来保证六年的和平,朗昆就会显出那样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原来,是要外嫁一位公主,朗昆要面对的选择,该是多么艰难和悲壮啊。 “皇上可能是舍不得吧,所以,皇后给他出了个主意,”谢大人的眼光无限温柔地拂过来,罩着女儿,他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用一个大臣的女儿去偷梁换柱。”他没有勇气再往下说,以女儿的聪明,一下就能明白。 一个大臣的女儿?什么意思? 父亲为什么要同我说起去蒙古和亲的事,为什么要一再地问,如果选中了我,我会怎么办?原来―― 这个大臣的女儿,就是我! 梨容蓦地抬起眼睛,惊讶地望着父亲。这仿佛就是一个晴天霹雳,在她的头顶炸响,她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陷入一片混沌中。 “孩子,梨容――”谢大人见梨容呆坐着,半天不言语,吓坏了,生怕女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慌忙过来推推她。 梨容什么也没有说,低下头去,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孩子,你不要想不开啊,尽管蒙古遥远,好歹,也是以公主的名义嫁出去,嫁的,也是一国之君。爹爹知道,换了是谁,都不会愿意,可是被选中了,也是一种荣誉不是?”谢大人想安慰女儿,却忍不住自己也唏嘘起来:“爹爹也舍不得你啊――” 梨容终于抑制不住,抱着父亲低声抽泣起来。 “梨容,女儿大了,总要离家的,嫁到哪里不是嫁,爹爹想得通,”谢大人说:“只是,你去到蒙古,千万不可暴露身份,否则,不单单自身难保,也将给国家带来深重的灾难。还有,你去到蒙古之后,要牢记自己的使命,无论如何,想尽办法都要保证六年的和平。” 梨容抱住父亲,拼命地摇头:“我不要去,我做不到……” “梨容,坚强一点,你忘了爹爹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一定要做到,必须做到,你要知道,国家的安危、天下百姓的安危,都系于你一身啊,你要努力,让爹爹可以以你为荣!”谢大人用力地扳起女儿瘫软的身子:“用你一个人的幸福,换天下的太平,换中原的崛起,难道不值得么?!”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迷茫地望着父亲,父亲的眼里,有离别的伤悲,有分别的痛苦,还有无尽的希翼。她心里,一次又一次疼得麻木。她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是外嫁乎?她不是个自私的人,知道大义,为了国家,为了苍生,她可以抛却一切,可是,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那个建议要外嫁公主的六皇子朗昆,她要如何才能开口告诉父亲,她爱他,他也爱她,他们深深地相爱着,怎么能够分开啊―― “梨容,你要勇敢,要活得有价值,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去为国尽忠,爹爹,为你骄傲!”谢大人拍拍女儿的肩头,示意梨容振作起来。 梨容静静地侧过头,眼泪,滑过冰凉的脸颊,她此刻,还能再说什么。 谢大人一直陪她坐着,没有再说什么。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八章 彻夜未眠只为情难舍(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爹爹,您去休息吧,时候不早了。”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梨容开了腔,带着浓重的鼻音。 谢大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也歇了吧,明天还要去归真寺呢。” 梨容默默地点点头。 谢大人又说:“这件事,还没有颁旨,是严格保密的,知道的人没几个,所以,你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也千万不可以表露出来。爹也是怕你误会是皇上准备赐婚,要是满心欢喜却等来这样一个消息,到时候天上地下,爹担心你承受不了。还不如早告诉你,也好过空欢喜。” 他微垂着头,梨容惊觉,父亲头上的白发是愈来愈多了,在烛光的映照下更加刺眼,父亲,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 谢大人的声音沉重起来:“还有,千万不要让你娘知道,你娘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梨容幽幽地长叹一声:“知道了,爹爹。” 谢大人想了想,复叮嘱道:“既然皇上、皇后有这样的用心,定会派礼仪师去寺里教你宫中的规矩,你要摆正心态,认真学习才行。还有,我弄了些关于蒙古方面的书籍,有蒙文和民俗,你也带了去,抽空好好学学。” 恩,梨容应到。 谢大人还想再说些什么,一肚子的话,临到末了,一句都说不出来,他心情沉重地,踏出了梨容的房间。 梨容注视着父亲远去,夜色中,他的背影有些佝偻,似乎不堪重负。她的眼泪,止不住一下子又冒了出来,慌忙,以手掩面,用衣袖拭去,再缓缓地关上门。 谢大人走过拐角,忽然脚一软,人,就摊倒下来,他伸手去撑地,却没有半点力气,无力地仰身望后一靠,是冰冷的墙,他再也抑制不止,低声而压抑地哭泣起来。 老天啊,我谢端定自问没做过什么昧良心的事,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良心,我问心无愧,为什么,就偏偏要是我的梨容呢?! 书案上,昏黄的烛光,梨容趴在桌上,无声地抽动着双肩。 和亲―― 去蒙古和亲―― 远远地离开这熟悉的一切,离开家,离开爹爹,离开娘亲,离开他。 离开他啊―― 如果注定我是要去和亲的命运,那么,苍天呐,你为什么要安排我认识他?如果我在深闺中未曾邂逅他,或许,今日就不会这样痛苦。要舍弃亲情,也要舍弃爱情。 梨容的思绪泛泛地漫开,假设,假设我从来都不认识朗昆,从来都没有见过他,那我是如何过的日子呢? 我曾经设想过自己的将来,无非也就是跟所有的女人一样嫁人生子,平凡简单的一生,运气好,还可以夫妻恩爱,如若不然,也不过就是混混沌沌地过。 若愚进门的时候,我知道爹爹的意思,是想把我许配了他,如果这一切都不发生,等明年春闱过后,他若能高中,一切都会顺理成章地发生,若不能高中,不管母亲反对与否,爹爹都是要提出来的,我或许还是要成为他的妻。唉,若愚也不是不好,反正自己的亲事,是爹娘说了算。尽管他还是对我成见很深,但嫁了嫁了,也只能顺着他,让着他,毕竟,陈家于谢家有恩,我也不能由着性子忤逆爹爹的意思。 她幽幽地叹了口长气。 也许应该认命,却为何还有那么多的不甘心?! 她已经努力了,关心他,对他好,却始终无法去爱上他,爱上这个父亲心中既定的女婿。他对她的误会,他对她的成见,他对她的敌意,始终是如此之深,她不想去申辩,没有办法改变,也无力试图去化解和挽救。对于这样的一个“未来丈夫”,她是深怀忧虑的,那不可预知的未来,等待她的,很有可能谈不上幸福。 对于若愚,她从来都没有敌意,比起做为定亲的对象,她更愿意,把他当成一个亲人,一个哥哥,一个客人,即便是,他一到谢家,就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她也从不计较。她知道娘有些瞧不起若愚,因为害怕父亲开口要她下嫁而千方百计地排挤若愚,她并不认同娘的做法。毕竟,除了家世不同,人人都应该是生而平等的,若愚来投靠谢家,也是情势所逼,为何不可与人为善?连不相识的人遇到困难都要伸手援助,何况是有恩与谢家的若愚?!她能够看到他的优点,客观地评价他,并且愿意对他好,可以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他,但,只除了一样,除了自己,除了自己的一生,她不想,给他―― 谁也不知道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她既不想嫁给自己怎么努力也爱不上的若愚,也不想抗拒亲事,伤父亲的心。她多想对父亲说,报恩有很多种方式,难道非要我嫁给若愚吗?!多少次,话到嘴边,在舌头上打转,却始终没有说出来。忘恩负义最为父亲所不齿,她说出来,也许会被父亲呵斥,却不会改变结果,也许,父亲会改变主意,却因此无法卸下他自己心头的负愧,与其让父亲遗憾终生,她宁愿,委屈自己。是的,只要父亲能够开心,自己的幸福,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可是,她还残存着一线希望,希望娘能劝说父亲改变心意,不用她嫁给若愚。但希望,是如此渺茫,爹爹决定了的事情,娘又怎么能说得上话?也许,事关自己的终身,一贯退缩的娘会固执地坚持,那,家庭的争端无可避免,这一切,都是因为了她,面对父母的争吵,她又该如何是好? 多少个无眠的夜里,她在冥冥之中,祈求上苍,渴望着,能出现奇迹:让若愚高中,高中之后定亲之前,他会有很多很多的机会,或许,皇上还会亲自点名赐婚,赐一个公主!赐一个郡主!如若不然,赐一个重臣之女!是谁都可以,只要不是自己!只要比自己好!只要若愚能够接受! 那该有多好啊,若愚如愿了,爹爹高兴了,娘也放心了,自己也解脱了―― 想法是这样美妙,现实,却是这样的残酷。不管内心多么痛苦、矛盾和挣扎,跟爹,她开不了口,跟娘,她也开不了口,始终,都只能是沉默。她只有认命,只有等待,嫁也好,不嫁也好,嫁给谁,都交给上天,由它来决定吧。命运象一只无形的手,到那一天,只要是注定的,都会按部就班,恐惧是没有用的,躲避是没有用的,抗拒也是没有用的。 春闱结束,大限到来,命运之神就会宣告这一切将以什么方式来结束。 这就是梨容的选择,在遇见朗昆之前的选择。 可是,她偏偏,就要在梨花怒放的地方遇见朗昆。 她和他的身份,天壤之别,他们的命运,也没有交汇的可能。她在深闺中待嫁,对象绝对不可能会是他;他在皇宫中成长,跟她也没有半点关系。 可是,他们,就是要在梨花怒放的地方相遇。 梨花开了―― 多少年来,在梨园的听香楼里,每到春天,她都会做同一个梦。梦里,是跟梦外一样的梨花繁茂,她的耳边,总是会飘过来那些玩伴银铃般的笑声,她们唤她:“来吧,出来一起玩吧――” 她着急地拨开簇拥着自己的梨花,想要出到外面去,可是拨开一簇,面前还有一簇,再拨开一簇,又出现一簇,没完没了,仿佛永远也走不出去。耳听着玩伴们的笑声远去,她有些急了,手忙脚乱一阵瞎闯,梨花,依旧静默着阻挡着她的去路。 “等等我啊――”她叫起来。 回答她的只有沉寂。 “别丢下我一个人!”她喊道。 “你不是一个人,”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温和:“还有我呢。” “你是谁?”她到处张望,看不到一个人。 他没有现身,也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轻轻地说了一句:“梨花开了――” “喂!”她叫,明明听见声音就在脑后,回头去看,却没有人影。 “梨花开了――”他又说。 这次声音就响起在耳边,她猛一下侧过头:“你到底是谁?” 面前依旧什么也没有,除了满枝的梨花。 “你来找我啊,”他轻轻地笑出了声,说:“你一定找得到的。” “你到底是谁啊?”她转了一个大圈,还是一无所获,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呵呵,呵呵,他笑起来,声音浑厚而有磁性,他再一次说:“梨花开了――” 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一股雾气,渐渐凝结成人形,慢慢的人形显出些衣着,依稀象是将军的战袍,她再往上看,雾气中还有朦胧的五官,他,望着她微笑…… 她瞪大了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却, 醒了。 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屋子梨花的清香。 梨花开了―― 这句话还清晰地响在耳畔,似乎这个梦,就是为了让她记住这句话。 梨容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平常的梦而已,然而,年复一年,它总是反复地出现,在春天,在梨花盛开的季节。 梨花开了―― 她默默地咀嚼着这句话,这是什么意思?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句话呢?他想告诉我什么?他为什么要我去找他?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八章 心意已决无奈放深情(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她隐隐地觉得,这不是一句平平常常的话,是上天要她寻找某个人的暗语,只要她说出来,就能找到那个梦里的他。他,或者,就是她的前缘,她的命里注定的,爱人…… 可是,她对谁说呢,如何去找呢?她的身边,没有出现过别的男子。直到,谢家的梨园,来了若愚。于是,她以为,就是他了。于是,她放在心里好久好久,一直到交庄,才就着那样的机会,开口用那样温柔的语气,对若愚说:“梨花开了――” 她确信,没有错的,那是梨花盛开的地方,而若愚,是在她生命中出现的第一个男人,似乎也应该是那个梦中人。她,只能向他寻求证明。 可是,若愚不理。 他,不是她要寻找的那个人,若愚,不是梦里的人。 她忽然,就有些雀跃,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若愚,跟我的生命,并没有想象中应该有的紧密的联系,或者说,他不是我的真命天子,我可以不用爱他,我不用,勉强自己去爱他―― 然而,喜悦的她转瞬又在梨花丛中怅然,那么,那个梦里的人,到底在哪里?我要到哪里去找他啊―― 雪白的梨花,漫天,满地,枝头无声,恣意绽放,层层叠叠,看不见天际,触目都是花瓣无邪的笑意。 紫袍的朗昆,就那样,从梨花丛中缓缓地走近她。 他说,对她说:“梨花开了――” 梨花开了―― 那一刻,似电击过心脏,她震惊得,无以复加。 多么熟悉的声音,明明只是初次听见啊? 她怔怔地重复了一句:“梨花开了――” 声音轻微绵软,小心翼翼,似乎,是怕惊动梨花蕊里酣睡的精灵。她不敢确信,他,堂堂的六皇子,会是她要找的人? “再说一遍,”他轻声请求:“你再说一遍。” “梨花开了――”她静静地重复一次。 他闻言,对她展开笑颜。眼角往上弯曲,嘴角往上翘,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来,整张脸,顿时变得柔和生动。他说:“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态,真是可爱――”她神圣而向往的模样,柔柔地打动了他。 他有一张年轻英俊却冷凝阴沉的脸,笑起来,也可以这样开朗随和,她的感觉,除了熟悉,还是熟悉。怎样才能把他和梦里的人套加起来呢?她,恍惚而迷惘。 梨容仿佛又一次,置身当时―― 他深深地望她一眼,眼光静静地落在她手中的玉簪上,她也看着玉簪,然后,缓缓将玉簪朝他递过来。 他抬眼,锐利的眼光射到她的脸上,似乎在捕捉她的心思。 “还给你。”她说。 他的嘴角轻轻一牵,笑容浅淡,稍纵即逝,抖落了些意外:“怎么,你已经猜到了?” “本来只是怀疑,直到你送端砚来,才敢确定。”她说。 他轻轻一笑,别过头,望向满树梨花,沉吟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我不该收你的簪子。”梨容将玉簪又往前送了送,已靠近他的胸口处。 “不喜欢?”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有了些柔和洒落下来。 她无语,迟疑着看了一眼玉簪,我不喜欢?恩,其实,我还是很喜欢这支簪子的呀。 他紧盯着她的脸,看见她的表情,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意,微笑着伸出手去,接过她手中的簪子,轻声问:“你喜欢的,是吗?为什么不要?你是在担心什么,还是在害怕什么?” 她一惊,他怎么,一下就说中了自己的心思,难道,他会读心术吗? 他看见她象小鹿一般惊恐的眼神,跳跃着,躲闪到了长长的睫毛后面,不禁悠然一笑,一抬手,将玉簪往她发上轻轻一插,望着她狡黠一笑,沉声道:“这不挺好的吗?” 梨容顷刻间面红耳赤,她从未与哪个男子如此接近,更不要说被男子这样亲昵地抚上秀发,象恩爱夫妻般无间地戴上发簪,一时间,顿觉忽然,慌乱之下,手足无措。 他望着她皎白的皮肤漫上嫣红,愈显娇羞可爱,心里忽然间涌起对她温柔的爱意,忍不住一把揽过她,抱在怀里,轻轻一下,吻下去―― 他的手掌,厚实而温暖,她的身子,却似柔弱无物,一吻而下,周遭静谧,只有她唇间的温润,只有他的浑厚的气息,和无边的梨花似有若无的淡淡清香。 他沉醉了,她,迷失了―― 她睁大了眼睛,惊慌地从他怀中挣脱,他从她幽深如潭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有几分深沉的微笑,他就一直带着这样微笑着,望着她。 她已经慢慢地平静了,眼里,开始闪现出戒备和气愤。 “盖上个印,你就属于我了――”他说,渐渐敛去笑容,听上去,却象是玩笑。 她诧异,感到话里的轻薄,还来不及发怒,脸,复又涨红。 “我不是二皇兄,簪子你是还不了了,”他看见她的愠怒,却不为所动,再一次靠近她,缓缓地将手指捋上她的鬓角,低声清晰地说:“梨容,你是为我而生的,知道么?” 他一直,都没有再笑,认真,严肃,甚至透着略微的寒意。 她一怔,只觉得心,颤抖。 梨容,你是为我而生的,知道么? 她望着他的眼睛,感觉熟悉而亲切,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听从自己的指挥,她应该快速地离开他,离开这里,离开危险,可是,双脚,却象被钉住了一般。他的眼睛,仿佛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透出的光芒斑斑点点,象梦幻星空,象一段被淡忘了的遥远的记忆,她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仙乐阵阵,她仿佛,看见了云雾缭绕、轻歌曼舞…… 这样熟悉,这样地令人怀念,说不出理由,梨容就陷入了迷醉。 她感到了危险的靠近,但她,已经无力挣脱。甜腻的气息弥漫,瓦解了她的理智,诱惑,使她在眩晕中**。 梨容的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洒落在缎面的桌布上,悄然就润了进去,只留下些斑驳的印痕。 她不知道从古至今,别的女子是怎么生活的,她们有没有爱情,有没有爱人,有没有希望。她原本以为,顺了父亲的意思,嫁了若愚,过平淡但也不甚幸福的生活,是她的一生。即便她有些不甘心,都还可以作罢。 但是,直到梨花下,遇见他,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即便是嫁人生子,过平凡简单的生活,也可以有这么美好的爱情。她不在乎他是不是皇子,她只知道,她爱他,这种感情,是与生俱来,是强求不了的。 既然上天能够在梦里告诉她“梨花开了――”的暗语,既然她真的能够照梦中的指引,找到他,那就证明,这一切,都不是虚构。她也相信,上天既然安排了这一切,让她找到他,就一定还会有别的用意,也许,将来,上天会成全他们,让她嫁给他。毕竟,他们是相爱的。朗昆不是说了么,等蒙古退了兵,他就去跟皇上说,要皇上赐婚,那么,她就可以不委屈自己、不违逆父亲的意思,也不用嫁给若愚,而是,和自己心爱的人成婚,那,该是多么好啊―― 那该是多么好啊―― 可是,她原本美好的幻想,就在今夜被父亲宣告了完结。 原来,圣旨着令去归真寺陪伴公主,不是要赐婚,而是,要将她派往蒙古和亲! 和亲―― 喜庆而残酷的两个字,伴随着大红喜气铺天盖地而来的,只有痛苦和绝望。 为什么要在她认识朗昆之后?为什么要在她爱上朗昆之后?为什么要在朗昆允诺去向皇上提及之后?如果没有朗昆,对于她来说,嫁给若愚和去和亲,都是无所谓的,可是,现在,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她遇见了他,爱上了他,有了美好的希望,可是,圣旨一下,一切都无可回头,无可改变,无可挽回了。 为什么选中的人会是我啊? 梨容禁不住痛哭失声,她所有的美梦,都成了泡影,牺牲了爱情,远离了亲人,还要担负国家的重任,她不甘心,太不甘心,可是,她又能如何?! 命运,不会给她选择的机会,从来都没有给过。 烛光摇曳,满室晕黄,映照着梨容萧索的面容,泪痕,渐渐地干了,心,却还在揪扯着疼痛。 窗外,公鸡打鸣的声音刺破了暗夜的寂静,天边,一颗亮得刺眼的启明星,又是新的一天了。 她缓缓地起身,驻足窗前,放眼望去,那极目之处,该是皇宫,这个时候,朗昆,他在干什么呢?她的胸中,涌起一股甜蜜的苦涩。 朗昆―― 哦,我真是为你而生的么?那么,这一切应该早就注定了,在你提出要派一名公主去和亲的时候,上天就已经安排好了,要我为你的创世之举而牺牲,让我们的爱情为六年的和平铺路。 她凄然一笑,既然躲不了,那就让我来成全你,成全六年后的一雪前耻吧。 希望你的爱,能支撑我在异国他乡活够六年,活到中原进军的那一天。我多么希望,两军交战,在阵前,我能看到你,用最后的一眼,换我的死而无憾! 朗昆,你是我的勇士!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只要,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女子屈辱和亲、抛开家园、牺牲爱情,那么,我就值了! 梨容默默地抹去泪痕,缓缓地坐上床,将衣裳脱去,斜靠在枕上,合上眼。 她是睡不着的,可是,她必须平复下来。等会,佩兰就会来叫门,替她梳洗,她还要去跟爹娘告别,装出一副欣喜的样子来。 唉―― 她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幽幽的气。 造物弄人,造物弄人啊――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九章 出人意料会皇子吃惊(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梨容睡在床上,听见佩兰轻轻的脚步声传来,还有她细细的唤声:“小姐,该起床了。” 唔,梨容应了,翻身下床,问:“打好水了么?” “一路端过来了,还热着呢。”佩兰伸手在水盆中搅了搅,说:“正好。” “去换盆凉水来吧。”梨容说。 佩兰诧异地望过来,梨容不敢正视她,低声道:“我还没睡醒呢,晕晕乎乎的,还是用凉水洗洗,会精神些。” “小姐……”佩兰就要近前来,探手去摸梨容的额头。小姐从来不睡懒觉的,今天这么说,着实让她奇怪,小姐,似乎有些不对劲呢,该不是,生病了吧? 梨容慌忙往旁边一避,搪塞道:“昨夜想到今天要去寺里陪公主,太兴奋了,二更都还没睡着,这下好了,又起不来床了。” 嘻嘻,佩兰轻轻地笑出了声,另有所指地说:“哦,太兴奋可不是因为要去陪公主罢?!”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猜不到,皇上的圣旨不会无缘无故地下,小姐的好事,看样子是近了―― “佩兰――”梨容幽声制止了她。 佩兰不说话了,偷偷地笑着,只当小姐是害羞,她却不知道,此刻梨容的心里,听见这话,愈发地难过。 手,放入盆中,水,清冽而冰冷,梨容低头捧起一掬,泼在眼睛上,凉意透过皮肤,渗入心脏,是彻骨的寒。她洗了又冲,冲了又洗,只想将哭泣了一夜的红肿消退。 “小姐,你感觉好些了么?”佩兰将帕子递过来。 梨容接了,含糊道:“恩。” “梳头吧。”佩兰执起梳子,梨容低着头,拿过来,说:“我自己来吧,你去整床,抓紧时间。” 佩兰撩开纱帐一看,被子,竟丝毫未动,她低头想想,有些纳闷,又找不着头绪,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处世不惊,凡事不问。佩兰不声不响地抚抚床单,摸摸枕头,三两下就整理好了床铺,再转过来一看,小姐还在梳头。她走近梳妆台,打开首饰盒,问道:“小姐,戴什么首饰呢?” “玉梨簪。”梨容回答。 “小姐,”佩兰就想劝梨容,去陪公主啊,这么重要的场合,还是要隆重一点的。正要开口,一低头,看见首饰盒里一个小巧的锦囊,倒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好奇地拿起来,打开一看,是一枚白玉的方章。 梨容一侧头,看见佩兰拿着方章,一怔,说道:“哎呀,我怎么竟忘了,这个是一定要随身带着的,佩兰你去帮我收好了。” 佩兰拿着方章一番细看:“小姐,这好象不是你的东西呀?收得这么仔细――” “是……”梨容欲言又止,猛然打住,却红了脸。 “他的?”佩兰细眯起眼,神秘地点穿:“定情信物啊?” “你想到哪里去了?!”梨容解释道:“他给我,是要我万一碰到什么为难的事就拿着去找他,不然,是进不了宫的。” “他想得可真周到。”佩兰赞许道。 梨容插上簪子,站起身来,佩兰盯住她,忽然说:“小姐,你的眼睛,怎么有些肿啊?” “没睡好嘛,”梨容找了个借口,想岔开,却又认真地问:“很明显么?”心里着急起来,待会要是被娘看见,怎么解释啊,娘可没有佩兰这么好应付。 好在佩兰的话让她放下了心,佩兰说:“没那么明显,不认真是看不出来的。” 梨容和佩兰收拾妥当,就出来了。谢大人和谢夫人已经在前厅等着了,见着梨容,谢夫人免不了又是一番嘱咐,直说到谢大人叫:“到时候,该动身了。” 梨容带着佩兰上了马车,放下车帘的一瞬,她望向父亲,谢大人微微颔首,梨容也点点头,展现给父亲一个微笑。 放心吧,爹爹,女儿知道该怎么做的。 望着马车远去,谢大人心里说不出的沉重,蓦地听见身后,谢夫人深深长叹一声。他回头一看,妻子正眼巴巴地望着他。 谢大人没有吭声。 “不知道梨容,将来是要嫁给哪个皇子,是正妃还是侧妃?”她口里说着,眼睛,一直盯着丈夫。 谢大人心里一紧,唯有默然。妻子,还在为梨容将来是做正妃还是侧妃而患得患失,却不知道,结局,已经被设计好了,是她更加无法接受的。他不知道,一旦得知噩耗,妻子将会如何承受,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都要痛苦击碎了,却依旧硬撑着,不敢表露半点。 谢夫人见丈夫面无表情,忍不住叫起来:“问你呢,这么久了,你打探到什么消息没有?” “什么消息?”谢大人不急不缓地反问一句,加快了脚步,想逃离妻子的不依不饶。 谢夫人追上去说:“当然是宫里的消息了。” 谢大人顿了顿,说:“没有消息。” “我不信。”谢夫人说。 谢大人低声道:“圣意谁敢擅自揣测?!”他也无法,只能恐吓一下妻子了。 谢夫人哑然。 马车上,佩兰看着发呆的梨容,说:“小姐,快到归真寺了。” “是么?”梨容顺口一答,心不在焉。 佩兰轻声问:“你有心事啊?” 梨容没有听见,仍旧皱着眉头,想着什么,一副凝重的样子,并没有听见佩兰的问话。心结惆怅,不由长叹一声。 “小姐,从上车开始,你已经叹了二十声了。”佩兰望着她。 “是么?”梨容一愣,笑了笑,勉强得很。 佩兰便不响了,她从来没有看见小姐象今天这样愁肠百结的样子,想到早上床铺上完好的被子,她心里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小姐,昨夜定然是一夜未睡,但,绝不是小姐所说的兴奋,凭她对小姐的了解,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而且,是不好的大事。 她望着小姐,忽然开始担心起来,是什么坏事呢?老天,千万不要是小姐和六皇子不能成啊―― “小姐,”看见梨容闷闷不乐的样子,佩兰有心想转移梨容的注意力,便问:“公主出行是不是都有皇子护送的?” 梨容点头道:“通常情况是这样的。” “那,”佩兰神秘兮兮地说:“有没有可能是六皇子护送呢?” 梨容顿了顿,唉,这个时候,相见不如不见啊―― “要是六皇子护送就好了。”佩兰感叹。 “好什么好?!”梨容黯然道:“怎见得就是好――” 她心里想的是,再见也只能黯然伤神。她曾经是多么盼望见到他,巴不得每时每刻都跟他在一起,然而此时此刻,她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见了他,该说什么?该怎么做?只能是她更加难过,还要装作没事,还要强颜欢笑,还要想到一生厮守的愿望转瞬成空,那真是,不如不见,不如不见啊―― 佩兰狐疑地望着梨容,小姐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他们吵架了?不可能啊…… 马车忽然停住了。 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马车里可是谢家小姐?” “正是。”赶车的阿旺回答。 “在下御林校尉刘茨平,是公主的护卫队长,公主已到寺中,特派尔等前来接小姐。”那男子说:“请小姐下车,换乘轿子。” 梨容应声下了车来,还未抬头,先行一礼:“烦劳大人亲自来接,实不敢当。” “小姐客气了,但礼数还是未曾到位啊。”刘茨平爽朗的声音。 梨容有些奇怪,这样还说礼数未曾到位,究竟为何? 正寻思着,刘大人又说话了:“小姐怎可先谢我呢?最当谢的,身份远在我之上啊――” 梨容一笑,心中明了,又说:“谢公主赐接之恩。” “错是没错,还是漏了一个人啊。”刘大人笑起来。 梨容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她想了又想,还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纰漏,疑惑着,抬起头来。 一身戎装的男子,黑黑壮壮,端坐于马上,笑吟吟地望着自己。梨容眼光一转,他的旁边,好眼熟的大黑马,同样端坐于马上的,穿着皇家御用明黄色、绣着盘龙图案锦袍的―― 朗昆! 真的是他! 她的心,开始狂跳,仿佛就要从嘴里跳出来。她的手,开始颤抖,突如其来的激动让她不知所措。她的脸,开始发烫。天,怎么是他?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他怎么来了?! 她怔怔地望着他,仿佛停止了思维。 “你可能还不认识吧,这是六皇子殿下。”刘大人说。 一时间,太多复杂的情绪涌出来,满腹的委屈和心酸就要抑制不住地奔泻而出,她多想,把所有的都告诉他,抱住他,在他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告诉他,她有想他,有多难过,有多害怕。 她瞪大了眼睛,红了眼眶。一瞬间,却猛然警醒,不可以忘情,不可以失态,不可以暴露!仓促之间,她勾下头去,听见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声调:“谢殿下。” 他没有说话,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脸色是贯有的平静。 “上轿吧。”刘大人大手一挥:“谢府马车可以回去了,其余人,都跟上!”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二十九章 一见如故与公主为友(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民女谢梨容见过公主。”梨容跪下。 “你就是梨容?”稚娟望过来:“抬起头来我看看。” 梨容缓缓地抬起头,看见一张面若桃花、微笑可亲的脸庞。公主毕竟是公主,雍容华贵,虽然看上去还是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但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还是气势逼人。 稚娟仔细地打量着梨容,忽然做恍然大悟状:“我知道你为什么叫梨容了,你长得真的好象一朵梨花啊。皇后娘娘选你来陪我,只说我一定会喜欢你,我还奇怪呢,她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喜欢你,”她一拍手,笑道:“谁见了都会喜欢你呢!”旋即轻拍着身边的椅子说:“来,你坐这里来,我们好好说说话。” “是。”梨容上前,傍着稚娟坐下,有些拘束。 “你多大了?”倒是稚娟显得随和亲热些。 梨容低头道:“回公主的话,民女满了十六了。” “什么时候满的?”稚娟追着问。 “三月初九。”梨容回答。 “那你比我大呢,”稚娟数了数手指头,说:“整好五个月。”她凑近梨容跟前,细声道:“我该叫你姐姐呢。” “公主。”稚娟贴身的主事嬷嬷使了个眼色过来,意思是,请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稚娟斜一眼过去,低声道:“不用理她。” “这样与礼制不合,还是请公主不要这样叫。”梨容轻声推委。 “我喜欢你,喜欢叫你姐姐,有什么不可以?”稚娟固执地说:“以后我就叫你容姐姐了。” 这时嬷嬷又插话了:“谢小姐,您的卧室安排在公主的隔壁,有什么事公主自然会派人去叫您的。” 梨容闻言,连忙起身,就要告辞。 稚娟忽然就冷了脸,不高兴了:“好了,好了,出了宫了,还不得解放,都退下吧。” 嬷嬷不说话了,带着屋里的宫女都退了出去。梨容跟着就要退出去,稚娟几步快走过来,轻巧地拖住她,挤挤眼道:“没叫你走呢。” 她将梨容复又拖到椅子边坐下,笑嘻嘻地说:“哎呀,终于都走了,我都快憋死了!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有你作陪,想来可以玩个痛快了。” 梨容淡淡地一笑,轻声问道:“公主想玩什么呢?” “先把归真寺转个透,然后,然后,”稚娟歪着脑袋说:“再想办法偷溜出去玩。” 看着稚娟如此单纯的模样,梨容心生喜爱,不由得逗她道:“公主想不虚此行?看来比较困难啊。” “啊!”稚娟瞪大了眼睛:“你不会去跟皇后娘娘告密吧?” “当然不会。”梨容微笑着说:“可是,戒备如此森严,公主如何偷溜啊?” 哦,稚娟鼓鼓腮帮子,眼珠骨碌碌一转,嘿嘿地笑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六哥自然有办法。” 六哥?朗昆!梨容心里一抽搐,禁不住又呆了一下。 稚娟看见她的表情,连忙解释道:“等会你就能见到他了,我六哥可好了,就是,就是,”她眼睛一眯,轻声道:“反正你看到他的第一眼,可不要被吓坏了,他虽然不爱笑,总是一副阴沉的样子,但长得可帅了,而且,人是最好了!”她说:“我所有的哥哥里,我最喜欢他!” 快乐的情绪感染了梨容,她轻轻一笑:“是么?” “当然了!”稚娟说:“我可崇拜他了!他人好又聪明,还长得帅!” 梨容心里甜滋滋的,却笑着摇摇头。 “你不信啊,容姐姐?”稚娟斜过身子,挽起她的手臂,笑道:“反正我临来的时候,已经跟父皇要求了,要六哥护卫我,那他就可以经常到归真寺来,以后你就会慢慢了解他了,嘻嘻,你现在是不信,到将来,可不要一不小心爱上他喔?!” 稚娟长而翘的睫毛忽闪忽闪,透出精灵一般的意味,虽然有些狡黠,但更多的是善意的暧昧 梨容在稚娟的注视下,渐渐地就红了脸。 “嘿嘿,”稚娟笑起来:“我觉得你们真是般配呢,要是六哥能爱上你,容姐姐,说不定你就我未来的嫂嫂了――” “那,不可能呢。”梨容低声嘟嚷了一句,心情,刹那间变得灰暗。怎么可能呢?我已经,被选派去和亲了。 “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在人为嘛。”稚娟说:“我将来,一定要选一个象六哥这样的驸马。” 梨容一怔,继而忍不住掩嘴一笑。 稚娟马上领会到了她笑容里的意思,脸一下子羞红了,却还是嘴硬:“本来就是嘛!我跟你说了,容姐姐,你可要保密啊!” 梨容微笑着点点头。 “公主,该用午膳了。”嬷嬷在门外叫。 “送我房里来,我跟谢小姐一块吃。”稚娟朝门外喊完,又追问一句:“六哥还在寺里不?” 嬷嬷回答道:“殿下准备今夜歇在寺内。” “那叫他过来陪我用膳。”稚娟神气地说:“他是我的护卫嘛!” 嬷嬷应了。 稚娟偷偷一笑,拉着梨容的衣角道:“我可提醒你了,千万不要爱上他喔――” 梨容的脸上,瞬间蒙上一层忧郁。 虽然是斋饭,却也丰盛,朗昆还没有来,嬷嬷就趁当向梨容细数宫中吃饭的礼节,梨容仔细地听着,稚娟却很是郁闷,她面无表情地将手放在桌上,五个手指不停地轮番快速敲打桌面,对自己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是厌烦的说教感到百般无聊。 “公主。”嬷嬷的声音中透出几分严厉。 稚娟斜一眼嬷嬷,收回手,木然地坐好。 嬷嬷将用膳的礼节说完了,又对梨容说:“从现在开始,你必须遵守这些规矩。皇后娘娘有懿旨,在寺中的这些日子,你必须学会皇家所有的礼仪,并要使用得得心应手,因此,不论是做什么,你都必须按照公主的既定礼仪来做。” “那就是说,在寺里的日子,她虽然不是公主,但等同于公主,是不是?”稚娟插了一句。 嬷嬷想了想:“可以这么说。” “那我们之间就没有身份的区别了。”稚娟说。 “暂时,是这样,”嬷嬷板着脸说:“但是,虽然形式等同与公主,但谢小姐也要好自为之,要牢记自己真正的身份,对公主心存敬畏。” 梨容顺从地回答道:“是。” “嬷嬷教导完了?”稚娟正了正身子。 嬷嬷恭声道:“回公主的话,结束了。” “那就下去吧。”稚娟轻轻地一摆手,动作优雅,语气却决绝。 “这……”嬷嬷迟疑了一下。 “恩――”稚娟从鼻腔里威严地哼了一长声,表示不悦。 嬷嬷略一勾头,退下了。 “真是讨厌。”稚娟冷冷地发了一句牢骚,语气甚是厌恶。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虽然也有些看不惯嬷嬷这个仗势凌人的嘴脸,但梨容还是宽慰稚娟道:“她总归是你的嬷嬷,也是为了你好啊。” “她才不是我的嬷嬷呢,”稚娟撅起嘴巴,不满地说:“我的嬷嬷留在宫里了,这个呀,是皇后娘娘指派给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寺期间的临时指派,要是回宫后皇后不把她叫回去,老是这么跟着我,真的会被烦死去。” “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当时就跟皇后娘娘说要带自己的嬷嬷来,可是皇后不同意,说这个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专门派来调教你的,我又提出让她来调教你,我还是带自己的嬷嬷,可是皇后娘娘又说不用来这么多人侍侯,一个嬷嬷就够了,真是的。” 梨容登时明白了,稚娟为什么会对这个嬷嬷这么反感,而且一直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听了稚娟的话,她的心情更加沉重了,皇后娘娘竟然单独指派了一个嬷嬷专门来调教自己,看来,此次和亲,非同一般,而自己,已经彻底地陷入了绝望。 “我本来是要去找父皇,请父皇做主,可是,临到正阳殿门口,被六哥拖了回来,他劝我忍一忍,”稚娟说着说着恨恨地一拍桌子:“哼,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去跟父皇说就好了,你看看,你看看,惹上了这么碍眼的一个东西,,成天阶就是让我不痛快!” 梨容赶紧拽了拽她,用眼睛瞟瞟门口,竖起指头说:“嘘!” 稚娟会意,赶紧停止了发牢骚,冲梨容扬扬眉毛,展现一个璀璨的笑容:“我们不理她!” “不理谁呀?”应声而入的,正是朗昆。 “六哥!”稚娟一跳起来,梨容侧身站到了一旁。 朗昆低声问:“你把嬷嬷喝退了?” “你不知道她有多罗嗦?!”稚娟气咻咻地说:“走了清净。” 朗昆看了妹妹一眼,深有意味地说:“她是老嬷嬷,你也该尊重她一些。” “她可曾有把我放在眼里?!”稚娟不服气:“她还口口声声教导容姐姐,什么要对公主心存敬畏,偏偏自己就忘了,她只是个嬷嬷,我才是公主!” 朗昆静静地看了梨容一眼,默然道:“她代表的可是皇后娘娘。” 稚娟不再说话了,她知道哥哥的意思,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难不成,我再请她进来?” “那倒不用了,”朗昆缓缓地坐下来:“就如你所愿,清净点吃顿饭吧。” “先不吃饭,来,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容姐姐。”稚娟一把拖起他来。 梨容缓缓地拜下去:“六皇子殿下。” 朗昆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不必多礼,起来吧。” 梨容低着脑袋,又退到一边。 “抬起头来啊,抬起头来,容姐姐。”稚娟叫道:“让我六哥看看你。” 梨容没有抬头,她的心里,洋溢着太多的愁绪。 “容姐姐!”稚娟还在叫。 朗昆轻声道:“我们见过了。”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章 精灵公主试探无答案(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见过了?!”稚娟奇怪地拖长了声音:“你们怎么会见过了――” 朗昆说:“在山门外,我带侍卫去接的她。” “怎么想起去接她呢?”稚娟更加奇怪了,六哥虽然心细,但也不至于这么,这么屈就,或者说,这么,这么,应该用急迫这个词来形容吧?堂堂的皇子去主动去接一个二品官员的女儿,这是什么事啊?她隐约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梨容闻言心中一动。原来他去接我,不是公主的主意,只是他借公主的名啊。 “早点接了来,了了一件事。”朗昆不慌不忙地回答。 稚娟打破沙锅问到底:“那也不用你亲自去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寺里逛和去接人也没什么区别。”朗昆瓮声瓮气地回答,脸上波澜不惊,话语滴水不漏。 这下稚娟没有话说了,她狐疑地望朗昆一眼,还是有些不相信。 “吃饭吧,”朗昆一屁股坐下来,不再看稚娟:“我饿了。” 稚娟嘴里嚼着饭,眼睛却一刻也不停歇地在梨容和朗昆的脸上梭来梭去,她心里已经起疑,这两个人,好象认识,可是,怎么一点也看不出呢?他们的关系,似乎不简单,可看来看去,又仿佛丝毫不相干。 稚娟眼珠子一转,说:“这个豆腐好吃,就快没了,我再去要点来,吃个尽兴!”端了盘子,几步就出了房门,然后折身回来,趴在窗户缝里往里看。 梨容埋头吃着饭,即便是俩人单独相处,她也不敢妄动。忽然,脚下轻轻一动,是朗昆,用脚轻轻地拨了她一下。 她迟疑了一下,抬起头来,看见朗昆亮晶晶的眼睛,直盯着自己,她仓促地,又低下头去,却感觉桌下,朗昆又是轻轻地一拨。她没办法,只好又抬起头来,朗昆望着她微微一笑,眼睛斜着瞟瞟窗外。她马上就会意了,那窗外,定是稚娟在偷看。 这个鬼灵精怪! 她忍不住偷偷好笑,却强忍着,把头埋下去,只顾吃饭。 稚娟在窗外趴了好一阵子,却发现里面的两个人各吃各的,根本就没有说话。她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而被她设计的两个人却纹丝不动。无奈之下,她也呆不住了,只好现身出来,端着盘子往桌上一放,故意说:“厨房里也没有了,还是等下餐吧。”以此来圆自己的场。 朗昆没有理会她,继续吃。 梨容默默地望了她一眼,脸色如常。 稚娟讨了个没趣,端起碗,却没有一点心思吃了。 吃过饭,梨容回了房。 本来是要小睡一会,但因为心事太重,根本睡不着,梨容就斜靠在床上,将父亲收集的蒙古书籍,随手拿出一本,看起来。恰好书中讲的是蒙古的风俗,也还有些情趣,不知不觉就入了神,一页页翻过去,等到感觉眼睛酸了,方觉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抬眼望去,佩兰靠在椅子上打瞌睡,正睡得香。梨容起身,轻轻地替她盖上一件外套。 “咚,咚,咚!”有人敲门。 梨容怕吵醒佩兰,赶紧开了门:“公主――” “容姐姐。”稚娟有些兴奋,声音高调。 “嘘!”梨容连忙示意她小声:“里面有人睡着呢。” “谁呀?”稚娟探头一看,屋子里沉沉入睡的只有一个小丫环:“你说的就是她呀?” “是啊。”梨容说。 “她是你的丫环呢。”稚娟有些大惊小怪,对一个丫环,还用这么体贴么?!她在宫里,早已经习惯,由别人来照顾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还要照顾别人,甚至连替别人着想一下,都压根没有过。 “丫环也是人嘛,”梨容轻声道:“虽然出身不同,但本质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人,只不过,我比她运气好,可以做小姐,而她只能做丫环,命运又不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她说:“每个人都活得不容易,为什么不能相互体谅一点呢?!” 稚娟瞪大了眼睛望着梨容,这些观点,她还是头一次听说,她觉得,梨容真的是个很特别的人。她想了想,问道:“本质没有区别是什么意思呢?” 梨容回答:“一个人,一个单纯的人,抛开身份,抛开世俗所赋予的一切,纯粹地说,大家都是一样的。比如说,如果我不是谢小姐,如果我爹爹不是在朝为官,如果我出身在普通人家,那我,就跟我的丫环佩兰是一样的,现在我之所以跟她不一样,就是因为我的出身,我是谢大人的女儿,我的爹爹在朝为官,所以我跟她才会有区别。所有的区别都是外在的,本质上,我跟佩兰,都是女人,相同的年纪,在人格上我们是平等的。小姐和丫环,并不是先天生就的,而是后天的世俗强加的。” 稚娟偏头认真地寻思了一阵,说:“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我生下来,只是一个女孩子,跟你,跟佩兰,是一样的,后来之所以成为公主,是因为我的父亲是皇帝,而你是小姐,是因为你的父亲是官员,佩兰做丫环,是因为她出身普通人家。我们的不同不是本身的不同,而是外在的附加的身份不同,对不对?” “你很聪明。”梨容赞许道。 “你说的这些,以前从来都没有人跟我说呢。”稚娟亲热地挽住梨容的胳膊:“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她好奇地问:“你对你的丫环,恩,叫佩兰吧,一直都很好吧?” “什么叫好?”梨容反问一句。 “多赏她点东西,多给她点钱罗。”稚娟摇头晃脑地说。 “你这么想?!”梨容笑起来。 稚娟点点头。 “那你就错了。”梨容点点她的鼻子尖。 稚娟奇怪了:“为什么?” “真正的好,不仅仅是多赏点东西,多给点钱,”梨容说:“是要付出真心的。” 稚娟瞪大了眼睛,她又听不懂了。 “真心地为她着想,关怀她,体贴她,”梨容沉思着说:“最重要的,尊重她。” “尊重她?”稚娟问。 “对,只要你心里认为大家都是平等的,没有什么事是谁应该为谁做的,对别人为你做的任何事,都心存感激,那么,你在开口之前,就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用尊重的语气同对方说话。”梨容说:“你尊重别人,别人就会尊重你。” “可是,我是公主,就算我不尊重他们,他们也必须要尊重我啊。”稚娟说:“你看嬷嬷,我退一步她就得寸进尺,我坚持她就没办法了,必须得听我的。” “那不是尊重,是畏惧。”梨容笑道:“你要尝试着,去理解她,她为什么要那样做,要抗拒你。你认为,她败坏了你的好心情,可是她却认为,你是公主,有着至高的身份,不应该叫我容姐姐,这样与礼制不合,会让人笑话,从这一点上说,她是没有错的,所以她坚持,即便是因此惹得你不高兴。” “你不是说,人人都是平等的?!”稚娟说。 “你既然说人人平等,为什么不能把嬷嬷看成平等的人呢?”梨容问。 “她是奴才!”稚娟一提到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也是奴才啊,你为什么要叫我容姐姐呢?”梨容笑起来。 稚娟说:“你不一样啊――” “我有什么不一样?”梨容说:“人人都是平等的。” 稚娟鼓起腮帮子,说不出话来。 “人人都是平等的,我这样说,你能够接受,但是,她不知道,也不能够理解啊。我们都只能先要求自己,而不能强求别人的。”梨容说:“她认为自己是对的,就暗示你,但你坚持,出于对你的畏惧,她只好妥协,这怎么能说是尊重呢?尊重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因为强权。” “那我怎样才能让她尊重我?” “你必须先尊重她,她才有可能尊重你。” “那她要是得寸进尺怎么办?” “你敬人一尺,人敬你一丈,何况你还是公主,能放下身段与人平心静气,肯定能事半功倍的。”梨容微笑着说:“不信你试试。” 稚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下回我试试。”忽又一下,呵呵一笑。 “你笑什么?”梨容问。 稚娟说:“做你的丫环,肯定很幸福呢。” “如果你能让别人感到幸福,那么自己也会觉得幸福。”梨容说。 稚娟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她看见梨容的眼睛里,深深的光芒,那是真正发自心底的悲悯,纯洁而神圣。我要是能做个象容姐姐这么高尚的人,该有多好啊,这一瞬间,稚娟猛然间觉醒了,自己过去的十五年光阴,过得多么的混沌啊,她的心里忽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渴望来。思想,是一种微妙的东西,透过这一番无意的话语,就深植了她的内心。 “公主,真不该让您站在屋外。”梨容歉意地说。 “没关系,”稚娟顽皮地笑笑:“站一下而已,我心情很好啊。” “能为别人做点事,哪怕是举手之劳,给别人方便的同时也能让自己感到快乐啊。”梨容说。 “你说得对,”稚娟笑嘻嘻地说:“我越来越喜欢你了,真希望,你能做我的嫂嫂!” 梨容一愣,脸红了。 “嫁给我六哥啊,你愿意吗?”稚娟凑过来,挤眉弄眼:“你们俩好般配啊!” 朗昆――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章 伤心梨容痛苦一肩担(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梨容的眼前,又一次浮现起那冷俊的面庞,随着甜蜜而来的,是令人窒息的心悸。 我愿意,我愿意,可是,天岂能如人愿? 和亲,和亲!她的心一阵抽搐,头往下一栽,几乎晕厥。 “容姐姐,你怎么了?”稚娟眼明手快,赶紧托住她。 梨容捂住胸口,虚弱地说:“没事――” “快请太医来!”稚娟急切地叫道,把屋里酣睡的佩兰惊醒了,慌忙出来,把梨容扶上床:“小姐,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我――” 太医看过后,只说是肝气郁结,没有大碍,开了些散肝解郁的药,吩咐下去熬了。 稚娟静静地靠过来,坐在床边,低声问道:“容姐姐,太医说,药固然是有效果,还是得自己凡事往开了看才行,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啊,我可以帮你么?” 梨容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摇摇头,柔声道:“我没什么事,谢谢公主。” “不用谢。”稚娟说:“太医说你要静养,那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你差人过来说一声啊。” 梨容点点头,又拖住她的手臂:“公主,请不要让我家人知道,免得他们担心。” “放心吧,我答应你,”稚娟说:“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你就叫我稚娟吧,公主公主的,听着太生疏了。” 梨容微微一笑,目送稚娟远去,这才疲惫地合上眼睛。 这一觉沉沉睡去,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 “小姐,你醒了,感觉好些了么?”一睁眼,就看见佩兰欢喜的脸。 梨容淡淡地笑道:“好?我又没病。” “没病?太医都开了药。”佩兰端过来:“趁热喝了吧。” 梨容轻轻地推开:“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真的没病。” “小姐。”佩兰固执地把药送到她嘴边。 梨容静静地望着佩兰,忽然一阵心酸,低声道:“佩兰,你十三岁到我们家来的,今年快十八了吧?” 佩兰点点头。 “你有中意的人没有?”梨容问。 佩兰脸一红,低头道:“小时侯,父亲去世得早,隔壁李伯家经常关照我们孤儿寡母,我娘说过要把我许配给李伯的儿子阿牛哥,后来,发大水,人都被冲散了,娘也被大水卷走了,我一路讨饭到白州城,夫人收留了我,这么多年,我也不知道阿牛在哪。” “如果找到他,你愿意跟他回去吗?”梨容低声问。 佩兰点点头:“我跟他回去,成了亲之后,还是要回来的,我要跟在小姐身边做事。” 梨容忧伤地摇摇头:“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为什么?”佩兰急了,站起来担心地问:“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小姐你怎么不要我了呢?” “佩兰你误会了,”梨容拉着她在床边坐下,说:“再跟着我就要耽误你了。” “小姐你要这样说,那我就哪里也不去了。”佩兰咬住了嘴唇。 “你要是哪里也不愿意去,那就继续留在谢府,跟着我娘吧。”梨容说。 “小姐你还是不要我啊,我要是哪里没做好,你说啊,我可以改!”佩兰忍不住要哭了。 “你做得很好啊。”梨容安慰她。 佩兰哭着问:“那你为什么不带我出嫁?” “出嫁?!”梨容喃喃道:“我要去的那个地方,就是你想去,我也不会让你去。” “小姐……”佩兰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惊异地抬起眼睛。 “也许,一个月后,我就会被派往蒙古和亲,所以,我不会带你去的。”梨容淡淡地说,仿佛这只是一件小事,甚至与自己无关。 震惊之下,佩兰只有哀声哭泣。 我可怜的小姐,我可怜的小姐!我可怜的小姐啊―― 你这么善良,不该是这样悲惨的命运啊!那么多王公大臣的女儿,为什么要是你啊―― 老天爷,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佩兰,”梨容轻声唤她,用丝帕拭去她的泪水,柔声道:“不要哭了,这个消息,还没有宣布,连朝臣们都还不知道,爹爹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让娘知道,所以佩兰,今天我告诉你,你还必须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梨容说:“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你,怕你太难过,可是,我还有那么多的事要交代,不告诉你也不行。”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娘身体不好,我这一走,怕她承受不起,可能会大病一场,就全赖你照顾了。爹爹公务繁忙,你要多劝他休息。管家年纪也大了,我走以后,家里的事你要多担待些。自古忠孝难两全,我去为国尽忠,孝道就请你代劳了,我的身后,也只能托付你了。” 我的身后?难道小姐,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佩兰颤声道:“小姐,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梨容凄然一笑:“我身上担负着六年和平的使命,怎么能轻言去死?!不管怎么样,也要完成这个任务,希望六年以后,再也没有女子象我一样,去外邦和亲。”她怎么可以告诉佩兰,她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中原大军挥师蒙古的那一天,就是她的死期。 佩兰听了她的话,稍稍安心,忽然抱怨道:“六皇子昨夜就住在寺中,他明明知道你病了,都不来看一眼,想来,是知道你要去和亲了,故意远远地避开。”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他不是那样的人。”梨容说:“寺里耳目众多,他不来看我,是正确的。” “可是,至少,他要真的喜欢你,就应该去跟皇上说,也许,就不用派你去和亲了。”佩兰很是忿恨,一反往日的寡言,絮絮叨叨起来:“还皇子呢,用他的时候,撇得干干净净,影子都不见了……” “你叫他如何去跟皇上说?皇上定下的事,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弄不好会惹祸上身。”梨容说:“消息绝密,他还不知道这事呢。就是知道了,我也要劝他不要去说。” “小姐,你自己心里苦着,还这样为他着想,不定他现在正逍遥着,没事人一般呢……”佩兰忿忿不平。 “一个人苦,还不够么?”梨容说:“我希望他永远都开开心心的,那有什么不好?!” 唉,佩兰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耷拉下脑袋。 “佩兰,你不应该埋怨他,他不是那样的人。”梨容说:“正因为他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人,所以我猜想,他还不知道,如果知道,他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佩兰猛地抬起头来,就要说,那就让他想办法啊! 梨容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低声道:“这正是我最担心的,我不要他因为我而得罪皇上和皇后娘娘。” “小姐!”佩兰激动地叫起来。 “不要让他知道,佩兰,你答应我。”梨容的眼光刺过来,锐利的锋芒让佩兰无处躲藏:“就算他将来有一天知道了,你也要向我保证,绝不是你说出去的。” “小姐……”佩兰顿了顿,许久之后,才小声说:“我保证。” “容姐姐!”稚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佩兰赶紧提起袖子往脸上一抹,收拾妥当,梨容迎出门去:“公主。” 稚娟左右看看,故意问道:“公主在哪?哪里有公主?” 梨容一怔,旋即轻声道:“稚娟,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好些了么?”稚娟关切地问。 梨容笑道:“你看,没有一点问题了。” “那就好,”稚娟说:“昨天我来找你,本来是约好了六哥,带我们去骑马的,可巧你不舒服,所以我也没去成,刚才六哥来找我,问我还去不去骑马,我想我还是来瞧瞧你,要是好了,是不是可以跟我们一块去。”她问道:“你去么,没问题吧?” 梨容想了想,低头道:“还有些头晕,这次就算了吧。” “也好,你休息吧,我先走了。”稚娟没有强求,招呼一下就走了。 佩兰轻轻地走了过来,靠在梨容身上,她知道,小姐心里沉重的忧伤,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来安慰。 梨容缓缓地走进屋里,坐下来,眼神都显得有些呆滞。 原来她是多么希望,有这么多的时间可以跟他相处,来归真寺陪伴公主的机会,能够这样近距离地跟他接触,她应该是多么欢欣雀跃啊,会多么感激上天的安排。可是,和亲两个字,却象晴天霹雳,彻底地绝了她的心思。 她知道,在朗昆的感情上,自己不能再往下走了,她必须当机立断,及早抽身,这样,既可以减少自己的痛苦,也可以避免加深他的痛苦。不管怎么说,和亲,已经是定论了,他们,已经不可能了―― 每每想到这里,她总是情难自禁,总是忍不住要泪流满面,可是,想到要见他,要继续忍受割心的疼痛,她宁愿,强忍着,不见。 忘了他,让他也忘了她,即便她知道,这是多么的不可能,还是必须要去做。 正想得肝肠寸断,忽然又听见稚娟的声音:“容姐姐!容姐姐!” 梨容恍然抬起头来,稚娟已到跟前,不由分说地拖起她来:“走!走!我六哥说了,头晕更要出去透透气,不骑马,即便是走走,都会好过些――” 一把拽住就往外走,等佩兰追出来,已经走出老远了。 佩兰无奈地摇摇头,沉沉地叹道:唉――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一章 心事沉沉无法说出口(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稚娟拉着梨容出了偏门,朗昆已经在等着了。 “来了,来了,我们走吧。”稚娟喜孜孜地说。 朗昆点点头,回头问侍卫:“山下都警戒好了吗?” 侍卫说:“准备好了。” “上马!”朗昆一挥手。 侍卫们上前,将稚娟和梨容分别扶上白马和枣红马,朗昆自己上了大黑马,吩咐侍卫道:“你们都下去吧,不用跟着。”回头又对稚娟说:“抓好缰绳。” 稚娟高兴地扯起白马的缰绳,就想快跑。 “走一走吧,”朗昆说:“谢小姐不是头晕么,先散散步吧。” “哎呀,慢慢走啊?”稚娟说:“不飞奔怎么会有感觉?!” 朗昆望了她一眼,说:“那我叫侍卫来陪你,你想跑多快都行。” “啊?!”稚娟张大了嘴巴,不情愿地说:“那还是算了吧!”她瘪瘪嘴,忽然来了主意:“这样吧,让侍卫来陪梨容散步,我们俩先走。你看如何?” 朗昆沉吟着,没有说话。他挥退侍卫,就是为了过会儿好支开稚娟,谁知稚娟竟冒出个这样的主意,也还合情合理,他一时半会,实在找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拒绝,但心里,又确实是不情愿。 这时候,梨容开口说话了:“你们去吧,我一个人慢慢走走,反正山下都已经警戒了,也不会出什么危险。” 朗昆静静地看了梨容一眼,转向稚娟:“走吧。” 稚娟用力一夹马肚子:“驾!”白马腾起蹄子,呼啸而去。 朗昆勒着缰绳,马蹄得得,急速地跳跃,他迟疑着,似乎很不放心,深深地望了梨容一眼,这才扬手一鞭,绝尘而去。 梨容一个人坐在马上,慢慢地往前走去。 她没有目的,也不想去想哪里是终点,反正任由着马儿,一路落寞的前行,一直走,一直走,忽然远处出现一个骑马的身影,在她凝神细看间,人,已到了跟前。 “是你啊――”一个惊喜的声音。 梨容这才发现,面前的人,是刘厚木。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厚木好奇地问。 梨容看着他,没有回答。 厚木停了嘴,左右看看,心里很是奇怪,她怎么单身一人,在这么僻静的地方呢?他看着她,以为梨容不记得自己了,便说:“我是你哥哥若愚的同学啊,刘厚木,你不记得了?” 梨容微微点点头。 哎呀,我怎么忘了,她是个哑巴呢。厚木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说:“我来寺里找我二哥商量点事,他叫刘茨平,是大内的侍卫,正在寺中护卫公主。” 刘茨平?是他的二哥?梨容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发现厚木的眉眼,确实和刘大人有些相似。那么,刘大人,就是刘镜荻将军的二子,当今皇后的亲侄子了。 厚木呵呵一笑,知道梨容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便进一步明示道:“公主在寺中,几乎满山都是侍卫,陈小姐单独一人,要是遇上侍卫盘查,你又不会说话,那可就麻烦了,趁着还未进入山门,赶快走吧。” 于是梨容回头去看来时的路,怔怔地有些难以置信,我的老天,难道我稀里糊涂的,已经走出山门了么? 厚木见她发愣,以为她心里害怕,失了主张,便安慰道:“你不用害怕,侍卫们警戒,一般都以山门为界,归真寺附近,民风淳朴,应该也是安全的。这样吧,既然你一个人,要信得过再下,就别走远了,在这里等等,我快点办完事下来,马上送你回家,好不好?” 梨容静静地望了他一眼,轻轻一笑。这个刘公子,倒是好心人,不过,他既然不知道内情,她也不想多作解释。萍水相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厚木见她微笑,以为她同意了,顷刻间,他一身都是劲,只想着早点下山来送她,于是也不多说,冲她点点头,急驰而去。 一路上,又回想起她的笑脸,他的心里,荡起涟漪,这种微妙的感觉,前所未有,让人无比地向往和留恋。他禁不住,面红心跳,在山道悠悠的风中陶醉了。 梨容策了马,缓缓地调过头来,往山上走。 远远地马蹄声传来,该不会是刘公子吧,这才多长的时间啊,他插上了翅膀,也没有这么快啊。 枣红马忽然欢快地嘶鸣起来,两蹄刨地,跃跃欲试,梨容有些把持不住了,只好拼命地勒紧缰绳,让马在原地打转转。梨容急得额头冒汗,手忙脚乱,根本无暇去看是谁过来了。 “律――”她听见了朗昆的声音。 大黑马贴过来,枣红马马上就安静了,乖乖地靠过去。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已经出了警戒圈了,万一碰到歹人,可怎么办?”朗昆爱昵地拍拍大黑马的头,又摸摸枣红马的鬓毛,眼睛,却望着梨容。 梨容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手中的缰绳。 “你怎么了?梨容,”他望着她,而她,始终低垂着眼帘,不肯看他一眼,他想了想,低声道:“是不想看见我么?” 她沉默了好久,才漠然地回答:“是。” 他悠然一笑:“生气了?恩――”凑近她跟前,笑道:“怪我没有去看你?” 她依旧没有吭声,默默地把脸别过去。 “你病了,我比任何人都心疼呢,”他说:“我也想守着你,可是,侍卫们都聚集着听我的安排,警戒也是大事,我总不能主次不分吧?!” 尽管她没有看他,但感觉到,他殷切热烈的眼神,她的心里,开始流血,眼眶也开始发热。 “我不是说警戒是主,你是次啊,我……”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是刺激了她。 他越是解释,她越是难过,禁不住,眼泪滚滚而下。 “梨容――”他手足无措起来,她不仅仅是生气了呵,朗昆紧张起来,他以为是自己蹩脚的解释,越描越黑,才会惹得她如此伤心,他拉着她的手,柔声道:“不要哭了,你想要我怎么样都行啊――” 他宽大的手掌抚上她的脸,动作笨拙地拭去她的泪水,可是她的眼睛,象幽深的泉眼,泪水才拭去,又冒了出来。他慌了神,心疼地问:“梨容,你到底怎么了?” 她忽然,握住他的手,紧贴在自己脸上,任眼泪,恣意而无声地淌下来。 他默默地抱住了她,轻柔地一揽,将她从枣红马上移到自己怀中,轻轻地用下巴抵住她的额头,两腿一夹,大黑马就顺着他的指引,进到了浓密的桃林中。枣红马紧紧地跟着,一下就都隐没了踪影。 “怎么会晕倒的呢?”他柔声问:“现在还是不舒服么?” 他胸腔里滚过一声浑厚的长叹:“不该勉强你出来骑马的,我以为,你出来走走,会感觉好些……” 他的手,温柔地抚过她的发,在簪子上停留片刻,慢慢滑下:“呆会回去就上床躺着,好好休息,我们哪里也不去了啊――” 她摇摇头,抱紧了他,将头扎在他胸口,听见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声传来。这一刻,连自己都脸红,怎么会如此地贪婪,哪怕是这样触手可及的距离,她都渴望着永恒。要是能永远这样,该多好啊,哪怕是变成一对石雕,她也愿意。 他环手过去,摸到他腰间她的手,冰凉。 “冷么?”他低声问。还没到端午,在山上,树荫里,还是有些寒气的。 他幽幽地叹一声道:“梨容,你有心病是吗?都怪我,对你关心太少,可是,我也没办法,不能太张扬啊。” 他低声道:“不会等太久了,等蒙古退兵的事情一了解,我就跟父皇说,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永远都不分开,恩――” 他低头下来,含笑望着她,笑容温馨甜蜜,却让她心碎。 蒙古退兵?等到他们退兵,我就要离开你了,永远地离开你了―― “永远都不分开?――”她忍住眼泪,微笑着,张开手指抚上他的脸,用心地铭记,指腹下划过的每一寸肌肤。只要刻在了心里,不论今夕何夕,不论天涯海角,他们,都会永远在一起的。 “对!”他眼睛里,亮晶晶地跳跃着希望的光彩。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怕他听不清,又怕他记不住,直说得自己心如刀绞。 “我知道。”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温度从指尖直达她的心脏。 她禁不住浑身颤抖,心痛得浑身颤抖,因为强行压制而浑身颤抖,她在心里呐喊着,我不要离开你,不要!可是,嘴唇张了张,她满腔的话语变为无声,惟有泪千行。 她是怎么了,有些反常啊,是不是,一生病,就显得特别的脆弱一些。他有些心疼,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梨容,今天我也不回宫了,就留在寺里陪你。” 她摇摇头,抽着鼻子道:“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 “不说了,就这么定了。”他坚定的语气。 她定定地望他一眼。 他笑道:“怎么,有问题么?” “该回去了,”她擦擦眼泪,说:“公主?” “你可以叫她稚娟,”他冲她扬扬眉毛:“反正迟早的事。” 她嗔怪地望他一眼。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一章 寺道巧遇还是旧时人(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他正色道:“这丫头,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就是要怎么痛快怎么玩,为了安全我要她慢点骑,她偏不听,一路就是数落我罗嗦,末了,一甩鞭子,自己跑了,我还正巴不得呢,赶紧来找你。” 他带着爱怜的语气埋怨道:“谁知你也不让我省心,竟然跑出了警戒范围,惊得我一身冷汗都出来了。” “现在知道难得侍侯了?早先又何必要来呢?”梨容抬起头来,直盯着他的眼睛。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还不是你自己耍了什么心机,让稚娟要了你来做护卫。 朗昆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叫道:“冤枉啊,这件事我可真的没用什么手段,直到父皇下旨之前,我还一无所知呢。” 她点点头,对于他的话,她是相信的,毕竟稚娟也说了,是稚娟自己向皇上提出的,而且他是稚娟最喜欢和最亲近的哥哥。 他望她一眼,并不想把自己的担心告诉她,何况她现在看上去,心情也并不好,就是她开心,他也更不想告诉她。其实,他是有心事的,很重的心事。 父皇总不会无缘无故地让稚娟来寺里祈福,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让点名让梨容来作陪,这里面大有文章。朗昆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但他历来沉得住起,自然也不会声张。自从得知圣旨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叮嘱自己的亲信暗地里调查,父皇到底意欲何为。本来是约好了,今天要回宫里等他们回报消息,但为了梨容,他要晚一天回去了。 按理说,公主要来祈福,只要皇后同意就行了,为什么这一次,会是父皇下旨,这也未免太郑重其事了一点,这里面究竟包含着怎样的信号?为什么跟着来的,不是稚娟自己的嬷嬷,而是皇后身边的人?照稚娟的说法,为什么要指派一个嬷嬷专门来调教梨容学习宫里的礼仪?这里有太多的东西与常理不合,如今不只是皇后参与进来了,就连父皇也有了动作,这实在让他有些忐忑,其中,似乎有些阴谋,是他还不曾知道,不曾料想到的。 事关梨容,他必须早做谋划。 俩人同乘一骑,在桃林里悠闲地散着步。桃花早已开败,枝头尽是满挂的小果实了,小的如指头,大的已经似鸡蛋了。 “它怎么,这么听话?”梨容抬抬手,纤纤手指指向枣红马,问道。 他看看大黑马,说:“它是相公。”又抬起下巴指指枣红马,说:“她是小娘子。”然后满含深情地看着梨容说:“它们是爱侣。” 她一愣,莞尔:“夫妻就夫妻呗,还爱侣呢?!小娘子?亏你想得出,也不嫌酸?!”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柔声道:“你终于肯笑了――”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我们,该回去了吧?” “好,回去。”他说着,紧紧地圈住她,用力一下,再松开,恋恋不舍地说:“最后再抱一下!” 厚木紧赶慢赶,把事情跟二哥交代完,下了山来,却已不见梨容。 “陈小姐!陈小姐!”他来回找了几趟,确信附近已没有人,但他还是不甘心,我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可以单独与她相处的机会,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他懊恼着,又希望她还在前面不远处,于是打马前行,一路张望过去。 一直到进了城,还是不见倩影,他失望透顶,怨天尤人好一阵子,悻悻地回了太学。 进了房舍,三个空床,窗边,就只有若愚在看书。 “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厚木问。 “都回家去了,”若愚头也没抬地回答:“你这几天都没来上课,忙什么呢?” 哦,对了,今天十五,太学放假。厚木点点头,和衣滚到床上,想自己的心事。 “我今天碰到你妹妹了。”他低声说,眼睛,盯着若愚。 若愚眼睛并没有从书本上离开,只淡淡地答了一句,哦。但实际上,已经是看不进去了。 “她一个人跑到归真寺去干什么?”厚木问。 若愚奇怪了,梨容一个人去归真寺?!他怎么也想不通,照理说,婶娘是不会让梨容一个人出门的,尤其是去归真寺这么僻静的山野之地。 “我叫她在山下等我,可是,等我下山,她又不见了。”厚木说。 若愚的心思根本不在厚木的话上,他寻思着,厚木是真的碰到梨容了?!那梨容去归真寺干什么?难道是去给我娘送东西?但是,不对啊,若愚心里咯噔一下,一个人?!连丫环也没有带?! 难道,难道,是去私会什么人? ――情郎?! 他的心,忽一下加快了速度跳动,窜到嗓子眼。 若愚良久不语,厚木也没放在心上,双手垫在头下,倚着被褥,沉默许久,忽然感叹一声:“你妹妹啊,真是貌尽天颜,身如仙娥,若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厚木大声地重复一次,砸巴着嘴,反复还意犹未尽。 若愚愣愣地看了他一眼,禁不住有些忿忿不平起来,就你?!你算什么东西?!有叔叔在那里,你休想这样好的事!梨容,本该是我的妻子!哼,等我明年春闱高中,你看我如何把梨容娶进门! 可是,他还是高兴不起来。娶了她又如何?象梨容这么势力的小姐,根本不会真心对自己,早先就巧言令色,什么嘴脸都看尽了。他恨恨地想着,我将来要是出人头地了,定然要好好羞辱她一番,娶她不娶,还要看本少爷高兴不高兴! 正想着,忽然被面前的笑脸吓了一跳! 原来是厚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凑了过来,涎着脸道:“若愚兄,呵呵,小弟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若愚白了他一眼,说:“请讲。” “把令妹许配给我如何?”厚木用胳膊肘顶了顶若愚,无比讨好地说:“我绝不会嫌弃她是哑巴,定然会好好对她。” 若愚脸色一变,断然道:“不行!” 厚木没想到被拒绝得这样干脆,一时半会还抹不开面子,讪笑几声,尴尬地说:“不行么?为什么不行?要不你说说条件,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一定……” “什么都好说,这件事不行。”若愚放缓了口气,但意思并没有变。 “咱俩是好兄弟不是?!”厚木不依不饶。 若愚无心跟他纠缠,便搪塞道:“不是我不讲交情,而是,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长兄如父啊。”厚木不信。 若愚想了想,要是不找个一劳永逸的借口,厚木是会纠缠不休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说:“我妹妹,其实并不是我的亲妹妹,而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厚木呆住了,冲口而出:“你怎么,不早说?!” “我怎么好说,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家里是有这个说法,但一直没有正式礼聘。你要我怎么说?!”若愚撒着谎,心里象小鹿般乱跳,脸也悄然红了。 厚木默然了,忽然,他又凑过来:“你是不是,不想娶一个哑巴,不如,让给我吧――” “你家里会同意么?”若愚狡黠地一笑:“堂堂刘大将军三公子,娶个哑巴?!” 厚木一时语塞,然后说:“我要怎样,我娘没得话说。” “哎呀,你说了也不算数。以后再说吧,”若愚拿起书本,驱逐厚木:“去!去!去!你就让我安安心心看书吧!” 厚木撇撇嘴,不作声了。在若愚身边傻坐半天,又是一头扑在床上,大叫一声,蒙上脑袋。 我得先去和老太太说,探探她的口气,她是奈何不了我的。哑巴,哑巴也无所谓,正好省了日后罗嗦。到时候真金白银,任若愚去选,他既然这样上进,那就叫爹爹弄个好差事给他,那样,应该可成了,呵呵―― 厚木莫名地乐了起来,仿佛,已经娇娘在怀。 谁叫我,竟然会鬼使神差地爱上她呢―― “陈若愚,家里有人找!”坪里传来看门大爷的喊声。 若愚想了想,起身出门。 厚木跟在后面,踮脚探头去望,巴巴地想着,会是他的那个貌美如仙的妹妹吗? 若愚微微地侧了侧头,他何尝不知道厚木的心思,可是,他知道,来的,绝不是梨容尽管,他暗地里,也曾一次又一次地盼望着,出现在那暗红色门里的倩影,会是一抹淡绿的清丽。他的脚步会因此而更加的缓,缓得更加的招摇,更加的得意。他所有做出来的持重,都是要向所有的人宣告,看!这是我陈若愚未婚的妻子,美丽、端庄,而且贤惠、温柔。 可是,这似乎只是梦里的情景,从那一次被羞辱之后,梨容再也没有来过了。 依她清傲的脾气,看不惯了太学的学生,便连同他也一块贬值了?还是日渐逼近的春闱,让她势利的本性显露,没有既得的利益,她怎肯屈就?!抑或是,她根本就忙着在贵公子堆里徜徉,早就把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很后悔,常常在夜里,想起来心痛。那一次,同学取笑于她,他应该象个男人一样挺身而出,至少,不让她觉得他的猥琐。可他,却藏身而窃笑,行径实在令人不耻。那一次,交庄相遇,她的话语,柔媚温软,他却被一根簪子刺中眼睛。姑娘么,年轻,谁不爱漂亮的首饰,他当时,为何就不能理解? 他知道,自己是喜欢梨容,在乎她的,可是,他却总也克制不了自己,见到她,就要伤她,伤了她,他又懊恼得要死。 一路悻悻然,不觉已到了大门边,抬眼一看,依旧是水红小碎花的裙子,那笑容可掬的一张脸,虽然可亲,却不是相思的人儿。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二章 母子作交换心机都深(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少爷!”白颜叫着跳过来。 若愚在喉咙里恩了一声,接了包袱,就要走。 “少爷!”白颜又叫,有些不满了:“人家真心诚意来看你,你可好,一句话也没有!” 他停住脚,想了想,问:“婶娘可好?”他只能问到这里,其实他最想知道的是,梨容可好?最近她都在忙些什么呢? “夫人好,老爷好,”白颜说:“小姐也好。” 他无声地点点头。 “可我不好。”白颜说。 他上下一打量,唇红齿白,明明好好的!他望着她,不知她要搞什么鬼。 白颜笑道:“我可闲得发慌,闷死了!小姐带着佩兰出去,又不带我,唉,不过,归真寺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我也不想去。” 梨容带佩兰去了归真寺,她去归真寺干什么?若愚低下头,脑海里一转,厚木刚才不是也在说,今天在归真寺的山道上碰到梨容了,可他说,梨容是一个人啊―― “要是不是去陪公主,那还可以自己痛快,可是,有了这么一个差使,那怎么有劲?!”白颜嘟嚷道。 陪公主?! 若愚一怔。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啥意思? 他一下失了神,平白无故怎么会被叫去陪公主?难道,是梨容要嫁入皇家的先兆?她已经被某个皇子看上了?! 他心里莫名地焦躁起来,一股无名之火开始满腹乱窜起来。 梨容!梨容―― “少爷。”白颜看着若愚发呆,喊他一声。 若愚完全没有听见,抱了包袱,浑浑噩噩地走了进去,仿佛已经丢了三魂七魄。 白颜站在门外,一脸不解。 集粹宫,皇后正闭了眼睛养神,宫人在旁给她锤腿。 朗泽一脚踏入殿中,挥挥手,宫人退下。 “怎么停了?”皇后没有睁开眼睛,懒洋洋地问。 “母后心情不错啊。”朗泽缓缓地在皇后身边坐下,笑道。 皇后微微地睁了一下眼,斜他一眼,漠然道:“约定的时间还没到,你如何这般心急呢?!” “我不急,”朗泽笑道:“该急的,也不应该是我啊――” “哦,”皇后冷笑一声道:“那就是我罗。” “我可没这么说。”朗泽依然是笑,笑里却似乎藏着剑锋了。 皇后幽幽地叹了一声,坐起来,盯着儿子:“我正是要去找你的,既然你来了,也好,先把话说清楚,”她说:“你想要的,我已经在做了,可是我想要的,你什么时候让我看见呢?” “什么叫做已经在做了?”朗泽轻轻地笑,玩味地问。 “三天的时间决计是不够的,仓促之下,你父皇会生疑,这样对你反而不好,可是,我能够让你父皇亲自下旨,着令她去归真寺陪伴稚娟,这已经是个良好的开端了。”皇后静静地看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等一个月满,稚娟从寺中回来,你的那个谢小姐,对宫中的礼仪也该领会了,到时候,我就安排你父皇见她,再提你的心愿。”她低声道:“这样安排,你可满意?” 他认真地看母亲一眼,眼里闪现出半信半疑的光芒来,他端详着她,那张薄施脂粉的脸上,没有他料想的老奸巨滑,反倒显出些真诚和痛心来。这让他无法习惯,可是,他也找不出什么破绽。侧头想想,欲速则不达,也是这个理,于是回答道:“好!我等一个月。” 说完,起身就走。 皇后一把拉住他:“做为交换,我要的呢?” 他回过头,不紧不慢,狡黠地说:“一个月后,你偿了我的心愿,我自然让你舒心。” “计划总是可以透露一点的,”皇后已经意识到他恨不得马上就要开溜的意图,手上更是用力地抓紧了他的袍子不松开,几乎是恶狠狠**裸地要挟道:“你要是不说,一个月内,我随时都可以反悔!” 朗泽顿了顿,望母亲一眼,母亲的眼光,青凌凌的,绝望而愤恨,冷得吓人,他默然道:“不是要派人去和亲么,我准备自动请缨,去送和亲的女子。”他叹道:“每逢这个时候,父皇的心情都不好,能主动出来替他分忧,总是会让他欣慰的。” 皇后默默地松了手,看来,儿子,确实是仔细想过了,并且,也准备要行动了。这的确是个能引起皇上重视的好机会,如果能将情感拿捏得恰倒好处,必然从此后得到皇上的青睐。 “不过,要想我去做,你得,先完成自己手头的事才行。”朗泽冷冷地补上一句,他不想,过早地暴露自己的意图给母亲,从而使母亲松懈对自己亲事的改变。他只想告诉母亲,只要能让他实现娶梨容的心愿,他就能全力以赴,完成她的心愿。 他更是要以此告诉母亲,我朗泽,并不比别人蠢,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不论是娶梨容,还是得到父皇的眷顾,抑或是将来登基为帝,都是可以做到的。这一切,都取决我有不有心,而这个有心,就看你,母后的能耐了―― 皇后当然懂他的意思,她低声道:“我,尽量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朗泽点点头,转身欲走。 “泽儿――”皇后再一次唤住他:“娘还有话跟你说。” 他皱皱眉头,转回身,却不坐,只站着,问:“什么事?”有些不情愿,但更多的是不耐烦,似乎,并不想久留,着急地等她说完,就要走。 “可以再商量一下么?”皇后忽然就换了一种口气,显出些祈求的意味来。 他锁起眉头,看母亲一眼。 皇后试探着说:“你想过么?退了亲,媛贞可怎么办?她,可也是个好女孩,你舅舅那里――” “我想过了,”朗泽对她的问题已经了然在胸,他说:“如果媛贞愿意,可以做我的侧妃,在这件事情上是委屈了她,今后任何事,我都不会再让她受委屈了。” “你,觉得,媛贞会愿意么?”皇后定定地问。 “如果她不愿意,母后你就再帮她选一门亲事好了。”他的眼前,不由得又浮现起,竹林里,她望着他,情窦初开的模样,想想,是有些对不住媛贞,可是,他如今,满心都是他爱的梨容,爱他的,他已经顾不上了。 “你觉得,媛贞,会愿意么?”皇后又长叹一句:“这孩子,死心眼啊。” “以后,我会补偿她的。”朗泽默默地走了出去。 皇后呆呆地望着儿子的背影,好一阵出神。 他风花雪月、沾花捻草,不是一天两天,她以为,他只是年少轻狂,贪玩而已,反正无伤大雅,最多也就被皇上斥责不思进取,也就随他去了。可是令她始料未及的是,他会真的爱上一个女子,并且陷得如此之深,直至最后,竟然会要毁了她苦心经营的所有。 她深知,这么多年的委曲求全和忍辱负重,都要依靠朗泽这个独生儿子来得到彻底的解脱,只有他当上太子、当上皇帝,她才能,一出胸中长年郁积的闷气。 她知道,这么多年来,皇上不曾废后另立,并不是自己有多么能耐,而是对雪儿的爱屋及乌,让她虽然战战兢兢,却也安坐中宫,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么多年来,从来就没有出现个一个女人,能撼动雪儿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不然,她这个皇后,今天是,明天就不可能是了。还有,哥哥镜荻能手握重兵,靠的,也不过是皇上对雪儿的歉疚,是皇上,对雪儿的另一种补偿。 将媛贞许配给朗泽,下一步,将是扶朗泽登上太子的宝座,而后,将来的某一天,她才能成为皇太后。那时候,天下,才真正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她想得太美好,以至于,别人还没有来得及表示反对,自己的儿子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抗议。而这,仅仅还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会有更严峻的困难等着她,所以,她断然不会屈服。 朗泽,一定要成为太子,媛贞,一定要成为将来的皇后! 她的终极目标绝不会更改。 可是,现在,朗泽的态度,更加让她担心了。看来,他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她,谨守底线绝不退让。 都是这个该死的谢梨容! 皇后恨恨地咬起牙,我先稳住泽儿,谢梨容,一个月之后,无论如何一定要被送往蒙古!泽儿,你不要怪娘,不是娘容不下她,硬要拆散你们,如果她不是非要当你的正妃,尽管她象雪儿,是娘眼中的一根刺,但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呢? 皇后沉沉地长叹一口气,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朗昆带了梨容回到寺里,稚娟已经在等了,张口就问:“六哥,你怎么会跟容姐姐在一起啊?” 朗昆低声道:“恰好碰上的。” “这么巧啊――”稚娟嘻嘻一笑,眼睛从朗昆身上,一溜儿梭到梨容身上,她似乎不相信,真是这么巧么?! 梨容强自忍着,不让自己因为朗昆的谎话而脸红,装做无事般地掩饰道:“我有些累了,想先回房去,不知皇子殿下和公主殿下能否恕罪?” 稚娟还未答话,朗坤就开口了:“去吧,我也累了,一并回去好了。” “我还没玩够呢!”稚娟喊起来:“六哥,你说了陪我的――” 朗昆无奈,转回马头,吩咐侍卫道:“送谢小姐回房。” 梨容远去了,稚娟说:“我们走吧。”朗昆也不言语,跟在后面。 “我想想,还有哪里没有转过,今天来个马蹄劲踏!”稚娟豪气地一挥鞭子,就要策马狂奔,一斜眼,却看见朗昆默默地坐在马上,心不在焉。 她笑道:“六哥,你今天有些怪啊。” 朗昆笑笑,没有作声。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二章 主仆一席话最是断肠(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你今日挺有闲情逸致啊。”稚娟笑嘻嘻地另有所指。 恩,朗昆侧目过来,为何? “你不是一贯都喜欢快马加鞭的吗?!”稚娟偷笑着说:“难得如此慢悠悠,不是闲情逸致是什么?” 朗昆默然,没有回答。 稚娟悠然一笑,策马回身:“算了,六哥心在曹营身在汉,强求也没什么意思,我们回去吧。” 朗昆也不说话,打马回头。 稚娟眼帘一垂,悄然而诡异地笑了。 梨容静静地坐在房里,想着心事,眼前又晃过朗昆的脸,含笑着,毫不知情,不觉又是泪眼婆娑。 “小姐,你老这样哭,对眼睛不好,”佩兰小心翼翼地说:“还是找机会跟六皇子说说吧,兴许……” “没有用的。”梨容无力地摇摇头。 “他要娶你的事,不是准备去跟皇上说的吗?”佩兰低声而充满希望地说:“反正早也是说,晚也是说,就不要等到蒙古退兵了,先说了吧,那样,不就……” “不行。”梨容拒绝。 “小姐,派你去和亲的事不是还没有宣布吗?不如,让六皇子现在就去跟皇上说,既然,皇上那么喜欢六皇子,说不定,就会成全他,你也不用去和亲了――”佩兰急急地说,仿佛,已经看见了美好的未来在向他们招手。 梨容凄然一笑,佩兰呀,想得真是美好,可惜,事情岂能尽如人意?! 佩兰见梨容不语,以为她听了自己的话,有了想法,便说:“我刚才从前殿经过,听侍卫们说,六皇子殿下今天还歇在寺里,不回宫,要不,晚上夜深了,我想个办法,让你们单独见见面?” “佩兰。”梨容低声制止。 “小姐,说了吧,至少还有个希望,不然,就干等着去和亲,你甘心么?!”佩兰推推她。 梨容摇摇头:“你不要费心思,我不会说的。” “你不说,我说!”佩兰忽然急道:“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吗?那就证明一下,到底有多喜欢你,只是跟皇上开个口嘛,难道就那样难,皇上不就是他爹嘛?!儿子跟爹说事情,还是自己的终身大事,有什么为难的?!” “佩兰!”梨容见她越说越激动,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 “有很多事,你不懂。”梨容低声道:“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么多,可是,我还是必须要大消你这个念头。” “小姐――”佩兰叫起来。 “佩兰,你是娘最喜欢的贴身丫环,知道娘为什么喜欢你么?”梨容问。 佩兰摇摇头。 “因为你凡事知轻重。”梨容将佩兰拉到身边坐下,轻声道:“家里的事你搞得清,外面的事你就难得明白了,这也不怪你。你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不跟任何人说?!”她抬眼,望着佩兰。 佩兰自知理亏,缩了头,不言语。 “我去和亲,对你来说,似乎是天塌了下来,可是,对于别人,却并不是那么重要。既然决定了要和亲,总是要去一个人的,不是我,就是别人。”梨容幽幽地开了口:“就象你说的,让朗昆去跟皇上说,把我留下,换成别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最好的结局,就是不但可以不用去和亲,而且还可以圣旨赐婚。” “事情真的会有料想的那么好么?”她静静地转过头来,幽深的眼睛仿佛看不到底,语气虽然忧伤,却仍旧是平静坦然:“皇上既然有意派我去和亲,必然是通过多方考虑的,圣上对此,已经有了通盘的考虑。” “朗昆此时去说,一是时机不对,大敌当前,短时如何让蒙古退兵,长远又如何长治久安,都是当务之急需要考虑的问题,这个时候,朗昆身为皇子,应该为皇上分忧、为国家分忧,但他却提及自己的私事,将一己之私置于国事之上,皇上会怎么想?就算皇上不生气,遂了他的心愿,赐了婚,可是对朗昆的看法,已成定势,那么今后,朗昆的前途,就基本是行可以说已成定局了,皇上绝不会看中一个将儿女情长看得比江山社稷还重的儿子的。” “这是好的结果,不好的结果,就是,”梨容吞了口唾沫,艰难地开腔:“就是,皇上勃然大怒,因为这预示着,必须推翻一切重新来过。皇上也许不会理会他,仍旧派我去和亲,然后还要责罚朗昆,甚至,因此而将他冷藏,永不采用。” “这对于一个皇子,意味着什么?”梨容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声音沉重:“这意味着,他永远也靠近不了皇上了,永远被排除在权力中心之外,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啊!”佩兰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有想到,后果竟会是这么严重。 “朗昆并非池中之物,他将来,必然会有一番大作为,如果他因为此而被皇上排除在政事之外,那么他这一生,既算是有我陪着,也都会是在郁闷中渡过,他永远,都不会开心的。”梨容幽幽地叹了口气:“假设结果无可更改,不但一切都是徒劳,而且最终我必须走,而他却被彻底毁灭,这才是最让人悲哀的。” “是不是,他为了自己的前途,不会去说?”佩兰支吾着问。 “不。”梨容说:“只要他知道了真相,就一定会去说,”她轻声而决绝地说:“所以,坚决不能让他知道。” “小姐!”佩兰不解地叫道。 “我这一生,已经毁了,”梨容悲哀地说:“我不能再毁了他,我不能,那么自私。”她的眼底,再一次泛起泪光:“他是那么优秀,他不该,因为我而毁了!” “小姐,你不能先放弃啊!”佩兰难过极了。 “我希望他能实现自己的抱负,”梨容的脸上,漫起一丝神往的微笑:“君临天下――” 佩兰直了眼睛。 “他能做到的,”梨容的眼光,越过窗棂,投向碧蓝的天际,飘渺的声音虚弱却蕴涵着无尽的伤感:“只要,不出别的意外,我相信,一切都会在他的掌控之中。” “意外?”佩兰喃喃道:“难道,你会是他的意外?” “只要你不说,我就不会成为他的意外。”梨容的眼睛里,射出一抹犀利的光芒。 佩兰愣愣地望着梨容,眼泪,刷地一下涌出来。她知道,小姐已经决定了,要用自己的放弃保证六皇子的前途。可是,此刻佩兰心里就象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难过得无以复加。 “你这样为他着想,可是,他会知道,会记得你吗?”佩兰悲哀地问。 “不需要他知道,”梨容轻声道:“我想,他会永远记得我的。” 佩兰静静地捂住了脸,她不想再去想,她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伤悲,她永远也理解不了小姐的爱情,付出却要保持缄默。她绝望地说:“小姐啊,日后他拥有天下各样的美女,怎么还会记得你――” “他会永远记得我的。”梨容微笑着说,悄然红了眼眶。她懂他,她知道他,不会轻易地将她忘记,即便她什么都不曾为他做,他也不会,在如花的景色中流连,将她抛诸脑后。即使他忘记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她爱过他,全身心地爱过他,终其一生也只有这一次,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了。只要他过得好,她就会含笑九泉。 含笑九泉?梨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生离死别和阴阳永隔,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离开了他,就算活着,也不过行尸走肉。没有了他,谁也不可能再点燃她生命的激情。 “小姐,你想过没有,如果他真的那么爱你,到时候,怎么接受得了啊?”佩兰慢慢地开了口。 梨容一怔,这个问题,她的确没有想过,她还没来得及去想。 “小姐,他将来也许会怪你,明明他有办法可想,你也有机会不去和亲,而你却不告诉他,”佩兰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意图,她再一次试探道:“不如,还是先告诉他吧?” “试试看吧,”佩兰怂恿道:“试试他的真心,顺便也试试他的能耐――” “不行!”梨容严词拒绝:“这件事情,就到这里,以后不准再提。” 佩兰不敢再说话,只瞪大了眼睛,望着梨容。 梨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也不说话了。 梨容靠在床上坐着,佩兰紧挨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梨容忽然唤:“佩兰。” 佩兰应道:“我在这里,小姐。” “这段时间在寺里,除了公主,不许别人进我的房间。”梨容满是意味地说。 佩兰讪讪地回答道:“是。”她心里完全明白小姐的所指,看来,小姐心意已决,是不会回头了,别说她,任何人都劝不动了。 “那,你先下去吧。”梨容轻轻地靠在被褥上,说:“我累了。” 佩兰小心地将披风给梨容盖上,低声道:“我去替你把药端来,一会儿就回。” 转身出了门,反手将门合上,才觉脸上凉飕飕紧绷绷的,想起泪痕深深浅浅,出门确实不象样子,反而会惹起人问,于是赶快抓起衣袖,胡乱在脸上一擦,埋着脑袋就往院子外走。 忽然,面前出现一个人影,佩兰想也没想,头也没抬,就往旁边一让,继续往前走,那人却好象成心跟她作对,一移脚,又拦到了她的跟前。佩兰再让一下,却听见耳边一声嘻嘻的浅笑,她抬头一看――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三章 媛贞进寺凭空添心悸(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佩兰抬头一看,一个穿着鹅黄色绸裙的女子,粉面嫣然而笑,声音清脆:“我见过你,你记得我么?” 佩兰细细一打量,只觉得面熟,却又想不起是谁,看面前这女子的装扮,非富即贵,她不敢贸然开口称呼,支吾着垂下头去。 “你真是不记得我了,”那女孩温和地说:“上两个月,梨花开时,也是在归真寺里,你还给我和我哥奉茶来着……” “哦,”佩兰这才忆起,那天在归真寺里看梨花,小姐让她送茶过去,那个冒昧问起小姐姓氏的公子,她记得,自称是镇南将军的三公子刘厚木,而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刘小姐了,她恍然道:“是了,是了,您,是刘小姐吧?!” 媛贞笑起来:“看来,你的记性还不算太坏。”她盯着佩兰的脸,面上显出些奇怪而好奇的神色,但,疑问在心里盘桓了几圈,还是没有问出口。 从她的眼里,佩兰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害怕她看出自己脸上的泪痕,惶然勾下头,心虚而悄然地往一旁退去。这是权贵,得罪不起,照小姐的吩咐,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让我猜猜,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媛贞已经发现了她的意图,不动声色地移过步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佩兰刚要解释,媛贞又抢过了她的话头:“你从公主居住的小院出来,又不是宫女,想必,你是陪你们小姐来的,那你家小姐,应该就是谢端定大人的独女了,奉旨来陪伴公主的”她偏过头:“我猜得对不对?” “是。”佩兰恭身道。 “你家小姐,很漂亮,很威严,不过,”媛贞顿了顿,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地问:“她是个哑巴吧?” 佩兰一愣。 “我,也许不该妄议……”媛贞忽然,觉得自己说得这么直接,实在是唐突,于是不好意思地笑笑。 佩兰趁她一岔,连忙一施礼,赶紧地走了。 哦,我是不是,说话不留心,刺中了别人的痛处?媛贞呆了呆,然后偷偷地吐了吐舌头,也没有去追佩兰,带了丫环就往方丈禅房方向去了。 “小姐,您不去公主那里么?”丫环问。 “你刚才没听嬷嬷说,公主骑马去了?!”媛贞说:“我还是先去跟方丈打个招呼,顺便去看看二哥。” “那公主什么时候会回呢?”丫环又问:“小姐,您准备待多久,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媛贞停住脚步,静静地回头看她一眼,说:“合得来自然呆的时间长,合不来自然一刻也嫌多,到时候再说吧。”她忽一下,又想起佩兰脸上,似乎有些未干的泪痕,不由得满腹狐疑。 那个丫环,分明是刚刚哭过。她为什么要哭?是谢小姐责罚了她?那个谢小姐,好象是个很严厉苛责的人呢,不然上次我摘花,她怎么会那样愠怒,眼神竟然象要杀人一样,让人?的慌。可是,她又觉得自己的判断不对。 凭直觉,媛贞认为佩兰的泪痕没有那么简单,好象应该是跟入寺陪伴公主的事情有关,但具体关系在哪里,她自己也说不清,更想不明白。 佩兰低着脑袋,一路走着,一路想着媛贞,这个刘小姐,她到寺里来干什么呢?虽然只见过两次,可是,佩兰从心眼里,就不怎么喜欢她,虽然她长相也还端正,态度也并不骄横,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佩兰就是对她没什么好感,总觉得心里有什么说不出的忐忑,好象会因为她出什么事一般。 没有来由的,佩兰一阵心悸,她刚用手抚上胸口,迎面就撞上一个人。 “哎哟!”那人险些摔倒。 “公主!”佩兰吓得脸都白了。 稚娟摇摇手,表示没有关系,再看她一眼,忽然“咦”一声:“你怎么了?” 显然,是佩兰脸上的泪痕没有擦干净,让细致的稚娟发现了。 “没,没什么。”佩兰慌乱地,想遮掩过去,脸却不自然地红了。 “你去干什么?”朗昆低沉地问,他似乎有心,替她打掩护,而眼神锐利,扫过佩兰的脸,是隐含着的深邃。 佩兰回答道:“去给小姐端药。” “去吧。”朗昆轻轻摆手,佩兰赶紧走了。 “反正闲着,去看看她吧。”稚娟提议。 朗昆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只是看着稚娟,待稚娟转身一提步,他已然缓缓地跟上了。 稚娟裙摆轻扬,步履婀娜,只把眼角余光一斜,嘴角淡淡地泛起笑意,装吧,我看你装?!她仿佛已经明了一切,却不急着点穿,反而悠哉游哉地,只当是浅水戏游龙。 几步开外的佩兰,全然听见了稚娟的话,忽然站住,回过头来,望着朗昆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容姐姐!”人未进门,声音就先入耳:“我擅自做主,带了个客人来。” 梨容赶紧起身去迎,稚娟几步前跨,反手一托:“我们姐俩,以后这些都免了。”只巧笑着唤道:“客人啊,进来吧――” 梨容抬头一看,是朗昆。眼光一撞,梨容便飞快地躲开了。朗昆默默地望着她,一直望着,不回避,也不加遮掩。 稚娟刚一坐定,就象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说:“哎呀,母妃说东北进贡了水果,就叫人送来,这会该是来了,我去瞧瞧!”她站起来,自语道:“我最喜欢的蜜桃!”说完,舌头在口里呼哧一搅,发出砸巴的声音,仿佛东西已经吃到了嘴,还意犹未尽一般。旋即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跑了出去。 稚娟的脚步声已经远去了,梨容还低着头,坐在那里。 朗昆轻轻地走过来:“梨容。” 梨容没有抬头,闷声应了:“是。” 朗昆静静地俯下身,半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手指,依然是冰凉的没有温度,他拢住,将温度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轻声道:“你有心事?” 她摇摇头,却不敢看他。 “你骗不了我的。”他低声道:“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说?我能帮你,相信我,好吗?” “你走吧。”她忽然抽回自己的手,把脸别向一旁。 “我知道你病了,心情不好,可是,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不是我不愿意陪你……”他执拗着,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 她忽然鼻子一酸,却坚持着,忍住眼泪,说:“你还是走吧。” 他眨了眨眼睛,猛地猜到,她的拒绝是何原因,不由得轻轻一笑:“稚娟么?她最喜欢吃蜜桃了,这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嘴里说着,手,已经抬了起来,缓缓地,欲抚上她的脸庞。 她躲开,用近乎企求的声音说:“走吧。” “梨容。”他往前靠了靠,侧过头来望着她的脸,他的目光深沉而关切,带着绵绵的情意。手,落在她的脸上,顷刻间,她的心里,也落下了温暖的感觉,而他,却触及到一片润泽。她,怎么哭了? 他张开怀抱,想抱紧她,而她,片刻的迟疑之后,推开了他。 他默默地,松开手,放开她,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只静静地望着她,盯着她发上的玉梨簪发呆。 “我们不合适,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梨容忽然说话了。 不合适?他皱皱眉,低声道:“哪里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梨容幽幽地回答。 他望着她,表情复杂起来。 “梨容,出什么事了?”他柔声问道,心里却明白,如果没有什么事,她不会这样的。 “不要问了。”她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低声而冷淡地说:“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你怎么了?”他诧异地问。 她起身,转过去,背对着他,冷漠地说:“我不想看到你。” 他的脸色瞬间僵硬,但,过了一会儿,恢复如常。 他走近她。 梨容猛一下转身,慑住了他的脚步。 她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酷,漠然得就象不认识他,她的声音,也好象夹带着冰雪,从凛冽的寒风中传来:“六皇子殿下,民女是受命来陪伴公主的,请殿下自重。” 自重?!他皱起了眉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她还猫在他的怀里,“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什么事,值得生这么大的气?看她的模样,又分明不是假装。没头没脑地,怎么会是这样的态度?!他默然不响,只将手,伸向她。 她猛一下,将他的手打开。 他的眉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什么也没有说,空气,也仿佛凝固了起来。 侧窗外,稚娟紧贴着窗缝,屏住了呼吸。 她早就起疑了,但这样的局面,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小姐,药来了。”门被推开,佩兰一脚踏了进来,抬眼就看见冷冷相对的两个人,意外之余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佩兰到底是佩兰,片刻之后,就明白了缘由。她默默地端了药,就要退出去。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三章 梨容狠心挥剑斩情丝(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佩兰,把药端过来。”梨容缓缓地转过脸来,语气平静,似乎什么也不曾发生。 佩兰端着药,没有动,只愣愣地望着小姐。 此时朗昆说话了:“佩兰,你先出去。” 佩兰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看看梨容,梨容的态度坚决,她再看看朗昆,朗昆的脸色也僵硬着。一时间,她不知如何是好,瞬间的犹豫过后,她还是,放下药,选择了退下。 她的眼角余光,看见梨容抬起手欲叫自己,可她没有犹豫,反而低下了头,加快了脚步,急冲向门外,竟显出些迫不及待逃也似的味道来。一脚踏出门外,反手将门页轻轻地合上,佩兰忽然就流泪了。 小姐,也许六皇子真的如你所说,不是池中之龙,而是真命天子,但,为什么,一定要你来牺牲?! 佩兰太了解梨容,她去端药之前的对话,兴许是提醒了梨容。 “小姐,你想过没有,如果他真的那么爱你,到时候,怎么接受得了啊?” 梨容或者,就是因为此,要斩断她和朗昆之间的一切联系。她也许,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就决意要舍弃他,冷淡他,疏离他,为的,只是她和亲的那一天,他不至于,太过痛苦和自责。 佩兰紧紧地握住了拳头,一直走到拐角墙根,这才停下,将满腹的绝望和心痛强压下来,和着噗噗的泪水,尽情地流淌。 我可怜的小姐,这世道,太不公平了! 你说吧,告诉他,求求你了,把一切都告诉他啊―― “佩兰。”她忽然,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别过头一看,竟是公主稚娟。 “你为什么要哭?”稚娟问得轻柔,话里却隐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她的脸上,也显出些不同于平常的成熟来。她认真的时候,和随意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象个真正的公主。 佩兰慌忙低下头去,不敢回答。 “也许我可以帮你呢。”稚娟并没有放弃,两只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佩兰,她想告诉佩兰,她可以帮佩兰,也可以帮梨容,但她不能将话点穿,毕竟,她还不知道这一切的其中缘由,不知道自己能力所及能否做到,她更不能告诉佩兰,刚才,自己在窗后,都偷看到了什么。 佩兰依旧不响。 稚娟想了想,没有再强求,又轻声地问道:“在此之前,你们是认识我六哥的,对不?” 佩兰一惊,更是不敢做声了。她不知道,公主是从何得知的,更害怕,公主从自己的嘴里掏出些什么,会对小姐不利。情急之下,她下定了主意,咬紧牙关,抵死也不说话。 稚娟望着她好一阵子,佩兰就是不言语。僵持了一阵,稚娟忍不住“扑哧”一笑,说:“行了,我不逼你,你说不说,都没有关系。”她抿嘴一乐,答案,我可以自己找,已经都差不多了。 佩兰瑟缩着,一直不动,只到脖子梗得发酸,才偷偷地抬起眼皮一看,哪里还有公主的影子,稚娟,早走了。 稚娟慢悠慢悠地回了房,见了宫女,劈头就问:“拿来了吗?” 宫女说:“拿来了。” 稚娟满意地点点头,指指屋子正中央的圆桌,说:“摆上。” 宫女看着稚娟身边的案几,小声嘀咕道:“不放这里么?那里不方便啊。” “有什么不方便?!”稚娟意味深长地说:“放在那里又不是吃的,是给人看的。” 宫女面面相觑,给谁看啊? 稚娟也不多说,等水灵灵的蜜桃按照要求摆上了桌,她才悠悠一笑。 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看的―― 眼见着佩兰放下托盘,就要出去,梨容有些急了,抬起手,张嘴就要叫她,却看见佩兰头一低,更是加快了步子,飞也似地走了,她一声呼唤梗在喉咙,半天都没有叫出声来。 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佩兰,是故意要走的,故意把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留给自己。佩兰是希望,她把一切都告诉朗昆,让他想办法。 他也许,会有办法,可她,却不能这样自私,她不能拿他的前程冒险,哪怕是,一点点,都不允许。 她本来,是想好好好地珍惜这最后与他相处的时光,以作为大漠之外,心中唯一的温馨。可是,就在刚才,佩兰的话,提醒了她。 “小姐,你想过没有,如果他真的那么爱你,到时候,怎么接受得了啊?”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他怎么接受。是的,情到深处,生别离便是残酷,她可以怀着温馨的回忆走了,去温暖寒夜里清魂,那独剩下他,该如何接受?想到这里,她不禁心如刀绞。大漠之外,芳草离离,可是,他,却只能一个人在深秋中萧索。 天啊,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她到底要选择什么样的方式离开他,才能减少他的痛苦?是让他在思念中憔悴,还是让他在遗憾中心碎,或者,是在漠然中把一切忘却?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双瞳合上的一刻,她已经有了决定。还是,用最后一种方式吧,惟有忘却,他才能抛却所有的过往,获得真正的新生。她不在乎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她不要他刻骨铭心,只要他曾经深爱;她不需要生生世世,只要相爱的眼,对视一瞬! 因为时间太长,痛苦越深,她宁可自己承担所有的痛苦,也不愿意让他来分担一点点。她太爱他,太在乎他,太心疼他,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选择背负所有,也不要牵连他。 所以,她要避开他,远离他,冷落他,直到他对她的兴趣消退,对她的爱火熄灭,对她的去留无所谓。那么,她的目的就达到了,因为,到那时,她去和亲,对他,就不会再是什么致命的打击。即便,从此以后,等待她的,只有无边的黑暗,痛苦的深渊和万劫不复的地狱,她也,义无返顾! 只因为,自己的心痛,她有足够的坚强承担,而他的心痛,她却承受不起。 此时此刻,她在心里默默地流着泪,脸上,却强撑着平静。她只能转身,以背影相对朗昆。她不敢看他,因为她知道,哪怕只一眼,她所有的防线就会全线崩溃。不看他,才能狠下心,将他抛却。 “给我一个理由。”朗昆的声音,低沉。 梨容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说:“请殿下离开,民女要休息了。” “殿下?”朗昆不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殿下,怎么如此不礼貌?!” “小姑独处,请殿下避嫌。”梨容望着窗外,瞪着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只怕眼泪在须臾之间,一滑而下。 话音未落,手臂忽一下被拉起,人被一股大力旋过去,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没入他的怀中,唇上火热,是他的吻,不由分说地印上来,她无从抵抗,顷刻之间就被溶化。 他无声而霸道地开启她的牙关,**眷泽地探入她的嘴里,热烈得令人窒息。她想抗拒,却毫无气力。 眼泪,悲哀无助地滑落―― 我不该如此贪婪,不该向生命索取无尽的狂欢;我不该如此眷念,不该因为最终的别离而放纵;我不该如此懦弱,不该因为渴望而屈服,放弃残留的理智。可是,要我面对他,竖起抵御的面孔,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就当这是最后一次好不好,真正的最后一次,只要过了此刻,下次,下次,我一定硬起心肠,驱逐于他,可是,今天,这一次,就算了吧,算了吧―― 两相矛盾的想法苦苦挣扎,梨容欲罢不能,理智提醒她,必须狠下心来,而感情却催促着她,要把握这最后的温情。 老天,你给我力量吧,让我推开他,赶走他! 老天,再等一等吧,最后一次,最后一下,让我再重温片刻,再享受一下,再沉醉一次…… 她割舍不下,他怀里的温暖;她贪恋,他温润的唇;她放不下,对他的爱,那样深的爱啊―― 他一言不发,只埋着头,闭上眼,用全部的思维,投入所有的爱意,专心致志地吻着她,她没有挣扎,只是显得有些僵硬,慢慢的,身子软下来,完全偎依在他怀中。他似乎,听见有一声幽怨的叹息,从她的心底发出,隐约在他耳边飘过。 他没有去想,没有时间去考虑,此刻,除了她,他心里再也没有其他可以占据。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轻轻地放开她,默默地望着她。 她脸上泪痕未干,睫毛上,还悬着水珠,失神地看着他。 他依旧是平静漠然的神态,眼帘低垂,忽一下抬起,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手,已经同时伸出,直指她发上的玉梨簪。 她促及不防,下意识地抬手去阻拦,眨眼间,簪子已到他的手中,她一急,伸手去夺,一抓住,便不肯撒手。 他其实并不想怎么样,手里取了簪子,眼睛,却一直都盯着她。见她来抢,反是更加不急,只暗暗地加了力气,将簪子往自己跟前拖。 她愈发急了,使了力,紧紧握住,脸都逼出些潮红来。 他猛地一抽,扬手一甩――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四章 关系皇后媛贞被奚落(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朗昆从梨容发上拔出玉梨簪,梨容情急之下,抬手阻拦,两人都握住了簪子,此时,朗昆猛地一抽,扬手对地上一甩―― 梨容的眼睛跟着一转,眼光诧然间一悚,落到地上,四处寻找,痛心,明明白白地写到了脸上! 然而,并没有出现令她坠心的“当”的一声。 他扬手一甩,袖袍挥动,不过虚晃一枪,簪子,仍在手中。 她意识到,上当了,仰起头来,看着他。眼光里,已经有了些戒备。 “你很紧张?”他玩味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复问一句,漫不经心地斜视她一眼,目光锐利,飞速扫过她的眸子。 梨容一惊,忽然从情境中清醒过来,她顿时醒悟到,这也许,是他在试探她,她应该,小心地,不要被他看穿才行,自己刚才,已经犯了不止一个错误,先是迷恋于他的爱情,然后,又是因簪子而显露心迹,接下来,要更加小心才是。 她不能再有所犹豫,当断不断必然会让双方更加痛苦;她不能让一切都前功尽弃,让自己对爱情嘎然而止的决心受到动摇;尤其不能,让朗昆发现自己真实的心意,而让自己的计划成空。 她冷静下来,警觉地注视着他。 然而,好象已经是晚了,他似乎,已经敏锐地嗅出了什么味道。 “你还爱着我的,是不是?”他矍铄的眼光,玩味的话语,自信的语气,满含着调侃,根本没有把她的防备当成一回事,只轻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戳穿了她所有的伪装。 梨容知道不妙,今天的计划全然毁在自己的手里。事到如今,她虽然心虚,却只能硬撑下去,依旧冷着脸,不做声。 他盯着她的脸,没有找出什么破绽,缓缓地凑近,仿佛靠近了,就可以发现什么他感兴趣的东西。 他的脸越凑越近,她甚至已经感受到了从他鼻腔里,呵出来的气流,暖暖的,带着他特有的味道,一样的温和,也一样的强势,给她莫名的压力,却又让她无端地向往。 她努力保持着镇定的姿势,不让自己眩晕,她不但要抗拒着他的来袭,同时还要跟自己内心深出的激流搏斗。她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但不知自己能够撑多久。因为此刻,她最想做的,不是拒绝他,而是,什么都不去想,只偎依在他怀里。那种美好的感觉,此时散发出来的诱惑是无可比拟的,足以在瞬间摧毁她。 而她,坚持着,倾尽全力,坚持着。 他越靠越近,终于就要贴上来。 她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背心开始渗出毛汗,冷不丁,唇上轻轻地,就被他蜻蜓点水地,啄了一下。 “喜欢么?”他挺直了身子,涎着脸笑,颇有几分无赖:“喜欢我这样亲你么?” “还是,象刚才那样――”他扬起下巴,挑逗道:“恩――” 她愠怒地,斜他一眼。 “死撑着等我去亲,难得的一次,”他嘻嘻地笑着,说道:“这样儿,真是挺傻――” 她愈是恼火地剜了他一眼。 笑容渐渐散去,他的面容,恢复了沉静,望着她的眼睛里,甚至有了些阴郁。 这对她,是太具杀伤力,她忽地,心跳起来,对他的不舍,对他的爱意,顷刻间排山倒海,呼啸而来,她的心,抽搐着,却猛地,别过头去。 不要!不要!千万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心软,千万不要放弃! 她这里思想斗争激烈,那里,朗昆一言不发,抱紧了她。 她浑身一震,想拒绝,刚起念,却听见他绵软的声音,柔柔地唤:“梨容――” 她的四肢即刻变得软弱无力,只留得一声叹息在心底,她终于明白,自己,始终抗拒不了,她真的,可能永远都做不到。 他的脸,贴上来,他的唇,摩挲过来,吮吸着,似乎要攫取她的所有。他紧紧地抱着她,深深地吻着她,身外的世界仿佛都不存在,所有的杂念都烟消云散。她停止了挣扎,停止了斗争,停止了思维。我保证,我发誓,真的,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尽管,尽管,她也不能肯定,这是不是,又是在自欺欺人。 终于,他松开了她,轻轻地将簪子,插回她的发上,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他太了解她,就如同她懂得他。她不会因为自己不够关心病中的她而生气,她对他,从来都没有过分的要求。她不会因为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对她的忽略而不满,因为她原本就比他,更注意场合。她不会蓄意撒娇,更不会莫名骄横。 所以,她今天的态度,如何会变,变得如此之快,他是觉出了蹊跷的。这其中,总是有原因的,她却不肯说。 为什么不肯告诉他?是难以启齿,还是,无从说起?但总归不是,什么事都没有,绝不可能。 朗昆一惊,到底是什么事,这样隐晦,又这么严重? 他是这样爱她,他知道,她也是同样爱他,可是,是什么,让她痛下决心,执意回避他?他明明白白地感觉到,她的彷徨,她的痛苦,还有,她的害怕。 她在害怕什么?难道,是害怕伤害到我么? 什么事情,会因为我们的相爱而伤害到我?! 朗昆的心口开始隐隐作疼,梨容啊,傻瓜,有什么事情,是身为男子和皇子的我抗不住的,要借助你孱弱的肩膀,你怎么可以这么不信任我?这岂非是对我羞辱?! 他明白,梨容既然不肯开口,那从她那里,是得不到答案的。他一路走着,直接就出了前院,高喊一声:“牵我马来!” 侍卫连忙近前,递过缰绳,低声问:“殿下这是打算去哪里?” “回宫。”朗昆一跃上马,挥鞭就走。 我要回宫,我要知道答案,我绝不能让梨容,再继续这种痛苦的生活! 佩兰进门的时候,梨容还站在那里,失魂落魄。 “小姐……”佩兰小心翼翼地叫道。 梨容这才用呆滞的眼神望过来。 “小姐,你没事吧?”佩兰担心地问。 梨容无力地摇摇头,沮丧地说:“我,很没用……” 佩兰默默地走过来,揽住了梨容的肩膀,她知道,小姐爱得那样深,说收手就收手,怎么能轻易做得到?可是,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安慰梨容。 “佩兰,我尽力了,”梨容求援地拉住佩兰的手,激动地说:“我真的尽力了,可是,我为什么做不到?每一次,我都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下次绝不允许,可是,一次又一次,为什么每次我都忍不住,都要违规,我为什么,就是做不到?!” 佩兰难过极了,她低声道:“没有人会怪你的,小姐,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不要把自己逼得太苦了。” 是啊,没有人会怪你的,除了你自己―― 可是我要是不去做,那朗昆,以后该怎么面对啊―― 梨容再也控制不住,埋下头去,呜呜地哭起来。 稚娟坐在房里,无所事事,眼睛,一个劲地瞟着门口。 她拨弄着蜜桃,心里嘀咕着,也该来了呀,怎么还没完呢。 正想着,忽然宫女来报:“公主,有客求见。” 她来了精神,坐正了身子,一想,却不对劲,如果是六哥,不会是这样通报啊,于是一下焉了,说:“宣。” 进来的,是媛贞。 “是未来的皇嫂啊,”稚娟打趣道:“怎么不去看二哥,反而来登我的门?!” 媛贞脸一红,解释道:“皇后娘娘差我来问问,公主住得惯不,还有什么需要没有?” 皇后娘娘!哼,猫哭耗子假慈悲。稚娟不屑地想着,嘴里却说:“谢娘娘关心,挺好的。” 说完这几句客套,屋里就静了下来,稚娟不太想搭理媛贞,媛贞也觉得无趣,可是皇后娘娘交代的,还是要办。 “不知娘娘这次指派的女伴,公主满意不?”媛贞探询道。 一听这话,稚娟的心里就转开了,看来,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这次来寺里祈福,我这公主是来做陪的,真正的主角,应该是梨容才对。不过,就是猜不出,这皇后,是安的什么心?容姐姐当然是好,可是,皇后这么看重她,我就偏不能说她好,不然,中了皇后的下怀,不知她又会对容姐姐起什么坏心思。 稚娟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说:“一般般吧,还过得去。” 媛贞愣了一下,她实在是领会不出,稚娟对梨容,到底是认为好,还是不好,因为这个回答,太过于含糊。 她只好点明了问:“公主觉得她怎么样呢?” “恩,”稚娟佯装认真地思索了一阵,说:“还行吧。” 这下媛贞傻眼了,这怎么去跟皇后回话呀?! 稚娟偷偷地看媛贞一眼,暗暗好笑,心想,皇后这个眼线,找得可真是糟糕。她转念又一想,那么喜欢拈花惹草的二哥,配个这么憨傻的老婆,倒也合适,不然,精明点的,还不吵死他?! 想到这里,她憋不住笑出了声。 媛贞奇怪地望着她。 稚娟说:“未来皇嫂,我给你讲个笑话如何?我刚才,就是想起这个笑话才好笑的。” 媛贞点点头。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四章 隐语朗泽稚娟悟深机(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从前,有一只鹦鹉,很会学舌,听到过一次的话,就能学得一模一样。这天,主人两口子吵架,老婆情急之下,就说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我不活了!这主人一见老婆气成那样,很心疼,就连忙好声好气地安慰老婆,又是端茶又是端点心地哄。这鹦鹉一见,原来说这句话有这样的功效啊,它就记住了。过了几天,主人又是因为一件事情生气,这鹦鹉自作聪明地认为时机到了,于是对着主人大叫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我不活了!结果主人一气之下,一剑就把它刺死了。主人说,你想死,我成全你。” 稚娟说完,笑嘻嘻地看着媛贞:“好笑不?皇嫂。” 媛贞的脸一下通红,她回答道:“好笑。” “那你为什么不笑呢?”稚娟仍旧是笑。 “我,我忽然有些不太舒服,还是先告辞了。”媛贞匆匆行了礼,带着丫环走了。 稚娟得意地抓起一个蜜桃,心满意足地咬下去,说:“一个字,甜!” 媛贞出了屋子,身边的丫环紧走几步,追上去问:“小姐,你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媛贞说。 啊?丫环吃惊地望过来。 媛贞淡淡地说:“那地方,真让人憋屈,出来好受多了。” 丫环这才小声嘀咕道:“公主讲的那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亏得她了,还笑那么开心。”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笑话。”媛贞说:“她笑,是因为对她来说,确实好笑。” 丫环又听不懂了。 媛贞默默地叹了口气,她不能告诉丫环,公主的笑话,分明就是指桑骂槐,谁让她充当了皇后的传声筒,尽管她也不情愿。而公主之所以笑,不是因为笑话本身,而是因为不软不硬地挫伤了她,因此而得意非凡。 她的处境,真是尴尬。 媛贞苦闷地走出了后院,却停住了脚步。 丫环小声问:“小姐,我们去哪里?” “回去吧,回家去。”媛贞低声说。 丫环轻声地提醒一句:“不去宫里么?皇后娘娘……” “该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去的,今天,就先回去吧。”媛贞直愣愣地说,有些不高兴了。 媛贞的马车刚刚拐上岔道,从另一个方向,就疾弛而来几匹快马,直奔归真寺而去。那当头的,正是朗泽。 “稚娟!”朗泽风一般卷进屋子,稚娟正吃完了桃,在洗脸洗手,见朗泽进来,淡淡地问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来看你啊。”朗泽说。 “那就谢谢二哥了。”稚娟嘴里说着,心里却想,看我?你当我是白痴啊。 朗泽环顾四周,装作随意地问:“怎么没看见你的女伴呢?” 这说曹操,曹操就到,也来得太快了点吧。稚娟的手还放在铜盆里,嘴边已经忍不住泛起了冷笑。原来如此,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她有些不舒服,休息去了。”本来是想说梨容病了,话到嘴边,稚娟就变了说辞。二哥既然是冲梨容来的,自己可不能给他创造什么由头,那里,还有个六哥呢。容姐姐,不管从哪个方面说,都跟六哥更配的,况且,稚娟喜欢的,也是六哥,人嘛,总是会有些私心的。 “那,”朗泽听了这话,眼珠子一转,正中下怀,笑着说:“去看看吧。” “看什么呀,”稚娟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人家已经休息了,这时候去,多不方便啊。” 朗泽哑了,支吾道:“不方便啊……” “哎呀,来日方长嘛,你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的。”稚娟假意安慰道,然后忽一下转移开话题:“你怎么会到寺里来的?” “我,我,”朗泽灵机一动:“母后差我办点事,我想既然出来了,就来看看你吧。” 稚娟心里哼一声,也不点穿,只说:“是皇后娘娘专程派你来看着我吧。” “你又误会了不是?!”朗泽说:“别对母后有什么成见,这次,她可真是为了你好。” “那倒是,总归是出了宫,可以呼吸一下自由的新鲜空气,”稚娟说:“真得谢谢母后,有这个心呢。”心里又忍不住嘀咕一句,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你可不能单单只为这个谢母后啊。”朗泽深有意味地说。 稚娟瞪圆了眼睛,笑道:“还有什么好事要谢谢她呢?”心里已经开始打鼓,天老爷,该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所谓的“好事”吧?! 朗泽细眯起眼,问:“你对这个女伴,感觉如何啊?” 稚娟张嘴欲说,偏要逗他,说:“就不告诉你!” “为什么?”朗泽认真起来。 “谁叫你平日里总是欺负我!”稚娟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朗泽摸了摸下巴,思索道:“平时我欺负过你不假,可是这次要不是我,你也别想出来放风,这么说来,你还是欠我一个人情,所以,你必须无条件地告诉我。”他强调道:“梨容的事。” 梨容的事?!稚娟一怔。朗泽,是认识梨容的,早就认识。他唤的是梨容两个字,而不是似乎是熟识,而且,还有几分亲昵在里面。 她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眼前又浮现出梨容对朗昆冷冷相对的样子,心里又开始有了疑问。难道,梨容对六哥的态度,是因为朗泽?!难道,梨容心里真正爱着的,是朗泽?!她左思右想,就是觉得不对。虽然对梨容的了解并不深,但她敢肯定,依梨容洁身自爱的秉性,是绝不会爱上放荡不羁的朗泽的。 可是,什么事都不是绝对的。中规中矩的小姐因为图新鲜而爱上吊儿啷当的浪子,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啊―― 二哥和六哥都爱上了梨容,可是,梨容爱的,究竟是谁呢? 稚娟想着想着入了神,直到朗泽撒开手指在她眼前晃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朗泽不满地说:“我问你正事呢,你却开小差。” “我不正在想怎么回答你么,”稚娟也不满地回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那现在想好了,可以说了?”朗泽正了正身子。 稚娟马上接口道:“不错,我觉得她挺好的。” 朗泽盯了她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没了?就这一句?” 恩,稚娟装傻。 朗泽似乎有些失望,喃喃道:“只是不错?你觉得她挺好?!” “不然还咋的?!”稚娟反问一句,又冷不丁补上一句:“你们咋都这么关心她?” “你们?!”朗泽猛地一惊,紧张地问:“还有谁问起过她?” “皇后娘娘派了媛贞来问过。”稚娟老实地回答,却将六哥对梨容的关心隐去了。 哦,那倒是正常的。朗泽心里寻思着,看样子,母后并没有骗我,她的确,是采取了行动。这样一来,朗泽倒是放心了。但他,还是不放心地问:“除了母后,还有别人问起过她么?” 他的话里,是有所指的。稚娟哪里会不明白,她马上就意识到,朗泽顾忌的是朗昆,那么说,朗泽是知道朗昆也喜欢梨容了,那,朗昆知道朗泽喜欢梨容么? 稚娟心里虽然想法挺多,但面上,依旧是一副憨傻的样子,无辜地摇摇头。 “真的再没有别人了?”朗泽再追问一句。 “没有了。”稚娟两手一摊,看着他。 朗泽嘻嘻一笑,显得放心了。 “你老是这样问梨容干什么?”稚娟忽然说:“你要是不告诉我,以后就休想从我嘴里掏出一点点情报来。” 朗泽沉吟了许久,才慢悠悠地说:“我可以告诉你,但,作为交换,你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还有,必须保密。” 稚娟忙不迭地点头。 朗泽想了想,又问:“你,喜欢梨容么?” 如果喜欢,会怎么样?不喜欢,又会怎么样?稚娟无法猜测出朗泽的意思,因此,她没有回答,只瞪了眼睛,望着朗泽。她想,这应该只是他的引语而已,回答与否都不重要。 果然,朗泽见她久久不答,终于,还是自己开口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朗泽说得很慢很慢:“她做你皇嫂,如何?” “那当然是好!”稚娟高兴地拍手,心里却凉了半截,皇嫂?做二皇嫂么?为什么不是六皇嫂?! 朗泽不置可否地一笑,愉悦道:“她和媛贞,谁更好一些?” “那怎么比啊,”稚娟说:“媛贞可是钦定的正妃,梨容再好,也没法比啊。” “那可不一定,”朗泽笑得意味深长:“任何事,皆有可能。” 稚娟笑道:“管他了,反正又不关我的事,来来来,吃桃!” 朗泽又问了一些关于梨容的事情,就离开了。 一路回宫,他是前所未有的意气风发,母后的安排是让他满意的,欲速则不达,他愿意付出多一点的时间来等待,直到美人入怀,直到江山在握。既然母后说到做到,他也不能,让母后给看扁了,接下来,他的计划,也要逐步推进。 不管是梨容,还是江山,他都要得到,他要证明给世人看,他绝不会输给朗昆! 稚娟坐在房里,她一直在想朗泽的话。 她终于明白,朗泽为什么要说“可是这次要不是我,你也别想出来放风”,是的,一定是朗泽要皇后这么做的,明里是公主祈福,实际上是考察和调教梨容。而皇后的安排,也恰好印证了这一点,不但派了皇后自己身边的老嬷嬷,还叫媛贞来打探消息。看来,皇后对梨容,也是相当重视的。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五章 汲远现身只为取玉簪(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任何事,皆有可能。”她一直咀嚼着这句话,从朗泽的嘴里说出来,似乎就意味着,梨容将有可能成为朗泽的正妃。 这可能么? 媛贞可是皇后的亲侄女,她的父亲还手握重兵,而且定亲的圣旨已下,年底就将完婚,还剩不到半年的时间了。要退亲,谈何容易?就算刘将军没有办法,只能答应,那皇后又怎么会同意?那圣旨又岂能出尔反尔?! 稚娟百思不得其解。 朗泽纵有天大的本事,他可以改变皇后的意愿,是因皇后纵容他,可是圣意,又怎么能轻易改变?! 但是,这里面,还有一点不太对头。如果皇后同意让朗泽娶梨容为正妃,媛贞的后路暂且不说,但皇后此时,还派媛贞来打探梨容的情况,显然与常理不合。 稚娟忽然想到,皇后,是多么深藏不漏的一个人,她定然,已经有了安排,而这个安排,绝不象朗泽想的那样简单。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六哥还有希望?! 她莫名地兴奋起来,容姐姐,应该就是要配给六哥,这才是天作之合! 她一跃而起,喊道:“去,请六皇子殿下过来!” 宫女进来禀告:“公主,殿下已经回宫了。” “什么时候走的?” “刘小姐来之前,他就走了。” 稚娟疑窦丛生,他不是说今夜还留宿寺中么,怎么忽然就走了,走得那么急?我跟着佩兰离开那里后,他跟梨容之间还发生了什么? 她忽然有些后悔,我跟着佩兰出来干什么?我应该继续趴在那里看啊―― “小姐,公主叫你过去用餐。”佩兰走了进来。 梨容摆摆手道:“我还是不去了,你帮我推辞一下吧。” 佩兰顿了顿,忽然说:“殿下,已经回宫去了。” 梨容的心猛地往下一坠,深深的失落涌上来,他,走了―― 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无法面对他了,他,终于走了。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结果吗,可是,临到这时,她还是难过得不得了。他怎么,就走了,只因为自己不再对他热情,一怒之下,他就舍下了她,自己走了―― 佩兰看见梨容眼里,须臾之间就蓄满了泪,马上就要落下来,赶紧道:“我还是替你把饭端进房里来吃吧。”一转身,掩上了门。 靠在门上,两行清泪,一溜儿就淌下来,佩兰叹息着摇摇头,小姐,你分明是舍不得,又何苦要这样为难自己呢?! 她抬起手,用衣袖一抹脸,才一抬眼,就看见了公主。 佩兰一下就傻了眼,为什么每次偷哭,都要被她看见?! 稚娟仿佛什么都没看见,挥挥手,让宫女把盛了饭菜的托盘递过来,低声道:“我想梨容可能还没醒,所以就把饭菜送过来了,反正六哥也回宫了,我干脆也回房里去吃算了。” 她转身,走了几步,忽又回过头来,望佩兰一眼,微微一笑,略有所思地走了。 佩兰觉得有些纳闷,但刚才公主的举动,显然,让她相信,公主,其实是个可亲的人。 天渐渐黑了,梨容还呆坐着。 佩兰点上灯,便退到一旁,坐在软榻上,远远地守着梨容。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佩兰只觉得一阵倦意袭来,撑了几下,终于挡不住,靠在榻背上睡去了。 梨容缓缓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徐徐起身,拿起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然后,轻轻地,出了门。 稚娟今夜也是难以成眠。 她满脑子都是今天白天发生的事,一个小小的归真寺,只因为自己的祈福,便变得诡异起来。那么多的人,明里,暗里,观察着,操纵着,究竟设下了一个什么局,目的又是什么? 她为梨容担着心,为六哥担着心,却并不曾料到,这一切,原本跟自己也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她已经卷进来,而且陷得很深。但现在,她分毫也没有察觉,反而,在因为白天朗泽的话而忿忿不平。 凭什么,你想娶谁就娶谁,好的都让你选去了,那我六哥咋办?! 得,我问问梨容去,到底喜欢谁,要是她喜欢的是我六哥,那我呀,就去跟父皇说! 她拿定了主意,探头一看,宫女们都睡了,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上衣服,溜出了门。她预备悄悄地进到梨容房里,钻进她的被窝,好好地跟她说说心里话。才出了房门,忽然就看见院落里,一个人影―― 那不是梨容么?! 稚娟迟疑了一下,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梨容转过了后院,只身穿过操场,在大殿的台阶前站定。 夜空高悬满月一轮,散发着清光,将静谧的操场照得一览无余。青石板在如水的月光下,闪现出一种别样冷清的光芒。大殿里,长明灯依旧,烛光温柔而慈祥,从大门里面射出来,铺洒在石阶上,似乎在无声地召唤着谁。 梨容的眼睛从月亮上缓缓地移到大殿,她注视着大殿内良久,一动也不动。 那是佛祖的殿堂,无所不能,无所不在,无所不知的佛祖啊,您可知道,我的去路在何方? 梨容徐徐地跪了下来,双膝着地,寒意,透过单薄的绸裙,顺着皮肤渗透到骨骼,冰冷如她此刻的心情。她慢慢地双手合十,再展开手掌,怀着无比的敬仰和虔诚,磕头下去。然后站起来,缓缓地向前迈出一步,再跪下,再叩首。 一步一跪,一步一拜,直到登上十八级台阶,站在大殿门前。 她默然地往里望去,大殿之上,金身佛祖端坐,永远是那张和蔼的脸庞,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象磁石一般,吸引着她。 “你来了――” 她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诧异间,转头去看,什么也没有。她有些惊奇地望向大殿,却仍只见静默微笑着的佛祖,细端详,竟象久违熟悉的故人。 她缓缓地踏入殿中,直到佛祖的脚下。 满怀着敬畏抬头仰望,佛祖悲悯的眼光,温和地笼罩着她,仿佛在说,我的孩子,你回家了―― 她忽然,眼泪就涌了出来,双膝一滑,软软地着了地。 “大慈大悲的佛祖啊,您帮帮我吧!”她俯首下去,声泪俱下。 佛祖啊,请您告诉我,请您指引我,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是应该继续,还是应该放弃?到底哪一种选择,才能减少他的痛苦? 佛祖啊,您不是有求必应的么?那么,你能答应我,赐于我力量吧!让我能坚持着,离开他,让他无知无觉地忘记我。 佛祖啊,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种药,是可以吃了就感觉不到痛苦的,您赐于我吧!赐于我吧! 满腔的话语,在静夜里,佛祖脚下,只能换做无声的呐喊。她小声而压抑的哭泣,呜咽声久久在大殿中徘徊,一个人的心碎,忧伤得孤单而无助。她趴下整个身子,把脸整个贴在地上,眼泪如水般流出,湿润了一大块青石板。 佛祖默默地望着她,无言而悲伤。 一阵悉索的衣摆声传来,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梨容缓缓地回过头,泪眼望过去。 “是你啊,孩子。”进来的,是正言方丈,他看见梨容,似乎并不惊讶。 梨容默默地低下头去。 正言方丈在她旁边站定,面朝佛祖,幽声道:“世事唯艰,岂可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梨容愣愣地抬去头来,眼泪光光地看着正言方丈。 “爱恨情仇,皆因世人痴嗔,放得下,放不下,取决于一念之间,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万般皆可放下,惟独一念,长系于心,不是不可以放下,而是,舍不得放下。”正言方丈叹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从古至尽,循环往复,没有人可以超脱,哪怕……” 他没有再往下说,只用一声幽然的长叹止住了话头。 哪怕,身为花仙的你,曾名列仙班,不也是因舍不下情爱而被贬凡间。 梨容听了这话,似有所悟,忽然问道:“方丈,你怎知我是为情所困?” 正言方丈轻轻一笑,低声道:“你妙龄年华,父母健在,家无变故,却于深夜佛祖脚下彻哭,哭声凄婉,听者心颤,闻者心伤,虽如泣如诉,却无半点戾气,不是为情又是为何?” “方丈真不愧是一代高僧,”梨容复又垂泪道:“请大师指点我。” “此言差矣,”正言方丈温和地说:“答案,你已了然于胸,取舍,已成定局,对老衲来说,已经谈不上指点了。” 梨容一惊,望过去,只见正言含笑地看着自己,缓缓地朝她伸出手来。 大殿之内忽然亮堂起来,仿佛所有的烛光在这一刻都发出了双倍的光,金身的佛祖反射出耀眼的光彩,整个大殿,笼罩在一层亮黄的光晕中。 一瞬间,她恍惚起来。 正言方丈和蔼的脸庞渐渐模糊起来,幻化作汲远和尚那严肃的面容,她似乎,又清晰地看见,汲远和尚嘴唇轻轻蠕动,依旧是他清晰的声音,声声入耳中:“梨容,你要记住,无论是任何一个男子送你什么样的簪子,都不要接。” 玉梨簪!玉梨簪―― 是汲远和尚来取我发上的玉梨簪?!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五章 稚娟偷窥难晓前世因(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她紧张地望着汲远和尚,举手探向发上的玉梨簪,指尖一触冰凉,她下意识地把它摘下来,握在手中。 汲远和尚仍旧朝她伸着手,眼睛,期盼地望着她,仿佛在说,给我吧―― 不,梨容心里一个忧伤的声音,不要―― 她默默地握紧了簪子。 汲远和尚的手仍旧固执地伸着,表情凝重,似乎在等待她作出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 梨容瞪大眼睛望着汲远和尚,手,紧握着簪子,慢慢地靠近了胸口,她轻声而坚决地说:“不。” 汲远和尚紧紧地锁住了眉,眼里闪过一丝痛惜,但,他仍旧,将手伸着,朝向她。 她的眼睛,从他的脸上,移到他的手上,又移到自己手中的簪子上,然后,缓缓地移回去,停留在他的眼睛里,决绝而清晰地说:“不。” 汲远和尚的胸腔里滚过一声沉重的叹息:“唉――” 他终于,收回自己的手。 与此同时,大殿里的光芒也一下消失,梨容惊奇地四下一望,身边,哪里还有布衣的汲远和尚,只剩下披着红色袈裟的正言方丈。 “方丈,是你么?”梨容有些难以置信,她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 “正是老衲,”正言方丈说:“更深夜漏,你还是回去吧。” “我,还想再待一会儿。”梨容小声说。 正言方丈点点头,也不想勉强她,自己缓缓起步,就欲离去。 “方丈!”梨容忽然,又叫住他。 正言方丈停步,慢慢地回过头来。 梨容起身,缓缓地靠近他:“您这么晚还没有睡么,怎么会想起到大殿来呢?” 正言方丈想了想,低声道:“老衲想,你也许会来。” “您缘何知道我会来呢?”梨容想起刚才的场景,又听见方丈这样的回答,实在是太感意外了。 正言方丈默然。 “方丈,您好象知道很多事,能告诉我吗?”梨容眼巴巴地问。 正言方丈摇摇头。 梨容再也不问了,回身,复又跪在佛祖脚下。 正言方丈缓缓踱过大殿,在门槛处站住,轻声道:“先有前世的因,才有今世的果,祸也未必,福亦难说,不是佛门中人,难保六根清净,自决方能自保,可逆而未见可违啊。” 梨容听了,咀嚼一番,还是忍不住黯然。方丈是知道什么的,却不肯告诉自己,原来高僧也有天机不可泄露的忌讳,他刚才的话已经很明白地暗示她了,自决方能自保,六根清净命运才可逆,但可逆未必见得就可违啊。 命,既是生成的,又如何能够改变? 梨容幽幽地叹了口气,复又纂紧了手中的簪子。 不管命运怎么样地安排,既让他们相遇,又让他们相爱,这已经是够了,她再也别无所求。比起其他和亲的女子来说,她因为有了爱人而更显悲惨,但,同时她也更加幸运,毕竟,她曾经爱过,也曾经被深爱过,她还有美好的回忆,还有自己认为值得去做牺牲的希望,那是关于他的未来,他,终究将君临天下。 她已下定了决心,哪怕,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也绝不放弃对朗昆的爱。 冰凉的簪子在手中被纂得发热,她缓缓地把簪子反转过来,冰冷的簪尖抬起,慢慢地指向自己的喉咙,贴到皮肤上,人即刻一激灵。 她的眼前,展开的画卷,正是塞外,那华盖之下,高头大黑马之上,正是她的朗昆,而她,那时的身份,应该是蒙古王妃。这该是六年后的生死一战,她已经准备好,用今夜操练好的这个动作,用自己喉管中的鲜血,为胸中的爱人祭旗。 簪子戳着喉管,不仅仅是演练,她用生命书写着绝望。 门外偷窥的稚娟,眼见着梨容将手中的簪子戳向喉管,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 忽然,肩头轻轻,有人温和地拍了拍。 稚娟回头一看,是一个身穿灰色布袍的和尚,方头大耳,浓眉大眼,右额头上,有一块铜钱大的疤痕,看上去,也就四十开外的年纪。 和尚冲她招招手,稚娟纳闷地跟过去。 “你刚才在殿中,是问梨容要什么吧?”她冷不丁问道。 和尚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疑惑,她怎么看见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稚娟鼓起腮帮子,追问:“你是想要她的簪子吧?” 和尚皱了皱眉,忽然,他抬起手来,食指在她额头一点,稚娟只觉眼前金光一闪,再看时,却见和尚自顾自地颔首道:“原来如此――” 稚娟摸摸自己的额头,抗议道:“大胆!竟敢在本公主头上乱指乱点!” 和尚背起手,笑而不答。 稚娟恼怒地,但小声嚷嚷道:“见了本公主竟敢不下跪?!你到底是寺里干什么的?” “呵呵,呵呵”和尚忍不住大笑,然后不慌不忙地说:“今夜公主见到我,纯属一个意外,怪只怪,南天门的大将,忘了蔽上你的天眼,不过,刚才我已经弄好了。” 稚娟莫名奇妙:“喂,你说什么呢?” “不过是知情不报,王母也未免太过苛责了,”和尚幽幽地叹了一声,感慨道:“仙子也是性情中人呐,投生往复,还是秉性不改。” 一席话,把稚娟听得云里雾里,更加摸着头脑,她不满道:“你到底是谁?” “我,”和尚微微一愣,徐徐道:“我应该,也算公主的故人。”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何来故人之说?”稚娟奇怪地问。 和尚沉吟片刻,答曰:“春枝一味俏妆容,满碧未曾衬扶摇。蓬莱犹有挂烟帐,釉瓶空置忆朱颜。”说完,转身想走。 稚娟愈发听不懂了,却不肯放他走,一把拖住他的袖子,说:“不要走啊,本公主还有话要问你――” “我又不是寺中的和尚,也不属公主管辖,你岂留得住我?”和尚笑道。 “你不是寺里的?”稚娟更加奇怪了:“那你怎么进来的?” “我要进来,没人拦得住,我要离开,也没人可以阻止。”和尚淡淡地说,总是一副很随意的神态。 “你到底是谁?”稚娟虎起脸,她觉得有必要摆些威严出来吓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和尚了。 和尚敛去笑容,认真地回答道:“贫僧法号汲远。” “你既然是和尚,当知天下寺院以归真寺为崇,你既然知道我是公主,当知不可犯上欺瞒,别的不说,我先来问你,你如何到的归真寺里?”稚娟一气说完,直盯着他。 和尚依旧漠然道:“受人之托,终人之事。” “你是为梨容而来?”稚娟步步紧逼。 和尚沉默片刻,回答:“是的。” “她是你的故人?”稚娟再问。 和尚不语。 “为何我也算是故人?”稚娟又问。 和尚悠然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少拿这个唬我!”稚娟不屑道:“你要是不说个所以然出来,我定然不放你走!” “莫要再问了,”和尚忽然换了一种怜惜的语气,叹道:“你是不会知道的。” 稚娟一时语塞。 “莫问前世,我本也,不是为你而来。”和尚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低声感叹道:“今日能够相见,也算有缘,我给你一句忠告吧,讲义气固然是有血性,但,还是要知道趋软避重才行啊,不然,又将重蹈前世覆辙。” 稚娟拖住他,还要问什么,却感觉手中一滑,须臾之间,和尚已经不见,只有一声叹息,还留在月光遍洒的风中。 稚娟呆呆地站在原地,想起和尚的话,还是摸不着头脑,只喃喃地念着:“汲远…… 远远地,树荫处,汲远悄然现身,注视着稚娟,摇头惋惜道:“唉,王母娘娘,也未免太过苛责了――” 他的眼前,不由得又浮现出当日的影象来。 王母娘娘大怒之下,将梨花仙子贬下凡间,而观音菩萨也将藤萝侍女抛出仙境。出了这样的事,王母娘娘已经没有了赏花的兴致,就招呼观音菩萨去天池圣境。百花园中的仙子都跟随着出来相送,王母一眼瞥过,忽然厉声道:“桃花仙子,你哭什么?” 观音菩萨一望,那百花仙子身后的桃花仙子满面泪水。 王母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下更是恼怒,吼道:“你与梨花仙子向来贴心,想必是为她不平吧?!” 众人吓得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到了这当口,桃花仙子反而不怕了,抬头正声道:“是,梨花仙子冤枉!” “反了你了!”王母没想到她还敢顶嘴,登时脸色铁青,咆哮起来。 “梨花仙子跟小神蜂绝无私情,小仙敢用性命担保。”桃花仙子跪下,仗义执言道。 “哼,”王母余怒未消:“你信口胡说,是指我不问青红皂白?!难道,我真是老糊涂了?!” “小仙不敢,”桃花仙子说:“小仙敢担保,梨花仙子跟小神蜂绝无私情。” 观音菩萨转向王母,说话了:“桃花仙子和梨花仙子私交甚好,她既然这么肯定,应该是有几分可信的。” 王母很是不悦,碍于观音菩萨在场,也不好发作,但她又不能在既成事实后马上就承认自己的武断犯下了错误,悻悻然道:“你口口声声说,梨花仙子跟小神蜂绝无私情,那证据呢?” “梨花仙子断然是不会看上小神蜂的……”桃花仙子说。 王母眉毛一挑,忽然一下插话进来:“那她会看上谁,还是已经看上了谁?!” 桃花仙子一惊,不作声了。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六章 朱笔一批仙子定宿命〔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见桃花仙子不作声了,马上便怀疑其中另有隐情,王母是何等精明的人,顺势逼问下去:“到底是谁?!你定然是知道的!” 桃花仙子的头勾得更低了,但她仍坚持着,不吭声。 “我罚她也不冤啊,”终于抓到了破绽,在观音面前驳回了面子,王母忽然一下就轻松了起来,嘴里却依旧步步紧逼:“你老实交待,我不追究。” 不追究?怎么可能? 桃花仙子铁下了心,横竖就是不开口。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王母的耐心终于消失殆尽,她瞥了观音一眼,冷冷地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然,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任何人,都休得求情!” 桃花仙子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听天由命吧,也绝不能出卖朋友。 短暂的沉默之后,王母的话,似霹雳般在头顶炸响:“来呀,将桃花仙子贬下凡间!” 桃花仙子被天兵挟走,她自始自终,都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反抗一下。 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有两位仙子遭贬,掌管百花园的百花仙子心里实在是难过万分,却不敢表露出来,但该问的还是要问,百花仙子跪下,战战兢兢地请示:“王母娘娘,桃花仙子的宿命该如何安排?请娘娘做主。” 王母还未开腔,观音菩萨先说话了:“她犯的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贬下凡间已算罚过了,还是给个好出生吧。” 王母虽然不情愿,但观音开了口,还是得给面子。她当然知道观音是有心替桃花仙子开脱,但桃花仙子无视她的威严,她是绝无理由轻饶的,想了想,王母说:“既然观音菩萨许她一个好出生,那我也给菩萨一个薄面,但桃花仙子目无尊长,胆敢知情不报,还是要好好吃些苦头才是。” 她一招手:“拿笔来――” 侍女呈上笔,王母接了,在生死簿上一阵龙飞凤舞,这才满意地点头道:“就这样吧。” 百花仙子接过生死簿,偷偷地瞟上一眼,脸色忽然变得苍白,眼里一下便蓄满了泪…… 天已大亮,尚德宫里,朗昆一夜未眠。 付敏是他的心腹,昨夜他披星戴月送来的,对朗昆来说,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让梨容去归真寺,是皇后的主意,并且,经过了皇上的首肯。 皇后为什么要这样做?朗昆端的太费思量。 刚才又有人来报,昨日自己走后,朗泽就去了归真寺。他去,自然不是去看稚娟,为的,还是梨容。 皇后是见过梨容的,朗昆联想到上次梨容进宫为皇后弹琴的事,不禁有些心惊。皇后总不会没有来由地召见一个大臣的女儿,她为什么要见梨容?思来想去,总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或者,是应谁的要求。 答案倒是不难猜出,要么是朗泽要求,要么是听说朗泽喜欢梨容。 可是,怪就怪在―― “漂亮固然是让人震惊,不过,更让奴才震惊的,是她,实在是长得太像,太像……”赵公公的话又一次响起在朗昆耳边。 “真的是太像了,不论是容貌,还是身形,不论是气质,还是韵味,还有那看人时候的眼神,回头的侧影,都是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天啊,像极了,像极了,只是,那谢小姐,略微显得冷傲清高了点,而您母亲,相对温婉和忧郁一些啊……” 朗昆的脸色愈发地阴沉。 依梨容的长相,断然是不讨皇后喜欢的。**之中,皇后最恨的,最怕的,最无可奈何的,就是这样的一张脸。 所以说,见过了人之后,不论朗泽怎么喜欢,皇后都不会接纳梨容的。 至于朗泽所说的“正妃是我尽所能,能够给予梨容的,如果梨容不愿做侧妃,而正妃我又没有能力给她,那我,绝不再跟你争。”朗昆嗤之以鼻,刘家的亲事已经定了,媛贞是皇后的亲侄女,大红婚书是圣旨所下,岂能随意更改?! 可是,朗泽诡异,并非真丈夫。他如果先以盟约安下自己,实际上行的却是要将梨容纳为侧妃的事,那就真叫朗昆难防了。 朗泽一旦下了决心,较起真来,皇后必然要让步,这样的结果就可能是,皇后接纳梨容这张让自己切齿的脸,而朗泽,必然也要拿出些什么做为交换。这个交换的条件,不管是收心也好,涉政也好,总之,都是为了立储之争。 两母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朗昆默默地冷笑一声,再一次陷入沉思。 最坏的结果,应该是梨容被钦点为朗泽的侧妃,而将梨容派往归真寺,会是皇后的主意,那就一点也不奇怪了,同样的,派老嬷嬷去教习宫中规矩,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一切,不都是为朗泽这个“未来的太子”做打理么?! 朗昆揶揄地一笑,旋即又紧皱起眉头。 怪就怪在,皇后过于积极的态度。要皇后真心喜欢梨容,这是怎么都不可能的事,如果是这样,皇后就不是皇后了!所以,这一次,皇后是被逼让步,但她的态度,怎么会如此积极?太出人意料,也太不合乎情理。 怪就怪在,时间的安排。照理说,皇子娶亲,应该是与正妃完婚之后,再提侧妃的事,因此说,应该是在朗泽娶了媛贞之后,再送梨容来归真寺,再专门派人教习,为时不晚,也与礼制相合。所以说,在朗泽大婚之前,针对梨容的这一系列安排,显得太迫不及待,太突兀了。 怪就怪在,圣旨下得过与郑重其事。公主祈福,可以下圣旨,但在圣旨中指明女伴,这可是头一遭,按理,根本不需圣旨,皇后的一道懿旨就行了。一个女伴而已,皇上是不是管得太宽了,还是,别有用意?! 难道说,真是要让梨容取代媛贞?!去做朗泽的正妃?! 不,绝不可能。 这是皇后的底线,她再怎么任由朗择胡闹,也不会在这上面让步。因为,这关系到她将来对整个朝纲的掌控,这一步退了,便是满盘皆输。就算皇后肯跟朗泽沆瀣一气,父皇也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皇子定亲,向来规正,无由退婚,亘古未闻。 朗昆紧紧地抿住了嘴角。 如果梨容给朗泽做正妃,倒是可以解释时间的安排和圣旨的郑重,但正妃也好,侧妃也罢,无论如何是解释不了皇后的态度的,难道,这里面,还有别的文章?不能把皇后想得太简单了,朗昆苦苦地思索着,究竟有些什么线索,是我忽略了的,是我没有找出来的?! 朗昆的脑海里各种想法飞速旋转,他的手指敲打着桌面,也越来越快。 让梨容做正妃不成,为了得到她,朗泽要做小人,背信弃义,强娶梨容为侧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是不是要采取行动,在朗泽下手之前,告诉父皇我喜欢梨容?朗昆犹豫了很久,还是作罢。时机,太不恰当,大敌当前,不思如何退兵,反纠缠于儿女情事,这岂不是更添父皇心堵,把自己和梨容的亲事往枪口上撞,只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朗昆幽幽地叹了口气,心情更加沉重。 他的眼前,又浮现起梨容哭泣的样子,心里,微微疼痛。 所有的这些,最让人奇怪的,是梨容的态度。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到底知道了什么?却不肯说,宁愿一个人默默承受?如果是要嫁给朗泽,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她应该相信,我是可以想办法改变的啊―― 朗昆所有的答案,都寄希望于三天后,付敏能给他带来的线索。在此之前,他也只能按兵不动。 “来呀,牵马!”朗昆决定抛开一切烦恼,先去归真寺,他挂念着梨容,不知她身体恢复了些没有。 快马加鞭,才到宫门,就碰上朗泽。 “二皇兄。”朗昆打个招呼。 “你这是去哪啊?”朗泽坐在马上,笑吟吟地问。 朗昆望着朗泽,说:“归真寺。” 朗泽又笑:“怎么不问问我去哪呢?” “你,去哪呢?”朗昆漠然道。 朗泽嘻嘻地笑:“咱哥俩目的相同啊――” 他也去归真寺?朗昆眉头一挑,有些意外。 “怎么,你去得,我去不得?”朗泽软软地将上一军:“我可比六弟更有理由去啊。” 朗昆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朗泽仿佛挑衅般,故意道:“我去看我的皇妃,你呢?” 他的皇妃?梨容?! 哼,一切都还没定数呢! 朗昆冷冷地撇了撇嘴,不想理会他。 朗泽却不想见好就收,他讥讽道:“六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喜欢就说出来呗,还要故作姿态,难道你就率性一点,非得把自己玩得那么深沉。” 朗昆有些不悦,但他隐忍着,没有发作,只一挥鞭子,抽马就走。 朗泽偏要趁胜追击,赶上前去,笑着大声说:“嘿,别生气,咱兄弟有言在先的,哥哥我绝不含糊!” 朗昆一愣,忍不住回头望朗泽一眼,寻思着,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真的,还是假的?难道,他真的已经在准备要娶梨容为正妃了? 他忽然灵机一动,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猛一下策住马,回过身来。 朗泽一惊,勒住马:“努!吓我一跳!” “你还记得盟约吗?”朗昆直通通地问。 “当然!”朗泽高声回应。 朗昆狡黠地一笑:“若无正妃名份你可得放手。” 朗泽颇有深意地笑:“放心,六弟,君子爱才,取之有道。” “二哥好象已经成竹在胸了呵。”朗昆面上微笑,心里已经联想开了,只等朗泽的答复便可猜中一二。 “不到最后不能定论,”朗泽抿嘴,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你就等着瞧吧,只怕到时候还是要你拱手相让,六弟可得守信啊。” “你守信我自然不会违约。”朗昆的回答滴水不漏。 “那好,咱兄弟就行动吧!”朗泽一挥手:“走啦!”他的心里已经在暗笑,看样子,朗昆已经急了,呵呵,急有什么用,现在他不能去跟父皇提及,而我,还有个母后在撑腰呢,美人另投,如何怪得了我?怪只怪,命里没有――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六章 危机乍现皇子起忧心(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朗昆默默地一甩鞭子,迎风而奔,思想,也开始狂奔。没错,朗泽已经在行动了,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他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可是,他究竟是如何说动皇后的呢?甚至,还让皇后采取了如此积极的态度,他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想到这里,朗昆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二哥给人的印象,历来都是嬉皮,可是他一旦认起真来,还真有几分能耐。看来,自己是小觑了他,从前过于掉以轻心了,今后,他或者,就是自己前进路上最大的障碍。 意识到这一点,朗昆忽然就感觉胸口沉甸甸的,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也许,真的就会失去梨容,真的,就会失去江山社稷。 天色,突然一下变得灰暗,乌云翻滚着压下来,直逼得人象要窒息,压抑而沉闷的雷声过后,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雨,倾盆而下。 去往归真寺的路上,朗昆和朗泽只得退到一间小茅亭内避雨。 雨,始终不见停。 朗泽面带微笑,注视着雨幕,脑袋微微摇晃,不知是在吟诗还是在想什么得意之事。 朗昆依旧是一贯不苟言笑的样子,默默地望着远方,眼睛一眨不眨。忽然,他说:“二哥,我先走一步。”腾身上马,便冲入了雨中。 “喂――” 朗泽没能叫住他,一跺脚,也上了马。我岂能,甘为你后?! 梨容正在房里看书,忽然,门被轻轻地推开。 她听见佩兰小声地招呼了一声:“刘小姐好。”遂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微笑的女子,杏眼,鹅蛋脸,穿着一身艳丽的彩缎,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门口,问:“我可以进来坐坐么?” 这位小姐,好面熟啊,刘小姐?! 梨容猛地一下想起来,是了,这就是刘茨平大人和刘厚木公子的妹妹刘媛贞,镇南大将军的小女儿,二皇子朗泽未过门的皇妃,也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正是因为这个关系,稚娟很不喜欢她,昨天还在自己面前说,她是皇后派来的探子,叮嘱自己一定要小心。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梨容,却并不讨厌这个刘小姐,她看上去,其实还是一个很单纯的人,皇后交办的差使,即使她不想干也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梨容有些同情她,也并不想与她为难,便微笑着点头道:“请进来吧。” 媛贞有些喜出望外,刚才在门口,她还忐忑地想,自己会不会,在这里也碰个跟公主房里一样的软钉子?!昨天被公主奚落一番,她心情灰暗到了极点,为了皇后的交代,又不得不来,在院门口徘徊一阵,还是不敢去招惹公主,只好到梨容这里来试试运气了。 “你会说话的呀――”媛贞笑着凑近来,一张口,又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慌忙吐吐舌头。 “怎么你认为我是哑巴吗?”梨容俏皮地问。 媛贞红了脸,点点头,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一直都以为你是,”她说:“你不会生气吧?”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梨容看见她的样子,觉得她太过小心翼翼了,于是开玩笑道:“你可不象镇南大将军的女儿啊。” “啊?”媛贞没有明白过来。 梨容笑着说:“我一直以为,将军的女儿,多少是应该有些英气的,你是不是,太拘谨了?!” 唉,媛贞耸耸肩:“还不是昨天……”还不是昨天在公主那里闹的,她想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梨容已经明白了,赶紧说:“别站着,坐啊。”把话一下岔开,化解了她的尴尬。 媛贞坐下,仔细地看了看梨容,忽然说:“你真的是越看越漂亮呢,怪不得……”她忽又一下,把到了嘴边的话死死地咽了回去。怪不得,我那个眼光奇高的三哥,会一眼看中你,他要是知道,你不是哑巴―― 媛贞忍不住乐起来。 “你笑什么呢?”梨容问。 媛贞把头一低,不说话了。 梨容也不问了,只说:“今天这么大的雨,怎么也到寺里来了?” “还不是皇后娘娘叫我来看看,”媛贞闷闷不乐地说:“其实我心里知道,我也不是非得要来讨你们的嫌――” “挺可爱的姑娘,怎么会讨嫌呢?”梨容宽和地说。 “你真的这么看么?”媛贞怀疑自己听错了。 梨容点点头,说:“公主心情不好,皇后娘娘想知道什么你就来问我好了,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其实公主不是心情不好,她是不喜欢皇后,所以也讨厌我。”媛贞沮丧地说。 梨容制止道:“这些话可不能随便说的,别往心里去。” “她们都不喜欢我,还不是因为我是皇后的侄女。”媛贞有些伤心。 梨容明白她嘴里的“她们”,指的是那些公主们,于是安慰媛贞道:“你做自己的事,对得起良心就行,何苦要因为别人的喜好而耿耿于怀呢。” “你真好。”媛贞忍不住感叹道。 梨容笑笑:“既然来了,就多坐会儿,等下一块吃午饭啊。” “好!”媛贞满口答应,旋即又担心地问:“那公主?” “她还没起身呢,可能夜里睡得迟,”梨容说:“中饭她也许在自己房里吃,我们就不打扰她了。” 媛贞一听,舒了口气,象想起什么,问:“你多大了?” “十六,满了三个月了。”梨容回答。 “哦,比我大,”媛贞说:“我叫你容姐姐吧,我要是早些认识你就好了!” 梨容说:“你早就认识我了呀。” 媛贞一愣,想起上次在归真寺摘梨花的事,不由得又吐吐舌头:“那次啊,我觉得,当时你好吓人的……” “我只是,可惜了那些花,让它们呆在属于自己的地方多好啊。”梨容解释道。 媛贞点点头:“以后我不摘花了。” 梨容闻言,会心地朝媛贞绽开一个嫣然的微笑。那一笑的媚然,美得摄人心魄,媛贞看得有些呆了,天下之大,竟然还有这样的女子,严肃的时候端庄威严,平和的时候温柔可亲,微笑的时候,却是千娇百媚,眼波流转间,已经牢牢地将你俘获。 我只是个女子,都怦然心动,如若换了男儿,那还不神魂颠倒?! 媛贞心里忽然就冒出了个想法,她,要是做我的嫂嫂,多好啊,配上我的三哥,那该有多好啊―― “容姐姐,你定亲了没有?”媛贞犹豫了一会,鼓起勇气问。 梨容微笑着摇摇头。 媛贞一阵窃喜,美滋滋地想,这可好了,说不定,还真能成呢! “你笑什么呢?”梨容偏过头,好奇地问。 媛贞忽一下红了脸,支吾道:“没,没什么。”转眼看到桌上,发现梨容看的书,有些特别,当下觉得好奇,顺手就拿过来翻了翻,结果通篇都是符号一样的东西,根本就看不懂,不由得奇怪地问:“这都是些什么呀?” 梨容轻轻地接过书,低声道:“这是蒙文。” “这么复杂的东西你居然看得懂?”媛贞惊乎一声。 “我也是刚起步,这是简单的,”梨容翻过一页,指给媛贞看:“喏,这边有字意对照的。” “蒙文?!好好的,为什么要学蒙文?”媛贞不屑道:“容姐姐,难道你很闲吗?” 梨容愣愣地望了她一眼,心中不由得泛起无尽的苦涩和忧伤,但,她只是微微地笑了笑,一语双关道:“或许,将来有用得着的时候呢。” “用得着什么?!”一个高声插进来:“啊哈!有好东西瞒着我?!”话音未落,稚娟已经进来了。 梨容和媛贞还来不及答话,稚娟又开口了,这一次是对梨容说:“我还以为你没有起床呢,怕打扰你,所以到外面转了一圈回来,谁知你们背着我,聊得火热,倒是把我给忘记了。” 她说这话,本是随口,然而对媛贞淡淡地瞟一眼,却叫媛贞浑身一刺,似乎在话里听出了别的意味来,她揣摩着,是不是因为没有先到公主那里请安惹恼了公主? “对不起,媛贞不才,是应该先去给公主请安的。”媛贞讪讪地起身,行了个礼。 稚娟看着媛贞蹲下去,就是不松口让她平身,只望着她勾着的头抿嘴偷笑,冲梨容眨眨眼,示意梨容看媛贞出丑。 梨容对稚娟摇摇头,要她不要这样。稚娟撅一撅嘴,不肯作罢。 媛贞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好一会儿,还没有听见稚娟发话,她不敢起身,但已经坚持不住,开始左右摇晃起来。 梨容见状,连忙扶住她,拖住,说:“公主赐你平身呢。” 媛贞不确定地望了稚娟一眼,稚娟故意一板正经地望着别处,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媛贞想了想,还是不敢起身。 梨容只好谎言:“公主刚才挥手赐坐了,只是你没看见而已。” 稚娟这才作罢,从喉咙里恩一声出来。 媛贞这才立直身子,依旧不敢造次,眼巴巴地望着稚娟,等着她进一步发话。 “公主……”梨容使个眼色给稚娟,希望她见好就收。 稚娟当作没看见,只探头四下张望道:“公主?这里哪来的公主?!” 媛贞脸色一变,以为稚娟又要作弄她,担心地看梨容一眼,意即是求援。梨容却悠然一笑,拉起媛贞,轻声说:“她的意思是,到了这里就没有尊卑的身份区别,大家做平等的朋友,她就是这样的,明明是想表达一种好的想法,偏偏要用另一种方式说出来,故弄玄虚,好叫人家一顿乱猜。” “哎呀,你既然知道,就成全我吧,再吓她一吓,”稚娟说:“最后再让我自己来解开,不行么?” “好,吓死人不偿命。”梨容两手一摊:“反正你是公主。” “我再说一遍,这里没有公主。”稚娟严正道:“再说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不错,境界挺高的。”梨容点头,嘉许。 稚娟猛一下醒悟过来:“嘿,轮到你来表扬我?你谁呀?没大没小的!” “我比你大呀,为什么不行?!”梨容鼓起腮帮子:“你不是口口声声叫我容姐姐?!” 稚娟一下子哑然。 媛贞却嘻嘻地笑了起来,拍手道:“痛快!痛快!” 稚娟翻一个白眼,气哼哼地说:“不帮我?哼!” “你们两个都是妹妹,我两个都帮,”梨容把稚娟拖到媛贞跟前,说:“媛贞老实,你可不能总欺负她,将来,她还是你皇嫂呢――” “握个手,当什么事都没有。”梨容伸出双手,媛贞也伸出上手搭上来,稚娟迟疑了一下,望望梨容,又看看媛贞,还是把双手搭了上去。 三个人,六个手,握在了一起。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七章 话语暗指托别后之事(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梨容、媛贞和稚娟三个人正在房间里说着话,媛贞丫环进来报:“小姐,二少爷请你去禅房一趟。” “什么事啊?”媛贞磨蹭一会,不情愿地起身:“我去去就来,你们等我啊。” 梨容点点头,媛贞这才放心地走了。 “容姐姐,你对她这么好干嘛?她是皇后派来的探子。”媛贞前脚一走,稚娟就立马提醒梨容。 “我不知道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媛贞,不是坏人。”梨容笃定地说。 稚娟怔怔地望了梨容一眼。 “皇后是皇后,媛贞是媛贞,你是公主,更应该知道,凡事不应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下定论,而应该遵重事实,就事论事。”梨容淡淡地说。 稚娟想了想,说:“理倒是这个理,可是,你怎么知道她跟皇后报告些什么?万一对我们不利……” “君子慎独,不管人前人后,都应一致,”梨容静静地说:“做到了这一点,还有什么好怕呢?好坏一张嘴,是非由人说,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可是皇后……”稚娟又嘟嚷起来。 “皇后要做什么,是你我不能控制的,她要做对你不利的事,只要起了心,根本不需要媛贞的消息,照样可以抓到把柄,”梨容低声道:“你做什么,做不做,对皇后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而媛贞,报告什么,怎么报告,都与你没有关系。” “所以,”梨容幽声道:“你大可不用理会这些,该干什么干什么。” “恩,”稚娟思索着说:“以不变应万变,倒也不失为良策――” 梨容也只是点到为止,看见稚娟陷入沉思中,她也不多话了,复又拿起书来看。 谁知稚娟一把抢过来:“看什么呢?” 好奇一翻,竟然一个字也看不明白,她不由瞪圆了眼睛,望着梨容,这是什么呀? “这是蒙文。”梨容默默地合上书。 “昨天我就想问了,你床头上,也是介绍蒙古风俗的书呢,你怎么会对那个野蛮国家那么有兴趣呢?”稚娟好奇地问。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梨容淡淡地说。 稚娟愣一下,忽然说:“你是说,你想了解蒙古,研究一下,怎么打败它?” “也可以这么说吧――”梨容叹一声。 “你是女孩子啊?打仗是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们女人只要照顾好家里就行了――”稚娟难以置信,梨容竟有这样的抱负。 梨容深深地望她一眼,说:“国将不国,家何安在?保家卫国,不论男女,责无旁贷。” “难道,我们也去冲锋陷阵?”稚娟瞪起眼睛。 “保家卫国,有很多种形式,比如冲锋陷阵,比如,”梨容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吐出那几个字:“出使和亲――” “和亲!”稚娟一惊。 梨容轻轻地,虚弱地重复一句:“和――亲――”,眼里,须臾,蓄满了泪。如果真有别的办法,是不会出使和亲的,如果还有其他合适的人选,那就不会是她的。可是,没有如果,没有一丁点转圜的余地。 稚娟也喃喃地重复一句:“和――亲――”她的眼光,一下变得凝重,忧虑地望向窗外:“为什么一定要是和亲呢?” “国库亏虚,将帅空乏,兵丁不壮,百姓流离,举国上下,别无他法,”梨容缓缓地转身,将泪光移向虚无:“不去和亲,能行么?” “唉,那又会是那个倒霉的皇亲呢?”稚娟长叹一声,低下头拨弄自己的手指,很有些心事的样子。 “也许,你认识,相熟,并且关系很好。”梨容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心里幽幽地叹道,稚娟啊,将要派去和亲的人,就在你跟前,就是你熟识的容姐姐,你知道么? “千万不要,那我会难过死去。”稚娟沮丧地说。 梨容凄然一笑,悲伤地说:“那谁知道呢?或者是我,或者是你,或者……总之,得去一个小姐不是?凡事皆有可能的。” “或者是你,或者是我?”稚娟嘟嚷一句:“我才不去呢,我就去找父皇闹,吵得他收回成命为止!” “你是公主,当然轮不到你,可是别人,就没有这么好命了,”梨容幽声道:“不是谁都可以生在皇家,做得了公主的。” “可是,不管是不是公主,都是父亲的女儿不是,如果派去和亲了,那别人家里,该有多难过啊,”稚娟并没有幸灾乐祸,反有些感同身受。 “你能这样想已经很难得了,”梨容慢慢地从心事中挣脱,恢复了常态,说:“这些都不是我们可以改变和控制的,轮到谁就谁吧――” 稚娟瘪瘪嘴,忽然问:“那,要是轮到你,你怎么办?” 梨容一惊,深深地望稚娟一眼,稚娟的脸上,纯净得一览无余。 她,是不会知道这样绝密的消息的,她,只是突发奇想而已,她,又怎么会知道,在无意间已经撞中了事实?! 梨容冷静下来,轻声道:“轮到了,就去吧。” 稚娟一愣,她显然有些意外,这样的答复虽然合理,可她总觉得怪怪的,似乎梨容不应该这样回答,至少,怎么样也该惊讶一下吧,梨容却这样平静?!平静得就象与自己无关,平静得就象事先已经知道了什么一样。 “你,真是这么想的?”稚娟偏过头,不相信地望过来。 “那,还能这样?”梨容反问道:“难不成,我也到皇宫去,找皇上闹一场,那是你的父皇,可不是我的――”梨容苦笑着,点了点稚娟的鼻子。 稚娟“扑哧”一下笑了,不甘心地问:“那你就不难过?” “难过。”梨容沉重地叹。 “那你,就舍得他?”稚娟冷不丁神秘兮兮地凑到跟前,小声地提醒道。 他?!梨容一惊,稚娟这是什么意思? 稚娟见梨容不语,复又笑道:“舍不得吧?!” 梨容心虚地垂下头,搪塞道:“什么他呀?谁呀?哪里的话。” “甭糊弄我了,”稚娟笑着用胳膊肘顶顶梨容:“还不是我六哥?!” 梨容猛一下闹了个关公脸,心里七上八下,天,她怎么知道的?嘴里却还犟着:“胡说什么呢――” “都脸红了,还不肯承认!”稚娟笑得愈发厉害了:“骗谁都休想骗得倒我!” 梨容低下头去,不做声了。 稚娟不知她在想什么,俯身去看,却发现梨容的眼圈红了。 “怎么了,容姐姐?”稚娟低声问。 梨容摇摇头,眼泪,止不住滑下来。 “是我说错什么了么?”稚娟忐忑地问。 “不是你的错,”梨容缓缓地开口道:“请你不要再问了,我和朗昆,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稚娟偏要问。 梨容欲言又止,只说:“既然你知道了,那我求你一件事,好么?” 稚娟点点头。 “好好地留意一下,替他找个好人家的女孩吧。”梨容轻轻地说出自己的要求,心,却随着出口的每一个字而痉挛。 “那你呢?”稚娟冲口而出。 “我,”梨容感伤道:“我自有去处。” “可是你也知道,我六哥是不会答应的,”稚娟说:“你我都不能一厢情愿。” “你要他接受,总是需要时间的,所以,请你好好地劝他,”梨容握住稚娟的手,声泪俱下:“我把他托付给你了。” “我不干,这种事情,只能你自己解决。”稚娟把她的手轻轻推开:“你应该了解六哥,他怎么会听我的劝?!” “你尽力而为吧,”梨容忧伤地说:“这些日子来,我一直为这个事忧心,现在你知道了,反倒好了,毕竟我还有个人可以托付,也就可以放下一大半的心了。” “可是……”稚娟还想说什么,梨容打断了她:“到时候,使君有妇我有夫,他终究还是会接受的。” 稚娟越来越听不懂了,闷闷地问:“容姐姐,你的意思是,你要嫁给别人,是不是?” 她忽一下提高了声音:“为什么要是别人,为什么不是我六哥,难道你不喜欢他么?” 梨容默默地叹了口气,说:“有些事情,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 “那父皇可以决定么?”稚娟马上插话了:“我去找父皇,或者六哥去找父皇,那还有什么不能改变?!” “不。”梨容低声地拒绝:“你们不能去找皇上,不能说。” “为什么?”稚娟更加奇怪了。 “我一介小小的草民,不值得惊动圣架。”梨容随便找了个借口。 “此言差矣,跟我六哥有关,那就是皇室家事了。”稚娟认真地说。 “不要去说,千万不要,”梨容低声恳求道:“如果你不想对你六哥不利,就千万保持沉默。”她已经后悔了,今天,实在是说得太多了,愈接近真相,她愈惶恐。她没有忘记,是如何答应父亲的,更无法预测,这件事说出来,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也许,毁朗昆就在这一旦! “为什么――”稚娟跳起来。 “求你了,别再问为什么,”梨容神色黯然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什么都不要问了,什么也都不要说,今天的事,公主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稚娟沉默了。 过了许久,她忽然问:“你喜欢我六哥吗?” 梨容没有回答。 稚娟又问:“我六哥喜欢你吗?” 梨容还是没有回答。 稚娟忽然发了狠,说:“郎有情妾有意,这不就结了,姐姐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会想办法帮助你们的。” 梨容闻言,抬起头,望着稚娟苦笑着说:“谢谢你的好意,一切都无法更改了。”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七章 雨景相同忆仙境琼莱(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稚娟眼睁睁地望着梨容,她有太多的疑惑,可是梨容却紧闭了嘴,一个字也不肯透露。谈话一下陷入僵局,她百般无聊地左看看,右望望,顺手又拿起了桌面的书。 “这蒙文,个个都好象蛇一样,长得这么象一个,怎么认喔――”她顽皮地吐吐舌头,好象没有记性的小孩,瞬间就将刚才的一番对话忘到了脑后。 梨容近前来,指着她翻开的那一页,说:“怎么会难认呢,它们是有区别的,你看,这个字就是王的意思……” 稚娟认真地听着,点头道:“是啊,也不是很难学,还有点意思。” “这个还枯燥了点,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先看看关于蒙古民俗介绍的书,那就有趣味多了,还有汉字对照,我最开始的时候,也是那样开始的,慢慢的,就可以读这些简单的蒙文书了。”梨容说。 “你学蒙文多久了?”稚娟好奇地问。 “以前也看一些介绍蒙古的书籍,要说学,大致也就这几日才开始的。”梨容回答。 “才学就有这样的水平啊?!”稚娟夸张地张大了嘴。 梨容笑笑:“也不是才学,以前空闲的时候,就跟外公学过一点皮毛,你忘了,我外公贾太尉,以前驻守过边关的,小时候,他经常跟我说一些蒙古的故事,因为年纪大了,老是不记得结尾,我只好自己到书里找答案,所以,慢慢也就懂一点蒙文了。” “来寺里陪我还不忘学习,你这么刻苦干嘛?”稚娟笑着反问一句。 “刻苦?!”梨容真是有说不出的无奈和苦涩,她只能说:“闲来无事,消磨时光,也许,将来有一天,用得着呢。” 稚娟一下又瞪圆了眼,似真非真,总感觉梨容的话中有话。 梨容自知话又说过了头,怕稚娟胡思乱想,刚刚好不容易平息了,不要反倒又惹出事来,这个公主,是很有些锲而不舍的精神的。 梨容还无从得知,稚娟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和朗昆的事的,既然稚娟说了要帮他们,那依她的秉性,定然是不折不饶要付诸于行动的,万一被她挖掘下去,知道了真相,真的插上一挑子,还指不定惹出什么事来,牵扯了稚娟不说,要害了朗昆,自己的一门心思,不是全完了? 想到这里,梨容便装作无事,淡淡地遮掩道:“开始就说了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学蒙文,也是保家卫国的一种方式。” “那,”稚娟猛一下坐正了身子:“我也要学!”嘻笑着往梨容身上一倒:“保家卫国,不论男女,责无旁贷,何况我堂堂公主乎?!” 梨容忍不住笑了。 媛贞到禅房的时候,刘茨平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媛贞,我在寺里护卫公主,不能回家,家里一切可好?”他问妹妹。 媛贞回答:“好啊。” “你三哥呢?”茨平低头喝一口水,犀利的眼光一闪而过,泯灭在淡绿的茶中。 媛贞憨憨地回答道:“好啊。” 茨平有些不满地望了妹妹一眼,说:“你怎么老是这么傻愣愣的,都要嫁人的人了。” “怎么了嘛?”媛贞委屈地说:“你这样问,我就这样答,难道错了?” “我问他,肯定不是问好不好这么简单,你要全面地回答才行啊。”茨平说。 “那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好了,你不问,我知道你怎么想?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媛贞抱怨道。 “你说你啊,我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茨平无奈道:“从小就比别人少根筋,拨一下动一下,我真是不懂,别人家的小姐怎么就那么玲珑?!”他埋怨一气,终于还是忍不住直接问自己最关心的主题:“厚木学业怎么样?亲事,娘有安排没有?” 媛贞瘪瘪嘴,二哥一问三哥,她就知道大事不妙,本想蒙混过去,结果,还是被逮了个正着,她在心里默念一句,这你就怪不得我了,三哥,然后,老老实实地回答:“学业听先生说,尚可;亲事,听娘说,还没定下来。” “我就知道这时候你就机灵了,知道报喜不报忧,”茨平嗔怪地追问媛贞:“先生还说什么了?” 媛贞结结巴巴地说:“先生,说他贪玩……” “还不是老毛病!”茨平嗤笑一声,对媛贞说:“我不问,你就打算瞒了吧?!” 媛贞马上低下了头。 “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茨平说:“你怕我责罚老三吧?爹爹和大哥长年在外,家里的事我不管能行么?!”他清了清嗓子,又问:“早两个月就听说娘在帮他物色了,怎么到现在亲事还没定下来?” 媛贞低垂着眼,小声回答:“不太,清楚。” 茨平忽然笑了:“小妹你说谎的本事实在蹩脚。” 媛贞苦闷地望了茨平一眼。怎么又被逮住了?真是现背。 “是厚木不肯吧?”茨平猜也猜得到原因,他费解地问:“他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呢,都拖到老大年纪了――” “媛贞!”茨平忽然叫一声。 媛贞吓了一下,愣愣地抬起头来,看着二哥。 “你平素跟他最贴心,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茨平的眼睛,望到了媛贞心里:“我想着,今年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的亲事给办了。” “他要是看不上,你说办了,还不是假的,”媛贞想了想,说:“关键还在于他自己。” “小妹,不傻啊――”茨平嘿嘿地笑起来。 媛贞裂嘴甜甜一笑,竖起食指,说:“我刚给他相中一个,包他满意!” “刚刚?!”茨平问:“谁呀?” “保密!”媛贞神气地站起来:“二哥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我还要去替三哥看好了她,千万不叫别人抢了去!” 茨平默默地望着妹妹远去的背影,慢慢地扬起一丝微笑。 媛贞,也并非看上去那么的傻,至少,她已经知道跟他说保密,告诉他,她有自己的心事,并且拒绝告诉他。她从小,就心眼实在,眼见着,就要嫁给朗泽,他真的担心,她会受欺负。如果,再往远了看,媛贞,或者就是将来的皇后,可是,她的性格,适合给朗泽做妻子么?适合当皇后么?适合在诡计多端的**中生存么? 这门亲事是皇后钦定,可是,对媛贞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 茨平对不可预知的未来,忽然充满了恐惧。 媛贞站在梨容屋外,刚想抬手敲门,就被稚娟一把拖了进去:“怎么去了这么久,就等你了!” 媛贞有些意外,怎么出去了一趟,公主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变的这么亲热了。 稚娟一边手忙脚乱地披蓑衣,一边急急地催促道:“快点,快点!还傻愣着干什么?!” “这是要去哪里呀?”媛贞说:“天黑压压的,马上就要下大雨了,看来,这雨可不秀气呢!” “我们都长着眼睛呢!”稚娟直了眼睛问:“你到底去不去?” “去哪里呀?”媛贞一头雾水。 梨容赶过来给媛贞披上蓑衣,说:“公主邀请我们去观雨中寺景,当然就是要趁着雨大。” “嘿嘿,碰得好不如碰得巧。”稚娟得意地说,一摆手:“姐妹们,出发!” 三个人顶着斗笠,披着蓑衣,说说笑笑出了门,直往半山亭而去。 在雨中,朗昆和朗泽一阵疾奔,风一般从山门而过。 三个女孩来到亭子里,稚娟把斗笠取下来,使劲甩甩身上的水,说:“这雨,可真是大,瞧,裙摆都湿透了。” 梨容笑道:“要来,也是你,抱怨,还是你。” “既来之,则安之。”媛贞顾不得许多,先就坐了下来,将额上的发丝捋开。 “我只是说湿了群摆,可没有说不该来。”稚娟笑道。 嘴犟!梨容不跟她强辩,把斗笠取下,环顾四周。 雨,下得这样大,所有的雨滴已经溶成粗粗的直线,象箭一般朝地面插下来,铺天盖地,轰隆隆的声音,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似乎要将一切粉碎,压入地底。雨中的景色,一样弥漫着水汽,归真寺的金銮殿顶忽隐忽现,朦胧得虚无缥缈。 这景象,似曾相识,我好象,在哪里,曾经见过―― 梨容忽然有些恍惚。 一阵嘻哈的笑声由远及近,一群曼丽的女子飘然而至,一切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烟纱,梨容再怎么使劲,也看不清楚,只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哎呀,你们推推搡搡,可别把我的花弄佘了!” 另一个女子打趣道:“放心,花佘了娘娘也不会罚你,桃花仙子,谁不知道,娘娘最喜欢桃花,她的暖阁,每日都是谴你去插花,就冲这份宠爱,怎舍得罚你?” “去!去!”那被唤做桃花仙子的女子扬手做个扑打状,脚步,却已轻巧地移开了。 梨容的视线,跟着桃花仙子,踏进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屋子,悦耳的鼓乐声,从四周传来,转过金色的大柱子,撩起雪白的纱帐,帐后,隐约一个淡绿的瓷瓶,桃花仙子轻抬纤手,将三两枝淡粉淡红的桃花斜插入瓶…… 这是哪里,怎么如同仙境? 她听见,那鼓乐的伴奏下,一个委婉的声音在唱:春枝一味俏妆容,满碧未曾衬扶摇。蓬莱犹有挂烟帐,釉瓶空置忆朱颜…… 歌声幽怨,似乎在倾诉什么,在梨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唱,梨容不知何故,只认真地端详着面前的背影,虽然面前不停地掠过淡淡的青烟,她还是努力地,想把一切看清楚。 桃花仙子终于摆弄好插花,慢慢地回过头来,对梨容嫣然一笑,那眉眼,象极了一个人,她是谁啊―― 梨容的眼睛慢慢地直了――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八章 雨中相见顺势造机会(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梨容在恍惚间,看见桃花仙子终于摆弄好插花,慢慢地回过头来,望着自己嫣然一笑,那眉眼,象极了一个人,她是谁啊―― 梨容的眼睛慢慢地直了―― “稚娟!” 她夺口而出! 眼前的景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象从来都没有过,雨里迷蒙的景色,还是依旧,谈不上半分熟悉。一切,都只是梨容做了梦而已。 “啊!”稚娟正踏在亭子的边廊上看雨,猛听见梨容惊呼,回过头来,诧异地问:“干啥?” 梨容这才猛一下醒悟过来,她想跟稚娟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回答道:“没,没什么。” 稚娟见她神色有异,跳下来,关切地问:“怎么了?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梨容摇摇头,忽然问:“你听过这样一首诗吗?春枝一味俏妆容,满碧未曾衬扶摇。蓬莱犹有挂烟帐,釉瓶空置忆朱颜。” “没有。”稚娟干净利落地回答完,一转身又上了边廊,一只手臂攀在柱子上,另一只手臂挥舞着,象着迷蒙的远山,大声喊道:“喂――” 大雨哗哗的声音淹没了她的喊声。 “公主,别叫了,没人听得见的。“媛贞拉拉她的衣袖。 “就是没人听得见才大声叫啊,”稚娟说:“要是被人听见了,保管会告到父皇那里去,说我不成体统,”她看着媛贞,猛一下打住,笑道:“只要你……” 媛贞会意,轻声道:“我不会说的。” 稚娟倩巧笑兮:“梨容说你不坏,我就暂且信你一回,如果当我们是朋友,你就不会出卖我们。” 媛贞点点头。 稚娟感叹一声道:“啊,在宫里从来没有这么自由过,能这样大声地叫,真是痛快!”她猛一下,又蹦到边廊上,将双手拢好,放在嘴边,纵情地喊起来。 忽然,她看见,从山下狂奔而来的马匹,眼尖的她一眼认出了大黑马,不由惊喜地叫:“六哥!六哥!” 媛贞也探头去望。 梨容正在纳闷刚才看见的景象,听见稚娟的叫声,心里惊讶,连忙也走过来。 三个女孩子,都站到了边廊上,只有稚娟在拼命的喊:“六哥!六哥!” 朗昆隐约听见喊声,勒住大黑马,抬头一看―― 半山上,凉亭里,三个熟悉的身影,那艳丽的衣裙旁,一席淡绿,不是梨容么? 透过雨幕,他看见,她正望着他,平静的容颜,掩盖不了的沧桑,眼睛里,如同此刻漫布于天地间的水意,那样深的爱里,却依旧含着那样重的忧伤。 雨,打在脸上,生痛。 他却无意抬手抹一把,直盯着她。他的心里,他的眼里,全都只有一个她。风也好,雨也好,都已经不重要,他来,只是为了她。就象宿命的安排,今世的相见只为了结前世的夙愿,只要能换取生生世世的轮回,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值得。 她又怎能知道,他此刻的心痛?他心痛,是因为感受到了她的痛,她痛在心里,他却痛在骨髓,她蛰伏于他的每一个细胞,任何一个小小的动静,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比尖锐的刺激,顺着心脏射出的血流经每一个角落,遍布全身各处,直达每一根末梢神经。 紧随其后的朗泽见朗昆驻足,抬头远望,他也紧接着勒住马,循着朗昆的目光望去。 媛贞的脸上忽现惊喜,她按耐不住,欢喜地叫起来:“朗泽!朗泽!” 朗泽先是看到了梨容,眼睛一亮,这头媛贞一叫,他终于看清楚了,还有个媛贞,不禁眉头微微一皱,嘀咕道:“她跑这来干什么?!” “快到亭子里来!”稚娟招手。 朗泽一推朗昆:“走啊!” 两人上了亭子。 “哎呀,都湿透了。”稚娟一把拉住朗昆,不由分说地就拿起丝帕在他脸上一顿乱擦,才把他脸上收拾好,却发现他眼睛一眨不眨,望着自己的身后。 稚娟悄然抿嘴一笑,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就是不吭声。 那里媛贞心疼朗泽,心急之下顾不上矜持了,也在帮朗泽擦雨水。 朗泽默默地捉住媛贞的手,媛贞脸一红,迟疑了一下,朗泽却放下了她的手,抽身走向梨容。 梨容望着稚娟给朗昆擦脸,觉得自己此时不应该表露出对朗昆过多的关心,于是转开眼光,却又撞见媛贞在给朗泽擦脸,人家亲亲热热,而自己反倒成了多余的人,似乎还呆在这里是不妥当的,但一时之间又无处可去,正尴尬着,忽然看见朗泽拨开了媛贞的手,朝自己走来。 而媛贞,张大了眼睛,默默地望着朗泽。 梨容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由得退了几步,直到靠上立柱,无路可退。 朗泽走到梨容跟前,望着她微微一笑,嘴角轻挑,依旧是玩味不恭的味道,眼光在她发上的簪子上停留一会,最后缓缓下滑,落到了她的脚上。 “你的鞋,怎么湿得这么厉害?”他的语气,温柔而关切:“昨天还病着呢,才好一点就不注意了?恩――” 梨容显然没想到,朗泽竟然可以这样不顾忌他人,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越过朗泽的脸往后望去,媛贞的脸已然渐渐发白,而朗昆的脸,也微微有些变色,他怎么也想不到,二哥会如此肆无忌惮。 “还是回去吧,雨景也看了,哥哥们也要尽快换衣裳。”稚娟突然说话了,同时使了个眼色给梨容。 梨容会意,赶紧走到一旁,拿起斗笠,拿起之后,她却不动了。 三套蓑衣,五个人,怎么分? 稚娟鬼点子最多,她眼珠一转,先就把自己的一套穿戴好,招呼一声,急哄哄地就冲进了雨里。几步几步转过角,又躲在树后,斜了身子来看。 媛贞顿了顿,将斗笠给朗泽戴上,折身去取自己的蓑衣。 梨容瞟了媛贞一眼,捧着自己的蓑衣,略为迟疑,便走近朗昆,恭声道:“请六皇子殿下穿戴。” 谁知朗昆还没有答话,朗泽抢先一步,将梨容手中的蓑衣抓到了自己手里。他挑衅地望了朗昆一眼,示威似地将蓑衣缓缓地披上。 梨容惊讶地望着朗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媛贞看到这一幕,有些傻了,拿着蓑衣兀自呆立着。 “你也穿上,先送二哥走吧,”朗昆终于说话了,对着媛贞:“呆会再派人送两套过来。”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而自己也已经穿戴整齐,哪里还有不走的理由?朗泽无法,心里即便是恼火,脸上却还风度地挂着笑意,带了媛贞,离开亭子。 天下就数你最精! 稚娟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窃笑起来,六哥啊六哥,你倒是蛮会顺水推舟啊―― 她小心地,慢慢地转走了。 半山亭里,只剩下朗昆和梨容。 雨,丝毫没有减弱,瓢泼而来。 她转过身,向远处眺望,因为太近边廊,感觉有细小的水珠飘落脸上,微微的凉意,象周遭的寂静,包围着他们,想渗透进来。 他走近她身后,望着她,望着她发上的簪子,悠然一笑,故作严肃地说:“二哥想娶你。” “我不会嫁给他。”梨容淡淡地说。 “我也想娶你。”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 “我也不会嫁给你。”她冷冷地回答。 他嘴角含笑,猛一下揪住她的胳膊,把她拉过来,转而面向自己:“昨天还病着呢,才好一点就不注意了?恩――” 他故意,仿照朗泽,用同样的腔调,来说同样的话。果然,她,非常不受用,愠怒地飞快地瞪他一眼,别过头去。 “为什么不嫁给我?”他笑,揶揄的口气,似乎根本就没把她刚才的拒绝放在眼里,视同儿戏。 她不语。 他伸出食指,在她唇上轻轻一点:“我已经,在这里盖过印了――” 她忿然地举起手,想打开他的手。 他眼明手快,一把捏住她的手,默默地,抱紧了她:“梨容――” “梨容――” 他在她耳边,轻声地喊着,用心地呼唤,仿佛倾注了所有的感情,倾尽了所有的爱意。 她默然间合眼,绝望,重又吞噬了自己。 我做不到,我还是做不到,我想,我永远都做不到了―― 佛租啊,赐于我力量吧,我为什么,会做不到?我的决心,我的毅力,都到哪里去了?难道我就只能这样放纵和堕落,象飞蛾一般循火而遁? 泪水,一滑而落。 “你怎么哭了?”他轻轻地放开她,手指柔柔地抚上她的脸,心疼地说:“老这样哭,对身体不好。” 她无声地垂下头去。 “你在担心什么,还是害怕什么?告诉我好么?”他温柔的话语,贴着她的耳畔轻淌而过,皮肤上顿时感觉到一阵温软的酥麻。 她摇摇头,我,不能说。 “是因为朗泽?”他进一步试探。 她仍旧摇头。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朗昆虽然着急,声音却依旧保持着冷静:“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能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呢?” “我相信,”她忽然抬头,飞速地看他一眼,他却分明感觉到,她强咽下了后面的话。 正因为我相信你能处理好,所以更不能告诉你,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毁了你啊―― 他沉默了好久,忽然说:“有些事,我不想,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八章 竹林跟踪重提起旧事(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她的心,软软地润泽开来,徒留叹息,而朱唇轻启,低低的声音,隐含着浓浓的心事:“可是,有些事,你不要,也不能去想改变。” “至少我可以知道,并且,有权去做选择。”他用手,包容了她的两只手。 她坚决地摇摇头,固执地闭上嘴,再也不肯吐露只言片语。 他,无奈。 哗哗的雨,下个不停,就象他们此刻心中的惆怅,没完没了。 “冷不?”他突然问。 “你呢?”她关切地摸摸他的胸口,朗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他看着她,忽然吃吃地笑起来:“我忘了――”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胸口,一团水渍,再看手臂,也是一团水渍,但凡是与朗昆亲密接触过的地方,无一例外地,都被润湿了。 他呵呵地笑道:“等下送蓑衣的来了,你怎么解释,他们又会怎么想?” 平白无故,如何就会湿了衣裳? 梨容面上一热,绯红就上了脸。 “既然已经湿了,那就,索性――”朗昆一把拖起她,踏出亭子,跃身上马:“淋个痛快!” 雨,毫不客气,噼噼啪啪地打下来,瞬间就淋湿了梨容。 “抱紧我,”朗昆策马:“我们快点回寺里去。” “不。”梨容仰起头,环住朗昆的腰。 朗昆一愣,马上,便明白了梨容的意思,她,还不想回去,是要,跟他在一起。他顿了顿,低沉道:“你昨天还病着呢――” “没有关系,反正都湿了。”梨容用手抹开贴在脸上的发丝,说:“我想去竹林。” 他无声地笑一下,一夹马肚子,马匹隐入雨水中。 竹林里,以竹子为天幕,雨,就好象小了许多。 “我们不呆久了,好么?”他嘴里说着,搂紧了怀中的她。两个人能单独相处当然是好,可是,湿答答的衣服贴在身上,寒气入侵,他担心她的身体。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为什么想起要到竹林来?”他问的同时,已经知道了答案。 因为,你曾在这里手把手地教我画竹。 她愣愣地望着竹林里,当初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他伸手过来,顺势握住她的手,显得极其自然。她一激灵,想逃脱,手却被他更加用力地握住,她偷眼一望,他的脸色,平静如常,专注严肃。她稍稍迟疑,还是放弃了,举着手,任他握着,拖起来。 他感觉到她的退缩,在心里偷偷一笑,面上,却坚持着保持了一贯的正经。脸上刺刺的,是她的眼光扫过,只是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她就放弃了挣脱,把手交到了他的手中,他的心湖,此时已是波光荡漾。 从他手心里传过来的温度,恰好包围了她的手背,他手腕上的力,导引着她的手,导引着手中的竹枝,他的手和她的手,游离着,且停且走,仿佛已经浑然一体。 他一边在地上画将起来,一边指导着。她频频点头,认同。 “你画的竹子,比一般人更有灵气,”他侧脸过来,在她耳侧低声道:“再加上点柔,就完美了。” 他呵出的气流,温温地、柔柔地、痒痒地扑上她的面,让她一阵眩晕。 她猛然惊觉,他离她,是这样的近。她的肩膀靠在他的胸口,俩人几乎脸贴着脸,她张皇地望了他一眼,却不期然地与他四目对视。她陡然间浑身僵硬,脸上的绯红一下窜到了脖子。 他静静地望着她,看见她雪白细腻的皮肤渐渐涌起红晕,看见她美丽的侧影,精致的耳朵优美的轮廓,甚至看见了她光洁的脸庞上细细的汗毛,他情不自禁地将她的手拖往自己的胸口,而把自己的脸,缓缓地凑了过去。 想到梨容当时的表情,一惊而起,手忙脚乱,他忍不住笑起来。 梨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发笑,心中更加难过,伤感地说:“我为什么要遇到你啊?” “因为我求过观音菩萨,一定要让我遇见你,一定要让你爱上我。”他有些调皮地说,半开玩笑半点真。 “遇到你,是我的劫数。”梨容叹一声:“菩萨慈悲,怎么就答应了你?” “佛说,有执念才有劫数,放下即是解脱。”他默然道:“但如果没有执念,我今世,岂能还遇见你?芸芸众生,与你相见,凭的,还只能是执念,不然,要如何认出你?” “遇到我,未必是好事。”她忧心忡忡。 “照你这么说,要遇到谁,才一定是好事呢?”他当然不能认同,调侃她。 “朗昆,有那么多好女孩呢。”她转移话题。 “但你只有一个。”他说:“我只要一个你。” “其实,我没什么特别,”她的眼眶湿润了,动情地说:“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累赘,我不要成为你的拖累。” “你是为我而生的,不是拖累。”他说,肯定的语气,不容置否。 她仰起头,深深地望他一眼,他的眼睛,又黑又深而且充满了英挺之气,此刻,黑亮的瞳仁里映照出她的脸庞,微小,但清晰。她感觉到他眼里的温柔,还有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能这么懂他,而他,也能从一眼之间看到她的内心深处,是恋人间的心有灵犀,还是,早在这辈子之前的生生世世,他们就彼此熟识,并且也深深地相恋过? 他抬起手,抚摩着她的脸,一下又一下,耐心地抹去那些洒上来的雨水,尽管,只是徒劳无功,但他执着。 她靠上去,将耳朵紧贴着他的胸膛,反问道:“为什么不说,你是为我而生的?” 他怔住,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就那么肯定?不是你为我而生么?”她追问。 他沉默了,答道:“我,不知道。” 嘻嘻,她笑得开心极了:“原来你也有说不出答案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你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呢――” 他呵呵地笑一声,将她抱得更紧。你要是,能永远都笑得这样开心多好啊,哪怕,天天被你捉弄,都成啊。 忽然,“啪”的一声脆响,在连续不停的雨声里显得分外刺耳。 竹林里,有人! “谁?!”朗昆朝向声响处,发出一声警觉的低吼。 那丛竹子后,寂静无声。 “出来!”朗昆一跃下马,“噌”的一声拔剑,钢铁滑脱出鞘的声音利落而冰冷,充满了杀气! “别……”一个瑟缩的声音从竹子后传出来,女的?! 然后,先是半个斗笠,再是厚重的蓑衣,轻轻一抖,掩盖在斗笠下的半截裙摆竟有些眼熟,朗昆一个箭步上前,将剑一挑! 稚娟正鼓着腮,瘪着嘴,瞪着眼睛望着朗昆。 “六哥――”随着斗笠被掀去,她脸上漫起讨好的笑容。 朗昆大感意外:“你怎么来了?” 梨容坐在马上,紧张和惊恐一下退去,方才感觉到朗昆离去后的寒意,一看到稚娟,猛地一下,从脸开始,顿时全身发烫,就象做了坏事的小孩被抓住了现场,那羞愧那尴尬,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稚娟讪笑着:“我,碰巧路过……” 朗昆不语,犀利的眼光刺过来。 稚娟吐吐舌头,说:“我,我是怕你象三月三在交庄那样,从马上摔下来,父皇大发雷霆,二哥是逃脱了,这次还不会怪我吗……” 梨容听了稚娟的话,心猛地往下一沉。 三月三?交庄?朗昆从马上摔下来? 就是我们见面的那一次,他送走我之后去拦朗泽,从马上摔下来了?我怎么从来就没听他提起过?皇上为此大发雷霆,是因为他不该去交庄,还是摔得太厉害?还是,因为朗泽的缘故?是朗泽追不到自己,才迁怒于他,致使他堕马么?他到底摔了哪里?现在全好了么? 梨容左思右想,一阵心悸,两只眼,写满了担心,乌溜溜地在朗昆身上转来转去。 稚娟慢慢地住了口,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理由,是多么的牵强而缺乏可信度。 朗昆默默地听她说完,低沉道:“是我来护卫你,又不是要你护卫我,受了伤,与你何干?” 他轻咳一下,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受伤?难道我就那么容易受伤么?” “不容易受伤?!那上次在交庄……”稚娟还想犟嘴,被朗昆打断了话头,他瞟一眼梨容,示意稚娟打住,说:“上次是上次,这回是这回,你跟不跟着,有什么涵义?堂堂一个公主,尽做些鸡零狗碎的事情,以后可不许这样。” “知道了,知道了!”稚娟懒得听他教训,调头就要走。 “回来!”朗昆叫住她。 “你不要想教训我啊!我告诉你,现在你有把柄在我手里,小心我到父皇那里去告你的状!”稚娟马上戒备起来。 “上马!”朗昆一把揪住她:“你还想一个人到处瞎逛啊!再碰见有人拔剑,那可不是你六哥我了!” 稚娟得意洋洋地上了马,搂住梨容,笑吟吟道:“容姐姐,这你可赖不掉了――” 梨容顷刻红了脸。 “你哪里那么多话!”牵马的朗昆低吼一声,制止稚娟。 稚娟根本就不理会他,凑近梨容的耳朵细声道:“我说了的,我会帮你们的。” 梨容闻言,猛然间又勾起了自己的心事,她忍不住,幽幽地长叹一声。 朗昆蓦地回过头来,关切地望了她一眼。 稚娟不解地看看梨容,咬住下唇,费劲地想,梨容到底,是为什么要叹气呢?她好象,有很重的心思,到底是什么呢?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九章 沐浴对话仍旧存疑惑〔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梨容和稚娟刚进屋子,一推开门,就看见朗泽斜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一言不发地望过来。 他是想发脾气,看见梨容,却将虎视眈眈的眼光移到茶盅上,只用慢悠悠的口气问:“你们到哪里去了?” “亭子里啊。”没待梨容开腔,稚娟抢先回答。 “送蓑衣的早就回来了。”朗泽眼里精矍的光,从稚娟脸上闪过。你们既然在亭子里,送蓑衣的人怎么没有看见。 “哦,原来你派人去送蓑衣啊,”稚娟大咧咧地说:“可巧了,我也去送了蓑衣,要不,怎么会跟他们一块回来。” 稚娟竟然可以如此大言不惭,梨容吃惊地望了稚娟一眼,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一直跟他们在一起?”朗泽站起身,走近稚娟,脸色缓和不少,又挂上了一贯的微笑。 “当然!”稚娟仰起头,不示弱地望着朗泽。 朗泽从头将她看到脚,又望着梨容微微一笑,冷不丁转向稚娟:“你送的蓑衣呢?她怎么湿得这样厉害?” “我一个人拿两套蓑衣,那么重,在泥里摔了一交,蓑衣丢了,”稚娟指指梨容:“他们还帮我找来着。” “找着了?”朗泽笑得很玩味。 稚娟摊开两手:“找着了岂会湿成这样?” 正说着,朗昆走了进来。 稚娟张口就问:“蓑衣找着了么?” “已经还给寺里了。”朗昆不紧不慢地回答,见她们还站着,便催促道:“水都挑来了,还不快点沐浴更衣!” “你们都出去吧。”稚娟挥挥手,把朗昆推了出去,又来轰朗泽。 “你一直跟他们在一起?”临到了门口,朗泽还是不甘心,回过头来,低声严肃地追问稚娟。 “是。”稚娟肯定地点点头,一本正经。 朗泽这才悠然一笑,眼光斜过梨容,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两人泡在各自的澡盆里,中间隔着衣架。 梨容忽然听见稚娟轻轻的笑声。 “你笑什么?”梨容探头问。 稚娟将衣架上的衣服拨开,看着梨容说:“你猜不到啊?” 梨容摇摇头,如此鬼灵精怪的稚娟,自己哪里看得懂? “笑我二哥。”她说:“欲盖弥彰。” “我不觉得他好笑,”梨容靠在澡盆上,闭上眼睛:“倒是你啊,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可以把谎撒得这样正经。” “这就是你没见过世面了,”稚娟说:“大凡宫里的人,都有这个本事,我还不是最厉害的。” “还有比你更厉害的?”梨容惊奇地望过来。 “当然,”稚娟撩起水,说:“最厉害的是皇后,这是了解内幕的人公认的。” 梨容没有吭声,背后议论是非,而且还是宫里的事,还是规避着点好。 稚娟斜着看她一眼,笑了笑,说:“你不用怕,我们俩说什么都没有关系,我也不怕告诉你,就我知道的,还有一个比皇后更厉害的人,知道是谁不?” 梨容飞快地摇摇头。 “这你都不知道?”稚娟哈哈大笑,然后压低声音道:“就是你的情郎啊!” “朗昆?!”梨容一下憋红了脸:“胡说!” “你难道没有见识过他撒谎的本事?”稚娟丢过来一个媚眼,满含暧昧地问:“那他是如何把你诳骗到手的?!” 梨容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是的,她的确见识过朗昆撒谎的本事。他可以用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进入她家,可以算准了父亲去棋社的时间,可以不加任何暗示就让母亲亲自去找父亲,可以在短得仅够插足的时间里安排蒋大人来打父亲的岔,这一切的一切,他围绕着目的所说的所有的话,不都是在撒谎么?!但也确实,将谎撒得一本正经,毫无破绽。就在刚才,因为莫须有的送蓑衣,他跟稚娟一唱一和,只叫她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他们事先根本就没有对过口啊。 “为什么要否认?”稚娟看见她的窘态,趁胜追击。 “什么?!”梨容一怔,将眼光投向水中,试图回避,隐藏心事。 “你是爱他的,为什么不敢面对?”稚娟一改调笑的口吻,严肃起来。 梨容默然道:“我不想拖累他。” “你觉得,他应该找一个家世好的女子,这样才能顺利立储?”稚娟一语中地,她说:“容姐姐,你想得太多了。我倒是认为,既然爱上了,就要轰轰烈烈地爱,才不枉此生。” “可是,事情总是由太多因素构成,不考虑是不行的。”梨容的心事,又堆上眉头。 “所以,你怕父皇斥责他,就阻止他在蒙古退兵之前提及你们的事,”稚娟转过脸,朝向梨容:“但你想过没有,会有人赶在之前做什么呢?” 梨容苦涩地一笑,是的,已经有人在做了,就是,准备派我去和亲。 “朗泽想做什么,你知道么?”稚娟忽然自语道:“不过,我想,他不会成功的,他不是六哥的对手,从小到大,在六哥面前,他从来就没有赢过。” “你真的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朗泽?”稚娟见梨容不语,更进一步地点醒她。 “想做什么都无所谓,”梨容淡淡地说:“白搭。” 稚娟狐疑地一眼望过来,她怎么这么说?说得还这么肯定?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稚娟慢慢地陷入了沉思。 “咚,咚,咚”门响了,传来媛贞的声音:“洗好了么?我把姜汤端来了。” “进来吧。”稚娟理好衣裳,而梨容正在梳头。 媛贞把姜汤放在桌上,说:“趁热喝了吧。” “你们都喝了吗?”稚娟问。 “喝过了。”媛贞回答。 稚娟端过来,一气喝掉,然后说:“我还想要一碗。” “正好一锅,我们五个人,一人一碗。”媛贞想了想,说:“我再叫他们熬一点吧。” 稚娟轻轻一笑。 媛贞走了,梨容说话了:“你呀,总是排挤人家。” “是啊,她人不坏,可是,”稚娟说:“我就是没办法喜欢她。” 朗昆正进院子,碰到媛贞:“寺里就要送斋饭过来了,你还出去干什么?” “公主还要姜汤。”媛贞说。 朗昆不语,知道稚娟只不过是找借口支开她而已,他摆摆手,让媛贞先去了,自己进了院子。 刚走到稚娟房里的窗旁,忽然听见―― 屋子里很静,梨容吞吞吐吐地开口了:“问你件事好么?” “恩,你问吧。”稚娟接过梨容递过来的梳子。 “他,”梨容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了勇气问:“你说他上次从马上摔下来……” 我就知道,问的还是朗昆。 稚娟不等她问完,就接过了话头:“就是三月三那天,听说是二哥拖他去交庄看梨花,结果在回来的路上六哥从马上摔了下来,当时就昏了过去,被抬回宫里,父皇知道后大发雷霆,幸亏六哥没出什么大问题,要不二哥就惨了。” “他,”梨容小心地问:“伤得厉害么?伤了哪里?” “手臂受了外伤,血肉模糊的怪吓人,还有就是,或许扭了筋,走路瘸过几天,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反正几天之后就正常了。”稚娟回答。 梨容默默地低下了头。 “你心疼了吧?”稚娟又笑了起来,打趣道。 梨容嗔怪地望她一眼,不语。 稚娟看了看梨容,忽然咋呼一声:“哎呀,你的簪子呢?” 梨容偏头去看,自己洗澡之前放在案台上的簪子居然不见了,她脸色大变,一阵慌乱,到处寻找,只说:“刚才还在呢――” 稚娟斜靠在椅子上,捋着头发,冷眼看着,笑。 “帮我找找吧!”梨容真的急了:“肯定是在这屋子里,我明明就放在案台上的!” 稚娟微笑着,将藏在身后的手伸过来,她捏着的,正是梨容的玉梨簪。 “你要找的,可是它?”稚娟笑得阴测测的。 梨容空手来夺,稚娟一转身,飞快地避开:“这么紧张,是我六哥送的吧?” “还给我!”梨容急得满脸通红。 “不要着急,我会还给你的,不过,有个条件。”稚娟退到门边,得意洋洋地举着簪子,故弄玄虚地提出了交换条件:“把你们的事,一字不漏地告诉我就行。” 冷不防,手中的簪子就被人抽了去,稚娟回头一看:“六,六哥……”舌头好象打结了一般,笑容,也战战兢兢地堆上了脸。 “你还好奇什么,我一并告诉你。”朗昆的表情,似笑非笑。 “不用了,嘿嘿,嘿嘿。”稚娟一溜烟跑了。 朗昆执着簪子,走到梨容身边,轻轻地替她插到发上。 “为什么不告诉我?”梨容问。 他顿了顿,回答道:“不想你担心。” “这样我更担心。”她静静地望过来,眼光复杂,有责备,有生气,更多的,是心疼。 朗昆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说:“要是不堕马,就没有更好的办法阻止他了。” “你是故意的?”梨容忽然惊呼一声,痛心道:“那也不能这样伤害自己啊――” “我有分寸的。”他安慰她:“你看,这不是没事吗?”握住她的手,拍拍自己健壮的身体。 “你呀――”随着她娇嗔的声音,纤手轻轻理了理他的前襟,而眼睛,不经意地瞟了瞟门外。 “看什么,不用怕,”朗昆轻轻地抱住她,笑道:“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三十九章 借机转圜还是有因由(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梨容一愣,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和亲两个字,又无可避免地从脑海里冒出来,象一个紧箍咒,紧紧地勒住了她的心。 “不要担心,”他又说:“还有人在外面放哨呢。” 她奇怪地看过来,朗昆摸摸鼻子,嘴角往上一扬,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笑吟吟道:“有一个人,很善于挖掘别人的秘密,这样的好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的――” 稚娟啊,梨容一想到她那鬼头鬼脑的样子,憋不住笑出了声。 “她肯定,就躲在附近偷看呢。”朗昆的眼珠子四处转了转。 梨容慌忙一下从朗昆的怀里抽身而出,嗔怪道:“你既然知道,还这样?” “反正她已经知道了,让她看好了。”朗昆并没有当回事,说:“你越是遮掩,她越是来劲。” 窗户下,稚娟已经听见了,分明是瞒不下了,她还就是不作声,死撑着。 就这样,屋里的人明知她的存在,仍视她为无物,继续卿卿我我,而她呢,也厚着脸皮,躲在外面看大戏。直到,院子外,传来人声和脚步声,稚娟警觉地站起了身。 是二哥和送饭的人来了。 “恩!”一个故意用力的咳声,稚娟走了进来:“二哥来了。” 梨容赶紧从朗昆身边走开,而稚娟,径直走到了梨容身边。 等朗泽和众人进来的时候,朗昆在喝茶,而稚娟坐在梳妆台前,梨容正在帮她插珠花。 “该用膳了。”朗泽招呼道。 不大功夫,朗泽、朗昆和稚娟就围着圆桌坐下了,这当儿,媛贞也进来了,却只是跟梨容一起站在一旁。 “梨容。”朗泽叫道:“你过来坐。” 梨容没有动,感觉到媛贞失落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 朗泽依旧望着梨容,丝毫也不顾忌其他人,又指指自己身边的凳子:“你坐过来。” 媛贞眼睁睁地看着朗泽,忽的眼圈红了。她才是他未婚的妻子啊,他怎么可以这样**裸地表达对梨容的喜爱?怎么可以这样无视她的存在和她的感觉?!怎么可以在众人面前这样不给她留面子?! “媛贞,”朗昆看不下去了,唤道:“你坐过来,”用手指指朗泽身边的位置:“这个位置该未来皇嫂坐。”他实则,一是为媛贞解围,而是要提醒朗泽,自己是有未婚妻的人,而且,未婚妻现在就在身边。 媛贞赶紧将泪水憋回去,刚要上前,朗泽说话了:“你坐朗昆那边去。” 媛贞一下僵在了那里,泪水夺眶而出。 “跟你开玩笑呢,”稚娟见状,赶紧起身,将媛贞拉到自己左边坐下,又将梨容拉到自己右边坐下,这样一来,圆桌的座次就依次是稚娟、媛贞、朗泽、朗昆和梨容。 朗泽本来,是想让梨容坐媛贞的位子,挨着自己,被稚娟一搅乎,反倒成全了朗昆,他不禁有些生气,怨稚娟多事,又不能明说,便捡了个软柿子来捏,没好气地冲媛贞说:“吃饭,吃饭!你哭什么哭!好心情都被你哭没了!” 媛贞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脸,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 朗泽也懒理会她,闷头就吃,夹了一筷子菜,又气哼哼地再夹一筷子。 稚娟本来就是故意的,借安慰媛贞把梨容安置到朗昆身边,看见朗泽这样借题发挥,知道他是恼火自己,又不免为媛贞抱不平,当即抬起筷子,拦住朗泽的筷子,不客气地说:“你碗里还有呢!” “有我就不能夹了?!”朗泽气呼呼地说:“我就要夹!” “人家还要不要吃?!”稚娟终于逮着了机会,咬着牙齿恨恨地说:“你别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朗泽猛地一刺,将筷子一摔,铁青着脸走了。 “太过份了!”稚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忿忿然道:“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凡是好的都要夺了去,只要自己痛快了,就从来不管别人!” “稚娟――”朗昆制止她再往下说。 稚娟却止不住了,话匣子一旦打开,牢骚就一古脑冒了出来:“人家媛贞也没招他惹他,他就不把人家当人看!我要是媛贞,我还不稀罕他呢!自己有老婆了,还要打别人的主意,照我看呐,就是全天下的女人都归了他,他也不会满足的!不就是个还没经立储的假太子嘛,神气个什么劲?!不就是有个当皇后的娘罩着,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干嘛干嘛,他还想怎么样?”她转向朗昆:“要不是你娘死得早,这个皇后还指不定是谁呢?!哪个说了太子就一定是他的?” 朗昆见她越说越离谱了,连忙推推她,说:“说过了啊――” 稚娟这才闭嘴,末了还不忘嘟嚷一句:“六哥你一定要当太子!”随即眼睛一斜,望到梨容,嘻嘻一笑:“容姐姐么,可以做太子妃!” “你把这些大事都给定了,那父皇干什么去?”朗昆慢悠悠地问。 稚娟呵呵一笑,把刚才的不快都抛诸脑后了。 朗昆举起筷子,给梨容夹过一筷子菜去:“吃饭吧。” “我的呢!”稚娟一见,又嚷嚷起来。 朗昆也不语,连盘子一起端过来,塞到稚娟手里:“都给你,够堵嘴了不?” 稚娟恨恨地翻了个白眼过去。 媛贞一路哭哭啼啼地跑出来,忽然听见二哥茨平在叫:“媛贞!” 她慌乱地在脸上一顿乱抹,生怕让哥哥发现自己在哭。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茨平觉得奇怪,这时候,她该是在公主的院子里吃午饭才对啊,更何况,朗泽来了寺里,她必然是要粘着他的。 媛贞低头答道:“我,我吃过了。” 茨平已经觉出了异样,俯头一瞧,媛贞双眼红肿,显然刚才是在哭,而且哭得很伤心。 “怎么了?”他的话里,有些怒气冒出来:“是公主?”转念一想,不对,遂问道:“是他,又欺负你了,是不是?” 媛贞摇摇头。 “哥哥给你作主!”茨平愠道:“他对你做什么了?!” 媛贞拼命地摇头,把脑袋摇得象个拨浪鼓。 “你不说,我去问他!”茨平火气一窜就上来了,说话就要去找朗泽。 媛贞死死地拖住他,又开始哭道:“别去了,求你了――” “他奶奶的,老子剁了他!”茨平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你剁了谁呀?”一个悠哉游哉的声音传来,说话的,正是朗泽,迈着四方步,好不惬意的样子。 茨平回头一看,气不打一处来,好家伙,要找的就是你! “媛贞,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我好找。”朗泽笑吟吟地看着媛贞,口气亲热,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就不曾发生。 “快跟我回去,我一直担心你呢。”他来拉她,媛贞迟疑了一下,他复又拉拉,她终于,还是顺势靠到了他身边。 茨平狐疑地望他们一眼,脸色缓和了一点。 “我心情不好,说了她几句,她就跑了出来,”朗泽解释道:“我还后悔呢,到处找她来着。” 媛贞惊慌地看了看茨平,害怕他发脾气,引起两个人的冲突,于是赶紧说:“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小心,败坏了他的心情,才……” 茨平默默地望了媛贞一眼,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人家小俩口吵嘴,说话间就和好了,相互担当着责任,你一个外人,还有什么理由咋咋呼呼呢?他一下子泄了气,无奈道:“走吧,走吧,我还要去巡查呢。” 于是三人各自调头,各走各路。 茨平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看着朗泽和妹妹的背影好一阵发呆。朗泽的态度,看上去真假不定,而媛贞,却对他一往情深。作为哥哥,茨平很是替妹妹担心,现如今,朗泽还是皇子,对妹妹尚且如此,一旦他将来当上了太子,当上了皇帝,妹妹又将怎样过日子?现时茨平若是真的动怒,朗泽还要顾忌几分,日后,不要说茨平,就是爹爹镇南将军,朗泽恐怕都难以放在眼里。 茨平想到的,还是那个在脑海里盘桓了很久的问题,这门亲事,到底恰不恰当?! 朗泽一路走过来,拉的虽然是媛贞的手,想的却是另一番心思。 他对媛贞,若即若离,如果只把媛贞做妹妹,他无所谓,可是,要当妻子,他怎么也爱不起来。 母亲的如意算盘他不是不知道,而他自己,不想当太子那是假的。那么多年过来,所有人都在把他当太子对待,所欠的,也不过就是一个立储的仪式,如果,一旦加封太子,对象不是他,众意哗然之下,他的地位一落千丈不说,就是以后能不能适应,还成问题。 太子,他一定是要当的,就是母亲不督促,他也会认真对待。毕竟,胡闹是胡闹,他还没那么糊涂。 梨容,他也是一定要娶的。他流连烟花,阅人无数,环肥燕瘦,温香软玉,什么滋味没有尝过,可是真正令他动心的,还是她。当她沉静地站在那里,仰起那张纯净的脸庞,他就觉得自己象一艘游船,飘荡经年,终于靠岸,而她,就是他平静的港湾。当他认识她之后,才开始明白自己以前的荒唐,才开始后悔自己从前的放浪,他甚至,想尝试着用什么来抹去过往的一切劣迹。只为,能配得上她。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章 探问心意做后事打算(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媛贞默默无言地跟着朗泽,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象刚才在二哥面前表现出的那样,依旧是一副亲昵的样子,对她说些什么暖心的话,安抚一下她,或者解释一下,那饭桌上无端的脾气只是误会。 可是朗泽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示,他微笑着,一直往前。 媛贞哪里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无从得知,他是要与她退亲,现在,他已经开始行动了,在母亲最后宣布他与媛贞退亲的消息之前,他只能用种种行为来告诉媛贞,希望她能尽早有些思想准备。虽然他不爱她,可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混迹于女人堆中的男人,他还是有些怜香惜玉的,他不愿明目张胆地去伤害媛贞,毕竟,她爱着他,毕竟,她还是自己的表妹。 可是,他没有想到,不知是自己的行为一向乖张,还是媛贞太过实心眼,居然,就是领会不了,让他想让媛贞知难而退的心思成了空。 刚才茨平的愤怒,是他意料之中的,但他,却不能不顾忌。 他只能堆起一副笑脸,对媛贞和颜悦色,对茨平捏造那一番谎话,天知道,会在这里碰上媛贞兄妹,鬼晓得,他是专程来找她的?! 一切都只因为,刘家手握重兵。 这是他深为顾忌的,也是他要娶梨容为正妃的唯一障碍。他要娶梨容的心愿,或者,是要用太子之位来作交换。但他只能赌一把,即便是退亲惹恼了刘家,还有个母亲撑着,他们,总不至于置母亲于不顾,一点情面都不留。刘家能有今天,母亲功不可没。 他不能将梨容拱手相让,更不能输给朗昆! 他要正大光明地赢一次,在最为重要的两件事上赢得朗昆没有半句话说! “媛贞。”朗泽想了好久,终于开口了。 “什么事?”媛贞有些莫名的兴奋。 他放开她的手,转过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的态度望着她,缓慢低沉地问:“你喜欢我么?” 媛贞脸一红,低头下去。 “你喜欢我么?”朗泽又问,并坚持着,一定要得到她的回答。 “喜欢。”媛贞用蚊子般小小的声音哼出来。 唉,朗泽长吁道:“你喜欢我什么?” 媛贞愣愣地,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朗泽似乎是自言自语,眼睛,却看着媛贞,脸上一贯挂着的微笑也荡然无存,甚至,漫起了一丝忧郁。 媛贞想了想,忽然羞答答地回答道:“因为我要嫁给你啊――” 朗泽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冷不防问:“要是你要嫁的,不是我,而是别人呢?” “别人?”媛贞纳闷地望过来,低声道:“女人最爱的,不应该是自己的丈夫么?” “照你认为,那就是,不管是谁做了你的丈夫,你都会爱他,换而言之,也就是说,你喜欢我,只是因为,你认定了我是你将来的丈夫,你应该,也必须,爱自己的丈夫?!”朗泽觉得有些好笑,在他看来,媛贞如果真是这么想的,那也未免太幼稚。 媛贞沉默地思索一会儿,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吧。” 朗泽忽然就松了一口气,原来,小丫头,是这么想的。他眼珠一转,又问:“我这些皇弟中,你觉得谁还看得顺眼?” 媛贞回答:“都还可以啊。” “有没有一、两个,你觉得不错,还有点好感的?”朗泽又开始笑起来。他其实,已经在套媛贞的想法了,只要她说出一个来,他就好安排她的后路,只要不嫁给他,他还是会好好安排和照顾她的。 媛贞默然片刻,老老实实地回答:“朗昆不错啊。” “为什么?”他显然感到意外,媛贞除他以外稍微有点好感的皇子,竟然是朗昆?!那个不苟言笑,不近女色,沉闷无趣的朗昆?! 媛贞思索着说:“相比较而言,他成熟和稳重一些,平时言行举止也还端正,而且,在朝臣之中口碑也还不错。” “这些我都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朗泽更进一步地问:“你怎么看他?” “他应该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吧。”媛贞淡淡的口气,撞向朗泽的胸口,却是重重的一击。他没有想到,六弟竟然有这么好的形象,就是交往不深的媛贞对他,印象都如此深刻和美好。由此说来,父皇对朗昆的青睐,并非空穴来风。看来,朗昆得宠,也不全因了他母亲雪儿。 在这一刻,朗泽忽然感到了锥心的悔恨。这么多年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白白耽误了那么多的时间,得到的,却只是一个**薄幸名!而朗昆,心机深远,默默地苦心经营,已在不知不觉中,站到了快要颠覆自己的高度! 他在陡然间心惊,立储之争,其实早已经开始,只是自己浑然不觉。 就这么陷入沉思,脸色也渐渐铁青。 媛贞见他脸色不好,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心里直打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朗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可不能让媛贞看出什么来,于是打个马虎眼,笑嘻嘻地说:“既然他这么好,你嫁给他如何?” 媛贞忽地一下,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颤抖着声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开个玩笑而已。”朗泽哈哈大笑,他心里明白,尽管老实单纯,但对这个话题,媛贞还是非常敏感的。此刻的他,虽然笑得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私底下,已经是很有些悲凉的味道了。媛贞,似乎已经认定了他,但他,却决意要辜负她,他不能因为怜惜媛贞而放弃自己的爱情。 “好了,我还要去找方丈聊聊,你也饿了,去吃点东西吧。”他找了个借口,将媛贞唬走了。这里自己一路走走停停,复又陷入心事中无法自拔。 “殿下今日又去了寺里。”阿云禀告皇后。 皇后慢吞吞地问:“都做了些什么?” 阿云踌躇了一下,没有回话。 皇后敏感地望了阿云一眼,说:“媛贞今天也去了?他是不是当众给了媛贞一些难堪?” 阿云没有回答。 “哼!不知好歹的东西!”皇后恨恨道:“这一回我决不纵容他!” 正说着话,忽然宫女报:“叶总管来了。” “快请!”皇后一惊,端正了身姿。 叶公公前脚进来,后脚就一挥手,将所有人都挥退了。皇后轻轻地摆了摆脑袋,示意阿云也出去。 叶公公左右望望,确信再无其他人,便走近,附在皇后耳边,嘀嘀咕咕好一阵子。皇后仰起头,瞪大了眼睛望着叶公公。叶公公无声,微微地点头。皇后便皱起了眉头,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连下了三天的雨,天,终于放晴了。金黄色的太阳,薄薄的雾气,一道长虹,横跨上空。 这样难得的景观,稚娟当然不会错过,一大清早,就拉着梨容,到归真寺的操场上来看彩虹。 “清晨虽凉,雾气浓重,但可观虹,也不失为一种享受啊。”稚娟腾出双手,凌空一抱,仿佛已经拥抱住了彩虹,一脸迷醉的神态。 是啊,今朝有酒今朝醉,能享受归真寺这清凉的早晨,就尽情地享受吧,明日,谁又能知道身在何方,谁又能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如今日这般璀璨的虹?! 梨容被稚娟的欢乐感染着,也暂时放下了沉重的心事。 稚娟望着七彩的虹,感叹道:“我想琼莱仙境,也不过如此。” 梨容忽地一怔。 琼莱仙境?! 她有些失神地站在哪里,满眼间的雾气渐浓,耳畔,再次唱响那委婉的歌词:春枝一味俏妆容,满碧未曾衬扶摇;蓬莱犹有挂烟帐,釉瓶空置忆朱颜。那旋律,是如此地熟悉,她不由得轻轻地哼唱起来。 稚娟只听见一阵低吟浅唱,她回头一看,梨容一脸的神往,正沉醉在轻盈的歌唱中。她有些奇怪,转念之间,又想大喝一声,打断梨容的自我陶醉,可是不经意间,歌声轻飘入耳,她猛然间顿住! “春枝一味俏妆容,满碧未曾衬扶摇;蓬莱犹有挂烟帐,釉瓶空置忆朱颜。”这歌词,她分明听过,是,是,她费力地搜索着头脑里的记忆,忽然,她隐约看见,雾障中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穿着灰色的布袍,方头大耳,浓眉大眼,右额头上,有一块铜钱大的疤痕。稚娟大叫一声道:“汲远!” 雾气中什么也没有,却惊得梨容浑身一激灵,急问:“你叫谁?” “汲远。”稚娟说。 “汲远和尚?”梨容惊异道:“你认识他?你怎么认识他的?” 稚娟正要告诉梨容她与汲远相识的经过,突然想起,自己是在大殿偷窥梨容时是被汲远逮了个正着,这如何开口,支吾一会,急中生智,反问:“难道你也认识他?你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一言难尽,”梨容不想扯得太远,于是含糊地回答道:“许久以前,在寺里认识的。” “这个和尚神神叨叨的……”稚娟本想向梨容说起那歌词的事,可是转念一想,事情太过蹊跷,也不是一会说得清的,还不如等回了房再长谈,于是岔开了话题说:“算了,不提他了,那天暴雨后,六哥这几天,都没有来了呢――”她寻思着,怎么二哥也没有来了?这两个人真是有意思,要么都来,要么都不来,好象天生,就是为了要抢什么东西似的。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章 梦境重合问前尘旧事(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他来了。”梨容微微侧过头,似乎在用心地听什么,似乎,听见了朗昆的脚步声。 稚娟到处望望,什么也没有,于是调笑道:“你是夜有所思,日有所梦罢。” “念反了。”梨容说。 “没错,”稚娟笑道:“你夜里想他太甚,以至于精神恍惚,尽做白日梦。” 梨容抗议地斜她一眼,稚娟呵呵一笑,忽然脸色一正,指着梨容身后,认真地说:“你看谁来了!” 梨容不知有诈,下意识地回头一望,哪里有什么?于是再回头过去,稚娟早已嘻笑着跑远了。这个鬼精灵!梨容苦笑着摇摇头,正要跟上稚娟的脚步,却,迟疑着,停了下来。 感觉,是这样的强烈!似乎身后,正是朗昆的脚步,越来越近,他,站住了,就站在身后!他,正望着她,她甚至感觉到在自己身上游离的,他的眼光! 梨容猛一下回过头去! 什么也没有。依旧是满眼的雾。 梨容死死地盯着雾气,盯着她感觉到朗昆的那个方向,她再一次,听见了细微的声音。 什么声音? 显得有些沉重,但又夹杂着零星的小片金属的碰撞声,这是什么声音? 她全神贯注地倾听和注视,紧张得双手都有些颤抖。 是了,白茫茫的雾气中,渐渐显出一个暗色的影子来,影子渐渐地近了,渐渐地大了―― 梨容默默地瞪圆了眼,她已经透过雾气,看见了,没错,是朗昆的身形,可是,他的装扮,怎么如此奇怪? 雾气下方,先是隐约可见一双长靴,缀满银色的亮片,然后,淡淡的雾气中,她看见,一件甲胄的下摆,似乎是银铂打造的战袍。她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人影走近,等待着,雾气后面的那张脸揭开神秘的面纱。可是,他停住了。 她还是,无法看到他的脸,无法看到膝盖以上的部位,无法看到他的全貌。 一道浓重的雾,苍白湿重,横旦在他们中间。 “朗昆?”她迟疑了一下,轻轻地喊道。 人影没有回答。 他们隔着雾,默默地打量着对方,对峙着。尽管,她看不见他,但她相信,他能看见她。 终于,梨容抬起了脚步,走向他。 忽然,他说话了。 低沉而熟悉的声音:“梨花开了――” “朗昆!”一臂的距离,梨容心急,伸手去抓。 人影簌地不见。 “容姐姐!容姐姐!”远远地稚娟在叫:“回去了,快点!” 梨容默默地,复又认真地看了看雾中,还是缓缓地转身,回去了。 回到房里,依旧恍惚,没有来由的,就觉得眼皮沉沉的,只想睡觉,于是叮嘱了佩兰几句,倒过头,就睡去了。 这里是归真寺,不是梨园,而梨花,也早已经开败,但她,竟然又做起了那个梦―― 梨花仍然繁茂,世界,还是雪白,没完没了的花海,无边无际的飞花。 她的耳边,仍然飘过来那些玩伴银铃般的笑声,她们唤她:“来吧,出来一起玩吧――” 她着急地拨开簇拥着自己的梨花,想要出到外面去,可是拨开一簇,面前还有一簇,再拨开一簇,又出现一簇,没完没了,仿佛永远也走不出去。耳听着玩伴们的笑声远去,她有些急了,手忙脚乱一阵瞎闯,梨花,依旧静默着阻挡着她的去路。 “等等我啊――”她叫起来。 回答她的只有沉寂。 “别丢下我一个人!”她喊道。 “你不是一个人,”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温和:“还有我呢。” “你是谁?”她到处张望,看不到一个人。 他没有现身,也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轻轻地说了一句:“梨花开了――” “喂!”她叫,明明听见声音就在脑后,回头去看,却没有人影。 “梨花开了――”他又说。 这次声音就响起在耳边,她猛一下侧过头:“你到底是谁?” 面前依旧什么也没有,除了满枝的梨花。 “你来找我啊,”他轻轻地笑出了声,说:“你一定找得到的。” “你到底是谁啊?”她转了一个大圈,还是一无所获,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呵呵,呵呵,他笑起来,声音浑厚而有磁性,他再一次说:“梨花开了――” 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一股雾气,渐渐凝结成人形,慢慢的人形显出些衣着,依稀象是将军的战袍,她再往上看,雾气中还有朦胧的五官,他,望着她微笑…… 梨容猛然间醒悟,今天,她在雾里看到的那个人影,就是他!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装束,就是他! “朗昆!”她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映入眼帘的,是他,朗昆。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这到底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之中? “怎么?不认识我了?”他侧身坐在床畔,轻轻地笑起来。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你怎么进来的?”梨容探头去望,佩兰呢? 他望着她,柔声道:“我才进来,进来的时候,佩兰恰好不在。” 梨容侧过头来,认真地问:“你刚才说什么没有?” “我一直在看你,睡觉的时候,还紧紧地皱着眉,”他摇摇头,指尖抚上她的额头,似乎这样做,就可以把她的心事和指下的眉头一样舒展开。 指尖触及,是微微的湿润,她做了个什么样的梦?会呼叫着他,并渗出汗来。噩梦?他低低的声音,透着磁性:“你有心事――” 她默默地低下头,兀自怀疑着,那个人,真的是朗昆么?为什么,他穿着战袍呢? “想什么呢?”他轻轻地,去捋她的发丝。 她瞪起了眼睛,直望着他的眼睛,忽然说:“梨花开了――” 他一怔,转而微笑,低声道:“梨花开了――” 她脸色骤变! 就是这个声音,是他的声音!一模一样的声音! “我认识你!”她惊呼。 “你当然认识我,”他笑得更厉害了:“我是朗昆啊。” 她欲说,却一下哑口无言。这没头没脑的,该从何说起? “怎么又不作声了?”朗昆伸出手臂,抱住她。 她犹豫了一下,说:“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在梦里见过你。” “是么?”他淡淡地说,好象不相信,又似乎很感兴趣:“既然见过,那为什么早没认出来呢?”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你的脸,只听见你的声音。”她眨着眼睛,神情茫然起来,似乎又回到了梦中。 “我的声音?”他看着她脸上梦一般的凄迷,慢慢地褪去了笑容。 “是啊,你总是对我说一句话,”她仰头,望着他,说:“你老是对我说,梨花开了――” “梨花开了――”他喃喃地重复道。 “对!”她再一次惊呼:“就是这样说的,就是这个声音!”她忽然一下从他怀中立起身来:“你到底是谁?” 他很有些为难地摸了摸额头,然后言辞凿凿地说:“我想,我应该是你前世的丈夫。” 梨容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分明,是他故作正经,借机占便宜。她寻思着,他倒是处世不惊,而且还大言不惭,就是脸皮,也太厚了点。 “哼。”她别过身去。 “嗨,”他拍拍她的肩,小声道:“我可不是信口胡诌,你想啊,如果不是印象深刻,你怎么记得如此清楚?再说了,前世流转都得喝孟婆汤,喝了它就忘记了前尘往事,可是,你为什么会记得这些片段?只能说明你不想忘记,你就是抱定了决心,这世轮回,要通过这些记忆来寻找我,” 他顿了顿,缓缓地用了一种绵软的声调,问道:“你回来找我,是因为,你还深爱着我,对不对?” 他的话语,每一个字,都说到了她的心里,她无可辩驳。 真是这样吗?有什么记忆,可以这样刻骨铭心,即便是喝下了孟婆汤,都不能忘记?还是,那碗奈何桥头的孟婆汤,我根本就没喝?只为,这世轮回,一定要找到他? 她半信半疑,却又无法求证,过往的一幕幕再次浮现,是前世的记忆,是梦境的重复,还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安排?不管怎么样,她找到了他,可是,这跟簪子有什么关系?簪子!簪子怎么会出现?又怎么会跟他同时出现? 她愣愣地想着,有些失神。 他复又轻轻地揽过她的肩头,她没有说话,默默地靠了过去。 两人正耳鬓厮磨着,门忽然一下开了,佩兰端了早饭,一脚踏进来,看见梨容正依偎在朗昆怀里,不由得杵在当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梨容脸上一乍,绯红。 “放下吧。”朗昆并不似梨容那般惊慌。 佩兰放下托盘,赶紧退了出去。 “没事,”朗昆说:“还是趁热把早饭吃了吧。” 梨容下了床,坐到桌前,注视着热气腾腾的面汤,还未举著,先自叹一口气。 “好好的,叹什么气,天大的事,都吃了饭再说。”他开导她。 她闷闷地望他一眼,仿佛咀嚼着,他这话里,还有别的意味。 低下头,吃一口面,忽然想到,大漠之外,是否还会有如此熟悉的滋味?眼泪,顷刻间又要决堤,她强忍着,不敢再抬头。 他看着她乌黑的发上,碧玉的簪子随着脑袋渐渐垂低,心里幡觉有些异样,伸手过去一抬她下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泪花花的面孔,他旋即心疼地叫了一声:“梨容――”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一章 聪慧稚娟审慎知内情(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到时候,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连累很多人,包括你――”稚娟与梨容在院子里分手,各回各的房,她将斗篷一解,丢给宫女,忽然又想起刚才在雾中,梨容哼唱的歌来。 “春枝一味俏妆容,满碧未曾衬扶摇;蓬莱犹有挂烟帐,釉瓶空置忆朱颜。” 她想起来,下暴雨那天,在半山亭,梨容就问过自己,而今天,在雾中,梨容还入神地唱了起来,而最早的,就是那个叫汲远的和尚,他也吟过这几句词。 这是什么意思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瞎想,反正是徒劳无功,还不如不想。于是把思绪统统对脑后一抛,喊道:“我肚子饿了。” 宫女们连忙手忙脚乱地把面呈上来。 稚娟吃了两口,忽又停住,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那就是梨容手头的书! 为什么都是有关蒙古的? 难道真的如梨容所说,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难道,真的如梨容说“闲来无事,消磨时光,也许,将来有一天,用得着呢”? 等等,等等,这话里,确实还有话呀。 “也许,将来有一天,用得着呢。”稚娟反反复复地念了几遍,默默地闭上了嘴。她开始,仔细地回忆那天跟梨容的对话,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甚至每一个表情,她都默记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这不想不要紧,一想,倒真叫她悟出一个令人震惊的真相来。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梨容那一句“保家卫国,有很多种形式,比如冲锋陷阵,比如,出使和亲――” 接着,还是梨容的话:“国库亏虚,将帅空乏,兵丁不壮,百姓流离,举国上下,别无他法,不去和亲,能行么?” 再接着,问到和亲的对象,是梨容渐渐地低下去的声音,“也许,你认识,相熟,并且关系很好。”梨容还说:“那谁知道呢?或者是我,或者是你,或者……总之,得去一个小姐不是?凡事皆有可能的。” 为什么梨容提到的,会是一个小姐呢?按理,该是一个郡主啊―― 梨容说,派去和亲的那个人,我认识,相熟,并且关系很好。她怎么知道,去和亲的会是我的朋友?而且,紧接着,梨容明明白白地点到了“或者是我,或者是你”。这话其实已经够直白了,是的,梨容是有所指的,那也许,派去和亲的人,就是她自己! 想到这里,稚娟吓了一大跳,她恍惚觉得,自己已经离真相不远了。 稚娟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问起“那,要是轮到你,你怎么办?”梨容当时,会现出那样惊恐而意外的眼神看着自己。梨容明明就是知道,她会被派去和亲,这个绝密的消息断然不应该走漏,可是,我怎么会知道?所以,她才会有那样的一种眼神,她哪里会知道,我其实,不过是歪打正着。 无数个问题在稚娟的脑海里飞速旋转起来。 梨容爱朗昆,却说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还托付稚娟给他找个好女孩。 说起朗泽的动作,明明是想横刀夺爱,梨容却说是白搭。 她的脑海里泛起无数个梨容欲言又止的样子,而这一切疑问,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梨容,就是父皇有意派去和亲的女子! 这么绝密的消息,梨容是怎么知道的? 她固执的缄默,其实,就是为了保全六哥。如果六哥知道了,势必要动作以改变父皇的初衷,那这么一来,可就情势不妙了―― 深谙宫中生存之道的稚娟明白,在这个时候,想让父皇改变心意谈何容易?而大敌当前还想保有一己之私,这将给六哥的前途带来致命的伤害! 稚娟默坐着,面前已经不是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面,而是梨容决绝的容颜。她忽然感到一种痛彻心扉的悲凉,这难道,就是爱么? 多么残忍的舍弃,多么震撼的成全,用最最温柔的情怀,换一场无怨无悔的付出! “容姐姐――” 稚娟喃喃地轻唤一声,眼泪,已经滑落。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能理解梨容,她也比任何一个人,都同情梨容。可是,她也明白,这样的结局,谁都无法更改。 “公主,怎么不吃了?”宫女问。 稚娟叹一口气,放下筷子,黯然道:“吃不下。” 宫女忍不住笑一下。 “这有什么好笑的?”稚娟奇怪地问。 “在您回来之前,六皇子殿下来过,也在您现在坐的位子上叫着要吃面,等面上来了,却说了句和你刚才说的一样的话。” 稚娟一怔:“六哥来了?” 宫女还未来得及答话,嬷嬷就在外面叫:“公主,刘护卫求见。” “宣。”稚娟只好想着先把刘茨平打发了再说。 刘茨平进来了,说:“公主,听说六皇子殿下来了,小将想向他汇报一下这几天警戒的情况,不知可否?” 到我这里来找人,可是,人不在啊。 稚娟眼珠一转,马上便猜到了朗昆的去处,但她,又不能说穿,于是来了个缓兵之计,说:“行,你先去吧,他等会就会去你那里。” 刘茨平告退了。 稚娟起了身,径直去往梨容的房间,站在门口,轻咳一声,以示提醒,然后也不看里面,只对着回廊说:“刘护卫刚刚找过你,现在先回了,你是不是过去一趟?!” 不大一会儿,朗昆便出来了,在她面前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有话要说,但临到末了,还是什么都没有表示,转身走了。 稚娟想了想,进得门来,嘴里问着:“容姐姐,你吃饭了么?” 一抬眼,就看见梨容侧着身子,正拿帕子在脸上擦着什么。 见到稚娟,梨容掩饰着刚才的情绪,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可是,脸上的泪痕并未完全擦干净,红红的双眼早就出卖了她。 稚娟当然知道其中的原因,心里也是沉甸甸的无法释怀,于是幽幽道:“不开心就别勉强自己。” 梨容的脸上,闻言又显出些忐忑来。 她愈是小心翼翼地掩盖,愈是让在稚娟觉得心酸。 “我知道你是为他好,可是,”稚娟忽然冲口而出:“就这样去和亲,你认为值得吗?” 此言一出,梨容惊得脸色惨白,几乎晕厥。 片刻的沉默之后。 “他告诉你的?”梨容突地一把抓住稚娟,用颤抖的声音急切地问:“他知道了吗?” 他知道吗?!此时此刻,她心里首先想到的,竟然还是他?! 稚娟只觉得一股酸气直冲鼻子,不争气的眼泪就要掉下来,她喉咙哽住,半天,才僵硬地说:“他,不知道。” 梨容因为紧张而略微变形的脸终于恢复了常态,猛一下泄了气,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又是沉默。 梨容踌躇了一下,小心而紧张地问:“你从何得知的?” 稚娟无言,摇摇头。 梨容用快要哭出来了的声音问:“你没有告诉他吧?他是真的不知道吧?” 稚娟抬起眼,默默地望着梨容。 “求求你了,告诉我吧――”梨容几乎跪下了。 “容姐姐!”稚娟一把拖起她,急声安慰她道:“这件事除了我,再没有人知道,我向你保证,我绝对没跟任何人说,六哥也绝对不会知道的,”她说:“我自己也是从你平时的话语里,猜出来的。” 梨容一怔,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泄露秘密的,还是自己!而另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就是,她太低估了稚娟的聪明,这个公主的敏感已是无人能及! 梨容忽然一下悔恨交加,她瘫软在椅子上,痛苦地说:“都怪我,真该死!” “容姐姐。”稚娟走过来,轻轻地抚摩着她肩膀,低声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你,如果你心里难过,就大声的哭吧,哭出来,就好过多了。”话未说完,自己就落下泪来,站在梨容身边,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梨容听稚娟这么一说,再也控制不住了,多日来憋屈在心里的情感忽然之间就爆发了,委屈、害怕、不舍、悲伤、痛苦,都随着眼泪一泻而出,痛痛快快地流下来。既然稚娟都知道了,那在稚娟面前,她再也不用戴着面具生活了,再也不要过人前欢笑、人后流泪的日子了,她一直默默地忍受着、强撑着、掩饰着,当作什么事也没有一般。如今她心里的苦,终于有一个人知道了,她终于可以借着稚娟的这一番话,好好地吐一口胸中的闷气了。 畅快,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可是她也知道,用这样酣畅淋漓的痛哭来祭奠即将失去的爱情,这样的机会,在她的生命中,再也不会有了。 “看见你这样痛苦,我宁愿,出使和亲的人是我。”稚娟抽泣着说:“那你和我六哥,就能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了。” “别胡说!”梨容厉声打断她的话,抹着泪说:“你以为和亲是好玩的事?!” “去跟六哥说吧,六哥一定有办法的。”稚娟好不容易止住哭泣。 “不行!”梨容断然拒绝。 “那我去跟父皇说吧,”稚娟也一筹莫展:“不然可怎么办呢?” “不行,”梨容说:“这件事本就是绝密,你去说,皇上必然追查消息是怎么泄露的, 梨容的眼泪象掉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往下落:“我怎么能害了你,我走以后,朗昆还要托你照顾呢――”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一章 隐忍梨容强自压愁绪(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说到伤心处,禁不住涕泪横流。 眼睁睁看着梨容心伤,而自己也无计可施,想到相爱的人要各自天涯,分崩离析,如此残忍的人间惨剧竟然发生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稚娟不由得悲从中来,抱住梨容,哭得稀里哗啦。 “公主,您在吗?”门外传来宫女的喊声。 稚娟和梨容慌忙收拾起来,稚娟镇定地问:“什么事?” 宫女回答:“宫里来人了。” 稚娟跟梨容眼神一对,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个时候宫里来人,莫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稚娟把纱帘放下,斜靠在榻上,故意用懒洋洋的声调说:“传――” 公公缓步踱了进来。 “这太阳真暖和,晒得我直想睡觉。”稚娟闭了眼,拖长了声音问:“什么事啊?” 公公说:“皇后娘娘有旨,请公主收拾行装,午饭后回宫。” “回宫?!”稚娟猛一下弹起来:“不是祈福一个月吗?这还没到十天呢?” “是有些变化,皇后娘娘有另外的安排。”公公慢悠悠地回答。 稚娟无奈地瘪瘪嘴,挥手道:“行了,知道了,下去吧。” 再回头去看梨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容姐姐,”稚娟沮丧地说:“没想到好日子这么快就结束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玩呢。” “战事吃紧,”梨容失神地说:“和亲计划将要提前了――” “你别这样,”稚娟见她脸色发白,就要晕倒的样子,连忙走过去,扶住她,安抚道:“也不一定就是这个事呢,我们在寺里,没有外面的消息,你不要胡思乱想。” “不,我知道,我有感觉,”梨容抓住稚娟的手,指尖冰凉:“蒙古人已经来了,就在宫里,等着带和亲的人回去――” 朗昆,朗昆,我将再也看不到你了―― “朗昆!” 梨容心碎地喊一声,眼前一黑,扑通一下就一头栽了下去。 稚娟急得大叫:“来人拉!快来人拉――” 梨容晃悠悠地睁开眼,还没看清楚面前的一切,就听见稚娟的叫声:“你可是醒了,我已经派人去叫六哥了!” 她心上一惊,也顾不得天旋地转,一下就从床上翻下来,跪在稚娟面前,虚弱地说:“不要,千万不要告诉他!” 稚娟连忙去拖她,梨容却硬着就是不起来,口口声声道:“你一定要答应我,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不要让他知道。” “起来吧,容姐姐。”稚娟又去拖她。 梨容不肯,说:“你不答应,我不起来。” 稚娟没有办法,只好赌咒发誓:“我答应,我发誓,绝不告诉六哥。” 稚娟好不容易把梨容拖起来,梨容还不忘殷切地补上一句:“你可是答应我了的。” 话音未落,门页一声轻响,朗昆进来了,低而缓的声音:“答应什么了?” 稚娟刚要答话,梨容轻轻地拉一下她的袖子,稚娟会意,顿了顿,说:“我答应以后经常邀她到宫里来玩。” 朗昆的眼光淡淡地落在稚娟脸上,然后慢慢地移到梨容脸上,问:“你,没事吧?” 梨容摇摇头,微微一笑。 “怎么又晕倒了呢?”他转向稚娟。 稚娟望梨容一眼,小心地回答道:“刚说到回宫,容姐姐就……” 他的眼光再一次投向梨容,似乎是在问,回宫跟她晕倒有什么关系?他忽然一下,岔开话题道:“都去收拾东西吧。” 稚娟闻言如同获得了大赦,赶紧就走了。 梨容默默地转过身去,眼泪,不争气地冒了出来。 他轻轻地抱住了她,柔声道:“不要哭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回去养好身体,”他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把脸贴上她的额头,低声道:“白白胖胖的,好做我的新娘――” 这句话就如同刺一般,直扎入梨容心上,她只觉得胸口一阵痉挛和紧缩,差点背过气去。 “梨容!梨容!”他有些惊慌地摇晃着她,脸上写满了担心。 “我,没事。”她虚弱地回答,努力地展现给他一张笑脸。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他弯腰一揽,轻巧地托起她,小心地放到床上,将她蜷在自己的臂腕里。 “我,没事。”她说,真想告诉他,我只是,心里太难过。 “嘘。”他把手指轻轻地压在她的唇上:“不要说话,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一下。”抱着她,轻轻地摇晃起来,象哄一个孩子。 她望着他,听话地闭上眼睛,再睁开,却看见,他不经意地瞟向窗外。 她马上闭紧眼睛,当作没有睁开过,心里却明白,公主要回宫,作为护卫的皇子,他是有很多事情要安排的,可是她,却牵绊了他的脚步。她,应该要放他走的,可是,她,有多么的不舍。 他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他的气息,是这样的贴近,她多么希望,时光,永远地停留在这一刻,让她就这样沉沉睡去,永不再醒来。 她心里是那么的矛盾,这一放手,或许,就是永别,因此,她紧紧地揪住他的袍子,害怕自己稍一松弛,他便消失不见;而心底,还有另一个声音,别拖累他,于是她告诫自己,不可以让他为难,装睡,装睡,好让他去干他该干的事情。 她只能闭着眼,却揪着他的衣,而泪,在心底不停地流淌。 他摇晃了一会,看见她闭上了眼睛,气息均匀,便轻轻地将她放下去,直到头落枕,她都没有动,他想,她该是,睡熟了。于是,轻轻地从她脖子下抽出手臂,俯身在她额上吻一下,体贴地拉上被子,这才直起身,正准备离开,忽然身上一扯―― 他一惊,望过去,她仍旧闭着眼,脸色平静安详,默默地吁一口气,低头一看,是她的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袍子,他不由得微微一笑,复又伸手,爱怜地在她脸上抚摩一下,然后轻轻地,一根一根地拨开她的指头,把她的手,放入被子中,然后凝视她片刻,终于放下纱帐,转身而去。 在纱帐放下的一刻,从她紧闭着的眼皮下,忽然涌出两股泉水般的泪水,顺着眼角无声地滑下,她,默默地转头向里,自然得就象,在睡梦中轻轻地翻了个身。 在佯装熟睡的面容下,把我的伤心重重掩埋,只为,你可以放心地离开。你的气息,你的温度,还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留存,而我,今后却只能在记忆中重温。放开我的手,只因为我爱你,今生今世,我将再不会爱谁如象这般的爱你―― 一晃就到了吃午餐的时间,梨容一翻身从床上下来,探头去看菱花镜里,是微肿的眼,她实在不想这副模样出现在朗昆面前,但一想到如果失去这个跟朗昆共进午餐的机会,今后再要相见,就不知要到何夕了。如今是见一眼少一眼,她鼻子一酸,几欲泪下,连忙唤道:“佩兰,端盆凉水来――” 佩兰将水盆端来,担忧地望着梨容把整个脸都浸了下去。 好一会,梨容才把水沾干,望着佩兰,低声问:“看得出什么吗?” 佩兰看梨容一眼,小姐脸上是没了泪痕,可是,要想让人看不出哭过,又怎么可能?她吞了口唾沫,谎言道:“什么什么?挺正常的啊。” 梨容轻轻一笑,俯身去沾胭脂。佩兰急急地弯腰,端起铜盆往外走,泪珠一滴,无声地溅入盆中,顷刻不见。 这顿午餐,大家各怀心事,都默默无言。 稚娟忽然将碗一推,说:“没劲透了,不吃了。” 梨容轻轻地站起身:“那我回房去整理东西了。” 朗昆看梨容一眼,没有说话。 稚娟跟了过去,一直随着梨容,梨容走到哪,她便跟到哪,梨容整理东西,她就站在一边看着。佩兰到院子里去收拾衣服,梨容就将书本整好,正摆成一叠,还没打包,稚娟忽然一下伸手过来,把那些蒙古书籍连同包书的布不古脑揽了去:“反正你都会了,带回去也是白费力气,不如借给我去学习一下。” 梨容愣了一下,欲伸手阻止稚娟,末了,还是默默地停住了手,无言地垂下头。 她何尝不知道稚娟的意思,稚娟不过是一片好心,想把这些能勾起她伤心的东西弄走,省得她再去想和亲的事情,徒劳伤心。 稚娟从梨容房里抱了大堆的书出来,一进自己房里,就看见朗昆还坐在桌前,端着杯子,慢条斯礼地喝茶,她登时气不打一出来! 这个呆子,人家为他肝肠寸断,他还没事人一般悠哉游哉?! 强压下一肚子脾气,气哼哼道:“喂――” 朗昆静静地望过来。 “要走了你知不知道?!”她恨恨地说。 恩,他沉声应了一句,只是从鼻腔里憋出了一个声音,连口都没张,上下嘴巴皮都不曾碰一下。 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稚娟走过去,用脚狠狠地揣了他一下,咬牙切齿到:“看着你就烦!有多远滚多远!省得妨碍我收拾东西!” 朗昆也不恼,不紧不慢地站起身,低声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妨碍你了。” 稚娟翻一白眼过去。 朗昆悠然一笑,翩然起步,忽又侧头过来,在稚娟耳边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一直等着呢,你早该出来了――” 稚娟再也忍不住了,用尖利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叫道:“滚啊――”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二章 忠心女仆斗胆进皇宫〔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眼望着稚娟离开,梨容就象被一下子抽走了脊骨,软软地就滑到了床沿边,随着一声幽幽的叹息,眼泪,又静静地滑了下来。 正抹着泪,忽然眼前就伸过来一块丝帕。 梨容头也没抬,扯过帕子,堵着鼻子说:“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不是佩兰呢。”身侧传来的是朗昆的声音。 梨容一惊,慌忙别过身,将帕子往脸上一抹,须臾之间便换上了平常的腔调:“你怎么来了?不去安排起行的事么?” “都安排好了。”朗昆默默地挨着她坐下,双臂从后面伸过来,环抱住她,低声问:“为什么要哭――” 梨容没有回答,低头用手指绞紧丝帕。 他轻轻地,将丝帕从她手中缓缓地抽出来,然后默默地握紧了她的双手,慢慢地将她揽进怀中,柔声道:“哭多了对身体不好,以后都不许这么哭了。” 她闻言,轻轻地抽了抽鼻子。 “什么都不要担心,”他宽慰她:“有我在呢。” 他的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味,她却没有时间多想。此刻,她还可以在他的臂腕里享受片刻的宁静和安心,这已经是上天的恩赐,是她想也不敢想的奢望了。除了好好地珍惜和享受,她什么也不愿意再去多想。 因为只要他在身边,她就安心了,何况,她相信他的能力,有他在,她的确什么都不要担心。可是,她还是,不能把自己的难过说出来,也不敢告诉他即将降临的残酷的结局,她不愿意去想,但和亲两个字还是象千斤重的石头,时刻压在她的心头,直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默默地闭上眼睛,忧伤,而陶醉。 “不要胡思乱想了,”听见他的声音,不用睁开眼,她的脑海里,马上便浮现出他微笑的样子来。遍天下,只有他,会这样望着她微笑,会这样让她心动,她将他的模样在心上,雕刻了一遍又一遍,我永远也不要将你忘记―― “你呀,就是想得太多了,”他爱怜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耳边,她的面上,感觉到一片温热,是他将脸贴了过来:“该是男人操心的事情,就不该你去想。” 她睁开眼,狐疑地看他一眼。 他的话里,隐含的意思已经擦到边了,说得这样明白,似乎,在暗示她什么。 她美丽的眼睛,望着他,等着他,继续。 可他,却停住了话头,悠然一笑,轻巧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头,说:“把一切交给我就好了,什么都不要再去想。” 她莞尔一笑,面上泛起一丝红晕。心里,却依旧有些酸楚,凭空还增添了许多疑惑,并未释怀。 他轻轻地吻过去,再不开腔了。 很快就到了公主起驾回宫的时间了。 梨容和归真寺众僧站在操场里,送稚娟上车。 稚娟跟梨容依依惜别,两个人都似乎有一肚子话,却又都只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句也说不出来。 “我走了,”稚娟拉起梨容的手,憋了半天,才说:“常来看我啊。”话一出口,她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梨容不是说,蒙古人已经来了,就在宫里,等着带和亲的人回去,这么一来,她跟梨容,还有几面可以见呢? 她扭头去看六哥,朗昆立在大黑马旁边,望着别处,脸色平静得让她生气。她不甘心地望望梨容,无奈地长叹一声。 梨容微笑着摇摇头,似乎是在告诉她,没什么,不要担心。可是,敏感的稚娟还是从梨容如水的眼眸中捕捉到了浓重的哀伤。她心头沉甸甸的,象堵着一块石头,半晌无言,还是闷闷地调头上了马车。 “起驾回宫――”随着公公一声唱诺,大队人马徐徐启动。 大黑马提蹄,得得几下,自是要走得急,可是嘴里的嚼子被朗昆勒得死死的,只得原地踏步,不由烦躁得猛甩几下头。朗昆坐在马上,欲走还留,望着梨容,忽然扭头吩咐侍卫道:“我们走后,你们务必将谢小姐护送回家。” “是。”侍卫回答。 朗昆这才松了嚼子,大黑马一跃上前,紧跟上稚娟的马车。只在转头的一刻,象梨容投来深深的一瞥。 梨容默默地望着他们远去,直到大队人马消失在山道尽头,她终于忍不住泪下,幽声道:“都走了,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 是的,蒙古人来了,不会呆很久,我是要走了。 她怔怔地回头,望一眼归真寺的大殿,佛祖啊,这真是我的宿命?我真的就该是这样的宿命么?她是多么的不甘心,又有多么的无可奈何啊―― “小姐。” 她回头一看,是佩兰低声叫着,还用手指了指身后的侍卫。她马上就明白了佩兰的意思,侍卫们还等着护送她回家,才能回去交差,可是,她此刻,是多么想还在归真寺里静静地留一会儿啊。 犹豫了片刻,梨容还是艰难地抬步,跨上了马车。她默默地倚在车内,疲惫地闭上双眼,强迫自己什么也不要去想,尽快入睡,可越是这样,越是止不住地要想起朗昆,直想地满脑满心,都是他的面庞,直想得心头发紧,喉头发酸。 佩兰望着她闭上了眼睛,眉头却越皱越紧,忍不住担心地叫一声:“小姐。” “我没事。”梨容闷闷地应了一声,并没有睁开眼。 “六皇子殿下,”佩兰小心翼翼地说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梨容,预备是发现小姐有一丝的不悦,就赶紧打住话头。 梨容没有任何反应,还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似乎并没有听见佩兰的话。 “六皇子殿下,”佩兰又说一遍,用更细微的声音问:“那里,你说了么?有希望么?”她坚信,小姐是听到了的,不管小姐如何逃避,她都要逼着小姐来面对。 梨容还是保持着沉默,仍然没有睁开眼睛,过了片刻,她缓缓地开口了:“佩兰,我走了之后,夫人那里,就由你替我尽孝了。世间若真有轮回,人若真有来世,下辈子,我当牛做马伺候你。” 佩兰猛一下咬住了下唇,因为用力过猛,下唇都渗出些血丝来。 梨容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到说完,都没有睁开眼,更没有看佩兰一下。在静默地空气中,她听见了些些细微的声音,她知道,那是佩兰的眼泪,从眼底滑下,滴落在衣襟上。 回了谢府,侍卫也告辞了,谢夫人本想拉着梨容问长问短,却看见她一脸倦容,便招呼着要梨容先回房去休息了。才把事情都张罗妥当,一回身,却看见佩兰在前厅门外探出个头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知识怎么了?到底是要进来,还是要出去?”谢夫人有些奇怪,隐隐地觉得佩兰脸色有些不自然。 “我,我,”佩兰支吾着说:“夫人,我想出去一会儿。” 谢夫人狐疑地望过来。 佩兰红了脸,解释道:“我想,我想去买点自己用的东西……” 哦,谢夫人笑道:“我当是什么呢,去吧,早些回来。” 佩兰一听,如释重负,忙扭身,急急地走了。 谢夫人望着她的背影,微笑着摇摇头,这孩子,就是老实,多大的事啊,搞得紧张兮兮的干什么?! 佩兰捏紧了拳头,匆匆忙忙地出了谢府,一路紧赶慢赶,带着小跑,出了长巷,一头便扎进熙熙嚷嚷的人群中,须臾便没了身影。 梨容回了房里,只觉得说不出的疲惫,和衣一倒,就靠在被褥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好象看见有人在替自己盖东西,于是张口就叫:“佩兰――” “是我呢,小姐。”笑嘻嘻地凑过来,好象不是佩兰。 梨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白颜。 “佩兰呢?”她纳闷地问。 “出去了。”白颜说。 “出去了?”梨容更加奇怪了:“出去干什么了?” “买东西去了。”白颜嘟嚷一句:“才回来凳子还没坐热,只在屋里串了一圈,就又急烘烘地出去了,野猫子一样,平日里还教训我呢――” “在屋里串了一圈?”梨容奇怪地重复了一句。 “可不是,”白颜手一环,指向梳妆台,说:“就在那里晃荡了一下,然后就没影了。” 梨容的眼光随着白颜的手指,停留在梳妆台上,忽然,她一惊而起,疾步上前,打开了梳妆台上的小抽屉,急速地拿出一个暗红色的小匣子打开,果然,那里面,除了红红的底绒,空空如也! 那里面,本该放着一样东西,一样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一枚白玉的方章,那是朗昆交给她的,以备急时所需。 佩兰拿走了它! 梨容的心,登时往下一沉! 佩兰,不是去买什么东西,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而此时的梨容,已经来不及阻拦了。 “佩兰!”梨容痛心地揪住了胸口,你为什么要这样一意孤行啊―― 佩兰气喘吁吁地停住了脚步,面前,是延绵没有尽头的暗红色的宫墙,是黄铜的大门,是面色警肃的禁卫。她哪里见过这样的气势,只觉得一股威严之气压过来,顿时感到心虚气短,不由得倒退几步,身子也开始瑟缩起来。 “十丈之内,不得踏步!”禁卫忽地一抽手中的大刀,白花花的刀片露出半截,晃得佩兰慌忙用手去遮,片刻之后,禁卫将刀柄用力一送,只听“噌”的一声,刀已入鞘,只听那粗着喉咙的声音恐吓道:“退回去!” 佩兰吓得一噤,半天没回过神来。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二章 大胆皇子冒险扭圣意(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禁卫见她脸色煞白,竟是如此没有见过世面的模样,于是嘴角一撇,不屑地想,一个黄毛丫头,几番见过这等阵势?!想她这会吓得魂飞魄散,等她醒过神来,还不撒开脚丫子跑得飞快,于是也懒得再去理她,正正了身体,继续站哨。 佩兰傻傻地站着,好一会儿,才晕乎乎地抬起脚步,正要转身,忽然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再一次紧紧地攥紧了拳头,手章中的东西仿佛抗议她的用力,以反作用的力量注入硬硬的棱角,硌得她骨头生疼。 她长吁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坚定地朝禁卫走了过去。 “站住!”随着禁卫一声大吼,她看见了他黑黑的脖子上暴起的青筋,但她,没有胆怯,为了小姐,她豁出去了! “噌!”禁卫拔出了刀。 佩兰煞白的脸,停住了脚步,右手举起,缓缓展开,汗津津、红彤彤的手心里,一枚白玉的方章,在微微地颤抖―― 一同颤抖的,还有她的声音:“我要见六皇子,带我去见六皇子……” 尚德宫,朗昆正端坐在书案前,手中拿的是一本奏折,头脑里想的却是另一件跟奏折毫无关联的事情。 今天上午,在去归真寺之前,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内幕。他的暗探付敏出自密探世家,是皇庭御用密探,由付敏带来的消息绝对可靠,并且往往涉及最深机密,这一次也不外乎如此。 真相,只是不幸地印证了他的猜想,是他最不愿去想,也最不希望发生的,可是,他想逃避也不可能了,皇后撺掇皇上钦点梨容去归真寺,为的,就是要把梨容送到蒙古去和亲。 他太了解皇后了,依皇后善妒记恨的性情,梨容长得象自己的母亲,就已经是不可饶恕的错误了,何况,朗泽还要为了她去跟刘家退亲,皇后怎么会不想把梨容碎尸万段?!和亲,算是便宜梨容了。 送走了付敏,他也赶往归真寺,一路魂不守舍。从小到大,他经历的事情也不算少了,可是,从来没有害怕过,多难多复杂的事情,他都不会畏惧,都能找到妥善的办法,处理好,但惟独这一次,他是前所未有的恐慌。 事情的结果将如何发展,他心中没有底,弄不好,他失去的,将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爱情,一不小心,他就会保不住自己一生中最爱的人――梨容。他紧张,是因为他在乎;他害怕,是因为他太在乎。 皇后的用心是如此险恶,行事又是如此急迫,完全是因为朗泽的关系,如果朗泽不以退亲相逼,皇后现时是没有闲心对付梨容的。可是朗泽为了跟自己的盟约,断然不会无所作为。 想到这里,朗昆暗暗地吸了一口凉气,吊而郎当的朗泽,真正地行动起来,是如此地不容小觑啊。皇后是多厉害的一个人,朗泽竟然可以施以她压力,让皇后用如此激进的手段来抗争,可见,朗泽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不管他是对梨容动了真情,还是基于要战胜自己的心态,由这件事情看来,也足以让自己警醒,在众多皇子中,有资本跟自己竞争的,只有他,有能力跟自己竞争的,也只有他,而优势显然超过于自己的,还是只有他! 从前,朗昆看朗泽,也只不过认为他是皇后的嫡子,虽有身份,却玩物丧志,不知自重,对自己没有很大的威胁。如果朗泽一直这样晃荡下去,皇后再有一百个心,父皇也不会将朗泽立为太子的。问题是,在要娶梨容的这件事上,朗泽是如此地认真,而且,他一旦认起真来,是如此地令人刮目。 朗昆不由得冷笑一声。 娶梨容,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朗泽要做的,就是当太子。 朗昆当然可以猜得到,如果不是以当太子相胁迫,是撼动不了皇后的。他定然是要挟皇后,只要让他如愿娶梨容做正妃,他才会如皇后的愿去争太子。而皇后的如意算盘,就是既要让朗泽自己努力当上太子,也要娶她的侄女媛贞以便将来刘家荣华永续的美梦。偏偏两者之间是矛盾的,而解决矛盾的唯一办法,就是解决掉梨容。 梨容―― 这两个字在朗昆心里荡起苦涩而甜蜜的涟漪。 他又想起梨容苍白的脸,这次去归真寺,他怎么看,都觉得她有心事,从进寺开始,就一直是病歪歪的,临到出寺的时候,还晕倒了一次。 他很担心她,前几天她执意要淋雨,他为自己答应了,事后自责了很久。 我不该纵容她的任性,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突一下,脸色阴沉下来,朝朝暮暮?和亲之后,哪里还会有什么朝朝暮暮?! 朗昆烦闷地将奏折一甩,闭上眼睛,仰靠在椅背上,眼前又浮现出梨容来―― 她坐在床边,小声地啜泣着,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之中,对他的到来毫无察觉。 他静静地站着,默然地注视着她很久。只是短暂的相距,然后又是漫长的别离,他知道,她的伤心,全是因为他。他想安慰她,小别之后,他们,还有很长的未来可以相守,可是,和亲两个字,横旦在中间,要他这样撒谎去骗她,他难以启齿。 而要他告诉她真相,那他也断然做不到。这样的小别,她都如此伤心欲绝,真要听到去和亲的噩耗,她还不一头昏倒?!她柔弱得如同一朵梨花,实在承受不起那么多残酷的东西。 他望着她哭,就感到心里在流血,心痛如同刀剐。 我不能告诉她,不能让她知道真相,我一定要想办法,要改变这一切―― 他缓缓地从袖笼里抽出丝帕,走近她。 她头也没抬,扯过帕子,堵着鼻子说:“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他轻轻地笑了:“不是佩兰呢。” 他抱紧她,宽慰她:“什么都不要担心,有我在呢。” 他的话里,的确还有别的意味。 他不想,梨容想得太多,该是男人操心的事情,就不该她去想。 他看见,她美丽的眼睛,带着水意,望过来。 他,停住了话头,悠然一笑:“把一切交给我就好了,什么都不要再去想。” 是的,把一切都交给我,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你,都必须把这件事情解决。 “殿下,有一个民女,拿着您的印章求见。”公公的话打断了朗昆纷繁的思绪。 印章?!他一惊,蓦地张开眼,猛地站起身。 公公手中托着的,就是他给梨容的那枚印章! “快请!”他眼望着公公跑了出去,却开始忐忑起来,出什么事了,梨容会拿了印章来找我?! 他坐在正殿,远远地看着一个淡蓝的身影紧随着公公走过来。不是梨容,他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可是,佩兰为何带了印章来,他没办法安心。 佩兰跪下了,他一挥手,先让公公退下,然后,转向佩兰:“起来说话吧。” 佩兰没有动,说:“殿下不答应,奴婢不起来。” 他忽然有些好笑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你要我怎么答应啊?” 佩兰沉默了片刻,说:“我来找你,小姐不知道。” 哦,朗昆低声道:“梨容还好么?” “不好。”佩兰直接而简练地回答。 朗昆吃了一惊,追问道:“病了?” 佩兰再次沉默了一会,然后硬邦邦地说:“如果你不救她,她就会死了。” 朗昆惊讶地望过去,却看见佩兰说着话,两行清泪淌了下来。 他默默地坐下,听着佩兰往下说:“殿下,只有您能救小姐了,您知道么,小姐就要被派去和亲了!” 乍一下,朗昆猛吃一惊! 这么绝密的消息,佩兰是如何知道的? 佩兰看见朗昆脸色一变,以为他也被这个坏消息吓住了,于是赶紧道:“还没公布呢,殿下要是有心,就该早些去跟皇上说,只要殿下娶了小姐,那和亲的事就不用担心了啊。” 朗昆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殿下,您是真心喜欢我们家小姐么?”佩兰问得直白。 朗昆依旧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却问:“这么机密的事,你甚至觉得连我都不可能知道,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佩兰低声道:“小姐告诉我的。” 梨容?! 朗昆更奇怪了:“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佩兰支吾了一阵,说:“是老爷告诉小姐的。” 朗昆再次吃了一惊,谢端定大人知道?!谢大人又是从何得知的?他想起早两日,退朝时,他还碰见了谢大人,谢大人一副平常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丝毫情绪,哪里象个独女即将远嫁和亲的父亲,又有谁知道谢大人心中深埋的苦楚啊。 朗昆喉头一阵发紧,默然良久,徐徐道:“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去寺里的前一天,”佩兰仰起头,满含着希望问道:“殿下,您能救救小姐么?” 他们竟然比我还先知道,朗昆幽幽地长叹一声,问:“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佩兰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是小姐不让,小姐说,就算您将来有一天知道了,也要我保证,绝不是我说出来的。” “那你违约了呢。”朗昆深深地望了佩兰一眼。 佩兰决然地抬起头,望着朗昆,坚定地说:“只要你能救了小姐,我自会回去跟小姐坦白,甘愿受罚。” “佩兰,”朗昆感叹道:“夫人把小姐交给你,终是选对人了。”他说:“你既然是出来买东西的,那就不能耽误太久,如何来的,就如何回去吧。” 佩兰会意,答:“知道了,殿下。” 朗昆以为她会退去,却不料佩兰还站在那里,并没有走的意思,他懂她的意思,无奈地摇摇头,说:“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佩兰转身,又回头,贸然道:“您为什么不问问我,小姐不让我说的原因呢?”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轻轻地说:“我知道。” 佩兰眨眨眼,她不明白,朗昆怎么会知道,而且还这么肯定,但他既然说知道原因,她就不好再问了。她掉头走,几步之后,又回头,再说一句:“小姐,很喜欢你呢,她对你,是真心的。” 他再一次微笑,回答道:“我知道。”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三章 年纪尚小却见心之大(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送走了佩兰,尚德宫里了,朗昆又一次陷入沉思。 他当然知道,梨容为什么要隐瞒,为的无非就是自己的前途。既然生在皇家,既然身为皇子,就一定要君临天下,不然,岂不是白来人世一遭。很小的时候,他就怀有这样的梦想,而开启他这份心智的,正是对他无微不至的父皇。 他还记得,那年,他只有六岁。 那一天,皇宫中几乎倾城而出,跟随皇上去昭山归真寺朝圣。皇上当时心情很好,没有按既定的安排在殿厅中用茶,而是将圣架休息的地方改到了北山陶然峰。 陶然峰是昭山最高的山峰,山顶有一个小平台,上面有一副石刻的棋盘。棋盘过去三步,就是一块一尺见方的平石,正临悬崖,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跃仙石。 很久以前,有一个传说,说的是佛祖显灵,以一老者的身份在陶然峰上摆了个棋局擂台,当然来了很多所谓的高手,结果都输了,于是佛祖感叹道“天上无敌手,难道地上也无?”世人因不知其身份,只是说他狂妄,却有不得不服。忽然有一天,来了一位隐士,他本是个自命不凡的人,一坐下,未开局,就夸口说如果不能赢就一头从陶然峰上跳下去。佛祖见他如此自信,不敢轻敌,一局厮杀下来,两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结果,做成了一个平局。佛祖大吃一惊,天界中无人可胜他,这个其貌不扬的隐士竟然可以逼他和棋,他一个“好”字还在口中来不及说,那隐士却因自己没有赢棋而羞愧万分,想到先前的夸口,便直了心从崖前一跃,就要去兑现诺言。佛祖急切之间,就在隐士要跳下去的瞬间,扬手一挥,因用力过大,袖底管风一下就把隐士送上了天庭。玉皇大帝一见是佛祖送上来的,连忙就给安排了仙位,就这样,隐士一跃就成为了神仙。而他一脚踏上,本该让其坠崖,却反使他飞升的这块平石,就被人们称为了跃仙石。 而后,这跃仙石,就成了众人顶礼膜拜的神圣之物。学道修行之人,求的是早日修成正果;寒窗学子,求的是金榜题名;而心有所想之人,烧香为的就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达成心愿。 皇上当时手端茶盏,稳步走到棋盘前看看,然后缓缓坐下,说:“佛祖用棋局考世人,今日,朕来考考你们,”他环手一指儿子们,命令道:“此情此景,让你们想到了什么,又有什么感悟,都各自引一句诗来听听――” 当时皇上已经有八个皇子,按长幼顺序,五个皇子都背出了应景的诗,皇上微微地点着头,算是肯定了,轮到朗昆,皇上说:“你才六岁,进学也才一年多,引诗不出父皇也不怪你。” “不!”朗昆倔强道:“希望父皇象对待皇兄们一样对儿臣一视同仁。” 皇上笑了:“谁见了考试不是躲得越远越好,你怎么反倒送上门来了呢?难道你不希望父皇因为你年纪小而照顾你么?” “不!”朗昆回答道:“皆为臣子,皆为皇子,皆已入学,何来分别?!” “好,有志气!”皇上大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对你放低标准了,朕倒到看看,你如何答题――” 朗昆昂首,从皇子的队伍中走出,缓步走到跃仙石旁,一脚踏上去,在悬崖顶上,背着双手,环顾四面,微微一笑,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他面朝群山深吸一口气,徐徐地转过头来,撩起锦袍下摆,利落地一甩,朗声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皇上本来微笑的脸上忽然一震,但马上,他就恢复了如常,只是,平静,却再也没有微笑。 他深深地望了一眼朗昆。 而朗昆并不在意父皇此刻的表情,父皇嘉许也好,批评也罢,他都无暇顾及,此刻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放眼群山,任豪气充满胸膛。 随后皇上说山顶风大,让大家都回了禅房,却独独留下了朗昆。 “过来。”皇上冲朗昆招招手。 朗昆走过来,皇上轻轻地拉起他的手,问:“知道父皇为何要你留下来么?” 朗昆想了想,摇摇头。 “唔,”皇上的目光殷殷地望过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一句的全诗你背得出么?” 朗昆点点头,清晰地背诵道:“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呵呵,”皇上嘉许地笑了,又问:“出自何处?” “杜甫的《望岳》,他是为泰山而作。”朗昆回答。 皇上点点头,忽又问:“这是师傅教的么?”低声道这句诗的意思么 “是儿臣自己看到的,极喜欢,不觉就背下来,”朗昆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一到山顶,往周遭一望,就想起这首诗,”他一指跃仙台,说:“往那上面一站,满脑子都是这一句,所以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 “情不自禁?”皇上若有所思道:“那为什么不念‘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呢,也很合适啊――” 朗昆笑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拉了皇上的手:“父皇,您跟我来!” 皇上默默地跟着他,朗昆再一次跳上跃仙台,皇上忙扶住他,关切地说:“小心。” “没事,”朗昆转过头:“父皇,您也上来――” 皇上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踏了上来―― 虽是悬崖边缘,却是别样的气势。山的巍峨,从未象此刻一样的鲜明。皇上默默地望着脚下的群山,也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朗昆豪情万丈地将双手摊开,做了半圆,然后将手指一收,握成一个拳头,他说:“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要爬就爬最高!父皇,你看!群山都被我们踩在脚下,我们高高在上,这难道,不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吗?!” 皇上再一次深深地望了儿子一眼,儿子脸上的神往让他这个做父亲怦然心动,就在这一刻,他暗暗地做了个决定,一个关系重大、关乎天下的决定。 今天,他不过是兴致使然,考了儿子们一番,皇子们的资质,大体相当,倒是朗昆这个儿子,让他很是有些震惊。朗昆一脚跳上跃仙台,很是吓了他一下的,他直想去阻止,去扶,却碍于众目睽睽。然而接下来,发生的那一幕,更是让他震撼,让他明白什么叫做“命里注定”,让他在有生之年常常想起、在弥留之际都难以忘却。 那是六岁的朗昆,在悬崖顶上,背着双手,环顾四面,微微一笑,面朝群山深吸一口气,徐徐地转过头来,撩起锦袍下摆,利落地一甩,朗声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样高贵的气质!这样磅礴的气势!这样从容、威严的气度!带给他的岂止是震撼,更多的是震惊!还有难以名状的自豪! 这是我的儿子!朕的儿子!只有朕,才能生出这样大气的儿子!简直就是天子骄子! 此刻他的心,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 他知道这个儿子是与众不同的,是非同寻常的,他知道这个儿子优秀,却没有想到会如此超凡脱俗地优秀。从今天看来,这个儿子,完全具备当太子、当皇帝的先决条件,小小年纪,就知道要做就做最好,要爬就爬最高!就知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凌绝顶的,必然是皇帝啊!这世间,还能有谁,会比皇帝站得更高、望得更远?! 既算朗昆现在还小,还不懂事,还只是顺口胡诌,可是朕的那些儿子中,有谁可以在这样的场合,应景出这么一句来?! 皇上想到这里,不由得感慨万分。 心有多大,天下便有多大。 他默然地想,这个儿子,是雪儿留在世间的唯一痕迹,是上天赐给他的最好的礼物。他同样也要,把世间最好的东西,给予这个儿子,那就是―― 天下! 他格外地爱着这个儿子,从朗昆一出生,他就想着,要怎样让朗昆健康、平安、快乐无忧地成长,如何给儿子一个同样富贵而平安的未来。 他曾经殚精竭虑,苦思连连却又毫无良法。他对朗昆的爱,太偏袒太厚重,却不敢表露;他有心给予朗昆更多的恩典,却每每放弃;就连平素的父子相见,他都必须刻意地保持距离,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太爱朗昆,太在意这个儿子,他害怕因此给儿子带来嫉恨的暗箭。因为他知道,他是皇帝,但他不是无所不能的。所以表面上,他只能一视同仁,只有这样,他才可以万全地保护这个没娘的儿子。 今天,在这跃仙台上,随着眼光的开阔,他的心也开阔了,他忽然醒悟了! 朕何必要这样遮遮掩掩?朕何必要这样提心吊胆?朕何必要这样左思右想!我大可直截了当! 封朗昆为太子! 一个皇帝对太子的偏爱,那是理所当然的!**对太子的尊重,那是理所当然的!天下对太子的看重,那更是理所当然的! 只要朗昆拥有了天下,便是拥有了一切,那任谁都不能再看轻他,任谁都不能再防碍他,任谁都必须听命与他,那朕,还有什么需要为他担心的呢?! 皇上强压下心头澎湃的心潮,俯首问儿子道:“昆儿,凌绝顶的感觉好么?” “好!”朗昆大声回答。 “你希望永远都保持这样的感觉吗?”皇上的声音很低沉。 “当然!”朗昆重重地一点头,抿着嘴唇用力地回答:“永远!” “那从今往后,你就要听父皇的话,好好读书,努力长进,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皇上轻轻地把双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重重地一按,轻声地说了一句力胜千钧的话:“总有一天,父皇会让你凌绝顶的。”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三章 侥幸虽存怎奈劫难逃(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他抬起头,信赖地望向父皇,父皇的话,似乎还有别的意思,可惜他太小,领会不了。但他牢牢地记住了父皇的话,好好读书,努力长进,总有一天,父皇会让他凌绝顶的。 凌绝顶。 现在朗昆明白了,父皇当时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么多年在宫里的小心谨慎,都是为了他毕生的目标,就是这三个字“凌绝顶”。他要象父皇那样,号令天下,他的抱负,甚至还要超过父皇。 是的,他有太多的抱负,比如要革新朝纲之中的种种腐朽之气,比如要从严遏止官员间的营党结私,这些,都需要他君临天下,才能付诸实施。 这些,梨容,是懂得的。 所以,她选择了隐瞒,选择了听天由命。 他的心忽然一阵痉挛。 她是他的爱人,更是他的知己,而他,又怎么能为了自己的前途眼睁睁地葬送掉她?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屏弃掉“和亲”这个可耻可怜的字眼?! 他恨恨地低吼一声:“不!” 我决不能送梨容去和亲,她也不是去和亲的最合适的对象。 他的眼前,又闪过梨容苍白的脸,那无处隐藏的忧伤,和沉默决然的隐忍,想一根尖锐的针,狠狠地扎进他的心房,除了痛,还是痛。 普天之下,为何独独偏有个你,是如此地懂我?相处一生的伉俪,要论相知,未必就能如同你我。萍水之交,从未涉及,为何只凭几句交谈,你便能如此地了解我心?你既然明了,既然做了,却怎能料定我不知道呢?梨容,你怎么就不曾想到,我懂你,亦如你懂我,是不需要言语的。 唉―― 他沉重地叹息一声,再次陷入浓重的心事当中。 和亲,和亲,只要能解开这个结,一切,便都迎刃而解了,梨容不用伤心,身体自然会好起来,他也不用再这样担心她了。 他闷闷地躺倒在床上,枕起双手,闭上眼睛。 我该怎么办呢? 似乎只有一个办法,去找朗泽,通过他想办法让皇后打消这个念头。 可是马上,他又否决了这个办法。皇后是不会轻易打消这个念头的,因为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朗泽取消与刘家的亲事。朗泽在这个时候去提这件事,只会让事情更糟,皇后要是被逼急了,还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不管怎样,被拉去开刀的,第一个首当其冲的就是梨容。 想到这里,朗昆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如果此时,我去跟父皇说,陪稚娟去归真寺的时候看中了梨容,请父皇赐婚呢,那父皇是否就会改变主意? 旋即,他又摇了摇头。不行的,非常时期,提婚事显然不合时宜,弄不好,会把好事办成坏事。自己之前一直拖着,不也是顾虑这个吗。朗昆深知父皇的脾气,父皇多疑,总是把事情往复杂了想,自己若在此时提起婚事,父皇必然生气,顶多也就斥责自己几句,但却不会斥责完了就完事,他会深究下去的。能将自己理智冷静的儿子勾得神魂颠倒,不顾时宜提出婚事,这个女子定然是媚功了得,并且居心叵测啊。父皇这样一想,倒霉的就是梨容了,说不定,还会由此加速派梨容去和亲的进程。 左也不是,右也不行,朗昆一筹莫展,想了大半天,只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在和亲之前,千万不能让父皇知道他和梨容的事情,否则,什么都完了。 正想得头疼欲裂,门外忽然传来公公的声音:“殿下,皇上宣您御书房见驾。” 御书房?朗昆一个激灵,又发生了什么事?父皇宣他去御书房,一般都是重要的国事,眼下,除了蒙古进犯,哪里还有什么别的重要的国事?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头冒起,朗昆忐忑起来,该不是和亲的事吧?万一父皇提到梨容,我该怎么回答?我还没想好对策呢―― 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把梨容送去和亲! “六皇子殿下觐见。”公公唱诺。 朗昆勾着头进了御书房,正要行礼,就听见父皇的声音:“免了,坐吧。” 他依言坐下,这才抬眼一打量,御书房里,除了皇上在看奏折,并没有别人。他的思绪一下子放松了起来,看来,父皇这次召见他,只是事先的征询商量,并不是做决定。如果是做决定,就应该还有几位重要的王公大臣在场,定了就可以马上执行的。 “昆儿来了,”皇上缓缓地从案前起身,走下来,在朗昆面前站定,说:“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听听你的意见。” 朗昆抬起头,望着父皇。 “蒙古派使节来了,”皇上幽幽地问:“还记得你呈给朕的《退蒙军之吾谏》吗?” “记得。”朗昆点头,他心里明白,父皇肯定是采纳了他的建议,不然,不会提及的。 果然,皇上说:“我考虑过了,你的提议,是可行的。” 朗昆没有说话,眼睛望着父皇,头脑里已经转开了。我的提议,那就是和亲,难道真的是派出公主,而不是梨容,他恍惚之中又看到了希望,在袖笼中紧握的双手因为激动也开始有些发抖。 “不过,”皇上眉毛轻轻一扬,淡淡地说:“和亲的公主么,朕打算收个义女――” 仿佛迎头一棒!朗昆的心一下从高处跌落,沉入谷底,脸上也不觉变了颜色。 唉,梨容啊――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皇上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儿子不会是因为没有完全采纳他的建议吧,就摆出这样一副难看的脸色来。 朗昆一看父皇的脸色,明白是自己的表现引起了父皇的多心,于是赶紧跪下,解释道:“父皇,儿臣并不是怪您没有完全采纳儿臣的建议,儿臣实在是因为担心。” “担心什么?”皇上脸色缓和了些。 “真公主跟假公主还是有所不同的,更何况皇上收义女,总难免兴师动众,要让蒙古人知道,恐怕很难,以义女充公主和亲,只怕有欺骗之嫌,到时候,蒙古人岂会善罢甘休?!” 皇上沉吟片刻,不紧不慢地回答:“充公主?皇帝的义女难道不是真的公主?!即便没有血缘,好歹也有个正正规规的公主名号啊。” “关键就在有没有血缘。”朗昆跪着,双腿向前急切地移了几步,疾声道:“父皇,与其派个没有血缘的公主,还不如象以往那样派个郡主,好歹那也是真正的皇亲,您要是派个义女去,那就真的是用假公主去充公主,这要是放在蒙古人那里人家会怎么看?!蒙古人虽然野蛮,却也直率,对他们来说,暗里骗不如明里抢,那毕竟光明磊落得多,吃个哑巴亏只能让他们更加愤恨,蒙古一旦知道被骗,势必反扑,来势更汹,只怕到时候,任何补救措施都无济于事了!” 皇上默然,好半天,才慢吞吞地开口道:“那就收个郡主为义女,封为公主嫁出去……” 说到底,父皇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啊。虽然听父皇的话意,他已经倾向于选择郡主去和亲了,梨容暂时无忧了,但想到这样一来,又是同于往年,自己谋划的六年反戈计划将归于空谈,朗昆不由得沉重地叹息一声,唉―― 皇上敏锐地望过来,眼神瞬间暗淡下去。他何尝不知道儿子的叹息声里,蕴涵着怎样的失望。 朗昆没有再说话,心事重重地低下头去。在他的印象中,父皇是多么有魄力的一个皇帝,他曾经用强有力的手段,在短时间内清理国库、重修税制,还力排众议开凿运河,贯穿了国家东西通道,也带了数年的好光景,但最近几年来,随着身体每况愈下,父皇的心境也低落了许多,尤其是在是否派公主去和亲这件事情上,他明显地感到父皇的优柔寡断,这不是父皇历来的做派啊。 父皇到底是病焉了,还是,真的老了―― 朗昆什么也不想说,只想着还是早些告退吧,建议,自己已经提出了,而决定,还得父皇来做。 正要起身,皇上忽然说话了,声音很低,还带着一些小心翼翼的商量:“昆儿,如果不收什么义女,就悄悄的……”皇上伸出左手和右手,架起来做了个交叉的姿势。 朗昆立马明白了父皇的意思,偷换! 刚才那么长时间的沉默,他以为父皇在想什么,没想到,父皇还是没能跳出李代桃僵的老圈圈,竟然想出了这么幼稚的一着棋! 一时间,朗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皇帝的,纵然可以指鹿为马,天下都得买帐,可是,蒙古人岂是傻瓜,他们又凭什么要买你的帐?!要知道,现今处于劣势的,不是蒙古,而是我们啊。 他想告诉父皇,要想实现六年反戈计划,这次派出和亲的就只能是个公主,一个真正的公主!可是话到嘴边,他还是强咽了下去,很明显,父皇已经钻进了牛角尖,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归根结底,父皇还是舍不得自己的骨肉,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皇上见朗昆不语,沉吟片刻,又说:“朕想,蒙古人想要的,无非是年轻貌美,只要漂亮迷人,是不是公主,他们是无所谓的……” 父皇的话还没有说完,朗昆就在心里哼了一声。是么?真是这样的么?宛青郡主算是貌美的吧,难道前几次和亲的郡主不美?宛青之所以能留在大单于身边,难道不是因为这么多年来,她是和亲女子中与皇室血亲最近的?宛青是四皇叔的女儿,正室所生,是父皇嫡亲的侄女。这一点谁可否认?! 这里朗昆还没有思忖出该怎么样回答父皇,那里,皇上说出来的话,对他来说,就不亚于晴天霹雳了。 “说到漂亮迷人和聪慧,朕是有人选的,皇后推荐的,只是朕还没有亲眼见过,”皇上缓缓地望向朗昆,眼睛里,有一种别样的光彩:“不过,你见过的――” 朗昆心里“咯噔”一下,梨容!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四章 固执圣意似乎难回转(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朗昆心中大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勾着头,听任父皇往下说:“就是这次陪稚娟去归真寺理佛的女伴,谢大人的女儿,是叫梨容吧?” “你护卫稚娟,常常在寺里走动,说说看,对那个谢小姐,有什么看法?”皇上问起来,很有兴趣的样子:“你母后,还有刘镜荻的夫人,都说她如何如何,那一个好啊,你觉得呢?是如何绝色,又是如何聪慧,象一个公主么?” 朗昆登时哑然。 我的老天,我该怎么回答? 朗昆迟疑起来,他小心地揣测着,觉得自己应该谨慎点回答才好。 皇上见朗昆面色不冷不淡,心里就有想法了,难道,这个谢小姐,不怎么样?他带着满腹的好奇与疑问,目光殷切地等着儿子的回答。 “父皇,您,不会是想让这个谢小姐冒名顶替吧?”朗昆慢悠悠地开了口,一语中地。 皇上悠然一笑,不置可否。 朗昆见父皇如此表情,心中更加明白了,于是沉声道:“依儿臣来看,论长相,谢小姐不说倾国,那也可以说得上是倾城,至于聪慧嘛,男女有别,儿臣接触不多,不好回答父皇。但是要说让她去顶替公主,儿臣认为不妥。” “为何?”皇上侧过身子,靠近了儿子,摆摆手,示意朗昆起来说话。 朗昆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说:“这个谢小姐的脾气,看来不怎么好。” 皇上皱皱眉头。 “不爱说话,也不笑,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傲气得很。”说这话的时候,朗昆也皱着眉,仿佛这个谢小姐再怎么貌美,都不讨人喜欢。 “哈哈,”皇上突然大笑起来:“昆儿,你是不是在她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朗昆乍一下红了脸,他不知道是不是心虚,被父皇看出了自己对梨容的心事,还是因为违心撒谎而在父皇的笑声中窘迫,总之,他红了脸,急急地辩解:“没有,没有的事。” 皇上见朗昆红了脸,止住笑,若有所思道:“是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你也不小了,”他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今年把朗泽的婚事办了,明年,就该是你了――” 朗昆微微一愣,听父皇的意思,朗泽跟刘家的婚事并没有变故,看来,朗泽是不敢斗胆跟父皇提退亲的事的,而皇后断然是不会提的,所以这次,朗泽还是赢不了他的。 这里朗昆正想得入神,冷不丁地,皇上又问:“昆儿,你有中意的女子吗?” 朗昆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他隐隐觉得,这是一个机会,父皇此时看来心情尚好,自己是不是如实坦白对梨容的喜欢,兴许父皇一高兴,就赐了婚?!可是,他又有些担心,父皇是最痛恨被别人欺骗的,自己刚才还否认对梨容的心思,这会儿又来承认,会不会导致父皇的反感?要求父皇将心目中和亲的人选赐婚给自己,会不会弄巧成拙?这个时候提合不合适?他甚至怀疑,父皇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在试探自己,这样的问话只是父皇的权谋而已。 所谓小心使得万年船,在短短的一瞬间,朗昆将脑海里无数个想法理了个遍,然后决定,还是不说。在梨容的问题上,他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可有中意的女子?”皇上追问一句。 朗昆默然地低下头去,而皇上只当他是害羞。 “唔,没有啊――”皇上自语道:“也是,你处事向来周正,从来都没有什么风流韵事,不象朗泽,”他轻轻地晃晃衣袖,仿佛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耽误了儿子,歉意地说:“等过了这事,父皇亲自为你挑选。” 过了这事,就是蒙古退兵了。 朗昆听后,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蒙古退兵了,也得梨容没有去和亲才行啊。 皇上感叹一声:“唉,真是老了,说着正事,一下子就扯远了。” “谢小姐纵使清高,也未必就见得不好,各样的人有各样的喜欢。”皇上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了结了朗昆苦思冥想的一个借口。 闻听此言,朗昆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里,父皇并没有放弃让梨容去和亲啊。他稳了稳心神,艰难地开口道:“除了脾气不好,她的身体也不好,从进寺一直到出寺,不过十天的时间,就一直病着,而且还晕倒了两、三次,这样的体质,要是去和亲,只怕没到蒙古,就……那还怎么谈得上坚持六年呢?” 哦,皇上听了,眉头不由得纠结起来。这还真是个问题呢,他有些不悦地想,皇后是怎么搞的,也不打听清楚。尽管是这么想着,但他嘴里什么也没有表示,在儿子面前,他怎么会承认自己的失察,他必须维护自己的权威,因此,淡淡地说:“宫中顶尖的太医,上好的补品,怎见得就调理不好她?!” 一听这话,朗昆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来,直冲得他头皮发炸。父皇还是不愿放弃顶替的想法?!那梨容,是非去不可了! 朗昆一急,就跪了下来:“父皇,和亲滋事体大,为了国之将来,还是派一个公主吧,这个谢小姐,实在是不适合啊――” “派不派她去,我还没决定呢,你紧张什么?”皇上慢悠悠地说,眼睛里却射出一股犀利的光,落在朗昆的身上,令朗昆浑身一震。 “儿臣紧张的不是她,而是国家的安危!”事到如今,朗昆也顾不得许多了,他斗胆进言:“父皇,蒙古不退,国将永无宁日,付出一个亲生女儿的代价,换取的不仅仅是六年和平,更是今后的长治久安!父皇,长痛不如短痛,难道你甘心永远被蒙古这样胁迫?!” 这几句话显然刺中了皇上的痛处,皇上在震撼之下,身体晃了几晃,就要摔倒,朗昆连忙站起来,扶住父皇,半晌之后,才听见皇上虚弱的声音:“你先下去吧,朕,再想想。” 朗昆无言,将父皇扶到椅子上坐下,默默地躬身而退。 才退了几步,忽然又听见父皇细微的声音:“让朕先见见那谢家小姐,再做决定――” 朗昆焉着脑袋出了御书房,脚步如同注了铅般沉重。 父皇要见梨容,结果会是如何? 是见梨容貌美而执意派去和亲,还是因梨容柔弱而改变主意? 除了这两种结果,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因为梨容长得象母亲雪儿,而被父皇纳入**,成为自己的母妃。这不是没有可能,赵公公不是说了吗,梨容和娘,长得太象太象了。 想到这里,朗昆忽然两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台阶上 这是最糟的结果吗?总也好过去和亲罢。朗昆强忍下心疼,猛然想起,父皇要召见梨容,应该就在今天,我要早些去告诉梨容,让她准备一下才是。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不能放弃,只要是有希望,就要争取。 谢府。 朗昆只身一人,身着便装,飞马而来,扣响了门环。 门丁探出头来,朗昆摘下腰牌,递过去:“我要见你家小姐。” 门丁纳闷地接过腰牌,看不出什么道道,掩了门,直奔谢夫人房间。 “夫人,有个男人要见小姐。” 谢夫人吃了一惊,男人?见梨容? 门丁递过来腰牌,谢夫人更是吃了一惊,宫中来人?她问:“他有没有说找小姐什么事?” 门丁摇摇头。 谢夫人说:“请他到前厅来见我。” 来人一踏入前厅,谢夫人就忙不迭地行礼:“六皇子殿下。” “夫人家教果然严厉,连门丁都知道,若会小姐须经夫人。”朗昆微微一笑,扶起谢夫人。 “只有一个女儿,自然看得重了。”谢夫人寒暄。 “夫人,有个不情之请,我,可否单独见小姐一面?”时间紧迫,朗昆直奔主题。 啊,单独?谢夫人顿了顿,面有难色:“这,这,这恐怕不妥吧?” “夫人,事情紧急,就请夫人放行吧。”朗昆知道谢夫人不会轻易答应,但他必须去做。 “不知殿下找小女有何事?”谢夫人笑意盈盈,心里的小九九却不少。这个六皇子当真胆子大,竟然敢贸然上门,直接就找我梨容! “若无急事,我何必亲自登门,又何必独自一人前来?!”朗昆并不想告诉谢夫人实情,从佩兰那里他得知,梨容最担心的,就是不能让他和她母亲知道。 “可是,”谢夫人支吾道:“男女有别,要不,有什么话,你们当着我的面说吧。” “夫人你想得太多了,我跟梨容,绝不是因为私情而见面。”朗昆长叹一声。 梨容?他居然直呼其名,而且叫得如此顺口,谢夫人愕然了,凭一个做母亲的直觉,她猜到,他们的关系已经不简单了,但她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去想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让这个皇子突破了自己严密的防范。 朗昆的话又压过来了:“谢大人在吗,有些话我可以跟谢大人说。” 谢夫人的嘴巴啊成了个圆形,半天才说:“他到徽洲去了,三、五天才能回。”心里却更加纳闷起来,什么话,可以跟梨容说,跟老头子说,就是不能跟我说?感情这个老头子,跟六皇子关系也不一般啊,他怎么平时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朗昆一听,知道没戏了,但他今天,必须见到梨容,于是,他板起脸,将商量请求的强调换成了命令:“谢夫人,带梨容来见我。” 谢夫人不急不忙地清清嗓子,软软地回绝道:“殿下,身份再高,也得遵循礼教章法不是?!”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四章 忐忑情郎因爱隐担心(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你是怕我坏了梨容的名声吧?”朗昆见她软硬不吃,便沉下心来,决定用真相吓她一吓,逼她就范,当下沉声道:“你这个当娘的,是愿意女儿失去名声,还是和亲远嫁?” 一突而,谢夫人的脸变得煞白,结结巴巴地问:“和亲,是真的么?”她一把揪住朗昆的衣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问:“我们家梨容?!” 朗昆托住几乎崩溃的她,低声道:“你如果不让我见她,假的都会变成真的。” 谢夫人浑身一软,就摊了下来,只伸着手,冲门外有气无力地叫唤着:“快,叫小姐来,叫小姐――” 梨容进了前厅,一眼就看见母亲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伤心,嘴里叨叨着:“你可得救她,我就这一个女儿,她要去了,我也不活了――” “娘!”梨容疾步走过去,搀起母亲:“您怎么了?” 谢夫人慌忙擦擦泪,说:“我没事,你们谈,你们谈,”说话就出去了,还转身掩上了门。 梨容一转头,这才看见朗昆,惊奇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朗昆闷声反问。 梨容看看他,奇怪了,我娘把他防贼似的,今天怎么肯让我单独见他?她打量了朗昆一下,问:“你把我娘怎么了?” “没什么,”朗昆慢慢地走近她,说:“我只是告诉了她真相。” “什么?”她有些紧张起来。 “你不知道么?”朗昆低沉道:“你其实比我还先知道。” 梨容戒备地看了他一眼,抿紧了嘴唇。 他望着她,低声道:“我要不是通过别的途径知道,你是永远也不会说的,是不是?”他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来:“和亲这么重的担子,你担得起么?” 梨容一震,还是紧闭着唇。 “我想,上午佩兰回来,你也逼问她来着,依她的秉性,应该也是你现在的模样,打死也不开口吧?!”他轻轻地笑着,努力让这个沉重的话题变得轻松些。 她一下瞪大了眼睛,仿佛在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要怪她,她不说我也已经知道了。”朗昆轻轻地拉起梨容的手,依然是冰凉冰凉的,他默默地扒开自己胸前的衣襟,把她的手拢了进去。 她没有回缩,低了头,叹息道:“你不该告诉我娘……” “不说她死活不让我见你,”朗昆调皮地一笑:“你娘她好厉害的!” “你比她更厉害。”她紧紧地补上一句。 朗昆静静地看着她,梨容的眼睛里,还是那么多水样的忧伤,他说:“你不该瞒着我。” 她低下头去,无言。 “我跟你说过,有些事,我不想,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他柔声道:“我告诉过你的,有我在呢,什么都不要担心,”他慢慢地凑近她,她的耳畔飘过一阵温暖的气流:“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啊,苦了自己。” 话音落处,他温热的唇,停留在她凉沁的脸上。 她须臾泪下。 他的手指摩挲上来,心疼地说:“怎么又哭了?” 她忽地抱住他,小声而压抑地痛哭起来。 “傻瓜。”他默默地拥紧了她,再也没有说话。 沉默了好久,等梨容的情绪稍稍平复,朗昆小心地开了口:“父皇可能会召你觐见,”他清晰而柔和地说:“应该就在短期内,今天,或者明天。” 他感到怀里的梨容浑身一震。 “未必是坏事,”他安慰她:“这是个机会。” 梨容诧异地抬起头来。 “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不要害怕,坦然面对。”朗昆沉着地说。 “那……”梨容欲言又止。 朗昆想了想,又关切地问:“你身体好些了么?” “我没事。”梨容回答。 朗昆皱皱眉,说:“谁说没事,一直都没有好,”紧接着,他认真地补充了一句:“你的身体从来都不好,从小就多病,这次从进寺一直病到出寺。” 梨容惊奇地望着朗昆,但片刻之后,她就明白了,遂点点头。 朗昆见她会意,微微一笑道:“身体不好就不要强撑着,早些休息,我也该走了。” 梨容默默无言地跟到门边,忽然,他转头过来,快而轻地在她脸上啄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不要担心,有我呢。” 梨容脸上顿时泛起红云,朗昆这才一笑,走了。 远远地,望见朗昆从厅里出来,谢夫人就紧步傍了过去。 朗昆知道她有话想说,就是不开腔。谢夫人见朗昆不开口,也不敢多问,瑟缩着跟在后面,一直到门口。 朗昆停下了步子,侧身向着谢夫人,说:“我会尽力的。” 谢夫人仰起头,已经是泪光点点,她抽了抽鼻子,没有说话。 “有娘,真是好啊,”朗昆幽声感叹道:“有你这样娘,幸福啊――” 看到谢夫人,他是深有感触的。十八年没有娘的岁月中,他知道母爱缺乏的滋味,是寒夜中连一杯温水都没有的孤苦。虽然他很明了,谢夫人对他的防范和敌意,只因他出身低微,但当他看到谢夫人的护犊情深,在理解的同时只有羡慕,而没有记恨。他爱梨容,也爱屋及乌,更何况一颗做母亲的心,出于爱子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都不算过份。他多么渴望,也能被母亲这样的爱上一回,哪怕,只有一瞬间。 “殿下慢走。”眼见朗昆就要跨出门槛,谢夫人低眉顺眼地念叨了一句,一改平日里伶俐的模样。 朗昆还是平静的样子,他已经听出来了,在谢夫人所有的客套话中,这应该是最衷心而发的一句。他似乎想起来什么,回过头来,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梨容,身体一直都不好――”话语尾音,似平似扬,既象肯定句,又象疑问句。 谢夫人一愣,狐疑地抬起头来,却看见,朗昆已经越过门槛,跨马疾驰而去,连头也没有回。谢夫人把门掩上,发起呆来。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在问“梨容,身体一直都不好?”还是在说“梨容,身体一直都不好。” 不愧是官场中耳濡目染出来的人物,谢夫人猛一跺脚,马上就悟出了朗昆话中的隐语。她砸砸嘴,这个六皇子,当真了不得啊!怪不得老头子对他评价那么高,平时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谢夫人一回身,叫来管家:“去,给我到药铺去抓几副药来,多转几个药铺,只要是碰到认识的人,就说是给小姐抓药。”身体不好怎么能去和亲?贾宝玉喜欢林黛玉,可单于未必会见得喜欢病秧子。这可是个大问题,皇上肯定会考虑的。 “逢人遍说?”管家不确定地问。 “对!”谢夫人说:“知道的人越多越好。”那样,众口铄金,皇上考察起来,就可信得多了。 “可是,夫人,抓什么药啊?”管家又问。 “补药,”谢夫人说:“小姐从小就身子弱,要长久补,多抓一点来!” 管家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应了,赶紧就出了门。 谢夫人这才长吁一口气,摸了摸胸口,然后双手合十,仰望天空,在心里默念道:菩萨,你保佑我家梨容吧,千万不要派她去和亲啊―― 谢府的傍晚安宁祥和,佩兰站在梨园之外,远远地看着梨容正站在梨园里,望着躲闪在梨树后边太阳发出最后的耀眼的光,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知道,这个时候,小姐是不希望被人打扰的。 梨容此时正想着,朗昆在干什么呢?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在看这黄昏的落日?她本来是没有这个心境的,自从见过朗昆之后,心里就踏实多了。因为她知道,不管多大的困难,她都不是一个人面对,更不是一个人承担,因为,他是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她有这个信心,朗昆,是坚强的,能够给她带来安全的。 因此,今天这梨园里,落日最后的璀璨,对她来说,分外的美丽,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天。 但她哪里知道,朗昆此刻,虽然正是如她所想,也在尚德宫的正殿前观看落日,但心境,却与她截然不同。 他对未知的结局充满了忐忑,对父皇要召见梨容,他是既希望又害怕。希望因为怀想起母亲,让父皇对梨容动恻隐之心,却又越来越担心,梨容会因此而被收入父皇的**。他不敢告诉梨容他的担心,能够自己担待的东西绝不会转嫁给梨容,因为,他是如此地心疼她,如此地在乎她,他不愿意看到她担心而伤心的模样,他不愿意她生活在恐惧和害怕之中。 所以,他隐瞒了这些。 面对暖暖的落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就是等待,就是,祈祷―― 让命运对我们的爱情网开一面吧―― “皇上有旨意,召谢端定之女梨容即刻觐见。”公公将手中的圣旨一合,容不得谢夫人反应,就拦头递了过来,催着:“轿子就在外边,夫人请动作快些。” 谢夫人接了旨,刚要起身,却心头发慌,膝盖一软,扑通一下又跪了下去。 公公斜了一眼,仿佛没看见,自顾自地坐下。 谢夫人招招手,管家端上来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谢夫人轻轻揭开一角,只见黄澄澄的光彩一泻而出,她说:“公公辛苦了,还请一路多多关照小女。” 公公微笑着点点头,声音柔和了许多:“快一点啊,可不能让皇上久等。” 诶,谢夫人应道:“我这就去催。”一转身,直奔后院。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五章 正阳殿内一面似逢缘(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梨容整了整衣裙,返身到梳妆台前,一抬手,佩兰已将玉梨簪递了过来。 梨容没有接,说:“你替我戴上吧。” 佩兰端详了一会,抬手,将簪子插入梨容左边的发髻中,轻声道:“小姐,早去早回,你是好人,菩萨会保佑你的。” “托你吉言,我要是带了好消息回来,就,”梨容忽然调皮地一笑,附在佩兰耳边悄悄地说:“就差人去帮你找阿牛……” 哎呀,佩兰一下红了脸,恼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取笑我――” 梨容吃吃地笑了起来。 “梨容!” 谢夫人进来了,问道:“可以了么,该动身了。” 梨容走近母亲,谢夫人打量一番,问:“怎么,没有换衣服?” 梨容无言地摇摇头。 谢夫人叹口气,说:“也好,反正越普通越好,就这样吧。”她看看女儿,又拉住梨容的手,折身将女儿带到梳妆台前,打开粉盒,蘸了点白*粉,轻轻地点涂在女儿的两颊,自语道:“病还没好,多打点粉盖盖――” “夫人,这是白……”老实巴交的佩兰以为谢夫人忙中出乱。 “我知道,胭脂嘛。”谢夫人用力的瞪过来,阻止佩兰继续往下说。 梨容轻轻拍拍佩兰的手背,佩兰不语了。 “走吧。”谢夫人黯然道。 梨容上了轿,谢夫人托着轿帘,担心而不舍地望着女儿,几欲泪下。 “起轿。”公公等了一会儿,觉得给足了面子,便急着回宫去交差了。 谢夫人无奈,忧伤道:“孩子,娘不能陪你,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梨容无声地点点头,面容渐渐隐入轿帘之后。 直到软轿消失不见踪影,谢夫人还站在原地不肯离去。 佩兰上前,扶住谢夫人,说:“夫人,回去吧,小姐不多时就会回来的。” “还是你懂事啊。”谢夫人默默地转身,进了大门。 谁知道,女儿这一去,是福还是祸啊? 六皇子,真的能救得了她么? 公公细碎的步子,节奏虽快却无声,手中提着的灯盏发出白惨惨的荧光,引领着梨容走向皇宫深处。 黑暗中的皇宫,幽深静谧,象一个无底的黑洞,仿佛随时都会吞噬生命。刚过谷雨,还未入夏,夜风,依然还有些凉意,从皇宫青石板的地面一路滑过来,更是捎带上了石板的阴冷,象暗夜之神诡异的身影,绕着梨容淡绿的身影盘旋,无形之中,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穿过她单薄的衣裙,将寒意熨上她的每一寸肌肤,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还是两者兼有,梨容浑身鸡皮疙瘩泛起,寒战连连,整个身影,如风摆杨柳般,显得纤弱而无助。 尚德宫里朗昆,正襟危坐,双目紧闭。 归真寺大殿,金身佛祖面前的香坛,三根香默然竖立,袅袅的烟雾升起,散开…… 绛奎宫,一个公公小跑进来,报:“殿下,皇上宣谢家小姐觐见!” 朗泽蓦地抬起头来,脸色瞬息万变,片刻之后,他沉声问道:“哪里?” 公公答:正阳殿。 正阳殿。朗泽的脸上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梨容轻轻地踏进正阳殿,跪下,轻声道:“民女谢梨容见过皇上。” “恩。”皇上的语气,平静,缓慢,威严。 她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从殿上走下来,是皇上,在走近她。 脚步虽轻,对梨容来说,如同惊雷,就好象从天上下了一个紧箍,一下就罩住了她。虽着每一步的接近,金箍也将她越箍也紧,梨容蓦地感到泰山压顶,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来。一个愣神,身子就往下一栽,她连忙伸手撑地,冰凉的地面,凉飕飕的感觉一刺指间,同时也刺除了她瞬间的眩晕。借着手臂的力量,她终于,没有倒下去。她小心地,将身子撑起,再慢慢地,将手臂归位。 这一切,丝毫没有逃过皇上敏锐的目光。 皇上停住了脚步,她的身体,竟这么差?跪这么一下都承受不了?! 他顿了顿,又再次走近。 梨容一直垂着头,紧张地望着地面,忽然,视野里,出现了一双黄色的、绣着精致龙纹的鞋。 皇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今年多大了?” 梨容细声回答:“十六。” 她听见头顶一声长长的出气声,皇上的声音再次传来:“来呀,把灯点亮些。” 梨容不敢抬头,更不敢乱望,只瞥到身边狭小的空间里,一忽而,不知从哪里就冒出几双脚来,左右奔忙一阵,随着悉悉索索一阵轻微的声响,光线就明亮了许多,将梨容周遭照得如同白昼。 “你起来吧。”皇上发话了。 梨容依言站起来,垂着头,不说话,等着皇上的进一步指示。 “抬起头来。”皇上说得很慢。 梨容慢慢地,慢慢地,将头略微地抬起来,眼睛依然望着地面。 耳边是死一般的寂静,静得可怕。 她忽然感觉左边的面上,有些温温的低热传过来,照在自己脸上。小心地用眼角余光偷瞟一下,是一盏灯,移过来,就在自己左耳后边停住,悬着,照着自己的脸庞。她一动也不敢动,紧张得只听见自己的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灯,一直没有移开,而她的感觉,是那么的清晰,执灯的就是皇上,他正站在她的旁边,她虽然无法看见却能感觉得到,是很近的距离。他在打量着她,从头到脚,不漏掉任何一个细节,那目光,象针刺一般游走在她的身上,她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而心,则随着他目光的移动而剧烈地跳动着。 无端地,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尽管灯的温暖透过来,她却止不住地开始发抖,并且越抖越厉害,抖得连自己都无法控制。 “你,冷吗?”皇上的声音猛然响起,没有任何征兆,她惊得一抽。 她强自镇定下来,吸着凉气说:“不,不,不冷。” 他听见了她声音中的颤抖,于是低沉而缓慢地说:“你,很害怕吧――” 她瑟缩着,不敢作答。 静默了一下,时间很短,皇上徐徐地踱到了梨容的正面,灯,也举到了她的正面,他又说话了:“你,抬起眼来,看看朕。” 该来的总要来,朗昆不是说,这是个机会么?梨容闭上眼,默念一句“菩萨保佑”。深吸一口气,终于,用极慢的速度再次把头抬高,然后,她鼓足勇气,飞速地抬起眼皮,望了皇上一眼! 她看见了一张方正的脸,威严,静默,阴沉,连皱纹都笔直得如同刀刻一般,但,却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吓人。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眼前的皇上,完全不是她来时想象的模样,虽有压顶的重力,却不吓人。 她本想,飞速地看一眼,就躲开,可是,这一眼看过去,她却忘记了逃离。 是因为,这张脸跟朗昆极其相似,而让她觉得亲切么?还是因为,他的眼光里有太多的含义,最多的就是在告诉她,不要害怕自己? 梨容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皇上,充满了探究。 他有着跟朗昆一样平整宽阔的额头,一双冷凛充满虎威的眼睛,嘴唇棱角分明,紧紧地抿着,显出强有力的刚毅味道。整张脸,除了多肉却不够挺拔的鼻子,除了岁月的痕迹雕刻的皱纹,真的想象不出,朗昆有多么地象自己的父亲。她看见灯光下皇上的脸,竟然有些迷惑起来,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皇上,而是朗昆。 朗昆继承了父亲的,不止是面容,还有气质,皇上的威严、皇上的沉默,和皇上的阴沉冷峻。在梨容眼里,此时的皇上,严肃的只是他的脸,而温和的却是他的眼,他的眼光,和善而温情,似乎蕴涵了太多的感情在里面,不管他的身份,还是他的架势多么可怕,他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关切之情。他通过眼光向她表达着某种善意的信息,令她不再害怕。 皇上在她无所顾忌的注视下,忽然嘴角轻轻一扯,无声地笑了。 她蓦地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眼睛眨了一下,却还是骨碌碌地转着,盯着他的脸。 “哈哈!哈哈!”皇上猛然间大笑起来,笑过几声之后,蓦然止住,默默地看了梨容一眼,挥手道:“来呀,送谢小姐回府。” 正阳殿内当时发生的情形和谢小姐平安回家的消息几乎同时传到了尚德宫和绛奎宫,也传到了集粹宫。 这一夜,尽管暗波汹涌,却平静地过去了。 皇后一夜未眠。皇上竟然毫无征兆就召见了梨容,事先也没有在知会自己一声。皇上见过梨容之后,她不知道,她的谋划会加速实现,还是会被皇上取消,或者,**中会新进一位娘娘,来延续当年雪儿未完的恩宠。如果是这样,那就真应了一句老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就追悔莫及了。 朗昆一夜未眠。他忧心忡忡的正是皇后所想,担心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加剧,愈是接近谜底,他愈是害怕,几近抓狂。 朗泽一夜未眠。皇上深夜召见梨容,是因为母后向他提及了自己的心事么?见过梨容之后,父皇是否满意,又会如何决断?希望乍现,朗泽兴奋异常。他思索着,还要去找母后谈一谈,趁热打铁嘛。但,如何谈呢?他很是伤脑筋。母后的承诺已经在逐步兑现,但自己要怎么把雄心壮志付诸于行动,如何着手呢? 梨容一夜未眠。她的心里喜忧参半,却并不绝望。皇上的态度虽然未曾明朗,但只要有朗昆在,她就永远都能看到希望。 谢夫人一夜未眠。她辗转反侧,唯有企求上苍开眼,让梨容留在自己的身边。 皇上也是一夜未眠。 他看见梨容缓缓地踏进正阳殿,淡绿的身影,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清爽幽凉,很宁静的样子,让他想起刘夫人对她的评价“娴静如玉”。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五章 彻夜皇宫懊悔多有之(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他的心弦悄然地拨动了一下,好奇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什么样的女子,可以被皇后评价为“千里挑一”?能千里挑一的,应该不仅仅是娴静如玉。 他走近梨容,看见她紧张得失去平衡,差点栽倒,不由得皱皱眉。她的身体,看来确实不好,到底能否担当大任,还难说呢,先看看再说吧。 他站定了,仔细地打量。 地上跪着的女子衣着朴实整洁,发丝乌黑如缎,只插了一支玉簪。这令他微微有些意外,一个二品大员的独女,装束竟然如此简单,是否显得过于寒酸呢? 他的嘴角轻轻一撇,掠过一丝冷笑。出奇制胜的招数而已,他见得多了,这位谢小姐,如果是想用此招来打动他,那可就是想错了,不过,就算此招打动了他,她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和亲嘛,她若是刻意这么做的,倒让他觉得更应该让她去和亲了,至少,她的有心和用心,证明她就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 这么想着,他绕着她走了一圈。 问话,答话。 她的声音也还秀气,音色也还悦耳。 于是,把灯点亮,让她平身,他要好好地看看她。 头抬起,竟是那样的一张脸! 苍白的面容,淡红的唇,忧伤的眉眼…… 让他刻骨铭心,魂牵梦萦的那张脸啊,雪儿―― 他的记忆之门顷刻间打开,苦涩而揪心的思念汹涌而来。他几乎不能自持。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的恍惚。 他回过神来。看见她眼睛里映出灯烛的光彩,黑亮黑亮,她正注视着他,无畏而直接,还有一些友好可亲的意味。他看见,她的脸不再紧绷,慢慢地放松下来,表情也仿佛如同熟人相见,略微地浮起了些似有若无的笑意。 她对他没有畏惧,没有敌意,甚至,还有些亲昵。他的心头滚过一声绵长的叹息,她不是雪儿,雪儿从来都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朕的,雪儿的眼睛里,从来都只是装满了恨、怕、怨、冷漠和无奈。 她为什么不怕朕?难道,谢小姐,想攀龙附凤? 他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凛冽的光射过去,就好象要从她的心里挖掘出那些躲藏的阴暗一般。 她毫不知情,亦毫不怯弱,依旧纯洁而坦荡地望着他。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之所以笑,是因为陡然之间明白皇后为什么极力要促成让谢梨容去和亲的事,十八年前皇后容不下雪儿,十八年后,皇后仍然容不下谢梨容。除此以外,他还有一个发笑的原因,一个更好笑的原因,一个秘密。 笑过之后,他让她回家了。 这一夜,他有了决定。 集粹宫,皇后正在梳妆。一夜未眠,形容有些憔悴,任宫女再仔细地铺粉,总还是遮掩不住。皇后不由得感伤起来,红颜已经老去,君恩不复存在,君恩,我何曾拥有过君恩呢?君恩从来,都只为一个雪儿停留啊。 想到雪儿,皇后冷不丁就打了个寒噤。 昨天夜里,皇上不是见过了谢梨容了么?今天,会有什么消息传来呢? “皇上驾到。”一声唱诺,惊得皇后一弹而起。 她断然肯定,皇上,是为昨夜见过梨容的事来的。 皇上坐定之后,只是喝茶。 皇后坐在一侧,紧张地等待着皇上开口。 “你上回说,”皇上慢悠悠地开了口:“宫里适龄的公主有四位?” “是。”皇后闻言,暗叫不妙,看来,皇上最后决定派去和亲的人选不是那该死的谢梨容,而极有可能是位真正的公主。她有些不甘心,小心地试探道:“皇上难道,真的忍心骨肉分离?” “你好象很喜欢妄自揣断圣意啊,”皇上有些不悦,脸色僵硬起来。 “臣妾不敢。”皇后慌忙跪下。 “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皇上说:“你迟早都会知道的。” 皇后等着皇上继续往下说,皇上却止住了话头,牵起另一个话题来:“这宫里,多少年没好好热闹过了?” 皇后一愣,不明白皇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讪讪道:“不热闹?逢年过节该有的庆典都举行了啊。” 皇上见她没有领会,话题一转,又说:“成天介的,看来看去,都是些老面孔。” 皇后一听,更加迷糊,暗揣,皇上这话,是想换近侍,还是大内总管,按理,他换就是,何必来跟我说?忽地,她想到,莫非,是皇上要选秀充实**?想到这里,她心里就象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冒了出来。 皇上见皇后不说话了,又开口道:“怎么不说话,是终于弄明白了朕的意思?!朕就说了,你那么喜欢揣测圣意,怎么会理解不了呢。” 几句轻飘飘的话,生生刺中了皇后的痛处,皇后嘴唇颤抖起来,既伤心又气愤。 皇上似乎是成心跟她过不去,又接着说:“朕考虑着,是不是弄个隆重点的纳妃仪式,让宫里也好好热闹热闹?!” 纳妃?还要搞仪式?谁有这样的殊荣? 这如同当头一棒,皇后险些晕过去,尽管不难猜到答案,她还是不愿意相信,用发抖的声音问:“皇上准备纳什么女子,又准备如何排位?” “朕要纳谁,难道你猜不出么?”皇上的脸凑过来,阴测测的声音飘过皇后的耳边:“这还要多谢皇后啊,若不是你,朕怎么能发现她呢,皇后真是贤良啊――” 皇后绝望地合上眼睛,她最不愿看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早就应该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唉,都怪自己太心急啊。 皇上的声音忽然提高了起来:“朕看,就封个皇贵妃吧。” 皇后猛地睁开眼睛,几乎狂叫起来:“不行!”该死的谢梨容,不去和亲也就算了,还要到宫里来祸害我,现在居然,可以一跃成为皇贵妃!我绝不能容忍! “为什么不行?”皇上冷冷地问。 皇后努力压抑着自己即将决堤的情感,说:“已经有一位皇贵妃了。” “朕知道,”皇上不以为然地回答:“两个贵妃不行吗?一个为东贵妃,一个为西贵妃。” “亘古未闻啊,”皇后贸然道:“岂能同时有两个贵妃,就算分东西,又是谁为大?” “当然是东为大,”皇上不假思索地说,并加重了语气强调道:“她为大。” 谢梨容的位置,竟然直指我的位子!皇后再一次见识到了雪儿在皇上心目中的重要,她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胸口一股汹涌的气流,就要喷簿而出!皇后又气又急,哑着嗓子说:“请皇上三思,不可以有两个皇贵妃!” “不可以有两个皇贵妃?”皇上从鼻子里哼一声出来,冷冷地说:“那就废了你,让她做皇后!”言毕,拂袖而去。 皇后一举扑倒在地上,号啕大哭。 阿云同情地望着伏地痛哭的皇后,叹息着摇摇头。 从集粹宫一脚踏出来,皇上头也没回,说:“宣朗昆正阳殿觐见。” 朗昆急急忙忙地赶到正阳殿。 “坐吧。”皇上从奏折堆中抬起头来,目光淡淡地扫过朗昆的脸,在朗昆额头上渗出的毛汗上停留片刻,说:“没什么急事,先坐吧。” 朗昆坐下,皇上又把目光锁定在奏折上。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就快到午膳时间了,皇上还是埋头于奏折,再没有跟朗昆说话。 公公一通报,朗昆就知道,这次正阳殿一行,父皇将揭晓谜底。他内心急切,匆匆地赶来,结果坐了很久,父皇都没有理会自己。他有些焦躁,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耐着性子等。 等待的时间是如此地漫长,如此难捱,但他,只能坚持,坚持着不发一言。 就在他等得就快木了的时候,皇上看着奏折,说话了:“最近常常出宫吧,忙些什么呢?” 朗昆如实回答:“到归真寺护卫稚娟啊。” 皇上低着头,笑了笑,随意地问:“你有没有什么事想跟父皇说啊?” 朗昆一怔,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事?父皇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恩?――” 皇上没有抬头,却拖长了声音,用一个字再问了一次与前面同样的问题。 朗昆想了想,问:“父皇,您是指,和亲的事么?” 皇上看了朗昆一眼,想了想,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说完,又开始看奏折。 这就奇怪了,朗昆再想想,说:“请父皇明示。” 皇上沉吟片刻,望朗昆一眼,说:“朕的意思,是,你自己的事,想想,有什么事,想跟父皇说呢?” 朗昆认真想想,摇头。 “一件也没有?”皇上追问。 朗昆还是摇头。 皇上似乎有些失望,他摆摆手,冲儿子说:“再想想吧。”然后,低头下去,复又看自己的奏折。 朗昆使劲地想啊,还是想不起有什么事,要告诉父皇。 “皇上,该用膳了。”公公进来提醒。 “送进来,”皇上说:“朕跟朗昆一块吃。” 一直到坐上了饭桌,皇上才问:“想好了么?” 朗昆忽然说:“有的话,也只有和亲一件事。” “恩,严格来说,也算,”皇上放下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朗昆:“说下去――” “儿臣还是原来的看法,”朗昆正色道:“和亲应该派公主去。” “为什么不能是谢小姐?”皇上脸色严肃起来。 “儿臣说过的,要想长治久安,必须打击蒙古,要想打击蒙古,就必须六年休养,而要想保证六年的休养,就必须派公主和亲!”朗昆一鼓作气把话全部说完。 “这就是全部的理由?”皇上加重了语气,低沉地问:“这就是谢小姐不能去和亲的全部理由?!” “是!”朗昆斩钉截铁地回答:“这就是必须派公主去和亲的全部理由。” 皇上直直地望着儿子,默然了。 许久之后,皇上黯然地举箸,说:“吃饭吧。” “父皇,儿臣听说,蒙古使臣已经到了,这次不带走和亲女子,他们是不会走的。”朗昆直通通地说。 “你只关心,自己的建议能不能被采纳?!”皇上淡淡地问。 朗昆无语。 皇上似笑非笑地瞟一眼过来:“就没有别的了?” 朗昆咬咬嘴唇,没有说话。 “你没有事要说,父皇倒是有事要告诉你。”皇上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儿子碗里。 朗昆望过来。 “今天早上,父皇跟你母后说,想在宫里举行个仪式,好好热闹一下,”皇上思考了一会,依旧用平淡地口气说:“主要么,是打算,再替你添一位母妃……”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六章 斗胆进言为心爱之人(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今天早上,父皇跟你母后说,想在宫里举行个仪式,好好热闹一下,”皇上思考了一会,依旧用平淡地口气说:“主要么,是打算,再替你添一位母妃……” “轰”的一下,朗昆大脑一片空白!握着筷子的手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他拼命地想让自己镇定下来,手脚却不听指挥。他恐慌地望了父皇一眼,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皇上好象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夹了菜,依旧语气平缓地问:“那个,谢小姐,做你的母妃,你觉得怎么样?” “啪”的一声,朗昆手中的筷子就掉到了桌上,脸色,也变得铁青。 “怎么这么不小心,”皇上嗔怪道,并没有看朗昆的脸,只是体贴地捡起筷子,塞到朗昆手中:“这不是什么大事,告诉你一声,好让你心里有个底。那个谢小姐,虽然身体不好,不适合草原气候,这皇宫,养尊处优,总是不委屈她的。” 此时朗昆欲哭无泪,皇上又断断续续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只顾眼睛发直,喉头发紧。 皇上絮絮叨叨地说完了自己的构想,这才发现儿子神色不对,诧异地问:“你,怎么了?” 朗昆惶然地低下头去。 “朕准备封她为皇贵妃……”皇上的话刺入朗昆的耳中,让他无处可逃,他紧紧地握住了藏在桌下的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忽然,他想到了,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鼓足了勇气,小心地说:“父皇,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似乎有些不妥…… “连你也不赞成父皇再纳妃?”皇上瓮声瓮气地问。 “不,不是的,”朗昆辩解道:“儿臣只是没听懂父皇的意思,不是已经有皇贵妃了,还再封一个,父皇的意思,是两个贵妃?” “你怎么跟皇后提出的反对意见是一样的?!”皇上有些不高兴,但没有生气。 “不是反对,只是觉得有些不妥,两个贵妃,是以前都没有过的……”朗昆看着父皇的脸,吞吞吐吐地说。 “难道不能有两个?不能是东、西贵妃?”皇上明显是生气了,却没有发作。 朗昆一时语塞,他心里愈发地沉重,看来,父皇都规划好了,梨容,还是在劫难逃啊。他的心里如刀绞一般,却不得不硬撑着,不发一言。 “皇后为什么反对,朕是知道的,”皇上的声音拔高了起来,待转向儿子的时候,忽一下又低了下去:“你又是为什么反对,仅仅只是因为两个贵妃不妥?” 朗昆隐隐地觉得父皇的话中有话,但他一想到父皇多疑的性情,认为父皇无非也就是跟往常一样,对不同意见硬要多问几个为什么而已,多说只会多错,于是悻悻地闭了嘴,再不说话。 皇上定定地望着朗昆,仿佛在等待,等待着儿子开口说些什么。 但,许久过去了,朗昆还是低着头,始终不发一言,也不看皇上一眼。 “唉――”皇上长叹一声,说:“菜都凉了――” 朗昆闻言,机械地抬起手来,扒一口饭。 皇上愣愣地望着朗昆,不动声色道:“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你最关心的和亲吧,”皇上微笑着说:“你的建议被完全采纳了,父皇已经决定了,出使和亲的,将是位真正的公主。” 朗昆有些无动于衷。 “怎么,你不高兴么?”皇上奇怪地问:“这不是你一直坚持的吗?父皇终于决定了,你又为何是这副模样呢?” 这话一下就点醒了朗昆,虽然他心里正苦涩连连,愁肠百结,没有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但父皇说的也是事实,派公主去和亲,不是一直都是自己的主张么?如今实现了,该高兴才是啊。但他此刻,又如何高兴得起来。而父皇那里,他又必须有个答复,有个态度。 朗昆想了想,低头道:“儿臣本应当高兴,但一想到要送走一个妹妹去蛮荒之地,心里着实难过。父皇请恕儿臣无法高兴。” 皇上点点头,似乎也认同了朗昆这个无法高兴起来的理由,淡淡地说:“不提了,吃饭吧。” “儿臣,儿臣吃不下,”朗昆站起身,跪下:“请父皇准许儿臣退下。” 皇上定定地望他一眼,摆了摆手。 朗昆逃也似的回了尚德宫,倒头就睡。 为什么,事情,竟会是最坏的结果? 他怎么也想不通,却不得不承认,对这个结果,他是早有预感的。 可是,我要怎么去告诉梨容?她该如何接受啊―― 他想得头疼欲裂,却不知所措。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月亮弯弯,渐渐地升上天空,月光洒在梨园中,梨容发上的玉梨簪发出晶莹的幽光。 “小姐,夜露重了,还是回房去吧。”佩兰轻轻地靠了过来。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梨容的声音,飘渺空寂:“他今天都没有来呢,他不会来了――” “还有明天呢,小姐。”佩兰故作轻松地说。 “明天?”梨容凄然一笑:“明天来的,只会是圣旨。”她想说,佩兰,你真是傻呢,他没有来,是因为事情没有解决,拖过了今晚,也就无望了。她的眼底,也如同夜里的枝叶,渐渐地聚起水意,凝成水滴,盈满了,却不曾落下。 月光下,皇城里青石板泛起清冷的光,朗昆一个人,凝重而决绝的表情,行进在去往正阳殿的路上。 “昆儿,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皇上将丹药吞下,连喝几口水,然后问:“有什么事这么重要,非得今天晚上说?” “必须今天晚上说。”朗昆跪着,执拗。 “告诉荃妃,今晚朕不去了。”皇上打发了公公,才招呼朗昆:“起来说吧。” 朗昆定了定神,朗声说:“父皇,儿臣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册封新贵妃不妥。” 皇上无声地笑了一下,问:“不妥在哪里?” “从古到今,都没有这种做法,这是其一,”朗昆认真地说:“如果父皇在别的问题上开先河,可能会博得创举之君的美名,但在这种事情上,恐怕会招人闲话。” “有道理。”皇上点头。 “其二,这样做难以平衡各方面的关系。”朗昆接着说:“此举必然在**之中掀起轩然大波,后妃必然难以接受,而她们身后的家族,也必然采取抵制手段,这样一来,父皇难免陷于夹缝之中,疲于应付。” “说得对。”皇上再次点点头,问:“还有么?” “还有就是,”朗昆看了父皇一眼,压低了声音说:“在蒙古进犯尚未解决的时候急于纳妃,父皇难道就不怕引起朝臣反感,失去天下民心?!” 这才是朗昆这一席话中的重磅炸弹,言语之中**裸的率直,哪里是谏呈,分明是指责,足以让皇上勃然大怒。朗昆已经豁出去了,他已经没有时间,更没有选择的余地。他要阻止父皇,就必然会激怒父皇。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皇上,并没有动怒。 片刻的沉默之后,皇上对朗昆的这一番言论报以“哈哈!”两声大笑。笑完之后,皇上说话了,竟然是调侃的口气,仿佛是在逗儿子一般,只是为了好玩。 皇上忍俊不禁道:“你竟然当真了,朕不过是一时兴起,就有了那么一个想法,还没说一定要付诸行动呢――” 朗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峰回路转如梦幻一般,为了确定,他紧接着又问:“父皇,那新妃是不是就不纳了?” “算了――”皇上说。 朗昆喜出望外,倒头就拜:“谢父皇,父皇英明!” 谢父皇?皇上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玩味地问:“谢父皇什么呢?不纳新妃?这好象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朗昆一顿,自知失言,慌忙分辩道:“谢父皇肯以江山社稷为重,采纳儿臣的进言,有这样圣明的皇上,是百姓之福……”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这个理由,着实牵强,但话已出口,收是收不回来了。 “够了。”皇上忽然打断了儿子的话,这是他不喜欢听的话,此时他最希望听到儿子说的,也不是这些话。 被父皇一声断喝,朗昆蓦地住嘴,屏住呼吸在地上跪了一阵,暗忖着是不是该告退了?刚要开口―― 皇上先于他说话了:“起来吧。” 朗昆起身,一躬身,再次准备告退,话刚到唇边,还来不及说出口―― 皇上又说话了:“既然来了,咱们父子就聊聊吧。” 朗昆点头答“是。” 父皇不纳妃了,和亲的又将是公主,梨容是彻底的安全了,他的心也就放了下来,接下来,父皇要聊什么,都不会再打乱他的心境了。 “明天一早蒙古使节就会朝见,”皇上低沉的声音:“你觉得他们会开出什么条件?” “只要不是割地,”朗昆沉吟道:“什么条件都可以接受。” 皇上点点头:“这是底线。”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六章 受命危难于皇父期望(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儿臣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朗昆思索着说:“儿臣担心,他们不但要城池,还要公主。” 皇上带着疑问望过来。 “父皇您应该不会忘记,蒙古每次来,都会在上次的要求上提高,以前他们要钱要女人,一般的女子只要姿色尚可就行了,后来就变成了贵族之女,再后来又要求要有皇族血统,到了上次,干脆就提出要皇室血亲。如果是这个趋势,说不定不需我们提出,他们自己打算好的就是带走一名公主。”朗昆皱了皱眉头。 皇上默然了。 “要找个合适的人,进行谈判。”朗昆说。 皇上问:“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朗昆笑道:“主和的人肯定不行,天生骨头软。” “主战的,只有谢端定和刘镜荻,”皇上思索着说:“谢端定是直性子,刚烈有余,柔和不足,而刘镜荻是行伍出身,讲血性,一句话不合,还不当场把蒙古使节揍一顿,他本来,就因为没得战打窝了一肚子火,再说了……” 皇上突然止了话头,他还有一个担心,如果这事办成也算大功一件,刘家会因势坐大,让皇后腰杆硬起来。虽然他照顾刘家,是因为雪儿,但一想到雪儿一生爱的只有刘镜荻,他怎么着还是不舒服。 尽管皇上不说明,但话里的意思,朗昆大致还是明白几分的,他想了想,为难地说:“父皇,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明天使节就来了,我们总得预先安排好啊。” 皇上犯了难,这个问题困惑他很久了,今天跟儿子商量,也没找出解决办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却还没找好弓手。皇上不禁烦躁起来,起身,在正阳殿里踱过来,踱过去。 猛地,他停住脚步,用手指过来。 朗昆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皇上说:“你去!” “父皇相信你一定能办好这件差事。”皇上充满了希望,他的眼里迸发出别样的光彩,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把朗昆名正言顺地推到前台。 “儿臣……”朗昆吃了一惊,没想到父皇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自己。这可是代表国家去跟蒙古使节谈判,按照惯例,如果是皇子主事,那这个皇子的身份,就必然是太子。 “你可不能拒绝!”皇上以为朗昆要推脱,急切地走过来,抓住他的胳膊。 朗昆看着父皇因为着急而涨红的脸,忽一下感慨万千,他何尝不知道,父皇的心思,就在一愣神间,忽然发现父皇脸色大变,手也紧紧地按住了胸口。 “父皇!”朗昆骇然大叫,在他的叫声中,皇上“扑”地将一口鲜血吐在了儿子胸前,接着两眼一翻,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皇上陷入了昏迷之中,太医们忙成了一团。 朗昆在正阳殿里,与闻讯赶来的皇后和众皇子守了一夜。 天,已经开始泛起鱼肚子白,拂晓降临。 皇上晃悠悠地醒过来,虚弱地张口,叫:“昆儿――” 朗昆靠近床边,低声应道:“父皇,儿臣在这里。” “你,回去,”皇上无力地抬了抬手:“赶紧准备,准备……” “父皇!”朗昆只是不肯。 皇上又气又急,用仅有的一点力气怒目而呲:“去――” 朗昆无法,只好离开。 他的背影,消失在皇后恨意浓烈的眼里,也映出了朗泽复杂的眼神。 “扶朕起来。”皇上伸出手,虚弱地说:“拿丹药来――” 公公端过来三颗丹药,皇上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公公见状,赶紧又添上三颗,皇上看了看,这才一古脑丢进嘴里,胡乱嚼几下,用黄酒送了下去。稍稍喘息片刻,才低声吩咐:“宣,刘镜荻――” 皇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谢府。 谢夫人走进梨容的房间,递上一个信封,说:“宫里送来的――” 梨容有些紧张,望母亲一眼,却看见母亲是一副比她更为紧张的模样,她略微犹豫,拆开了信。 眼光,静静地停留在展开的信笺之上,忽而,她轻轻一笑。 谢夫人再也按奈不住,探头去看―― 信笺上,什么也没有! 梨容悠然一笑,将信笺递给母亲。 谢夫人难以置信,接过信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正面看了反面看,吹了气去看,举起来透过光看,总之,她就是没有想得通,怎么会一个字也没有,她也不相信,真的会没有一个字? “嘿,”谢夫人砸砸嘴:“这个六皇子,可真是……” 梨容站在一旁,抿着嘴,静静地笑。 谢夫人回头一看梨容的表情,就已经明白了几分,信笺上没有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没事了。她摇摇头,自嘲地想,这个深沉的六皇子,我是搞不懂,不过,女儿明白他的含义就行了。想着年轻人的事也不好多问,谢夫人就要转身离开了。 “娘!”梨容叫住她,调皮地问:“您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还问什么问,都写在你脸上呢,”谢夫人卸下了心头的重担,心情也好转起来,忍不住幽默将女儿一军:“当你娘是傻子呢――” “娘――”梨容又叫。 “别叫了――”谢夫人头也没回:“纵然他是皇子,又帮了我们这个大忙,但,你还是不能跟他走得太近。”她回过头,正色道:“你的事,娘自有安排。” 梨容望着母亲,即使心里的想法再强烈,也不敢再提朗昆了。见母亲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她“呀”一声,又赶紧追了出去。 谢夫人不用回头,就知道女儿跟出来,她严肃地说:“没得商量的,女孩子家,婚事都得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该谨守才是。” “娘,”梨容期期艾艾地靠过来:“不是这个事。” 谢夫人停下脚步:“什么事?” “是佩兰,”梨容附在谢夫人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谢夫人点头道:“恩,娘派人去办。” “谢谢娘。”梨容满腹开心地离开了。 谢夫人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自己还没着落呢,就开始操心别人了。她一想,又犯起愁来。年华易逝,我这么好的女儿,到底配给谁好呢? 六皇子?梨容看样子是喜欢他,可是,一个出身这么低微的皇子,能给梨容带来什么?! 谢夫人幽幽地叹了口气,六皇子是聪明,可是,再聪明又如何,那还能敌过皇后的权势?! 还是刘家三公子好些,不但攀上了皇后这门亲,还权倾朝野,那才是最实际的安排。 谢夫人颇为自得地点点头,觉得自己为女儿的设想堪称英明。虽然和亲一事还没有宣布,但总算也是过去了,即便是有惊无险,经过这么一吓,她也开始意识到,自己必须马上行动起来,不然,今天是和亲,明天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呢,梨容的亲事,再也耽误不得了。 就算不是这个原因,她也必须速战速决,她不能等到梨容在情海中泥足身陷了才出手,那可就太迟了。在这个六皇子还未扎根梨容心里之时,做为母亲,她必须早做决断。 朝堂之上,公公唱诺:宣蒙古使节觐见―― 朗昆担心地望了父皇一眼,不知道皇上能不能撑得住。 远远地望见蒙古使节,一行三人走过来,皇上默默地挺直了腰背。 “蒙古单于之子、左贤王呼延吉措见过中原皇帝。”三个蒙古人中为首的男子将右手放在胸口,略一低头,算是行礼,后面两人也如此这般地做了个礼。 “大胆,见到我朝皇帝,竟敢不下跪!”冷不丁,刘镜荻大喝一声。 呼延吉措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来,淡淡地乜了刘镜荻一眼,虽然没有说话,却下意识地挺了挺胸。 尽管站在旁边,看不到刘将军的脸,但朗昆已经听到了刘将军嘴里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他清了一下嗓子,平和地说:“礼仪各国不同,既是客,就主随客便罢。” 登时脸上就感觉到了刘将军不满的眼神。朗昆就当什么事也没有,直望着正前方,目不斜视。 “昆儿说得对,”皇上发话了,声音虽然轻浅,却听不出是个有病之人:“左贤王不过来了几天,怎么就急着走呢,也不在京城里多逛逛?” “已经三天了,”呼延吉措不卑不亢地说:“我们倒是不急,急的应该是你们才对。” “放肆!”刘将军再次呵斥:“我皇仁厚,你们竟然敢话里藏刀,如此不敬!” “刘将军稍安勿躁。”朗昆见刘将军脾气火暴,怕他坏事,连忙出来打圆场。 刘将军气咻咻地瞪了朗昆一眼,将目光转向皇上。 皇上的脸色越发地苍白了,他心知自己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了,于是,说:“是啊,早该与使节见面,可惜朕这身体,偏又差强人意,今天既然来了,就由小儿朗昆来招待左贤王吧――” 公公听毕,连忙上前搀扶皇上。 呼延吉措却不想就此罢手,他大步向前,用一种狂傲的气势颐指气使地对着皇上说:“收起你的招待,我们要什么样的招待,你的儿子做不了主!”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七章 势当力敌对手首见面(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听见呼延吉措的责难,皇上顿了顿,默默地收回了已经搭上了公公手臂的手,缓缓地坐回龙椅上,他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地声音问:“左贤王希望得到什么样的招待?” 呼延吉措冷笑一声:“皇帝是真的不知道?!” “太放肆了!”刘将军大喝一声,怒发冲冠,掳起袖袍,作势就要发难。 朗昆一把拦住他。 “中原有句老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呼延吉措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不屑一顾地说:“若不是我们放你们一马,你们――”他环手一指,鄙弃地说:“就你们,还能站在这大殿之上?!” 这小子太狂妄了! 朗昆再有忍性,也不免义愤填膺。泱泱大国,堂堂男儿,在自己的朝堂之上,竟被如此奚落,真是奇耻大辱。他心里,登时腾起一个念头,杀了这头蒙古牛! 心念一起,斜眼过去,正好与刘将军的眼神一碰,同样是杀气毕现的恨意凛冽,一交汇,便如同火药桶点着了引线,马上就要爆炸。 “左贤王稍安勿躁,”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皇上的声音慢悠悠地飘了过来:“朕是有所招待不周,按理,该是本王亲自陪同才是,但左贤王你也看见了,朕身体欠佳,无法作陪,昆儿与你年纪相当,年轻人,自然容易说到一块,还是他代替朕来陪你吧。” 话说得相当的软,朗昆惊诧之下,也猛地意识到,这不是父皇一贯处事的风格,父皇之所以这么做,定然是有原因的,他即刻间冷静了下来,暗暗地拉了拉刘将军的袖子。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面人。左贤王再怎么发难,也不好纠缠下去了,毕竟,面对的,是即使战败,却仍然主宰中原数十万平方公里土地的皇帝。 “陪就免了,我也呆够了,还要急着回去呢。”左贤王软了口气。 “不急,不急,”皇上依旧是慢条斯理地说:“中原地大物博,其中精妙之处可不是左贤王短短几天就能感受得到的,”他缓缓地一挥手:“这样吧,朕全权委托昆儿,一直到左贤王起程归国,你想要什么样的招待,他都可以做主。” 话语虽轻,话意却重。既回答了左贤王的问话,也赋予了朗昆无上的权力。 左贤王愣了一下,向朗昆投来极深的一瞥。朗昆冷峻的脸庞上,是隐忍的倔强,表面虽是阴沉着波澜不惊,但还是让他嗅到了大海狂澜的咸湿味。他在极短的一瞬间,就意识到,这是个能力非凡的人,是他不可低估的对手。 这一瞥,也同样给朗昆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左贤王那大漠孤鹰一般犀利而阴狠的眼神,蛮横地刺入他的内心,让人不寒而栗。那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不可一世,还有蔑视加敌意,让他在多年以后想起来,才惊觉,只有这个左贤王,才是他一生中唯一的、真正的对手。 朗昆悠然一笑,顺着皇上的话意,说:“已近晌午了,请左贤王一同用膳,如何?”转头,对皇上使个眼色,这里,又过来热情地招呼呼延吉措。 “去吧,”皇上会意,在公公的搀扶下起身:“年轻人好好聊聊,交个朋友也无妨,朕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 眼见皇上要走,呼延吉措怎肯罢休。他一步上前,还想纠缠下去。朗昆已先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一把拖住他,口里说着:“民以食为天,吃饭是最大的事――”手臂同时也着了力,不由分说就把他拖搡出了大殿,直奔中殿而去。 呼延吉措心有不甘,别过头来还想说什么,皇上却已经在公公的搀扶下,匆匆地转入了后殿。呼延吉措只得悻悻地跟着朗昆出了门,但他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把谈判搞定,不能再拖了。 长条的桌子上琳琅满目的佳肴,摆得满满当当,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这样的阵势在他们大草原是没有见过的。他们往往是席地而坐,来一把手抓羊肉,灌一口马奶子酒,高声而唱,哪里会有这样精致的宴席。 呼延吉措微微地颦起了眉头,这几日的接待,规格一日高过一日,照今天这阵势来看,应该就是最后的宴席了吧。饭桌上谈判,这个皇帝,或者说这个皇子,摆出这么个轻松的气氛到底意欲何为?! 如果这是皇帝的意思,他就安心得多,那个性格懦弱、身体多病的皇帝,怎么抬举自己都不过份。可是偏偏,今天会多出这么个皇子来,他试了一试,还没摸出深浅,可愈是这样,他愈是安心不下来,呼延吉措对付不了的人,实在没有几个,这个中原的皇子,真真不简单。 呼延吉措心里打了几个小转转。 他到中原来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早就想好了目的,如今皇上把他们一行好吃好喝地往旁边一晾,几天时间过去了,他不知道这个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到随从们一副“暖风熏得游人醉”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皇帝莫不是想用拖的战术,瓦解他们?或者,是想用玩物丧志这一招,来消弭他们的斗志?! 所以今天在殿上,他有心把皇帝试了一试。 就在刚才,他采取了先发制人的战略,首先对皇帝假以颜色,以战胜国的姿态打击皇帝的气势,然后,就预备提出自己的要求。他已经盘算好了,这样一来,不论提什么条件,都应该会让皇帝百依百顺。因为,他已经提醒过了,皇帝也应该清楚,他们是战败国,该怎么停战得由蒙古人说了算。 果然,皇帝还是一贯的迁就和忍让,这让呼延吉措更加瞧不起,打了败战固然丢人,但失了气势却只会令人鄙视。 皇帝的态度让呼延吉措感到无趣。 他希望这个皇帝会发怒,就算,激怒了皇帝,也没什么大不了,难道,皇帝还敢对他堂堂左贤王怎么样?他呼延吉措可不是吃素的,大蒙古国也不是软柿子,中原的皇帝不敢把他怎么样。 在草原,他就是一头雄狮,没有对手的日子太久了,内心深处蠢蠢欲动,他渴望着跟一个势当力敌的对手来一次痛痛快快的交锋。尽管知道中原的皇帝只能是敢怒不敢言,他还是暗暗地希望,这个皇帝,会不甘示弱,会对着他咆哮,那样,他或者,还会正眼看这个皇帝一眼。 可是他失望了,皇帝是如此地软弱,甚至是懦弱,面对他的狂妄和颐指气使,皇帝竟然没有一点脾气! 倒是旁边的刘将军,让他觉得尚有几分血性。尽管刘将军卤莽,却也是敢作敢当的一条汉子,他可以奚落刘将军,却不会看不起刘将军,因为,他尊重勇者。 但他,更钦佩智者。就是这个没骨头的皇帝,却有个非同一般的儿子,就是这个被皇帝全权授权的皇子,让他有些暗自心惊,还有些棋逢敌手的欣喜。 他本想,拖住皇帝,把自己的条件摊牌,逼着他当场答复。 可是,今天他面对的人,不仅仅是中原皇帝,还多出了个皇子。 就是这个皇子,尽管内心怒气腾腾,眼里隐含杀机,却滴水不漏,在瞬间就可以换成满脸春风。这个对手,到底在想些什么,呼延吉措无法确定,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是个强劲的对手,他此行的目的或许就会因此而大打折扣。 此时呼延吉措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他有种预感,事情不会再象他想的那么顺利,这个皇帝,能选中这么一个儿子来跟他谈判,是有备而来。这个皇子,或许,就是太子,将来的皇帝!而现时的皇帝,能选中这么一个太子,说明,这个皇帝也并非他呼延吉措一直认为的那么昏庸。 若是再往远一点想的话…… 呼延吉措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沉思。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朗昆端杯致意,打断了呼延吉措的思绪:“父皇吩咐下来的规格,是上等的国宴,诸位,如不见笑,我今就以兄弟相称,大家今日来个一醉方休如何?!” “这话说得好,”呼延吉措顺着朗昆的话意接过话头,笑道:“既然是兄弟,那就得明确是兄还是弟,我已经快三十了,照我看,你肯定比我小,那就我为兄,你为弟,如何?” “呼延兄,昆弟敬你!”朗昆爽快地应承下来。 呼延吉措举杯一饮而尽,笑望朗昆。 朗昆笑着端杯起来,将酒干尽。 杯光交筹中,酒过三巡,话渐渐多了起来。 “兄弟,我这还是第一次到中原来,中原可是美不胜收啊。”呼延吉措带着微微的醉意,环顾四周美仑美奂的装饰,有感而发。 朗昆笑道:“既然这么喜欢中原,那就留下来长住如何?短短几日就让呼延兄有如此感慨,多住些时候,兄弟我一定让你感受一下人间天堂!” 呼延吉措警觉地扫了朗昆一眼,暗揣他的话里还有什么别的意味没有,却看见朗昆表情如常,他呵呵一笑,打了个马虎眼过去:“下回再来,想家了――” 朗昆在心底冷笑一声,看来,这个呼延吉措还没有醉到糊涂。下回?!下回就只有你的头颅再来了! “大丈夫四海为家,还想什么家?”朗昆将军过去:“不说这些没出息的话!” “你该巴望着我早些回家才是。”呼延吉措话中有话。难道你不巴望我回去?难道你不巴望蒙古退兵?! 朗昆嘻嘻一笑,似乎根本就没听懂呼延吉措的话意,傻兮兮地问:“真想回去了?” “恩!”呼延吉措重重地一点头。 “那昆弟总得送呼延兄一些礼物才是。”朗昆笑着,喷出些酒气,轻轻一下就点入了正题。 呼延吉措一怔,这是不是就表示,谈判开始了?!他喝一口酒,说:“爽快!兄弟想送什么礼物?我照单全收,觉不跟你客气!”心里同时嘀咕一句,只怕,你的礼物满足不了我。 好大的口气!只怕要让你失望了。朗昆低头,夹一筷子菜送入口中,以咀嚼的动作掩盖了唇边的冷笑,他说:“呼延兄要说照单全收,那可就折煞兄弟我了,惭愧啊,礼物只有一样,不必开什么单子。”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七章 翻覆云雨皇子暗较量 (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呼延吉措一震,脸色也有些变了,因酒色而绯红的脸上涨起了青紫。没有单子,那就是说,我们料想的财物都落了空?!他们什么意思,竟敢在我大蒙古国陈兵未退的时候就进行能够轻慢对待?!呼延吉措全身的血都往上一涌,他拼命地按耐住脾气,没有当场发作。 朗昆只当没有看见,扭头朝外,喊道:“上酒!上酒!” “不喝了,兄弟。”呼延吉措放下杯子,正襟危坐。 “那怎么行呢――”朗昆不依不饶,抱了酒过来劝。 呼延吉措用手一挡,宽大的手掌一把抓住朗昆的肩膀,正色道:“兄弟,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样的礼物?”另一只手,从桌上移到了大腿之上,再往下,长靴里,就是匕首。 “呼延兄稍安勿躁。”朗昆轻轻一拍手,掌音落下,袅绕的音律奏响,从帐后,袅袅婷婷地走出六、七个女子来,各个模样俊美,娇俏可人。 “啊呀!”呼延吉措的两个随从不约而同地砸起嘴来,啧啧称赞。 “恩咳。”呼延吉措不满地轻咳一声,两随从侧眼一望,只见左贤王面有愠色,两人慌忙整整衣襟,坐直了身子。 朗昆笑道:“怎么,呼延兄,不满意?” 呼延吉措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出来。 “不喜欢?”朗昆皱了皱眉,显出一些为难的神色来。 呼延吉措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浅浅地笑道:“如果这也算一份礼物,如果你说的礼物就是这样,那贤弟,未免也太小瞧人了――” “原来是呼延兄不满意啊,明说吧。”朗昆恍然大悟,直起身来,再次拍拍巴掌。 众女子退去。 帐后,重新又转出三位女子来,那可是沉鱼落燕、闭月羞花的姿色,那两随从,已经惊叹得说不出话来了,就连呼延吉措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朗昆笑吟吟地问:“呼延兄,这可满意呢――” 呼延吉措默默地闭上眼,心想,任你多美的女子,也休想打动我的心意。他睁开眼,直望向朗昆,悠然一笑。 朗昆会意,沉吟片刻,仿佛下了个很大的决心似的,断然挥一挥手,叹道:“呼延兄的眼光,非比寻常啊――” 三位女子退下了,片刻之后,帐后,响起了佩环轻轻碰撞的声音,帐帘忽一下全部拉开,一个美貌的女子,站在庭中。发如缎,肤如雪,眉如黛,面如粉,身如杨柳,裙带霓裳,如同仙子下凡。 朗昆没有回头,他听见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一抹浅笑,终于淡淡地浮起在了他的嘴角。 还来不及如释重负,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闷闷的问话,又让朗昆的心跌落了下去。 “宛青郡主,比她们如何?” 呼延吉措斜靠在椅子上,庸懒的语调,却透露着犀利:“宛青郡主,比她们如何?” 朗昆脸色一变,笑容瞬间冰封。 他没有回头,索起了深深的眉头。看来,这个厉害的左贤王,的确是不好对付的,他想要的,远不止这些。我只能,出最后的一招了―― 呼延吉措望着朗昆沉默的背影,冷笑。上一次是宛青郡主,这一次,休想这么便宜就打发我!我想要的,非要我自己说出来么―― 朗昆猛一下转过头来,直视着呼延吉措,脸上,严肃得没有一点笑容。 呼延吉措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朗昆,脸板得如同石板一块。 两人陷入无声的对峙中,目光交汇,刀光剑影,强手与强手的较量,明里是寂寂无声,暗里却已是惊淘骇浪。 忽然,呼延吉措哈哈大笑,避开朗昆的眼光,重又端起酒杯,大声道:“喝酒!” 就在呼延吉措将杯子端离桌面的一瞬间,说时迟,那时快,朗昆一把按住了他的酒杯,缓缓地将身子鞠下来,依旧是逼视着他的眼睛,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宛青郡主,比公主如何?” 呼延吉措一震,似信非信地盯住了朗昆的眼睛。 “宛青郡主,比公主如何?”朗昆清晰地重复一遍。 呼延吉措垂下眼帘,这句话来得太突然,他还有些接受不了。出发到皇城来的时候,他同父汗商量的结果是,至少带回一位身份高于宛青郡主的皇室女子,但他没有想到,这个皇子,准备送给蒙古国的,会是一位公主! 仿佛天大的喜事从天而降,呼延吉措觉得多少有些不可思议。但中原人狡诈,他不得不防。于是,他沉下心来,瓮声瓮气地问:“可是一位真正的公主?” 朗昆不可置否地笑笑,心里却颇感苦涩和悲哀。 “皇帝的义女也算公主,招个不相干的人,封个公主吧,再望我们这里一送,”呼延吉措将宽大的手掌一挥:“这些花花肠子我们不是不懂――” 朗昆敛去笑脸,沉声道:“绝对不是什么义女,绝对不是以假充真,而是父皇的亲生女儿,我的亲妹妹,从小长在皇宫,身份尊贵的公主。” 呼延吉措静静地望了朗昆好久,忽然说:“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朗昆默默地端起桌上的酒杯,移近呼延吉措。 呼延吉措想了想,端起杯子,朝朗昆的酒杯用力一碰,仰头喝下。 朗昆也一饮而尽。 酒下去,灼得胃里火辣辣地疼,朗昆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一杯酒,就碰走了一个妹妹。那去往蛮夷之地的,将会是谁?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真正的亲戚了,兄弟!”朗昆将满腹的苦涩都溶入酒中,一杯一杯,既是劝呼延吉措,也是麻醉自己。 “兄弟,”呼延吉措的话语里多了些真正的亲热,他借着醉意,半开玩笑半点真地说:“我就带个人回去可不好交差――” 朗昆哪里会不明白他的意思,马上接口道:“那可不止一个人,堂堂的公主出嫁,怎么会没有一点嫁妆,说出去丢了父皇的脸。” 一听这话,呼延吉措眼睛一亮,呼着酒气问:“陪嫁一、两座城池?” 朗昆心里一惊,最怕他提这个,他偏偏就要提。朗昆借故打个酒嗝,假装喝高了,挥舞着手说:“哪个公主陪嫁用城池?” “别个公主不行,嫁我们的公主就行!”呼延吉措也装醉,咋呼起来。 “我跟你说,”朗昆一把揽住呼延吉措的肩膀,压低了声调,神神秘秘地说:“是兄弟我跟你说实话,你要城池干什么?给了你城池你没人守,再说了,边境上有几个富庶的城池啊?” 他软软地伏在呼延吉措的肩膀上,醉醺醺地说:“公主都是你的了,那可是真正的公主,什么人配公主,那可是驸马,驸马!要进哪个城池,想什么时候进去,谁敢拦你?那不跟你自己的一样!” 呼延吉措点点头,朗昆的话看似醉话,说得还是有几分道理。我们游牧民族,到处走的,大军不可能老是呆在一个地方,军队一走,那牧民们怎么守得住,还不是假的。但大军又怎么可能不走,马匹不能老在一个地方放牧,草料会跟不上的,再说了,那么多的士兵,给养也是个大问题。 “不带城池,那公主带什么陪嫁?”呼延吉措抽走了朗昆手中的酒杯,他可不能在事情还没办完的时候,就让朗昆这小子喝醉了。 “金银财宝,都不少于上一次的!”朗昆拍拍肚子,又打一个酒嗝。 呼延吉措皱皱眉:“怎么只跟上次一样?” “谁说跟上次一样?!”朗昆不满地站起来,嚷嚷:“谁说的,站出来,打!” “你自己说的。”呼延吉措一把扯住他,按在椅子上。 “我?”朗昆点点自己的鼻子,说:“我是说,金银财宝,跟上次一样。” “是不是?这可不是你说的,你都承认了。”呼延吉措抓住了他的话头。 “呵呵,”朗昆忽然笑了起来:“金银财宝,跟上次一样,没错,但,人不一样啊,上次是郡主,这次可是个公主,身份高到哪里去了?怎么会一样呢――” 朗昆得意地拍拍手,好玩地敲着呼延吉措的脑袋说:“笨啊――” 呼延吉措一愣,恍然,是啊,朗昆是没有说错,总的来说,都比上次得到的多啊。 正凝神思考着,忽然又听见朗昆的高叫:“太史令!” 旁边一执笔的官员答:“在!” 朗昆又打一个酒嗝,伸出食指在半空中点点,然后说:“你,记下了,蒙古国左贤王出使我国,我皇派公主和亲,送上回同等财物,左贤王予以接受。” 咦,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接受了?呼延吉措猛地意识到,这便是谈判的结果了,可这分明不是他的意思。他刚想站起来抗议,朗昆已先一步探身过来,浓浓的酒味一下钻进呼延吉措的鼻子里,熏得他忍不住别过头去,趁这当口,朗昆凑在他耳朵边,低声问道:“就这样?” 呼延吉措莫名其妙,脑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懵懂地重复到:“就这样?” 不待他再问下一句话,朗昆忽一下直起身子,又叫:“太史令,听清楚了,大家都听清楚了,呼延兄说什么?” 执笔官员回答:“蒙古国左贤王说,就这样。” “对!”朗昆再一次提高了声调:“速速去下国书,就说,蒙古国左贤王说,接受我们的条件,迎娶公主,不索城池!” 这哪里是呼延吉措的意思?稀里糊涂就被下了个套子,好一个请君入瓮。呼延吉措被朗昆这一记闷棍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连忙起身,准备阻止。朗昆一把拖住他,顺势把自己全部的重量靠在他身上,说:“呼延兄,你可立了头功,带了那么多的金银财宝,还要带走一个公主!” 呼延吉措又急又气,却奈何不了朗昆。他想推开朗昆,朗昆却象一摊烂泥,死活就是缠上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太史令拿了记事簿出去了,想到不多时,国书就将送出去,他追也追不上了,也只能这样了。虽然,这次没能得到他想要的那更多,却也算得上不辱使命,毕竟,他将带回一个真正的公主。 想到这里,呼延吉措不禁长叹一声,就此作罢。 等他再去看时,朗昆已经靠在他身上睡着了,脑袋无力地偏在一旁,甚是无知无觉。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八章 事后顿悟醒时已觉迟 (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呼延吉措悻悻地回了使馆,一屁股坐下来,就开始生闷气。 “左贤王,您怎么看上去不高兴呢?”随从好奇地问:“这些天来,你不是一直都急着谈判吗,如今都协议好了,而且结果都还算是成功,您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呼延吉措重重地叹了口气,挥手道:“都下去吧。” 随从相互使了个眼色,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左贤王,如今正事已经办完,我们是不是,可以……” 看他们吞吞吐吐的样子,呼延吉措就明白了几分,他不悦道:“这段时间,难道你们还没有玩够?” “早些天,事情没有办,那里玩得安心,”随从结结巴巴地解释,说:“今天都谈完了,是不是可以让我们去轻松一下?” 真是会找借口。呼延吉措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们出去。 那两个随从喜笑颜开地出去了。 呼延吉措默默地叹了口气,仰躺在床上。 谁也不知道他的心思,这沉重的心思象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上。 父汗年岁已高,但丝毫也没流露出要传位的意思,也没有表现出对哪个儿子特别的偏爱。在父汗众多的儿子中,他不是大妃的儿子,不是最出众的,不是最聪明,不是战功最显赫的,也不是父汗偏爱的。他虽然没有半点优势,却不甘心屈居于人下。这次他主动请缨来出使,就是要做出点成绩给父汗看看。 可是,这样的成绩固然带得过去,父汗也许会很满意,但却离他自己的要求远得很。 他本来打算,带回比往年更多的金银财宝,带回一、两座城池,再带回两位郡主,结果被朗昆一搅和,就变成了与往年一样数量的财物和一个公主。除了这一个公主,其余的,都比他设想的差太多。 他想来想去,没用多长时间,就明白,是朗昆对自己设了个局。 朗昆用一拨更比一拨漂亮的女人,让自己误认为是因为自己的机智让他不得不一再让步,就在他抛出了宛青郡主而自鸣得意的时候,朗昆就出乎意料地给出了一个公主。表面上看起来,是自己厉害,其实,一切都在朗昆的掌控之中。 争取到了一个公主,让他觉得自己是了不起的,自认为是以冷静逼迫朗昆做出了让步,其实在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冷静了,他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兴高采烈地喝下了朗昆的迷魂药,以至于对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是晕晕忽忽的了。就这样稀里糊涂放弃了城池,放弃了财物。 到了现在回想起来,他后悔都来不及了。因为第一个消息来得太过让人惊喜,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值,所以一旦放松警惕,他就放弃了后面应该坚持的原则。 朗昆啊,朗昆,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谋略,真是厉害。 呼延吉措越往深了想,越是心惊。 他为什么会主动送一个公主,依他的行事,觉不会没有目的。 呼延吉措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可不可以不接受这个公主?但他马上又否决了,因为这样他也没办法再跟朗昆重新谈判,而在父汗那里,他也将失去此行唯一的亮点。翻来覆去地想,也没找到答案。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但,我还要去会朗昆一会,要跟真正地对手较量,才有意思! 朗昆刚刚送走刘将军,正在床上闭目养神,忽然,公公禀告:“蒙古使节左贤王呼延吉措求见。” 朗昆微微一笑,这么快就知道中计了,看来也是个聪明人,如果不是敌人,呼延吉措倒是个可交的朋友。但,现在可不是见他的时候。 朗昆想了想,说:“去告诉他,我中午喝醉了,现在还在酣睡,没有醒呢。” 公公应声,下去了。 呼延吉措吃了个闭门羹,只好回转。 才转身,身后的宫门忽然打开,一盆水就罩头上泼了下来,将呼延吉措淋了个透湿。 “哎呀,哎呀!”陪同的公公连忙擦拭,无奈湿得厉害,擦是无济于事。 公公气极,指着那泼水宫女的鼻子一顿训斥,直唤拖出去重打。 呼延吉措本来心情不好,经这么一弄,更加狼狈,悻悻地就要出宫。 那公公连忙拖住他:“左贤王,您可千万不要见气,这样吧,您要是不嫌弃,就先到奴才那里坐坐,奴才替你烘干了衣服再送你出宫。” 呼延吉措想想,蒙古人长相不同于中原人,走在街上本就扎眼,这下还一身湿答答的,不更加叫人跟看猴把戏一样了。于是他跟着公公进了尚德宫,胡乱换了身衣服,那里公公烘衣服去了,他就坐在公公的房里等。 “朱公公!”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叫。 呼延吉措没有吭声。 声音又唤了两声,然后,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他看见了她探进来半个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骨碌骨碌几下,打量着自己。 他望着她,不说话。 她终于走了进来,张口就问:“有人呢,为什么不说话?朱公公呢?” 他还是没有说话,仔细地看她。这一身装扮,不象宫女。她有一张很干净的脸,还有些稚嫩的痕迹,显得单纯,但无疑的是,她非常漂亮,漂亮得让你忍不住多看几眼,而每看一眼,就愈发地觉得她更加的漂亮,吸引着你一直往下看。他静静地望着她,禁不住轻轻一笑。 “你是新来的吧,你是朱公公的徒弟吧,你怎么不说话呢?”她张口就说,一串一串地问:“朱公公到哪里去了?问你话怎么不答呢?朱公公是怎么调教你的?长得这么木纳也就算了,嘴巴还怎么笨,他怎么就选中了你当徒弟呢?喂,你倒是回答啊――” “你一直在说,我怎么回答?”他好笑起来。 她虎起脸,瞪他一眼,居然有些威严的味道出来了。 “朱公公有事去了。”他忍住笑,回答。 “那我问你,”她鼓起腮帮子,让他觉得可爱极了:“你们是怎么侍侯我六哥的,怎么就让他喝醉了呢?我是要罚你们的。” 闻言,他轻轻地笑了。原来,她是朗昆的妹妹啊,那么说,她是个公主了,是不是这宫里的公主,都有她这么可爱呢。 “你还笑!”她生气了,再一次虎起脸来,伸手指着面前的地,命令道:“跪下!” 他一怔,脸色有些微变,从不曾,有人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话。但,他看了看自己身上披着的公公的衣服,犹豫了一下,终于缓缓地在她面前跪了下去。 “把手伸出来!”她又发命令了。 他把手摊开,伸出去。 他很好奇,这个公主,到底打算怎么罚他。等了一会,没有动静,他纳闷地抬起头来,只看见公主在屋里到处翻,好象在找什么东西。她抓起一本书,卷起来,在空气中轻轻一拍,可能是觉得拿着不太好用力,于是放弃了。在屋里转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她皱起眉头,似乎是在为到底拿什么东西来打他而犯难。 一回头,看见他望着,她又一本正经地恐吓道:“你等着,我终是要罚你的!” 突然,她眼睛一亮,执起了公公案台上的玉如意,拿起瓷实的长柄,在自己手掌了轻轻拍了拍,然后一吐舌头,满意地笑了。 他低下头去,使劲憋住笑。 她终于站到了他面前。 “你不要不服气,我罚你呢,是有三个原因,一是因为你没有侍侯好我六哥,让他喝醉了,二是本公主问你话,不及时回答,三是……”她忽然卡了壳。不用抬头,他都能感觉到她的眼珠子又开始骨碌骨碌地转了,是的,眼光转到了自己的衣服上,果然,她说话了:“第三个原因嘛,就是身为公公,居然连衣服都穿不好,你看看,你看看,衣冠不整,该不该罚?” 话一说完,她就忍不住偷偷吐下舌头,理由是蹩脚了点,不过为了维护本公主的威信,也只能这样了,幸好我聪明,不然,这第三个原因,我还真找不出呢。 他禁不住偷笑,好鬼精的公主啊,整个一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她拿着玉如意,俯下身来,低声道:“你犯了三个错误,我打你三下。” 他望她一眼,然后把目光落在自己摊开的手心里。 她抬起手,却没有马上落下来,而是轻轻地说:“我打了啊――” 然后,玉如意落下来,砸中了他的掌心,有些力道,但不痛,感觉得到,她是有所保留的。他在心底轻轻地笑了两声。 她须臾松了劲,说:“这算一下。” 然后,再如法炮制两下,就算罚过了。 “你该感到荣幸呢,能被玉如意打,将来,定是非福即贵呢,”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心满意足地笑了,偏着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知该如何作答,哑然。 “我觉得你满可爱的,”她眼珠子又骨碌骨碌地转了转,说:“以后我就叫你小可爱吧,等碰到朱公公,我就跟他要了你,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正说着,外面传来嬷嬷的叫声:“公主!公主――” “糟了,还要去母妃那里呢!”她一惊,连忙提起裙子就往外跑,却忘了,玉如意还放在他的手心里。 他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玉如意,喃喃低语一声:“小可爱?”旋即裂开嘴,傻傻地一笑。 朱公公将烘干的袍子拿来,替呼延吉措穿上。 “公公,那是你的么?”呼延吉措指着案台上的玉如意问。 “是啊,六皇子殿下赏的,”朱公公知趣地说:“您要是喜欢,就拿了去,这在宫里,倒也平常,算不上什么很稀罕的东西。”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八章 小中见大不期应宿命(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仿佛迫不及待,就等他松口,呼延吉措连一句客气话也没说,抬手就拿起了玉如意,执在手里,说:“今天我要了它,明天一定送一个更大的、成色更好的给公公。” 朱公公有些迷糊了,难道,他不是贪财?不禁又瞥一眼玉如意,他也是鉴玉的行家,实在看不出这柄玉如意有何特别之处,呼延吉措竟然要用更好的来换。 他只当呼延吉措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放在心上,一笑而过。 清晨的正阳殿,皇上看上去心情不错,连病也似乎好了许多。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一点都不假,得知谈判的事圆满解决,皇上的病就好了大半。再一想到朗昆这次立下大功,从此后可以堂堂正正走上朝堂,皇上更是开心。 “昆儿,蒙古使节打算什么时候走啊?”皇上问。 朗昆回答道:“他们归心似箭,主要是我们这里,公主的人选……” “你觉得谁比较合适?”皇上问得很直接。 朗昆摇摇头。 “你再考虑考虑,”皇上说:“朕叫齐了所有的公主,等会都到御花园里去看云南新进贡的兰花,你再去好好考查考查,今天晚膳时候必须给朕答复。” 父皇竟然把这个难题交给了他,朗昆拼命想躲,终究还是躲不过去的。 御花园里,好生热闹,大小公主们聚在一起,围着数十盆兰花,指指点点,唧唧喳喳。 朗昆远远地站着,望着妹妹们。他的眼光,一一地在每个妹妹的脸上停留,缓缓地扫过。他不知道,该怎样选,她们每一个都与他血脉相连,平时天天在一起,不觉得多亲近,如今一想到其中的一个将要去和亲,他心里是愈发地沉重。 公公拢着手,朗声道:“宣皇上口谕,公主们按年纪大小排队选花,每人都可选一盆中意的带回自己的寝宫。”说完,公公把公主们集中到一块,按年纪大小排队,逐个进入空评里选花,端着花出来一个,再进去下一个。 朗昆谨记着父皇的吩咐,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 公主们选完了兰花,高兴地散了。 朗昆还站在原地,恍惚着,不知该如何给父皇回话。 公公这才提醒:“殿下,该去正阳殿了,皇上还等着呢。” 朗昆迟疑着,提起了千斤重的双腿。 才进正阳殿,蓦地发现几个妹妹都在:平妮和誉娥坐在父皇右侧的椅子上,低声咬着耳朵,一忽儿,誉娥很大声地笑了起来;稚娟坐在父皇的床边,执着父皇的手,在父皇手心里划着什么,父皇一直在微笑;而南荔安静地倚在床腕边,用探究的眼神望着父皇和稚娟。 朗昆一看这阵势,马上就明白了。来的,都是适龄未嫁的公主,最终派去和亲的,将是她们四人中的一个。 “六哥来了――”稚娟眼尖,最先发现朗昆。 皇上从床上抬起头来,看朗昆一眼,点点头。 这时公公进来了,禀告:“皇上,给公主们的首饰已经送到了。” “那就拿过来让她们选吧。”皇上招招手。 公主们一下来了精神,都眼巴巴地望着。 公公招呼公主们到屏风前面来,然后端了一个锦盒过来,还未来得及打开,誉娥一个箭步就冲上去,抬手一揭,“哇!”一声,还没等姐妹们反应过来,她举手就挑掇起来,一会功夫,手上已经抓满了金晃晃、银灿灿的一把。 让她这么一扫,盒子里肯定不多了,平妮和稚娟急了,伸手就去抢,就连平日里畏畏缩缩惯了的南荔,也赶到了盒子跟前。 “父皇说了,是给我们大家的!”平妮一看盒子里,真的不多了,当即就叫起来,声音细细的,即使满含着不满和委屈,也不敢对誉娥高叫。 “放回去!”稚娟可没那么多顾忌,她毫不客气地虎起脸来。 “谁先到先拿,到手就算数了!”誉娥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到手的东西。 “放回去,不然……”稚娟板起脸来。 “不然怎么样?你还想打我,”誉娥冷笑一声:“就凭你?!”她双手叉腰,一副理当不让的样子。所有的公主里,只有她会些拳脚,要对付稚娟,根本不再话下。 稚娟探头越过屏风,偷偷地瞥了一眼父皇,求援的意思明显。 皇上将眼睛轻轻闭上,全然不理会她们的争吵,也没有出面调停的意思。 稚娟又看看站在身后的朗昆。 朗昆默默地将头一低,出了门去。 稚娟恨恨地瞪了一眼朗昆的背影,然后凶狠地对着誉娥说:“我最后再说一遍,放回盒子里去!” 誉娥嘻嘻地笑起来,扭动着腰:“偏不,气死你!” “啪!”冷不丁,面上就挨了一耳光。 片刻的寂静之后,誉娥哭叫起来:“你打我!”然后转过脸,喊道:“父皇――” “闭嘴!”稚娟低喝一声:“父皇已经睡了,你要是吵醒了他,小心治罪!” 誉娥一惊,不吱声了。 “别以为你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想称王称霸,今天,你不把首饰放回盒子里,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稚娟几乎是**裸地要挟,她说:“这首饰该是我们四个平分,凭什么你一个人独吞?!”一句话,就把平妮和南荔拉到了自己这边, “我没有,”誉娥看到平妮和南荔已经在往稚娟身边靠,知道自己现时处于劣势,如果她们三个联合起来,自己是斗不过的,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明显地软了口气:“盒子里还有嘛――” “不行,不准你侵占别人的那份!”稚娟毫不退让。 誉娥看了看平素跟自己最要好的平妮,悄悄地使了个眼色。 平妮马上领会了她的意思,犹豫了一下。 稚娟立马戳穿了誉娥的把戏,她转向平妮,梗着脖子道:“你别上她的当,你以为让她拿着那些首饰走了,过后她就会跟你平分?告诉你,只要出了这个门,你就休想从她那里得到一根丝!现如今我们三个,还可以制得住她,如果就你一个,她会怕你?!” 这番话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平妮咬了咬嘴唇,终于明确地站到了稚娟身边。 稚娟不再说话,用手指了指盒子,朝誉娥抬抬下巴。 誉娥无法,只得将拢进了袖管的首饰全都拿出来摆进盒子里。 稚娟清了清嗓子,说:“这样,我们抓阄,按阄的顺序,一人挑一件的转,算公平不?你们谁还有意见?” 做成了阄,选起了首饰,到最后,四位公主每人三件首饰,盒子里,还剩下两件。 “我是一号,我还可以选的。”誉娥已经伸手过去了,兀自取了一件。 稚娟是二号,她想了想,对平妮和南荔说:“我不要了,你们谁要?” 平妮和南荔都没有说话,但看得出,她们都想要。 “南荔,”稚娟拉起南荔的手,轻声道:“平妮音律好,常日里都被父皇叫去大殿奏琴,那样的场合得多几样首饰,你就让了她好么?” 南荔温顺地点点头。 稚娟便把最后一件首饰交给了平妮。 首饰分完了,大伙也就散了。稚娟手快,一把拖住了南荔,等别人都走了,她才从袖笼里拿出自己的首饰来,选了一样最漂亮的,递给南荔。 南荔奇怪地望着她。 “拿着。”稚娟微笑:“送给你。” 南荔摇摇头。 “你这么老实,姐姐不能让你吃亏。”稚娟说。 南荔脸一红,不好意思了。 稚娟将首饰塞到她手中,然后,将她推出了门。等南荔走远了些,稚娟也抬脚准备离开了。 忽然―― “稚娟――” 是父皇的声音,父皇醒了! “过来,”皇上已经支起了身子,朝稚娟扬扬手。 稚娟依言过去。 皇上缓缓地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长长的盒子来,示意她打开。 稚娟慢慢地打开,一道金光泻出来,满眼尽是五颜六色的斑斓,凤凰的身子,全部是黄金,底座是景泰兰,那精致的凤尾流苏,仿佛孔雀开屏,扬开的每一缕,都是一种不同的颜色,对称着展开,黄的是琥珀,白的是银,绿的是玉,红的是翡,蓝的是玛瑙,镶嵌在黄金的底座上,鲜艳眩目。 稚娟忍不住低声惊呼道:“天呐,太漂亮了――” 皇上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奖给你的。” 稚娟微微一愣,随即笑了,一朵红云,飞上脸颊。 “去吧。”皇上怜爱地说。 朗昆来到父皇的床前,坐下。 皇上问:“选花的过程可看仔细了?” 朗昆点点头。 “说说看――”皇上闭上眼,斜靠在枕头上。 “南荔选的时间最长,她看了很久之后,才端走了一盆;平妮选花的时间比南荔短一些,但她是端起了一盆又放下,反复了几次,才选走一盆,临走仿佛不甘心,又还折回来换了一盆;稚娟选花的时间更短,用很快的速度把花都看了一遍,然后就端走了一盆;誉娥用的时间最短,她根本就没选,直接走过来端了一盆就走了。” “你看得很仔细。”皇上没有睁开眼,心里很明白,朗昆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用意,不然,自己没有明说,那么多公主,他怎么就只汇报了这四个公主的选花过程。 皇上还再闭目养神,问:“你怎么看?” 朗昆想了想,在肚子里好一番遣词造句,才小心地说:“仅从选花这一件事情来看,南荔比较稳重,性格虽然沉闷,却很执着;平妮凡事都想追求完美,以至于难以取舍,所以显得有些优柔寡断;稚娟会权衡利弊,见好就收;誉娥行事,直截了当,干净利索,做了就不会回头。” “恩,”皇上点点头:“不错。”又问:“刚才的事,都看仔细了?” “是。”朗昆回答。 “知道稚娟为什么得奖?”皇上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朗昆想了想,答曰:“知道。” “说说看――”皇上沉声道。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九章 怀揣私心嘴吐违心话(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朗昆犹豫了一下,他很明白父皇的用意,但他为难的是,要不要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这样一来,会不会让父皇觉得自己太过精明了,居然能把圣意揣摩得这样透彻。会不会因此引起父皇的不悦? 谁能比皇帝更聪明呢?这可是个忌讳。 久久没有听见朗昆说话,皇上睁眼看了一下,催促道:“看在眼,就该明在心,还磨蹭什么?” 朗昆收敛心性,缓声道:“稚娟得奖,是因为不畏强权,处事公正,而且爱护姊妹。” 皇上闭着眼,等着他再往下说,朗昆却闭了嘴。 “就这么多?”皇上皱皱眉,不相信地望过来。 是,朗昆平静地回答。 皇上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淡淡地说:“你到底在顾忌什么?!” 朗昆一惊,额头竟渗出了冷汗,他慌忙跪下,连声道:“儿臣愚钝,不知何事令父皇生气,儿臣该死。” 你让朕生气的事情已经不止这一件了。皇上叹了口气,说:“既然你只能看到这么肤浅的程度,那就让父皇教教你吧,”他沉郁地叹道:“你若是真的只能想到这一层,父皇才真是担心呢,父皇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教你――” 朗昆闻言,心底一凉,父皇的话,是什么意思? 还没想出端倪,皇上已经开始说了: “你说稚娟不畏强权,也对,为了维护自己的权益,她不得不跳出来讲话。在这件事中,她有三点,是值得奖励的。首先,她知道单打独斗,自己不是誉娥的对手,于是,用一句‘这首饰该是我们四个人平分’,巧妙地把平妮和南荔拉到了自己一边,采取了以三敌一的战略,孤立了誉娥。其次,在誉娥试图从平妮身上打开缺口,以先瓦解她们三人,再单独对付平妮的时候,她及时点醒了平妮,破坏了誉娥的企图,也让三人战线更加团结,迫使誉娥让步。再次,她用了一个大家都认为公平的办法来分首饰,让任何人都无话可说。还有,当最后只剩一件首饰,而有三个人分时,她率先放弃,这样一来,剩下的两人在心里都领了她的人情。随后,她选择劝说南荔放弃,为什么选择南荔?” “她选择南荔,是因为她有绝对把握,南荔一定会听她的话。因为四个人中,她只比南荔大,作为姐姐,她可以要求南荔听她的话,而且,她是贵妃的女儿,南荔是美人的女儿,地位出生她也高于南荔,最重要的原因是,南荔懦弱,不会反抗也不敢反抗,尤其是只有一个人面对的时候,南荔是决计不敢出头的。她首先就明确表示不要,然后再劝南荔,这样,南荔才不会反感。” “这样,她就把这个人情送给了平妮。她为什么要把首饰送给平妮呢?因为,平妮平素跟誉娥最要好,刚才因为坚决要求平分首饰,已经得罪了誉娥,她无法确定以后誉娥会不会找机会报复,因此,为了防患于未然,她必须笼络平妮,拉拢对手身边的人,对自己是有好处的。稚娟在阵前成功地策反了平妮,对誉娥是有震慑作用的。” “那她后来为什么又要把自己的首饰偷偷送给南荔呢?可以说是感谢南荔给了她面子,也可以说是为了安抚南荔,但她真正的意图,是为了鼓励南荔以后继续这样做,她是在暗示南荔,只要你照我的话去做,我就不会亏待你。她这么做,是在树立自己的权威啊――” 皇上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累得喘起来。 朗昆连忙扶起他,把温水送过去。 皇上喝了口水,继续说道:“那个奖品,是朕预先就准备好了的,呵呵,猜到中奖的可能会是她。” 皇上的脸上浮起笑意,旋即又黯然。 “父皇,您不舒服么?”朗昆连忙问。 皇上摇摇头,低声惋惜道:“可惜了,可惜是个女孩子――” 朗昆苦涩地笑笑,稚娟是聪明,可惜,她真的不该在这个时候聪明给父皇看,真是可惜了―― “你应该比她更聪明,可惜,”皇上淡定地望了朗昆一眼,忽然停住了话头,只沉沉地叹息道:“唉――” 昆儿啊,可惜,可惜你总是跟父皇合不起拍。 朗昆听了皇上的话,默然。 “和亲的人选考虑好了么?”皇上喝了药,休息了一会,又问。 朗昆无言地摇摇头。他不是没有考虑好,而是,私心太重。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牵绊太多了反倒坏事,”皇上似乎在提醒儿子:“既然决定了,就当全力以赴。” “你小时候,就说过的,要做就做最好,这么快就忘记了,朕可还没有忘呢。”皇上说。 朗昆点点头。 “下去吧,明天上午再来,”皇上轻轻地合上眼睛:“明天该给朕答案了。” 朗昆的心,顷刻间沉重起来。 退几步,忽又上前:“父皇,儿臣还有一事。” 皇上应了一声。 “父皇,儿臣认识一位隐士,是世外高人,医术高超,能否请他进宫来为父皇诊治一下?” 帐后,传来皇上低沉的声音:“你觉得可信不?” “医术如何,不得而知,但人品端正。”朗昆答。 “抽个时间吧。”皇上算是答应了。 朗昆心事重重地踏出了正阳殿,一抬头,是满天星空。 夜色清凉,寒意丝丝从周遭漫起,节气到底是节气,快入夏了依然还带有春的寒气,往往一到立夏那天,这夜说暖和就暖和了,再往下走,就一天比一天暖和过头了。 朗昆背剪着双手,站在正阳殿正前方,放眼望去,是黑色的天幕,繁星就如同撒在黑绒上的钻石,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一座座屋顶连绵不绝,在黑暗中静默,待他凝神去看,那些高大的建筑却又象带着些戾气,向他压迫而来。 他有些烦闷地甩甩头,将目光移向近处的台阶。 台阶两旁的石头灯座里,发出蓝荧荧的白光,照在青石板的阶面上,愈发显得冷清,四周没有一点人气,白天还金碧辉煌的皇宫,一入夜,就变得阴森。 多少年了,他都不喜欢皇宫的黑夜,不管星空多么灿烂,对于他的来说,失去了太阳的光辉,皇城就是冰冷的、潮湿的、诡异的和危险的。 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灯光将影子拉得老长,随着脚步的移动,影子也晃呀晃,就好象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撕扯着,在拼命地挣扎一般。 终于下完了最后一级台阶,朗昆站定,回过头,再望一眼正阳殿。 正殿门前灯光还算亮堂,映着大红的匾,那三个耀眼的金字“正阳殿”,象针一样扎进他心上。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他喃喃地念叨了一句,却蓦然感叹,在前进的途中要付出那么多,等到将来到了那样的高度,或许,感受到的,只有高处不胜寒啊。自古以来,皇帝,不都是自称孤家、寡人么?! “唉――”他仰天长叹一声,不经然,却开始微笑。 黑色的天幕,闪耀的星星,让他想起了梨容。梨容的眼睛,也是这般的黑,每次看到他的时候,就好象有一颗亮晶晶的星星跳动在她的眼里。此时此刻,站在星空下的他,感觉自己就象漫游在梨容的目光里,刚才阴霾的心情一扫而光,惟有甜蜜,慢慢地涌上来。 他多么想她啊,这个星星是最知道的。 只要她不去和亲,他就有把握,总有一天,要跟她一块,站在这正阳殿前的空坪里一起看星星。他还要告诉她,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透过星星来看她,满心满肺地想她。 一如,一如她这般想他。 梨容正坐在长廊上,托腮望着天幕。 “小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佩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梨容微笑着,不回答。 佩兰凑近了,低声道:“想他呢。” 梨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依旧仰着脑袋看星星。 “他这几天都没来了啊?”佩兰左右看看,小声问:“小姐,你猜下回他会用什么办法来约你,又是准备到哪里去见面呢?” 梨容摇摇头。 “小姐……”佩兰还想问什么,梨容嗔怪地打断了她:“你就快变得跟白颜一个样了。” 佩兰愣一下,笑着耸耸肩。 过了一会,佩兰又说话了:“你说他这会在干什么呢?” “看星星啊――”梨容笑。 “骗谁呢,我不信,”佩兰靠在栏杆上,说:“小姐你瞎说。” 梨容想了想,认真地说:“我就觉得,他现在是在看星星。” 佩兰似乎不相信,但她看梨容的表情,又分明不是看玩笑。她有些搞不懂了,想问,又不知该从何问起,抱着一肚子疑问,就是开不了口,只傻傻地望着梨容。 梨容悠然一笑,别过头去,目光,依旧锁定天幕。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感觉得到,他此时此刻,一定在看星星,一定在想我,就象我也想着他一样。 这种感觉,很微妙,很神奇,也很,甜蜜。 “父皇今日看起来气色不错啊。”朗昆进来正阳殿的时候,一并将御膳房替父皇熬的药也端了过来。 “一个晚上,可考虑好了?”随着身体好转,皇上的心情也好了,声音也轻快起来。 朗昆把药递过去,皇上轻轻地拨开,揭开手上的盒子,捏了几颗丹药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咀嚼起来。 “父皇,”朗昆有些担忧地说:“您的病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还是以吃药为主,这些丹药先放一阵子,好了再吃吧。”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四十九章 胸定主意最后再相问(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丹药也是药,”皇上说:“太医的药朕也没停,双管齐下,当然好得更快。” 朗昆蠕动着嘴唇,还想说什么,却看见父皇把剩下的丹药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然后又把指使公公把盒子慎重地锁进柜子里,仿佛是什么至宝似的。看见这一幕,朗昆终于把话咽了下去,什么也没有说,父皇竟然对这丹药迷信到了这般地步,他知道,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任谁,来说什么都起不了作用了。 “想好了没,谁适合去啊?”皇上又问了。 朗昆踌躇了片刻,说:“儿臣不知考虑得周全不,贸然说出来只怕父皇见笑。” 皇上扬扬手:“但说无妨。” 朗昆定了定神,说:“儿臣觉得,誉娥比较合适。” “为何?”皇上斜望朗昆一眼,朗昆匆忙避开,父皇眼神锐利,他实在心虚得很。 朗昆低着头,望着自己的靴子,回答:“蒙古人以游牧为生,自称马背上的民族,基于这一点,儿臣认为,派出和亲的公主,应该要有适应游牧生活的基础,这样才更容易溶入蒙古,达到我们的目的。” 他抬头,小心地望了父皇一眼,谨慎地说:“妹妹们都比较娇气,相比之下,誉娥从小就象个男孩子,喜欢骑马射箭,脾气性格也颇为豪爽……” 皇上微笑着,玩味地问:“那你的意思……” “誉娥可能比较适合蒙古,蒙古应该也会认同这样的公主。”朗昆说得很慢,但始终,不敢抬头望父皇的脸。 皇上始终是平静的神态,一直把朗昆的话听完。 “朗昆啊,朗昆,”皇上幽幽地唤一声:“让朕说你什么好呢――” 接下来,皇上再也没有提和亲的事,只对朗昆说:“你再去考虑考虑。”一扬手,就把他摒退了。 吃过晚饭,公公忽然传旨,把朗昆召到了正阳殿。 皇上见朗昆进来,才不紧不慢地把脸转向静立一侧的公公,抬抬下巴:“去把她叫来。” 然后,皇上一句话也不说,慢慢地斜倚在软垫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朗昆。 朗昆不敢抬头,他不敢面对父皇的眼睛,那眼光太通透,自己的私心是瞒不过去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朗昆感受到父皇如炬的目光,如坐针毡。 他无法坦然面对父皇,因为他不能说自己没有私心。 昨夜,他想了很多。要说去和亲最合适的人选,非稚娟莫属。父皇安排的选花,是一次小考,而分首饰,则是一次大考,稚娟的成绩出奇地优异,但却并不意味着她将凭此得到幸福。恰恰相反的是,这预示着,一切或许只是她不幸的开始。 他舍不得梨容,也舍不得稚娟。她是他最要好的妹妹,这宫里所有的人,除了父皇,她是唯一一个真心向着他的人。他希望,一直把她留在身边,能够时时刻刻看见她,而不是远嫁,更不是派去和亲。 如果不是这该死的蒙古,不是自己上的那道奏折,出的那个和亲的主意,作为贵妃的女儿,稚娟是绝对可以嫁得很好的。谁想到,到了最后,梨容幸免于难,却要换成稚娟?! 他不想把稚娟送去和亲,让她一个人去经历塞外的风雪,他会心疼,他这么娇贵、聪慧的妹妹,要看蒙古人鄙视的眼神,要去低三下四地取悦自己的敌人,要任铁蹄的流转而颠沛流离,他受不了。 所以,他想到了誉娥,他要想尽一切办法说服父皇,留下稚娟。 一定要去一个公主,那也不应该是稚娟。 可是,父皇的眼神,却让他有那么强烈的直觉,莫非,父皇已经决定了…… 稚娟走进正阳殿的时候,正迎上朗昆直巴巴的眼神,他努力地想用眼睛告诉她某些信息,但稚娟却并没有领会得到,她虽然有些奇怪六哥今天的眼神,却未及多想,望着朗昆甜甜一笑,继而转向皇上:“父皇,您叫我来,有什么好事啊?” “过来,”皇上招招手,轻拍着身边的软垫:“稚娟,坐到这儿来――” 稚娟轻巧地偎依过去,笑着翘起两只脚,摇晃着脑袋。 “恩呵。”朗昆轻咳一声,瞥稚娟一眼。 “六哥又来提醒我了,”稚娟笑起来,跟皇上撒娇:“父皇,今天我可以随意点坐么?” 皇上点点头,宠爱地说:“在父皇这里,又不是什么正经场合,你想怎么样都行!” 朗昆看了稚娟一眼,没有说话。 稚娟毫不示弱地扬起下巴,似乎在得意地说,怎么样,看你还教训我! 朗昆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低下头去。 “你也不小了,”皇上说:“还老想着跟哥哥们治气,自己的事情,想过没有?” 稚娟瞪了眼睛,望着父皇,不明白。 皇上笑了笑,迟疑着,有些隐晦地问:“那个,恩,好的小伙子?” 稚娟一下明白了,当下红了脸,又羞又恼道:“哎呀,您上回不是问过了嘛?!没有,没有,没有!” 朗昆紧张地望着稚娟,连着眨了几下眼睛,可惜,稚娟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皇上的眼光一闪,已经飞速扫了过来,朗昆猛地感到背心发凉,他默默地,再一次低下头去。 “恩,”皇上沉吟片刻,又问:“你母妃,也没有跟你提过什么?” “什么?”稚娟鼓起腮帮子问。 皇上见她不懂,只好明说:“你母妃从来没在你面前说过,谁家的公子,如何如何?” 稚娟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反过来提醒父皇:“那您该去问我母妃才是啊,我怎么会知道谁如何如何?!” “咳!咳!咳!”朗昆忽然剧烈地咳起嗽来,他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拍着胸口,身体大幅度地抖动,把茶水也泼洒了一地。 皇上默默地望了朗昆一眼,没有说话,微微地皱了皱眉。 稚娟见状,连忙起身,走过去接了朗昆的杯子子,用手轻拍他的背,嗔怪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喝茶都会被呛到!” “我,我没事……”朗昆用手帕掩住嘴,埋头又是一阵猛咳,仿佛呛得相当的难受,而另一只手,则趁稚娟接茶杯的当口,重重地掐了她一下。手落处,稚娟明显地顿了顿,他感到,她分明,意识到了什么。朗昆作势斜着眼睛瞟了一眼,眼神一碰,稚娟倏地便闪开了,似是有意回避他。 稚娟是何等聪明的人,该知道我的暗示。目的既已达到,于是,朗昆装模做样地又咳了几下,这才装作缓过来的样子,摸摸胸口,微微地闭上眼睛,不声响了。 只听见稚娟的笑骂声在耳边响起:“看你下回还猴急,可把你一次整服了――”说话间,稚娟的身影,已经翩跹而去。 “朕也渴了――”皇上忽然说话了。 稚娟乖巧地端了茶过来:“父皇,这是您最喜欢喝的西湖龙井。” “要说善解人意、乖巧伶俐,”皇上啜一口茶,感叹道:“朕的这些女儿中,你是无人能及啊――” “父皇过奖了。”稚娟羞答答地说。 皇上呵呵一笑,问:“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呢?” “看书,写字,做女红,”稚娟看父皇一眼,不好意思地说:“还有串门、玩儿。” “都喜欢去哪里串啊?”皇上饶有兴趣地问,跟女儿拉家常,这是难得的轻松时刻。如果不是生病躺在床上,他是不会有这种闲暇的。 稚娟翘起脚,回答:“母妃那里,姐姐妹妹那里,六哥那里,还不就是这些地方,又不能出宫去串。” 皇上微笑着,淡淡地望了朗昆一眼,问:“听你的话,到六哥那里去串的频率还不低呢――” “当然,我要监督他嘛!”稚娟理当不让:“不准他躲懒!” 皇上颇有深意地望了朗昆一眼,随手从床边的点心盘拿了一块糕点递给稚娟:“你到誉娥那里走动得多么?” “不多。”稚娟老老实实地回答,把点心放进嘴里。 “为什么?”皇上好象很关心这个问题。 稚娟想了想,回答道:“可能是不太投缘吧。” “是因为她象个男孩子?”皇上见稚娟吃完了,又递一块点心过去。 “唔,”稚娟塞了一嘴巴点心,摇摇头。 皇上见她吃得急,示意公公端杯茶过来:“你不喜欢她?” “是她不喜欢我。”稚娟喝一口茶,纠正。 “她怎么不喜欢你呢?”皇上打破沙锅问到底。 “没什么,”稚娟轻描淡写道:“我只是那么觉得而已。” 皇上轻轻地笑了笑:“你是不想搬弄是非吧?!” 稚娟笑笑,低头做不好意思状。 皇上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幽声道:“你是好孩子,父皇何尝不想永远把你留在身旁,可是,女大不中留啊,再留下去,可就要耽误你了――” 稚娟脸一红,讪讪地低下头去。 “父皇再问你一次,真的没有合意的人?”皇上抬起头,直视着女儿,眼睛里,闪出亮晶晶的光。 闻听此言,朗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紧张地注视着稚娟,袖笼下的拳头里,渗出汗来。 稚娟闻言,定定地望向父皇,而后,眼神一转,落在朗昆的脸上。 朗昆望着她,无声地合上眼帘,再缓缓地张开。这恐怕连天底下最白痴的人都看得懂,他要表达的意思就是,点头,说有。 稚娟默默地望了他几秒,忽然面色一凛,眼神一收,在皇上脚边跪了下去:“孩儿听凭父皇做主。” 朗昆的心登时被重重地一撞,揪了起来。 皇上默然,缓缓道:“那,父皇就替你做主了――” 稚娟抬头,嫣然一笑,语气平静温婉:“那父皇可要瞪大了眼睛,好好替孩儿选啊――” 皇上深深地望着稚娟,忽然伸出手来,轻轻地放在她的头上,慢慢地抚摩下去,充满了怜爱。他的眼睛里,映出女儿单纯的笑脸,他微微地笑了,柔声道:“都下去吧。”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章 性情公主一意成决定 (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出了正阳殿,朗昆一把揪住稚娟,把她拉到僻静处,咬着牙问:“你傻了啊,你?!” “我要是点了头,说了有,那父皇还要继续问下去的,”稚娟压低了声音,逼问道:“那我该点出哪家公子的名来?!” 朗昆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胡乱点了谁,也比……” “也比和亲了好。”朗昆还在吞吞吐吐,稚娟索性一下就点穿了,她平静地说:“六哥你的意思我不是不知道,可是我不想随随便便就替自己安个什么有情人,你是有了容姐姐,可我,既没有潘安,也没有张生,对于我来说,嫁给谁都一样。” “可是,”朗昆不甘心地说:“来宫里伴读的公子那么多,嫁任何一个,都比去和亲好啊。” “你不赞成和亲?!”稚娟笑嘻嘻地将他一军:“那你写那篇该死的奏折干什么?差点把自己的女人搭进去,这下又来担心我?!”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开玩笑!”朗昆没功夫跟她拌嘴,板起脸说:“趁父皇没下圣旨,还不想办法补救!” “我什么也不会做,”稚娟正色道:“就等着父皇下圣旨。” 朗昆狐疑地盯着她好一会儿,忽然说:“你太自信了,纵使父皇再喜欢你,也未必见得如你所想,会舍不得你――”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稚娟严肃起来:“任何一件事情,只要父皇决定了,是没有人改变得了的。”说到这里,她忽儿嫣然一笑:“父皇当然不会因为喜欢我而改变什么,但他会因为喜欢你而有所改变,你信么?” 看着稚娟一副单纯的样子,想到她在这么重大的事情面前,居然还有心思跟自己开玩笑,难道,她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她是真的对可怕的未来浑然不觉? 朗昆定定地望着稚娟,只觉得好象一块大石头梗在心头,半天都不知该说什么。 “我说,父皇当然不会因为喜欢我而改变什么,但他会因为喜欢你而有所改变,你信么?”稚娟根本就没有去想自己的事,还没事人一般,纠缠于跟朗昆斗嘴。 朗昆没有说话,低了头,默默地朝前走去。 “六哥!”稚娟跟在后面叫:“你看!你看,满天的星星,好漂亮啊――” 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她居然还有心思看星星?! 朗昆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她怎么可以这样,她难道不知道,他为她担了多少心,想了多少办法,做了多少暗示,她竟然,不当回事。但是,他更多的是绝望,问过稚娟确实没有意中人之后,父皇的决定渐已明晰,凭他的力量,恐怕是改变不了了。因此,他心里本来就难过,却不能过多地表露出来,无奈看见稚娟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怎不叫他更加地悲伤。 她还可以如此地无邪,如此地快乐,他却只能为她的将来而揪心,这一刻,他无话可说,亦无言可对。 “六哥,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稚娟气喘吁吁地跟上来:“急个什么劲嘛?!” 他更加低了头,加快了脚步。 稚娟起了小跑,一把拖住他的手臂,使劲往后一拽。他终于被拽住了脚步,却别过头,不肯看她。 她偏要,转过去,面对着他的脸,她非要告诉他,生气的不仅是他,她也生气了。 可是,当她看到他的脸时,她哑了―― 他的脸是如此地沉郁,寞然的神情掩盖不了的心痛,明明白白地挂在脸上,隐藏不了。他把脸强扭过去,别向一旁暗红的宫墙,眼睛,停在一个点上,再也不动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就是得知父皇有意派梨容去和亲的消息,也不曾见他如此无奈和绝望。她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一突儿,眼睛里便象春汛的江水,涨满了,溢出来,一决堤,便再也止不住了,她抽抽鼻子,轻声道:“是我误会你了呢――” 朗昆没有看她,把头再别过去一点。 “我以为,在你心里,只要容姐姐不去和亲,那随便谁去,跟你都没有多大的关系,你都不会关心的……”她伸手,轻轻地抹一把脸,低声道:“看你现在的样子,我想,这回我是小人。” 朗昆不语。 “六哥你还是维护我的,”稚娟絮絮叨叨地说:“从一进门,我就看到你不停地对我使眼色,我知道父皇不会无缘无故问起誉娥,一定是你跟他说,誉娥比我更适合去和亲,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都知道……” “知道你还……”朗昆愤然一甩袖子。 “我不想你担心,也不想你难过,”稚娟说:“必须要去一个公主,不管你怎么提议,父皇其实早就选好了――” 朗昆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都是命,躲不过去的。”稚娟的话里,流露出一丝伤感。 “我不让你去,”朗昆顿了顿,决绝地说:“六哥……” “六哥你什么也不要做!”稚娟堵住了他的话,说:“容姐姐可以为你做的,我也可以。她曾经顾虑过的,现在也正是我的顾虑。父皇原本就多疑,如今一病,更是敏感,你不能因为跟我亲近,就弃国之大体于不顾,父皇不是傻子,说不定他已经看出来了,”她压低了声音:“你没看到父皇的眼神,他好象已经猜到你的意图了……” 朗昆紧紧地抿住嘴唇,他想起了与父皇反复几次的对视,想到了父皇玩味的眼光,和似有所指的话语,他沉默了。 “六哥,我觉得你有危险,”稚娟忽然说,然后迟疑了一下,又说:“来自父皇……” 朗昆轻轻一笑,拍拍妹妹的肩头,似乎是宽慰她不要想太多。 “六哥!”稚娟见他不信,又说:“别怪我多事,你真的要小心一点啊――” “不用担心我,倒是你自己……”朗昆担忧地说:“我想,用不了几天,最迟不过后天,父皇就会颁旨,到时候,你怎么办?” “要是以前,我也许会不甘心,”稚娟淡然一笑:“但是现在,不管结果如何,我都看得开。”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豁达了?”朗昆苦笑。 “那得多谢容姐姐,是她教会了我,凡事不可强求,要随遇而安。”她平静地说:“这也是一种人生境界。” 随遇而安?他心念一动,忽然有些感伤。只有当命运无法抗拒,她们无力改变,无奈之下,为了保持心底的尊严,才能泰而处之吧。 “你想什么呢?”稚娟忽然笑了:“又在想容姐姐?” 朗昆苦笑,摇摇头,垂着脑袋慢慢地往前走。 “六哥,等和亲的事了了,你要趁早跟父皇提啊,”稚娟期期艾艾地说。 “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朗昆闷声道。 稚娟一步跳到他面前,拦住他的脚步,问:“要是再让你选一次,你会选择让谁留下?我,还是,容姐姐?” 朗昆沉声道:“谁也不去――” “如果一定要从我们俩个人中间选一个呢?”稚娟固执地问。 朗昆抬起头来,默默地望着稚娟。 “你会选择让容姐姐留下,是么?”稚娟的嘴唇有些发抖。 唉,朗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要逼我――” “那你会留下我?”稚娟的声音开始发抖。 朗昆没有说话,他无言地抬手,抚上妹妹的发,柔顺地滑下来,然后他再一次抬起手,半蜷着指头,将指背轻轻地放在妹妹的脸上,缓缓地滑下来,从他的胸腔里,传出低沉的话语:“六哥,绝不让你去和亲。” 一股温热的泪水夺眶而出,咸咸湿湿地流进稚娟的嘴里,她动情地喊道:“六哥――” 他静静地把她拥进怀里,抚摩着她抽动的双肩,默然道:“相信六哥,六哥会保护你的。” 稚娟微笑着,在朗昆怀里紧紧地闭上眼睛,将泪水锁住。 六哥,有你这句话,我知足了。在这冰冷的皇城里,能得到六哥你这样的情意,足矣。 虽然只是个假设,但你的话让我明白,不管是选择让容姐姐去和亲,还是选择让我去和亲,都是从你的心头剐去一坨肉,我终于知道,在你心里,我的份量,一点都不比容姐姐轻,你并没有,因为爱情而舍弃亲情,因为容姐姐而忽略我。 也许,对你来说,失去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带给你的心痛都是一样的,但我知道,那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因为,容姐姐若是去和亲,你便是永远地失去了她,可若是我去和亲,你是不会失去什么的,因为我永远都是你的妹妹,我的血管里,永远跟你流着相同的血。 朗昆将稚娟送回寝宫,叮嘱道:“什么也不要想,好好睡一觉。” 稚娟点点头,望朗昆一眼,欲言又止。 “你又整出点什么心思?”朗昆有些不放心,这个妹妹,太过古灵精怪。 稚娟摇摇头,看看天色,自语道:“不早了,父皇该歇息了。” 朗昆眨眨眼,没任何表示。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稚娟看朗昆一脸平淡,似乎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只好明说:“六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父皇身体刚刚好转,这么晚了,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我知道。”朗昆颔首,心想,果不其然,我就知道你不会莫名其妙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什么天色不早了、父皇身体刚刚好转,不就是怕我执意再去劝说父皇改变和亲人选的事情,惹起父皇不高兴么?! 稚娟见他点头,这才微微一笑,挥手跟他道别,进了宫门。转头过来,她并不急着进屋,反倒倚在门上,悠然一笑,嘴角隐现出些许的悲凉。 为了你对我的爱,我要成全你,六哥,你可不能辜负我。她在心里默默地喊着。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章 重情皇子费力只徒劳(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朗昆一直等到稚娟将宫门掩上,才转身,一路魂不守舍地走来,满脑子里都是和亲、和亲。才因为梨容的事虚惊一场,如今,稚娟的事又横在了前头,怎不叫他伤脑筋。 父皇的意思很明显,似乎已经考虑成熟,而稚娟矢口否认有意中人,或者已经坚定了父皇的决心。我跟稚娟感情好,父皇是知道的。刚才问起稚娟的那些话,父皇肯定已经记到了心里,这个时候,我再使劲地推举誉娥,只会让父皇生疑。到底,我要从哪里开口,才能劝说父皇打消让稚娟去和亲的念头? 朗昆再一次陷入两难的境地。 朗昆已经走远了。 夜幕下,亢长的甬道里,寂静无声,幽暗阴森,仿佛蛰伏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人恐惧。 忽然,“吱呀”一声轻响,暗红的宫门被缓缓地拉开,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扒在门上,稚娟,悄悄地探出头来,两只大眼睛,骨碌骨碌四处转。 左望望,右望望,确信四处都没有人,然后,闪出了寝宫。 第二天一大早,朗昆早早地就起来了,推开门,入眼是白茫茫一片,好大的雾啊,看样子,今天是个艳阳天呢。他的嘴角忽然就漾起笑容来,这是不是个好兆头啊,说不定,我就能劝父皇改变主意,梨容不去和亲,稚娟也不去,那才是叫一个好呢,也只有这样大好的消息,才应得上这么艳阳天的景呢。 他精神抖擞,信步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比划了一阵子拳脚。不大功夫,竟然发现雾气全都散了,太阳已经金灿灿地挂在了墙头,刺拉拉地照着明黄色的琉璃瓦,再反射到暗红的宫墙上,不觉耀眼,只觉得显出一派喜气洋洋来。 朗昆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有略微的水气,还有阳光的味道,清新润泽,象,象梨容的唇。他猛一下吓了一跳,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哎呀,想哪里去了,还要办正事呢,等事情一办好,第一时间就是要去会会梨容。他仰起头,闭上眼,思索着,我到底有多久没看见梨容了?这一想,又吓了一跳,不过也就四天吧,怎么好象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他吃吃地笑起来,想起早些年读书的时候,有一次,太傅讲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当时还犯着傻气地想,这怎么可能呢? 这怎么不可能呢? 他自嘲地摇摇头,经一事长一智,如今才知道自己当年的少不更事。 进屋穿戴整齐,正喝着清粥,想着什么时候去正阳殿合适,又该如何跟父皇起了这个话头,要把自己昨夜想好的三点理由一字不漏地说完,他腹稿刚刚准备妥当,忽然就听见门口传来大内总管赵公公的声音,他不是,在父皇身边当值吗? 难道,父皇这么早就醒来了,差人来叫我? 想法才刚起了个头,赵公公就进来了,一鞠躬:“殿下,奴才给你请早安来了。” “你敢趁父皇熟睡,偷溜出来?”朗昆跟他开玩笑。 “奴才有那个胆子么?”赵公公笑道:“是奉了皇上口谕,宣你过去呢。” 朗昆点点头,已然起身。 赵公公说:“殿下,不急,您先吃了早饭再走也不迟。” “父皇不是已经起身了?”朗昆奇怪地问:“总不能让他等我太久――” “殿下有所不知,皇上一早起来,就嚷嚷着要吃丹药,可巧正阳殿里没了,都放在上房,奴才要去取,皇上说,那就顺便叫您过去。您也是知道的,皇上若不吃了丹药,那是不会办事的,非得丹药进了肚子,他这精气神,说来就来了――”公公说:“奴才这么早来,是想先叫您起床,没想到殿下勤勉,这么早就起来了,还练过身了。照奴才说呢,您先吃着,奴才去上房取药的功夫,您吃个早饭的时间绰绰有余,奴才折返再来叫您。” 朗昆想想也是,便不急了。 赵公公急急忙忙就取丹药去了,朗昆又喝了几口清粥,忽然皱起眉来,觉得有些不妥。 父皇这每天的丹药,是不是也吃得太多了?他隐约记得,原来一小盒,父皇可以吃个七、八天,但这几天,从发病那天开始,到今天,也不过四天,明明是一盒新拆封的,怎么就没了呢? 他想起上回跟何居亭隐士说起丹药的事,何居亭不是再三告诫他那东西碰不得,会上瘾事小,最重要的是,有毒! 朗昆一惊,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能让父皇再这么吃了,事不宜迟,要尽快让何居亭进宫来看看,以他精湛的医术,应该可以帮助父皇摆脱对丹药的依赖,否则―― 正阳殿,朗昆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父皇塞了一大把丹药进嘴里,他是想劝,可是看见父皇满眼都是对丹药的殷切,他只好忍了又忍,把已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父皇不是答应让何居亭来诊治了么,那就等何居亭看过了再说吧,我这样说,父皇是听不进去的。 “想什么呢?”皇上见朗昆绞着眉头,便问:“考虑这么久了,还是没想透?” 哦,朗昆赶紧回答:“考虑得差不多了。” 呵呵,皇上轻声笑了笑,说:“你不用考虑了,朕已经决定了。” 朗昆一怔。 皇上招招手,公公把拟好的圣旨递了过来。 朗昆望着公公手中的圣旨,满是忐忑,他恍惚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没有任何来由,他忽生怯意,停滞了半天,不敢伸手去接。 皇上默默地望着他,眼光寻味。 终于,朗昆还是接过了圣旨,黄灿灿的是那么耀眼,沉甸甸的是那么打手,他鼓足了勇气,展开―― 满篇的字,他一个也没有看进去,眼光巡视之下,只看到“稚娟”两个字,两只眼睛登时就鼓了出来,喉咙发紧,胸口发闷,脑袋发蒙,他觉得耳朵开始嗡嗡作响―― 是稚娟,父皇选定的是稚娟! 为什么一定要是稚娟? 他的全身因为激动而微微地颤抖,传到指尖,幅度就变得更大,不可能,是我看错了!他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直盯着圣旨上“稚娟”两个字,盯得眼睛都要渗出血了―― 这不是真的! 他猛然间抬头,望着父皇,就要冲口而出―― 让誉娥去,誉娥比稚娟更合适,儿臣考虑过了…… 他是如此急切,明知圣旨已拟,只待颁发,就算木已成舟,他也要拼了所有力气,做最后一搏,把船拆了重新做过,将木还原成木!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皇上就抢先了一步:“跟你的选择一样,很惊讶吧?” 啊?朗昆被这一句话给击懵了。 父皇怎么这么说呢? 这里朗昆还没醒过神来,那里皇上跟着又来了,再次向他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你昨晚离开后跟稚娟单独呆了很久?” 仿佛当头一棒,朗昆即刻傻立当场! “你们都谈了些什么呢?”皇上静静地望过来,射向朗昆身上的,仿佛都是刺。 朗昆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单独、呆了很久,这么重的口气,父皇究竟知道了什么?他怎么会知道的?我们都谈了些什么,父皇是不是也知道了?父皇是在怀疑我吗?还是在警告我?父皇这话中的话到底是什么?我该如何回答?是老实交代,还是…… 朗昆的脑袋里一片糨糊,还没容他绞拌开,理个什么头绪出来,皇上又说话了,是轻悠的口气:“稚娟昨夜里来过了――” 朗昆更糊涂了! 皇上见他没反应,再明显一点地补上了一句:“在你们分手之后――” 朗昆默默地抬头,望向父皇。 皇上与朗昆的眼光轻轻一碰,须臾便移开了。皇上徐徐地把手掌按在圣旨上,柔声道:“你们都是朕的好孩子……” “朕虽然是皇帝,但做为父亲,跟天下的男人没有什么区别。要说和亲这件事,父皇心里一直都很为难,想法是早就有了,人选也基本上定了,原想着不知该如何开口,才能让你们平静地接受,谁知,”皇上动容道:“你们愈这样懂事,父皇愈是愧疚,难为了你,更难为了稚娟……” 朗昆慢慢地听明白了,原来父皇是误认为昨夜他劝稚娟来着。可是,听父皇的口气,仿佛是他劝稚娟去和亲,但实际上,不是这样啊。 昨天夜里,我把稚娟送到寝宫,亲眼见她进去才离开,她怎么又跑到正阳殿里来了呢?道别的时候,她不是还提醒我,天色不早,父皇该歇息了,她不是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父皇身体刚刚好转,这么晚了,就不要去打扰他了”,怎么在自己离开后,她又来打扰父皇了呢? 她跟父皇说了什么? 父皇的话语里,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皇上还在低而慢地述说,朗昆的心却渐渐地往下坠――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愚钝不堪。 稚娟,早就做出了决定。她要他不要深夜打扰父皇,不要试图改变任何事情,不要为把和亲的人选换成誉娥作徒劳的劝谏,都是有目的的。她先他一步到了正阳殿,在父皇跟前,承担了一个公主的责任,她成全了父皇,更是成全了自己! 她是故意的! 朗昆恍然大悟,蓦然间有如万箭穿心。 她是故意的!她竟然……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一章 坦然承担不枉为公主(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皇上的脸上带着梦一般的凄迷,语调欣慰,但忧伤。 皇上已经合上了眼睛,忽然,门外传来细弱的声音,惊动了他。 公公低声劝回的声音:“公主,夜已深了,再紧要的事,也等明天再说吧。” “明天就迟了,我一定要现在见到父皇。” 皇上一听就知道是稚娟的声音,不满意的时候,永远都是这么气鼓鼓的,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听见她的声音,皇上就如同看见了她鼓起腮帮子,瞪着眼,极度不情愿的样子。 他无奈地笑笑,支起身,唤一声:“进来吧。” 他静静地望着门口,以为,门开后,她会象往常一样,先用手扒开门,探出半个头,用大眼睛骨碌碌地打量和扫视一番,然后再侧半个身子,象被卡住了一样,溜溜地挤进来,几步一滑到他的面前,笑道:“嘻嘻,父皇,是我呢――” 通常,皇上会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回答一句:“看见了,可不就是你――” 他所有的公主,只有稚娟,会是这么特别的一个。 然而,门并没有向往常那样推开一丝丝,稚娟那张清丽而调皮的脸也并没有只露出一半。 应着皇上的声音,门页大开,片刻之后,稚娟踏了进来。 她走近皇上,走得不快也不慢,身形端正,脚步稳重,脸上没有笑容,平静,带着严肃,让皇上恍惚觉得,这似乎不是父女间的随意相见,而是一个正规的、盛大的场合,他的公主,正走在庄严的红毡之上…… 稚娟停住了,站在距离皇上一米远的地方。她缓缓地跪下来,双膝着地,双手分向两边,划一个半圆,然后,头下低,俯下上半身,几乎与手同时轻磕到地面,停顿片刻,再直起上身,端跪着,看着皇上。 这是正规的大礼,只用于特定的场合。 他安静地注视着女儿,内心已经猜到,她一改往日的无正形,用如此庄重的形式,是想来跟他说什么大事。他似乎,也猜到了她是为何事而来,但他,不会先期点破。所以,他等着她开口。 “父皇,”她说话了,脸上漫起了微笑,皇上敏锐地发现了她眼中的深情,那不是对皇帝,而是对父亲,是女儿特有的温柔和不舍。 唔,被女儿这样地注视,皇上有些不习惯,他习惯了仰视、崇敬、畏惧和讨好的目光,却疏离了人最真实的情感。 “和亲的人选定了么?”稚娟依然微笑着,脸上却抑制不住地浮现起忧伤。 唔,皇上含糊地应了一声,把目光别开。看来,朕猜得不错,她是为这个事来的,她是朕最聪明的公主啊―― “父皇,”稚娟再一次把他的目光拉回到自己身上来,她小心地,轻声地问:“会是我么?” 皇上没有回答,沉默地望着她。 “我知道,您选中了我。”她平静地说出了他的想法,平静得就象在谈论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皇上默然。他等着,等着她哭诉,列出一大单理由,说自己不能去和亲,她还会撒娇,会动之以情,以动摇他的心意。 但是,她依然平静、安静,低声道:“既然生在皇家,既然身为公主,我知道,我该承担自己的责任。” 她,什么意思?她,难道是答应? 皇上有些难以置信,他甚至以为,稚娟,不过是用了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罢了。 “我刚刚才跟六哥分手,”稚娟低头下去,说:“若不是因为蒙古进犯,父皇着急,也不会病倒;若不是和亲人选迟迟未定,蒙古早就该退兵了;若不是顾念亲情,父皇不会犹豫不决,六哥也不会左右为难……” 她刚刚才跟昆儿分手,看样子,他们谈了很久,都谈了些什么呢? 皇上虽然疑窦重重,却没有开口问。 “我不想你们这么为难,也不想天下百姓再遭涂炭,”稚娟忽然抬起头来,斩钉截铁地说:“父皇,你既然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就早日颁旨,让蒙古人早些离开,边界的百姓们也好早日脱离苦海――” 皇上心底重重一震,良久无语。早日颁旨,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蒙古人是离开了,朕的公主也远嫁了,稚娟啊―― 他缓缓地抬手,从枕下抽出一卷早以拟好的圣旨,递过去。 稚娟默默地接过来,展开―― 眼光顺着字里行间,一一地滑过去,稚娟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眼中泛起淡淡的水意,她轻轻地把圣旨合上,递回给父皇。她明白了,父皇其实早就决定了,早就拟好了圣旨,之所以迟迟不发,还是因为,舍不得她…… 皇上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圣旨,仿佛握着一件生命中至关重要的珍宝,他害怕一松手,就会永久地失去。 稚娟强自保持着镇定,对着父皇再行一次大礼,然后柔声道:“父皇,孩儿,孩儿要为国尽忠,就不能为您尽孝了――” 言毕,急速起身,掩面匆匆奔出了正阳殿。 皇上抬手,欲叫住她,手臂悬着,半晌,终还是无力地垂下…… “朕理应给她更多的陪嫁,却不能,白白便宜了蒙古人。”皇上痛心地说:“朕,太亏欠她了――” 朗昆须臾泪下。 他为妹妹伤心,更为父皇悲哀。 稚娟贵为公主,应有多么美好的未来,然而,她的命运,从此后却注定要凄风苦雨。父皇身为皇帝,掌控天下,拥有无上的权力,却只能将自己心爱的女儿拱手送给敌人。生在皇家,到底是幸福,还是悲哀?! 皇上将圣旨交给公公,说:“去吧――” 朗昆默默地望着公公远去,他盯着公公袍摆下的双腿,公公每向外走出一步,都预示着,稚娟离他的距离更远一步。 从正阳殿里出来,朗昆想着,该去看看稚娟才是,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他的脚步不曾停歇,就转往稚娟的寝宫。 宫门大开,寂静无声。 他边走边看边寻思,怎么没有一个人出来打招呼呢? 当脚踏进正厅,他的眼前忽然一亮,首先闪入眼中的,是乌发上的玉梨簪―― “梨容!” 应声回头的,正是梨容。 居然能在宫中相见,朗昆不禁喜出望外,他早就想,去到她身边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话一出口,朗昆就觉得多余。梨容能在这里,还不是稚娟的功劳,这个鬼灵精怪的公主,早已把自己的心思摸了一个准。无须多言,她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梨容微笑着站起身来,反问他:“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一句话,提醒了朗昆。满面的笑容顷刻间僵住,满腹的欣喜也变成了空落,他一突儿想起,他来看望稚娟,是因为稚娟即将被送去和亲。心情,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只剩下沮丧和难过。 梨容看见他脸色的改变,不知道原因,默默地靠近了,关切地望着他,似乎在问:你怎么了? 他感觉到梨容的眼光,静静地抬头,望着她微微一笑,有些勉强。 “蒙古使节什么时候走啊?”还是梨容先开口:“听稚娟说,条件都已谈妥了。” 他默然地摇摇头,无语,仰头闭上眼睛。 她突然,就明白了,冰凉的手一把抓住朗昆的胳膊:“不会是稚娟吧?” 他睁开眼,敏感地看她一眼,不说话。 “她知道么?”梨容紧张地瞪大了眼睛。 朗昆难过地点点头。 “不可能!”梨容惊讶地说:“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她,她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这么大件事,她不可能没有一点想法啊――” “她比我还先知道,”朗昆说:“我还没来得及去跟父皇说,她就先去找了父皇……” “你想办法救她呀――”梨容急了。 “来不及了,圣旨刚刚已经送往蒙古使节那里了――”朗昆绝望地攥紧了拳头。 “你为什么早不出手啊?”梨容埋怨道。 “我怎么出手呀?!”朗昆长叹一声:“我本想尽力劝父皇让誉娥去,可谁知,她先我一步就去了正阳殿,亲口跟父皇说,她愿意承担一个公主的责任……”朗昆说不下去了。 梨容惊呆了。她没有想到,稚娟竟然会如此有担待。半晌,她才说:“比起来,我真是惭愧得很,在国家利益面前,我就不能做到如此深明大义,反而拘泥于小儿女情事,确实应该好好反省才是。” 他一愣,旋即道:“别这样说,你不是也打算为了我,而任由安排去和亲么?” “可是我的想法跟她一比,就显得多么自私和渺小啊。”梨容自责道。 “你不是自私和渺小的,”朗昆静静地拥住她的肩膀,低声劝慰道:“既然是应该由公主承担的,就不应该强加到普通人的头上,你为什么要因此而自责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即使你被封为公主代嫁出去,难道就真的可以达到预期的效果?要是被蒙古人发觉,你完了,我们的计划完了,边境的和平也完了,那又有什么用呢?恩――”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似乎觉得他讲得很有道理,眼睛里深邃的想法,渐渐飘起来。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一章 知心成全也只为兄长(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眼睛,眼睛里,是小小的自己,默默地望着,这一片宁静的湖,仿佛到家了,累了,倦了,靠岸了,他伤感而疲惫地头偏靠在她的肩头,安静地合上眼睛,休息,和忘却。 她轻轻地拥住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慰他。 过了许久,他抬起头来。 她看着他,眼光清澈见底,他忍不住,轻轻一笑。 “你笑什么?”她眼里,有一瞬间的警觉。 他含笑,圈她入怀,低声道:“前天晚上,我在正阳殿前的大坪里看星星来着,边看我就边想,这星星怎么就这么象梨容的眼睛啊?眨呀眨,眨呀眨,就如同你望着我在笑,让我感到好亲切啊――” 梨容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揶揄道:“你吃了糖啊?这么肉麻的话也说得出来?” 他砸巴砸巴嘴,似有回味:“恩,确实有点甜。” “你刚才哪有吃糖?”她当然不信,一个她知道他不喜欢吃零食,二个他来看稚娟心情并不好,怎么会没事嘴里含块糖? “不信你看,现在还没吃完呢。”他指指自己的嘴。 梨容不知有诈,认真地看过来。 他在心里窃笑,猛一下,亲她一口! 她下意识地捂住脸,一把推开他,四处望望,脸一下红了。 “没有人呢――”他慢悠悠地说,痞气地笑道:“四下无人,可任由我胡作非为!” “你敢!”她手指戳过来,气势汹汹。 他默然地抓住她的手,握住,将她拉到胸前,低声道:“等蒙古人走了,恶梦也该结束了……” 梨容一听,不禁打了个寒战,恶梦真的结束了吗?就算我们的恶梦结束了,那稚娟呢? 朗昆低沉的声音,仿佛呓语:“到那时,我就去跟父皇说,梨容,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要跟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容姐姐!”宫外传来稚娟的叫声,想来,她是估摸到了里间的情景,特意来提醒他们了。 两人即刻分开,分坐正厅两边。 “容姐姐,让你久等了。”稚娟说着话,已经带了宫女进来了,看见朗昆,很是意外:“你这么快就从父皇那里出来了,我以为还要好一阵子呢,才来不久吧?” 话音刚落,还不等朗昆回答,稚娟语气一转,又到了梨容那里:“容姐姐,佩兰还没有回么?”她自话自说:“这个阿丽也真是的,只是叫她带佩兰去选几样梨容小住要用的物件,居然还没有回来。” 稚娟愈是煞有其事,朗昆越是忍不住想笑。还一本正经呢,做得真象有那么回事一般,也只有我跟梨容才知道,说什么我是才来,欲盖弥彰;说什么去取东西,还不是为了支开众人,好叫我们单独会面。 稚娟啊,稚娟,总是这么精灵,想到妹妹的好,朗昆忽然一下伤感起来,分离在即,平日是浑然不觉的点滴,宛如潮水般涌现,从今往后,再不会有这样的场景,他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你到哪里去了?”朗昆问。 “去母妃那里了。”稚娟轻松地说,看不出一丝痕迹。 正说着,赵公公来了,进门先看了稚娟一眼,竟没有用以往的高调,只幽声道:“公主,接旨。” 三人跪下,是和亲的圣旨,因为早已知道,也没有多大的震动。倒是赵公公,念完圣旨之后,不着急走,反而踌躇起来。 “公主……”赵公公显得有些伤心,欲言又止。 “去吧,”稚娟平静地说:“知道公公心好,不忍见,早上我去母妃的宫里,已经跟她说了,她会尽量克制,不会让公公难做的。” 唉,公公长叹一声道:“公主有时间,就多去陪陪她吧……”就此一别,来日重见可就遥遥无期了。赵公公无法再往下说,荃妃娘娘性情温顺,平时从不与下人为难,而且跟赵公公也是同乡,想到荃妃娘娘只有一个女儿,还要远嫁,赵公公心里非常难过。 “我知道。”稚娟点点头,挥手示意赵公公离开,她不愿多想,能回避就尽量回避。 “那奴才去了。”赵公公一鞠身,走了。 “等一等,”稚娟忽然叫住他,动容道:“公公,我走以后,娘的身边,就该冷清了,这宫里事,我就托付给你了――” 赵公公顿了顿,颤抖着声音回答:“那是奴才份内的事。” 朗昆留在稚娟宫里吃午饭。 刚上桌,忽然一个宫女跑进来,朗昆认识,那是荃妃娘娘身边的人。她似乎是有什么要事,急于要禀告稚娟,却畏惧地看了稚娟几眼,瑟缩着不敢靠近。 稚娟只当没看见。 “什么事?”朗昆问。 “荃妃娘娘……”宫女吞吞吐吐地说:“荃妃娘娘,她……” “她也就是哭闹一下,你们守着,不让她离开自己的寝宫就行了。”稚娟淡淡地说。 “可是,刚才,她要悬梁……”宫女结结巴巴地说。 “不要管她,”稚娟默然道:“你跟她说,就说我说的,她要再闹,我一直到走,都不会再去看她。” 宫女应了,匆匆离去。 朗昆担心地看了稚娟一眼,劝道:“她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毕竟,她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这样逼她,她怎么受得了?” “不是我想这样,”稚娟放下碗,心事重重地说:“她愈是这样,我愈不放心,节哀或许还能得到父皇的怜惜,但这样闹久了,非但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引起父皇的反感,我走以后,她也没有依靠了,失去父皇的宠爱,她还怎么过下去?” “我会替你照顾她的。”朗昆低声道。 “你?”稚娟苦笑一下,说:“还是先当上太子再说这句话吧。” 朗昆顿时哑然。 “六哥,三天后我就走了,没事你多来陪陪我。”稚娟抬眼,望朗昆一眼。 朗昆明白她的意思,看看梨容,点点头。 “你怎么不动筷子呢?”稚娟猛地发现,梨容的碗筷还没有动。 梨容摇摇头。 “梨容。”朗昆叫。 “我吃不下。”梨容忽一下站起来,折身入屋。 朗昆也默默地放下筷子,他哪里有什么胃口。 稚娟却不看他们,也不管他们,只埋了头,啃哧啃哧死劲的吃。 “别吃了!”朗昆忽然大吼一声,惊得稚娟一愣,她停下来,盯着桌上的菜,只那么一下,又开始快速地吃起来。 “哐当!”一声,朗昆一把将稚娟的碗打落在地上,他终于火了:“你做出这副样子干什么?!谁让你挺身而出,送上门去的?你事先跟谁商量了?你就那么聪明,也不想想有多少人为你担着心!” 稚娟呆呆地坐着,忽然,一滴泪落下来,再一滴泪落下来…… 梨容红着眼睛从里间出来,拖住朗昆:“少说两句吧,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她是自找的!”朗昆仍旧气愤难平。 稚娟不说话,低头流泪。 梨容也不说话,站着陪泪。 朗昆反倒平静了,一屁股坐下来,端起碗就吃! “皇上驾到――” 仿佛一惊雷,三人还未反应过来,皇上的龙椅已经被公公抬起了门。 稚娟连忙擦擦眼睛,说:“父皇,您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怎么亲自来了?” “朕不来看你,你又不去看朕,”皇上有些伤感地说:“在床上躺久了,出来透透气,顺便来看看你,过几天……” “我每天都会去给父皇请安的。”稚娟乖巧地说。 皇上默默地盯住她的脸,脸上的泪痕依稀可见,皇上默然片刻,说:“罢了,多陪陪你母妃罢,朕呆会就准备去看她。” 他略一侧头,忽然看见梨容,梨容看着皇上,微微一笑。 “谢大人的女儿,叫梨容吧,”皇上温和地招招手:“过来。” 梨容走近,施礼。 皇上笑笑,说:“也不知你们怎么就这么投缘,稚娟呀,一开口就是要求把你接进宫来陪她,也好,也好,说说体己话,”他和善地说道:“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稚娟要是答应不了的,就来禀告朕好,朕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说这话时,他瞟一眼朗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朗昆,”皇上叫道:“别光顾着陪稚娟,正事也要记着办。” 朗昆一怔,想起要采办送去蒙古的财物,也是当务之急。他应声道:“我马上就去办。” 皇上点点头,拍拍椅把,示意公公们起行,朗昆、稚娟和梨容都俯下身去躬送皇上,这当口,梨容忽然觉得有一股目光,直辣辣地刺到了自己的身上。 是,皇上! 梨容惶然间,抬起头,果不其然,正好迎上皇上的目光。皇上望着梨容,一直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不回避,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情绪。梨容也毫不畏惧地望着皇上,她努力想弄明白,他为什么要看她,他想要表达什么,但似乎,他有话要跟她说,又似乎,什么内容都没有。 从龙椅抬起到转背,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在皇上侧身别过的一瞬间,他忽然微微一笑,留给了梨容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梨容忽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皇上,是有话要说,对她说,而且,是关于朗昆的事。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二章 讨价还价深宫两母子(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集粹宫,皇后才吃过午饭,正斜躺在软榻上休息,欲睡将睡时,忽然觉得面上一凉。 她一惊,脸色一变,睁开眼,却看见朗泽笑嘻嘻的脸,用手拂动着丝帕。 “母后,打扰您休息了。”朗泽笑道。 “哼,”皇后从鼻腔里憋一股气出来,没好气地说:“你呀,无事不登三宝殿。” “母后真是英明,”朗泽也不恼,依旧是笑着问:“上回您答应我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皇后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她当然知道,朗泽指的是什么事。心里非常不高兴,但更多的,是着急,朗泽这回看样子是来真的了,这么久了,居然没有忘记,反而逼得更急了。 “我答应你什么了?”皇后重又闭上眼,不紧不慢地问。 “跟刘家退亲的事啊,”朗泽笑道:“母后的记性难道真的这么差?” 皇后不语,装傻。 “依我看呐,母后是日子过得太悠闲了,没有紧迫感,所以人就变得惰性了,”朗择吃吃地笑:“要是哪一天,封了太子,不是我,那母后,该何去何从,恐怕,再没有如此悠闲了吧?” 皇后一刺,睁开眼,有些愠怒地望向朗泽。 死小子!你竟敢**裸地要挟我?! 朗泽也缓缓地敛去笑容,毫不示弱地盯着母亲,他沉声道:“你也知道,圣旨已经下了……” 皇后冷笑一声:“这是和亲的圣旨,与你有何相干?” “干系大了!”朗泽扬高了声音。 “知道自己是稚娟的哥哥了,难道你也知道要为稚娟难过?”皇后冷笑一声:“看不出啊,你也讲点手足之情?!” “她去和亲,我当然还是难过的,”朗泽尖锐地说:“这点手足之情我的确有,就这一点,我比你强!” “你既然这么有手足之情,怎么不讲讲孝母之心呢?”皇后讥讽道。 “我是打算好好孝敬你来着,”朗泽的脸上重又浮现起笑容:“那取决于你对我如何。” 皇后当然知道,他绕来绕去,又绕了回来,还是要跟刘家退亲。她一下火冒三丈,强忍着不发作,也不说话。 皇后不说话了,朗泽却偏要说:“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我说,和亲跟我干系大了。” 他瞟一眼皇后,皇后眼睛看着斜前方,就是不动,也不看他。 “三天之后,和亲的队伍就要出发了,该谁去送,正是父皇现在考虑的问题呢,”朗泽清了清嗓子,笑道:“难道,您不希望此刻我去找找父皇?” “这是个好机会,可以向父皇请缨,去送稚娟,既能让父皇宽心,又能在群臣跟前树威,难道你不想我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朗泽的笑意中,是冷冷的条件交换。 “那还有更好的机会呢,”皇后斜眼过去,漠然道:“人家已经凭借谈判这一大功进驻朝堂了。” “那是父皇钦定的,我有什么办法,他?他谈得有多好?!把自己的妹妹都赔进去了,得意个什么劲?!”朗泽不屑道:“父皇若是派我去,结果肯定比这好,至少,不用派稚娟去和亲!” 皇后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就你行!” “怎么,听你的意思,你好象还希望稚娟去和亲――”朗泽笑着,玩味地说,好象已经看穿了母亲的想法。 “什么,什么?!”皇后自然不会承认,支吾过去。 这么多年来,荃妃一直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每当想起这些,皇后就恨得牙痒痒。不过,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好在荃妃只生了一个女儿,如果是个儿子,那对皇后的地位可是最大的威胁。而今,这个宠妃唯一的女儿将被派去和亲,皇后真是太高兴了,她似乎就此出了一口多年积聚下来的恶气,一想到今后荃妃的孤苦无依,她忍不住心花怒放。 朗泽笑眯眯地看着母亲,他当然可以猜到母亲现在的幸灾乐祸,所以有时候,他就不明白,人为什么会那么怨毒,象母亲;人为什么又那么嫉妒,就象自己。 多少年来,他跟朗昆形影不离,感情甚好,他一直以为,他们兄弟中间永远都不能会出现嫉妒,并且因为嫉妒而出现勾心斗角的情况,可是,什么都不是一成不变的。现在他才明白,没有妨碍利益的时候,是不会嫉妒的,只有牵扯到利益,认为对方会侵占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利益,这个时候,嫉妒才会现身。 他们之间,也许还可以更长久地和睦一些,但,一切,都止于梨容一出现。朗泽认为,梨容,应该是属于自己的,他从没有喜欢一个女人象梨容这样,而这一点,朗昆是知道的。这就是朗泽耿耿于怀的最大原因。 朗昆,怎么可以这样?! 直到这时,朗泽才明白,他要跟朗昆争的,不仅仅是梨容,还有皇权。只有拥有了皇权,他才能如愿以偿地得到梨容。而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如囊中取物一般轻易的时候,朗昆已经先下手为强了,他染指梨容,得到了美人心,也在不动声色之中占据了父皇心中的太子之位。 除了身为皇后嫡子,朗泽意识到,自己并无其他优势。而且这一点,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因为,朗昆在生母死后,也被指给皇后抚养,名义上,他也是皇后的儿子。 面对这一切,朗泽只能感叹,既生周瑜,何生亮。 “容姐姐,你看这些书,还记得么?”稚娟指了指桌上的一大堆书,问。 梨容定睛一看,都是当日自己带去归真寺看的蒙文书,猛一下,她震住! “从归真寺回来后,我当真每天都看这些书呢,”稚娟淡然一笑,带着宿命的坦然道:“这些书,似乎早就决定了去向的,仿佛注定了,就是借你手,最后要留给我的。” 稚娟眼神凄迷,仿佛又回到了归真寺里―― 梨容拿起书来看,稚娟一把抢过来:“看什么呢?” ??好奇一翻,竟然一个字也看不明白,她不由瞪圆了眼睛,望着梨容,这是什么呀? ??“这是蒙文。”梨容默默地合上书。 ??“昨天我就想问了,你床头上,也是介绍蒙古风俗的书呢,你怎么会对那个野蛮国家那么有兴趣呢?”稚娟好奇地问。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梨容淡淡地说。 ??稚娟愣一下,忽然说:“你是说,你想了解蒙古,研究一下,怎么打败它?” ??“也可以这么说吧――”梨容叹一声。 ??“你是女孩子啊?打仗是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们女人只要照顾好家里就行了――”稚娟难以置信,梨容竟有这样的抱负。 ??梨容深深地望她一眼,说:“国将不国,家何安在?保家卫国,不论男女,责无旁贷。” ??“难道,我们也去冲锋陷阵?”稚娟瞪起眼睛。 ??“保家卫国,有很多种形式,比如冲锋陷阵,比如,”梨容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吐出那几个字:“出使和亲――” ??“和亲!”稚娟一惊。 ??梨容轻轻地,虚弱地重复一句:“和――亲――”,眼里,须臾,蓄满了泪。如果真有别的办法,是不会出使和亲的,如果还有其他合适的人选,那就不会是她的。可是,没有如果,没有一丁点转圜的余地。 ??稚娟也喃喃地重复一句:“和――亲――”她的眼光,一下变得凝重,忧虑地望向窗外:“为什么一定要是和亲呢?” ??“国库亏虚,将帅空乏,兵丁不壮,百姓流离,举国上下,别无他法,”梨容缓缓地转身,将泪光移向虚无:“不去和亲,能行么?” ??“唉,那又会是那个倒霉的皇亲呢?”稚娟长叹一声,低下头拨弄自己的手指,很有些心事的样子。 ??“也许,你认识,相熟,并且关系很好。”梨容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心里幽幽地叹道,稚娟啊,将要派去和亲的人,就在你跟前,就是你熟识的容姐姐,你知道么? ??“千万不要,那我会难过死去。”稚娟沮丧地说。 ??梨容凄然一笑,悲伤地说:“那谁知道呢?或者是我,或者是你,或者……总之,得去一个小姐不是?凡事皆有可能的。” ??“或者是你,或者是我?”稚娟嘟嚷一句:“我才不去呢,我就去找父皇闹,吵得他收回成命为止!” ??“你是公主,当然轮不到你,可是别人,就没有这么好命了,”梨容幽声道:“不是谁都可以生在皇家,做得了公主的。” ??“可是,不管是不是公主,都是父亲的女儿不是,如果派去和亲了,那别人家里,该有多难过啊,”稚娟并没有幸灾乐祸,反有些感同身受。 ??“你能这样想已经很难得了,”梨容慢慢地从心事中挣脱,恢复了常态,说:“这些都不是我们可以改变和控制的,轮到谁就谁吧――” ??稚娟瘪瘪嘴,忽然问:“那,要是轮到你,你怎么办?” ??梨容一惊,深深地望稚娟一眼,稚娟的脸上,纯净得一览无余。 ??她,是不会知道这样绝密的消息的,她,只是突发奇想而已,她,又怎么会知道,在无意间已经撞中了事实?! ??梨容冷静下来,轻声道:“轮到了,就去吧。” ??稚娟一愣,她显然有些意外,这样的答复虽然合理,可她总觉得怪怪的,似乎梨容不应该这样回答,至少,怎么样也该惊讶一下吧,梨容却这样平静?!平静得就象与自己无关,平静得就象事先已经知道了什么一样。 ??“你,真是这么想的?”稚娟偏过头,不相信地望过来。 ??“那,还能这样?”梨容反问道:“难不成,我也到皇宫去,找皇上闹一场,那是你的父皇,可不是我的――”梨容苦笑着,点了点稚娟的鼻子。 ??稚娟“扑哧”一下笑了,不甘心地问:“那你就不难过?” ??“难过。”梨容沉重地叹。 ??“那你,就舍得他?”稚娟冷不丁神秘兮兮地凑到跟前,小声地提醒道。 ??他?!梨容一惊,稚娟这是什么意思? ??稚娟见梨容不语,复又笑道:“舍不得吧?!” ??梨容心虚地垂下头,搪塞道:“什么他呀?谁呀?哪里的话。” ??“甭糊弄我了,”稚娟笑着用胳膊肘顶顶梨容:“还不是我六哥?!” ??梨容猛一下闹了个关公脸,心里七上八下,天,她怎么知道的?嘴里却还犟着:“胡说什么呢――” ??“都脸红了,还不肯承认!”稚娟笑得愈发厉害了:“骗谁都休想骗得倒我!” ?? 后来还有一次,也是关于蒙文的。 稚娟百般无聊地左看看,右望望,顺手又拿起了梨容桌面的书。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二章 一语成谶皇城二红颜(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这蒙文,个个都好象蛇一样,长得这么象一个,怎么认喔――”她顽皮地吐吐舌头,好象没有记性的小孩,瞬间就将刚才的一番对话忘到了脑后。 ??梨容近前来,指着她翻开的那一页,说:“怎么会难认呢,它们是有区别的,你看,这个字就是王的意思……” ??稚娟认真地听着,点头道:“是啊,也不是很难学,还有点意思。” ??“这个还枯燥了点,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先看看关于蒙古民俗介绍的书,那就有趣味多了,还有汉字对照,我最开始的时候,也是那样开始的,慢慢的,就可以读这些简单的蒙文书了。”梨容说。 “来寺里陪我还不忘学习,你这么刻苦干嘛?”稚娟笑着反问一句。 ??“刻苦?!”梨容真是有说不出的无奈和苦涩,她只能说:“闲来无事,消磨时光,也许,将来有一天,用得着呢。学蒙文,也是保家卫国的一种方式。” “那,”稚娟猛一下坐正了身子:“我也要学!”嘻笑着往梨容身上一倒:“保家卫国,不论男女,责无旁贷,何况我堂堂公主乎?!” 梨容还记得,当稚娟猜到真相并当着她的面点穿的时候,面对她的哭泣―― “看见你这样痛苦,我宁愿,出使和亲的人是我。”稚娟抽泣着说:“那你和我六哥,就能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了。” 直到她们分别的那一刻―― 梨容走到哪,稚娟便跟到哪,梨容整理东西,她就站在一边看着。梨容将书本整好,正摆成一叠,还没打包,稚娟忽然一下伸手过来,把那些蒙古书籍连同包书的布一古脑揽了去:“反正你都会了,带回去也是白费力气,不如借给我去学习一下。” 归真寺里的情景,一下子都涌现在眼前,梨容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有谁想到,那些话,竟然一语成谶,竟然全都一一应验了。 和亲的人,不是她,却是稚娟。 “还记得那时候,你把六哥托付给我,”稚娟凄然一笑:“现在,该是我把六哥正式托付给你了――” “稚娟――”想到当时的那些对话,梨容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别哭了,容姐姐,该哭的人不应该是你,”稚娟微笑着说:“你看,我都没哭。” “你不是说,保家卫国,不论男女,责无旁贷。”她说:“何况我堂堂公主乎?!” 稚娟本想作一个笑话来讲,幽默一下,却不期然,如此地不合时宜,入了梨容的耳,她只想到稚娟当时的那一句“我才不去呢,我就去找父皇闹,吵得他收回成命为止!” 皇上是不会因为稚娟的吵闹而收回成命的。 稚娟也不会去吵闹,她已经认了,甚至可以说是自己主动去接受这个成命的。 她不去,还会去别的公主,别的公主不去,还会有别的中原女子。怪只怪,国不强盛,百姓受辱。 心里充斥的,不仅仅是难过,还有屈辱,以公主来换取和平,是何等的绝望,梨容哭得更加伤心了,她说:“我不单单是为你哭,也是为自己,为天下的女子而哭。”。 稚娟本来还想强颜欢笑,被她这一哭,也没办法装下去了,长叹一声,低下头去。 过了好久,忽然象想起什么来,问:“你们打算怎么办啊?六哥什么时候跟父皇提你们的事啊?” 梨容摇摇头:“人家都在为你着急,你自己倒好,还只顾着操心别人。” “我?我这里有什么好急的,反正都是定下来的事情了,该准备的,自然也都有人去准备了,不用我操心,所以空闲下来,我就好好操心操心你们拉――”稚娟又开始嘻嘻哈哈。 梨容无奈地叹口气,拿稚娟没招。 “临走了,帮不上什么大忙,我送份礼物给你们,小小礼物,不成敬意,”稚娟凑近梨容的耳边,神秘地说:“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你管好你自己吧。”梨容乜她一眼,拉开被子钻进去。 稚娟一溜,也靠了过来:“进去,进去!” 梨容往里让让,稚娟一把抱住她,低声讪笑道:“这样抱着睡好不好?” “不好,”梨容没好气地说:“碍手碍脚的,怎么舒服?!” “不舒服是因为我,”稚娟吐吐舌头,奸笑道:“换成我六哥自然就舒服了!” 梨容又羞又恼,恨恨地在稚娟手臂上拧了一把。 “哎哟!”稚娟惨叫一声,不客气地说:“你这个过河拆桥的东西,我会让你尝点苦头的!赶明叫我六哥不碰你!想死你!” 清早,在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中,朗昆踏着薄雾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水气。 “感情这么多年来,也没见你这么早来‘请过安’啊?”稚娟披散着头发,正在帮梨容梳头,见朗昆进来,有心捉弄他一下,揶揄道:“今儿是刮的哪阵风啊?” 朗昆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看稚娟一眼,既无奈又无法。 梨容看见朗昆来了,就坐不住了,刚要起身,被稚娟一把按下:“还没戴首饰呢。”说着,把自己的首饰盒揭开,大方地说:“选吧。” 梨容抬头,望着她感激地一笑,抬手,仍旧拿了妆台上自己的玉梨簪。 稚娟轻声笑起来:“容姐姐,你还真的不是贪心的人呢。她转头向着朗昆,说:“羡慕你福气好。” “少贫嘴。”朗昆一本正经地制止了她的话。 簪子刚插好,梨容就起了身,正待走近朗昆,稚娟又一把拖住:“我帮你梳了头,你怎么就不管我了呢――” 梨容不好意思地笑笑,转回身子。 “你可别欺负老实人。”朗昆瓮声瓮气地随了一句。 “有人打抱不平了,”稚娟阴阳怪气地说:“是心疼了吧?” “稚娟,”朗昆不想跟她斗嘴,正色道:“今天一大早,父皇的赏赐就送到荃妃娘娘那里去了……” 一忽儿,稚娟的神色就有些黯然。她一直给自己寻开心,就是想暂时地忘记和亲这件事,但到了最后还是不得不面对。想到母亲,她轻松不起来。父皇的赏赐,是对母亲失去她的补偿。她当然明白六哥的意思,过了今天,她就只有两天时间待在宫里了,是该去陪陪母亲了。可是一想到母亲的泪眼,她的脚步就迈不开了。 “唉――”她长叹一声,复又长叹一声:“唉――” “殿下,原来你在这里啊,”赵公公一进来,就逮住了朗昆:“清单上的财物都置办齐了,都在全御殿摆放着,奴才正到处找您,该去清点了。” 朗昆应了,叮嘱了稚娟几句,跟着就走了。 朗昆才走,宫女又来报:“二殿下来了――” “不见!”稚娟眉头一皱,不高兴地嘟嚷一句:“**偷到我这来了?!” “为什么不见?我是不是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说着话,朗泽已经进来了。看到梨容,他禁不住一愣,很有些意外,旋即,望着梨容微微一笑,眼光半天都移不开了。 稚娟白他一眼,冷冷地转过身去,给他一个后背。 “殿下。”梨容施过礼,也转身继续替稚娟梳头,三人都无话可说。 即便是被晾起来了,朗泽也不管那么多,自顾自地凑了过来,伸手在首饰盒里扒拉一阵,挑出一件缀了粉红色珍珠的步摇,递给梨容,示意她给稚娟插上。 梨容迟疑了一下,看看稚娟。 “只有这个,才配你今天的衣服。艳蓝的衣服,太冷色了,来个粉色的步摇,就显得温柔妩媚得多。”朗泽把稚娟从头到脚看了看,用权威的口气说。 稚娟想了想,对梨容点点头。 朗泽又是一阵扒拉,白净细长的手指很灵活,梨容看着,就有些恍惚。她想起了朗昆的手,很厚实,很有力,不象他的这般纤细如女子。在她看来,朗泽的手是文弱的,而朗昆的手却是孔武的,后者更能给她安全感。 正凝神间,朗泽又选出了两支镶嵌淡黄玛瑙的金簪、一对带粉红、淡蓝珠花的耳坠,一一递过去。梨容接过一样,他便看她一眼,笑一下。 稚娟装扮妥当。 菱花镜里,花朵一般的美人。她看看正面,照照侧面,发现经二哥一摆弄,确实好看多了,她不由高兴起来,欢喜道:“二哥你对女人的事情,还真有一手啊!” “恩呵。”朗泽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有些顾忌地看了梨容一眼。 稚娟马上会意,笑道:“我不是讽刺你呢,真的,二哥,这宫里的女子怎么打扮,要是都让你参考一下,保管会增色不少。”她悄悄地附在朗泽耳边,低声道:“不愧是女人堆里混出来的,果然不同凡响!” 朗泽一怔,摸不清稚娟是真心还是嘲讽,他看见梨容正瞪着眼睛不解地望着自己跟稚娟,忽一下红了脸。 这下轮到稚娟惊讶了。 二哥在女人面前红脸,这可是头一回。她平时怎么玩笑,什么过份的话,二哥也不过板起脸不高兴,却不会顾忌什么。但他刚才,她说那话的时候,分明是口无遮拦,他看梨容的眼神,是那么紧张,他顾忌梨容,他在乎梨容对他的看法。 所以,当她那么说的时候,他会不自然,甚至脸红。 天呐,他真的爱上梨容了! 稚娟忽然意识到,朗泽对梨容,是真心的。 那同时也意味着,六哥朗昆要想得到梨容,就更难了,因为二哥是不会谦让的。 稚娟一下凉了半截。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三章 御花园里皇上迸奇想(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你怎么了?”朗泽见稚娟忽然之间就不说话了,有些担心地问。 稚娟不知该怎么回答,索性还是不说话。 朗泽顿了顿,忽然小心翼翼地问:“是,为了,和亲,的事么――”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稚娟脸一沉,没好气地瞪了朗泽一眼。 “要不,”朗泽想了想,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决绝地说:“我去跟父皇说说……” “我不去,谁去?”稚娟冷冷道:“哪个公主去?” “那个公主都不去!”朗泽猛地一挥手,愤然道:“妈的,大不了打一仗,争个他妈的鱼死网破,也比受这窝囊气强!” 稚娟默默地抬起头来,望着朗泽那因为激动和生气涨红的脸,心里一动。 或者,二哥,也不是那么冷血自私的人。 “唉――”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朗泽随着这声叹气,焉了。半天,才悻悻地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来,塞到稚娟手上。 稚娟打开丝帕一看,是一块玉佩。 她莫名其妙地望向朗泽。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它么?”朗泽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说:“我都没带过,给你留着呢。” 哦,想起了。是了,那还是去年的事,过中秋的时候,父皇高兴,让他们兄弟姐妹在一块选饰品,她是看中了这玉佩,却被朗泽眼明手快抢了去,她追着要,朗泽哪里肯给。为此,她不痛快了好久。 “我,我当真不记得了呢。”稚娟不好意思地说。她没有想到,朗泽居然还记得。 “我总是比较讨你嫌的,就是因为这些小事罢。”朗泽自嘲道:“以前老是跟你争,现在想想,有什么必要呢。”他的面色渐渐地阴沉下来,要知道稚娟小小年纪就要被派去和亲,早先他和她争什么争呢?!都给了她吧,又有多大的关系呢―― 稚娟忽一下,红了眼眶。 她感觉得到,二哥的这番表白,是真心的。毕竟,那些过去了的争端,他们都还是孩子。 她刚才还在心里冷笑,笑二哥得到梨容来了的风声,这么快就跟了来。然而,紧接着,她就想起,梨容入宫陪她,是父皇的特旨,连皇后都不知道,朗泽是不可能知道的。而朗泽一进门,看见梨容的惊讶,并不亚于朗昆在这里看见梨容的出乎意料。 朗泽来,只是为了给她这块连她都忘记了的玉配。她的不甘心,不是因为没得到玉配,而是因为没争赢他。如今,他一反常态,倒是真的让稚娟既感动又难过。 虽然不是同母,却是真的手足。一旦分离,还是情难舍。 稚娟强忍住泪水,说:“我收起来――”急急就转到屏风后。 梨容和朗泽站在偏厅里,气氛有些尴尬。 朗泽望了望梨容,不敢贸然靠近,又不甘就这么无言相对,浪费这么好的机会。他一直都想着她的,如今人在眼前,却没了勇气。 梨容静默了一会,折身准备进去找稚娟。 “梨容!”一时情急,他开口唤住她。 梨容站定,回过头来看着朗泽。 “你想去送稚娟么?”朗泽轻声征询道。 梨容点点头。 朗泽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来,仿佛是害羞,他低声问道:“要我去跟父皇说么?” 梨容没有回答,浅笑着低头。 她这应该是表示同意了,朗泽不禁满心欢喜,他高兴地说:“我这就去请示父皇,让你最后送稚娟一程,而我就去护卫你们!” 梨容一愣,我去送稚娟,他去护卫?我跟他一起去?!那,朗昆呢…… 她蓦然抬头,警觉地望朗泽一眼,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妥。 朗泽正含笑望着她,梨容眼里的戒备,他不是没看见,心因此往下一坠,面上却没有表现一点出来,依旧柔声宽慰道:“你跟稚娟坐一辆马车,跟她睡一处,我自然跟侍卫们一起。” 梨容这才醒悟过来,知道定然是自己流露出什么让朗泽发现了,他才会这么说,于是赶紧低下头,不言语了。 “梨容,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朗泽温和地说:“请你相信我。”? 他说:“以后你会知道的。” “走了!走了!”正当梨容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时候,稚娟从里间转了出来,性急地招呼。 朗泽好奇地问:“干什么去啊?” “父皇答应我,可以带几对相思鸟走,我打算赶紧跟梨容去御花园里选了来,然后还要去母妃那里呢,被你来一打岔,正事都忘了。”稚娟说完,扯起梨容就走。 朗泽也想跟了去,猛地想起还要去父皇那里办正事,于是紧赶慢赶就往正阳殿去了。 阳春三月,正是**烂漫,御花园里姹紫嫣红,叶是新绿,花开正艳,配上暖洋洋的太阳,感觉春的气息浓烈,让人舒适而昏昏欲睡。稚娟蹦蹦跳跳进了园子,一会儿闻闻花香,一会儿捉捉粉蝶。在繁花之中,却显出人的单薄来。 里容猛然间发现,除了她和稚娟,偌大的园子里,没有一个人,什么娘娘、公主,甚至宫女,都没看见一个。她不由奇怪地问:“这么好的天气,怎么一个出来散心的人也没有呢?” 守园的公公回答:“皇上下旨,今日所有人都呆在各自宫中,不得出门。” 稚娟点点头,明白父皇是想让她一个人玩个痛快,这或者,就是当皇帝的父亲一贯的作风,他把他认为最好的给你,也不管是不是你想要的。稚娟此刻,想要的,恰恰不是清净,而是兄弟姐妹们都聚齐了,趁着大好**,在御花园里好好地闹一闹,这样的机会,今后,都不会再有了。 “怎么了?”梨容已经看出了稚娟的不痛快。 稚娟叹口气说:“父皇想我一个人开心点,唉,为了我,这么好的天气,把大家都囚在宫里,我怎么开心得起来?” “去选鸟吧。”梨容怕她陷在心事里伤心,赶紧岔开话题。 “公主,公主!”一个宫女跑过来:“荃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现在?”稚娟叫起来:“不是说好了,我过去吃中饭和晚饭,陪她一天,现在我要选鸟,她知道的拉……” “知道,荃妃娘娘说,她熬了您最喜欢吃的牙片粥,叫您先过去吃了再来选鸟,一会功夫,不会耽误太久。”宫女加重了语气重复道:“是荃妃娘娘亲自熬的,为了这碗粥,她可是二更天就起来了……” 稚娟还没答话,梨容就在后面推了她一下:“去吧,还愣着干什么?!” 稚娟匆匆地,就要走,又回头看看梨容。 梨容笑道:“我就在这里等你。” 稚娟回眸一笑,小跑着去了。 梨容一个人,在御花园里逛起来,反正没有其他人,她清静惯了,正好图个自在。 在小径上信步走来,太阳在头顶悬着,散发出和煦的光彩,有些眩目,金光铺撒在身上,仿佛给自己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御花园里,奇花异草多了,好多她都叫不上名来,大树却不多,因此树荫也不多。走了不多时,她的脸颊就被晒得潮红,身上也潮热起来。只好钻进凉亭里,坐下透透气。 一放眼,只见阳光下的御花园,整个被太阳镀上了金,黄灿灿的阳光好象给每一朵花、每一片叶子都洒上了金粉,而地底的湿气此时也正好升腾上来,就在矮茶木的高度,弥漫的水汽上悬浮着金粉,丝丝缕缕,飘渺如霞,环绕着整个园子,如同仙境一般。 这情景,怎么似曾相识? 梨容忽然恍惚起来,眼前是色彩斑斓,耳边丝竹鸣奏―― 这到底是人间,还是仙境?到底是御花园,还是…… 她倚靠在凉亭的柱子上,渐渐地迷糊起来―― “扑拉拉!”一只鸟儿从花丛中飞起来,腾起翅膀一忽儿不见了影踪,响声惊动了梨容,也拉回了她飘远的思绪。 稚娟去了好一会了,也该回了。梨容想着,就出了亭子,一路往园子门口来,看能否碰到稚娟。 刚绕过白色的杜鹃花丛,她嘎然止步―― 面前,是皇上的龙椅,椅子上,斜靠着的,正是皇上! “皇上万岁!万万岁!”短促的一愣神之后,梨容连忙施礼。 皇上缓缓地从椅子上起身,公公去扶,皇上却将手,递向梨容。 梨容连忙过来,托住皇上的手臂,皇上慢慢地走出几步,似乎感觉尚好,便对身边的公公摆摆手:“都下去吧。” 公公们愣了一下。 “都退出园子外去。”皇上忽然加重了语气,公公们一吓,赶紧走了。 皇上斜过身子,一直看到他们都走远了,才回过头来,看着梨容。 梨容在皇上的注视下,莫名地紧张起来。 皇上的手动了动,示意她往前,梨容小心地提起了步子。 “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皇上沉吟道:“你,不怕朕。” 梨容淡淡一笑:“虽然不怕,但敬畏。” “哈哈,哈哈,”皇上大笑道:“很得体的回答,是个聪明的孩子。” “陛下过奖了。”梨容谦虚地说:“比起稚娟公主,我差多了。” “不,你比她更聪明,”皇上望着梨容,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眼光却精矍有力,他说:“朕不会看走眼的,稚娟虽然聪明,却太张扬,而你,内敛得多。” 皇上停停走走,兴致似乎很好。 “你是陪稚娟来选鸟的吧,”皇上说:“朕在床上躺久了,看太阳好,也出来透透气。” “园子里花开得热闹,人却显得少了点。”梨容环顾四周,顺口说道。 皇上敏感地看她一眼,紧接着问:“怎么会这么想?” “稚娟公主是希望大家热闹一场的。”梨容小心地回答。 哦,皇上点点头,马上明白了梨容的意思,遂说:“呆会就下旨,让大家到园子里来玩,了了稚娟的心愿,”他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朕怎么就没想到呢,她从小,就是爱热闹的……” “你是几月份生日?”皇上忽然问。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三章 正阳殿上朗泽请圣命(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二月。”梨容回答。 皇上长吁一口气,幽声道:“不是七月啊……” 梨容纳闷地想,七月,为什么皇上会以为我是七月生的呢? “你知不知道,”皇上举目远眺,望向天际,沉声道:“你长得很象一个人。” 梨容更加纳闷了。 皇上忽然偏头过来,深深地望她一眼,然后说:“你,长得很象朗昆的母亲。” 梨容一怔,这可真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是朕一生中最爱的女人,也是,”皇上顿了顿,接着说:“也是皇后一生中最恨的女人。” “朕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简直以为是她回来了,可惜,你不是――”皇上长叹一声,悲伤地说:“她永远也不会有你这么生动的表情。”她对朕,始终是冰冷。一想起这些,皇上激动起来,脸涨红,有些难以自持。 “皇上,你不要难过。”梨容扶住他,轻轻地拍他的背。 皇上深吸一口气,慢慢地缓过来。沉默了许久,忽然说:“刘将军,你认识么?” 梨容摇摇头。 “刘镜荻将军,皇后的哥哥,你不认识?”皇上有些不相信,看梨容还是摇头,又问:“听说过没有?” 梨容想了想,说:“听说过,在归真寺陪公主的时候,我和刘小姐处得多,再此之前,我还在归真寺里碰到过刘三公子,还有,刘夫人好象还到我们家去过……” “呵呵,”皇上再次笑了起来,想起刘夫人慧玲郡主曾在宫中自己面前说起过梨容,那喜欢的样子,马上他就想起刘家三公子厚木的亲事,于是思忖道:“或者,你应该回到刘家去,你本来,就是刘家的,这也算完璧归赵了――” 回到刘家去?完璧归赵?梨容听得一头雾水。 皇上忽一下又醒过神来,说:“哎呀,糊涂了,你不是她,不是她。”他忽而又笑道:“你是没见过刘将军,不过刘将军要见了你,知道你是他将来的三儿媳,肯定是非常的满意,非常的喜欢,会非常感激朕的!” 此话一出,宛如晴空霹雳,猛地在梨容头顶炸响! 我,刘家三儿媳!刘厚木! 皇上,皇上他,难道是想赐婚?! 梨容惊得差点当场昏倒。 这里皇上倒是心情大好,他觉得自己这一突发奇想,真是绝妙。他招手,让公公把龙椅抬来,吩咐道:“去,急召慧玲郡主去集粹宫,摆驾集粹宫!” 梨容呆呆地站在原地,忽如其来的这一切,让她惊恐万分。才逃脱了去和亲的命运,却又面临被指婚给刘厚木的危险,她跟朗昆之间,怎么会这么多的障碍?! 稚娟回到御花园,发觉梨容脸色有异,刚要问起,忽然,一大群人涌出来。 “稚娟!” “稚娟!是你向父皇请的旨意,放我们出来玩吧?” “那还用说,你看,她都在这等着我们了――” 稚娟回头一看,平妮、誉娥、南荔走在前头,后面全是弟妹们,稀稀拉拉一堆人,她惊喜地大叫一声,飞步迎上去。大家一拥而上,把她团团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说开了,稚娟高兴极了,忙着应付。 “稚娟,你走了会想我们么?” “我们大家都会想你的!” “稚娟姐姐,这是我送给你的,你要记得我。”弟弟英歌拼命挤到前头,将一个护身符递给她,稚娟笑着将他抱起,探头在人群之中搜寻,却没看见梨容。 梨容已经退到了圈外,她跟稚娟的宫女打了个招呼,就回寝宫去了。 正阳殿里,朗泽看见父皇的龙椅走近,忙跪下。 “泽儿,你可是这正阳殿的稀客啊。”皇上指指椅子,示意朗泽坐下,要不是刚才御花园一游,他是难得有心情跟朗泽开玩笑的。 “父皇,”朗泽复又跪下,说:“儿臣是来请命的。” 恩,皇上不知他要干什么,也就应了一声。 “稚娟就要去和亲了,儿臣想,最后送妹妹一程。”朗泽低头说完,就竖起两只耳朵,忐忑地听着父皇如何发话。 “你想去护送她?”皇上沉声道:“你平时,跟她的关系……” 皇上的话没有说完,但朗泽已经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他赶紧接口道:“以前是儿臣不懂事,现在很是后悔,正因为如此,才迫切地想表达一点心意……” “唔。”皇上点头道:“朕考虑一下。” 听父皇的意思,语气已经松动,朗泽估摸着,等会让母后再来趁热打铁一番,这事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但马上,他又想到,让梨容同去的事最好是在父皇这里一并定了,若要母后提,恐怕不太可能。为了退婚的事,母子差点翻脸,好不容易逼着母后答应了,但母后心里不愿意是肯定的,事还没最后办成,不能在逼她了。不然,一旦惹起母后反感,那就极有可能全部玩完。 他定了定神,又开口道:“父皇,儿臣还有个不成熟的想法,稚娟一个女孩子,和亲路上,是不是找个女伴陪一下?” “不是有宫女么?”皇上慢吞吞地开口了。 “宫女岂能和稚娟说到一块去,”朗泽说:“我倒是听说,早些时候,在归真寺里陪稚娟那个谢小姐,是稚娟最喜欢的女伴,让她去送稚娟吧,这样,兴许稚娟心里会好受些……” “你为妹妹设想得很周到啊――”皇上幽声道,话语中,似乎还有别的一层意思。 朗泽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他默默地抬起头来,望父皇一眼。 皇上正望着他,平静深邃的目光,射过来如箭:“你怎么,就想到了那个谢小姐呢?恩――” 朗泽心里七上八下,害怕被父皇看出什么,强自镇定地回答道:“我早上去看过稚娟,发现那个谢小姐在她宫里,看上去,两人关系挺好。” 哦,皇上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问:“那个,谢小姐,你觉得人品如何?”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给稚娟投缘的,自然也跟稚娟品性差不多吧。”朗泽小心翼翼地回答,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让父皇知道自己早就认识梨容,千万不能让父皇看出自己对梨容的用心。 哦,皇上又点点头,冷不丁地问:“你大婚的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 朗泽正满脑子都是梨容,想着要能如愿自己去护卫、梨容去陪伴,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他正幻想得乐滋滋的,皇上陡然间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朗泽被父皇这一秆子捅得晕头转向,只觉得没劲透了。他想也没想,淡淡地应付了一句:“再说吧。” 恩―― 皇上拖长了声音,表示不悦。 朗泽立马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轻率,连忙解释道:“如今稚娟要去和亲,儿臣实在是没心情,过后再说吧。” “再说吧?”皇上将手放在椅把上,身体前倾,靠朗泽更近了些,轻轻地叹了一声,说:“你似乎还有别的想法?” 朗泽一惊,几乎冲口而出:“父皇,我……”我不想娶媛贞,我想娶的人是梨容!谢梨容! “你是担心稚娟,朕知道。”还没等他说出口,皇上一句话就把他憋了回去。 “不是,我……”朗泽还想说,反正话都到了嘴边,他横下一条心,索性就全说了,痛痛快快地要父皇给个答复。 “行了。”皇上一挥手,打算就此结束与朗泽的对话。 皇上说:“你先下去吧,和亲的护卫,朕会认真考虑的。” 父皇已经起身了,朗泽纵有一肚子话,也说不出了,他只好,悻悻地出了正阳殿,想了想,又去往集粹宫。 皇上坐在正阳殿里,认真地思考着什么,忽然,他的嘴角,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集粹宫,朗泽一跨进来,就往软塌上一摊,唤:“肚子饿死了!” 皇后端了点心出来,责怪道:“没吃早饭吧?一大早,到哪里闲逛去了?” “你猜!”朗泽笑嘻嘻地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点心,胡乱塞进嘴里。 皇后没好气地说:“又偷着出宫鬼混去了?” 朗泽忽地脸色一变,不高兴地说:“你那只眼睛看见我出宫去了?”他颇有些生气道:“哼,鬼混?!这十多天里,我什么时候出过宫?不都是在寝宫里看书!” 皇后见他如此表情,知道是冤枉了他,她隔三岔五地问,公公的回报确如朗泽自己所说,不但没出宫,而且天天在读书。皇后陪笑道:“算我说错了,给你赔个礼。那你告诉母后,你到哪里去了――” “稚娟那里。”朗泽笑眯眯地说。 皇后不屑地撇撇嘴,说:“那有什么好去的――” 朗泽望母亲一眼,忽然不笑了:“母后,你也应该去看看她。” 皇后瞪朗泽一眼。 朗泽低声道:“以前我真不觉得,如今她要走了,心里还真舍不得。昨天晚上我一宿都没睡着,我就在想,我以前,怎么就不能对她好点呢?” 皇后听朗泽这么说,有些难以置信地望了儿子一眼。 “去看看她吧,她就要走了,这一走,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朗泽仰靠在软塌上,枕在两只手,神色有些伤感道:“去看看她吧,你是皇后,好歹她也算是你的女儿。” “我有你一个儿子就够受了,还要来这么一个女儿……”皇后深有感触地说,看朗泽直直地盯着自己,便住了嘴。 “我怎么够你受了?”朗泽面有愠色。 皇后笑道:“你好,你好,最近这段时间你是特别的让母后省心!” 这还差不多。朗泽哼一声,继续吃点心。 “你在稚娟那里呆了那么久?”皇后又凑了上来。 “当然不是,”朗泽默然道:“我还有正事要办呢。” 皇后一下就来了兴趣:“什么正事?不错啊,还记得自己有正事,你从稚娟那里出来,又去了哪里?” “正、阳、殿!”朗泽大声说:“你满意了吧?” 皇后顿时喜气扬上眉梢,她兴致勃勃地问:“说了吧?怎么样了?” 朗泽说:“父皇说,和亲的护卫,他会认真考虑的。” 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答应,还是不答应? “你父皇真是这么说的?”皇后认真地问。 “是,”朗泽起身,坐起来,说:“父皇当时就是这么答复我的。” 皇后想了想,说:“你先回去吧,晚上我去正阳殿。” 怎么跟父皇一样,这么快就急着赶我走?朗泽不甘心,还追着皇后问:“那我的事呢?那我……” “去,去!去!”皇后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吩咐宫女:“快些烧水,给哀家沐浴更衣!马上去御膳房准备皇上最爱喝的碧饵汤,天黑之前必须送过来!” 她是有些心急,头功已被朗昆抢了去,这二功可不能在落到别人手上,尤其不能再给朗昆,所以,她必须尽快行动,让皇上决定,由朗泽去做和亲护卫。 朗泽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母亲的忙碌,他已经,嗅到了大战之前的硝烟味道―― 那是,他和朗昆的战争―― 胜者为王!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四章 虚惊一场未待心安定(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皇上,慧玲郡主来了。”公公禀告。 “宣。”皇上说。 “皇上,什么要紧事啊,急召表妹?”刘夫人还是直肠子,一进门就直奔主题。 皇上招她坐到跟前,然后故弄玄虚道:“朕有办法解决你的当务之急!” 刘夫人不解地眨眨眼,忽然爽朗地笑起来:“皇上是准备替我老三做媒吧?” “哎,怎么一点悬念都不留呢?”皇上嗔怪道:“朕预备好好吊吊你的胃口,你居然一猜就中,真是……” “呵呵,”刘夫人拱手道:“那我可真是不识时务了――”她笑道:“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是这样,不知道拐弯。” 皇上无奈地摆摆手,拿她无法。 “哪家的小姐啊?”刘夫人已经急不可耐了。 皇上悠然一笑:“就是你中意的那个。” “谢小姐啊。”刘夫人面色一喜,随即黯然,连连摆手道:“不成,不成,我跟厚木提过的,他只是不肯。”刘夫人叹道:“那可不止是我,连您都觉得他们般配不是?偏生厚木就有这么倔,他要不情愿的事情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行。” 刘夫人说:“我跟他提过几次谢小姐来着,每次都被他堵了回去,别提了。”她无奈而愤然地摆摆手,知道这回又是没戏。 “你让他见见她不就好说了?”皇上出主意。 “哎呀,那就更别提了,”刘夫人恨恨道:“谁要能拖着,让他来见见谢小姐,那可真是功德盖世!” “哈哈,哈哈!”皇上终于大笑起来。 他说:“朕本想赐婚,这样看来,还是不赐的好,省得厚木从此不着家,白白耽误了人家一个好女孩子啊。” “可不是,我一想到谢小姐要嫁到别家去,我这心里哟,猫抓似的,”刘夫人偏过来,细细碎碎地跟皇上咬耳朵道:“您先别把那谢小姐赐婚,还给我们家厚木留着,我回去再想想办法,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放弃……” 皇上笑笑,点头答应。 稚娟从荃妃娘娘那里回到寝宫,梨容已经睡下了。 “天还没黑,还早着呢。”稚娟轻声嘀咕一句,有些奇怪,忽然,她眼珠一转,朝门外喊道:“六哥来了――” 果然,床那里就传来响动,丝帐撩起,梨容探头来看。 稚娟笑得前俯后仰。 “你骗我!”梨容瞪起眼睛。 稚娟扮个鬼脸,坐到床边,说:“我老早就想问你了,你有心事?” 梨容摇头。 “你骗不了我的。”稚娟言之凿凿地说:“不信?我用不了一会,就能猜出来。” “怕了你了。”梨容说。 稚娟认真地看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梨容说:“今天早上以后,都没有看见朗昆呢。” 稚娟望着梨容,想了想,摇头:“不是这个原因。” 梨容惊异地看了稚娟一眼,扭捏了半天,又说:“朗泽说,他去跟皇上说,要我随行送你,他做护卫。” 稚娟轻轻一笑,垂下眼帘,低声道:“他想得挺美,不过,可能难以实现。”她抬头,再望向梨容的脸,依旧用肯定的口气说:“你的眼睛告诉我,还有比这更严重的事情。” 梨容一惊,讪讪地闭了嘴,竟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是父皇有意要为你赐婚吧?”稚娟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对象么,让我来猜一猜,该不会,”她伸出食指,凌空在梨容脸上划了一个小圈,然后停在梨容的鼻尖处,诡异地说:“该不会,是刘家三公子厚木吧?!” 梨容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好半天,才结巴着问:“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应该问,‘你是人还是鬼’!”稚娟赫吃赫吃地笑起来。 梨容尖叫一声,缩成一团,颤抖着声音问:“你是人还是鬼?” “哈!哈!哈哈哈!”稚娟倒在床上,捧腹大笑,好半天,才终于止住笑,擦着眼泪说:“你真是太好作弄了!我要是不告诉你,你今天晚上会自己把自己吓死。” 她说:“其实根本没那么悬乎,我不过是在回来的路上碰到慧玲姑姑了,也就是刘厚木的母亲,她这个人向来藏不住话,我不过多问了几句,她就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所以我就知道你为什么着急了。” 话音刚落,看见梨容一副紧张的模样,稚娟又忍不住笑得蜷成一团。 等梨容明白过来,稚娟都快笑得背过气去了,梨容黯然道:“唉,我到现在都没个主意,你不回来,朗昆也一直不来……” “你不要急……”稚娟冲她摆摆手,收住笑,说:“慧玲姑姑说了,厚木不答应,什么都没用,所以她请父皇先把你留着,她做好了厚木的工作再来请父皇赐婚。”稚娟笑道:“你要谢谢这个刘厚木,要不是他眼光其高,你是难逃虎掌――” 话一说完,她又开始笑。 梨容听她这么一说,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好奇心一起,便问:“皇上想赐婚,为什么还要跟刘夫人商量?刘夫人胆子也真大,说拒绝就拒绝,还什么要皇上给她留着,怎么圣旨还可以讨价还价的么?”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稚娟神秘地说。 梨容用眼睛问,什么? 稚娟说:“他们的关系,那可是亲上加亲,好上加好。刘夫人,慧玲郡主,是父皇的亲皇叔和亲姨娘生的女儿,父皇小时候多病,方士说宜在宫外养,所以父皇从小,就是养在慧玲郡主家,由慧玲郡主的娘一手带大,你说,这样的感情好不好?关系随不随便?” “不过我想,父皇之所以对慧玲郡主特别好,还有两个原因,一是慧玲郡主这个人特别直爽,没有什么花花肠子,”稚娟认真地说:“她真是一点心机也没有的人,不记仇,又爱说笑话,特别好相处,我们都喜欢她。父皇喜欢她肯定也有这个原因。” “原因二嘛,就是,”稚娟想了想,压底了声音道:“就是在她当年的婚事上,父皇觉得委屈了她,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都想补偿她。” “她的婚事?”梨容纳闷地问:“看她的样子,过的蛮好的啊――” “你知道什么?!”稚娟神神秘秘地说:“我告诉你朗昆母亲的事……” 怎么又扯上朗昆母亲了?梨容更加迷糊了,只竖起耳朵,赶快听稚娟说。 …… 稚娟终于说完了,末了,还不叮嘱梨容:“你可千万别说出去,这可是犯大忌讳,要……”她拉直手掌,放在脖子处,做了一个“喀嚓”的手势。 梨容赶紧噤声。 “今天在御花园里,皇上问我是几月生的,我说二月,他就说了句,不是七月啊――”梨容细声细气地说。 稚娟马上敏锐地望了她一眼,说:“父皇在七月从不宠幸任何妃子,据说那是朗昆母亲的祭月。” 梨容又说:“皇上说,我长得很象一个人,象朗昆的母亲……” 稚娟一下子瞪圆了眼睛,象不认识似地盯住了梨容。 梨容吞吞吐吐地说:“皇上还说,她是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也是皇后一生中最恨的女人。” 稚娟直勾勾地望着梨容,眼神有些吓人:“父皇还说什么了?” 梨容偏头想了想,说:“还有些话,我没有听懂。” “他到底是怎么说的?”稚娟忽然急促地问。 梨容边回忆边回答:“皇上还说,或者,我应该回到刘家去,我本来,就是刘家的,这也算完璧归赵了――” “皇上还说,我是没见过刘将军,不过刘将军要见了我,知道我是他将来的三儿媳,肯定是非常的满意,非常的喜欢,会非常感激皇上的!” “这就对了!”稚娟猛地大叫一声。 梨容吓了一跳,瞬间醒悟过来。我象朗昆的母亲雪儿,雪儿原本是刘将军的未婚妻,所以皇上要把我许给刘厚木,他以为这样就等于是把当年的雪儿送还给了刘家。 完璧归赵?这也叫完璧归赵!什么逻辑?这是哪里跟哪里啊―― “你想明白没有?”稚娟问。 梨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呀,比起当年的雪儿,真的是万幸了。”稚娟感叹一声:“你的命可比她好多了。” 梨容可不这么认为,她说:“虽说是虚惊一场,不也被吓得够戗。” “那你还是比她好,”稚娟淡淡地说:“好在父皇想到的是,把你当雪儿送回刘家,不然,他要是把你收入**做雪儿的替身,那,你就是我们的母妃了――” 梨容从没想到事情可能会这么严重,一惊,背上禁不住冷汗涟涟,她心有余悸地说:“我只想这一切早点结束,我和他,不再分开,也不用再担惊受怕。” 稚娟静静地看她一眼,在心里祈祷,但愿天遂人愿。 正阳殿里,皇后正在给皇上盛汤。 “皇上,”皇后软声问道:“去和亲的护卫定了吗?” 皇上缓缓地望了皇后一眼,沉声道:“泽儿,去找过你了?” “是。”皇后轻声回答:“他跟我说,很想去送稚娟,因为以前老欺负她,他心里很过意不去。”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四章 哪知雨中盼来鸳梦碎(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早干什么去了?!”皇上冷冷地哼一声。 皇后往后一缩,马上后悔自己不该多嘴。 皇上淡淡地瞟了皇后一眼,又说:“不过,跟以往比起来,他最近表现好多了。” 皇后这才缓和了脸色,和应道:“是啊,懂事多了。” “和亲的护卫?”皇上喝了一口汤,缓缓地说:“朕心里早就有人选了。” 皇后紧张地看着皇上,她心里忐忑不安,不管皇上说出的结果如何,她都必须竭力为朗泽争取。 “当然是有朗泽的,”皇上一语定音:“难得他有这样的情份。” 皇后大喜过望,一下跪倒在皇上面前,激动得声音都哽咽起来:“谢陛下隆恩!” “这天吧,好象也通人性,知道我就要走了,心里难过,它也开始哭泣。”稚娟轻轻地推开窗户,看天色阴沉,灰色的天空细雨蒙蒙,不由得有感而发,问梨容道:“你说,是它感染了我,还是,我感动了它?” 梨容默然地望她一眼,没有回答。 “一大早就下雨,我啥心情也没有了。”稚娟叹口气。 梨容摇摇头,心说,稚娟啊,从和亲的圣旨下来就应该啥心情都没了,何必要怪老天下雨呢? “梨容,你再陪我出去走走吧。”稚娟靠了过来。 “下着雨呢。”梨容轻声道。 “小毛雨,不碍事的,”稚娟说:“陪我走走,这是我最后一次在宫里转悠了,明天……” 明天,和亲的队伍就要起程。 “圣旨到――”仿佛一声惊雷,穿透了雨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公公走了,梨容将才拿着圣旨,转头对稚娟扬扬,她知道,能和朗昆一起去送稚娟,绝不会是朗泽促成的,除此以外,能达成此事的只有稚娟。 “谢谢我不?”稚娟笑笑。 “谢谢了――”梨容拖长了声音笑着回答。 稚娟的笑容停在脸上,涌起些心事来,她喃喃自语道:“那天晚上,我跟父皇提及的,明明只有你跟朗昆两个,怎么父皇会想起让媛贞和朗泽也去呢?” 梨容不去想那么多,只要能跟朗昆在一起,对其他的,她都无所谓了。但稚娟可不这么认为,她恍惚间觉得这里面该有什么蹊跷,父皇似乎还有什么别的安排,她苦思冥想,始终无法猜透皇上的用意。 宫女来报:“皇后娘娘请公主去集粹宫,她准备的礼物要亲手交给您,荃妃娘娘已经过去了。” 稚娟应了,回头对梨容说:“你去御花园的亭子里等我吧,皇后那里我不会呆多久,一会出来就去找你,”她说:“雨中的御花园该是别有一番景象吧,如果六哥有空,我就去拖了他来――”她冲梨容挤挤眼:“下雨嘛,御花园里肯定没有人去。” 梨容坐在亭子里,望着远方,极目都是皇城。 菲菲细雨中的皇城,湿润而恬静,象熟睡中的孩子,气息均匀。平日里金碧辉煌的屋顶,此刻陷在一片迷艨之中,在雨幕的映衬下,也多了几分温柔的气息。御花园里,是一样的水汽氤氲,花朵们不再喧闹,在雨中安静地接受洗礼。 周遭浮着淡淡的水雾,沾染上裙带,衣上便有了些水意的沉重。她深吸一口气,湿辘辘的空气钻入鼻孔,游入心肺,似解不开的结,纠结在心间。 “春枝一味俏妆容,满碧未曾衬扶摇。蓬莱犹有挂烟帐,釉瓶空置忆朱颜……”她默默地念着,费力地寻思着,我从哪里知道这几句歌词的?这是说的稚娟么? 正想得入神。 “梨容――”一个声音在叫,低沉,耳熟。 她缓缓地回过头去,忽然一惊而起:“皇上!” “真是巧啊,又碰到你了。”皇上说,走近,坐下,挥手让公公们退下。 “老远就看见你一个人出神,在想什么呢?”皇上问得很随意,仿佛跟梨容是极熟之人,其实两人这不过第四次见面。 “在想公主的事。”梨容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跟稚娟倒是贴心。”皇上轻声道:“媛贞,刘媛贞,你认识么?” “认识。”梨容说:“公主在归真寺的时候,我们常在一块处的。” “她人怎么样?”皇上将眼光移到了梨容脸上,一眨不眨。 梨容笑道:“挺好的一个人。” “你们关系如何?”皇上又问。 “很好啊。”梨容回答。 皇上想了想,问:“认识泽儿和昆儿么?” “认识。”梨容小心地回答:“见过几次面。” “你觉得泽儿怎么样?”皇上紧接着问。 梨容不解地望着皇上,犹豫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昆儿呢?”皇上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直接就问了下去。 梨容心头一紧,有些发虚地看了皇上一眼,即刻就把眼光躲开了。 皇上默然地,从梨容脸上收回目光,问:“这次让你们四个去送稚娟,有什么想法没有?” 梨容摇摇头,不做声。 “本来没打算让你去,”皇上说:“虽然稚娟这么要求。” 梨容不禁在心里嘀咕起来,那又是为什么让我去了呢? 皇上似乎猜到了她心中的疑虑,开口道:“是因为朗泽来说,你去合适。”他再次偏头望向梨容,似是问她,又似是自问:“朗泽为什么要提议让你去呢?” 梨容哪里敢回答,只能埋头不开口。 “他很喜欢你,是吧?”皇上的语气非常柔和,带着长者的慈爱。 梨容一下涨红了脸。 “不过,呵呵,呵呵,”皇上轻声笑了起来,说:“朕看出来了,你,不喜欢他。” 梨容被皇上说中了心事,害羞地别过头去,心里直纳闷,皇上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那么,你喜欢谁呢?”皇上继续探究下去,好象有意揭开梨容的秘密。 “没有……”梨容慌忙起身,答话进行遮掩,生怕被皇上敏锐的目光窥见自己隐藏的心事。 “没有?”皇上也站起身,徐徐地踱了两步,然后环视着烟雨中的御花园,眼光,最终积聚在亭子下一簇红艳艳的重瓣杜鹃花上,说:“朗泽喜欢你,那媛贞怎么办呢?” 闻听此言,梨容吓得心惊胆战,连忙跪下,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跟朗泽,是不可能的,对媛贞,绝对,不会有什么伤害。”这既是承诺,也是申辩。 “看得出,他对你,不是一般的喜欢。”皇上似乎对梨容的表态没有兴趣,依旧自话自答:“当一个男人真心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在不知不觉中就会听她的话……” 话语虽轻,却象惊雷在耳边炸响。梨容暗揣,皇上一定是担心自己有企图,不但要占媛贞的王妃之位,还想利用朗泽对自己的爱来干涉朝堂。皇上如果真是这么看自己,那她,也就离死不远了。 此刻,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梨容又急又怕,额头上都冒出汗来,她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他是个有抱负的孩子,”皇上幽声道:“如果你是他,是要江山,还是美人?”他徐徐地坐下,用极底的声音追问:“那么,你会让他选择江山,还是美人?” 话语轻飘入耳,梨容一怔。皇上的话里,还有话,皇上话里的他,指的似乎不是朗泽。 “起来吧,”皇上或者已经知道了一切,但他没有动怒,甚至也没有要责怪梨容的意思,依旧用平缓的声调道:“朕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朕,只想提醒你一些事情。” 梨容仿佛已经领悟到了什么,她在起身的同时,将严肃的目光投到了皇上身上。 皇上在她的注视下,微微一笑,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得媛贞者得天下。” 话语在梨容心头重重一击,带来的打击是巨大的,她脸色一变,瞬间煞白。 而皇上的声音还未落地,就淡淡地散开,隐没在了言语之中。 “这是天机。”皇上神秘地伸出食指,指向天际,嘴角扬起诡异的笑意。 梨容呆呆地望着皇上,须臾泪下。 她明白了―― 皇上,其实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安排好了。 她知道―― 刘家手握重兵,谁娶了媛贞,谁就有了强大的后盾,可以顺利登上太子之位。 她懂了―― 皇上,让朗泽、朗昆、她和媛贞四个人去送稚娟,是有目的的。 皇上,是希望朗泽主动提起退婚之事,好安排朗昆娶媛贞。谁能促使朗泽主动提出退婚,只有梨容自己。谁能促使朗昆答应迎取媛贞,关键之人,还是梨容。 不管皇上是不是真有这样的谋划,至少,他也是借这个机会,来考验梨容,来考验她是不是真的爱朗昆,为朗昆着想。 爱情,看似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谁知到头,依旧是镜中花、水中月。 我们,是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梨容深深地绝望了。 江山,还是美人?你会让他选择江山,还是美人? 皇上希望朗昆得到江山,她也这么希望。一个男人,不应该为了一个女人抛弃整个世界,这将是这个男人的悲哀,也是这个女人的悲哀。 “得媛贞者得天下。”梨容捂住脸,啜泣着,终于放声大哭。 雨,忽一下大了起来,哗啦啦的声音掩盖了梨容的哭声。花朵被雨剑刺得东倒西歪,想抗争,抗争不了,想呐喊,呐喊不出,想逃避,无处可逃。 皇上行进在雨中,走得很慢。 他回头望望,依稀还能看见亭子里那个淡绿的身影,他叹息着摇了摇头,吩咐道:“不许任何人打扰,让她安静地呆一会。”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五章 倾心喜欢朗泽不避嫌(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稚娟刚要跟皇后告辞,皇上又去了集粹宫,拉着稚娟问长问短,竟耽误了大半天的时间。等稚娟匆匆赶到御花园,哪里还有梨容的影子,悻悻地回了宫,却看见梨容好好地坐在厅里。 “哎呀,回来了也不派人去告诉我一声。”稚娟埋怨道。 “等那么久,雨大呢,你想冻死我?!”梨容没好气地说。 “反了吧你呀,居然敢跟本公主顶嘴!”稚娟一叉腰,调子高起来:“不想我去找六哥了?” “他忙着呢。”梨容轻声道:“反正相处的时间还长,也不在乎这一会。”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止不住泛酸,却拼命忍住,当没事人一般。 稚娟不会知道,梨容已经选择了退出,非但如此,她还要在与媛贞同行的过程中,极力撮合媛贞和朗昆。 对于梨容来说,时间过得很慢。但对于稚娟来说,时间却是过得太快了点。 一觉醒来,已是清晨。 一夜功夫,悄无声息的,红毡已经铺到了稚娟的寝宫门口,大红的灯笼,明黄的长幡,富贵而喜气,却不热闹。皇宫里并没有公主出嫁的喜悦,反而弥漫着淡淡的忧伤。 稚娟梳洗妥当,带上父皇曾经作为奖品的五彩凤冠,望望镜子中的自己,忽然说:“我不是在做梦吧?” 梨容愣了一下,还未回答,就听见宫女报:“刘小姐来了――” 梨容心头一紧,即刻笑道:“媛贞,你来得真早啊!” 媛贞进来了,还是彩缎织锦的衣裙,色彩艳丽,大方贵气。梨容微笑着望着她,心里满是复杂的情感。她多么羡慕媛贞啊,可以被皇上想方设法安排着去嫁给朗昆,而她,却始终被排除在他的生活之外。 媛贞瑟缩地笑笑,轻轻地靠过来。 “我今天不会奚落你。”稚娟发话了。 媛贞这才开心地笑起来。 大殿前坪里,摆满了红色的大箱子,全部都是公主的陪嫁。 “呼延兄,过过目吧。”朗昆招呼道。 呼延吉措顺手大开一个箱子,看见里面成堆的财物,其中有一柄很大的玉如意,晶莹剔透,看上去价值不菲。 他猛一下,想起那个美丽的公主来,一时间,有些愣神。 “呼延兄……”朗昆在旁边轻唤。 呼延吉措回过神来,探手入箱子,抓出玉如意,伸向朗昆。 朗昆奇怪道:“怎么?” “你宫里的朱公公,我拿了他的玉如意,答应送个更好的给他,你替我带给他。”呼延吉措说。 朗昆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接了。 “和亲的公主……”呼延吉措似乎还想问什么,却又只说了半截。 “公主怎么了?”朗昆追问。 “没什么。”呼延吉措本来是想问,到底是哪位公主,但转念一想,问了又如何,这个皇帝这么多女儿,自己一个也不认识,更不知道派去和亲的是哪一位,想来,也不会是自己喜欢的那一个吧。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后悔,当初真应该问问那个公主的名字,也好,这回就把她要了去。 但马上,他又有些失落,和亲的公主,是要交给父汗的,纵然是他喜欢的那一个,又有什么用呢? 朗昆见他默不作声,以为他还在想公主的事,便宽慰他道:“你不用担心,保证是个货真价实的公主。她可是贵妃娘娘的女儿,是这宫里最聪明、最漂亮的公主。” 和亲的队伍出发了。 稚娟和梨容、媛贞三个女孩坐在辇车里,朗昆和朗泽带兵士分别护卫前后。 呼延吉措跟朗昆走了一段,慢慢地,就落到队伍中间,他忍不住好奇,在辇车外缓缓地游着,想找机会看看公主的模样。 稚娟心情实在不好,但她又强撑着不想把伤心的情绪表现出来,索性蒙头大睡。 梨容从上车,就一直想着心事,话语不多,被辇车一晃,没用多久,也睡了去。 媛贞精神奇好,老闷在车里无聊得紧,便掀开车帘,去看外边。不看没关系,一看就被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黑脸的汉子,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她一吓,连忙缩回了头。爬过来摇醒梨容,指着外边道:“容姐姐,你看,那外面是个什么人啊?” 梨容也掀了车帘,一看,回头不屑道:“那不就是个蒙古人嘛,把你吓成那样。” 呼延吉措看见媛贞的脸,有些失望,漂亮是漂亮,但不是他希望的那个公主。 然后,他又看见梨容的脸,更加失望,美丽是美丽,还是不是他希望的那个公主。 真的,不是她。 呼延吉措的心凉了半截,他再也没兴趣跟着辇车转悠,一扬鞭,就远去了。 这时稚娟打了个呵欠,醒了,起身掀开车帘,幽幽地叹一声,说:“出了百洲地界了――”回头道:“等会车队休息的时候,你们都把面纱罩上,省得蒙古人起歹心。”她反手一抄,拿起自己的纱巾,说:“我现在就带上。” 送亲的队伍已经走了十多天,路过之地已渐渐荒凉,再往前走,就进入回栾山脉,过了回栾山脉,就是边境了。 “就地扎营休息。”朗昆看天色渐暗,从马上跳下来,指挥大队人马停步。 “怎么没有客栈?”朗泽赶马上前,对朗昆说:“趁天还没黑,再往前走走,总不能大家都在这荒郊野外吃饭睡觉吧?!” “探路的已经回来了,说方圆十里都没有人家,哪来的客栈?”朗昆说:“趁没天黑,赶紧扎营。” 呼延吉措见朗泽还不相信,坐在马上到处张望,迟迟不动,于是又说:“接下来,进入回栾山脉,人烟更加稀少,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闻言,朗昆远眺着即将隐入黑暗中的峰峦,微微地皱了皱眉。 “怎么,害怕了?”呼延吉措见他如此表情,笑了起来,以为是娇生惯养的皇子受不了颠沛之苦。 朗昆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回栾山脉人迹稀少,道径险窄,辇车是上不了了,要这些从未出过远门的女孩子在山中跋涉三、四天,我担心她们受不了。” 呼延吉措想了想,说:“首要是保证安全,不然,宁可放慢速度。”他心里暗暗一惊,经过谈判一事他虽然觉得朗昆有谋略。但朗昆未出宫门,便能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再一次让他对这个六皇子刮目相看。 “只能这样了。”朗昆默然道。 篝火烧得很旺,三个女孩子坐在篝火旁,相互偎依着,将面纱拉到眼睛下面。媛贞被火的温度烘得有些热了,伸手想脱下面纱,好好透口气,刚一动,就被稚娟发觉,飞速地打了一下她的手,警觉地用眼睛瞟了瞟不远处的几个蒙古人,媛贞明白过来,赶紧将面纱整好。 朗泽举着半只烤好的野兔过来,毫不避讳地望着梨容微笑,梨容将头一低,朗泽就看见了稚娟愠怒的眼神。 朗泽嘻嘻地笑着,也不生气,走近几步。 媛贞静静地望着他。 这时朗昆也走了过来,拿着一些饼子,提了一锅粥。他依次给每个人盛了一碗,然后喊道:“二哥,你还是跟我到那边去吃吧。” “我跟她们一块。”朗泽说着,笑笑地把烤兔递给梨容。 梨容想了想,踌躇片刻,还是接了过来。 朗泽笑得更开心了。 媛贞认真地看着他们,默默地低下头去。 稚娟用胳膊肘轻轻地顶了梨容一下,但梨容,没有任何表示。 朗昆拿起一块饼,看她们一眼,梨容正望着他,将眼珠往自己的一侧移了移,那是媛贞的位置。 朗昆不解地眨了眨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饼子递给了媛贞。 媛贞显然非常吃惊,但她,还是接了,然后望着朗昆轻轻一笑。她想,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化解自己的尴尬。 朗泽细心地,把烤兔一块一块撕下来,蘸上盐,再递给梨容。梨容也不客气,接了就吃。两个人配合默契,吃得一副甜甜蜜蜜的模样,旁若无人。 稚娟在一旁看得火冒三丈,媛贞则默不作声。 “你们两个!”稚娟忽然生气了:“吃不了也给我们一点吧!” 朗泽依旧是笑,说:“还有,马上就来了,不会少了你们吃的。”正说着,用手一指:“喏,朗昆不是送来了――” 果然,朗昆手上拿着一些烤好的肉块过来了,他在篝火前站定,目光如炬地望着朗泽和梨容。他的面色很平静,但是除了媛贞,每一个都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 梨容在他的注视下抬起头来,默默地望了他一会,然后,再把眼珠往自己的一侧移了移,那依旧是媛贞的位置。 朗昆紧紧地咬了咬牙关,望了望梨容,终于,把手中的肉块塞到了媛贞手上。 媛贞鄂然。她看看手中的肉块,又看看朗昆,再看看朗泽和梨容,不知所以。 稚娟狐疑地望了望每一个人―― 朗泽,从来都是这样,见了女人就走不动路了,见了梨容骨头都酥了,没什么好奇怪的。 朗昆,肯定是在吃醋。看见梨容和朗泽当着自己卿卿我我,不生气才怪。 媛贞必然是傻了,反正她也不聪明。对朗泽的所作所为,她是没有一点办法的。 那梨容,怎么会忽然变成了这样?难道她疯了――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五章 开口点穿公主是所想(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我才是公主,我才是他们来护送来陪伴的人,怎么到头来,就我一个人没人疼,肉是送了一趟又一趟,我的呢? 稚娟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两手,整个傻眼了,她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什么世道?!本末倒置…… 大队伍行进得慢,到下午,才到山脚。 辇车只能停在山下,所有的马匹集中,也只能驮陪嫁的财物,朗昆只得安排,所有的人都步行,包括三个女孩子。 “呼延兄,有件事情我想同你商量一下。”朗昆走到队伍前头,找到呼延吉措。 呼延吉措点点头:“你说――” “因为深山野兽出没较多,马匹一旦受惊,会四散逃窜,这样的话,可能会损失大部份财物,因此,我将四十匹马整起来,侍卫们一人管一匹马,马队先行,以护送财物为主……” “需要我们做什么?”呼延吉措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截了当地问。 朗昆笑了笑:“希望你的两个随从去带路,走马队最前头。因为,他们至少走过这条路,比我们熟。” “可以。”呼延吉措答应了,又问:“看这阵势,你应该,也安排了我的差使吧?” “谈不上安排,”朗昆不好意思地回答:“因为侍卫都押马去了,所以公主和小姐,只能是我们几个大男人照顾了,”他用手指了一下,然后说:“那个穿水红衣服的,是朗泽的未婚妻,就交给朗泽照顾,那个穿绿衣的……” 朗昆还没说完,呼延吉措就插进一句:“那个穿绿衣的就由你照顾。你不说,我也知道,那是你喜欢的人……” 朗昆忽一下红了脸。 “喜欢就是喜欢,我早就看出来了,我们蒙古人可不象你们,我们啊,爱上一个姑娘就直接跟她说,没你们那么多讲究!”呼延吉措不屑地摆摆手,这个六皇子对姑娘的扭捏劲,他可不喜欢。 “我只是想,左贤王能不能,照顾一下公主?”朗昆说:“我们紧跟着马队,一对一照顾,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于情于理,也应该由我来照顾她,”呼延吉措望着不远处的稚娟,顺口问了一句:“那个,公主,叫什么名字?” “稚娟!”朗昆冲稚娟招手,稚娟过来了,他理了理妹妹戴在头上的面纱,说:“他是蒙古国左贤王呼延吉措,进山你就跟着他,他会照顾你的,我们尽量不要分开。” 面纱后的稚娟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一切准备妥当,队伍进山了。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稚娟的步伐就慢了下来。 “平日里叫你多锻炼,你就不听。”朗昆教训她。 稚娟生气,恨恨地拍了朗昆一下。 朗昆便掉头去,不理她了,几步追上前面的梨容:“你慢点。” 该死的!就知道见色忘妹!稚娟气呼呼地跺跺脚,看着梨容和朗昆走远了,媛贞跟在朗泽后面也越过自己,她可不急,一屁股坐下来,休息。 猛一下,看见斜坡上,一点亮丽的红色。 是花! 她惊喜地站起来,忘记了生气和疲惫,就准备过去摘,忽然,一个身影横在了面前。是呼延吉措的声音:“公主,你去干什么?” 她用手指了指那花。 “不要去摘,我们走吧。”呼延吉措抬头望望远处人群。 稚娟扭一扭身子,只是不肯。 呼延吉措想了想,说:“荒山上野兽多,不安全,我们走惯了野地,还是我去吧。”说完,不等稚娟回答,几步跨了过去,就扯了那朵花过来。 稚娟接过花,欢喜地跳起来排起了巴掌,只听“啪”的一声,她踩着树枝一滑,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呼延吉措连忙去扶她起来,她站定了却又捂着脚踝蹲下去。 “怎么了?”呼延吉措心知不妙,也不顾她的竭力抗争,伸手一摸,片刻功夫,脚踝处已经肿得老高了。这一跤,竟让她扭了脚。 太阳已经西移了,光线也没那么刺眼了,根据经验,呼延吉措知道,山里天黑比平地更早一些。他抬头望了望远处,朗昆他们的身影还隐约可见,他必须马上带了稚娟赶上去,否则一掉队,可就麻烦了。 他想了想,对稚娟说:“我背你。” 稚娟当然不肯,挪着往后退了几步。 “你要再固执,待会天一黑,说不定狼群就出来了,它们可不管是不是公主!”呼延吉措背过身,蹲下来,说:“我数三下,你快点上来,不然,我就一个人先走了!” 还没等他数到二,稚娟已经趴上了他的背,死死地圈住他的脖子,仿佛害怕他真的丢下自己。 呼延吉措驮起她,不由得轻轻一笑,这个公主,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吓一吓就怕了。他轻轻地托了托背上的她,很轻,柔弱无骨般娇嫩,心里不由得又感叹道,这么稚嫩的一个小公主,怎么去气候严峻的草原生活?怎么应付得了身经百战的父汗?怎么处理那么多汗妃的关系呢?她再是中原的公主,也是战败国送去和亲的,说穿了,一个战利品而已。父汗也许会对她另眼相看,但,父汗已经快七十岁了,他若归天,那她…… 哎,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回去后,这个中原的公主就是我的母妃,父汗归天,那她还不就归了新汗王,那还不是我众多兄弟中的一个。 他一路想,一路走,心不在焉的,速度也显得慢了起来。 “怎么你这会又不急了呢?”背上的公主突然说话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她开口说话,他觉得声音好象有些耳熟,却并没有往深处去想。 “哦。”他应一声,加快了速度。 “你真的会丢下我吗?”她又问。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你是不会丢下我的,我知道。”公主说话了,自信满满的。他正奇怪,她怎么就这么肯定呢?忽然觉得脸颊边飘过来一阵温润的风,是她靠近了他的耳朵,嘴里呵出的气流透过面纱,温柔地洒到了他的脸上。 “你是不会丢下我的,我知道。”她换了一种亲昵的口气喊道:“小可爱。” 小可爱?!他蓦地一惊,停住了脚步。 “我早就认出了你,可惜,你不记得我了。”她有些难过。 全身的血登时往头顶一涌,满满的思维,在片刻的停滞之后,被忽如其来的惊喜淹没。 呼延吉措把她往地下一放,猛地用双臂抓住她的肩膀,往自己面前一挫,他缓缓地抬起手,骤然间掀开隔在他们面前那层粉红色的面纱―― 一双大大的眼睛,微笑的脸庞,还是旧日的模样! 呼延吉措静静地望着她,忽然裂开嘴,傻傻地一笑:“真的是你……” 他多想告诉她,从那天以后,他一直都在想着她,他不敢奢望,和亲的公主会是她,他只是希望,临走之前还能再看见她。他从来都不相信,中原的皇帝会把自己最好的女儿送过来和亲,但是此刻,他完全信服了朗昆当日所说的话。 她的确是宫里最美丽、最聪慧、最优秀的公主,至少他这么认为。 “你还走不走了?”稚娟轻轻地推了呼延吉措一下。 “走。”说是这么说,他轻轻一笑,却没有移步,连举着面纱的手都保持着开始的姿势,不曾动一下。 稚娟微微一笑,用手将面纱捋过来,说:“左贤王,你犯忌讳了,这个面纱除了汗王,谁都不可以碰的。” 她说:“不过因为你是小可爱,所以我准许你,没有别人的时候,你可以揭开。” 说完,她轻轻一扯,面纱溜滑,从他手上脱落,复又罩住了她的面容。 “他们都没影了――”稚娟催促一声,呼延吉措飞快地背起她,极速往前面赶去,脚步呼呼生风,似乎被注入了无尽的力量。 “慢点啊,别象我一样摔倒了。”稚娟拍拍他的肩头,善意地提醒。 他嘴角轻轻地翘了起来,微笑淡淡地隐没在风里,耳朵似乎没有听见稚娟的话,他依旧只顾埋着头,一个劲地往前冲。她的份量是那么轻,他却仿佛是背了一生的珍宝,急切地,要把她藏到一个他认为足够安全的地方。 他走得那么急,她甚至听到了,耳边呼呼的风声。他的背,厚实,宽阔;他的步子,稳健,有力,她知道,他永远都不会扔下她,跟他在一起,她是安全的。 背上的她随着他的脚步起伏,渐渐的,她眼睛闭上了,这么多天来,她头一次,睡得这么沉。一直到呼延吉措赶上队伍,她都没有醒来。 “你们怎么才跟上来?”朗昆低声问,看一眼呼延吉措背上的稚娟,睡熟了还紧紧地抓着一朵花,不由得皱皱眉,知道掉队的原因,定然又是她胡闹去了。 “公主崴了脚。”呼延吉措答所非问,又好象在替稚娟开脱。 朗昆俯下身查看了一下,说:“不严重就让她自己下来走,照这速度,三、四天出不了山,可能要四、五天,不能老让你这么背着。” “没事,我力气大。”呼延吉措说:“要让她自己走,名堂不知道好多,磨蹭半天,还不如我背她。” 这句话真是说得贴切,朗昆想到稚娟的鬼灵精怪,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但同时,他又有些吃惊,这个呼延吉措还没跟她相处,就知道她难对付,看来,也是颇有阅历啊。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六章 时五大意走失随行人〔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天色渐渐地暗了,朗昆招呼一声:“就地扎营。” “还可以再赶一下路。”朗泽哼哧哼哧走下来。 “朗昆说得对,山里天黑得早,等太阳完全下山了,山外还有一阵子亮,但山里,就不会再有光线了,我们这一大队人,说不定已经有野兽跟上了,还不趁天没黑升起火来,万一狼群来了,可不得了,”呼延吉措说:“天一黑马更容易受惊,听见狼叫就腿发软,都得聚到火堆边上来。” 他挥挥手:“都过来,清点一下,将人和马围在中间,周围将火点上。”他先仔细找了块平整的草地,让随从把毛毡铺了,把稚娟放下来,还细心地盖上一张皮毛。 所有人都聚齐了,各司其职。 忽然,朗昆大叫一声:“二哥!” 朗泽转过来:“怎么了?” “媛贞呢?”朗昆神色有些紧张。 朗泽转头,四处看看:“还不就在附近,谁知道她跑哪去了?女孩子,就是事多――” “我已经找了一圈了,没看见她人。”朗昆脸色发青道:“不是说好了,由你照顾她嘛!你是怎么跟人的,怎么会跟丢了?” “我,”朗泽一下恼火起来:“我怎么了?!我一直跟着梨容啊,你倒是会想,尽把好的留给自己,你为什么不去跟媛贞啊――” “媛贞是你的未婚妻!”朗昆大吼一声。 “我喜欢的是梨容!”朗泽也毫不示弱地大吼一声。 稚娟被惊醒了,有些惊慌地望过来。 梨容连忙就过来,劝道:“你们别在外人面前吵架,让别人看你们兄弟的笑话,媛贞一个女孩子,胆子又小,我们再仔细找找。” 呼延吉措看着他们,并没有离开稚娟身边。 人数都清点完了,真的丢了媛贞。 朗昆一下急了,朗泽说:“没事,待会天一黑,她看见火光,自然就找过来了。” “只怕她还没看到火光,狼就看到了她。”呼延吉措冷冷地说。 “你最后是什么时候看见她的?”朗昆抓住朗泽,急切地问。 “我不知道。”朗泽说。 “你不知道?”朗昆火冒三丈,指着朗泽的鼻子质问道:“你都干什么去了?” “我跟着梨容啊,”朗泽一脸无辜地说:“你一会去指挥马队,一会清点马匹,梨容你又根本没管,要不是我,掉队的就是梨容,而不是媛贞了――” 朗昆气得直跺脚,梨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抓住朗昆道:“赶紧去找啊!” 朗昆抄起一只火把,就往回路走。 “我和公主掉队之前我还看见媛贞来着,但赶上来的时候一路走来都没看见她,照我估计,她应该是迷路了,就在我们掉队的那一段,距离不会太远。你从有一块巨石突起的那个位置开始找起。”呼延吉措追着提醒说:“务必保持火把不黑,尽快回来。” “诶,带两个人去――”呼延吉措向两个随从一招手,再回头过来时,朗昆已不见了踪影。 “左贤王……”随从看看呼延吉措,不知该怎么办。 呼延吉措想了想,只好说:“你们站在路口,好生观察着火把,等他回走,就赶快去接应。”他又吩咐道:“到那边高点上,把灌木砍掉一些,升一堆大火,好让他们看见。” 他指挥着所有人将准备工作都做好,然后,就坐在火堆前开始烤肉。 “六哥不会有危险吧?”稚娟低声问。 恩。呼延吉措望了望魅影重重的林子,含糊地应了一声。朗昆应该会没事的,他那么聪明,而且勇敢。 稚娟忽一下抬起手来,揭去面纱。 呼延吉措惊诧地看了她一眼。 稚娟轻叹一声,说:“我心里憋屈得慌。” “要下雨了,林子里闷。”呼延吉措复又望一眼林子里,话语显得随意,但听得出,他有些担心。 “他能找到她吗?”稚娟小声问,往呼延吉措身边靠了靠,忧心忡忡地望了望对面。 火堆对面,梨容一个人,静静地坐着。透过纹丝不动的面纱,稚娟可以想见得到此刻她心中的惊涛骇浪。 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还未全黑,但林子里,已经是光线很暗了,近出在火光的映照下,还看得见树木、灌草,而远处,只有黝黑的影子,或静止,或随风晃动,都有一种诡异的气息,让人无端地感到恐惧。空气很重,随着黑暗一直往下,无声而霸道,压得人都快喘不气来了。 地底的潮气开始返上来,从脚底透过来,是阴深的寒意。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晚上,她一个人,在公公白灯笼的指引下,走向前路叵测的正阳殿,那阴森,那恐怖,那孤单,那无助,那忐忑,那害怕,此刻,重又袭来,让她无处可逃,心乱如麻。在无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面前,任何人都是渺小的,而媛贞的丢失、朗昆的离去,更加让梨容心惊胆战。她既担心朗昆,又担心媛贞,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朗昆能不能找到媛贞?他们能不能尽快回来?还是,如果媛贞再也找不到了,朗昆还能不能回来? “喝口热茶。”朗泽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水。 梨容抬手,轻轻地将茶碗推了回去。 朗泽顿了顿,他想劝梨容,事情已经出了,急也是没有用的。但他忍了一下,没有说出口。虽然事实是这样,但这时候,他如果这么说,难免会让人误会,说不定就会被说成是故意的。他照顾了梨容,却丢了媛贞,媛贞要是找回来了,什么都好说,要是就此找不回来了,那可就复杂了。 以后他还要娶了梨容,那媛贞的丢失,在别人眼里,他不是故意的也是有意的了。尽管他也希望,媛贞和朗昆能在他和梨容之间消失,但时间不应该是现在。可是,这一切,偏偏就有这么凑巧,媛贞丢了,朗昆找去了,他们两个,可能真的就此消失了。 朗泽似乎应该高兴,应该希望他们从此开始永远消失,但他,却不这么想。 望着火堆窜起的火苗,朗泽有些失神,他挺后悔,顾此失彼,没有好好照顾媛贞,他也很沮丧,朗昆说找就走,他却没那个胆量,一个人去面对陌生的森林,他无所适从。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大队人马却是分外地安静。只有偶尔响起马的响鼻、马脖子上的铃铛碰撞,还有柴火燃烧发出的劈啪声,再没别的声响,仿佛每一个人,都沉浸在心事里。 火烧得很旺,散发出温暖的黄光,梨容坐在火堆旁,静默着,胸口因为天气的闷热而躁热不堪,背心里却禁不住一阵阵地寒战。 朗泽傍着梨容,坐在离她很近的地方,默默无声地喝着茶。 稚娟紧紧地挨着呼延吉措,心不在焉地看着他把手中的肉架子翻过来,再反过去。 又湿又闷的空气中,渐渐地飘过来一股肉香。 呼延吉措将架子从火上移开,用手翻开肉看了看,然后扯下一块,从朗泽“喂”了一声,就丢了过去。 朗泽接了,看看梨容,拿在手里,没有动。 呼延吉措又撕下一块,递给稚娟。 稚娟接过来,也望了望梨容,没有吃。 “她不会吃的,”呼延吉措低声说:“你先吃。” 稚娟瞪大了眼睛,望着呼延吉措。 呼延吉措微笑着,轻声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六哥不回来,她是不会吃东西的。” 稚娟更加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呼延吉措,好象在问,你说什么啊?你怎么知道啊? 呵呵,呼延吉措得意地笑了笑,凑近稚娟的耳朵道:“我还知道,你六哥和你二哥都喜欢她,但她喜欢的,只有你六哥。” 哼!稚娟不屑地撇撇嘴,却不得不佩服呼延吉措的观察能力。 “难怪他们都会喜欢她,”呼延吉措抬头望了一眼对面的梨容,认真地说:“她有种很特别的味道,吸引人。” “什么味道?”稚娟好奇地问。 呼延吉措想了想,回答:“她给人一种,很理智的感觉,正直,磊落,而且,”他费力里摸了摸额头,好象找不到一个贴切的词语来形容,终于,他用食指凌空点了一下,说:“对,是沉静,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够在她的感染下,静下心来。” “嘻嘻,是么?”稚娟当然知道梨容的那种气质,却偏要装作不懂,来逗弄呼延吉措。 呼延吉措似信非信地看了看稚娟,忽然神秘地压低声音说:“我觉得她很适合做王后。” 看着呼延吉措煞有介事的样子,稚娟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来,说:“那就等到你当皇帝再说吧。” “我?”呼延吉措笑笑,忽然正色道:“将来如果有一天,我做了汗王,王后绝对不会是她。” “你不是说她很适合作王后么?”稚娟依旧笑道:“怎么,你反悔了?” “她当然适合作王后,但适合并不等于是啊,”呼延吉措不悦道:“我的王后已经有人选了。” “哦,”稚娟恍然道:“那请问汗王,你的王后是哪一位啊?方不方便告诉我――” 呼延吉措张口欲说,却猛然梗住,他望着稚娟,忽一下,没声了。他多想说,就是你啊!可是,他不能说,说出来,就是石破天惊,一切都会乱了套。 稚娟仰着脸,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回答,而他直直地却看着她,不说话。 她心里忽然轻轻一动,她似乎感觉到了,他想说什么,但就在一瞬间,她知道,她不能听见他的答案,她必须阻止他说出来,于是,她飞快地说:“王后自然是你早就已经娶回家的老婆拉――”她笑嘻嘻地说:“说得跟真的似的,你还不是汗王呢!”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六章 出手相救意外得爱慕(爱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他的脸一乍,就红了。 与此同时,她也拿起面纱,将自己盖了个严实。面纱落下的一瞬间,她看见了他的脸红,她也就更明白了他的心思,但她不能让他看出,她的心,其实也乱了。 “架帐篷!”呼延吉措忽然站起来,喊道:“快下雨了,大家动作快点。” 他原地转了转,还是傍着稚娟坐了下来。 “六哥还没回呢。”稚娟轻声说。 呼延吉措默默地起了身,正欲走,稚娟一把拖住他:“让别人去。” 他深深地望她一眼,粉红的面纱下,看不到她的脸,他轻轻地拨开她的手,走过去。 “站住!”她忽然站起来,阻止他。 他没有回头,继续前行。 “让他们去。”随着稚娟的话语,他的那两个随从站了起来。 “我必须去。”他没有停步。 “不准去!”她吼起来,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我是公主!你必须听我的!我命令你站住!” 她又一次,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话。他默然间一合眼,骤然想起,在尚德宫里,她就是这样,虎起脸来,伸手指着面前的地,命令他道:“跪下!”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缓缓地转向随从,开口道:“再带两个人,原路找一遍。” 他,妥协了。不是因为她是公主,而是因为,世上只有一个她。他明白,她不让他去,是因为她不想让他以身犯险。她是自私的,她的自私印证在他身上。 随从一行四人打着火把,匆匆离去,呼延吉措一路跟到队伍外围,目送他们直到不见,一转头,忽然看见稚娟站在跟前。 “你跟出来干什么?”他板着脸说:“我们蒙古人说话算话,既然已经遵照你的命令了,自然就不会跟着去。” 她不说话,掉头就走,一瘸一拐。 “你给我站住!”他看见她,明明不是往队伍里走,而是去到没人另一边。 她不说话,也不回头,继续瘸着走。 他三步两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胳膊,低吼道:“非要被狼吃了你才甘心?!” 她还想挣脱,不期然间,猛听见林子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嚎叫,马上,马群就有了些小小的骚动。草丛里,闪出几点绿莹莹的光,悄无声息靠拢过来。 “狼来了!” 呼延吉措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手也探到了腰间的短刀上。 稚娟吓得脚下一软,顺势就要坐到地上了,呼延吉措一把托住她,用胳膊一夹,连拉带抱就把她弄回了火堆旁。一转身,从火堆里抽了一截树干出来,还燃着火,呼延吉措举着就走到林子里去了。 “喂――”稚娟又叫。 梨容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面纱下,稚娟脸色绯红,她不敢告诉梨容实情。 “不要再单独行动了,这里不是皇宫,”梨容环顾一眼黑暗笼罩下的林子,心有余悸地说道:“媛贞还没回来,你可不能再丢了。” 稚娟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说:“我会小心的。” 正说着,冷不丁又传来一声狼嚎,稚娟只觉背上凉飕飕的,禁不住又往梨容身边靠了靠。梨容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两个人偎依着,头靠着头,不说话了。 忽然,面前出现一个人影,定睛一看,是呼延吉措回来了,手里还抓着一把草。他在她们面前蹲下来,把草塞进嘴里嚼着,然后探手去捉稚娟的脚。稚娟一缩,他却跟着一进,钳子似的抓住她的脚,拖出来。 “哎哟!”稚娟忍不住唤一声。 他望了望稚娟,并没有停手,只是动作轻柔了些,解下鞋带,褪去袜子,稚娟白嫩的脚一下展露无余。 她有些瑟缩,他依然平静,找到脚上的伤处,从嘴里吐出草药敷上去,然后绑好,替她穿上鞋子,接着,他坐到一边,继续烤肉,眼睛,却盯着他们来时的路。 朗泽见他回来,也起了身,到马队里去了。 “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听得出梨容的话语里,满是心急如焚。 “不会有事的。”稚娟虽然这么回答,但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几点雨滴落下来,呼延吉措就把她们往帐篷里赶。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朗昆和媛贞还是没有消息。梨容在帐篷里,默然地取下面纱,发了好一阵子呆,忽然她听见耳畔传来一声低语: “想好了吗?” 她惊恐地,四处望望,除了同样发呆的稚娟,帐篷里,再也没有其他人。 她的心跳猛然间加速。这个呓语般的男声,温和就象长者,熟络好比老友,真切得如同有人贴着自己,梨容甚至感觉到了随着话语而来的气流,暖暖地映在面上。她寻思着,好耳熟的声音呀。 正想着,忽然,声音又响了起来:“还是,舍不得么――” 她一怔,猛然间醒悟过来,这不是,汲远和尚的声音吗? 舍不得?舍不得什么? 簪子! 朗昆―― 她突然意识到,此时,在林子里的某个角落,朗昆正面临着危险,而这个危险,或许就是自己带给他的。不然,汲远和尚的声音怎么会出现?他为什么问自己想好了么?他,分明是在提醒自己,要舍得…… 她的心头被重重一击,双泪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无论我们是如何的相爱,都不会被成全。皇上暗示我,汲远提醒我,即便我们为了前世的约定可以义无返顾,但结局却仍旧难免悲凉。为什么,经过了这么多的波折,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既然不能在一起,那又为什么,要让我们相遇,要让我们相爱?命运在这一刻,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孔,将她推入绝望的深渊。 不能成全爱情,那就让我成全他吧。所有的罪过和痛苦,都让我一个人承担吧,只要,他能平安,并且幸福。 梨容面向东方,默默地将双手合十,缓缓地、虔诚地拜下去。她不再有侥幸和奢望,她知道,不管甘不甘心,都该是自己退出的时候了,命里注定,一切都已经按部就班,她若心动,她若心痛,都是与事无补的。 大慈大悲的菩萨啊,请你保佑他们平安回来。只要朗昆能平安回来,我愿意,我愿意放弃,舍下这份感情,把他让给媛贞。 永不反悔! 她跪在地上,嘴唇蠕动,默默地念了一遍又一遍。 稚娟瞪大了眼睛望着梨容,她只猜到梨容是在为朗昆祈祷,却并不知道,这一次决然的放手,对梨容来说,就意味着永远。 时间,仿佛在黑暗中停滞,只有风声,从林子里呼啸而过,只有雨水,敲打着树叶…… 朗昆下山的时候,天色还未全黑,山路还依稀可见。走了没多久,大地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他举着火把,一路走,一路喊:“媛贞――” 然而,久无回音。 他的心,渐渐地堕入深渊。 “媛贞!媛贞――”他用更大的声音,四处呼喊,山林里,回荡着她孤单的名字。 还是没有回答。朗昆不敢去想,媛贞此刻到底怎么样了,他更不敢想象,回宫的人员中少了媛贞,将会引发什么样的局面…… “救命,救命……” 忽然,他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谷底传来。 “媛贞!”他惊喜地转向那个方向,大喊。 “救我……”是媛贞的哭腔,没错。 他疾步走过去,直到脚边已是断崖,无路可走,把火把探过去,发现谷底一截彩色的裙带正在不停地舞动,是媛贞!朗昆大喜过望,喊道:“你不要怕,我就下来救你!” 他围着谷底绕了一小圈,找了个相对缓的斜坡,一路揪着灌木下去了。 媛贞看到他来,忍不住放声大哭。 “没事了。”朗昆去拉她。 媛贞却抱着双臂,拼命往后缩,只勾了头,伸手指指上面。 朗昆抬头一看,光线虽然不好,但依稀可以看见,崖上挂着一件衣服,再往下一点的藤条上,又挂了一件衣服,原来是媛贞掉下来的时候,衣服被灌木揭了去。再映着火把的光一瞧媛贞,可不是,只剩下肚兜和衬裙了,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瑟瑟发抖,缩成一团。 朗昆收回目光,把火把插好,自己就开始脱衣服。 “你,干什么……”媛贞吓得声音都开始打结:“我,我……” “我不脱衣服,你穿什么?!”朗昆不看她,只把衣服扔过去:“快点穿上。” 媛贞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说:“好了。” “那我们走吧。”朗昆转过身来,拉她。 媛贞站着不动,面上显出痛苦的神色。 “跌伤了哪里?”朗昆一惊,紧张地问。 媛贞摇摇头,说:“没事。”强撑着走了几步,朗昆却看见她冷汗都冒了出来。他蹲下去,不由分说地撩开她的衬裙,眼前的情景让朗昆倒吸一口凉气! 媛贞的左腿血糊糊的,膝盖上已经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头了。 “还说没事?!”朗昆生气地吼一声,撕下衣摆,要给她包扎。 媛贞慌忙把衬裙盖上,仓皇地说:“不行,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什么狗屁!”朗昆一把推她到石头上坐下,抱她的腿放到自己的身上,三下五除二就把她的膝盖绑好了,然后背对着她蹲下来,说:“我背你。” 媛贞已经红了脸,扭捏着,迟疑着。 朗昆懒得跟她理论,一把就把她托到了自己背上。天已经黑了,快要下雨了,队伍等着他们,梨容还望眼欲穿,而他们此刻还在谷底,媛贞的顾虑他不是不知道,但他没有时间开导媛贞了,尽快赶回去才是最重要的。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七章 患难五与共中心笙荡漾(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他背着媛贞,因为山谷很陡,地湿路滑,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绕远了些路。天气很闷,空气憋屈,火把的光线不够亮,周围环境又陌生,而他又必须时刻留心脚下,因此虽然心里很急,埋着头,哼哧哼哧地走着,速度却快不起来。紧赶慢赶,尽管穿得单薄,但不多时,就汗流浃背了。 媛贞在他背上,擎着火把。她感觉到他的努力和吃力,有几次,他脚下打滑,险些摔倒,却仍旧一手死死地揪住身旁的灌木,一手死死地护住她。她放在他肩头的手里,早就是湿漉漉的了,那是他的汗,带着温度,透过衣服聚集在她掌心。他的衣服,湿得都快拧得出水来了。 她从来没有离一个男人这么近,没有跟任何一个男人有这样的肌肤之亲。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汗味,汗味中散发出的男人的气息,让她眩晕。她沉默着,局促,紧张,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的感受,是一丝丝的向往、怯弱的渴望,和淡淡的甜蜜。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可以意乱情迷?不!他不是朗泽,不是我的未婚夫,我不可以这样没有廉耻! 可是,奋不顾身来找我的,为什么不是朗泽,而是他?第一个看过我身子、摸过我的男人,为什么不是朗泽,而是他?将我如此背起,如此照顾呵护的人,为什么不是朗泽,而是他? 想到朗泽看梨容的时候,那眼里满溢的深情,媛贞黯然伤神。连傻瓜都看得出,朗泽喜欢的是梨容,而不是自己。 我真的要嫁给朗泽? 媛贞头一次想到这个问题,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好好地想想,今后到底该怎么办? 朗泽以后会如何对我呢?他一贯放纵,昨天是四大名妓,今天是梨容,明天又会是谁呢? 我真的要这样跟他过一辈子,那,能叫幸福吗? 这样的一个丈夫?! 媛贞的眼光缓缓地落到朗昆的后脑勺上,她在心里感叹道,还是朗昆好啊,不但德行好,好学上进,而且做事负责,为人稳重,我的丈夫,为什么不是他呢? 想法刚一冒出来,她就被吓了一跳。 真是不知羞耻!我都想到哪里去了―― 媛贞怀着复杂的心态,涨得一脸通红。朗昆一概不知。他只顾爬山赶路,并不知晓,有些微妙的东西,说产生就产生了。 媛贞麻着胆子,慢慢地,慢慢地把手圈到朗昆胸前,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她很小心,不想让他察觉。 可是,敏感的他还是察觉了,停下脚步,紧张地唤一声:“媛贞!” 恩,媛贞一惊,害怕他发现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用心,只好装作有气无力的腔调应了一句。 “你没事吧?”他回过头来,紧张地问,同时手也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膝盖。 媛贞瑟缩一下,紧张得肌肉都硬了起来。朗昆摸了摸,感觉没什么异样,这才放心地继续赶路。 他大概是怕我出血太多,晕过去吧。 媛贞心里一热,觉得鼻子都有些发酸了,朗泽何尝,这样关心过自己,何尝,用这样关切的口吻跟自己说过话啊…… “我……没事,”她吸了吸鼻子,说:“就是有些累了。” “哦,”他柔声道:“那就趴好了睡吧,火把给我。” 媛贞一怔,既惊讶,又感动。 她一直以为,他是冷峻而不可接近的,从来都不知道,也不曾想象过,不苟言笑的朗昆,竟然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他居然,也会这么体贴。她更加没想到,让她发现他的另一面,如此温情的一刻,竟然发生在这阴森恐怖的野地山林里。 她听话地把火把交给他,然后,轻轻地把自己整个交到了他的背上。 她终于可以,安心地,名正言顺地伏在他的背上。他身上,是温热的,有一种,她从来都没有闻到过的,特别的味道,带着汗液的咸湿,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味道,很好闻。 这大概,就是男人的味道吧? 媛贞的脸再次涨红了,她深深地呼吸着他的味道,紧张而甜蜜地闭上了眼睛。 花费了很长的时间,终于上来崖上,虽然还没回到白天走过的正道来,但两个人都长吁一口气,心情也轻松多了。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回去?”媛贞问。 “用不了多久了。”朗昆笑了笑,回望陡峭的石壁,奇怪地问:“你是怎么掉下来的?” “我,我……”媛贞支吾了半天,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她本来是紧跟着朗泽的,朗泽看到朗昆到前面指挥马队去了,马上屁颠屁颠地跑去照顾梨容,哪里顾得上理会她。她从没出过远门,脚力不好,加上又不想到朗泽那里去自讨没趣,于是渐渐地,就掉了队。开始她想到稚娟还在后面,一点都不急,慢慢地晃,想等稚娟来了一块走,谁知过巨石的时候,一不小心,脚一滑,顺着巨石就滚下山谷,当场就晕了过去。等到醒来,天已经快黑了,自己衣裳不整,周遭一个人也没有,她叫得嗓子都快嘶了,却无人应答。 她害怕极了,但除了哭别无他法。就在她绝望的时刻,朗昆来了,这一刻,他对于她来说,就是神仙下凡! 朗昆见她什么也不说,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便说:“以后尽量跟紧一点,这样多危险啊。” 媛贞默然,过了一会,忽然说:“你其实,可以派侍卫来找我,不用亲自来的。” “我不放心。”朗昆回答。 媛贞一时无语,心里却马上联想起来,朗泽为什么不来?难道他就那么放心?!照理说,未婚妻丢了,最着急的人应该是他,可是,他在干什么呢? 她的眼前,又浮现出朗泽望着梨容的笑脸,她默默地咬紧了嘴唇。 “是我把你带出来的,就必须把你平平安安地带回去。”朗昆决绝地说。 她望着他的侧影,那挺拔的鼻子,坚毅的嘴唇,忽然心里一动,倏地脸红了。 “我下来走吧。”她作势要下来。 “别逞能。”他制止,背着她,继续前行。 雨,点点滴滴,转瞬就是铺天盖地。 朗昆和媛贞匆忙间找了一个崖洞躲了进去,刚把火把插好,忽然,媛贞尖叫一声! 朗昆转头一看,崖壁下,一团黑影,正徐徐地起身,毛茸茸的,体积庞大。他定睛一看,黑熊! 连忙抽起火把,横在自己和媛贞的前面。 黑熊缓缓地走近,抬起前爪,直起身,“噢――”地长叫一声,张开前爪,就要罩他们头上下来。 “呼”的一下,朗昆猛地把火把冲它挥过去。黑熊愣了一下,放下身子,往后退了退。 朗昆把火把放在前头,拉着媛贞慢慢地往洞口移,黑熊也紧跟着他们,始终保持几步的距离。 突然,媛贞使劲地拽住了他的手臂,他抽空回头一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洞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几头野狼,它们已经无所顾忌地站到了开阔的地方,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只要一出洞口,它们就会一拥而上,大快朵颐。 野狼已经盯住了自己的猎物,而黑熊也不准备轻易撒手。朗昆和媛贞,被它们夹杂在洞口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噢――”黑熊低吼一声,是对野狼侵犯自己领地的警告。 警告起了作用,野狼们碰了碰头,终于散去了。 “我们可以走了。”媛贞用发抖的声音说。 “不行,回洞里去。”朗昆说。 媛贞战战兢兢地说:“狼已经走了,我们快跑。” “狼没有走远,它们正守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等着我们出去。”朗昆执着火把,把媛贞拉进洞中。脚底有些松软,一看,竟然是稻草。 洞里哪来的稻草? 朗昆好象意识到了什么,他举起火把细细一看,洞的一侧,居然还有很多干柴。 “真是天助我也!”朗昆惊喜地喊道:“我们有救了!” 他赶快点燃稻草,架起火堆,火烧得很旺,黑熊虽然一直在边上徘徊,却不感靠近,火愈大,它离得愈远。 “熊不敢过来了。”媛贞笑起来。 “野兽都怕火,只要有火,它们就不敢靠近。”朗昆说着,又往火堆里填了一把柴。 “这里怎么会有柴呢?”媛贞奇怪地问。 朗昆环顾四周,思索着回答道:“我想,这应该感谢蒙古人吧。” 媛贞莫名其妙。 “要不是蒙古人常年骚扰边境,边境的百姓怎么会往内地走,回栾山脉是必经之地,深山里又适合躲避战乱,所以就有人,存了柴火、稻草在这里,一是为了生活用,二嘛,也是为了驱赶野兽。”朗昆笑了笑,说:“天无绝人之路,倒叫我们沾光了。” 他起身,弯腰往角落里、壁上看,纵身一跳,就从壁上掏出一个小草袋来,他摇晃着,对媛贞说:“我猜是地瓜,你猜是什么?” 媛贞看着他轻松而有几分顽皮的样子,终于笑了起来。 果然,袋子里,是五、六个地瓜。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七章 默然萧索时心碎难持(难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我就说嘛,准备了柴,岂能不留点吃的。”朗昆哈哈地笑着,把地瓜埋进火堆里。 媛贞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这一刻,他是多么的放松和开心,笑容也是多么的自然和放肆,全然不是她从前印象中的样子。 她也想笑,却笑不出来。 黑熊还在游走,恐惧依然存在,这是无法回避的。 没有人知道此刻她心底的内疚。他本是身份尊贵的皇子,他大可安坐营中,却因为自己的拖累,困于洞中。应该来找她的,可以是侍卫,可以是朗泽,却不可以是他,但来的,偏偏又就是他 媛贞此刻的心绪非常复杂。他们两个,前途未卜,或者被救走,或者将葬身野兽之腹,或者抛尸野外,有他陪着,即便是绝望,她也不再害怕。可是,她知道,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是山野的寂寞和恐怖,还是他对她展现的温柔和关心,在一瞬之间,就让他象种子一样落入她的心中,生了根,发了芽。 她因而,心事重重。跟朗泽的婚事不可改变,但她,却不合适宜地,好象对朗昆萌生了朦胧的情愫。她一直以为,她是爱朗泽的,也应该爱朗泽,她坚信自己对朗泽的感情是坚不可摧的,可是,最终,还是敌不过朗昆的柔情,敌不过一个从不展露柔情,但一但展露,却所向披靡的朗昆。 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害怕和羞耻,同时还有一些不甘心,她甚至暗暗地希望,时光,就此停留,她愿意就这样困在这个洞中一辈子,由朗昆陪着。 地瓜的香味飘过来,甜腻温暖,肚子仿佛也闻到了香味,马上开始有所反应。 黑熊也提醒似地低嚎一声。 朗昆刨出地瓜,扔了一个大的给黑熊,那家伙嗅了嗅,居然开始吃起来。 朗昆再次开心地笑了,又拿了一个吹凉了些,递给媛贞。 媛贞呆呆地望着他,有些愣神。 “怎么了?”朗昆不解地问。 媛贞猛一下回过神来,接过地瓜,低头下去,火光映照下,是绯红的脸。 帐篷外忽然有了杂沓的脚步声,梨容一下掀开帐帘,走进雨中。 呼延吉措的随从和侍卫们回来了,个个淋得落汤鸡一般,脸色阴沉着,不发一言。 梨容默默地站在雨里,望着他们。 稚娟跟着也跑了出来,看见面前的情形,就猜到他们是空手而归。 “只能天亮再找了。”呼延吉措挥挥手:“都先去休息。” 梨容冲到呼延吉措跟前,还想跟他说什么,稚娟一把将她拽了回去:“在这里,我们只能听他的。” 呼延吉措静静地望了稚娟和梨容一眼,说:“此行责任重大,天气恶劣,山上野兽又多,已经找了一圈,再找也不现实了,现在,保护公主和和亲财物才是最重要的,我们不能感情用事,必须等天亮再说。”他默默地抬头,透过雨箭,望了一眼林子里,幽声道:“今天晚上,他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梨容瞪得大大的眼睛,忽一下两行清泪冒出来。她猛一下,抓住了呼延吉措的双臂,嘴巴张了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一亮,我们就派三队人马去找,生要见人,死……”呼延吉措本想安慰梨容,谁知一开口,话又说得不伦不类,他咬咬牙关,强行闭了嘴。 梨容还是张着嘴,脸上显出更无措的神色来,她松开了两手,摊开,扬了扬,嘴唇动着,看上去象是在说话,但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来。 “你怎么了,容姐姐?”稚娟首先发现不对头,惊得脸色都变了。 梨容闻言,再转向稚娟,嘴唇仍然在动,仍旧没有一点声音,她着急地,朝稚娟伸出手去,指指自己的喉咙,摊开手,憋红了脸…… 稚娟终于明白了,她慌得声音都变了调:“你说话啊?你怎么,突然哑了?” “没事的,”呼延吉措看了看梨容,说:“她是急的,等心结解开,自然就会恢复的。” “你又不是郎中!”稚娟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开口就叫:“把随行的薛太医叫来。” 太医看过了,诊断跟呼延吉措的一样,他说:“气急攻心,突然失声,只有解开了心结,才会重新说话。” “要是,心结解不开呢?”稚娟小心地假设。 太医沉吟道:“那也可能,从此后,就变成了真正的哑巴。” 稚娟倒吸一口凉气,不做声了。如果朗昆真的出了事,那梨容,就永远都开不了口了。 雨哗啦啦地下了一整夜,天,终于蒙蒙亮了。 呼延吉措整合了两个小队,准备前去搜寻朗昆和媛贞。 听见帐篷外的动静,一直跪地祈祷的梨容,缓缓地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稚娟靠过来,疲惫地说:“他们已经出发了,你可以放心了,先歇歇吧。” 梨容摇摇头,默然合眼,依旧笔直地跪着。 稚娟静静地望着她,一夜的担惊受怕随着呼延吉措带队去寻找终于安心了下来,又困又累,渐渐地,眼皮沉重,终于,睡了过去。 呼延吉措和朗泽一路找过来,忽听开路的一声惊呼:“熊!” 众人连忙严阵以待,那熊却对他们没什么兴趣,晃了两下就走了。 “继续找。”呼延吉措吩咐下去,却冷不丁发现地上有些不一样的痕迹。他走近熊的爪痕,细细地查看泥土上粘着的一些碎屑,这些黄黄的东西,是什么?他用手指点了点,仔细地看看,再捏一捏,最后,放在鼻子处一闻,这个味道…… 是地瓜!烤熟的地瓜! 呼延吉措一激灵,忽然跳起来,急问:“熊是从哪个方向窜出来的?” 侍卫用手一指:“那边!” “往那边找!”呼延吉措一边说,一边就赶了过去。 转过梁子,崖下,是一个洞口。 呼延吉措点起火把,抽出刀,就走了下去。朗泽紧紧地跟在后面。 洞进去不深,只是拐了个弯,忽然,里面显出些光亮来。 是火光! 呼延吉措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转过一块大石头,他看见了地上有一堆火!再看,石壁下边,紧紧地靠在一起的两个人! “朗昆!”呼延吉措和朗泽同时大喊一声。 朗昆和媛贞一惊,醒过来,朗昆看清来人,欣喜地喊道:“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一翻身,站了起来。 媛贞本是靠在朗昆身上,一惊醒,自然坐直了身子,看见朗泽,一肚子委屈泛上来,不由得哭道:“朗泽,你怎么才来啊――” 朗泽定定地看着她,脸色突然有些不自然了。 媛贞低头看看,自己穿的,是朗昆的衣服。她刚想开口解释,却看见朗泽的眼光又转向了朗昆,而脸色,已经明显地难看了起来。 朗昆,穿着的,只有底衣,经过大半夜山上的折腾,污浊不堪而且不整。 朗泽默默地站着,没有靠近朗昆,也不去理睬媛贞。 “朗泽――”看看自己的装束,看看朗泽的表情,再想想刚才自己和朗昆在众目睽睽之下抱成一团的样子,媛贞已经猜到朗泽在怀疑什么,但她不知该如何解释,百口莫辩,只能委屈地哭。 朗昆正跟呼延吉措说着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忽然听见媛贞的哭声,连忙走过来,拍拍媛贞的肩膀,问:“你怎么了?脚疼吗?”经过一夜的患难,他跟媛贞已经熟悉了不少,而且随便了不少,他拍她的肩膀,是自然而然的动作,问她的话,也是坦荡的关心,自己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朗泽的脸已经开始发青了。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昨夜,在这漆黑的洞中,在这温暖的火堆旁,两个孤男寡女,除了靠在一起相互取暖,一定还发生了些什么,不然,怎么会出现那样不堪的穿着,怎么会在众人面前出现这样毫无顾忌的肌肤接触?他是过来人,在他跟那么多女人的游戏中,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 媛贞别过身去,抹着眼泪,此刻,为了打消朗泽的顾虑,她只希望朗昆离自己越远越好。可是她愈是止不住哭,朗昆愈是不放心,反而更靠近了些,问:“到底怎么了?”他说:“你看,他们找来了,我们都安全了。” 媛贞什么也不说,只用红肿的眼睛望了望朗泽。 朗昆一侧头,看见朗泽脸色不对,直起身,想了想,哑然失笑道:“二哥,你想哪里去了――”他指了指媛贞,解释道:“她从崖上掉下来,衣服被树枝挂掉了,所以我才脱了衣服给她。” 朗泽垂下眼帘,仿佛没有听见,转身就走。 “喂――”朗昆叫着,朗泽却没有理会,他只好转回来安慰媛贞:“别哭了,不用担心,这事解释得清的。” “我相信你,朗昆。”呼延吉措突然开腔了,说:“既然没事,那就早点回去,大伙都担心一夜了。早知道没事,也不会那样了――”说完,意味深长地望了朗昆一眼。 朗昆心里“咯噔”一下,不会那样?那,到底是哪样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梨容,难道?!他一下紧张起来。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八章 姑娘五心事悄言知心人(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呼延吉措赶上朗泽,笑道:“怎么,吃醋了?” 哼,朗泽不屑地抽一下鼻子。 “昨晚上,他们跟熊呆了一夜,来找他们的时候你也看见,黑熊才出洞口不久,”呼延吉措干笑几声,用胳膊肘顶顶朗泽:“那样的情况下,你会有什么样的心思?”他大笑道:“能保住命,不让熊吃了就是走运了,还能想什么?!” 朗泽无所谓地耸耸肩,笑了笑,刚要答话,朗昆又赶了上来,拉着他说:“去安慰安慰媛贞吧,昨夜她可吓得够戗。” “跟你在一起,她哪里会受什么吓?!”朗泽头也没回。 朗昆听朗泽话意不甚热情,以为朗泽还在顾忌媛贞穿自己衣服的事情,虽然知道有时候有些事是越描越黑,但他还是忍不住又说:“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你别误会媛贞,人家一个女孩子,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我什么时候说你们有什么了?!”朗泽忽然冷冷地开了口,淡淡地说:“我不会安慰人,还是你去安慰她好了。” “你看你,还没消气呢,”朗昆看朗泽的态度,不禁为媛贞担心起来,急切道:“说了你又不相信,我们没什么,你要怎样才肯相信呢?” 朗泽闷闷地哼一声。 朗昆顿了顿,停住了脚步。 朗泽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往前走了。他紧锁着眉头,心事重重。 媛贞站在后面,静静地望着他们。 朗昆一回头,看见媛贞脸色有些发白,她显然,听见了刚才的对话,这个时候,媛贞也是心事重重的,朗昆不想再增加她的思想负担,于是笑笑,故做轻松地说:“别傻站着,赶紧走啊,就快到了――” 媛贞低头下去,眼泪不争气地冒了出来,她拼命忍住,勾着脑袋跟着队伍一个劲地往前走,不肯抬头。 看着她有些瘸的身影,朗昆想上前搀她,然而,犹豫再三,他还是放弃了。 照刚才的情形,朗泽还在为昨夜洞里的事耿耿于怀,自己若此时还要对媛贞表现出别样的照顾,岂不是更添误会?看见朗泽用如此的态度对待媛贞,朗昆心里很是替媛贞委屈,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不知道痛惜,那还算是个男人么?但,尽管不平,他还是不能主动去做什么,不然,媛贞的日子会更难过。 想到这里,朗昆只能望着媛贞的背影,在心底幽幽地叹了口气。 朗泽啊,朗泽,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惜了这么老实本份的一个好女孩。 朗昆和媛贞回营,自然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嘈杂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梨容一震! 他回来了!是朗昆回来了! 她站起身,就想往外跑,谁知跪了一夜,膝盖都酸了,起身一急,“扑”的一声先就摔在了地上,挣扎着起来,一瘸一拐就出了帐篷,一边走着,一边探头张望。 那树丛后,一堆人中,她一眼,就看见了朗昆。 真的是他,他安然无恙。 梨容激动得浑身颤抖,她多想,走向前去,告诉他,自己这一晚上又多么的担心。可是,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冲动,随着媛贞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梨容终于默默地停住了脚步。 她的耳边,又响起皇上的那句低语:“得媛贞者得天下。” 她已然明白,皇上之所以让他们四人同时来护送稚娟,其实是另有目的,不然,也不会在出发之前,那样清楚地点醒自己。皇上大概是希望,让自己来促成,媛贞爱上朗昆吧。 皇上的这份用心良苦,即让梨容感到欣慰,也让她感到彻底的绝望。欣慰的是,朗昆,真是皇上最爱的儿子,皇上为他如此费心地安排,将来君临天下是必然的;绝望的是,自己跟朗昆,看样子是只有相识的缘份,没有相守的福气了。 皇上是睿智的,他早就知道,她是深爱朗昆的,他要她为了朗昆的将来,把朗昆拱手相让给媛贞。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成全他们。有这个打算的,不仅仅是皇上,还有老天。老天做了最缜密的安排,不然,掉队的为什么只有媛贞?只身前去寻找的为什么会是朗昆?为什么一定要自己跟菩萨承诺了放弃之后,他们才能安然地回来―― 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 两行泪水,从梨容脸上无声地淌落,她黯然地隐身到大树之后,藏到灌木的空隙之中,任喧闹的人群从身边走过。他们对她浑然不觉,朗昆的脸,离得很近,对她而言,遥不可及。他飘然而过,留她在灌木后凄迷的眼里。 这一刻,她也感受到了什么,生命似乎在这里就有了别样的安排,一切,仿佛已经被预示了。她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是他生命的旁观者,他是精彩纷承的,而她,只能是寂静冷清的。 不论她有多么地爱他,不论他有多么地爱她,不论他们是多么地相爱,也许,他们,注定只能擦肩而过。 瞬间即是永远。 “梨容――”朗昆掀起帐帘,却一眼看见酣睡的稚娟。 “梨容呢?”他摇醒稚娟,问。 稚娟醒过来,看着他,呆了一会,忽然笑道:“啊,你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朗昆不答话,只笑着用力在她肩膀上掐了一下。 稚娟疼得抽一凉气,叫道:“行了,行了,知道不是做梦了!” “梨容呢?”朗昆将她的肩膀扳正,一双眼,兀自盯着她的脸。 稚娟在他的注视下,脸色开始不自然起来,她躲闪着他的眼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出梨容失语的事情。 朗昆看她的脸色,就知道梨容一定出了什么事,他不觉加大了手指间的力道,语气也凝重起来:“她怎么了?” 稚娟眨了眨眼,欲言又止,突然一指朗昆后面:“她来了――” 朗昆回头一看,进来帐篷的,可不是梨容?!他喜不自禁地站起来,走向梨容。 梨容静静地望着他,默默地垂下眼帘,非但脸上没有一丝欢喜的表情,反而好象想要回避什么,一转身,就要出去。 稚娟手快,一把拉住她,说:“你来得正好,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呢……” 梨容望着稚娟,微微一笑,摇摇头。 “你自己跟他说吧。”稚娟见她摇头,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索性就钻出了帐篷,把她留给了朗昆。 梨容站着不动,低着头。朗昆平安回来,是她满心期待的,可是,已经决定了放弃这段感情的她,要如何面对毫不知情的他,却是让人断肠的。她想哭,却没有泪,太深的绝望禁锢了她的感情,也干涸了她的眼泪。 “梨容――”朗昆缓缓地走到她跟前,站定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她抬头,望他一眼,微笑,然后别过头去。所有的动作,似乎只是在完成一个礼节。谁也不知道,平静默然下,她的心底,已成泪海。 “你怎么了?”他已经觉出了她的异样,张开手臂,想拥她入怀。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她抬起手,轻轻地推开了他。 他一下呆住,想了想,忽然说:“我和媛贞真没什么的,你要相信我,别听那些人胡说……” 她默默地闭上眼睛,少顷,睁开,全然不再理会他,急速出了帐篷。身影从稚娟面前一闪而过,只留下稚娟疑惑的眼神。 朗昆呆呆地站在帐篷里,怅然若失。 他以为,她生气,是跟朗泽生气同样的理由,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朗泽和梨容,都没有因为他和媛贞独处一夜的事情生气,他们,各有各的想法,跟他的想法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一天,队伍没有行进,而是扎营休息。 朗昆默默地坐在石头上,眺望远山。 稚娟靠了过来:“六哥。” 朗昆低低地应了一声,依旧注视着远出黛色的群山,没有动。 “你有没有觉得,”稚娟伸手将他的脸扳过来,正对着自己的脸,说:“容姐姐有些怪。” “情急之下失语虽然发生的情况不是很多,但也不是什么怪事,”朗昆锐利的眼光停留在稚娟的脸上,沉声道:“太医说了,过一阵子慢慢就会恢复,急不得的。” “我指的不是这个。”稚娟撇撇嘴,说:“别的地方,你真的没有一点感觉?” 朗昆皱皱眉。 别的地方? 是啊,这次从一出来,她就好象有什么心事,似乎总在躲着我…… “她明明是喜欢你的,为什么总要避着你?”稚娟自语道:“总是有些原因,是她不肯说的。” 朗昆低声道:“人多眼杂,她这样也是万全起见,怕人家闲话传出去。” “别人是看不出什么来的,问题是,我们都是知情人,她在我们面前还避让什么呢?” 朗昆正要开口替梨容开脱,稚娟一张嘴就把他的话堵了回去:“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紧接着,想起了什么,又问:“上午你回来,怎么也没好好处处,一眨眼功夫就跑了出来呢?”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八章 公主多心暗地起怀疑(怀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处什么处,她又不能说话。”朗昆懊恼地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呢?” “不能说话,就不能久呆一下,昨夜里跪了一夜,求菩萨保佑,这可好,菩萨倒是应了,你回来了,她又怎么不对头了?”稚娟嘟嚷道。 “跪了一夜?”朗昆惊呼一声,猛地感到心疼起来。一夜,岂是那么容易捱过去的?何况还跪着。 “是了,你知道她有多爱你了,”稚娟忍不住叹一声:“我就真的搞不懂了,怎么你一回来,又成那样了呢――” “还不是我和媛贞……”朗昆耷拉下脑袋,忽又抬起,正要说话―― “我知道,你跟媛贞没什么。”稚娟没好气地又把他的话堵了回去:“说你聪明吧,你还真有几分傻气,凭我对容姐姐的了解,我都知道,她根本不是会为这种事情生气的人,亏你还是她心上人,你就这么不了解她?” 她“切”一声,不屑道:“是你对她的了解不够,还是昏了头了?” 朗昆一愣,稚娟的话,如醍醐灌顶,让他一下就醒过神来。梨容,是不会听信这样的闲话的,她更不会因此而生气。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相信他,站在他这边的。 “别说容姐姐,就是朗泽生气,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稚娟悠然一笑道:“他生的哪门子气?他压根就不喜欢媛贞,怎么会吃醋?!” “媛贞到底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朗昆默然道。 稚娟认真地望了朗昆一眼,复又笑了笑,不说话了。朗泽若是在乎面子,当初就不会搞得自己身名狼籍了,对于名声,恰恰是他最不在乎的。 朗昆的眼光,又转向远山,仿佛想从那里寻找到答案。他幽声叹了口气,说:“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头,就是说不出她到底怎么了……” “你别急,我去问问她。”稚娟想了想,起身,拍拍裙子上的草屑。 “她要是不说,也别逼她,”朗昆拉住稚娟的手,叮嘱道:“她还不能说话,失语还没有治好,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瞧瞧,还没把她怎么的呢,就心疼了!”稚娟嘻嘻地笑起来,打趣朗昆。 “你的脚好些了没?”朗昆忽然想起,去撩稚娟的裙角,想看看她扭伤的地方,稚娟脸一乍就红了,慌忙将裙子一扯,跳下石头就走了。 朗昆莫名其妙,看看伤而已,稚娟红什么脸?他那里知道,在他撩裙子的那一刻,稚娟想到的,竟是呼延吉措昨夜给自己疗伤的一幕,一个大姑娘,堂堂的公主,任外族人把白生生的腿抱在怀里,她怎能不窘,而这窘迫当中,还有一丝隐隐的甜蜜,怎不叫她脸红?! 媛贞和梨容正在帐篷里,梨容细心地替媛贞清理了伤口,重新绑好,忽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叹气。 梨容轻轻地抬起头来,望着媛贞。 “容姐姐,”媛贞面色忧郁道:“这回可说不清了。” 梨容微笑着,轻轻地拍拍她的手背,然后摇摇手,指指自己的胸口。 “你是说没关系,你相信我,对吗?”媛贞试探着问。 梨容点点头。 “还是你好,”媛贞感叹道:“可是,别人又怎么会相信呢?”她的声音里,满是心事:“朗泽是不会相信的,现在他都不理我了……” 梨容拉着她的手,默默地靠着她坐下来。 “其实,这并不是我最担心的问题,”媛贞吞吞吐吐地说:“我担心……”她小心地看梨容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我怕这件事传出去,姑姑会对朗昆……” 梨容心里一颤,有些欢喜,但又难免心酸。听媛贞的话,媛贞对朗昆,还是很有好感的,不然,也不会担心皇后的态度。媛贞竟然,担心朗昆超过了自己,显然出乎了梨容的预料。 “姑姑一定会生气的,本来这次出来,她就一再叮嘱,要我跟朗泽好好相处,可是,谁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她一定会误会是朗昆故意的,我怎么跟她解释呢?”媛贞沉沉地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但是我知道,我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可是,我控制不了……” 梨容吃惊地望向媛贞。 媛贞慢慢地红了脸,她小声说:“要是我的未婚夫可以重新定就好了,唉――” 媛贞,喜欢上了朗昆! 梨容浑身一震,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是她期待的结果,是她害怕的结果,也是她嫉妒的结果。一切都来得这样突然,经过一夜,是什么样的情形,竟然让媛贞爱上了朗昆。 无声中,梨容凄然一笑。是的,一般人看朗昆,是冷酷的,可是,深入了解之后,就会发现,他其实是温柔体贴的一个人。她和朗昆相知,靠的是与生俱来的直觉,而媛贞对朗昆的了解,却是在昨夜的独处中突飞猛进。昨夜,朗昆对媛贞,一定是非常的照顾,非常的体贴吧。想到这里,梨容的心头,酸酸涩涩起来。 “容姐姐,你一定看不起我了,”媛贞默然把脸埋进手掌中,苦恼地说:“连我自己都对自己的水性扬花感到羞耻,我也知道,我是朗泽的未婚妻,不应该再有别的非份之想,从前我一直都都把朗泽当成我的全部,可是……” 梨容悲伤地望着媛贞,只感到,心痛一阵阵袭来,一阵强过一阵。 “你千万要替我保密!”媛贞忽然抬起头来,惊恐无助地攀住梨容的肩膀,茫然道:“我该怎么办?容姐姐,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梨容柔柔地笑着,将她裹进被子,双手合十斜到脸颊,做了个要媛贞睡觉的姿势。 媛贞仍旧是长吁短叹着,缩进了被子。 梨容静静地守着,等媛贞入睡,这才忍不住,眼泪滑下来。 媛贞是单纯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上会系着江山。媛贞是幼稚的,她从来不知道世事艰难,不知道浮华背后的沉重,她老实而没有心机,甚至看不出梨容和朗昆之间早有的情愫。媛贞是简单的,当别人把朗泽安排给她做未婚夫的时候,她就全心全意地去爱朗泽,她只知道奉旨成婚,却并不知道,原来除了圣旨指定的夫婿,她还可以有自己的爱情。终于当她明白爱情的时候,却即将嫁做人妇,她惶恐、矛盾、害怕,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要去争取。 媛贞熟睡的脸庞,稚气未脱,纯净如同婴儿,模糊在梨容的眼里,顺着眼泪盘旋,落下,晶莹剔透,无声隐没。 这真是天意啊―― 上天居然会有这么完美的安排,让媛贞掉队,让朗昆去找,在一夜之间,使我对天允诺,放弃对他的爱,成全他的抱负;在一夜之间,使媛贞懂得爱的突发与不可抗拒;在一夜之间,使一切都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梨容不得不接受现实,是的,上天早就把一切安排好了,冥冥之中的那只看不见的手,牵引着你,走的只能是那条既定的路,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让她,也让所有的人,无从抗拒。 她默默地执起媛贞的手,在心里轻轻地说: 媛贞,我把他交给你了,他是我最最深爱的人,请你,请你一定要好好待他,成全他,扶助他,给予他你全部的爱―― 朗泽正靠在树上,望着女眷的帐篷出神。 梨容和媛贞在里面呆了好长时间了,他只想,等着梨容出来,他要好好地跟她说说话。 他真希望,朗昆和媛贞能有什么,尽管他心里非常清楚,他们不可能有什么,但他,还是这样希望,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甩掉媛贞,梨容也会对朗昆死心,他和梨容,才真正有希望在一起。 所以,一路上,他不由分说,就是铁青着脸,把媛贞穿了朗昆的衣服当了一回事来看,非但如此,他还有意无意地,把这件事往深处了暗示,好象朗昆和媛贞,真的发生了什么似的。 这是天赐良机,他不能错过。也许,这就是他唯一可以把握的机会,稍纵即逝。他要凭此,凭众人嘴里的谣言,来败坏媛贞的清誉。男人可以寻花问柳,但女人却须得名节清白。他朗泽,可不能取一个名声不佳,尤其是跟自己的弟弟不明不白的女人做妻子。这个借口,虽然龌龊,却合情合理,谅母后,再也找不出理由来辩驳了,只能,乖乖地遂了他的心愿,退了媛贞的亲,迎娶梨容。 只要他能定下娶梨容为正妃,那也就让朗昆输得心服口服了。 在送亲的路上,跟未过门的嫂嫂扯不清瓜葛,这一招,总得让朗昆在父皇面前失些宠爱,在大臣面前多些非议罢。 想到这里,朗泽的嘴角,滑过一丝冷笑。 这里面,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媛贞的,反正退婚也是要打击她的,再加上诋毁,无非是打击更大一点,事到如今,朗泽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要达成心愿,登上皇位,就必须有所牺牲,等将来君临天下,再补偿她吧。 朗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复又望向帐篷。 梨容怎么还不出来? 我该怎么试探她对这件事的看法,她会相信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而且,从此对朗昆死心呢―― 她若对朗昆死心了,会接受我么?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九章 因故五就错各人有所想(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嘿!”朗泽正想得入神,忽然耳边传来一声低喝,把他吓了一跳。侧脸一看,原来是稚娟。 “腿好利索了?”朗泽望望她,哼一声道:“不在帐篷里休养,瞎跑个什么劲?!” “腿是没好利索,跑是跑不了,但走还是问题不大,”稚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过你的未婚妻可就惨多了,听说摔得连骨头都看得见了……” 朗泽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行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她呢?”稚娟觑起眼,直盯着朗泽的脸。 朗泽淡淡地回了一句:“她哪能要我的关心,她有人关心――” “谁呀?”稚娟笑嘻嘻的,故意问。 “你六哥呀。”朗泽也笑。 “他?!”稚娟哈哈笑道:“你才是应该关心的人!” “我?!”朗泽正色道:“此言差矣,应该关心的人,当然是他不是我!” “说笑话。”稚娟不置可否。 “嘿嘿,”朗泽笑起来,压低了声音,故弄玄虚地说:“做了就应该负责,得有所交代才行啊。” 稚娟一怔,愣头愣脑地问:“二哥你什么意思啊?” “我什么意思?!”朗泽大惊小怪地说:“人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不知道?!” “你是说昨天晚上他们单独在一起的事?”稚娟恍然道:“能有什么事?” “我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事,反正他们一夜未回,呆在山洞里,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两个人抱成一团,朗昆穿着**,媛贞衣衫凌乱,只披了朗昆的外衣,”朗泽神秘兮兮地说:“你说发生了什么?”他伸手一点稚娟的额头,说:“想事要用脑!” 这番话里,暗示的意味太明显了,只有傻瓜,才听不出弦外之音。 稚娟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然后,缓缓地点点头,说:“哦,大概猜出些什么了――”忽然,话锋一转,对着朗泽刺过来:“诶,不对啊,就算他们出了什么事,二哥我看你,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反而好象很高兴啊……” 朗泽眼珠一转,沉下脸来,装模做样地摸摸下巴,掩饰道:“是吗?那怎么可能,你胡说!我怎么不生气?!我从此都不会理那个贱人了!居然勾搭我的亲弟弟!” 他故意恨恨地望一眼帐篷里,折身避开了稚娟。该走了,再不走,非得被稚娟瞧出些什么来,这个稚娟,可不是盏省油的灯。我的大好计划,可不能让她起了疑心,毁在她手上。 稚娟听了朗泽的话,有些不悦,她虽然不喜欢媛贞,但也不讨厌媛贞,听着“勾搭”这个词语从朗泽嘴里说不来,不禁有些忿忿不平,再怎么说,媛贞都是个老实人,怎么被说得这么不堪呢?她不满地皱皱眉,望着朗泽的背影,忽然扬起眉毛,咧嘴一笑。 我就知道,你打什么算盘,要我猜谜,回回都是八九不离十。 “嘿!”稚娟冲着朗泽的背影叫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朗泽一顿,停下脚步,调过头来,冷脸道:“你说什么?” 稚娟一瘸一拐地过去,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你想不要媛贞,这可是个不错的借口,你肯定是在想,把她推给朗昆,也是绝好的安排。” “你胡说!”朗泽冷不丁被她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之下,当然不忘竭力否认。 “不是就不是,生什么气嘛。”稚娟伸手轻轻地在朗泽肩头一拍,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走了。 朗泽气急败坏地站在原地,想了想,仍然决定,不管稚娟是不是真的看出了自己的心事,计划还是得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否则,他要娶梨容的心愿真的只能成为一个梦想。 为了不拉下这天的行程,第二天必须尽早赶路,夜里,队伍歇息得很早。 稚娟爬起来,侧身看看,媛贞已经熟睡了,她才轻轻推推梨容。 梨容缓缓地转过身来,她也并没有睡着。 稚娟指指门外,梨容会意,两个人,悄然起身出去了。 篝火还在燃烧,稚娟往里又添了一把干柴,这才转向梨容,问:“六哥回来了,怎么你还是不开心呢?” 梨容不语。 “是因为媛贞?”稚娟悄声道:“他们没什么的,你应该相信六哥。” 梨容摇摇头。我不是不相信他。 稚娟却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只当梨容不相信朗昆和媛贞的清白,她迟疑了一下,说:“容姐姐,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想。” 梨容抬起头,看稚娟一眼,她想说,你想错了,但片刻之间,她又改变了主意。就让这个误会存在,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管事实上是怎么回事,但在表面上,朗昆和媛贞是在往皇上希望的方向发展。这个误会,应该是皇上高兴看到的,也是促成朗昆和媛贞必须的。 我只能,借此生气,疏远朗昆。 这么想着,梨容顺手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下“他做了,就应该负责”。 稚娟一看,就明白梨容已经深信昨夜莫须有的男女苟且之事了,第一时间,她就想到,定然是朗泽挑唆了些什么,于是没好气地问:“朗泽找过你了?他胡说了些什么?” 梨容摇摇头。 稚娟松了一口气:“你若是信了朗泽的话,那才真该死。你要知道,他是处心积虑要拆散你们的。” 梨容笑笑,又在地上写道“她更适合他。” “可是六哥爱的人是你啊,”稚娟说:“难道你不爱六哥了?” 梨容低头写:爱和适合是两回事。 稚娟有些搞不懂了,她盯着地上的字,有些犯傻了。 梨容把字划掉,再写一句:各走各路。 各走各路?!也就是说,她和朗昆,从此后再无任何关系! 稚娟眼睛都直了,她实在是难以相信,也难以接受。这样的话怎么可能从梨容的嘴里说出来?这怎么可能是梨容的真实意图?梨容的深情,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误会就恩断意绝? “你真的相信了,你真的生气了!”稚娟低声惊呼起来,心里却说,不可能的,梨容绝不是这么狭隘的人。 在稚娟惊诧的眼光中,梨容默默地起身走了。 稚娟呆呆地蹲着,好久都没有从理清思绪。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 梨容,梨容有些地方太不对头,但到底,到底是哪里? 我怎么一点也想不出来,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误会朗昆跟媛贞真的发生了什么,所以,要朗昆对媛贞承担起责任。不错,这是梨容的做派。 因为相信朗昆对爱情的背叛,所以,从此与朗昆一刀两断。不错,这也是梨容的做派。 可是,她对朗昆的爱,坚定执着,依她的性情,也不会相信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为什么,她就深信不疑呢? 稚娟想得脑袋都要炸开了,开始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就连朗昆不知何时踱到了身后,她也毫无察觉。直到朗昆缓缓地挨着她蹲下来,她才吓了一跳:“你怎么出来了?” 朗昆没有回答,只定定地望着地上,看着梨容写下的字发呆。 各走各路。 不应该给朗昆看到的,这对他的打击会有多大,可是,想遮掩已经来不及了,稚娟后悔极了,当初约六哥到这里来等,是以为她和梨容谈过之后,六哥和梨容就能消除误会,没想到,却变成了这种结果。 她静静地望着朗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她也知道,此刻,什么安慰对朗昆来说,都没有作用。 他的眼里,只有“各走各路”四个字,索然的面容下,是伤心,更是绝望。 这真的只是一个误会,可是他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因为梨容已经认准了,她不把它当成一个误会。她怎么就相信了呢? 爱情,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他以为她的胸怀,永远宽大而温柔,是他宁静的港湾,然而,她再也不会向他敞开。 他不能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他的梨容,绝不会在自己最需要她的时候,弃自己而去。在流言四起的时候,他多么希望,她能静静地望着他,温柔地对他说“朗昆,我相信你”,这将是他面对一切的勇气。 可是,她跟别人一样,不相信他,而且,关键时刻,她放弃了。梨容先行放弃了,她抛弃了他! 朗昆心酸地合上双眼,在绝望中心伤。 梨容,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知道,你这么做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可以忍受别人的非议,但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你告诉我,你还是爱我的,是吗?没有什么能够阻碍我们的,我们一定能够在一起的,是不是?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们还是深爱着的,对吗? 梨容―― 朗昆默默地将头埋进双臂中,陷入长久的沉默。 梨容已经躺回了被窝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原谅我,朗昆。我是相信你的,可是,我必须让你知道我不相信你,因为,我不能用爱毁了你,我要你快乐幸福,并将不惜一切。 第二天清早,大家准备妥当上路。 “呼延兄,公主还是交给你照顾。”朗昆拍拍呼延吉措的肩头,呼延吉措回望稚娟一眼,用力点点头。 朗昆转向朗泽,还未开口,朗泽抢先就说了:“我照顾梨容!” 朗昆默默地望着朗泽,没有答话。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五十九章 暗爱不言心海起潮波(潮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梨容却静静地往朗泽身边靠了靠,仿佛是在用行动告诉朗昆,她愿意让朗泽照顾。朗泽余光望见梨容的动作,心里不禁喜滋滋的,腰杆也挺直了起来,挑衅地望着朗昆。 朗昆默默地转向梨容,眼光,停留在她脸上,痛心而无奈,终于,他重重地一抿嘴角,侧身对媛贞道:“你跟着我。”然后断然一扬手:“开拔!” 等所有人都走了,呼延吉措才蹲下身,背起稚娟。 “你知道吗?”稚娟轻声道:“在中原,男人是不能随便碰女人的,象我们这样,叫肌肤之亲,是绝对不允许的,除非……” “除非什么?”呼延吉措漠然道。 “除非是夫妻。”稚娟说。 “难怪,”呼延吉措说:“你二哥看到你六哥跟自己的未婚妻那样的情景,会那么计较。” “唉,”稚娟叹一声:“不是你看到的,和想到的那样,这里面复杂多了。” “有多复杂?”呼延吉措不屑道:“你们中原人就是小鼻子小眼,一点都没气度。就说你二哥,昨夜里那种情况,他不谢朗昆,还瞎生什么气!” “你胡说!”稚娟一听这话,就好象被马蜂蛰了一下,马上反唇相讥:“你们蒙古人都是猪脑!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算了,还喜欢说别人的是非!” 呼延吉措猛地停住脚步,一把将她从背上落下来,作势要走。 “你干什么?”稚娟眼明手快,用力扯住他的袖子。 呼延吉措默然道:“嫌我们蒙古人猪脑,那就公主自己走吧,省得玷污了你高贵的身体。” 稚娟有些后悔,不该这么说他,但想到他什么都不知道,还要罗嗦,一秆子打倒一片人,口口声声都是中原人的不是,心想,我还就不跟你道歉,就要你低头。于是眼珠一转,拿起公主的架子,狠声道:“本公主说你猪脑,你也得背!” 呼延吉措哼一声,冷冷地别过身去。 稚娟松开了手,说:“我可是堂堂公主,是派往蒙古和亲的,我将来,必然是汗王的妃子,地位远在你之上。现今护卫我,是你的职责所在!”她正色道:“我命令你,背我!” 呼延吉措猛一下转过身,恨恨地瞪着她。 “放肆!”稚娟一时怒起,扬手就是一耳光!她把所有对蒙古人的恨意和怒气一古脑地发泄到了呼延吉措的身上,用力之大,震得自己的手掌麻木,麻木过后,生疼生疼!居然敢有这样怨毒的眼光瞪我?!我要你知道本公主的厉害!我要你知道中原人不是好欺负的! 他眼里野蛮的怒气毕现,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反扭在地。 “放开我!”她吼起来。 他没有放手,反而更用力,直犟着她的脸都快贴近地面。 她使劲挣脱,却无济于事,眼见使尽了所有的力气,还是受制于人,手痛,伤脚的痛,加上此刻屈辱的心情,稚娟禁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叫你狠!”他狠很道:“求饶就放过你!” “你休想!”稚娟仰起满面泪光,绝然道:“我宁可去死!” 她愤恨的眼光,脸上的泪,忽然刺疼了他。须臾之间,他无力地松开了手,呆呆地立在一旁,看着她。 她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呜咽起来,嘴里含糊地叫着“娘――” 他突然有些动容,她是个公主啊,从小娇生惯养,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独在异乡,投靠无门,也只能这样哭泣着唤娘。呼延吉措不由得心疼起来,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傻站着,傻看着。 稚娟抹了一会眼泪,忽然意识到哭是没有用的,今后这样的情况还会碰到很多,都不会有人挺身出来帮助她,她只能靠自己。于是,她咬咬牙,站起了身,坚持着,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他紧走几步,拉住她,低声道:“再这样走,小心脚废了。” 稚娟不吭声,撇开他,依旧执拗地自己走。 “你再是公主,汗王也不会喜欢瘸脚王妃的。”呼延吉措提高了声音。 稚娟一顿,停住了脚步。 是的,公主又怎么样?谁也不会喜欢一个瘸脚的女人。如果不能让汗王喜欢自己,那六哥的计划、我的使命、中原的反戈,怎么去完成?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幽声道:“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去找我六哥要匹马来。” “昨夜你六哥找过我,因为财物太多,只腾出了一匹马,本来是驮你的,可是媛贞伤得比你重……”呼延吉措望了稚娟一眼,说:“我知道你六哥为难,所以就说,马给媛贞,还是我来背你,我块头大,力气大,背你没问题。”他不想告诉她,之所以主动替朗昆分忧,并不是什么对朗昆的义气,而是因为他心里,巴不得没有马。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地背着她,他希望背她,喜欢背着她。他,喜欢她―― “马都搞不来一匹?!什么财物太重,还不是你们蒙古人贪婪!你们这群猪,究竟要从我们中原掠走多少财物才甘心?!你们这班强盗!畜生!”呼延吉措话音刚落,稚娟忽然又发起了脾气,指着呼延吉措的鼻子怒气冲冲地骂道:“蒙古人都不得好死!要不是你们,我怎么会被送去和亲?要不是你们,老百姓怎么会流离失所?你们为什么不能自食其力?为什么要掠夺?为什么要把痛苦强加给别人?” 稚娟气急交加,边哭边骂。 他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她骂,一声不吭,不气也不急。 终于,稚娟数落完了,发泄完了,安静下来。 呼延吉措轻声道:“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 哼!稚娟冷冷地别过头去。 “我们是游牧民族,自给自足比较困难……”他慢慢地解释。 “那你们就可以去抢?!”稚娟没好气地抢白道。 “我们为了生存,不得不为之,”呼延吉措说:“我们不抢别人,别人也会来抢我们,历史上,你们强盛的时候,比我们富庶百倍,不也年年强迫我们进贡?!那跟抢有什么区别?我们必须强大,不然,除了你们,周边的回纥、女真都会抢夺我们的财物。” “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老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果你们强盛,又岂会任我们铁蹄狂踏?!”他低声反问。 呼延吉措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稚娟想了半天,才说:“难道开展贸易不比抢夺好么?” 呼延吉措微笑着说:“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等你成了汗王妃再向汗王进言吧。” “你父汗会听吗?”稚娟好奇地问。 他想了想,偏头回答:“父汗喜欢用大刀说话,用你们的话说,是好战的一类人,他认为,强权就是一切,所以,会不会听,我不知道。” 稚娟有些失望,叹一口气。 “以后不要口口声声叫我们蒙古人猪了。”呼延吉措柔声道。 稚娟一愣,抬起头来看着他。她知道,这话要是说顺了口,哪天一不小心在汗王面前冒了出来,那可就是一个字――死! “猪是不会去抢东西的,”他望着她的眼睛,低声道:“而且,你见过会说人话的猪吗?” 片刻的愕然之后,稚娟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看见她笑,他如释重负,转背蹲下:“我们该走了,不然会掉队。” 她轻轻地伏上去,待他迈步,忽然靠近他耳边轻声问:“你父汗老吗?” 他侧头看看她,说:“你猜他多大年龄了?” 稚娟不直接回答,反而又问:“你是汗王的第几个儿子?” “第九个。”他回答。 “那你多大了?”她再问。 “三十了。” “哦,”稚娟不由得长呼一声:“这么老了――” 他有些不满地回头,斜她一眼。 她呵呵地笑着,说:“那你的父汗,少说也有五十好几了。” “恩,”他说:“快七十了。” 稚娟惊呼一声,然后半晌无言,忽然趴在地呼延吉措的脖子边,幽幽地叹了口气。到现在,她才正视到这个问题,自己要嫁的人,是汗王,也是一个快七十岁的糟老头子。人生七十古来稀,他还能活几天? “怎么了?”他低声问,打断了她的思绪。 “万一,万一”稚娟鼓足了勇气说:“你父汗去了,他的王妃,会如何处置?” 他沉吟片刻,回答道:“由新汗王继承。” 继承?他居然用了这样一个词语,好象,王妃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东西。稚娟喉咙里梗了一下,说:“如果新汗王是老汗王的儿子,那,不是娶自己的母妃,那不是乱伦么?” “我们蒙古的风俗就是这样。”呼延吉措笑了笑。 稚娟猛然想起,是的,梨容给自己的书里,不是对此有过详细的描述么。她忍不住又问:“你父汗确定了继承人吗?” “没有,”他想了想,说:“应该是三哥,他是父汗最器重的儿子。” “唉――”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嘟嚷道:“为什么不是你呢――” 他心念一动,停住了脚步。她是什么意思?希望我当新汗王?!希望我来“继承”她?!难道,她,也喜欢我? “怎么不走了?”稚娟拍拍他肩膀,呼延吉措收回思绪,复又赶路。 清晨的林子里,空气清新,周遭都是静态的树木,然而他的心,已经难复当初进山时的平静了。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六十章 捡簪六子朗昆以身犯险(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媛贞坐在马上,静静地望着朗昆牵马的背影。他的背很宽厚,静默中透着力量。想到前夜的独处,想到自己曾那样伏在他的背上,与他那样亲密接触,媛贞禁不住又开始面红心跳。 他才是个真男人,肯担待,又体贴,我的夫婿,为什么不是他啊? 冷不丁,这个不堪的想法又冒了出来。媛贞心虚得不行,生怕被别人洞穿心事,偷眼张皇地望了望四周,深深地勾下了头,躲着面红耳赤起来。 “你早上怎么没吃什么东西?”朗昆没有回头,问。 “啊,”媛贞已经,左右看看,方才明白朗昆是在问自己,于是嗫嚅着说:“我,我没胃口。” “想开些,”朗昆低声道:“清者自清,谣言止于智者。” “不是……”媛贞吞吞吐吐地说,刚一说完,猛地想到,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朗昆要是继续追问,难道自己就要把刚才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媛贞一吓,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更加惶恐了。 “回去我会跟父皇解释的。”朗昆依旧没有回头。 媛贞忽然明白,朗昆为什么一直不回头,原来是因为怕自己因为这个话题而窘迫。一瞬间,她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感动,鼻子一酸,险些落泪。在被朗泽忽略了这么久之后,她才头一次发现,原来被重视的滋味,是这么的温馨和美妙。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被人宠爱和重视的感觉,她也喜欢,她也渴望啊。可惜,这些,她从来都不曾从朗泽那里得到过,朗泽给她的,只有冷漠和伤害。 为什么,我的夫婿,不是他啊? 媛贞突然对自己的人生绝望起来,难道伴朗泽一生,真的是我的命吗? 朗泽默默地望了望不远处的朗昆和媛贞,心情,依旧沉重。 我一定要强撑着把这场戏唱下去,要让父皇和母后相信,朗昆和媛贞真有什么,只有这样,我才能彻底摆脱媛贞。 他复又抬头望望马背上的媛贞,在心里说,媛贞,你不是对朗昆印象不坏吗?为什么,你要爱我,不去爱他呢?你要是能爱上他,那该有多好啊,可以让我娶到梨容的同时,不至于觉得太亏欠你。我不是不喜欢你,怪只怪,我看见了梨容,爱上了梨容,我的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了。不是我非要毁掉你的名誉,而是,如果不那样做,我就不可能跟梨容在一起。 他回过头,看看梨容。 梨容此时正提起裙子,要跨过一道沟壑。朗泽连忙走过去,向梨容伸出手来。 梨容抬头,静静地看朗泽一眼。 朗泽微笑着,坚持着,向梨容伸着手。 迟疑过后,梨容终于,还是把手放在了朗泽的手心。 她的手,微凉,柔软。朗泽轻轻地握住,怕她收回,更怕弄碎。他二十多岁的生命中,握过无数女人的手,惟有她的手,惟有这一次,他带着对生命的敬畏和忐忑,因为,相对于她的冰清玉洁,他是邋遢污浊的。尽管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他还是愿意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他深信,上天既然让他爱上她,他们的缘分,就绝不会那样清浅。他多么希望,手与手的这一握,就是一生一世、永生永世啊。 “梨容,”朗泽轻轻地开了口:“朗昆和媛贞……” 梨容停住了脚步,看着朗泽,低声而决绝地说:“他们和我,没有关系。” 朗泽一惊,旋即黯然。 他没想到梨容的态度会是这么决绝,虽然他也想的到,象梨容这种冷傲的性格,一般是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的,但她仅仅只是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传言,就与朗昆情断义绝,却是朗泽无论如何想不到的。 他没法不黯然。梨容对喜欢的朗昆都可以这样,那对没什么好感的自己,又会如何?尤其是想到自己以往的劣迹斑斑,朗泽不禁悔恨交加。他由此而更加凭添了担心,即便没有了朗昆,梨容会接受自己吗? 没有什么词语可以用来形容他此刻的懊恼和绝望,可是无论如何,他也抱定了想法,绝不放弃。 梨容,我会让你相信我的,我一定要让你,心甘情愿地嫁给我。 入夜,扎营。 媛贞因为脚伤,早早地就进了帐篷。 稚娟和梨容坐在火堆旁。 朗昆静静地走过来,先递给稚娟一块烤肉,然后又取了一块,递给梨容。 梨容默默地望着朗昆递过来的烤肉,不说话,也没有动。 忽然,面前又伸过来一块烤肉。梨容抬头一望,映入眼帘的,是朗泽微笑的脸庞。 她踌躇片刻,低头接过了朗泽的烤肉。 朗泽的脸上泛起难以掩藏的欣喜。尽管他知道,梨容如此举动,也许只是在跟朗昆制气,是故意做给朗昆看的,但是,哪怕是被梨容当成一个临时的挡箭牌,甚至仅仅只是利用一下,他都甘心情愿。 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朗昆的手,无力而悻然地垂落下来。 火光映照下,稚娟凄然的脸。看着这样的情景,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朗昆和梨容,都是她喜欢的人,她是多么希望他们能在一起啊。可是,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别想得太多。”呼延吉措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稚娟的身边。 “唉――”稚娟心事重重。 “担心自己吧,”呼延吉措说:“别人的事瞎整个什么劲?!” “你知道什么?!”稚娟一翻白眼,嘴唇蠕动,她又想骂他“蒙古猪”,憋了一下,终于忍住了。 “我知道,”他慢悠悠地说:“你其实完全不用担心,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微笑着用一种故弄玄虚的口气说:“她还是爱他的,而且,也没有相信那个谣言。” 稚娟一愣,陡然问道:“你怎么知道?” “直觉。”他自得地晃晃脑袋。 她才不会相信呢,逼着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无法,只好直说:“我也不知道。” “那你瞎说!”稚娟忍不住骂一句:“猪!” 他不满地瞪她一眼,却又无奈地说:“确实没什么证据,但我觉得,就是这样。”他凑近稚娟耳边,低声道:“照我看,梨容看朗昆的时候,眼神跟以前没什么不同,可是她偏偏要掩饰,别人是发现不了,可要瞒过我,就难了。” 稚娟一抬头,就看见呼延吉措鹰一般的眼神。她似信非信地问:“真的是这样吗?那我怎么就看不出什么呢?” “那是因为你还年轻,世事经历不多,”他说:“梨容那丫头心思太密,有些看不懂,不过,她心里肯定有事,在瞒着所有人。” 秘密?! 稚娟心底暗暗地动了一下,什么秘密,会促使梨容放弃朗昆? 是因为朗泽极有可能当上太子?不对,梨容不是贪图富贵的人,她更不会因此而弃朗昆投朗泽。 那,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又一天过去了,队伍行进在山中。 梨容低头走着,忽然头上一扯,她一抬头,就感到头皮一疼,用手一摸,原来是荆棘挂住了头发。她试着拉了拉,原是挂住了发尾。 朗泽的声音传过来:“别动,我来帮你弄。” 让朗泽碰她的头发,梨容当然不愿意,于是急急地,就摸索着用手理了理,然后用力一摆。头发是清爽了,一摸发上,她脸色巨变。 簪子呢? 簪子不见了! 她急起来,低头转了一个圈,地上没有,究竟掉到哪里了? 她紧张得不行,有些慌神了。 “怎么了,梨容?”朗泽靠过来,问:“你找什么?” “我的簪子不见了。”梨容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异常。走在前头的朗昆回过头来,望着她。 朗泽低头找了找,没有看见,于是笑着玩笑:“不见了也没关系,我那里还跟你备着一根呢。” 梨容仿佛没听见一般,只顾埋头看地面。 忽然,她眼睛一亮,看见了,在荆棘丛里,玉梨簪露出了一小截,定然是自己刚才甩头发时甩落了下来。梨容一喜,弯腰探手就去捡。 冷不防!朗泽抓住了她的手。 与此同时,梨容眼睛一直,张大了嘴,吓得连尖叫都没了声。 簪子的旁边,立着一条眼镜蛇,正昂首相向! 就在梨容的手及时被朗泽捉住的同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旁边不知是谁,又伸出一只手来,捡起了簪子―― 说时迟,那时快,眼镜蛇一弹而起,咬住了拿簪子的手! “啊!” 只听朗昆一声惨叫! 在朗昆的惨叫声里,也夹了梨容一声“啊”的惊呼,但她的声音太小太重,完全被掩盖。众人都惊呆了,全都眼睁睁地看着朗昆跳起来,用力地扯下手臂上的蛇,一下丢出去好远。谁也没有去留心梨容发出了叫声。霎时之间,梨容用双手捂住了嘴! 媛贞看到朗昆被蛇咬,也赶紧从马上滑下来,急急忙忙拖了瘸腿过来。 众人回过神来,只听见朗泽变调的声音高叫:“太医!快叫太医过来。” 相比之下,朗昆倒还镇定,他马上撕下袍边,把手臂绑上。 这时呼延吉措也赶了上来,察看了朗昆的伤口,抽出靴刀就把朗昆的伤口划开,边往外挤血,边说:“眼镜蛇剧毒,这样处理还是不行,必须赶快把毒弄出来,要快!” 话音刚落,媛贞一把拉过朗昆的手臂,对着伤口就吸起来。 朗昆想退缩,媛贞却不顾一切地拉住他,拼尽了全身的力量,使劲地吸。吸一口,吐掉,再吸一口,吐掉…… 朗昆看着媛贞,默默地将脸朝向梨容。此刻,他什么也不能说,他也不知该怎么说。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六十章 发脾气稚娟心有他想(他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他只希望,梨容不要继续误会。他用眼睛告诉梨容,他的心里只有她,没有别人。 可是,目光只是短短的一交汇,梨容便避开了。 她轻轻地别过头去,将眼光望向树梢,竭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伤在朗昆的手臂,却是咬在她的心头。而媛贞那样情不自禁的举动,又更加重了她的心痛。她知道,媛贞爱上他了,爱上了她的爱人,正如她一直希望的那样。可是,眼睁睁地看着媛贞去爱朗昆,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她心里,是多么的难过和嫉妒啊。 为什么我不可以这样爱他?为什么没有人祝福和成全我们的爱情? 我是多么,多么地爱他啊,为什么我要放弃,一定要放弃?! 我可不可以不放弃―― 终于,她背过身子,走开了去。 朗昆一直默默地望着她,目光追随她而去,脸上,始终是沉郁的心事。 梨容,我该怎么跟你解释? 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再相信我了―― 我真的,真的是无辜的啊―― 入夜,帐篷里,梨容掀开被子,正要睡觉。 忽然,她停止了动作。 被子掀开,视野之中,出现的是玉梨簪! 她捻起来,细细地看,没错,是自己的簪子。 不是被朗昆捡了去么? 她想起朗昆被蛇咬中的一幕,不由得浑身一噤。 簪子怎么回来了? 她马上,侧头望了望旁边的稚娟,稚娟平躺着,头靠向媛贞那边,睡容平静,呼吸均匀。 她几乎可以断定,簪子是稚娟放回来的,稚娟也是受朗昆之托。 她俯身下去,靠近了些,想看看稚娟到底是真睡还是假睡,细细端详了好长时间,稚娟依旧一副酣睡的模样。梨容这才安心下来,把簪子放在手中缓缓地摩挲着。 她们都睡了,她再也不用强撑,再也不用伪装了。在昏黄的灯光下,用这样温柔的心情想他,或许将成为她一生中的习惯。只有在这个时候,她可以肆无忌惮,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完完全全地属于她。 他有伤在身,她不能照顾,不能慰问,更不能表现出担忧。她必须沉默,让他伤心,然后绝望,之后放弃。 想到将来,梨容静静地落下泪来,就让这簪子代替他,来伴我一生吧。 “呼――” 是山风,吹动了帐篷,也,惊动了梨容。 她从心事中醒过来,飞速擦去脸上的泪花,紧张地望了望稚娟,确信一切无恙后,才低头想了想,默默地启开自己的箱子,用缎子把簪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好,放进去,然后,轻轻地吹熄了灯。 灯灭了―― 梨容在身侧轻轻地躺下,稚娟缓缓地睁开了眼,眼睛亮晶晶地,闪了闪。 第二天一大早,开拔前。 朗昆借机凑近稚娟,低声问:“收下了吗?” 稚娟摇摇头,说:“我会再劝她。” 朗昆的脸色顷刻间变得失落。 这一行人各怀心事,在山里行进了六、七天,终于快出山了。 “明天中午时分我们就可以出山了,北漠节度使会在山脚下迎接我们。”朗昆往火堆里添了一些柴,一边宣布这个好消息,一边环顾了大家一眼。 “唉――”稚娟当时正起身走向帐篷,听见朗昆的话,先就叹了一口气。这对于她来说,可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因为出了山,就是台州,再过了台州,就是大漠了―― “蒙古不是你想的那么糟。”呼延吉措轻声道。 哼!稚娟鼻子里哼一声,进了帐篷。 “你就那么不愿意去蒙古?”呼延吉措一鞠身,跟了进去。 稚娟闷闷地坐下,负气道:“那你就愿意留在中原?!” 呼延吉措呵呵地笑一声,在稚娟对面坐下,低声问:“你父皇为什么要派你和亲呢?” 提到父皇,稚娟忽然伤感起来,她默然道:“父皇说,我是他最优秀的女儿。” 他愣了一下,本以为,稚娟是中原皇帝最不喜欢的女儿。 “你不相信是吗?”稚娟抬起头来,尖刻地说:“你以为,我是宫里最被人嫌弃的公主?” “不是――”他拖长了声音否定。 “你就是这么想的。”稚娟生气了:“你们蒙古人肯定都会这么想。” 他不再否定,笑了笑而已。 “父皇说,将他最钟爱的女儿派往蒙古,是要让你们感到中原与蒙古交好,创建友好邻邦的善意和决心,希望两国能永久和睦。”稚娟站起身,正色道:“我随行带了农牧耕种、医药建筑之书和技人,这些都是父皇指派六哥亲自挑选的。” 呼延吉措有些惊讶,中原皇帝这么做是想干什么? 稚娟看他一眼,仿佛知道他心里的疑问,说:“你不是说你们不能自给自足么?只有让你们富庶文明起来了,才能不再动辄到中原掠人夺物。” “这是你父皇的意思?”他惊叹一声,中原的皇帝,气度真是非凡。 “对,是父皇的意思,也是六哥的主张。”稚娟回答。 朗昆?!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卓越远见,呼延吉措不禁对朗昆肃然起敬。 “我的使命,就是要帮助你们远离瞢昧。”稚娟淡淡地说。她还有一个重要的使命,六年和平,这是无论如何不能说出来的,也是无论如何必须做到的,父皇已经为此付出了一个女儿的代价,她也预备着,付出生命。 呼延吉措听完稚娟这番话,良久无语,忽然,他站起身,将右手放在胸前,低下头,向稚娟行了一个蒙古礼。 稚娟静静地望着他。 “现在我相信了,”他郑重地说:“你是中原最优秀的公主。” 她开心地裂开嘴,嘻嘻一笑,又恢复了往常调皮的神态。 他也笑笑,说:“如果你一直坚持这么做了,迟早都会让所有的蒙古人明白,你是最优秀的公主。” “我有信心,”她羞涩道:“不过,也要有身份才能完成这些事情啊。” “大妃年事已高,不太管事,”他想了想,回答道:“你是公主,就是做汗王妃,也应该比一般人地位高,那么,要推行这些,还是没问题的。” “汗王妃……”她喃喃自语,深情迷茫而失落。 “大妃的地位是不可取代的。”呼延吉措以为她是惆怅自己为何不能成为大妃,于是解释道:“这是大部落的联盟决定的,如果更换大妃,势必引起部落间的动荡。” 他有些难过地提醒她,不要太乐观:“大妃年事已高,如果她先……以你异族人的身份,也难以得到册封。” 稚娟摇摇头,他彻底地误会了她的意思:“我只是战败国送去和亲的公主,比起你们的部落联盟,当然是不重要的,大妃的位置,我是不会去奢望的。” 他充满同情地望着她。 她长吁一口气,幽声道:“我要是,可以不用嫁给汗王就好了……”话说到这里,她轻轻地瞟了他一眼,然后,飞速地收回了眼光,脸,微微有些发红。 他看着她,默默地低下了头。是啊,父汗已经快七十岁了,而她,只有十六岁―― “将来会是谁,继承汗王之位呢?”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沉重下去。汗王已经那么老了,而她还这么年轻,照蒙古的风俗,将来总有一天,她会被新汗王继承。 凭心而论,她当然不想嫁给一个老头,可是,她是公主,没有选择。老汗王也好,新汗王也好,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反正都是对未来的忐忑,将来会怎么样,只有天知道。 由于自己的身份和使命,她已经不能再去奢望爱情,可是,心里总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即便必须要嫁个蒙古人,也好歹是个能让自己产生好感的人吧,不然,这样漫长的一生,要如何来捱呀? 稚娟默默地望了呼延吉措一眼,他倒还算是个顺眼的,要是嫁他,那还勉强。可是,他既不是长子,也不是大妃的嫡子,如他自己所说,甚至也不是汗王属意传位的儿子,那与自己相守一生的可能性,是多么的微乎其微啊―― 她再望他一眼,复又叹口气。 唉,你看他,一副焉焉的样子,不是长子、不是大妃的嫡子、不是汗王属意传位的儿子,那又怎么样?!为什么不能去争取呢?! 她忽地想起昨天在山里吵嘴的时候,他那样用力地制住自己,发了狠要自己求饶的时候,那霸气,难道只用在欺负自己的上面,现今都到哪里去了?! 想到这里,稚娟不禁有些忿忿然,她猛地伸出脚,狠狠地踢了呼延吉措一下,咬牙道:“窝囊废!” 他抬起头,愠怒的眼神。 她毫不示弱地望着他,等着他发火。 但他的眼神却渐渐温和,末了,竟用一种格外温柔的语气问道:“又怎么了――” 稚娟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她跳起来,尖利地叫道:“出去!你给我出去!” 他闷闷地望她一眼,不知她为何突然就发了脾气,低头想想,似乎找到了原因,只当她是因为远离家乡心情烦躁,于是觉得让她一个人静静也许会好些,当下也就不多话,转身就出了帐篷。 看着他出去,稚娟忽一下泻了气,软软地坐下来。 我叫你出去你就出去?! “没出息!”她又气又恨,低低地吼道:“窝囊废!” 顷刻间,泪水就不争气地涌出了眼眶。 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样子。 呼延吉措,你为什么就不能强悍一点,做个有担待的男人?!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六十一章 借玩六笑朗泽一吐心声 (上)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下山的路好走多了,稚娟的脚也差不多好了,她头顶着呼延吉措给她编织的花环,一跳一跳地走进坐在岩石上休息的梨容,把手里拿着的一大把不知名野花在梨容眼前一晃:“容姐姐,这花好看吗?” “好看。”梨容笑笑。 “你就不能好好走路?脚还没全好呢,还想崴一次?!”朗昆轻轻地靠了过来,嘴里数落着稚娟,眼睛却望着梨容。 梨容低了头,未待朗昆开口跟自己说话,先就起身,轻轻避开了。 朗昆想跟上去,稚娟默默地拉住了他:“既然她不想,又何必勉强呢?” “她还是不肯收?”朗昆的胸腔里,滚过一声沉重的叹息,他不抱希望地问。 恩,稚娟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知道朗昆问的是簪子,本想告诉他,梨容已经悄悄地收下来了,可是左思右想,总觉得梨容是有什么原因才这么做的,所以她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告诉朗昆实情。 实在是因为,梨容是一个在心里行事的人。以梨容的性格,断然是不会道听途说,而且呼延吉措关于对梨容感情的一番肯定,更是加剧了稚娟的猜想。而根据自己的所见,从梨容对簪子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梨容还是深爱朗昆的,可是,梨容为什么要回避朗昆,要假装“相信”误会呢?稚娟更加断定,一定是有什么事,让梨容自己选择疏远朗昆。 梨容,究竟要干什么? 天黑了下来,扎营。 夜已经深了,稚娟悄悄地靠近梨容:“容姐姐――” 梨容转过身来,朝向稚娟。 “你为什么不理六哥?”稚娟低声问,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梨容。 梨容垂下眼帘片刻,然后伸出食指,指了指媛贞。 稚娟用手轻轻地盖上梨容的食指。严正道:“你骗我。” 梨容静静地看了稚娟一眼,然后转过了背,给稚娟一个后脑勺。 “你其实根本就不相信那些事,而且。你还是喜欢六哥的,”明知梨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稚娟可不管这么多,还是喋喋不休地说了下去:“不然,你收下簪子干什么?!” 梨容的背影轻轻地抖动了一下,却没能逃过稚娟的眼睛。 “舍不得就是舍不得。”稚娟圈住梨容的肩头,在她耳边小声说:“你别紧张,簪子虽然是六哥要我交给你的,但我可没有出卖你,到现在。我还没告诉他你收下了簪子呢。我知道,你想不收,但又舍不得,心里喜欢六哥又偏偏要拒绝他,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到底出了是什么事呢,可以告诉我吗?” 梨容沉默着,在稚娟的等待中坚持着不发一言。 “你可以不说,”稚娟也转过身,直勾勾望着帐篷顶,轻声道:“没有得到你的允许,我就会永远替你保守这个秘密。因为我知道。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为了六哥好。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原因的。” 说完这番话,稚娟就闭上了眼睛。 两行泪从梨容眼里无声地滑落,她也默然地闭上了眼睛。 朗昆一脚踏上岩石,长呼一口气。从这里望下去。山脚已经遥遥在望了,到中午时分,他们就可以出山了。 “殿下,殿下,”一个侍卫跑上来。禀告道:“北漠节度使上来迎接殿下和公主了。” 话音刚落,节度使李耕川就迎了上来:“殿下,臣等已经等侯两天了。” “公主脚受了伤,随意拖延了行程。”朗昆走上前去,说:“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难为你们上山来接,辛苦了。” 两人寒暄一番,就并肩往山下走去。 “殿下……”李大人回头望了稚娟一眼,面色踌躇,似有话想说。 朗昆看他脸色,已猜到有事发生,于是轻声道:“李大人但说无妨。” “迟早是要知道的,”李大人说:“臣只是犹豫,现在说到底合不合适……”言毕,低声告诉了朗昆。 朗昆听罢,渐渐地停住了脚步,微微有些发愣,但片刻之后,复前行,不再说话了。 节度使府中,众人经过一下午的休整,感觉轻松多了。 用过晚饭后,大厅里,稚娟、梨容、媛贞、朗泽、呼延吉措坐在一起聊天。 “六哥到哪里去了?”稚娟问。 朗泽说:“许是到李大人那里商量明天的行程去了。” “你怎么不去呢?”稚娟笑着将军过来。 “我呀,”朗泽微笑着回答:“我只负责护卫女眷。”尔后,眼光轻轻地,就移到了梨容身上。 梨容安静地低着头,不说话。 “不要着急,只是失语,慢慢就会好起来的。”朗泽侧过身,靠近了梨容,轻声安抚。 梨容没有任何表示,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 倒是媛贞,在朗泽的声音里抬起头来,默默地望了一眼朗泽,黯然地垂下头去。 朗泽的无所顾忌,也让稚娟意识到他有些过份,不由得斜瞟一眼过去,随即问:“媛贞,你的腿好些了么?” “好多了,”媛贞低声道:“昨天薛太医还来瞧过,说再过十天半月便没事了。” “薛太医啊,”稚娟感叹一声:“难得还有人关心你――” 她这话,明明是说给朗泽听的,朗泽满眼里都是梨容,没有理会,也根本没有听见稚娟的暗指。反而是媛贞,急着解释起来:“是六皇子殿下特意吩咐了薛太医,每天就来瞧瞧。” 话一出口,突然意识到不对头,自己的话,虽然是辩解并非没人关心,但开脱的人,却不是朗泽,居然是朗昆!媛贞暗暗后悔话说得太快,没有经过大脑,但显然收回已经来不及了,脸,陡然间发红。局促地低下了头。 稚娟“扑哧”一笑,我明明是想刺激一下朗泽,你急个什么劲,竟然还扯到朗昆身上去了?!笑容绽放。一瞬间,扫过媛贞绯红的脸,稚娟猛然察觉了什么,笑还挂在脸上,心里,却渐渐凉了下去。 梨容眼虽然望着别处,但耳朵里,分明听见了媛贞所说的每一个字,心里是酸楚,更是刺痛。她强忍着心头翻滚的潮绪。竭力保持面上的平静,一动不动。 朗泽静静地看着梨容,悠然一笑,逗媛贞道:“既然朗昆这么关心你,我出个主意。”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梨容,话语里满是玩世不恭:“你改嫁了他如何?!” “你……”媛贞又惊又羞,急得站起来,窘得脸色发紫。 “他比我好。”朗泽淡淡地瞟媛贞一眼,仍然嬉笑着说:“嫁了他,包管你称心如意,同时也不知要幸福死了多少人呢――” 稚娟耳尖。一听就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可是在这种场合,用这种形式把真心话说出来,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于是板起脸,不悦道:“行了。行了,开起玩笑来也没个边,我可提醒你,过了啊,打住!” 朗泽轻轻一笑。闭了嘴,他终于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了,痛快了。 媛贞却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羞辱,眼泪一涌而出,她气愤地望朗泽一眼,捂着脸瘸着腿就冲了出去。 稚娟站起身,想去追媛贞,被呼延吉措一把拉住,冲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稚娟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 屋里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各人都怀着心事,不发一言。 忽然,门页一响,朗昆走了进来,径直到朗泽面前,劈头就问:“媛贞怎么了?” “她脚疼嘛――”朗泽不以为然地说。 “你少来这一套!”朗昆忽然怒起,打断了朗泽的话:“无缘无故她怎么会哭?” “她想哭就哭,跟我有什么关系?”朗泽冷冷回答。 朗昆愣了一下,随后换了一种口气,压低了声音说:“二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欺负女孩子总是不那么好的。”他其实想说,媛贞虽然老实,但你也不能太不厚道。 “谁说我欺负她了?!”朗泽一刺,跳脚道:“你心疼,那你就去照顾她好了,省得她被我欺负!”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朗昆隐忍道:“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你的未婚妻。” “未婚妻?!”朗泽嗤笑一声道:“我不稀罕,送给你好了。” “朗泽!”朗昆低吼一声,二哥实在是太不象话了。 “叫我二哥!”朗泽怒道:“我还是你二哥!” 朗昆静默了一会,望望梨容,低声说:“二哥,你可以不喜欢她,但也不要随便伤害人家。” “从来没有人会来问我,我到底乐不乐意,他们只会把我不喜欢的硬塞给我,”朗泽也平复了怒气,沉声道:“这些话我也会说,但如果现在,我把媛贞塞给你,你会乐意吗?” 朗昆一时梗住,不知该如何作答。 朗泽气哼哼的,拂袖而去,刚跨出门槛,就看见媛贞站在门边,满脸泪水,望着自己。 他顿了顿,忽然说:“我一直把你当妹妹,跟稚娟一样。”然后,撒腿就走,头也不回。 媛贞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停住了眼泪,发起愣来。 朗昆缓缓地从门里走出来,在媛贞面前站定,低声道:“也许我不该拉你回来,我以为,至少可以替你出口气……” 媛贞摇摇头,默默地走了。 朗昆忽然回过头来,望一眼梨容。 其时,梨容正望着他。 四目交汇,朗昆的嘴唇蠕动一下,他想说点什么,可是梨容一扭头,决然地把脸别了过去,然后,转身出了门。 稚娟望望梨容的背影,又望望朗昆,一脸凄然。 呼延吉措看着稚娟,脸上显出些担忧的神色来。 朗昆望梨容好久,直到梨容背影消失不见,才收回眼光,看着稚娟说:“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六十一章 逝汗王情势陡转直下(直下) - 梨花落尽 - 天下尘埃 稚娟心头一紧,有些不详的预感。看本书最新章节,就来无弹窗的小说MM网,首发最新章节! 呼延吉措顿了顿,觉得他们兄妹说话,自己不应该留在这里,就准备告辞,朗昆却拦住他,低声道:“其实,也跟你有关。” 呼延吉措一怔,脸色有些紧张起来。 朗昆深吸一口气,说:“汗王驾崩了。” 稚娟一听,全身都松弛了下来。老汗王死了,我可以不用去嫁给他了,可以不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了―― 但她马上,又想到,老汗王死了,新汗王便要即位,那新汗王,又会是谁呢? 呼延吉措脸色发白,抖着声音问:“怎么死的?” 朗昆沉默了一会,说:“暴病身亡。” “不可能!”呼延吉措冲口而出:“我父汗身体健壮得很,怎么可能暴病?!” 稚娟倒吸一口凉气,暴病身亡?这样的措辞,对于长在宫廷中的她来说来熟悉了,只有隐含不可告人的秘密时,才会用上这四个字,这其中,大有文章,也太血腥恐怖了。 “国书上就是这么写的。”朗昆轻声说。 “绝不可能!”呼延吉措激动起来。 朗昆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头,低声道:“蒙古国使到北漠已经三天了,明天动身,你若想知道得更详细一些,就去驿站问问吧。” 呼延吉措一听,抽身便走,直奔驿站而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稚娟转向朗昆。 朗昆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我是听李大人说的,蒙古宫廷现在很乱,老汗王去了,新汗王还无法顺利即位。” 稚娟诧异地望了朗昆一眼,思忖着说:“那就不是暴病,而是内乱?!我果然没有猜错。” “可以这么说,”朗昆接下去说:“老汗王最器重的是第三子,而大子、二子和四子是大妃的儿子。另外还有一个七子,凶狠狡诈,觊觎汗位已经很久了。” “到底谁是老汗王确立的新汗王呢?”稚娟急急地打断了他。 朗昆说:“都以为老汗王的遗诏是立三子,结果大妃拿出的是立二子的遗诏。三子当然不服,他身后又有最大的部落撑腰,所以一番争斗,定然是少不了的。” “那七子也不会善罢干休吧?”稚娟从鼻子里哼一声。 “现在蒙古宫廷一片混乱,老三把老二杀了,老大和老四暂时不敢吱声了,但老七跳出来,以保护大妃为名控制了宫廷,并且宣布手中有确切证据,证明杀死老汗王的人是老三。” 稚娟轻轻一笑:“照我来看。杀老汗王的人,一定就是老七。” “为什么?”朗昆目光如炬地望着妹妹。 “不管遗诏是不是真的,只要是在大妃手上,大妃的三个儿子都不会杀汗王,这对他们没有好处;老三不知事先还有什么遗诏。依汗王对他的喜爱,他有很大胜算,汗王活着对他只有利没有弊,所以他也不会杀汗王。”稚娟淡淡地说:“唯一什么靠山和凭据都没有的老七,才是最没有可能当汗王的,也只有他可能会横下一条心,往死里搏。” 朗昆垂下眼帘。说:“李大人告诉我,有一种传言,说汗王是老七派人杀的。” “不是传言,是真的。”稚娟笑了笑,问:“国书是谁发过来的?” “老七呼延加里拉。”朗昆说。 “呵呵,”稚娟冷笑:“他有什么资格发国书?看看。已经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当未来国君搞了。狼子野心,可见一般。” “他们谁即位,现在还无法明朗,”朗昆顿了顿,说:“我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事。” 他望着稚娟,轻声道:“六哥要借这个机会,带你回去。” 他竟然,一直都没有放弃!他还是疼我的,他一直都在寻找着机会,要带我回去! 稚娟心里,狂涌起感动,鼻子一酸,眼眶就湿润了。 “我要带你回去,回家。”朗昆缓慢而清晰地说,沉着,坚决。 稚娟望着他,看见他的眼睛里,因为有了希望而迸发出了星星点点的光彩,她低声问:“你忘了你六年后的计划吗?” “没有。”他沉声回答。 “那我回去了,谁来替你完成这个任务?”她又问。 朗昆停顿了好久,才回答:“再选别人好了。” 稚娟微微一笑:“你准备如何去跟父皇说呢?” “蒙古宫廷局势未定,短时间内他们忙于内政,无暇再来扰乱边境,和亲暂且搁置,待新汗王坐稳了江山,再考虑和亲一事。”朗昆默然道。 这倒也合情合理,鉴于这样的情况,父皇的确会重新考虑的。稚娟想了想,又问:“那我回去后,怎么办呢?” 朗昆脸上浮起连日来难得的笑意,他轻声说:“招个喜欢的驸马,好好地生活。” 稚娟望着朗昆,笑了起来,嫣然,美丽。 “六哥,我知道你疼我,”她柔声说:“可我已经决定了,不回去。” 朗昆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怔怔地望着稚娟,幽声道:“不会再有机会了。” “我知道。”稚娟回答:“这是天赐良机,再也不会有第二次。” “你再想想吧,”朗昆站起身,朝外走:“如果想回家,明天,六哥就带你启程。” “谢谢六哥,”稚娟平静而决然地说:“我不回去,并且,要继续往前走,直到蒙古。” 朗昆回过头来,望着稚娟。他不知道妹妹是不是疯了,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在心底说,稚娟,你可知道,前面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六哥,既然我回去还要派别人来,那还不如我去,省事得多。”稚娟哪里会不知道朗昆的疑惑,她说:“开弓没有回头的箭。蒙古现在局势不稳是暂时的,新汗王迟早会即位的。时间不会太长。我先去等着,一来可以体现我中原的诚心,二来嘛,”她偏头望望朗昆。又说:“你拉我回去,父皇当然不会说什么,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把我送往蒙古,这才是干大事者的谋略,父皇一定会因此而更加器重你。” “所以,我要继续往前。”稚娟将眼光,投向遥远的蒙古方向。 “我宁可不要父皇的器重。”朗昆默然道。稚娟的道理他何尝不懂,可是,放弃这样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带稚娟回家的机会。他不甘心。 “你要。”稚娟坚决地说:“你不但要送我去蒙古,要得到父皇的器重,还要登上皇位,这样你才能实现自己的计划,”她轻声道:“才能更好地照顾我母亲。” 朗昆默默地抬眼。望了稚娟一眼。 “我不完全是为了你,”稚娟说:“我也是为了国家和百姓,更是为了我自己。” 她说:“我是最优秀的公主,父皇和你,都当为我骄傲。” 朗昆眨了眨眼,妹妹的话让他有太多感触,这一刻。他无言以对。 “明天就走么?”稚娟问。 朗昆终于沉重地点点头,长叹道:“就听你的――” 很晚了,呼延吉措才从驿站回来。一路上,他心情沉重而沮丧。 蒙古国使正是他的舅舅,他也从舅舅那里知道了很多的内幕。七哥不但杀了父汗,成功地挑起了三哥和二哥的矛盾。致使二哥丧命,而且还控制了宫廷,布置兵力,推行强权,不日将登基为帝。 他和七哥的关系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但他不喜欢七哥,因为七哥过于残暴。加里拉连父汗都可以杀,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想到这里,呼延吉措不寒而栗。 正忧心忡忡地走着,忽然面前横出一人,他定睛一看,竟是稚娟。 “你怎么才回?”稚娟不容他说话,低声命令道:“到我房里来。” 进了房,掩上门。 “你解脱了。”呼延吉措先开了口。 稚娟不作声,望着他。 “你可以回家了,”他长叹一声:“你六哥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你想我回去么?”她的脸色平静。 他默默地望她一眼,没有回答。 她提高了音调:“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动身。” 他再望着她,费解地猜度,明天动身,她到底,是要去哪里?许久的沉默之后,他不确定地问:“还是前行?” 她不语。 呼延吉措点点头,自语道:“他应该这么做。” “你跟我六哥,倒是英雄所见略同啊。”稚娟轻笑一声。 “你可以借这个机会回家去的。”他沉闷地话语,心事毕现。他是希望她能离自己近点,可是明知去蒙古她不会快乐,那就还是回中原去吧,那样至少她会开心一点。可是他的话说出来,竟是这么的言不由衷。 “我不回去,”稚娟坐在椅子上,翘起两条腿:“我已经决定了,去蒙古,嫁给汗王!” 他闻言,竟暗暗地松了口气,闷声道:“新汗王还不知道是谁呢――” “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稚娟一字一顿地说:“他是汗王。” 哦,他缓慢地开口道:“现在难说,不过,总是会有汗王的。” “那会是你三哥,还是七哥?”稚娟觑起眼睛问:“或者,还会是别人?” 他苦笑一下,没有回答。 “你希望谁当汗王?”她又问。 他沉思片刻,回答道:“三哥虽然有些狂妄自大,但总好过七哥阴险狡诈。” 她忽然叹一声:“谁更适合做丈夫?” 他一愣,随后回答:“他们阏氏都多,但相比之下,三哥可能对阏氏们好些,七哥嘛,”他皱皱眉,说:“心情不好的时候,谁撞上谁倒霉,他曾在一年之内手刃五个阏氏。” 稚娟惊得一下张大了嘴,双眼瞪得如同铜铃大,如此残暴和血腥,着实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你该求神拜佛,还是让三哥当汗王吧……”呼延吉措幽幽地叹一声,缓缓地起身,朝外走去。 提供梨花落尽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