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大婚 - 欲火皇妃 - 忧然   夜幕如一匹浓黑的织绸,铺陈天际。  丞相府中,婆娑的柳丝间鼓噪声声喜乐,悠扬的长笛吹奏出北冥国九公主大婚的笛音。  笙箫绕梁、丝竹不歇。  入夜,丞相府的鲜红喜庆几乎点亮了整个夜空,高挂的大红喜灯铺排阳城整条长街,红色喜绸亦自皇宫直陈丞相府喜房门前。  前来道贺的人群依然络绎不绝,丞相府中,举袖为云。  偌大的丞相府,人们相互寒暄,推杯换盏,浮躁的华美令人忘记了今天大婚之人,乃是北冥国堂堂公主――杨芷蘅。  这场婚礼,丞相府煞费心机,奇珍异宝、满目琳琅,与之相映的却是九公主可怜的陪嫁品。  仅仅只有一只红漆木箱。  喜房中,杨芷蘅默默的坐在床沿上,透过喜帕的缝隙,她看到丞相府奢华的青玉石地板,她知道,丞相在北冥国的地位举足轻重,皇帝的圣旨之上若没有丞相的批示,便如同废纸一张。  祖宗留下的规矩赋予了丞相太大的权利,故而便连皇帝也要忌惮三分,所以,即使当朝丞相赵康年之子赵昱卓因年少堕马而落下腿疾,依然可以迎娶到北冥国绝色的公主。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我?  杨芷蘅想着,捏紧针绣金边儿的衣袖,那灿金的颜色令她的眼眶酸涩不已,红色是血的颜色,而金色……却只属于皇城,只属于那冰冷无情的宫阙。  正想着,门声豁然响起,杨芷蘅一惊,眼看着一个人慢慢走近自己,紫色暗纹盘云下袍,在昼亮烛光下犹显得奢侈华丽。  这……不是赵昱卓!  赵昱卓左腿微跛,且今日,他该身着一身鲜红喜色。  杨芷蘅正欲开口,便觉眼前豁然一亮,刺目的烛辉里,是男人惊艳的目光。  眼前女子,一身大红喜服,挑金丝落霞披曳地逶迤,大红色织锦衬得女子肤若白瓷,翠黛如云似雾、红唇妩媚含朱,鎏金彩蝶钗斜插乌云,似误落枝丫,又似展翅欲飞,绢丝牡丹、栩栩如生,妖娆绝色可倾国城。  “没想到,那个瘸子竟可以娶到如此绝色美人儿!”来人并无太大酒气,他神智清晰,剑眉微挑,一双眼,深黑如潭,鼻翼挺拔若横亘在双眼之间的屏障,令他眼色更显迷魅,脸廓更有凹凸棱角,冷峻薄唇微微颤动,明明俊美的人却透着一股寒心邪气。  杨芷蘅怔忪的看着他,这个人,她见过一次,只是,皇宫之中,甚至这场婚礼之中,自己都是太卑微渺小的一个人,他……却未必记得自己。  ……………………  推荐忧然的【完结文】:《魅妃倾城》:http://www。readnovel。com/partlist/127877/  大家多多支持呀^^ 新婚之辱 - 欲火皇妃 - 忧然   “本王怎么不记得北冥国有这样貌美的公主?”他两眼放光,身子趋近床边一步。  杨芷蘅连忙起身,看着他:“你是……大沅三皇子?”  他笑:“不错,难道……你见过本王?”  他眉峰微动:“不可能啊,本王对美人一向过目不忘,若是见过的,怎会忘记?”  他轻佻的抬手,捏住杨芷蘅白皙下颌,杨芷蘅闪身躲开,他唇角却扯出一抹轻薄的笑,目光在她婀娜身量上肆意游走。  杨芷蘅看着他,她对他多少有所耳闻。  他,是大沅朝三皇子李昭南,年纪轻轻便得封奕王,号天将军,听闻,李昭南十四岁征战沙场,九死一生,战功赫赫,是远近各国闻声丧胆的催命符,近年来,大沅朝更号称天朝,便与这位攻无不克的皇子不无关系。  与他战功齐名的,还有他暴虐成性的脾气,杀人如麻的双手,冷血**的传说。  抛开战场,他可谓声名狼藉。  原想着,这等自战火中走来的男人,该有怎样的英武雄姿、赫赫轩昂,于是,一年前杨芷蘅趁着他到北冥国游山玩水,偷偷看过他一次。  第一次见到他,她才发觉,他的眼里并没有太多血腥,脸廓亦不似刀刻斧砍,他的相貌反而细致得似一张刻意描绘的图画,却又不失气概。  那时,杨芷蘅感觉传言未免有失。  可是今日,面对眼前目光越发放肆的他,她却真真信了。  “盯着我看干什么?”李昭南渐渐走近她,杨芷蘅重新退到床边,惊恐无言。  李昭南修长的手指划过杨芷蘅细腻的脸颊:“太可惜了……”  他啧啧感慨:“这样的美人儿,委身给一个废人,实在可惜……”  身子忽然被紧紧箍住,杨芷蘅大惊,却被李昭南及时捂住嘴唇,杨芷蘅惊凝的看着他,泪光闪烁在烛辉里。  她看着李昭南,看着他灼灼燃烧的目光,李昭南轻嗅她身上馥郁清香,极是享受的称赞:“北冥国以香料闻名,果然名不虚传。”  他双目微眯,呼吸变得急促:“那么就让本王来鉴赏鉴赏,公主身上用的……是何珍奇!”  一语未闭,杨芷蘅便随着他倒在柔软的红色喜床上,红幔豁然低垂,朦胧中,杨芷蘅感到肩上一寒,初春,风微微拂进窗缝儿,他的目光似触及了人间最难得一见的美玉,灼烈中带着欲要据为己有的狂放。  他松开捂住杨芷蘅的手,杨芷蘅尚未自惊讶中回神,虽说北冥国不比大沅朝的强盛,可她亦不可想象,身为他国皇子的李昭南,竟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凌辱一国公主。  “你……”杨芷蘅才出一声,便被他热烈的唇含住,衣帛撕裂的声音随即入耳,杨芷蘅眉心微蹙,身体在李昭南粗暴的挑逗下逐渐烧热。  忽的,他猛地抬起头来,只见身下女子,原本柔似春水的眼中不期然涌动一股寒意。  他的目光随之缓缓下移,只见胸口处一只纤柔的小手用力抵着一柄尖利短刃,短刃露出衣袖一寸,寒光令人周身一颤。  但,终归只是一瞬间,自战火刀剑中生存下来的奕王,怎会被这一柄小小短刃而吓退。  他勾唇一笑:“呵,大婚之日,还带着如此利器,可是不吉利啊。” 一夜** - 欲火皇妃 - 忧然   她轻轻推开她握着刀柄的手,很奇怪,那只手任由他推开,并无太多反抗。  李昭南望着身下衣衫凌乱的新娘,她的眼睛里,已褪去了惊恐和慌乱,有的,只是冷漠。  他顿时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不叫?”  杨芷蘅漠然的看一眼虚掩的房门:“你能带我走吗?”  李昭南一惊,万没有想到杨芷蘅会出此一言,他略微怔忪,随即笑道:“你不想嫁给那个瘸子?”  杨芷蘅不语,她心里的苦楚何止于此?  李昭南这才发现,堂堂公主的喜房里,竟没有一个人伺候着,甚至没有贴身的丫鬟,门口也并无守卫,这未免太过反常。  外面的喧嚣与热闹,更衬得喜房中清冷无比。  难道,有阴谋?  “我想离开皇宫,离开北冥国。”  正想着,杨芷蘅幽幽开口,李昭南眉心一蹙,杨芷蘅淡漠的面容,在一片红光旖旎中,格外妩媚。  她将手中短刃搁置在身边,纤细的手指撩开身上凌乱红裳,锦绣抹衣随着纤纤玉手滑下,**乍现,净白如玉的肌肤足可以媲美任何一件国宝珍奇。  李昭南目光灼灼,直直盯着她,杨芷蘅柔弱的眼里却透着异常坚决的光:“你可能带我离开?”  李昭南不可抑制呼吸的紧促,双手抚上她光滑细致的肌肤,此刻,他感觉浴血沸腾,即便果真是个阴谋,他也要毅然决然的跳下去。  “这天下……还没有本王做不到的事情!”  李昭南豁然俯下身子,恨不得将身下的女子揉进骨血里,他激烈的掠夺她每一寸光洁的肌肤,迫不及待的烙上他的印记。  直到,占领了她最后的防备,在她痛苦隐忍的**声中,他的快感达到顶峰,层层迭起的**宣泄后低声长啸,汹涌澎湃后,畅快淋漓……  杨芷蘅柔发凌乱,眼神迷离。  这个陌生的男人,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就这样侵占了她仅有的一切。  便如他在战场一般,攻城略地、摧城拔寨,毫不迟疑。  此时此刻,他们竟忘了身处何处,忘记了房门只是微微虚掩着。  “昱卓,那边徐大人的酒还没敬呢,怎么就跑到这儿来了?就这么心急的吗?” 光明正大 - 欲火皇妃 - 忧然   门外,突然传来赵康年的声音,李昭南猛地回头,红烛高烧,照见门外一双人影。  “父亲……”  “昱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赵康年的声音有些疑惑。  李昭南低头看着怀抱中的美人,杨芷蘅香腮凝烟,她看着他,气息渐渐舒缓,适才的惊涛骇浪,在她的香腮美眸间已然销声匿迹,剩下的,只是彼此凝眸的试探与猜疑。  “你会带我走……对吗?”杨芷蘅的声音极轻,带着微微娇喘。  李昭南点头:“不日本王便会前来迎娶你回大沅朝。”  话音未落,李昭南便起身穿衣,紫色暗纹盘云袍罩在他强健的身体上,他的伟岸与轩昂,被这身衣服遮掩得太过完好,以至于看上去,不那么真实。  门外,赵康年还在与赵昱卓说着什么。  李昭南回头看她一眼,似笑非笑。  杨芷蘅微微起身,未及反应,便只见他忽然转身,推门而去。  芷蘅一惊,李昭南明知道门口有人不是吗?她以为,他会跳窗,或是躲藏在某一处,待人声过后,再出门去。  可随即,她便明白了,李昭南是何等之人?他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岂能偷偷摸摸的走开,即使要走,也要光明正大的走出这个房间。  也好…… 奇耻大辱 - 欲火皇妃 - 忧然   突然开敞的房门,月色洒进烛辉之中,清冷里填了火热,格外有种异样气氛。  李昭南面无表情的走出喜房,迎着赵康年惊异的目光,他满面红润,掩不去眼里志得意满的**,带着阵阵女子的香气和熏香的淡味儿,看赵康年与赵昱卓一眼,平静如常,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径直离开。  途径赵昱卓身边,眼眉骤然一挑:“赵公子好福气啊,九公主可真是人间少有的绝色女人……”  他的声音极低,却好似刺进赵昱卓心里的一把尖刀。  丞相府依然喧嚣不止。  夜色下,格外有一种透骨的寒意。  李昭南低笑两声,扬长而去。  他的眼神,却留在月色银白的霜辉里,鄙夷而不屑!  赵昱卓脸色煞白,紧紧攥住双拳。  “昱卓!难道……你……你站在这里……就是……”赵康年不可置信自己的眼睛,“真是家门不幸啊!”  赵昱卓默认的垂下头,红色喜袍在夜风中微微荡动,却如何也挥不去李昭南那嘲讽的眼神,他恨自己,恨自己并非健全,始终……配不得九公主的倾城绝艳。  一边的侍女小扇端着盘子徐步走来,看见赵昱卓苍白的面容,略微一惊,随即道:“小扇给公子道喜了。”  赵昱卓抬眸看她,那从来清净的眼里却凭空多了几许浓浓恨意。  小扇一惊:“公子……”  赵康年大叹一声,连忙抢身至房间内,只见地板上华贵的喜服平铺在地上,喜床上,红幔被风掠起,香风阵阵,飘渺荼靡,杨芷蘅只着了红色内裙,坐在层叠错落的红绸间。  袅袅细烟中,她足可倾国的容颜泛着淡淡绯红,长发散落在一片红色中,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痛悔抑或是惊恐,有的,竟是挑衅和嘲弄。  “你……你……”赵康年气得全身发抖,直指床上衣衫不整的杨芷蘅。  小扇连忙扶住他:“丞相……”  小扇亦不可置信眼前的一幕,新婚之夜,新娘竟被如此公然的凌辱,而新娘的脸上却没有一滴泪痕。  “我……我要去禀告皇上,我要去禀告皇上……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赵康年拉住赵昱卓,“昱卓,走,跟为父一起去找皇上要个公道。”  “父亲,可否要我与公主单独谈谈?”赵昱卓的声音淡淡的,透着与他眼光一样的清净。  苍白的面色也似乎恢复了平常,他看一眼小扇:“小扇,扶父亲回去歇息,暂时不要惊动了外面的宾客。”  “昱卓,此等淫妇,你和她有什么好谈?”赵康年口不择言,杨芷蘅冷眼旁观。  “父亲,请留一丝尊严给我,可以吗?”赵昱卓看着父亲,攥紧双拳。  赵康年怒气涌上头顶,可望着儿子悲伤的面容,终究还是咬着牙甩袖而去。  可是这件事,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 爱是放手 - 欲火皇妃 - 忧然   赵昱卓将房门紧闭,他一步一跛,踏着散落在地上的大红喜服,走到床沿边,他伸手撩开红幔,望见里面朝思暮想的人扬着绝情的目光。  清净眼里的悲伤,如倾泻的水流,可照见的,却是杨芷蘅决绝的面容。  “他没有强暴我。”杨芷蘅纤眉维扬。  赵昱卓却只是淡漠的垂下眼睛:“我知道……”  “你知道?”杨芷蘅疑道。  赵昱卓点点头:“我也知道,你根本不想嫁给我,九公主爱的人是六殿下。”  杨芷蘅骤然怔忪,这个深藏在自己心里长达十年的秘密,她小心隐藏,从不曾表露半分,他……又怎会知道?  “即使……九公主没有所爱之人,九公主如此绝色,也并非昱卓配得起。”赵昱卓的眼睛落在自己残疾的腿上,他的手紧抓住遮掩着他残缺的衣袍:“公主,昱卓不在乎公主心里是不是有昱卓,也不在乎……”  赵昱卓没有说出口,可杨芷蘅却懂得了。  她突然披衣起身,将长发用一根蝶钗随意挽了,低身捡起散落在地的喜服,简单整理了妆容。  她回身看着赵昱卓,不可否认,若非他的一条残腿,赵昱卓的确是优雅清逸的高贵公子,翩然风度丝毫不逊任何皇族贵胄,何况他的身上,还有着那些皇族贵胄不可比拟的清雅气质。  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是轻易摆弄了她命运的人,和皇宫里的那些人……没有区别!  杨芷蘅看着他,冷声道:“可是,我在乎。”  话音未落,杨芷蘅推门而去,流荡的夜风肆意吹开女子及腰长发,透过宽敞的衣襟,寒意直逼肌骨。  杨芷蘅知道,她不该把她的怨恨全部发泄给一个无辜的人,只是在这场操控中,赵昱卓也未必无辜。  她冷冷的笑,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她知道,过了这夜,自己将面临怎样的审判,而那个夺取她贞洁的人,也未必可以信守承诺,带她离开这黑暗的牢笼。  可是,她第一次尝试到了报复的快感,尽管,她付出的,是一生再也难以弥补的代价!  ……………………  赵昱卓一跛一跛的追上她几步,他多么想抓住她拉长在回廊内的背影,可他残疾的腿,追不上她的脚步,更抓不住她的心!  当他在门缝中亲眼看到了那不堪的一幕,当他听到杨芷蘅心甘情愿的一句引诱,他的心,便被杀死了。  喜房内的匕首,是她原本为他而准备的吗?  九公主,你可知道,如果你要我死,只需要一句话而已,又何须匕首?  我也许是这世上唯一了解你的人,所以纵使我知道我有多么配不起你,依然求娶于你,只希望带你离开那没有空气的宫阙。  可我不知道,你要的,竟是离开北冥国!  赵昱卓骤然心痛如绞。  却……只能看她离去! 皇家之耻 - 欲火皇妃 - 忧然   九公主大婚之夜,身着喜服独自回宫。  赵康年不堪其辱,朝堂之上,公然发作,一石激起千层浪,九公主大婚当晚遭大沅朝奕王凌辱一事,只需半日,便在宫内宫外沸沸扬扬。  杨芷蘅独自坐在宫中,只有母亲来过一次,含泪数说了她的不是,她又叫她丢尽了颜面。  她的母亲本是阳城水榭的一名歌姬,父皇巡视阳城边郊,偶遇母亲,将母亲带回宫中,封为歌妃,百般恩宠,只是,杨芷蘅不懂,自她出世,母亲眼里便愁楚难绝,看着她的眼神总是充满矛盾,有时,她甚至不想见到她,尤其在年节盛宴之时,她更不愿她出现在眼前,而父皇,她更是未曾见过几面,每次见到,只记得他的威严,从不曾见他有过半分笑容。  但听说,父皇是极爱笑的,从小亲自教习十一公主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十一公主――杨芷蘅的亲妹妹昭阳公主杨芷菡,是这皇宫之中最受恩宠的公主,高贵万般,受人赞誉。  自小,杨芷蘅看见妹妹,都要退避开来,为妹妹让路,杨芷菡的眼睛一向只是从她的头顶掠过,从未曾叫过她一声姐姐。  她独自住在远离后宫的无尘宫,无尘宫本是一座冷宫,阴冷昏黑,周边高可参天的树木遮盖了这座宫阁的整片天空。  她只有一个侍女云儿,年节之时,才会分到一匹别人挑剩下的锦布,只有她和云儿一起,将布料制成衣裳,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是公主,却是唯一未得到封号的公主,为什么,她明明是父皇和母妃的女儿,却遭到皇宫上下的唾弃,便连宫女、太监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实际上,在整个皇宫中,她似乎都是个异类,自小,所有姐妹兄弟都不愿与她一起,不曾称呼过她的名字,甚至没有人和她说话――除了,六哥!  父皇第一次与她主动说话,便是告诉她,丞相之子求娶于她,然后,便离去了。  然而,那时,她甚至只见过赵昱卓一次,只记得他是一个跛子。  而昨夜之后,在虚妄的缱绻里,李昭南答应不久便会迎娶她去大沅朝,她知道,她不可尽信,可是,她只能相信,只能在阴冷的无尘宫里,默默等待……  自此,九公主三个字,更成为了整个北冥国的笑柄,成为了北冥皇室的最大耻辱!  然而北冥国弱,不可与大沅朝抗衡,一切终究只能忍下,为了抚平丞相的怒气,北冥皇帝下旨将十三女凌阳公主杨芷蒽许婚于赵家,明年完婚。  杨芷蒽的母妃洛淑妃哭红了双眼,女儿不过十三岁,却已经注定下半生将要伴着残疾的丈夫,直怪自己不够得宠,牵累了女儿。  芷蘅一个月未敢出无尘宫一步,她知道,此时此刻,皇宫上下皆对她鄙夷憎恨,是她,要一向清高自诩的北冥皇室丢尽了颜面,是她,要整个北冥国沦为他国嘲笑的对象。 冷冷宫深 - 欲火皇妃 - 忧然   但,这阴冷的无尘宫待得久了,终归憋闷。  这日,她带着云儿随意散步,她知道这个时刻,宫中来往之日最是稀少,宫妃公主们大多在歇息,而父皇大概是在朝上,抑或在养恩殿。  父皇还算是勤政的君王,北冥国虽小,百姓却也安居乐业,加上远近闻名的香料,国力不强,却也算富足了。  杨芷蘅踱步在花园中,初春,阳光明媚,海棠花香馥郁香浓,远处桃花林粉白相错,洁似素锦,茫茫桃花雪纷纷跌落在柔软的春风中。  心绪不禁疏朗了许多,杨芷蘅望着那一片绝艳桃林,却不敢走近。  犹记得十岁那年,她误闯入那一片桃林之中,折了苏妃的一支桃花,被苏妃罚跪在大庭广众之下,途径的宫女与内监皆低头轻笑,姐妹们更加刻意来到桃林肆意侮辱于她,还好,是六哥向他的母妃苏妃求了情,扶她起来,对她说:“回去吧,九妹。”  九妹,这座皇宫中,唯一叫她一声妹妹的人。  想着,不禁心内酸楚。  “你在这儿干什么?”  身后,传来洛淑妃尖利的嗓音,芷蘅回头,只见洛淑妃一身碧色华裳,丽眸维扬,盯着杨芷蘅,好似在看一个仇人。  芷蘅知道,她的心中怨气最多,由于自己的关系,无辜牵累了她的女儿,十三公主凌阳,性子柔婉,虽亦如别人,不曾与自己亲近,但亦不曾欺辱过她。  想着,芷蘅微微垂眸,低身道:“参见洛淑妃。”  自她出生,她便学会了卑躬屈膝、委曲求全,甚至让整个皇宫忽略了她的美貌与存在。  洛淑妃不作声,只是高傲的走过她的身边,看着云儿:“云儿,前些日子,你们九公主出嫁,你不是跟了十一公主?怎么又跑回无尘宫了?跟着这个害人精,苦日子还没过够吗?”  云儿轻声说:“九公主总需个人伺候的。”  “哼,九公主……”洛淑妃踱步回芷蘅身边,“好个九公主,果然……和你的母妃一样下贱!”  芷蘅身子一震,抬眼看向洛淑妃,洛淑妃扬着眉,眼神却突地看向另一处。  “淑妃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芷蘅回身看去,是叶贵妃。  心上不自觉一凛,叶贵妃是宫内出名的毒舌,她的到来,便意味着风暴。  芷蘅后悔走出了无尘宫,只是她不曾想到,已时隔一月,宫人们仍旧不能放过她。  是啊,这恐怕是自北冥开国,皇室最大的耻辱了吧? 人言可畏 - 欲火皇妃 - 忧然   叶贵妃看着她,忽然一笑:“淑妃妹妹、九公主,你们都别站在这儿了,这不,明儿个便是六殿下的生辰了,苏妃叫我们今儿个先去,各宫的皇子、公主们也都去了呢。”  洛淑妃不甘的瞪芷蘅一眼:“好,那我这就随姐姐一同去。”  芷蘅为两位妃子让开道路,叶贵妃却突然停住脚步,看着芷蘅:“怎么?九公主不去吗?苏妃……可是请了所有人的。”  芷蘅心一颤,低头说:“苏妃娘娘不曾邀我,只怕惹了娘娘不高兴。”  “哪有的事?”叶贵妃竟搭住了芷蘅的手,芷蘅一惊,抬眸看她,她的眼里蓄着笑,宛若春风漾进了眸心,只是芷蘅全身发寒。  “一起来吧。”叶贵妃又加上一句,见芷蘅不动,随即板起了脸孔,“怎么?不给我面子是不是?”  芷蘅知道,她可以不去,更加知道,叶贵妃没安好心,可是……  她望着不远处的桃花林,旁边的峈(luò)柚宫里住着她心心念念的六哥,那个唯一肯叫她一声九妹的人。  她承认,她终究迟疑了。  只因着她这一点迟疑,叶贵妃便拉了她同去,云儿欲要阻止,却被叶贵妃一个眼神逼退。  杨芷蘅自小,除了进过母妃的春暖阁,再未进过任何一位嫔妃的宫里,她知道,没有人欢迎她。  ……………………  峈柚宫,馥郁的桃花雪徐徐拂面。  芬芳清香扑鼻,惹人一阵神往。  杨芷蘅随在洛淑妃与叶贵妃身后,云儿小心的跟着她,当她踏进桃花林的一刹那,那桃林内原本的热闹便戛然而止。  杨芷蘅始终低垂着头,直到一个寒冷的声音响起:“你怎么来了?我有请你来吗?”  那个声音渐近,芷蘅的目光看见茶色的裙摆在眼前停住。  “九公主,做人不能这样不要脸的,我记得我可是没有叫任何人请你来,谁许……你踏入我这峈柚宫的?”  是苏妃,十岁那次,她记恨至今。  也许不是记恨,只是……所有的人看见她,都想要发泄他们积郁在心里的不满。  “贵妃姐姐,是你带她来的?”她声音尖刻,夹杂着不悦。  叶贵妃忙道:“哪有,她乐意跟着我们进来,难不成我撵她出去不成?这儿……又不是我的堂月宫,是不是啊,淑妃妹妹?”  淑妃连忙搭话儿:“可不是,这人要是生得贱,任谁也没法子的。”  “那……可便不要怪我下逐客令了,请吧,九公主。”苏妃对着芷蘅,面容冷酷。  芷蘅紧紧攥住衣袖,她明知道不该来自取其辱,可是……她很想看六哥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她鼓足勇气缓缓抬头,只见落雪的桃林中,各色异样的目光交汇在自己的身上,其中最是冰寒的一个,不是淑妃、不是贵妃、亦不是苏妃。  而是,自己的母妃——歌妃! 无能为力 - 欲火皇妃 - 忧然   与母亲目光相触,芷蘅心中一悸,母亲冰冷的眼神,嫌恶的目光,几乎摧毁了她残存的意识。  她连忙转身,避开那道目光,这一次,她再次更深的领会了母亲对自己的憎恶,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  “呵,真太好笑了,以为上了奕王的床就能一步登天了,真是下贱。”  “就是啊,那个奕王可是出名的**之徒,**子,只怕这时候正抱着哪一国的美人儿呢,哎,国之不幸,真是丢尽了我们北冥国的脸面。”  “有一个月了吧?人家大沅一点表示也没有,哎,还能怎样呢?我们北冥国小力弱,终究只能忍下了。”  “这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看来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身后议论的声音声声高涨,话锋转向歌妃,芷蘅随即听见母亲尖利的一声:“站住。”  芷蘅站住脚步,颤颤回首。  母亲绝美的面容,华贵的裙裳,目光却冷如寒霜:“跪下,谢罪!”  芷蘅大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罪!在这儿吗?  她星眸微凝,看着母亲。  即使自己要谢罪,却也不该是这里,由这些人主持。  她看到桃花落处,或并排、或围坐着各宫的妃嫔、公主,也包括凌阳公主杨芷蒽,和坐在母亲身边的亲妹妹昭阳公主杨芷菡。  众人的目光投过来,或鄙夷或幸灾乐祸。  见芷蘅不动,母亲复又一声厉喝:“跪下!”  叶贵妃见状连忙道:“歌妃妹妹何必如此动气?要她去了便是了。”  说着,她笑盈盈的走近芷蘅,芷蘅侧眸看她,一双含水杏眼,几乎淹没她虚笑的嘴脸。  “我倒是没注意呢,这九公主的衣裳还怪好看的,听说都是自己做的?”叶贵妃伸手撩起芷蘅丝衣。  芷蘅连忙按住贵妃的手:“贵妃娘娘……”  叶贵妃眉眼微挑,含笑看她,却阴冷冷的:“看看又不妨事?在李昭南面前都脱得精光了,还怕人看吗?”  她果然够毒,说话如此露骨,杨芷蘅满面羞愤,却只怕此时反抗,只能又增羞辱。  泪水积蓄在眼里,模糊了满目飘摇的桃花雪。  贵妃用力扯下她丝质披衣,露出足可胜雪的白皙细肩,片片桃花凋落在肩头,顿时失色,便连那香似乎也暗淡了。  众人有一瞬间凝眸,她们或许从不曾发觉,住在无尘宫的九公主,竟是这样绝色的美人。  叶贵妃细细看着她,眼神却渐趋冰冷:“果然是够**的样子。”  心,好像被千百双手抓住,一起用力,拧干了心头的血。  一滴滴的,流血而亡。  芷蘅将被撕扯下的披纱紧紧拉着,遮掩住一刻流泻的绝美**。  在座的不仅仅是宫妃公主,还有各位皇子,芷蘅可以感到他们或惊艳或贪婪的目光。  却……无能为力。 六子元恪 - 欲火皇妃 - 忧然   她只有瑟缩着身子,披纱被贵妃扯坏,她只能紧紧攥住,不敢放手。  她咬唇忍泪,只想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到那阴冷冷的,却可以庇护自己的无尘宫。  “哎,歌妃,算了,就当没生这个女儿。”  “这么下贱,不要脸,做了那样的事,还敢到处招摇来?真以为自己是奕王妃吗?”  一声声,如刀割一般。  周边讥笑的目光,嘲讽的眼神,恶毒的附和,令杨芷蘅感觉一阵晕眩,身子一软,向一边倒去,一个人稳稳撑住了她,她抬眸看去,本以为是云儿,却意外撞见六哥清明的目光。  她心头一热,适才,因流血不止而凉无温度的心再度回暖,似乎找回了一丝一点的暖意。  “母妃……”  六皇子杨元恪,眉目清朗,鼻若悬胆,脸廓分明俊朗,透着逼人英气。  杨元恪向苏妃行了礼,又向贵妃笑道:“贵妃娘娘,何必动气?”  说着,目光转向杨芷蘅,芷蘅泪光里看见他的笑影,泪水流下,已抑制不住心酸。  不过,还好,上天终归待她不薄,要她见到了六哥,也不枉她此来自取其辱。  “九妹,你先去吧,明儿个我生辰,母妃非要大办,我会令人将酒果送到无尘宫去。”  六哥的声音依然清润,仿佛这流荡的春风。  芷蘅看着他,许久,却只是流泪不语。  她可以想象此时自己的难堪,纵使有千百般的不舍,终还是转身而去。  她不该来,可是,她见到了六哥。  她该来,可是,她受尽羞辱。  母亲,为什么,你对我,竟没有一丝一点的怜爱,哪怕只有一瞬间,哪怕……只是一个眼神而已……  旁人的冷嘲热讽也便罢了,可为什么……从小你便要这样对我,你身边坐着的杨芷菡是你的女儿,难道……我不是吗?  为什么,你疼爱的却只有她! 两个香囊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杨芷蘅跑回到无尘宫,一整日没有说话,云儿看了只是心疼,饭菜端来又热,热过又端,杨芷蘅却一口也没动。  次日,杨元恪果然依言送来了果品酒水、糕点佳肴,云儿惊喜万分,这许是无尘宫出现过最是奢侈的饭菜了。  杨芷蘅终究微微笑了,尽管那笑苦涩涩的,她吃了送来的东西,仿佛那里面有六哥的味道。  夜晚,月已冷,深处有浓墨似的阴森。  无尘宫参天大树随夜风呼啸,今夜,怕是要有一场甘霖。  “云儿,陪我去照晚亭”芷蘅拿了很久以前,用节省下的,她可以找到的最好的丝线亲手缝制的香囊向宫外走去。  今夜,她着了一身素洁白裙,虽然,她没有华美的衣饰,可白色总是能凸显女人的妩媚,她是知道的。  云儿跟在她的身后,她知道,公主决定送出那件藏了许久的礼物,从前,她一直不敢。  今天,六皇子不顾宫中闲言碎语,送来吃食与公主,显然多少弥合了公主心里最深的伤口。  照晚亭,每晚,风雅的六皇子皆会在此抚琴一首,而今夜,芷蘅却没有听到幽婉的琴音。  她一步步急促的跑向照晚亭,却在接近的矮林边停下脚步。  矮林包裹了照晚亭,杨芷蘅怕人看见,故而抄近路前来,任凭枝丫割刮她最珍爱的衣裙。  只为了……能够见到他。  “六哥,怎么样?这是我为你亲手绣的香囊哦。”那个娇俏的声音,属于芷蘅的亲妹妹杨芷菡。  芷蘅轻挪脚步,近一步靠近照晚亭。  六哥的声音依然那样好听:“没想到,我的十一妹不但琴棋书画冠绝后宫,绣工也如此精湛?”  “那是自然,为了六哥,我特意要母妃教的呢,这丝线啊,可是年初我向父皇讨的,都是去年南越国使臣来时带来的,名贵得很,还有这香料,可是我北冥国最珍惜的万雪红,怎么样?”芷蘅可以想象妹妹高贵的样貌,今晚,她也一定华裳云服,红妆娇艳。  芷蘅暗暗低头看着手中寒酸的香囊,甚至凑不齐三种颜色,香料也不过是无尘宫附近的野花晒干而已。  心骤然绞痛。  在妹妹面前,任何时候,她都是卑微的。 天为谁春 - 欲火皇妃 - 忧然   “我就说,我没有白疼你,自小,我最最疼爱的就是你了。”六哥的一字一字说得清楚无比,“可知为何吗?”  杨芷菡道:“不知,说来听听?”  六哥笑道:“你是整个皇宫最高贵的女人,你精琴棋,通书画,诗词歌赋、轻舞曼妙,谁能及得上呢?”  “六哥就会逗我开心。”芷菡笑得娇中带羞。  芷蘅的心却随着一点点破碎。  脸颊上有冰凉的东西划过,随而一滴滴打落在裙裳上。  下雨了。  照晚亭中,六哥脱下了披袍为芷菡遮雨,自己却淋着冰冷雨水,两个人向宫内跑去。  夜浓,深似苦墨。  杨芷蘅看着那一对双双离去的背影,心被瞬间撕碎,她咬紧嘴唇,回想着六哥说过的每一个字。  是的,六哥自负风雅、文武双全,自然喜爱的定是多才的妹妹,而若论才学,放眼后宫,谁又能出父皇亲自教授的昭阳公主之右。  而我这个九妹,自小没有任何人教习过我歌舞琴棋,只有一个师傅教习了我认字和简单的诗词,皇家终究不容许有一个大字不识的公主。  然而其他的,我再不会了,就是这刺绣,也是云儿教的。  雨,渐渐细密。  淋湿了芷蘅纯白衣裙。  云儿轻声说:“公主……”  她声音哽咽,没能说下去。  芷蘅却回眸一笑,淡淡说道:“走吧……”  那珍藏了许久的香囊掉落在地,被雨水打湿,云儿看了一眼,犹豫道:“公主……这……”  “走吧。”芷蘅面色惨白,绝望的眼神令云儿豁然落泪,“公主……”  她慌忙拭去,芷蘅忧伤苦笑,状似若无其事的转身而去,云儿随在芷蘅的身后。  雨水瞬间湿了芷蘅纯白衣裳,夜色无光,冷雨纷纷扬扬,肆无忌惮。  芷蘅的泪水亦随着纷纷跌落,在这场雨里,肆意打湿脸颊。  只说春雨贵如油,却不知春雨亦可寒透人心。  夜,依然浓黑的深……  春雨洗不亮夜空。  芷蘅回眸再望那曾寄予了无限期望的照晚亭,五内俱伤!  她知道,自此,在这座皇宫中唯一的温暖,已在这场春雨里,寒透…… 不速之客 - 欲火皇妃 - 忧然   寒雨落了一夜,近晨,渐渐息了。  芷蘅长发披散,独立在窗阁边一夜未眠,清凉春风荡开墨发,眉间胭脂褪尽,唯余愁楚万端。  “公主……”云儿轻唤,“歇息下吧,您这样会受寒的。”  芷蘅转身,端着热茶的云儿倒吸一口凉气,脱口而出:“公主,您的脸色……”  云儿嘴唇微颤,目不转睛的盯着芷蘅苍白憔悴的面色,心疼道:“公主,您快歇歇吧,下颌都尖瘦了……”  只是一夜之间,竟可憔悴至此。  云儿自是知道这其中缘由,公主在这座皇宫之中,唯一可以令她坚强的人,只有六皇子,然而六皇子最疼爱的却是眼高于顶,盛气凌人的昭阳公主。  她亦懂得公主的自伤,自认比不得昭阳公主半分。  纤细素手抚上枯瘦的容颜,芷蘅眼神一阵恍惚,幽幽说道:“去取铜镜来。”  云儿依言做了  铜镜之中,倾国容颜颜色消损,红妆冷透,透露着的是整夜的苍白憔悴。  “拿下去吧,眼不见为净。”芷蘅褪下昨夜一身绉丝白裳,被冷雨浇透的裙裳,越发冰冷。  她换上一件烟绯色绸衣,绸衣宽大,越发显得她娇小动人,云儿正欲言语,却听门外有响动,此时并非午膳时间,早膳已有人送过,而无尘宫中向来无人往来,会是谁?  芷蘅亦疑惑的望着门口,云儿忙出门去看。  即使是**流澜的清晨,无尘宫依然冷森森的。  云儿远远望见一个人,却大惊失色,连忙跑回殿里,慌张道:“公主,是七殿下。”  七皇子杨元鹤!  芷蘅眉心微凝,他来干什么?  想着,杨元鹤已踏进无尘宫,他一身奢华贵气,眉宇漾笑,唇边勾动一丝轻浮,全无皇室的高洁矜贵之气。  芷蘅与云儿一同低身:“参见七殿下。” 欺人太甚 - 欲火皇妃 - 忧然   “九妹何必这样多礼?”杨元鹤说着,伸手扶过芷蘅,芷蘅一惊,杨元鹤趁着扶她之际,将她冰凉小手握在手中,芷蘅欲要抽离,他却更加用力。  他眼眉挑动,目光里尽是轻浮放浪之气,芷蘅眉一蹙:“七殿下,请自重。”  “自重?”杨元鹤臂弯一横,轻而易举将娇柔的女子拥入怀中,“你在**李昭南之时,可曾想过自重?”  芷蘅一怔,杨元鹤鼻息渐近,闭目轻嗅她身上淡淡幽香:“我的好妹妹,你这用的是什么香?怎么……我从未闻过?”  说着嘴唇贴上芷蘅雪颈,云儿忙上前道:“七殿下……您……”  “走开,退下!”杨元鹤紧箍着怀中的芷蘅,厉目看向云儿,云儿慌张的看着芷蘅,芷蘅被他钳制,动弹不得,“七殿下,你我……你我同为皇室之人,怎可……你怎么可以……”  芷蘅语无伦次,她本想说,你我同为皇室血脉,却知道,没人愿意承认她也是皇家公主,然而杨元鹤却明白了。  他忽然嘿嘿大笑,笑得张狂无比,笑声不止,他便打横将芷蘅抱在怀中,向内殿走去,芷蘅几乎流泪祈求:“七殿下……”  “同宗?你想说我们有血缘,不可以是不是?”杨元鹤依然大笑不止,将芷蘅放到在简陋的菱床上,素白丝幔落下,隔绝了本便暗淡的光线。  “不,七殿下……”  七皇子杨元鹤行止浪荡,芷蘅亦有耳闻,却不晓得竟是这般明目张胆的放纵狂妄。  云儿追进来:“七殿下,求您……”  云儿扑通跪倒在地。  杨元鹤却撕扯开芷蘅烟绯色绸衣,露出白玉香肩,杨元鹤目光骤然一亮,呼吸紧促:“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他的唇覆下来,芷蘅无奈叫道:“七殿下,不行,住手……”  杨元鹤抓紧她的双手,紧固在头顶,芷蘅妆容已被泪水打乱,目光哀怜。  杨元鹤的眼中有灼灼烈火,仿佛顷刻便欲将她占为己有:“就是这个,你知道吗?那天在峈柚宫,你披纱落地,露出肩来,我才发现这么多年,我四处寻访各色美女,却原来绝色美女就在宫中,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无尘宫里的九妹竟美成了这样?让人……让人受不了……”  说着,他的唇覆下来,芷蘅狠狠一咬,杨元鹤吃痛,一惊抬眸,他抹去唇边一点血迹,眼里怒气随即消散,又变做贪婪:“难怪……难怪连李昭南都着了你的道儿,上了你的床,楚楚可怜里又带着几分倔强,九妹,你太迷人了,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有兴趣……”  “不……七殿下,我是你妹妹啊……”芷蘅泪珠一滴滴落在素锦枕布上,咬唇哭泣……  “妹妹?”杨元鹤复又大笑,看着她:“如果是妹妹,那更好了,更刺激……”  如果?  芷蘅一怔,看向他,他却丝毫没有留意芷蘅的异样,一双大手游遍芷蘅柔软娇躯,愈发不可克制的情欲,令他全身颤动,迫不及待的撕扯开芷蘅的衣裙。  芷蘅几乎绝望的看着他:“不,七哥……”  他不敢叫他七哥,却,无能为力,她只想提醒他,她是他的妹妹。 反咬一口 - 欲火皇妃 - 忧然   突然,一声闷响,芷蘅一惊,只见杨元鹤浴火纷飞双眼骤然一直,他缓缓回头,随即倒下身去。  芷蘅看见云儿颤颤的站在身后,手中紧紧握着洗衣用的棒杵,芷蘅起身,将凌乱的绸衣拉起遮掩住身躯。  云儿望着昏厥过去的杨元鹤,全身颤抖,将棒杵掉落在地,泪水随着落下来:“怎么办公主?怎么办?”  芷蘅亦慌了,在这无尘宫,只有她和云儿两个人,如今杨元鹤昏倒在宫中,若是待她醒来,不但自己凌辱难逃,就是云儿恐怕也难逃厄运。  芷蘅迅速冷静下来,看着云儿:“云儿,想他来做这等见不得人之事,定不会身边带着人,你我将他搀扶出去,越远越好,无尘宫附近少有人往,将他放在一处,待他醒来,就算回身问罪,你我不开门便是,他总不至于砸门进来。”  云儿点头,芷蘅穿衣下床,脚下却一软,云儿连忙道:“公主……”  芷蘅摆摆手:“我没事儿。”  二人于是将杨元鹤扶起,还好杨元鹤并不十分强健,两个柔弱女子虽然吃力,却也将他扶到了距无尘宫不远的地方。  再向前走,只恐来人较多,容易被人发现。  芷蘅道:“将他放在这儿吧。”  高树下,春风渐渐润和了,散尽了昨夜雨的寒气。  芷蘅与云儿气喘吁吁,正欲离开,却听见身后一人大喝:“站住。”  芷蘅与云儿回身,只见一内监匆忙跑过来,看见树边的杨元鹤,忙大声叫道:“来人,来人,不好了,七殿下昏倒了。”  说着,那人便低身在杨元鹤身边,焦急的叫着:“七殿下,七殿下……”  他轻拍杨元鹤的脸,掐住人中,杨元鹤惊醒,四周望望,忽然惊讶的站起身:“本王怎会在这里?”  内监忙道:“殿下,小的见殿下迟迟不归,便过来看看,谁知道……”  杨元鹤似是想起什么,忽的看向芷蘅与云儿。  芷蘅与云儿靠在一起,云儿吓得不敢抬头,杨元鹤目光冰凉,狠生生的。  芷蘅看着他,只是不语。  杨元鹤咬牙说:“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识好歹!”  芷蘅还未及回神,只见已自不远处围上一众兵卫,纷纷拜倒在地:“参见七殿下。”  “来得正好!”杨元鹤瞪住芷蘅,芷蘅不由得全身一凛,杨元恪冷笑道:“来人,把九公主和这贱婢拿下,九公主不知廉耻、公然**本王,本王不随她回无尘宫,她便连同侍女云儿将本王打晕,欲要将本王强行带回无尘宫,然后栽赃陷害!” 冰火两重 - 欲火皇妃 - 忧然   一句句如刀,一字字伤人。  杨芷蘅不可置信的看着杨元鹤,她不曾想,他竟可以如此颠倒黑白、信口雌黄。  这个皇宫中,没有人将她当做过公主,兵卫们毫不犹豫的将杨芷蘅与云儿压住。  杨元鹤一声令下:“带到春暖阁,想必父皇此时也正在那儿呢,倒要让父皇和歌妃来给评个理!”  杨芷蘅看着他,杨元鹤得意的走近她身边,低在她的耳际,轻声道:“不从我,就死路一条!”  芷蘅切齿道:“下流。”  杨元鹤大笑,甩袖而去,命内监将自己最能搬弄是非的母妃凌妃亦请到春暖阁。  …………………………  春暖阁中,熏着淡淡袅袅的木香,烟气缭绕,菡萏花开的季节,春暖阁莲池中的莲花次第绽放,满园清逸,各呈丽质。  春暖阁中,歌妃泡了红枣茶,与皇帝一起站在桌岸边,桌案上放了纯白素锦,杨芷菡站在父皇与母妃中间,执笔描画,那一笔一韵,勾勒着莲花清艳的美好,好似这四月时节,便在她的笔尖儿绽放,沾湿了天际一抹淡云,随而不见。  阳光洒进来,照在素锦上,仿佛便是一副完美的风景,栩栩如生。  “恐怕这宫中,便只有朕的昭阳能画出朕最喜爱的莲花情韵。”皇帝啧啧赞许。  歌妃不无赞叹:“是啊,咱们的昭阳笔法又精进了呢。”  “父皇,您最爱莲花,所以为我起一个菡字为名吗?”杨芷菡看着父亲,细眉如画,杏眼流波,华贵织锦暗纹缠枝莲花裙,衬着她的娇贵典雅。  皇帝点头,眉眼弯笑:“那是自然的,歌妃是朕最爱,你的名字自是含着深意的。”  “那……芷菡与母妃父皇更爱哪一个呢?”芷菡娇声道,皇帝一怔,随即笑开来:“都爱,父皇都爱……”  说着,门外内监来青进门禀道:“皇上,凌妃、七殿下……和……和九公主求见。”  听到九公主,皇帝的脸色立时阴沉,笑意尽敛。  “何事?”皇帝沉声道。  来青小心答道:“这……”  见来青犹豫,皇帝于是道:“宣吧。”  尚未见到人,便听见凌妃的声音悲戚戚传来:“皇上,您可要为元鹤做主啊。”  皇帝与歌妃互望一眼,歌妃一身锦贵,是今年皇帝才自南越国交还而来的雪绸,凌妃进门见了歌妃,神情不自觉一滞,歌妃原本便美艳如仙,雪绸为衣,更是旁人难以匹敌的姿容。  歌妃笑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凌妃瞥她一眼:“怎么了?那还要问问你生的好女儿,真是下贱!” 不知羞耻 - 欲火皇妃 - 忧然   她一语双关,瞪歌妃一眼,歌妃看向一边被兵卫压着的芷蘅,原本柔似春水的眼神豁然冷若冰霜:“芷蘅,你又做了什么?你怎么便不能洁身自好,好好的呆在无尘宫中反省。”  芷蘅心中一痛,母亲向来不问青红皂白,一味便认为是她的不是。  她看向父皇,父皇威严的脸廓被阴云笼着,眉心紧蹙,眼神如刀似箭,恨不得将她一箭穿心。  芷蘅心头冷透,这架势,又何须再说?  一定,是杨元鹤怎样说,他们便会怎样信了。  杨芷菡走上两步,亦拖着华贵的雪绸,璎珞蝶簪流苏荡漾,衬着她的娇艳。  她走到杨元鹤身边:“七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元鹤瞪着杨芷蘅,向皇帝禀道:“父皇,今儿个儿臣闲来无事,在宫中闲走,无意遇见九公主和侍女云儿,九公主见了儿臣,便言语**,儿臣想走开,她便扯了衣襟,若儿臣再敢走,她便大叫,她要儿臣随她回无尘宫去,儿臣怎么也不肯,那个鬼一样的地方,儿臣可不敢去,于是侍女云儿便将儿臣打晕,欲要将儿臣拖回无尘宫,想必日后栽赃陷害,幸好成子赶到,叫人将儿臣救下,否则此时,儿臣一定被人泼了一身脏水,还哑口无言,没错,儿臣是喜欢女人,可这等下贱的女人,儿臣还没有兴趣。”  杨元鹤说的言之凿凿,那大义凛然的神情,便仿佛一五一十,毫无虚言。  凌妃亦道:“是啊,皇上,您可要给元鹤做主,您看元鹤的头后,那样大的一个包。”  皇帝阴着脸走上几步,轻摸元鹤脑后,果然有个不大不小的包。  皇帝龙目一冷,回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一边的芷蘅甚至没有反应,已然红肿了脸颊。  那响亮的声音震人心房。  芷蘅举眸看他,父皇的眼光几乎将自己焚烧,这世上,仿佛再没有她,才好……  “不,不是这样的……”云儿哭着道,“明明是七殿下来到无尘宫,想要侮辱公主,还说……还说……”  “住口!贱婢!”凌妃上前一声呵斥,“哪里轮的到你说话?难道……那李昭南也是自己爬上喜床的吗?”  “皇上,歌妃娘娘……”  “算了云儿。”芷蘅低声叫住云儿,云儿看向她,芷蘅惘然一笑:“别说了,没人会相信。”  “公主……”云儿泪流满面,却只能闭嘴。  芷蘅扬眸看向父皇与母妃,面无表情:“父皇与母妃想要如何处置,尽管处置便是了,但,七殿下是我打的,与云儿无关,还请父皇、母妃明鉴。”  “不知羞耻!”皇帝一声低吼,“你连昭阳的一根头发都不如!还不知修身养性,尽做出有损皇家颜面之事,即日起,没有朕的命令,九公主……不得踏出无尘宫半步,否则……打入天牢,终身不得赦免!”  父皇的每一个字都坚决得毫无犹豫,芷蘅心底冷笑,自她出生,他们便剥夺了她的所有,如今连仅有的自由,也被夺走,她静静垂首,恭谨道:“谢父皇。”  皇帝甩袖,怒气难平,歌妃只是冷漠的望着,人人都说歌妃性子柔婉,心地纯善,最得天子之心,可是母妃,为何我却看不到你柔婉与纯善,看到得只是你的冰冷无情!  杨芷菡淡漠的看着她,不屑的转身至桌案前,勾画她未完成的画卷。  父皇说得对。  她,的确连杨芷菡的一根头发都不如,在父皇与母妃的眼里,她比着杨芷菡的一根落发还要更渺小。  芷蘅看着歌妃,对视的目光里,细碎的冰凌,暗自凝结。 无尽等待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与云儿回到无尘宫,才踏进宫门,便觉得周身一软,她向一边倒去,云儿连忙扶住:“公主……”  芷蘅强自支撑:“快扶我到床上躺一下。”  昨夜的一场寒雨与彻夜未眠,早已令她身体难承,此时终于再也不能支撑。  云儿扶着她躺下:“公主,您怎么样?可要紧吗?”  芷蘅闭目,泪水自眼角滑下来,她不语,只是双唇颤抖,云儿看着,不由得心酸:“公主,为什么你不解释,为什么?”  解释有何用处?还不是徒劳?也许反遭羞辱。  “公主,你到底要紧吗?您说句话啊。”云儿焦急道。  要紧又怎样?从小到大,没有御医愿意为她诊病,只要她没有病得快要死掉,只能独自忍过去,熬过一次算一次,所幸她并不常生病。  “公主……”云儿摸着芷蘅的头,“公主您定是受了风寒了,头好烫。”  “没事云儿,你看能不能去弄些清粥来。”芷蘅终于说话,云儿道:“好,我这就去。”  芷蘅头疼欲裂,晕眩得想吐,周身绵软无力,阵阵心悸。  自己这是怎么了?说是风寒,却比每一次都来得猛烈。  心中莫名凄苦万端,不禁设想着春暖阁中的情形。  此时此刻,杨芷菡又在做着什么?是执笔而书,还是抚琴吟诗?  父皇和母妃一定赞许得看着她的表演,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  不久,云儿端着托盘进来,小心走到床边:“公主,只有……只有这些……”  芷蘅睁眼看去,托盘之中,一些残羹剩饭,咸腥的鱼味儿令她一阵恶心,她轻推开云儿,想要呕吐,却吐不出什么。  云儿放下盘子,轻拍她的背脊:“公主,怎么样?”  芷蘅摆摆手,云儿却惊讶道:“公主,你全身都在抖。”  芷蘅也感觉身子越来越冷,云儿将无尘宫所有被子都裹在芷蘅身上,也抵挡不住她身上的寒气,她依旧颤抖不已,云儿哭道:“公主,我去请御医来。”  芷蘅勉强一笑:“云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御医会来无尘宫诊病。”  “可是公主,您抖得厉害,云儿好怕……”云儿哭得伤心,芷蘅忙安慰她:“云儿别哭,要是我死了,你就去伺候昭阳公主,昭阳公主是最得宠的了,一定能让你有好日子的,对不对……”  “不,云儿只跟九公主,她们……她们都是坏人……”云儿哭道,“云儿八岁就跟着公主了,云儿不想离开公主……”  芷蘅笑笑,难得这宫中还有云儿这样待她之人。  “云儿……”芷蘅也再哽咽难言。  她望着天际冷透的夜空,忽然说:“其实……如果我死了,也许一切都会好了……”  “公主。”云儿惊恐的看着芷蘅。  冷月里,芷蘅忽然看到一张冷峻的脸。  “不日本王便会迎娶你回大沅朝。”  心尖忽的剧痛。  遥远的北方是大沅朝朗朗星空。  长夜无声,唯觉漫漫。  一个多月过去,这句话已经变作了一句笑柄,虽然只有她自己知道。  李昭南,看来,我果然信错了你。  恨意忽然随着寒气占据了整颗心。 我要活着 - 欲火皇妃 - 忧然   她恨这个皇宫、恨父皇、恨母妃、恨杨芷菡、恨杨元鹤,还有……李昭南!  那个一夜**,然后消失不见,让她在耻辱里更加耻辱的男人。  “云儿,我要去大沅朝。”芷蘅望着冷月凄凉,点点凄冷,萧瑟在月光里。  月是他乡月,人是他乡人。  在这个世上,她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爱人。  她只有自己,只有云儿……  “公主……您说什么?”云儿不明所以。  芷蘅看向她:“我要去大沅朝,我要亲口问问那个人,他这算是什么?可算是仗剑沙场的热血男儿?可是一言九鼎的天将军所为?”  泪水含在眼里,是他让她更加耻辱的活着,是他,给了她一个梦,又亲手打碎。  “公主……”  芷蘅掀开被子,披衣下床,云儿忙拦住她:“公主你去哪儿?你还在生病?而且皇上……皇上他……”  云儿咬唇没有说下去,芷蘅却想起了父皇的金口玉言。  “云儿,我要活着,我必须活着!”芷蘅看着她,目光坚决,她推开云儿向外走去。  “公主……”云儿追上去,芷蘅却用尽仅剩的力气,一步步向春暖阁走去……  我不能死,决不能!  晚风清淡,并没有冷月似的寒,可芷蘅却感到越发乏力,走到春暖阁宫门前,已再难支撑。  她摔倒在地,云儿扶住她:“公主。”  芷蘅望着守卫,一字一顿:“我要见歌妃。”  守卫迟疑,道:“歌妃已然安歇了。”  春暖阁内,明明有悠扬的曲声传来,明明有丝竹绕梁的欢愉,芷蘅强撑住身子,面色惨白:“我要……见歌妃。”  云儿亦道:“这位大哥,求您……求您通禀歌妃,便说九公主患病,求见歌妃娘娘。”  守卫终究心生恻隐:“好吧。”  “多谢大哥。”云儿连声道谢。  芷蘅却支持不住倒下去,冰冷的石地,透骨的寒意,芷蘅撑着不闭眼,眼角处有冷月清辉淡薄的洒在石地板上,**旖旎,星色也华,唯有我,这世上最卑微的人,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  芷蘅想着,那守卫走出门来:“九公主,请回吧,歌妃娘娘说……她已经歇下了,且,皇上今日才下了口谕,她叫我告诉公主,请公主自重。”  芷蘅心中冷透,看着春暖阁内荡漾的**晚色,不知哪里来得力气,她强撑起身子,竟一声嘶喊:“母妃,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我不想死啊,你想要我死,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  这句话,她放在心里十余年,晚风吹开她如墨长发,她一身白衣胜雪,终于晕倒在春暖阁冰冷的宫门前。  心内还有细碎的悲伤撕扯着她的心,一分分的,疼痛不已,她仿佛置身在高高的悬崖,整个身体摇摇欲坠,身后,忽然有无数双手一齐推向她,她跌落万丈深渊,然后,粉身碎骨!  最后的意识,只有云儿一声声的哭喊,一声声的凄凉…… 身怀有孕 - 欲火皇妃 - 忧然   头胀烈难忍,鼻息间呛人的香气,令她胸口拥堵。  全身疼痛得不能动弹,好似每一分骨骼都随着淡淡升起的香烟一分分断裂。  怎么了?  是死了吗?母妃终归没有救我,是不是?那么……这里又是天界,抑或是炼狱?  “这可要怎么办?这……”  是母妃的声音,她低声的哭泣,是为我吗?芷蘅自顾的想着,却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母妃何曾为她哭泣?何曾为她落泪?何曾为她忧虑至此?  “奇耻大辱,真是我北冥国开国以来最大的耻辱。”  是父皇,芷蘅豁然睁开双眼,只见四周静静垂着的帘幔透着淡淡烛辉,帘幕外,依稀有四个人影,婀娜美好的身量,华贵的衣衫,那是母妃,赤金纹龙绣袍,挺身而立的,是父皇,云儿跪在一边嘤嘤哭泣,旁边还站着一位老者,他是谁?  这里,是春暖阁吗?  芷蘅伸手触摸躺着的床榻,床榻铺陈的锦帛触手清凉,丝质顺滑,只是这一触便知乃上等布料。  该是母妃的床榻吧?  难道,我还没有死?  芷蘅看着帘外,却大气不敢出一声,父皇的怒气即使背身于她,依然那般凌厉。  “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  从小到大,父皇不止一次说出这样的话,芷蘅已经没有了泪,这话对于她,已经稀松平常。  “皇上开恩。”  这次,是云儿的声音,云儿哭着说:“公主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无尘宫求医,实在是……皇上念在公主怀有身孕,身子虚亏,禁不得天牢的阴湿,便饶过公主这一回吧……”  什么?!怀孕!  躺在榻上的芷蘅几乎震惊得掐断指甲,她紧紧攥住双拳,指甲刺进手掌,剧痛令她无比清醒。  云儿说的……是我吗?  芷蘅屏住呼吸,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父皇冷哼一声:“哼,怀孕?亏你说得出口!那是李昭南的孽种,是我北冥国的耻辱!若她今日死了,也便罢了,可她偏偏活着,她活着,就是我北冥皇室的笑柄。”  云儿只是磕头,朦胧帘幔,她看不清父皇的面容,却可想见他愤慨至极的样貌。  难道……是真的。  我怀孕了!李昭南一夜**的骨血! 公主和亲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紧紧咬唇,心内悲苦再也不能忍耐,泪水滚落,忆起那人**时的意乱情迷,满足后的惊人之举,和一去不复返的冷酷绝情。  她几乎哭出声音,却只是隐忍着心内的剧痛,依然听着外面的对语。  那一直站着的老者此时开口说话:“皇上息怒,皇上召微臣来时,微臣本便有急奏,现在想来,却是有了法子。”  “刘爱卿,还有什么急奏急得过我北冥国开国以来闹出的最大笑话?”父皇很是不耐,“如今,这孩子必须打掉,九公主……也不能活!”  芷蘅一惊,身子顿时冷透。  “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啊……”云儿无助的恳求,父皇只是不理。  说话的该是宣抚使刘裕,他曾帮父皇夺取太子之位,乃父皇心腹,北冥国军力虽弱,但父皇依旧派了最信任的人出任宣抚使,督察军事的重任。  刘裕道:“皇上,且听臣一言,臣来前,便得到前方消息,大沅朝在一月以前密令天将军李昭南率军十万向南越国推进,想皇上已然听说,李昭南兵不血刃便拿下了两座城池,现已直逼南越都城,南越与我仅一山之隔,若大沅有心吞灭南越,那么我北冥又怎能独善其身?大沅国力日益强盛,便有雄霸天下,一统江山的野心,现如今,唯有北秦可与之一争高下,但,北秦如今内乱堪忧,更顾不得外战,大沅朝以我等小国着手一统大业不无可能,领军的李昭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想来乃是我北冥不可抵挡的。”  父皇略微沉吟:“刘爱卿的意思是……”  “皇上,九公主此时身怀有孕,岂不是……天助我也?”刘裕一言,惊得芷蘅冷汗涔涔。  “皇上,若我北冥提出和亲,更有公主腹中之子,想来大沅朝不会拒绝,若能以公主与她腹中之子换得我北冥百世太平,岂不也是一段佳话?”刘裕的规劝,听似字字真挚。  父皇踱步坐在椅榻上,母妃走在他的身边站定:“皇上,依妾看刘大人说的在理,与其留她在宫中,倒不如送到大沅去,也图个清净不是?何况……还能为我北冥赢得几时安宁。”  “那么此事,便由你去与她谈吧,朕不想再见到她。”父皇说完,便转身而去,母妃跟上两步:“恭送皇上。” 两面三刀 - 欲火皇妃 - 忧然   刘裕亦施礼告退,只有云儿依然跪在地上,母妃看她一眼:“起来吧,你先下去。”  云儿许是听事有转机,便起身退下了。  母亲渐渐走近床榻,挑开淡黄色织帘,略微一怔。  芷蘅已坐起了身,长发披散在肩上,两眼含泪看着她。  “你醒了?”歌妃今日似格外温柔,然芷蘅却晓得,她是有所图谋。  芷蘅冷冷的笑:“要我嫁入大沅是吗?”  歌妃眸光一转,淡声道:“芷蘅,女子若被破身,自是跟了那个男子的好,又何况你如今怀着身孕。”  歌妃眼神流转,坐在床榻边,看似语重心长:“你也知道,若是你留在北冥国,自只会遭人唾弃,母妃这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芷蘅流泪切齿,盯着母亲绝色倾国的容颜,她曾听许多人讲,自己像极了母亲,才有这妖媚的容色,可为何同是美貌,母亲便被冠以高贵端秀之名,自己却只能是妖媚**之貌。  “母妃,从小到大,你可有为我好过?此时此刻,却说为我好?”芷蘅语声平静,听不出半分波澜,只是她的眼神更幽静得可怕,甚至照不见床畔烛辉。  歌妃略微一怔,随即道:“这世间总有些事是万般无奈的。”  “万般无奈?”芷蘅泪水一颗颗掉下来,盈盈苦笑,“那么……若你与父皇如此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又何必生下我?然后将我遗弃在无尘宫,不闻不问,唯有将我当做工具,嫁给残疾的赵昱卓,或是将我远嫁他方的时候才会想起我?母妃,为什么你要生下我?为什么……你要让我到这人世间受苦?”  芷蘅说得激动,便连连咳嗽,她感觉五内剧痛,几乎被自己震碎了。  便纵是此时歌妃也未曾安抚她的痛苦。  歌妃只是冷了脸色:“毕竟是一条生命,上天有好生之德……”  “好一句上天有好生之德!”芷蘅打断歌妃,忽然冷冷嗤笑,“若我腹中所怀不是李昭南之子,你和父皇……又可会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  适才,她分明听见父皇要这个孩子去死,要她这个北冥皇室的耻辱去死。  可笑的是,不过几刻?他的爱妃却堂而皇之的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 这就是命 - 欲火皇妃 - 忧然   歌妃绝色容颜暗淡,冷冷说:“你生来便是这样的命,便当认了。”  她起身站在织帘外,背影纤瘦,月光照在她华贵的裙裳上,似流过潺潺细水,如此婉约娇柔。  难怪母妃可以平民之身宠冠后宫,难怪时至今日,歌妃仍被称作后宫第一美人,即使她不再年轻,可她依然美艳不可方物。  芷蘅有一阵恍惚,可惜这样的人,也不过是金玉其外罢了。  “好!我认。”芷蘅起身下床,雪白衣裙绵长似水,这一身锦贵并非她的裙裳,想来该是母妃的。  白如霜,凉如雪,这一身裙装在月色下格外凄凉。  “母妃,告诉我,为什么?”这是萦绕芷蘅心头十余年的结,恐怕也是母妃与父皇心里的结。  可是为什么……她始终不解。  “你问的太多了。”歌妃走到外殿,捧一杯茶,芷蘅跟上来,站在她的面前质问,“我有权利知道。”  歌妃猛然起身,手拍桌案:“芷蘅,今天你的话太多了,你若好些了,便与云儿回无尘宫歇息,明日刘大人便会修书大沅朝,将你与李昭南和亲一事陈明,不出半月你便该起身了,还是好些养好了身子,准备上路吧。”  “母妃……”  芷蘅叫住她,不欲离去:“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如此而已,也许从此以后,我们再不会相见,我只是想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为什么你和父皇的心里就只有芷菡,而……”  “住口。”歌妃面色沉凝得可怕,转身看着她,“你有什么资格与芷菡相提并论,芷菡是如何高贵的人,我想在这北冥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生来便卑贱,这就是命。”  “难道我不是母妃与父皇之女吗?”芷蘅泪眼如星,摇摇欲坠,可她分明与母妃有着如此相似的面容,不是吗?  “有些话,我本不该说的好,芷蘅,只怪你生得卑贱,在这皇宫之中,弱肉强食,无可奈何。”歌妃似乎感慨,眼神怅然。  芷蘅却忽的冷笑,上下打量着如今矜贵高洁的歌妃:“好一句生得卑贱,可是母妃当年不也只是阳城城郊一介歌姬,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放肆。”歌妃杏目惊怒,一掌挥在杨芷蘅苍白脸颊上,她目光寒冷的看着她,一字一顿,“别再问了,再问下去只能自取其辱,我说过了,这就是命!”  说完,歌妃闪身离去,留下芷蘅一个人默然流泪,她看着母亲离开的方向,看着烛辉跳跃在窗棂上,月色晃乱了窗外碧水莲叶,打在窗上的,只是凌乱不堪的影像。  这就是命。  好一句这就是命!  可是母亲,我早已不信命了。  自从我住进无尘宫的那一刻,我便不再相信这世上所谓的命定,若这一切果真是命定,那么……人更常说命运流转,可为什么,我的命运却始终受人操控,不得超生? 远嫁大沅 - 欲火皇妃 - 忧然   次日,刘裕便修书大沅,言辞恳切,字字动情,大沅不久便予以回话,答应与北冥国和亲,迎娶北冥九公主杨芷蘅嫁为奕王侧妃。  李昭南的军队如长刃破雪,长驱直入,轻取南越国都,军队行至北冥与南越交界处不再前进,南越自此向大沅称臣,北冥国积极筹备公主大婚,李昭南暂时驻守南越,直待大沅派人接管。  而北冥公主和亲队伍却要途径南越,直到大沅,舍近求远,方能与李昭南完婚。  半月后,九公主于朝堂拜别皇帝,拿了和亲文书,接受百官朝拜。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尊重,当然,她知道,没有一个人是由心的。  这一身和亲妆容,更是她生平未见的华美。  一身胭脂红薄丝石榴裙,外罩一身纯白隐花云织纱,长裙曳地,玉带流苏荡漾其间,裙摆宛若浮云流水,似雾朦胧,纤丝镂空金凤簪将乌发高高挽起,只余几丝柔软青丝纠缠着珍珠耳坠,直垂肩际。  芷蘅纤腰婀娜,步态蹁跹,一派北冥公主的华贵风仪。  国色天香的样貌直令百官发出阵阵惊叹,他们之中,甚至有人从不曾知道,北冥国竟还有如此天姿绝色的九公主。  “恭贺公主殿下……”  朝贺声中,一人孑然而立,与他对视,芷蘅的眼顿时凝住,那人朝她微微点头,带着优雅的微笑,点到为止的温柔。  她途径他的身边驻足,他道一句:“九妹,一路走好。”  是杨元恪。  他的笑容,依然如润春风,不亲不疏,芷蘅不语,她知道,此一去,今生唯恐再难相见。  从前,咫尺亦天涯。  今后,咫尺天涯远……  六哥,无论如何,你都曾是我在这冰冷宫阙里唯一的温暖。  尽管,早已被冷雨浇透……  芷蘅别过头,顷刻泪如雨下。  再见了六哥,也许……再也不见。  …………  百官之外,更有一人身影落寞,他独立在送亲队伍必经的道旁,吹奏一曲长笛悲凄。  亘古远道上,云白、风萧、水寒。  赵昱卓白衣翩然,执碧玉长笛,萧瑟春风里。  **如暮,青山烧透,笛音沧桑难断,无尽处,天涯望远,**歌碎,惟余泪千行…… 美人踏莎 - 欲火皇妃 - 忧然   和亲队伍,只需一日便入南越国境,战火连绵,国土破败,烽火硝烟将原本旖旎河山焚作一捧焦土。  芷蘅挑帘而望,黄沙漫漫,扑面而来,明明应是烂漫**,可映入眼帘的却是满目疮痍。  队伍缓缓向前,沿途难民无数,看见如此浩大的队伍,皆不禁瞪大双眼,他们的眼里满是**,恨不能将那队伍中所有可吃的东西全部吃下,无意与一双眼对望,那深凹的眼窝里,是恨、是仇视!  南越与北冥一山之隔,想必南越亦早已听说北冥国以公主和亲向大沅朝示好,原本交好的两国此番势必势如水火,虽说南越向大沅称臣,但,终归不会就此罢休。  芷蘅放下车帘,对向云儿:“云儿,可有吃食吗?分与那些难民一些。”  云儿道:“公主,我们车上的这点吃食,哪里够分给难民,公主有所不知,若是你分给这一方难民,顷刻便会有八方难民一齐涌过来,到那个时候,只恐怕难以前行,况且……”  云儿放低了声音:“送亲使乃刘大人亲子刘文斌,刘文斌妻乃是皓云公主,皓云公主自小欺凌您,想必这一次,这一路上,少不了刁难。”  芷蘅眉心微蹙:“原以为离开了那个皇宫,一切便会好了……”  “会好的公主,忍过这一路,咱到了大沅朝,怎么也不会再过那样的苦日子了,是不是?说什么,也是奕王侧妃,总归不会再受人冷眼。”  云儿到底天真,眼里充满憧憬,然而芷蘅却不敢盲目乐观,她苦笑道:“云儿,若那人果真是可托付之人,自然是好,可是……”  想起他一去不返,若非自己怀孕,被送往大沅,他便有可能是始乱终弃之人,芷蘅心里便一阵忐忑。  李昭南的**残暴,早已声名在外,听说他一个不如意,便杀死了发妻,而他的府中,除了奕王妃孙氏,还有三位侧妃,若干侍妾,而自己,不过是她的第四位侧妃而已。  对于他来说,究竟算什么?还不得而知。  突地,鸾车猛然一颤。  芷蘅与云儿险些跌倒,云儿挑帘望去,只见车外,刘文斌勒住马缰,送亲队伍前方赫然站着一排黑衣人,芷蘅亦凑身看来,果不其然,途径南越,绝不会一帆风顺。  只听刘文斌大喊一声:“来者何人?且不知此乃前往大沅的和亲使队?”  ………………  明天开始每天两章,请大家多多收藏,多多留言,支持三嫁皇妃(^o^)/~ 不屑一顾 - 欲火皇妃 - 忧然   那黑衣人首领,一身黑衣飘荡,旷远漠原,声音尤为嘶哑:“留下北冥公主,饶你们不死。”  刘文斌大笑:“笑话,你们这些南越残余,不知道九公主现已是奕王侧妃?不知死活!”  刘文斌一向如此,不知死活的大概是他。  这样的自以为是,与皓云公主到十分相配。  他虽然亦猜到了来者该是南越残余,却仍然不够聪明,此时,该做的是息事宁人,毕竟北冥与南越曾经交好。  北冥为求自保,和亲为上,并无可厚非。  黑衣人首领横刀一抖,眼神陡然凌厉:“那么,就休怪我们手下无情!”  “慢……”芷蘅突地掀帘而出。  残败山河,苍茫枯原,芷蘅一身红似胭脂,薄丝石榴裙随风荡荡,长裙飘流,一双秋水清瞳照映眼前的刀枪剑戟。  黑衣人眼神一滞,女子墨发好似南越日夜不息的落月河,挥洒着她不可遮掩的美丽。  纵是满怀杀意的杀手,也似乎抵挡不住她傲视众生的风华。  “这位壮士,想我北冥与南越向来交好,南越横遭厄运,我北冥国小兵弱,为求自保,以和亲为策,亦实则无可奈何,还望这位壮士念在往日的情面上,放我等前去,况,若是和亲队伍出了任何差池,想大沅朝也不会善罢甘休,那时,本便已满目疮痍的南越,又怎么承受得住连番打击?还请壮士三思。”  芷蘅字字说得恳切,那领头的黑衣人仰望着她,与她目光相对。  刘文斌却冷笑说:“公主,何须与这等匪类多言?”  说着,刘文斌示挥刀一指,示意手下齐涌而上,芷蘅眉心一蹙:“刘文斌!”  那杀手本已动摇,但见刘文斌首先发难,那黑衣首领目光陡然一寒,提剑而出,寒刃出鞘,便掠起飞沙走石,布满剑锋。  “刘文斌,你怎可自作主张。”芷蘅知道,这里,依然没有一个人肯听她,可她必须说话,否则也许便会目睹一场杀戮。  刘文斌横她一眼,不屑一顾。  策马而上,亦投入到战局中。  云儿自车中出来:“公主,怎么办?” 横遭绑架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不语,脑海中迅速思索着还有什么可行的办法。  正自犹疑,忽觉眼前一晃,颈间剧痛,双肩被紧紧扣住,身子凌空而起。  “公主……”  云儿大叫一声,芷蘅方抬眸看去,只见那黑衣首领眉目森然,低眸看她一眼,将她自鸾车之上,掳劫而下。  飞沙迷了眼,再睁开眼时,她已身在一片刀剑声里。  “放开我……”芷蘅想要反抗,却无奈黑衣首领臂力强劲,刀光自眼前飞袭而过,剑风自耳边猎猎呼啸。  芷蘅只觉自己的身子被那人来回旋转,她闭紧双眼,恐怕一个有失,自己便会丧命在某一柄刀剑下。  她紧紧抓住那个人的衣襟,忽然一声布帛皮肉撕裂的声音刺入耳鼓,惊得她睁开双眼。  只见那黑衣首领迅即的一个转身,将自己护在怀里,背上却挨了一刀。  他一生低吟,连忙退开,下令道:“公主已被我擒住,咱们撤……”  刹那间所有黑衣人退到一边,芷蘅只听到一声巨响,火药的味道浓烈,一时晕眩,眼前一黑,竟自没了意识……  ……………………  颠簸、憋闷,阵阵马蹄声中,芷蘅幽幽醒来,风透华衣,周身却无法动弹,口中被塞住,芷蘅竭力挣扎,却更愿相信这只是梦而已。  她回头望去,身后男子的目光凌厉冰凉,她可以认得,是那个黑衣首领。  他亦看着她,一语不发。  他忽然手上一紧,勒住马缰,骏马停住,芷蘅睁大双眼望去,但见此处静谧无人,漆黑的夜,几只寒鸦掠过,发出尖利的哀号。  芷蘅心中一阵瑟缩,来不及多想,已被那黑衣人抱下马,黑衣人一言不发的带着她走进一座竹屋,竹屋里依然昏暗,没有半点光亮,一人不知动了什么机关,刺目的火光照过来,芷蘅看过去只见侧边墙壁打开,里面竟是偌大一个密室。  黑衣人足有百人,有序的走进密室,密室门被缓缓关闭,才终于有人开口说话:“太子,您的伤怎么样?”  太子?  芷蘅惊愕的看向黑衣首领,那人竟会是南越国太子吗? 神秘男子 - 欲火皇妃 - 忧然   黑衣首领轻声道:“我没事,皮外伤而已。”  他的声音温润,全没有眼里的凌厉。  这声音,依稀好像六哥……  心里酸楚被无端牵动,黑衣人缓缓摘下面上黑布,露出一张冷毅却不失秀俊的脸,他眼神冷似玄铁,面容却凭空温如白玉,冰与火之间,好像有某种特殊的东西,将它们完美的融合在这张脸上。  若说六哥是玉,李昭南是铁,那么他又是什么?  温中还有冷,冷冽里透着清润。  见芷蘅怔愣的望着他,黑衣首领道:“看我做什么?你即使见了我的容貌又如何?”  说着,他推开旁边另一道门。  只有几个人随着进来,其余的皆留在这道门外。  “太子……”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芷蘅看过去,但见此女子一脸焦急,一身雪绿丝裙,发上只用碧玉簪轻轻挽了,周身再无他饰,却凭显得清新秀丽。  看见芷蘅,那女子停住了脚步,眼里有微微惊讶,她看看芷蘅,又看看黑衣首领,莫名的眼神趋于复杂。  芷蘅这才发觉,那黑衣首领一直揽着她的腰,她连忙一挣:“放开我,你是什么人?”  黑衣首领不语,只是走向那女子:“素月,帮我包扎一下。”  素月一惊,杏目顿时紧张的四处寻找:“太子,您受伤了吗?”  黑衣首领坐下身:“背上有些轻伤。”  素月轻轻脱下他的衣,泪水便落了下来。  黑衣首领道:“哭什么?就说要你不要来,你偏偏跟着。”  身后一人上前:“太子妃,还是属下来吧。”  原来这女子便是太子妃。  素月还是道:“不,还是我来吧。”  烛光跳跃,杨芷蘅一身华贵似与这昏暗的密室格格不入,素月一层层小心的帮黑衣首领包好伤口,泪也干了,终于将话锋转到芷蘅的身上:“太子,她是……”  “北冥九公主,如今已是奕王侧妃了。”黑衣首领起身,芷蘅看着他,那清俊的脸,冰冷的眼,几步已近在眼前。  芷蘅道:“你是南越太子吗?”  “南越太子?”黑衣首领眉心微蹙,随即笑道,“呵,好个南越太子,你便当我是南越太子好了。”  难道竟不是南越国太子? 北秦太子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心下一惊,若非南越国太子,他又会是谁?又怎会在南越国境内,有如此偌大的一间密室,而属下的人又尊称他为太子吗?  “难道你不是?那么……你为何掳劫于我?”芷蘅疑惑看着他,眼前之人,虽是掳劫自己的杀手,可看着他那张脸,芷蘅却并没有十分恐惧。  黑衣首领道:“我是谁,与你无关,至于为何掳劫于你,呵,很简单,就凭你是李昭南的妃!”  多么可笑,自己与李昭南只有一夜**,却要卷入到他所惹下的仇恨里。  “你要怎样?”芷蘅扬眸看着他。  黑衣首领道:“北冥公主被半路掳劫,想必大沅与北冥还会有一场口舌之争,到那时候,你自然知道……”  芷蘅心中一凛,听他言下之意,大有坐收渔人之利的架势,看来,他果真不是南越国太子,可北冥与大沅平起冲突,又有谁更加有利呢?  自己平日隐居无尘宫,对于政事并无太多知悉,各国形式她亦不甚了解,只知道,大沅朝如日中天,只有北秦尚且可与之一争高下,但听刘裕所言,北秦如今内乱不堪,大沅趁机发动战争,大有一统天下的决心,那么……  芷蘅想着,他,会不会是北秦太子?但若他是北秦太子,为何会在南越国有此秘密聚点?  即使他是北秦太子,北冥国小兵弱,即使惹恼了大沅又如何?北冥国被灭,对于北秦又有何好处?  这实在不是她能想得出。  黑衣首领道:“素月,你安置她一下,别委屈了。”  素月低头道:“是。”  黑衣首领按动开关,石门开启,和一行人走出石门。  石屋内只剩下素月与芷蘅。  素月看着她,凝眉上下打量。 梦中惊醒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自然明白她的目光,她自行坐在石台上,石台微温,芷蘅到奇怪:“这石台怎如此温热?”  素月道:“你不怕吗?”  素月不答话,反问芷蘅。  芷蘅抬眼看她,说实话,那黑衣首领的样貌实在让她恐惧不起来。  芷蘅笑说:“我怕有何用?你会放我走吗?”  素月沉着脸,到与适才的一味温顺不同,芷蘅靠在石壁上,石壁亦是温暖的:“我什么样的苦都吃过,这又算什么?只是担心云儿……”  “云儿?”素月转身为她取来一件轻便的柳绿丝裙,“脱下婚服吧,那未免太繁重了。”  她虽说的是关心的话,可脸上表情却凉凉的,芷蘅微微一笑:“谢谢。”  芷蘅说着,将衣服拿过,那身婚服的确沉重,头上发饰,亦是一种负担。  换了衣服,芷蘅拿下几支凤钗,只留一支将墨发轻轻挽了,其余的随意披散着,素月目光惊叹,如此一来,眼前的女子褪去了一身妖娆,竟又是另一番情味。  清艳素净,别样的秀雅。  只是她的眉越发凝紧,转身坐在灯烛边,在没有说话。  ……………………  芷蘅并不问她什么,她既是黑衣首领的太子妃,那么定是衷心于他的,多说无益,只是这间石屋,密不透风,全然与外界隔绝,要她呼天不灵,唤地不应。  因着整日的颠簸,她亦疲累了,不过一会便沉沉睡去。  梦里,繁花落尽,照晚亭中,抚琴的男子一身隽秀,弹一曲高山流水,奏一章天籁华音。  只是,她不懂,这音律中究竟进退如何?弦音怎解?  她焦急得四处找人询问,却只有冷漠嘲笑的目光。  忽然,一个温润的声音传进耳里:“九妹……”  她回过头,只见六哥清俊的面庞。  “六哥……”  她追过去,杨元恪的身影却在朦胧中渐渐远去,追到照晚亭里,却不见六哥的踪影。  忽的,六哥的声音再次远远传来:“一切都部署好了。”  部署什么?她四处寻找,六哥……你在哪里?  “好了,太子放心。”  有人答话。  不,这不是六哥。  杨芷蘅猛然惊醒,倏地坐起身来。 真正目的 - 欲火皇妃 - 忧然   只见四面是冷冷石壁,眼前站着一排人,那个黑衣首领,他的侍从,和素月太子妃。  原来是梦,只是最后的景象,已是半梦半醒间了。  见她醒来,那太子走近两步,目光玩味的看着她。  身后侍从道:“那么太子,她怎么办?”  黑衣首领沉吟一忽,芷蘅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交错的光影,似乎几种盘算迅速在心里掠过,最终他淡淡说,“带走。”  “带走?”侍从不可置信的重复一句。  素月亦紧张的凝眉望过来,芷蘅了解那样的眼神,这位首领说要带走她,那么便是不准备杀她,还好。  侍从看一眼素月,素月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开口,侍从终于道:“太子,这……恐怕不妥,若是这女子中途逃了,或是被人救走,说出真相,只怕离间北冥与大沅不成,反倒令他们更加亲密,到那时候,只怕……”  “留着她,我自有用处。”首领回眸看他一眼,“这女子说什么也是奕王侧妃,若是这其间再有何枝节,或是大沅不顾北冥无礼,出尔反尔,那么我们还有这张牌在手里,总之,若能为父皇争取更多的时间,自然最好,待大沅攻打北冥后,再杀掉她也不迟。”  侍从似乎恍然的点点头:“属下愚钝,太子深谋远虑。”  那首领回身看她一眼,微微的笑,那微笑的唇角亦像极了六哥,芷蘅平静的看着他,从他的言语里,听出了些许门路。  原来,此人的目的是为离间北冥与大沅而来,听他之言,他定是散步了什么谣言,令大沅相信北冥乃故意出尔反尔,如此一来大沅定然兵发北冥,到时候战乱至少要持续一两个月,多则许更久,这样一来,便可以为他们争取时间。  只是,她不懂的是,他们要争取的是什么时间?为什么要利用她才能争取到这个时间。  但她已肯定,他的确不是南越国太子,怕是这周边其他国家的太子,至于他为何会在南越有如此偌大的聚集处,恐怕自己无从得知。  如今只有听天由命,保命要紧。  她不做任何反抗,亦不多言语。  …………………………  大家多多收藏,多多留言哈(^o^)/~ 霍氏皇族 - 欲火皇妃 - 忧然   一路上,黑衣人一行化妆为商人,芷蘅与素月坐在马车上,素月紧紧的盯着芷蘅,目光复杂。  芷蘅心底苦笑,这个太子妃还真是个醋坛子,难怪太子出来做这样大的事情,她也定要跟在身边。  马车颠簸,芷蘅随意问:“素月太子妃,你家太子除了你,还有几个妃子?”  素月冷声道:“你问这做什么?”  芷蘅笑道:“无聊而已,你我这一路上,难道就这样互相看着吗?”  芷蘅叹一声气,似是感慨:“听说,奕王除了奕王妃孙氏,尚有三名侧妃,若干侍妾,呵,我不过是他女人中的一个罢了,你们抓我,根本无用。”  素月眉眼间似乎略有得意,她微微挑眉道:“太子……只有我而已。”  芷蘅一惊,这到出乎芷蘅意料,那太子竟是这般专情之人吗?  可他见太子对素月的神情,却又只是淡淡的,并不似恩爱夫妻的样子,其实更像是侍女与主人。  见她惊讶,素月脸上神情更显得傲然,芷蘅许久才道:“那你家太子倒是个长情之人。”  素月还未答话,车子便骤然停住,车内晃动,芷蘅向车外看去,难不成又有何遭遇不成?  想着,便听车外有人大喝:“霍乘风,别来无恙啊。”  这声音……  芷蘅一惊,这声音似乎……是李昭南!  听闻他尚在南越等待大沅派人接管方可回到大沅,南越一切事宜暂由他代管。  芷蘅身子一动,欲要冲出车外,便觉腰上忽然一紧,素月紧紧的箍住她,眼神尖锐的盯着她的脸,腰上更有坚硬的东西抵住,芷蘅低头一看,是一柄亮晃晃的短刀。  “别动,否则杀了你。”素月看着芷蘅,芷蘅咬唇望她,却果然放松了身子。  只听车外,有朗朗笑声:“呵,不愧是天将军,什么事都瞒不住你。”  这个酷似六哥的声音,属于那个太子,她定然不会听错。  而天将军,定然也是李昭南无疑。  那么,李昭南口中的霍乘风便是那黑衣太子了。  芷蘅努力回想着她所知道的一切,她记得,她曾无意听云儿叨念过几句中原国家的情况,每逢佳节,她领了赏赐,都会述说起都是自哪一个国家交换而来,因北冥香料天下无双,故而虽国力不济,却总能交换来一些珍奇,说起那些国家时,云儿也会将一些道听途说来的话题说与她听。  据云儿所说,如今中原天下,以大沅、北秦国力最强,其次分别是南楚、齐豫、赣良、南越后才是北冥。  大沅乃李家天下,而姓霍的,若她没有记错,该是北秦皇族! 两方对峙 - 欲火皇妃 - 忧然   难道……  芷蘅心中大惊,那黑衣首领竟会是北秦太子不成?  一切多少有了些头绪,大沅已经横扫了南越,南楚、齐豫、赣良等国纷纷向大沅朝示好,而北秦正值内乱,若此时,北冥再与大沅修好,大沅便很快会趁机向北秦开战,而霍乘风之前所说的为父皇争取时间,大概便是指,为他争取扫清内乱的时间,而这期间,唯有要大沅将矛头指向别国,方能缓解危机,那么,掳劫送亲队伍,便是最好的选择。  只听车外李昭南道:“霍乘风,掳劫送亲使队,怕是你的杰作吧?”  芷蘅心内一喜,李昭南果真没有那么容易上当,霍乘风也未免太小看了李昭南。  霍乘风依然笑道:“天将军误会了,我携爱妻来南越游山玩水,孰料天将军兴兵发难,未免不必要的麻烦,这才乔装改扮,准备返回北秦。”  李昭南眉间带笑,冷峻的脸却被风沙染了一层萧索凉意:“霍乘风,你当我三岁孩童吗?用这样拙劣的手段,我真为你这样的对手而感到失望。”  霍乘风不以为然:“若天将军不信,也是没法子的。”  李昭南转眼望向马车:“车内何人?”  不待霍乘风答话,霍乘风的侍从便道:“车内乃是太子妃。”  霍乘风笑着说:“素月,出来让天将军见见,免得天将军以为咱们北秦人说话,都是信口胡说的。”  素月一手尖刀依然抵在芷蘅腰间,另一支手挑帘,向车外望去,淡淡唤一声:“天将军。”  李昭南略一拧眉,随即道:“只怕车上还另有其人吧?”  霍乘风闻听此言,立时板住脸孔:“李昭南,你该不会要搜查我的车吧?呵,若我真要是有所图谋,会只带着区区几人吗?再者说,我北秦国虽不济,却也未必怕了你大沅!” 擦身而过 - 欲火皇妃 - 忧然   此言带着薄怒与略微威胁意味,李昭南凝眉,的确,在未得知北秦虚实之前,北秦的确不能低估,此时若贸然得罪北秦,北秦与南楚、赣良接壤,那时候,若三国联合,只怕大沅亦要吃些苦头,亦未必能胜。  可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车内,绝不仅仅只是素月一人而已。  正在此时,身边一名侍从忽然策马而来,在李昭南耳边低语几句,李昭南脸色豁然一变,随即望向霍乘风,霍乘风神色清淡,看着他不语。  李昭南半晌方笑道:“呵,霍兄说笑了,我怎会平白的搜查霍兄的私人马车?霍兄既是因私而来,我理当要霍兄安然回归北秦才是。”  霍乘风挑唇道:“如此,便多谢天将军了。”  说着,他仰头望向碧空无云。  漠原百里,望不见生机,炙热骄阳烈烈泼洒在干涸的土地上,过了这座山,再渡过一条河,便是北秦了。  他挥手示意车队前进,却朗声自言自语:“哎,难得南越国一派风景秀美,北有飞沙漠原,南有水光山色,如此两种奇景皆在南越一国便可尽赏,只可惜……兵荒马乱,景已不是景了。”  霍乘风说得感慨,实则暗讽李昭南。  南越地处交界,南邻北冥,北冥一派湖光山色,透着柔腻与委婉,北面齐豫,齐豫便是风沙漠原上的一颗明珠,故而,南越同时拥有了这两种自然奇景,的确是游山玩水的圣地,也难怪大沅会首先发难南越,将这风水宝地据为己有。  李昭南望着车队离去,低声问身边之人:“消息可靠吗?北冥国内果然有人见过九公主?”  “嗯,听说,便隐藏在丞相府中!”侍人的答话,令李昭南握紧缰绳。  侍人继续说:“北冥国内为此事已经沸沸扬扬,听说,丞相之子赵昱卓请了一干杀手劫了送亲队伍,将公主劫走,想来赵昱卓曾向北冥皇帝求娶过公主,定然对九公主十分心爱,如此不甘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北冥丞相权利过大,即使是皇上疑心,亦有人声称见到了公主,也未敢搜查丞相府。”  李昭南俊朗眉目忽然森然,沉声道:“暂且返回城中,再做计较。”  侍人点头,传下李昭南命令。  浩荡兵队扬起南越漫漫黄沙。 独自迷茫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杨芷蘅坐在车内,莫名的心急如焚,虽然她并不惧怕这个北秦太子,可就在刚才,李昭南出现的刹那,她不可否认的心内悸动,她很希望冲出车子,告诉他,她正在车内,要他带她离去。  可是尖锐的刀尖儿抵在她的腹部,她死无所谓,可是此时……她的腹中还怀着他们的孩子……  纵使,他是那个一夜**、一去不返的负心人,纵使,她一度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可当此危难之际,她却忽然想要依靠在他的身边……  这种奇异的感觉,渐渐的浓烈,芷蘅忽然挑开车帘,低吼道:“停车,我要下车!”  霍乘风眉眼弯笑:“呵,你不是很镇静的吗?怎么?听见了李昭南的声音,便按捺不住了?”  “霍乘风,我知道你是北秦太子,却没想到北秦国竟是如此鼠辈,使出这般卑劣的手段,若你果真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便该去与李昭南刀枪相见,而不是掠走他的妃子,极尽挑拨于能事……”  “住口。”霍乘风突地打断她,勒紧缰绳,翻身而起,侍从忙命令车队停住,霍乘风飞身跃上马车,芷蘅感觉喉间一紧,顿时失语。  她怒目看着他,霍乘风此时的情态,那张温如玉的脸亦被冷冷目光染满了冰雪。  他忽然冷笑,眼神挑动:“呵,看来外界传闻果然不假,北冥国九公主大婚当晚将李昭南****……”  他眉峰一动,手上力道更加几分:“可是凭借着这一张伶俐的小嘴儿?还是……你这倾世绝色?呵,你很喜欢李昭南是不是?很崇拜他,对不对?那么我告诉你,你看错人了!”  他狠狠将芷蘅甩出去,芷蘅站立不稳,摔进车内,霍乘风掀帘望来,冷目怒火燃烧:“告诉你,他李昭南也未见得是什么英雄好汉,当年我亲妹妹和音公主倾心于他,便是崇拜他的赫赫战功,于是只身前往找寻他,希望嫁他为妻,可他得知和音乃是北秦公主后,利用和音的感情,达到他打击北秦的目的,最后和音羞愤自杀,你告诉我,他李昭南又比我磊落出多少?”  霍乘风一席话,令芷蘅身子不觉僵住,李昭南声名狼藉,她亦早有耳闻,只是不知为何,她总是在恨过之后,轻易忘记了他一切的不堪。  见芷蘅惊凝的看着他,霍乘风微微叹息,看着她的眼神柔和了些许,那张俊朗的脸便也重现了玉的润泽。  “你虽可诱他**,可你终归不了解他,无论多么绝色的女人之于他,恐怕也不过是挥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物罢了。”霍乘风言毕,转身而去,车帘垂下,留下芷蘅暗自迷茫。 女人嫉妒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竟果真如此不堪吗?虽然她从不奢望任何人将她放在心间,可……  她终归曾经暗暗期许过,李昭南许会带给她不同的人生。  看来,自己深居简出,对于他的听闻也实在少得可怜,以致今日这样难以收拾的结局……  素月在一边一言不发,芷蘅怔忪片刻,回眸看她,却不觉心头一凛,素月的眼光,忽然冷厉得可怕,狠狠的盯着她,脸色苍白。  究竟是怎么了?刚才霍乘风不过与自己发生争执,为何……她的脸色会变得这样难看?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似乎怀揣着沉重心事,芷蘅阅人不多,实在看不透她们的心思。  但她却看得出,素月的眼神里,分明便是女子的妒火中烧!  可……难道霍乘风与女人争吵亦是不可以的吗?  她无心再去理会这些细枝末节,虽然,霍乘风一番言语说得她心里酸楚,可终归跟着霍乘风,她再不能踏实,谁知到了北秦,霍乘风会不会如李昭南逼死和音公主一样逼死自己?  她必须逃,至少……要先离开霍乘风这个神秘而危险的人物!  ……………………  夜寒,风凉。  漠边夜间的风全没有四月末的温暖,风过脸颊,夹杂淡淡清寒。  霍乘风令歇脚在漠边唯一的客栈,因着战火,客栈生意冷落,不过几家客人,突遇了霍乘风这支十余人的队伍,店主大为欢喜,只令人送了一顿晚餐。  这家客栈在漠原边际,群山脚下,青山被晚色照映,披了一身浓墨。  霍乘风并未限制芷蘅自由,有侍卫在客栈前来回巡视,量她一介女流也跑不到哪里去。  芷蘅站在夜风里,望着满天月色,月色落入山间,隐去了光芒。  “你还有心赏月?”  是素月的声音,芷蘅回身笑道:“素月太子妃不是赏月来的吗?”  素月看着芷蘅,脸色沉似冷石:“九公主与李昭南想必一夜**后,多少是有感情在的吧?”  芷蘅心下一思,随即笑了:“素月太子妃此话怎讲?”  芷蘅的眼神意味深长,分明明白了她的意思,却假作不懂,素月冷声说:“九公主,那么我不妨直说,你最好不要打太子的主意,否则……”  素月紧紧盯住她,好像欲要她顷刻间便死去。 不动声色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却轻笑道:“哦,原来素月太子妃担心这个……”  芷蘅不做正面回答,素月却道:“哼,早听闻了九公主的狐媚手段,纵是李昭南亦不可抵挡,还望九公主自重,毕竟您的所作所为已令北冥蒙羞,如今身为奕王侧妃,便不要再让大沅失尽颜面。”  芷蘅听着,却只觉得可笑。  不错,大婚当天,自己的确心甘情愿委身于李昭南,期望着可以离开那个伤心的城。  可人云亦云,便好像那一晚,下贱的只有自己,而李昭南不过与赵昱卓一般,都是受害者。  “素月太子妃多虑了,即使我有这个心,你家太子不是一向情有所钟?我怎么有那样的本事呢?太子妃实在太看得起芷蘅了。”芷蘅说着,转身而去。  才走出两步,便看见霍乘风远远的站在客栈门前,看着她们。  芷蘅一惊,随即心下陡生一计。  女人的美色,有时真的可以当做武器。  芷蘅捻裙走近霍乘风,寒夜月下,霍乘风眉目清朗,他不发火的时候,翩翩然挺立,果真一位绝佳公子。  “太子,您的太子妃好像正在气头上,不知芷蘅哪里招惹了她,您去劝劝吧。”  芷蘅分明挑拨离间,霍乘风亦如往常,不过清淡的面容,看着素月冷脸走过来,淡声道:“素月,你又做什么?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这样。”  素月面色冷白,瞥眼瞪向芷蘅,芷蘅轻轻挑唇,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倒要看看二人的好戏。  “太子,我……我只是……”素月适才的好口才似乎在霍乘风面前失去了伶俐,霍乘风凝眉,面色如霜,“素月,若你总是这样,我会越来越厌烦。”  二人说话,怎么听起来也不像是一对恩爱夫妻,可霍乘风竟然只有素月一位太子妃实在诡异。  素月低了眼,似万般委屈:“可是太子……您……”  霍乘风忽的转身,背对着她,似乎不耐:“有话便说,为何如此吞吐,要人心烦。”  素月看一眼芷蘅,望她识相,芷蘅明明是懂得的,却偏偏站在一边不动。 寒夜月下 - 欲火皇妃 - 忧然   素月无法,索性开口:“太子,您白天说,无论多么绝色的女子,李昭南都不会放在眼里,不过是玩物罢了,那么……那么您为何还要带着她?为何……不干脆杀了她来得干脆!否则李昭南知道真相……”  “够了!”霍乘风厉声打断她,“女子不干政,男人的事,你懂什么?”  “太子……”  “好了,你去吧,我与九公主有话要说……”霍乘风语声沉冷不悦,素月不甘的看芷蘅一眼,无奈霍乘风的意思不容忤逆,只得转身进门。  霍乘风看芷蘅一眼:“九公主,你我随意走走如何?”  芷蘅笑道:“好啊,反正我也是睡不好的。”  霍乘风一身青衣飘荡,夜风卷起他衣角飞扬,冷月寒光,照得他清润面庞似玉凉,又似玉润。  芷蘅知道,素月一定没有乖乖回房,一定会躲在某一个角落里冷眼观望着她与霍乘风的一举一动。  芷蘅知道,若自己想要逃走,素月才是突破口。  芷蘅望着远空,凝眉思索,她知道,若是到了北秦国境,便万万逃不了了。  且,绝不可以要霍乘风知道自己怀有身孕。  这一路颠簸,似乎令她忘记了恐惧疲惫,她轻轻抚上小腹,便忆起了李昭南的负心,若李昭南果真不是可托付之人,自己又当如何?  想着,忽然身后有暖暖的温度。  腰间一双手轻轻环绕住自己,耳际有温热的呼吸,和柔和的声音:“你很迷人……”  芷蘅一惊,霍乘风酷似六哥的声音响在耳边,芷蘅心里一阵悸动,可是,她清楚的知道,此刻拥着她的人是霍乘风,不是六哥。  芷蘅没有挣扎,任由他将她抱在怀里,她知道,远处的某一双眼睛里,恐怕已经被妒火烧透。  她笑着说:“是吗?那么我与太子妃谁更迷人?”  霍乘风拥着她的手臂一紧,呼吸有一瞬凝滞,芷蘅道:“听说北秦太子唯素月太子妃一人而已,情之所钟,令人钦佩。”  “够了。”霍乘风若不是这样易怒,他这般风雅清俊的气韵便与六哥真真相似了。  可惜,他没有六哥的静淡。  芷蘅微有感慨,一声叹息,月色冷透,仿佛看见六哥温笑的脸。  “你爱李昭南吗?还是崇拜?敬慕?”霍乘风的声音沉了几许,芷蘅从没有听过六哥深沉的声音,也许六哥含了薄怒也会是这样的声音吧?  “有区别吗?”芷蘅道。 阴谋惊心 - 欲火皇妃 - 忧然   “自然是有,若你爱李昭南,我会杀了你!留你无用,若你崇拜李昭南,我会令你看到他最真实不堪的一面,你的崇拜迟早变作鄙夷,如果你敬慕他,那么我只需让你看到更优秀的我,你便会忘了他!”霍乘风清润的声音流入耳里,芷蘅若闭上双眼不看他,定然觉得这是世间最美的声音,若是六哥说出此话来,自己该断然的选择后者吧?  可惜,她不能闭上眼,更知道抱着他的是霍乘风。  见芷蘅不语,霍乘风的唇贴近她的雪颈,凉湿的温度:“自那天,你从鸾车内走出,一番慷慨陈词,本太子便对你刮目相看了。”  芷蘅冷笑:“呵,太子,你不要忘了,我可是在大婚之夜**李昭南**的下贱女子,太子错爱了。”  “呵,李昭南我太了解了,美色当前,哪里用得谁**?他强暴你……是不是?”霍乘风与白天里的激怒大不相同,此时此刻,他温柔似水。  芷蘅淡淡一笑:“太子,恐怕您更爱的是我奕王侧妃的身份吧?若你夺得了奕王侧妃,想必李昭南桀骜的个性,定然受不了……”  “杨芷蘅!”  霍乘风忽的扭转她的身子,第一次清晰的唤出她的名字,芷蘅依然微笑:“是不是?太子?”  她笑得妩媚,纤眉染着月影,双眸点了星辉。  霍乘风渐渐平静了脸色,笑着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现在在我的手上,李昭南想必此时正与北冥发难,要赵昱卓交出九公主呢!”  “赵昱卓?”芷蘅疑问道,“这跟赵昱卓有何关联?”  霍乘风笑道:“北冥国内有我北秦的内应,随便散步些谣言在北冥国,便会弄得沸沸扬扬,丞相之子赵昱卓因不甘心爱女子被远嫁他方,而雇用杀手劫走公主,隐藏于府中,此时若有人说见着了公主,那么想必定然惹起千层波浪,想必你的父皇是没有胆子搜查丞相府的,那么……你说,李昭南会不会相信,你现在正在丞相府中与旧爱再续前缘呢?”  芷蘅听得心惊,霍乘风看来早有预谋,单看他早在南越有如此偌大的聚点,那么在北冥国内安插有眼线,亦不是难事了。  “呵,太子好计谋,如此一来便为你北秦平息内乱争取了时间,以防大沅攻你北秦一个措手不及。”  芷蘅定眸看着他,霍乘风微笑:“不错,九公主,李昭南并非你的依托。” 血脉相连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牵唇一笑:“是吗?难道太子您是?太子仅与我匆匆几日,便轻言说爱,一个仅此一妃的太子,不嫌变得太快了吗?”  霍乘风脸色倏地冷下,似乎每一次提到素月,他便会阴沉下脸来。  芷蘅趁机推开他的怀抱,径直而去,旷寂夜色,远处是浓不见光的群山林立,客栈在山脚之下,渺小无比,只是偏有一道凌厉目光似无处不在,芷蘅心底冷笑,素月,你可受不了了吗?若是如此,便不要阻止我离去!  芷蘅回到房间中,果然不见素月,她推开窗子,但见客栈并无后院,若从窗逃走,趁着夜深,该是神不知鬼不觉。  可自己所居在二楼,又怀着孩子,又要怎样跳下这二楼去?  “你想逃走?”  身后素月的声音冷冷的,芷蘅回头,平静说:“怎么?难道素月太子妃很想留我在此吗?”  素月盯着她:“我想你死!”  芷蘅笑笑:“我死了,只怕太子不会放过你!而我活着,留在这里,你的太子恐怕要纳侧妃了!”  素月满面涨红,愤然道:“你……你威胁我?”  “我是警告你,想必你刚刚应该看到了,我一介柔弱女子,可是反抗不了北秦太子的,就如刚才,他要抱住我,我有什么办法?”  芷蘅的眼神挑动,看着素月面色红白相错。  素月用力呼吸,紧紧攥住双拳。  芷蘅添油加醋:“素月太子妃,同是女人,我看得出,太子并不爱你,不是吗?我死太容易,他会恨你一辈子!而我活着逃走,最起码我是奕王侧妃,不是他说要染指,便唾手可得的,你说呢?”  素月面色渐渐和缓,思量着芷蘅蛊惑的话语,她承认自己的心在动摇。  芷蘅道:“素月太子妃,我话已至此,如何选择全看太子妃一念之间。”  “可是……”素月咬唇,为难道,“你走不了的,楼下有人巡视。”  “我看了,这个窗下并无守卫。”芷蘅道,“若能从此处逃走,定能神不知鬼不觉。”  素月走到窗前望下去,摇了摇头:“不行,这个高度,除非你我有一人会武。”  芷蘅望下去,漆黑如无底黑洞,山风飒飒,吹得心头寒冷。  她虽急于逃走,却知道素月说的没有错。  芷蘅凝眉,素月却说:“这样吧,我设法要你逃走,可是,你答应我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太子面前,若是有违誓言,下次相见之时,我定要你死!”  芷蘅笑笑:“你放心,我对你心爱的太子,并无兴趣。”  素月眼神忽然变得玩味:“那你……喜欢李昭南?”  芷蘅低头不语,素月淡笑:“若真如此,呵,我倒是万般同情你,李昭南可不是那么简单的男人。”  一语方毕,素月转身而去,芷蘅松下口气,心里却有另一番忐忑,为什么,每一个人在提到李昭南的时候,都是这样神神秘秘的口吻?  难道李昭南真如传闻一般那样不堪?  可为什么……自己却对他有种异样感觉?  难道……是因着这身上的骨血?血脉相连,所以格外想要依靠他,才能感到安全吗? 计策之初 - 欲火皇妃 - 忧然   次日,晨光微亮,鸟儿啁啾。  芷蘅这一夜睡得难得深沉,被一声门响惊醒,只见素月满面疲惫,双眼微红,似是整夜未眠。  “你才回来吗?”芷蘅惊道,素月点头,“是。”  她没再多说什么,便有敲门声响起。  是霍乘风。  霍乘风走进门来,看见素月脸色苍白,不禁问:“你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素月忙道:“许是晚上睡不安,现在有些头疼。”  说着,她双眉微蹙,缓缓坐下身子,霍乘风低身问:“还好吗?疼得很厉害?”  素月点头:“是啊,这会儿似是要裂开一般。”  霍乘风凝眉,素月柔声抱歉的说:“太子,恐怕一时,我是走不了了,可否容我歇息一下再走嘛?”  霍乘风清明的眼眸暗自流转,终是缓缓道:“只恐怕会有风险,我们的人已在昨夜聚集在山下,只怕迟则有变,若让李昭南发现我竟带了这么多人入境,恐怕不会轻易放我离开,更加有理由向北秦发难,这样一来,我们的离间之计也便作古。”  素月点头:“好,那么……都听太子的。”  说着站起身,却不料向后仰去,霍乘风连忙揽住她,素月眼含泪意:“太子,您扶我一下,我还可以支撑。”  霍乘风看着她,看着她的样子,的确难以坚持,终归叹一声气:“算了,若是你身子这般,我还怕她路上耍出什么花样来。”  说着,看向杨芷蘅,芷蘅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梳妆镜,她一身素淡,发上仅有的凤簪挽起墨发,随意散落的青丝如潺潺细水,漾人心魄。  霍乘风有一瞬痴愣,素月轻咳一声,霍乘风方移开目光,转身而去。 再次相遇 - 欲火皇妃 - 忧然   素月将门紧闭,松下口气,坐在床边,靠着床柱休息,芷蘅看着她,心知她并非果真头疼,兴许只是在拖延时间。  屋内静得诡异,午饭时分,霍乘风竟亲自送饭来,却没呆多久,只说不能再做耽搁,饭后便启程回国。  素月与芷蘅用了饭,依然一语不发,屋内静得发闷,日光射进窗来,一室温暖和谐,又暗藏玄机。  突地,只听楼下一阵响动。  马蹄声、刀兵铁甲相碰的声音声声而来。  素月眼神一亮,看向芷蘅:“你的救兵来了。”  芷蘅一怔,只听门声响动,霍乘风冲进门来,拉住杨芷蘅向外跑去。  素月跟在身后,芷蘅与素月被两个人暗自推到马车上,马车停在客栈偏处,芷蘅挑帘而望,只见客栈之前,一队军兵林立,铁甲流光,日色倏然昏暗,马蹄踏得黄沙飞扬,为首之人,一身战甲光芒万丈,午后的热烈阳光照得他整个人璀璨生辉,他冷峻的脸在金光灿灿中,依然没有温度。  是李昭南!  芷蘅心旌摇曳,他挺身骏马之上,立在苍苍漠原,身后是玄甲铁骑肃穆森严,熏风烈烈,李昭南的军队已将整个客栈包围。  芷蘅看素月一眼,素月面无表情:“看准时机,自己去寻你的情郎吧,是死是活,便再与我无关。”  芷蘅一惊,素月昨日彻夜未归,难道竟是去找了李昭南吗?不会啊,素月亦是一介女流,不谙武艺,如何会有这样快的脚力?若是骑马怕便会惊动了守卫,禀明霍乘风。  她是怎样做到的?  正想着,便听李昭南喝道:“霍乘风,看来我果然低估了你,竟是聚集了这许多人入我国境?呵,究竟意欲何为?”  霍乘风依然淡笑,云淡风轻:“我说了,只是游山玩水而已,父皇在意我的安危,派人暗中保护,怕也不是何奇怪之事。”  李昭南朗声笑道:“好个不是何奇怪之事,你的游山玩水中,可有**的计划?”  霍乘风眸一沉,望着李昭南的来势汹汹,显然做了充足的准备!  难道北冥那边出了问题不成?还是李昭南根本没有相信九公主正在北冥国中?他何以再度追上自己,还准确无误的追踪到了这家客栈? 两方交战 - 欲火皇妃 - 忧然   霍乘风终于敛住微笑,淡声道:“这与天将军无干。”  “无干?”李昭南修眉一肃,寒剑豁然出鞘,剑光挑破天际涌动的层云,直向霍乘风而来,“若你猎的是我奕王的艳,还说不关我事吗?”  “李昭南,说话要有证据……”霍乘风犹自嘴硬。  芷蘅见状,忽然挑开车帘,没有了素月的刀剑相逼,自然轻而易举,守着马车的四个兵将见状连忙拔剑相向,芷蘅目不移视,只是看向云天相接处,李昭南的双眼。  “我在这里,救我,奕王……”  芷蘅的呼声,令霍乘风一颤,他回眸而望,但见守着马车的兵卫已将利剑横在芷蘅脖颈,芷蘅惊凝的双眼,只是看着李昭南,丝毫不为喉间的寒冷利器所动。  李昭南看着马车旁,素衣女子绝色容颜被剑光沾染,潋滟双眸凝着秋水荡漾,殷殷看着他。  李昭南面无表情,只是冷声道:“霍乘风,放了九公主,我饶你不死!”  霍乘风厉声冷笑,向横剑于芷蘅的兵卫稍动眼色,那兵卫手中寒剑便狠狠向芷蘅喉间割去,芷蘅吃痛,轻吟出声,随即便有温热液体划过寒剑,滴落在素色衣裙上,瞬间冰凉。  霍乘风得意大笑,亦拔剑对向李昭南:“李昭南,你若敢轻举妄动,我必先杀了这绝色佳人!”  芷蘅凝眉艰难的看着李昭南,李昭南依旧淡漠的面容,冷峻双眸并无异样,兴许,她在他的眼里,果真不值一提,那么,你又何必来救我?芷蘅喉间疼痛,绝望的想着。  此时此刻,那一心想要依靠的人近在眼前,他的抉择,关乎着她的生死,这一刻,他们四目相对,竟平静得如同陌生人。  李昭南缓缓放下手中寒剑,还剑入鞘,天云立即浓郁翻涌,霍乘风挑唇一笑,亦将剑轻轻放下,“好一出英雄救美,看来天将军对这位侧妃到有那么一点一往情深……”  他话未说完,便被李昭南迅捷的侧身打断,他一侧身间,弯弓搭箭,一箭飞矢,百步穿杨、一箭封喉!  血,溅在芷蘅脸上,只见那横剑挟持她的人缓缓向后倒去,芷蘅心脏猛跳,几乎失速,心口隐隐的痛楚亦被这一箭赫然止住。  那人轰然倒地,而射箭的李昭南依旧傲然马上,弓弦犹自颤颤抖动。 英雄热血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趁机向李昭南而去,霍乘风见状飞身下马,李昭南亦跃下马来,两人几乎同时冲到杨芷蘅身前,只不过芷蘅的身子向着李昭南的方向,李昭南得以抢先一步,将芷蘅抱在怀中,霍乘风挥剑相向,李昭南无暇拔出身上佩剑。  “将军接剑。”大沅军中,一人将剑掷向这边,北秦军中亦有人飞身上前,将飞出的剑打落在地。  李昭南抱住芷蘅侧身躲开霍乘风凌厉一剑,霍乘风追击而来,李昭南一个手势,大沅军队立时喊声震天,李昭南纵声喝道:“封锁客栈四周,见北秦贼人,杀无赦!”  一声令下,霎时,便闻杀声震天,刀剑齐齐出鞘。  芷蘅伏在李昭南胸口,战衣铁甲,冰寒入骨,英雄热血,铁骨铮铮!  难怪,远在北秦的和音公主会倾慕于他,万里寻情。  难怪,他声名狼藉,依然摄人心魄。  是爱?是崇拜?抑或是敬慕,一切都不再重要。  此时,她在他的胸口处,倾听着他激烈的心跳、高亢的喊杀声。  他的手,不曾放松她纤细的腰,她的眼,不曾离开他冷峻的脸。  刀光剑影中,是他坚实的守护,腥风血雨里,是他坚强的臂膀。  芷蘅但觉身子陡然腾空而起,李昭南怀抱着他,跃出激烈战群,骏马随声而至。  两人安然落在战马之上,李昭南的声音绝冷,低吼道:“杀,若不投降,便一个不留!”  芷蘅身子一震,抬眸看向李昭南,他眼里冷光森森,周身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果然是令人闻名丧胆的催命符!  忽然,素月自马车内跃将出来,目光里含着惊恐,咬唇看着骏马之上,冷冷观望的芷蘅,芷蘅与那目光一触,心中陡然明了,素月痛悔的目光,在一片血腥杀戮中,尤为突兀。  芷蘅颤颤回首,望向身后的冷峻男子:“可不可以放霍乘风一条生路?”  李昭南低眸看她,目光肃沉:“怎么?你舍不得?”  芷蘅一惊,无料他竟会有此一句?她怔怔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一败涂地 - 欲火皇妃 - 忧然   素月见李昭南一言不发,眼看北秦数百人被李昭南上千军队围攻,血色无光,剑光寒彻,素月登时泪如雨下。  她扑通跪倒在地,哭喊连连:“太子,太子……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然而这微弱的喊声,在惊乱战局中微不足道,只有芷蘅看见她绝望的样子,亦如刚才的自己。  此一时,彼一时,只是……尸横遍野,原非自己所愿。  “奕王,不要再杀了,好不好?霍乘风并没有伤害过我!他只不过……”  芷蘅话未说完,李昭南便厉目瞪住她,芷蘅被迫住,断了声音,李昭南的眼光,冷肃里终究有一丝迟疑。  “留霍乘风与女眷活口,其余的一个不留!”李昭南一声令下,全体将士杀声更甚,只是围绕在霍乘风身边的兵将不再下下杀招。  素月伏地哭泣,艳阳下,浓云忽然遮日,杀声随着刀剑刺穿皮肉的声音一下下入耳,芷蘅不忍再目睹这样的场面,她闭上眼,只听闻耳边一声声凄厉的嚎叫和乖张的叫嚷。  交织在一起的,是寒刃铁剑拼搏的声音。  怒马长嘶,声裂云霄,芷蘅紧紧抓住缰绳,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吗?  这样的血腥杀戮,数百条人命,自己如何能背负的起?  “够了,够了奕王……”她终究还是不可忍耐,泪眼含波,望着李昭南。  李昭南不作声,任由这场杀戮继续。  终于,血流成河,尸陈遍地,旷远天际,云霭亦似沾染了血色,客栈之前,飞沙染红,断剑残刀,啷当落地,北秦将士的尸体布满空旷的山脚。  霍乘风一身浴血,青衣染色,他筋疲力尽,单膝跪倒在地,宝剑撑着身子,素月连忙上前扶住他:“太子……”  她嘤嘤哭泣,霍乘风却抬眼狠狠盯着李昭南:“李昭南,你以多欺少,你若不杀我,来日,我定向你加倍讨回来。”  李昭南桀骜一笑,目光越过具具尸体,带着意犹未尽的血腥,落在霍乘风身上:“好,那么本王就等着那一天!”  李昭南言毕,号令众人,大沅军队浩荡而去,空阔边漠,残阳如烧,这一场杀戮,直持续到黄昏才止,要说霍乘风所带果然皆是北秦精锐,竟可以三百人之力与李昭南八百精兵抗争至此。  尸山血海中,唯留下素月与霍乘风两人而已,血衣飘荡在漠风中,带着咸腥的味道。  李昭南果然一言九鼎,除了霍乘风与素月,一个不留!  此番北秦国阴谋以失败告终,一败涂地,令霍乘风折剑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别来无恙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一路坐在李昭南身前,鼻息间似还能嗅到淡淡血腥,她俯身干呕,李昭南淡漠看她一眼,稍缓了速度,芷蘅犹自心惊胆战,回想边漠血淋淋的场面,霍乘风杀红的双眼,便不觉身子颤抖。  “你冷吗?”李昭南道。  芷蘅摇头:“不。”  她竟说不出其他来,李昭南实在是足够冷酷狠辣之人,果然是自刀枪箭雨、血肉尸体中打杀出来的人。  也许区区上百条人命在他眼里已不算什么。  可芷蘅的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  入了城,再没了边漠的风沙。  暖风徐徐,接近夜晚,并没有边漠的寒。  南越国现已是南越城了。  因着战火连绵,入夜,城中便一片死寂。  李昭南暂住在南越国昔日梁王府内,如今的梁王府早已褪去了繁华,有的只是冷寂与肃静。  芷蘅随在李昭南身后,走进厅堂,一个女子忽的朝她奔过来,激动得流泪:“公主……”  是云儿!  芷蘅亦欢喜道:“云儿,怎么是你?”  “是奕王派人潜进无尘宫将我带到了这里,说是可以见到公主。”云儿亦是单纯的孩子,好在果真是李昭南派去之人,若不是该如何是好?  芷蘅看向李昭南,他背身站在厅堂中央,只有一名贴身侍卫随着进来。  李昭南朝他挥挥手:“你下去吧,兄弟们连日来辛苦了,去领些银钱与大家分一分。”  那人应了,低身而去。  芷蘅拉着云儿的手,感激说:“谢谢你。”  李昭南依旧背对着她,沉默不语。  芷蘅心中忽然揪紧,今日,她刚刚目睹了这个铁血男人的冷酷无情,此时他如此这样的背影,着实令人心中发颤。  云儿亦感到异样看着芷蘅:“公主……”  芷蘅示意她不要开口,凝眉望着李昭南的背影。  许久,李昭南方道:“九公主别来无恙吗?”  如此生疏淡漠近乎无情的一句中,似乎还有深意。 寸寸凌迟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一怔,他似乎隐含了怒气。  心下一思,自也没错,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夜露水情缘,其实并算不上熟悉。  直到今日的战场,她依偎在他的怀中,才有怦然而动的感觉。  芷蘅道:“还好,奕王您……”  “不好。”李昭南不待她问出口,便打断了她,他回过身,杀气腾腾的双眼直令云儿身子一抖。  芷蘅握紧她的手,犹自镇静。  李昭南看着她,看着她素衣淡淡、墨发如丝,虽褪尽了华艳衣装,依旧如此风华绝代。  他上前攥了她的手,凝眉道:“真好个足够妖媚的女人,难怪本王阅人无数,仍旧逃不过你的美色。”  他说着,手上一紧,芷蘅吃痛,一声轻吟,她抬眸望他,不解他缘何满眼怒气重重,云儿脸色煞白,看着李昭南几乎扭断芷蘅的纤手,连忙道:“奕王,奕王您快放开公主……”  芷蘅骨节欲裂,却并不开口求他,她只是看着他,虽然不解,可亦持着几分尊严。  李昭南明显话里有话,并非如此简单。  “李昭南,你究竟什么意思?”芷蘅不再叫他奕王,而直呼其名,李昭南眉目森森,忽的甩开她的手,芷蘅身子便犹如轻飘的落叶,跌在地板上。  云儿连忙上前:“公主……”  芷蘅更为疑惑,他浴血救她,不惜杀死上百条人命,可如今,他竟又是这样一幅脸孔,难怪素月曾说,李昭南可并非如此简单的男人,不可凭借他的行为而推断他的心思。  他低眼俯视着她,面如冷铁,云儿扬眸不满道:“奕王,您这是做什么?您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公主,公主的身上怀着您的骨肉,您知不知道?”  李昭南瞪她一眼,面色并无异样,亦无惊讶,显然他是知道的,是的,芷蘅也曾听刘裕向父皇说,会将此事陈明在和亲文书中,那么李昭南又岂有不知之理?  可他如今的样子,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芷蘅甚至忘记了起身,只是盯着他冷漠的双眼,李昭南冷冷一哼:“哼,孩子?像此等人尽可夫的女人,谁知道她腹中怀的是谁的孽种!”  一语几乎震碎芷蘅心脉。  李昭南一字一句,都宛如刮骨钢刀,一寸寸凌迟着她的心。 冷酷绝情 - 欲火皇妃 - 忧然   “你……你说什么?”芷蘅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眼中热泪涌动,她一心想要依靠他,一心想要离开北冥随他过不同的生活,可如今他的脸有如鬼煞,狰狞的看着她,似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一般。  李昭南沉冷的声音微微嘶哑,芷蘅却听得清晰:“昨晚,是谁在霍乘风的怀中舍不得离开?是谁今天掉着眼泪为霍乘风求情?哼,孩子?”  李昭南鄙夷的望一眼她尚平坦的小腹,冷冷嗤笑:“这孩子谁知道是你哪个男人?”  句句咄咄逼人,字字锥人心头。  芷蘅豁然起身,胸口激荡恨意滚滚,她是因为谁才承受了更多的羞辱?是因为什么才落入了霍乘风之手?  而原来,他昨晚就在客栈周围,却眼睁睁的看着她,而不动声色,原来,他看到了,既然看到了,为什么在那天夜里,他不动手?原来,他并不是听了素月的传话!  “不是那样的。”芷蘅咬着一字一句,竭力压抑心中的委屈,她想要解释,那天,她不过是想要利用素月的妒火而已。  可李昭南却甩身冷哼:“那是什么?身为奕王侧妃,不知廉耻,向别的男人投怀送抱,我亲眼所见,还敢说不是?”  芷蘅感到一阵晕眩,整个身体摇摇欲坠,多日以来的奔波终于令她不能承受,她目光空洞,无力的辩解着:“不,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只不过想要利用……”  “利用美色?”李昭南声色俱沉,“你对我何尝不是用美色引诱?对于你,眼前的男人是谁,恐怕根本不重要吧?”  终于不能支撑,云儿亦没能扶稳她,她颓然跌坐在地,喃喃反驳,声音虚软无力:“不,不是……我只是想……”  “够了,本王没空听你闲扯。”李昭南转身而去。  “既然这样,你又为何要救我回来?” 芷蘅将身体里仅剩的力气用在这一句上。  她终究泪流满面,她没想到,回到李昭南身边,竟会是这样的局面。  他甚至不给她一句解释的机会。  李昭南站在原地,许久,方冷冷开口:“哼,我李昭南的东西,即使不要了,也决不许他人染指!”  说完,他径直而去,伟岸的身影,逐渐淹没在南越冷冷的夜色里。  芷蘅泪水决堤,却没有办法,她没有机会解释。  他不给她半刻解释的机会。  她只觉眼前一阵铺天盖地的晕眩。  云儿扶着她,亦流下了眼泪。  芷蘅失神的坐在地板上,可笑自己,这一世,恐怕都要在迭起的流言里背负着荡妇的骂名,却不允许她辩解一句。  从前是,现在……还是。  她望着李昭南离去的方向,蓦地迷茫。  她如愿离开了皇宫、离开了北冥,可前路又在何方?  她闭目流泪,忽的揪痛不已――  原来,那晚寒夜月下,不仅仅有素月一双嫉妒的眼眸,更有李昭南绝情冷酷的目光! 返回大沅 - 欲火皇妃 - 忧然   之后的几日,李昭南再也没有出现,南越国旖旎风光,她无心欣赏,她日夜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人来人往,还有守卫日夜守在她的房门前。  她无奈苦笑,没想到,她放弃了尊严、放弃了一切,最后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逃到另一个牢笼中而已。  守卫不许她与云儿踏出半步,送的饭菜倒是清淡可口,不曾怠慢。  只是李昭南究竟要怎样?如果真的相信了他所见到的所谓事实,那么为何不将她遣送回北冥国?如果他说的只是气话,可是这么久了,却为何依然不听她的解释?  更为疑惑的是,李昭南既然那夜便在客栈外目睹了所有,那么,便并非素月连夜报信儿给李昭南,自己原还奇怪,凭素月一介女子,怎可能仅仅一夜之间便折个来回?  那么素月又去做什么呢?  她故意拖延时间,便必是得到了确准的消息。  而李昭南又为何不趁夜救她,非要等到来日中午?  这些未解的谜团在心里层层叠叠。  却没有人可以解释。  …………  三日后,大沅派来孙守波暂时接管南越城,天将军李昭南奉诏回京,此番对南越大胜,李昭南功勋再胜一层。  芷蘅与云儿的马车被安排在大军中间,一路颠簸,芷蘅身子渐渐不能承受,这些日子里的劳碌仿佛一夕爆发。  她频频干呕,却吐不出什么,形容愈发憔悴,消瘦的身子似不可禁衣,李昭南衣食倒不亏她,为她备了华美衣裳,只是这身华衣她却穿不出丝毫情味。  她挑帘而望,只看见李昭南轩昂的侧影在炽烈阳光下气度不凡,大军浩浩,尘土飞扬,似乎整片土地都在颤动。  这支常胜之师的威武浩荡,尽收眼底。  芷蘅不由得忘记了些许难过。 不好预感 - 欲火皇妃 - 忧然   一连几个昼夜,日夜行军、兼程千里,终于踏入大沅国境。  五万大军不可尽数进城,李昭南只带三千精骑同芷蘅的马车而已,却足可震动大沅京都――栾阳城。  天将军班师回朝,皇帝亲自出宫相迎,犒赏三军。  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头百姓,无不涌到入城道旁夹道相迎,正午时分,礼乐齐鸣,御林军林立两侧,挡住拥堵的百姓,人们齐声高呼,奕王战无不胜,李昭南却只于高马之上,目光如常。  鲜血洗亮的胄甲,骤然耀亮了整个栾阳,正午骄阳,陡然失色于腥风血雨里搏杀而归的将士们。  大军来到庆玉门,过了这道门,便是巍峨皇城。  这是芷蘅第一次踏足大沅,更第一次目睹大沅皇城的风光,李昭南在百姓的簇拥与欢呼声中踏进皇城。  说他声名狼藉,却在大沅如此受到爱戴,又该如何评价这样一个矛盾的天将军?  芷蘅自马车中望出去,城门高高耸立,皇家仪仗煊赫于高高宫阶,幡旗林立、红毯铺就,文武百官列队迎候,礼乐响起,大沅皇帝李稔亲自步下大殿。  父子相见,李昭南的神色却依旧淡淡,毫无喜怒可言。  李稔紧握李昭南的手,大赞道:“我儿果然不凡。”  李昭南只道:“全凭着父皇洪福齐天而已。”  芷蘅看着大沅皇城气派远超北冥,北冥皇宫处处精雕细琢,却嫌过于柔腻,处处透露着北冥名贵的脂粉香气,然而大沅皇城的恢弘壮丽,屹立于骄阳之下,飞檐龙腾云霄,宫阶白玉如霜,更显得肃重而震人心魄,果然有天朝的贵胄风仪、泱泱大国的繁华气派。  芷蘅一时看得出神,却有人在车前低声道:“九公主,将军要您沐浴更衣,随他参加晚上的庆功宴。”  芷蘅一惊,李昭南究竟是何用意?这么久以来对自己置之不理,却于此时,要自己沐浴更衣,随他列席为他而隆重的庆功宴?  她隐隐有不好预感。 不知所措 - 欲火皇妃 - 忧然   但终究走下车来,素颜憔悴,仍令车下小将目色一滞,随而迅速低下眼睛。  下了车,有两名侍女带着芷蘅与云儿绕过了喧闹的宫阁,穿越琼林瑶台,幻彩琉璃的花园走廊,来到一处宫门前。  其中一名绿衣侍女道:“杨妃请。”  杨妃?  芷蘅一怔,随即会意,进了大沅朝自己便再也不是九公主了,而是奕王侧妃――杨妃。  芷蘅随她们走进去,踏入这道门槛的刹那,她便该忘却前尘,北冥便自此亡在她的心里,那不堪回首的幕幕往事,皆随着今天的这一步,遗留在了身后……  ……………………  夜晚,宫廷国宴,大沅碧霄殿金玉满堂,华灯高照,九色垂幕,锦瑟笙箫,舞袖成云。  说来,南越一战,对于李昭南来说,是太小的一场战役,完全没必要为此而大费周章。  这样的场面,不知是做给谁看的?  芷蘅隐隐有这样的感觉,她与云儿由宫女引着,自声声丝竹里踏入碧霄殿。  李稔正与百官饮酒,忽闻堂下一声:“北冥九公主,奕王杨妃到。”  碧霄殿中,瞬时静谧无声。  犹似无人。  芷蘅手心有凉凉细汗,自己初涉大沅,并不懂得,为何自己的到来会引来如此震动。  她一步一步,身姿婀娜,踏进碧霄殿内,静谧中忽有隐隐惊叹之音。  她一身浅色镂花披衣,内裙繁花似锦绽放于裙摆广袖,再以金丝线缠绕花间,华灯下,便犹如落金万千、盈盈欲碎,行走之间,行云流水,步态蹁跹。  发上玲珑珠玉璀璨生华,墨发之间垂下万千璎珞,千丝万缕,纠缠如丝,却仍不及那双含水双眸,凭显得清艳无双。  李稔将酒杯放置在桌案上,静静看着芷蘅走到大殿中央。  李昭南眼也不抬,默默饮酒。  北冥国时,但凡国宴,芷蘅皆只能默默的于无尘宫外,望着大殿那边的璀璨烟火、灯明通宵,而她,只是角落里的看客而已,从未走近过一步。  如今,要她如此立在这一片繁华之中,她反倒不适,竟忘了该有怎样的礼数。  云儿连忙从旁提点。  芷蘅却依旧不知所措,突地,李昭南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她侧眸看他,李昭南神情淡淡,那目光丝毫没有旁人的惊艳与赞叹,甚至不落在她身上半分,他开口道:“父皇,北冥和亲队伍被北秦掳劫,杨妃因此受惊,还望父皇莫怪。”  李稔忙是道:“不妨事,杨妃请落座吧。”  芷蘅看着李昭南,李昭南横她一眼:“看我做什么?你不坐在我身边,还想坐在谁的身边?”  芷蘅一怔,舞乐歌声随即响起。  大殿之中,重归喧闹。 故意亲昵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坐在李昭南身边,看着他,见他一杯杯饮酒,想来此时他该不会发作,该是解释的好机会。  “李昭南,那天晚上……”  “三弟,来,与大哥喝上一杯,祝我三弟再添新功。”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她,她举头望去,只见一个男子,舒眉微扬,脸廓正方,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不算英俊的脸,带着微微薄醉。  酒宴才开始不久,怎便会有比这宴会主角喝得还要多之人?  芷蘅停住话头,与李昭南一起起身,李昭南喝下那人所敬之酒,淡淡说:“多谢大哥。”  大沅太子李昭玉,从来只读诗书,不问武功。  他转头看向芷蘅,微醉的目光仍有一丝神采不经意划过,他盯着她,却良久无语。  李昭南冷冷的说:“大哥,可是从前见过芷蘅吗?”  芷蘅,若芷蘅没有记错,这是李昭南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她看向他,竟有些许不真实的错觉。  李昭南却依然目视前方,看着李昭玉。  李昭玉这才道:“没……那倒是没有,虽我曾出使北冥,见过昭阳公主、凌阳公主、凤阳公主,却不曾见过九公主。”  李昭南笑道:“呵,我也从没见过,但见到了,她就是我的了!”  李昭玉脸色一滞,李昭南笑里藏刀,眼眸森森然赫亮。  芷蘅心中一颤,李昭南分明是在挑衅,看来他们兄弟两个貌似不睦。  李昭玉沉下脸:“呵,那是,三弟向来**倜傥,亦是无人可匹敌的。”  李昭南不语,笑着饮下一杯酒。  李昭玉转身悻悻而去。  李昭南亦随即收敛了笑容,看着芷蘅:“还不坐下?”  芷蘅随着坐下来,李昭南却忽的凑近她的耳边:“那是我大哥,太子李昭玉……”  他声音低柔,却令芷蘅周身一冷。  她看向他,他幽深的眼眸似乎别有意味,他唇边带笑,“杨芷蘅,你大可以去上他的床,凭他看你目光,显然对你垂涎三尺,那样……说不定你便是太子妃了!荣华富贵,更加不可限量!”  “你……”芷蘅怒从心起,几乎站起身子,却被他狠狠按住,他的唇在她的耳边,芷蘅的眼光恰好可以看见龙座上皇帝的目光,皇帝目中带笑,与身边妃子相互而望,然后心照不宣的笑了。  芷蘅这才发觉,李昭南的举动过于**,大庭广众,他亲昵的低身在她的耳际,似是亲热耳语,实则是冷言嘲讽。  “李昭南,你到底要干什么?”杨芷蘅愤怒瞪他,李昭南微微抬起目光,敛住笑意:“你不是想做太子妃吗?那么……又何必舍近求远的去找霍乘风!”  原来,他还在计较这件事情! 太子昭玉 - 欲火皇妃 - 忧然   原来,他还在计较这件事情!  却又不听她解释。  杨芷蘅只觉胸中怒气纵横,她看着他,目光欲裂,终于突地站起身来,不顾众人目光愤然甩袖而去。  李昭南,妄你一身荣光,铁血将军,却不想竟是这样的小肚鸡肠!  碧霄殿内,又是一阵不大不小的惊叹,想来在这大沅朝,乃至整个天下,也没有谁敢这样对待李昭南。  云儿随着她走出来,迅速追上她:“公主,您……您这是怎么了?当众便给奕王脸子看?”  芷蘅淡淡说:“他不是人。”  语声虽淡,却满是恨意。  幽幽夜风,拂面清凉,却凌乱了她的秀发。  夜色下,华灯掩去了月色清华,星光亦被大沅皇城的华彩遮去了光芒。  芷蘅驻足远望,高树参天,是大沅巍峨气派,御花园内,缤纷花色只是参天高树的点缀,夺不去它的气魄。  便如李昭南,女人之于他,不过点缀而已,可有可无,他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天将军。  “弟妹这是怎么了?可是我那三弟招惹了你,我替他向你赔个不是?”  身后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芷蘅回身望去,竟是李昭玉。  芷蘅连忙道:“太子,您多心了,芷蘅不过感觉殿内过于吵闹,有些头疼罢了。”  “是吗?”李昭玉的目光渐渐放肆,竟将芷蘅从头至脚看了个遍。  芷蘅忙是转开身子,笑道:“太子您快回吧,今儿个文武百官都在,恐还需您主持着呢。”  芷蘅是客套话,李昭玉却脸色一沉:“哼,主持?主持什么?有你家奕王在,哪里还轮的到别人了?”  他说起话来,毫无皇家姿态,芷蘅心中渐无好感,于是道:“太子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我不回去,又能怎样?”  说着,他竟抓住芷蘅纤细手腕,芷蘅大惊:“太子,请您自重!” 只是棋子 - 欲火皇妃 - 忧然   “你真美,为什么三弟总是那么好福气,为什么我到北冥国时便遇不到你?为什么从小到大,他什么都抢先一步?你嫁给我,你嫁给我我要你做太子妃!”  李昭玉说着,竟将她揽入怀中,芷蘅大惊,李昭玉身上带着浓重酒气,显然是醉了。  “太子,不要……”  芷蘅一声低呼,正自不知所措,却听到一声愤怒大吼:“昭玉!你在干什么?”  两个人同时一惊,云儿忙跪下身去:“参见皇上。”  “父……父皇……”李昭玉连忙松开杨芷蘅,被李稔这样一吓,似乎也清醒了不少,望着杨芷蘅花容失色,亦感觉不可置信,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只见李昭南站在李稔身边,凝眉低沉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芷蘅是你的弟妹,你不知道吗?”  李昭南的口吻并不似他往常的冷厉,反而有幸灾乐祸的音调。  芷蘅听起来,心里更加不舒服,扬眸看向他,他的眸光亦落在自己身上。  他唇际抹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随即不见,又换作状似气郁的口吻:“大哥,若你真如此喜欢芷蘅,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向我提出来,我亦可将她送与了你也没什么,却为何要做这样苟且之事,实在有辱您太子之尊!”  李昭南字字铿锵,却如钢针扎进杨芷蘅的心。  他的目光里分明是洋洋得意,却偏要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貌。  她心中豁然明白,为什么,他要在李昭玉敬酒之时,刻意刺激薄醉的李昭玉,刻意强调,自己是他的。  刚才李昭玉说过,自小李昭南什么都抢先一步,这番心思,想来李昭南比自己更明白,于是他故意刺激他,又故意激怒自己,然后见李昭玉尾随自己出来,便叫李稔一起,与他来看这场精心策划的戏?  芷蘅暗自惊心,自己的想象力何时变得如此丰富?  李昭南显然十分了解李昭玉,李昭玉也显然对女色颇为痴迷,否则李昭南怎会从一开始便计划要自己来参加这个与她毫无关联的晚宴?  自己只是北冥最卑微的公主,还无福消受这样的款待。  加上李昭玉含了醉意,便更加难以自控!  一切仿佛串联起来。  可她但愿,事情并非如此,但,李昭南的眼神告诉她,事情就是这样。  自己被利用了,从一开始便被利用了。  她恍惚走进一个华丽的殿堂,其实,不过是一颗光彩照人的棋子罢了!  杨芷蘅脸色苍白,华灯之下,万物失色,即使绝色如她,此时也免不得失去了光彩。 一箭双雕 - 欲火皇妃 - 忧然   只见李昭玉普通跪倒在地:“父皇,不是的……不是……我……我不知道,我刚才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我……”  “昭玉,你太叫父皇失望了!她是你弟媳,你**也不该好到了她的头上!身为太子,简直有辱国体!”李稔悲愤交加,李昭玉伏地抓住李稔衣角,“父皇,儿臣错了,儿臣是喝得醉了,才会……”  “你……你给我回东宫去,闭门思过一个月,不得踏出东宫半步!东宫一众舞女歌姬、妻妾侍女,皆暂且搬离东宫,这一个月中,你好好反省,不许近半分女色!否则……”  李稔显然极怒攻心,嘴唇颤抖:“否则,你这个太子也不要做了!”  “父皇……”  “还不向杨妃致歉?”李稔怒吼道。  李昭玉身子一颤,半晌才缓缓起身,他转身对向芷蘅,眼里的哀求顷刻变作怒火纵横,他盯着芷蘅,似乎要将她置于死地一般。  芷蘅心中一颤,莫非,他以为这一幕戏,都是自己与李昭南合谋的不成?  “弟妹,为兄的刚刚被酒意驱使,还望你莫要见怪。”李昭玉的声音低低的。  芷蘅只是不语,怔愣的看着他。  李昭南走过来,拉了芷蘅的手,芷蘅只觉得那双手冰冷无温,便如他那颗心!  “大哥,你该知道,我李昭南的女人,从不许他人染指!可你是我大哥,有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我会忍痛割爱!”李昭南一字一句刺激着李昭玉,李昭玉看着他,两人目光交汇,电光火石。  却皆被夜色隐去了。  李昭南拉着芷蘅走回到李稔身前:“父皇,今日宴会恐已没了兴致,便也早些回宫歇息吧,我与芷蘅亦先告退了。”  李稔对向李昭南,似有几分尴尬笑意:“好,你们去吧。”  见他的样子,亦似对李昭南忌惮三分。  是啊,一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铁血将军,手握重兵,心思缜密,谁人不会惧怕三分,即使……那个人是皇帝!  然而芷蘅却越发觉得心冷,这个男人太过冷酷,超出了她的想象。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芷蘅甩开他的手,怒目瞪着他。  李昭南回身看她,直言不讳:“是,打击他,羞辱你,一箭双雕!” 奕王天府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身子一颤,身后云儿亦惊住了,李昭南却淡淡笑了:“杨芷蘅,这……不过才刚刚开始!”  芷蘅心中一悸,他的目光寒冷犹如万年玄铁,深黑的幽冷,透露着夜色无边的黑,远处的灯火辉煌已在身后渐渐消逝,余留下的竟只是他冷酷的笑容。  他俊薄的唇微微挑着,难道……他这样,竟只是为了霍乘风吗?  芷蘅不相信,一个人竟可以绝情到这样的地步,即使是要她死,至少要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  芷蘅扬眉看着他,无惧他的威胁:“李昭南我告诉你,那天晚上,我只不过是想利用素月的妒火,来帮我逃走而已,我让霍乘风抱住我,是我知道素月正在一边偷偷看着,就是这样,信不信由你!”  芷蘅欲要离去,却被李昭南紧紧抓住手腕:“当然不信!女人的话若是也能信,那天都要塌下来了。”  李昭南冰冷的眼更有酷寒,芷蘅禁不住身子一抖,他的目光令人承受不住。  他既如此不信任女人,为何还**之名远播?  “放开我……”  芷蘅挣扎着,却被他一路拉到宫门处,守卫恭敬见礼,牵过高大神骏,李昭南一跃而上,将杨芷蘅圈在臂弯中。  “我的妃,现在我们回家去,以后……我会要你好好的了解我……”李昭南的脸上似乎有笑,却被冰冷的眼眸冻结了,令人不寒而栗。  “云儿……”芷蘅叫道。  李昭南策马而去,扬鞭回首:“带那婢女去我天府!”  天府!  多么气势恢宏的名字,光是这名字,便足以说明了奕王在大沅朝的地位。  ……………………  狂奔之下,冷风透衣,不过一忽,便到了一处府门前。  杨芷蘅举眸而望,但见庄肃偌大的府门,高高悬挂一展金漆牌匾,赫然写着――奕王天府!  四个大字刚劲有力,雄浑气概,便就似这府院的主人,带着凛凛气魄。  不久,有人将府门打开,两扇沉重的红木门缓缓开启,便有两队兵卫跑出府来,叩首拜倒:“恭贺奕王凯旋。”  李昭南下马,只见芷蘅惊叹的目光,不禁扬了唇角,他伸出手,递给芷蘅:“愣着干什么?”  芷蘅这才惊觉,将纤细小手递在他的手上,他的手心似乎有了温度,她才要下马,便见自府门内,徐徐走出四名女子,为首的该是奕王妃孙氏,她一身水红华衣,浓妆艳抹,金簪耀亮,显然精心装扮过了。  四人纷纷拜倒:“恭迎王爷回府。”  李昭南看也不看一眼,只将杨芷蘅扶下马,芷蘅转眸与那四人目光相触,便感到一阵寒流过体。 阴谋味道 - 欲火皇妃 - 忧然   女人的妒火,她已不是第一次见到,可为何今晚的,格外强烈。  只见那四名女子怔怔的看着芷蘅,孙氏更加看向了那匹骏马,目光在芷蘅与骏马之间来回,更生寒意。  身后的三人,不过各自妒恨的咬牙,却只能垂头,假作恭顺。  李昭南带芷蘅走进王府。  王府之内,锦绣缤纷、亭台楼阁,水榭香浓,丝毫不逊于皇宫的华美。  李昭南坐在大堂之上,四名妻妾再度拜倒,恭贺他凯旋而归。  然而李昭南却显然见怪不怪,只呷了口茶,道:“如妍,这是北冥公主,你们也都知道的,你去安排她一下,将府中的事情交待清楚。”  只见奕王妃恭顺的笑道:“那是自然的,我早已准备好,将东间凤心阁安排给公主,以后便是自家姐妹,还望公主不要嫌弃了……”  芷蘅还未及言语,李昭南便放下茶杯,淡淡道:“何必那样麻烦?”  说着,抬头看向孙如妍,目光冷冷的,看不出情绪:“安排在横廊萍院便是了。”  孙如妍一惊,其余三名妃子更加大吃一惊,纷纷抬头望来,芷蘅更感迷茫,看向李昭南,李昭南笑笑,那笑容尖刻如同冷月弯刀:“你和云儿正好同住在那里。”  说着,复又看向孙如妍:“如妍,不要怠慢了,让她单住在萍院最里面那间。”  孙如妍脸上又是一惊,见她不语,李昭南板起脸孔:“没听到我说话吗?”  孙如妍连忙低身道:“是,我知道了。”  说着,孙如妍看向芷蘅,淡淡说:“妹妹,请吧。”  芷蘅感觉心惊胆战,好似一股阴谋的味道渐渐浓郁。  这里的每一个人眼神皆是瞬息万变,除了李昭南,只有笑或不笑两种,却皆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  芷蘅看着李昭南,李昭南却冷声说:“你还不去?要我亲自带你去不成?”  芷蘅明知道,这也许是个陷阱,但她知道,她没有反抗的权利。  想起李昭南那句――这才刚刚开始,心上便不觉一颤! 王妃如妍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你究竟要怎样?你要折磨我吗?要惩罚我吗?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我原以为逃离了北冥国便有世外桃源,却想不到奕王天府,亦是一个巨大陷阱,可笑自己,却是心甘情愿跳了进来!  芷蘅随着孙如妍穿过奕王府后园,浓郁的丁香在不氲不火的五月绽放,千娇百媚,热情奔放,夜色之下,丝毫不减半分美艳,夜风徐徐,有莲花浮水的美,随风而来,仿佛便能看见那一方荷塘,绽放着妩媚的令箭荷花。  明明是如此美好的夜晚,却偏偏满是阴谋的味道。  终于穿过一片矮林,便到了萍园,萍园内,景色便寥落了许多,只有暗淡的灯火照见园内一方水塘,水塘之中,并无清美荷花,只是一波荡漾月色的塘水,似不见底。  周围冷森森的,莫名的一股寒意。  芷蘅环望四周,低矮的房屋两排对立,见孙如妍与芷蘅进来,立即自各屋内匆匆跑出一些女子,纷纷跪倒在地:“王妃……”  孙如妍道:“起来吧,这位是奕王侧妃杨妃。”  所有女子便朝向芷蘅,齐声道:“见过杨妃。”  芷蘅莫名所以的看着她们,她们穿了统一的淡绿色薄裙,该是侍女吧?  “以后,杨妃便住在这里最里面那间,你们好生侍候着,知道吗?”孙如妍口气淡淡的,众侍女却大惊抬头,见侍女们不答话,孙如妍又喝一声,“听到没有?  众人这才纷纷低头称是:“是,奴婢们遵命。”  芷蘅心中抽紧,原来所谓萍园,便是侍女们所居场所。  李昭南,这是在有意羞辱她吗?  芷蘅暗自握紧双手,却不动声色。  孙如妍引着芷蘅走到最里间的房间,房门打开,便有尘土的气味儿扑面而来,芷蘅踏进门,只见屋内除了一张床和一台梳妆镜外再无其他,便连桌椅也是不见。  孙如妍转眸看向她,目光高高在上:“妹妹,你便住在这儿了。”  芷蘅看着她,孙如妍果真也算是颜色过人的美女,眉目间有与生俱来的骄傲,听闻大沅孙氏乃没落贵族,原本因着皇后的关系而如日中天,盛极一时,但,皇后却不幸早逝,孙家因男丁不兴,唯有的孙守波却并非成大事、揽大权之人,如今孙守波被派去暂时接管南越城,想来也是因为奕王的关系而已。  而孙如妍正是孙守波之女。  孙如妍缓缓踱步,上下打量着杨芷蘅,她的目光里有淡漠亦有幸灾乐祸。 马背之迷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明白。  “要公主委身于这样的地方,实在是委屈了。”孙如妍显然话里有话,芷蘅不语,只等着她说完。  孙如妍掸掸床上浮土,坐下身来:“公主,我对您可是早有耳闻,近来,您的声明已是各国传开了。”  芷蘅心中一颤,冷笑这世道人言可畏。  “公主,可是感到心伤失望了呢?当初跑上奕王的床,温柔缱绻里自是想不到今日的吧?”  孙如妍言语越发尖刻,芷蘅早有预料。  李昭南如此公然的蔑视,他的妃自然有恃无恐。  “其实,你身为北冥九公主,又何必自取其辱?落得个名声扫地,又是何必?”孙如妍状似语重心长,实则冷言嘲讽。  芷蘅笑道:“王妃您身为奕王正妃,又何必含沙射影?落得个尖酸刻薄,又是何必?难怪奕王要纳四个妃子,还嫌不够。”  孙如妍一惊,随即站起身来,杏目凝着夜晚暗淡的光火:“你……哼,你现在可不是什么北冥公主了,进了这奕王府,便要守奕王的规矩。”  芷蘅冷笑:“奕王府的规矩便是恃强凌弱、以大欺小吗?”  孙如妍眉尖儿轻颤,正欲恼怒,却随即绽开一抹笑容:“呵,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妹妹听好,这奕王府自有奕王府的规矩,首先王爷练剑之时,不准靠近试剑亭左右偷看,奕王府里尊卑有序,每天早晨除了向王妃问安,便是要恭送王爷出府上朝,再有……”  她的声音微微低下,看向窗外一轮寒月:“再有便是奕王的宝马凌风傲决不准旁人靠近,尤其是女人,更加不可骑在马上,奕王说,女子阴气过重,会消减马的锐气……”  她一字一顿,缓缓回身,目光好似染了月色的冰冷,盯着她,良久不语。  芷蘅一惊,亦有诧异的神色,她终于明白,李昭南带她回府之时,为什么孙如妍的眼光会如此惊异,在她与那匹骏马之间游走,原来奕王府竟有这样古怪的规矩,可……  为什么,今天李昭南会将她拉上马,一路奔回奕王府?难怪每一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是怪异的,难怪她感觉到异常强烈的妒恨目光。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规矩! 杀鸡儆猴 - 欲火皇妃 - 忧然   可是……可笑之极。  原本是多么风光之事,可落在自己身上,却凭空如此难堪。  李昭南,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孙如妍终究别开目光,冷淡道:“但,我想今天一定发生了什么,王爷才会骑马带你回来,不要以为你轻易破了奕王府的规矩,便可升天了……”  孙如妍眼神四顾,不屑一笑:“好了,妹妹歇息吧。”  孙如妍正欲出门,云儿便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与孙如妍撞了满怀,云儿并不识得孙如妍,大气没有喘匀,只是怔愣的看着她。  孙如妍立时板起脸孔,厉声道:“谁家没规矩的丫头?”  芷蘅忙走过去,拉过云儿:“云儿,快见过王妃。”  虽然,自己可以与孙如妍斗斗口舌,不论李昭南怎样对待自己,自己好歹是奕王侧妃,孙如妍不会轻举妄动,可云儿不同,云儿只是个婢女而已。  见孙如妍的脸色,芷蘅便觉不妙。  果然,孙如妍冷眉高挑,向着外面高声叫道:“来人!”  芷蘅与云儿同是一惊,见她这阵势,显然欲要寻衅,芷蘅暗叫不好,如今,身在大沅,又是她人眼中尖刺,是真正的举目无亲。  门外跑进两名侍女,孙如妍眼神一挑,看向云儿:“这丫头好没规矩,彩珠,秀丽,给我拉出去,好好教教她这奕王府里的规矩。”  彩珠连声应了:“是,王妃。”  那名唤彩珠的侍女,明明一张清秀的脸,却眼神冰凉。  也许,在这冰冷的奕王府中,没有人是有温度的。  彩珠与秀丽架着云儿向门外走去,芷蘅拉不住,随着跟出去,便有随来的侍人为孙如妍摆上紫檀木雕花椅,孙如妍华服逶迤垂地,高高在上。  彩珠与秀丽将云儿扣紧,孙如妍向身边侍人使个眼色,侍人得令上前,“啪”的一声,云儿凄声轻呼,白皙脸颊上便有五根鲜红指印,随即便是脆响连连,云儿咬唇轻声哭泣,嘤嘤道:“王妃……王妃饶了云儿吧,云儿知错了……”  芷蘅站在一边,只见孙如妍的眼光直直挑向自己,唇角微动,笑里藏刀。  芷蘅心中一颤,她的眼神分明刻意,如此的阵仗,却只怕是杀鸡儆猴! 苦难开头 - 欲火皇妃 - 忧然   夜色凄凉,院落之中,荡漾着冷冷寒气。  明明是五月天气,却凭空感到腊月的寒。  芷蘅紧紧攥住衣袖,在北冥国时,练就的卑躬屈膝,让她太了解孙如妍此时所要的。  她不过便是想要自己低头,杀掉自己身上仅剩的一点锐气。  她适才句句警告,字字威慑,自己皆不曾放在心上,正巧遇着云儿进门,便借机寻衅,好个奕王妃,原来竟是如此心胸狭窄之人。  一声声脆响连连入耳,云儿的哭叫声却渐渐低弱。  而孙如妍却悠闲的望月弄眉,好似这一切与她无关!  芷蘅心一横,她知道,若她不低头,云儿也许被生生打死也不足为奇。  举头,寒月如霜。  芷蘅膝上却一软,豁然跪倒在地,她不顾地上的泥水,低下眼眉,颤声说:“请王妃饶过云儿……”  见她跪倒在地,云儿立时停止了哭泣:“公主……”  此时,云儿的脸上已然红肿,芷蘅看着她,凄然一笑。  孙如妍艳美的脸上浮出淡淡笑意,她轻轻摇头:“杨妃,我可看不出你一点请求的意思。”  芷蘅心中一凛,只见孙如妍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她心里冷笑,看来今天,她是一定要给她最大的难堪方才会罢手。  也罢。  在北冥国时,更大的难堪,自己也曾经历,又何在乎这一遭?  芷蘅低头磕在地上,铿锵有声,她抬起头,额上便有隐隐红色,她始终垂着目光,低声下气道:“芷蘅请求王妃饶过云儿这一回,芷蘅定会严加管束,如有下次,愿以身受罚。”  “哦?”孙如妍立即接话,眼色有了几分晶亮,“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芷蘅苦笑点头,孙如妍便随即站起身来,华丽裙裳掠过芷蘅眼前,有淡淡兰桂的香气。  孙如妍忽而笑道:“好,今儿个便给杨妃个面子,若日后再犯……”  她目光冷冷的低在芷蘅身上,一字一顿:“杨妃,可便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芷蘅垂首不语,只听见孙如妍志得意满的声音飘忽传来:“好了,都下去吧,我也回了。”  一众侍女跪倒在地:“送王妃。”  看来,奕王妃的权威在奕王府中丝毫不逊于奕王?  难道,她是李昭南最宠爱的女子吗?  芷蘅想着,云儿便匍匐着来到芷蘅身前,她泪流满面,红肿的脸颊,几乎看不出曾经的秀色,唇际还带着丝丝血迹。 低微杨妃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心疼的说:“云儿,又叫你代我受苦了。”  云儿摇头:“明明是云儿自己不好。”  芷蘅惘然笑道:“她想要教训的分明是我,只是打在你的身上而已。”  侍女们一个个散去,各自回房,没有人在意两个奕王府中失意人凄苦的对语。  云儿哭泣道:“公主,我以为离开了北冥国,一切都好了,可是这里……”  她哭着没有说下去,芷蘅又何尝不是万般心酸,想到李昭南绝情的目光,冰冷的话语,尖利的刺人心房。  她不由得抚上小腹,这个未曾出生,便注定饱经劫难的孩子,从今往后,又要如何是好?  “公主……这里还不如在北冥,至少北冥的无尘宫还是个安静的栖身之所,可是这里……”云儿看向那间简陋的瓦房,心痛加上脸上火辣的疼痛,令她哭声凄惨。  芷蘅亦随着望过去,却只是不语。  低矮的瓦房,在冷月下犹显得凄凉万分。  芷蘅举头望月,泪水划过唇角――  故国已在明月中,而今后的日子,怕只能一点一点的熬过……  自己,再也不是无尘宫里与世无争的九公主,而是奕王府中身份低微的杨妃! 奕王侧妃 - 欲火皇妃 - 忧然   萍院之中,本便阴冷,芷蘅所居最里间更是阴沉潮湿。  一夜之后,芷蘅越发觉得身上虚软无力,云儿脸上的伤,不是一时可以消去,又无医药,芷蘅与云儿起床后,各自梳洗,芷蘅身上仍旧穿着那件华美的裙裳,昨日晚宴,惊艳朝堂的一身,今日里看去却多了几分凄凉。  芷蘅与云儿站在窗前,望着院落中,侍女们忙碌的一早,心里不是滋味。  突然门声响起,芷蘅与云儿回身望去,只见彩珠走进门来,高挑着细眉:“杨妃,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燕妃、丽妃、豫妃都已向王妃问过了安,这就要送王爷出府上朝,怎么?杨妃倒是特别,在这里清闲。”  云儿欲要言语,芷蘅却拉住她,彩珠见状,冷冷说道:“怎么?昨天的教训还没受够?还要我教教你这奕王府里的规矩吗?”  “你……”云儿心里本便含着气,听她一言,几乎冲过去,幸被芷蘅拦住,芷蘅平声道:“我们这就去。”  彩珠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公主,再怎样你也是奕王侧妃,她一个婢女,竟与您这样说话?公主,若您在哪里都如此忍气吞声,那么日后……”  “好了云儿。”芷蘅打断云儿,她知道云儿气不过,可此时此刻,身为和亲公主,她又能如何?  “我们走吧。”芷蘅稍稍归敛了青丝,便与云儿一同出去。  萍院之中,忙碌的侍女看着她走过,眼神凉凉的,是啊,一个不得宠爱的妃子,与她们**在阴冷潮湿的萍院,她自不能要求旁人尊重的目光。 试剑亭前 - 欲火皇妃 - 忧然   奕王府,出了萍院,绕过一片矮林,便是一片偌大的莲花池,芷蘅想起昨夜,莲花的清香扑鼻,不禁驻足,观望一忽,汤汤碧波之上一道长廊蜿蜒,直抵莲池彼岸。  阵阵晨风拂过面颊,便是一阵清爽。  奕王府之奢华,甚至比得上大沅皇宫,曲水流荡、假山叠嶂,连绵便似真实群峰,巍峨气势,淡淡雾霭迷蒙视线,长廊处,贴金描丹、雕龙镂凤。  听闻大沅朝,并非所有人都可以龙为装饰,即使是王,亦不可随意雕刻、穿着。  但龙,在奕王府中却是常见的,这大概便彰显了这座府苑主人与众不同的高贵身份。  池中的令箭荷花次第绽放,碧叶纷纷,如女子舞动的裙摆起起伏伏,莲花姿态万千,各有芬芳,只是一眼望来,艳丽太过逼人,反而令人心烦意乱了。  芷蘅蓦地皱了眉,道一声:“走吧。”  云儿随着她,才走过长廊,便不知该往何处去,彩珠早已走得没了踪影,这奕王府,怕是比北冥皇宫都还要大,她们初来乍到,如何能认得路线。  “公主,我们……该往哪里走?”  云儿四处望着,芷蘅亦为难道:“这儿有两条路,我也不知要怎么走了。”  这时,有两名侍女走过,云儿忙上前问道:“请问二位姐姐,哪条路是去大门口的。”  两名侍女互望一眼,又看看云儿与一身华贵的芷蘅,怕是昨夜才当班下来的,并不在萍院之中,并不认得芷蘅。  其中一名指了指左侧的路:“从这儿一直走,穿过一片林子便可看到了。”  “多谢二位姐姐。”云儿道了谢,转身与芷蘅向左边那路走去。  亭台楼阁,移步换影,月季木香,争艳斗彩,琼花纯白,海棠馥郁,紫藤花缭绕之中,只见碧草茵茵,晴空如洗,缕缕细云犹若暮雪淙淙,流动于天际。  目所及处,一方高亭屹立碧空之下,那亭台,似以白玉石雕筑而成,远看便似嵌在一方蓝色晴空的宝玉,走近一些,又似超脱了天际,白得夺人眼目。  隐隐自清风中,有声响传来,芷蘅细细听着,好像是长剑飕飕生风。  忽的,想起那日客栈前的一场屠戮,心中猛地一抽。  连忙转身欲走开,回身之间,只见一缕寒光刺破宁静的晴空,划过眼前,便有寒气透襟冰冷。  “啊……”她闭上眼,一声轻呼。  “谁让你到这儿来?昨天如妍没有教你这奕王府的规矩吗?”语声呵斥,沉冷如石。  芷蘅缓缓睁开双眼,只见李昭南持剑而立,剑尖儿直指自己咽喉之处,晨阳缕缕金光令剑芒生寒。 心知不妙 - 欲火皇妃 - 忧然   持剑的人,眼神更似冰刀,虽是气度英杰,伟岸身姿,却掩不去满眼的沉冷,明明英姿遐迩、轩昂气魄,却偏偏如此令人望而生畏。  芷蘅定一定心神,方道:“教了,所以才要我一早送王爷上朝。”  李昭南唇际一勾,冷笑道:“送我上朝?你不知,我才战罢,父皇免我五日朝吗?”  芷蘅一惊,刚刚彩珠明明说要她准备送王爷上朝。  难道……  心知不妙,怕是中计了。  想起昨夜孙如妍的字字“教诲”,连忙回身而望,但见那方白玉凉亭,赫然写着试剑亭三个字。  心中一颤,转身再望李昭南,他一身紫色长袍,翩然风中,长剑在手,目光如潭。  一切再明白不过,自己轻易的便陷入了一个圈套。  芷蘅惘然一笑,低声道:“我并没看见你练剑,且我亦不知这里便是试剑亭,适才问路,有人故意引我来此。”  李昭南手上一动,还剑入鞘,嘴唇却挑着:“哼!你是说有人陷害你了?”  芷蘅冷冷看着他,不语。  李昭南淡淡道:“你可知偷看本王练剑,该是何下场?”  芷蘅扬眉看他,此时倒是有恃无恐:“大不了一死,又有何难?”  绝艳脸容、美冠尘寰,一双流水清眸,似可涤荡尘世污浊,与那碧天如洗,相映成景。  李昭南冷肃目光里有片刻恍惚,他忽的笑了,走近她的身边,修长的指挑起她尖削下颌,柔腻的触感,冷傲的眼神,这样的场景,依稀曾见。  “这样的眼神……真让我怀念……”李昭南凑近身,低语在她的耳边,轻嗅她身上淡淡流香,“那天晚上,你也是这样的眼神……”  芷蘅心里一颤,他突地揽住她的腰,寒剑隔着裙裳,似依然寒冷入骨,他的笑容举止明明**温怜,却令芷蘅身子颤抖……  “李昭南,你又要干什么?”芷蘅不相信他此时的柔情,李昭南挑唇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鼻息,冷峻幽深的眸光,他笑道:“你可是我的妃,我干什么不是都很正常吗?那晚……你简直风情万种,如今想起来,还令本王浴血沸腾呢!”  李昭南手臂一紧,芷蘅正欲言语。  却听身后一个女子声音急匆匆传来:“王爷……” 一语双关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回身而望,眼神迅速冷下来,他放开芷蘅,芷蘅身子不稳,尚在适才的不知所措中,不能回神。  云儿连忙扶住她,看过去,只见孙如妍与彩珠姗姗而来,孙如妍状似万般抱歉的低下身:“王爷,如妍教导无方,让杨妃打扰了您,还请您勿要怪罪……”  出现的倒是及时。  李昭南冷冷一哼:“算了,以后多教着点儿便是了。”  他转身站在孙如妍身边,略略低身,轻声道:“你是故意的吧?”  孙如妍身子一颤:“王爷……”  李昭南唇角一勾,随即抽身而去,任凭孙如妍追上两步,也未曾停下脚步。  孙如妍转身看向芷蘅,眼神愤恨。  适才李昭南的一句,一语双关、意味深长。  故意?  他指什么?故意叫彩珠错传消息,再令人错指路线?还是故意在他温情脉脉之时,出现在他的面前?  无论是是什么,孙如妍都无法承受李昭南的冷漠。  她走到芷蘅身边,冷冷看她:“哼,你与王爷说了什么?”  芷蘅好笑她竟如此气急败坏,比起北冥后宫女子们看似波澜不惊的勾斗,实在太沉不住气。  “什么也没说,我想王爷如此精明之人,怎会轻易被谁玩弄于鼓掌?”芷蘅语声淡淡的,欲转身而去。  “站住!”孙如妍叫住她,恨声道:“果然是个狐媚子,都已沦落到这样的田地,还妄想着**王爷?”  芷蘅知道,原本,她是想要看一场好戏,看看李昭南是如何惩戒自己的,却不想李昭南竟与自己亲近,她自然慌了手脚,而不顾被看穿的危险冲出来。  想着,心里一冷,以李昭南的行事风格,适才他片刻的温柔,不过是引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自动现身而已,而并非对自己旧情重燃。  想想,他们之间又有何旧情?不过是一()夜风()流罢了。 换衣羞辱 - 欲火皇妃 - 忧然   孙如妍上下打量起她一身华贵,似乎还沾染着昨夜碧霄殿的奢靡,孙如妍冷声道:“妹妹如此绝色,再穿得这样华丽,只怕不合适了。”  说着,吩咐彩珠:“彩珠,带杨妃到我屋里,我为杨妃挑几件合适的衣裳。”  芷蘅心下一颤,心知此去定没有好结果。  她略微怔忪,孙如妍转身而道:“怎么?杨妃还要我这个做姐姐的亲自请你不成?”  彩珠道:“请吧,杨妃……”  芷蘅虽知道此一去,怕凶多吉少,可她没有办法,她必须去,心里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这里……是奕王府!  ………………  随着来到孙如妍房内,只见到其余三名侧妃皆在。  见孙如妍面色如霜,皆小心翼翼的退在一边。  孙如妍坐下身,喝口茶道:“彩珠,将屋里那几件衣裳给杨妃取出来,以后便不要穿得这样妖气,奕王府里可容不得这些个污秽气儿。”  一边燕妃开口说:“姐姐可别动气,这是怎么了?”  孙如妍只道:“你们几个可小心伺候着王爷,别叫一些人独个儿的将王爷的魂儿勾了去,到时候,可哭都来不及。”  三个人一齐望向芷蘅,芷蘅只是站着不语。  彩珠自屋内走出来,手捧几件素衣,孙如妍看了道:“这些个便送与妹妹了,可珍惜着。”  孙如妍眼眉一挑,彩珠走近芷蘅身边,将衣物递给芷蘅,芷蘅看一眼,那几件衣清素的颜色,只是单衣,一色的青、一色的月白、一色的蓝。  三件衣,倒也简单素雅。  芷蘅并不在乎穿什么,这些个无所谓。  “谢王妃赏。”芷蘅接过,孙如妍却道:“既然谢赏,还不换上了,给我瞧瞧?”  芷蘅还不及言语,孙如妍便命令秀丽道:“秀丽,还不跟彩珠一起帮杨妃更衣?”  秀丽会意,上前与彩珠交换个眼色,两人便一齐出手,欲要脱下芷蘅身上衣裙,芷蘅大惊,此时才明白孙如妍真正用意,这里,不但有侍女侧妃在,更有守卫门前赫立,在这里脱衣?如何使得?  芷蘅挣扎,情急之下,推开彩珠,彩珠跌倒在地,芷蘅上前,高声道:“王妃,这恐怕不妥吧?”  “不妥?”孙如妍幽声道,“有何不妥?我赏你衣裙,你要看你穿着合不合身。”  此时,彩珠已从地上站起,与秀丽一齐用力,芷蘅一边挣扎一边说:“王妃,妄你乃名门贵族,却不想如此心胸狭小,尖酸刻薄!” 鞭打之罚 - 欲火皇妃 - 忧然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孙如妍厉声向外喝道,“来人,将这贱人的衣服给我脱了!”  门外守卫立时涌进来,为首的两个看看芷蘅却也迟疑不敢动手,孙如妍喝道:“怎么?还要我再说一遍吗?李茂!”  芷蘅眼见来者皆是男子,一个个脸上神情复杂,既有一些期望亦有一些畏惧。  如此绝色女子,若是赤()身裸()体,该是如何诱人的**?但,这个女子乃是奕王的女人,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即使是被孙如妍点名的李茂,孙如妍的贴身侍卫也不敢妄动。  这时,云儿终于不能忍住,冲上前跪倒在孙如妍脚下:“王妃,请您饶过公主吧,公主她……”  “放肆!”孙如妍声色俱厉,阴恻恻看着云儿,“昨儿个才教训了你,今儿个还是这般放肆!公主?在这奕王府里哪儿来的公主?”  说着,孙如妍沉一沉气,道:“彩珠,昨儿个,杨妃是怎么说来着?定要严加管教这丫头,如若不然……”  孙如妍看向彩珠,彩珠会意,接口道:“杨妃说,如有下次,愿……以身受罚!”  四个字,一字一顿,芷蘅与云儿同是怔忪,孙如妍看向芷蘅,冷冷道:“妹妹,这话可是你说的,是与不是?”  步步陷阱,芷蘅却只有跳下去的命。  她点头:“是。”  孙如妍道:“好,既是如此,便不是我无中生有了,大家也都听见了。”  说着,看向李茂和其他侍卫:“你们几个,不敢碰奕王的女人,我不怪罪,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去取藤条来,这总不至于难为吧?”  李茂与守卫们相互一望,识时务者为俊杰,自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拂逆王妃之意,于是点头称是,纷纷退下。  孙如妍又对秀丽道:“秀丽,去弄些盐水来。”  芷蘅与云儿俱是一惊,云儿连忙道:“王妃,王妃不可啊……公主……不……不是,杨妃身上怀着奕王的骨肉,可禁不得这些个……”  “骨肉?”  此话一出,孙如妍更加面如铁色,其余三名侧妃亦是满面阴沉,芷蘅感到整个房间中似乎透不过气,孙如妍打断云儿,一掌挥在云儿脸上,“哼,拿个没出世的来要挟我吗?”  云儿本便红肿的脸再遭一掌,吃痛轻吟,芷蘅连忙道:“王妃,我杨芷蘅说过的话,自然算数,王妃责罚亦决然无错,只望王妃手下留情,不要再责打云儿。”  孙如妍轻轻一笑:“好,便饶了这丫头,也免得有人说我尖酸刻薄。”  正说着,李茂取来了藤条,秀丽亦取来了一盆盐水,孙如妍缓缓坐下身,悠慢道:“杨妃,想你堂堂公主出身,这藤条的滋味儿恐怕没尝过吧?”  芷蘅侧了侧头,厌恶的避开她挑衅的眼光,冷笑不语。  孙如妍倒也不气,一副巧笑嫣然:“呵,到是个倔强的主儿,有意思。”  说着,眼神冷下来,向李茂一瞥:“还不动手?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不成?”  李茂正欲动手,身边燕妃便站起身来:“王妃,却只怕打不得。”  孙如妍瞪向她,燕妃忙解释道:“杨妃这样绝色,王爷是怜香惜玉之人,若是打坏了脸蛋儿,王爷怪罪下来……”  孙如妍略微思量,彩珠道:“王妃,打不得脸,便打身子,打不得肚子,便打后背。”  孙如妍听了,微微一笑:“嗯,还是彩珠聪敏。”  说着眼神一动:“动手吧?没听到彩珠的话吗?” 矫揉造作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茂的眼神略微犹豫,对向芷蘅冷冷的目光,毕竟她乃奕王侧妃,身上还怀着奕王骨肉,就如奕王不珍爱这个女人,也总归不会连亲生骨肉也不在意。  见李茂犹豫,孙如妍冷了脸:“没用的东西!枉我一向器重你!”  一声呵斥,李茂终归挥起藤条。  浸过盐水的藤鞭抽打在身体上,撕裂般的疼痛,令芷蘅脸色煞白,一鞭挥下来,芷蘅便跌坐在地,藤条蹭着肩际打在后背上,一鞭过去,犹如烧红的刀子划过身体。  钻心的疼痛,芷蘅却紧咬牙关,背上虽如烙铁在烧,却不发出半点声响,她咬紧唇,唇上渗出血迹,芷蘅俱都咬着牙吞下去,云儿只在一边嘤嘤哭泣,芷蘅却不流一滴眼泪。  芷蘅仰首,只见第二鞭已高高扬起,眼看落在自己身上,她眼睁睁看着孙如妍的心腹李茂,似要将他的脸牢牢记住,眼神毅然坚决。  李茂不由得一顿,此时,只听门口有人高声叫道:“奕王到。”  孙如妍立时大惊,其余侧妃亦纷纷各自规整妆容,芷蘅华美的衣裙,一道触目惊心的裂口,她挣扎着坐起身子,云儿连忙趁机爬过来,抱住芷蘅:“公主……”  “王爷……”屋内的人纷纷拜倒,芷蘅只见一角翻飞盘云袍掠过眼前,翻飞的衣角,精绣的盘云,好似那天晚上,她初次见他的情景,只是此时此刻,如此心酸。  她缓缓抬头,只见李昭南坐在上座,喝一口彩珠奉上的茶水,孙如妍连忙走到他身边,笑着说:“王爷怎么有空过来?”  “怎么?你这儿本王还来不得了?”李昭南一言,令孙如妍脸上一热,随即略有慌张的望一眼芷蘅,芷蘅坐在地上不能起身,虽然只是挨了一鞭,可那疼痛,令她难忍。  李昭南转眼望过来,深深的目光,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他淡淡说:“这是怎么了?惹得你要如此动用私刑?”  孙如妍的狂妄在李昭南面前皆化作了温柔细语,她低低说:“这杨妃,仗着公主身份,根本不将我这个奕王妃放在眼里……我赏她几件衣裳,她反而嘲讽我。”  说着,竟捏了绣帕,假作拭泪,芷蘅倒是好笑,如此变幻莫测的样子,实在令她称奇。 奕王女人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眼光抬也不抬,并不看她,他起身走到芷蘅面前,看着地上狼狈的美人,背上衣装尽毁渗着血迹,他微微凝眉,抬眼瞪向执鞭的李茂。  那眼光如刀似箭。  李茂身子一抖,连忙跪下身去:“奕……奕王……”  李昭南的目光的确令人望而却步。  李昭南冷冷看着他,说:“谁叫你动手的?”  李茂跪在地上支吾不语。  屋内,熏香缭绕,却一时静默得恐怖。  许久,孙如妍才冷声说:“是我,王爷若要责怪,怪我便是。”  李昭南目如刀光,似乎要将此人千刀万剐,李茂略微抬眼,却被那目光再度迫使得深深压下头,一个七尺汉子,竟吓得发抖。  芷蘅看着李昭南的目光,竟有一瞬间恍惚。  李昭南却转身看向了孙如妍,她虽沉着脸,却也掩不去面上的心虚,李昭南缓步走到她身边,目光直直的盯着她。  孙如妍不敢直视李昭南的目光,只将眼睛看向别处。  “我当然要怪你……”李昭南淡漠说,“你可知那衣料乃齐豫进贡上等蚕丝冷绸,昨儿个宫廷盛宴,皇上赏下来的,这就给毁了,你说我要不要怪你?而且,我李昭南的女人,是谁说想打就可以打的吗?”  最后一句,一字一字咬出来。  他果然是够自负的男人。  孙如妍一惊,看向李昭南,随即竟娇柔的笑了:“王爷,您……您不要吓唬我?”  说着,全然不顾其余三妃,倚在李昭南身边,撒娇道:“那……王爷您说那衣服多少钱,我赔了就是了。”  孙如妍刻意忽略了李昭南最后一句。  李昭南哼一声,重又坐下身:“行了,弄的乌烟瘴气的,扰了本王喝茶的心情。”  说着,看向芷蘅,目光凉无温度:“你去吧,都散了,本王累了。”  云儿扶着芷蘅站起身,芷蘅看着李昭南,李昭南却不抬眼,静心喝着茶。  孙如妍站在他身边,小心看他神色。  芷蘅转身而去。  李昭南方缓缓移动目光,看着芷蘅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孙如妍忙道:“王爷,我叫秀丽去沏一杯龙井,您稍坐……”  “不必了。”李昭南站起身,看向孙如妍,“如妍,不要做得太过,杨芷蘅我再怎样看不上,她也是我奕王的女人!”  孙如妍面如霜色,却只得诺诺低头:“是,如妍知错了。”  李昭南看一眼旁边怯怯站着的三妃,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孙如妍叫道:“王爷,您……”  李昭南头也不回,已然消失在廊角处。 我的女人 - 欲火皇妃 - 忧然   孙如妍一脸柔色终究变成阴沉,其余三妃自是识相的,见状连忙纷纷退去,彩珠道:“王妃,这些衣服……”  “拿回去!给脸不要脸,那就什么也不要穿。”孙如妍愤愤转身回房,留下彩珠与秀丽面面相觑。  ……………………  夜晚,露浓花瘦。  萍院中,云儿用清水为芷蘅小心擦拭伤口,眼中含泪:“公主,这日后下去可怎么办?”  芷蘅凝着眉,明明疼痛难忍,却一声不吭,阴湿的屋内,潮气极重,芷蘅道:“云儿,将门打开些,有点憋闷。”  这间陋室并无窗子,若要通风,只能将门打开。  云儿拭了泪,转身去了,木门打开,云儿却惊愣在当地,月光如织,细细交错的树影凌乱眼前。  树影中、月色下,李昭南静静站在门口,依然冷漠的面容,依然幽深的目光。  “奕……奕王。”云儿愣愣道。  奕王?芷蘅回身,只见李昭南缓步走进屋中,伟岸身躯几乎掩住了华美月色。  芷蘅眯起双眼,默默注视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来,将已残破的衣裙拉好,遮盖住裸露的背。  她并不行礼,只是冷冷看着他。  李昭南踱步至床前,低眼看着她,芷蘅面如白纸,颜色憔悴,绝色容颜似雨水打落的令箭荷花,娇弱却倔强。  李昭南伸手扯下她护住身躯的衣,芷蘅死命拉住:“你来做什么?”  李昭南手上用力,锦帛撕裂的声音入耳,原本便破败的衣裙,华丽的被扯落在地,身上只余一件纯白绣了含苞梅花的小衣,花吐胭脂、含苞待放,女子肤如雪,唇似丹,梅与嫣唇、肤与丝绸,相映做夜色里最旖旎的风景。  李昭南坐下身,修长手指抚上芷蘅白皙的背,他的手极暖,抚过伤处,竟不觉得疼。  “上些药,不然会留下疤,我的女人,身上可不许有半点瑕疵。” 恨不能忘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说着取出碧玉瓷瓶,随即便有药味儿扑入鼻息,背上被清凉的药汁抹过,入骨冷冽,的确减轻了火烧一般的疼痛,如此立竿见影,该是极上好的伤药吧?  芷蘅稍稍斜眼看向李昭南,他的眼光盯在她的背上,专注的样子,似乎不再有严霜笼罩在俊朗的脸上,那份柔和与坚毅的脸孔融合得那样唯美。  李昭南突地转眼,与她对视,挑唇笑道:“盯着我干嘛?爱上我了?”  芷蘅立时转过眼,心跳忽然失速。  李昭南收起碧玉瓷瓶,起身道:“你不要误会,我今日来不过是告诉你一件事情。”  芷蘅抬头看着他,他的目光重归冷酷无情:“因为公主和亲,大沅与北冥结成姻好,两国结交,签订盟约,不日,北冥六皇子杨元恪便会到达大沅,与我大沅签订友好新盟……”  李昭南修眉一挑,玩味说:“你这位和亲公主,可谓功不可没,为北冥做出了莫大贡献,呵,岂能不出现在这样重要的场合?”  他上下打量她:“那时候,若还是这样憔悴的样子,不是丢我奕王府的脸?”  结盟!贡献!  芷蘅心中猛然一抽,李昭南高高在上的眼神斜睨下来,黑玉一般的眼眸却只照见自己失神的面容。  功不可没!  莫大贡献!  芷蘅只觉得可笑,自己对北冥的怨恨,不是自那晚之后,他便了然于胸吗?此时,结成盟约,听来如此讽刺!  李昭南,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要羞辱我,要我难堪,原本以为,今生今世再也与北冥没有关系,甚至不会见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可如今……  芷蘅眼里有浓郁恨意,她攥紧双手,看着李昭南。  曾经被北冥皇室视为莫大耻辱的她,曾经过着暗无天日生活的公主,如今却要为了这样的家国,承受如此的艰难日子?  自己的不堪境遇,却换来了北冥的万世安平!  她不甘的咬唇,父皇、母妃,你们此时此刻作何感想?  而作为我,又凭什么为了北冥牺牲至此?  若说这艰苦日子是为了自己而已,她尚可以挨过,若说是为了北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平衡!  爱,无处安放。  恨,却不能遗忘! 新盟旧恨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起身盯着他:“是你的主意?对不对?”  李昭南眉峰一动,笑说:“就算是吧,北冥提出友好新盟,未免干戈,我只是劝说父皇答允了而已。”  “你为什么这么做?”芷蘅看着他,她才不会相信什么未免干戈这类虚无的鬼话,他李昭南纵横沙场,难道还怕了北冥边陲小国?  李昭南冷下脸孔,眼眸凝冻:“我李昭南做事,还需要向你交待吗?”  背上的伤似再度牵动,芷蘅吃痛,眉心微皱。  李昭南淡淡说:“还是照料好自己,一月后,杨元恪还有你的旧**赵昱卓都会到大沅来,那时候,我可不希望你丢我李昭南的脸!”  说完,他转身而去。  芷蘅追上两步,云儿忙抱住她:“公主,您……”  芷蘅这才惊觉,自己上身只着了小衣而已,芷蘅看着李昭南的背影,深埋心底的恨,被生生挖掘出来,暴露在清明月色下。  李昭南,你既如此看我不顺,为何不干脆放我走。  我宁愿,做一个乡野村妇,也再不愿意踏足皇城、甚至家国的恩恩怨怨之中。  可既然身在皇城,便必然不可抹去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痛!  月,冷冷挂在夜空。  清辉碎,夜色无声,落花纷纭,敲响了院落中落满尘土的风铃。  芷蘅转眼望向夜空,北冥国的方向。  一切,竟是这样可笑的轮回。  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舍弃一切,终究还是逃不开北冥牢牢的掌握。  自己终究被利用了。  始作俑者是北冥那些个贪生怕死的大臣,刽子手……却是李昭南!  月影中,一个人的笑影忽然晃过,芷蘅心里一悸,随而便是刺骨的疼痛。  六哥,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自照晚亭后,我便已决心将你忘记……  可殷殷梦中,月华灯里,忘字心上,是个亡,难道只有死去,才能将你彻底忘记吗?  恨不减,又添新伤!  芷蘅转身回坐在床沿上,一夜不曾安睡。 妒恨更强 - 欲火皇妃 - 忧然   大沅与北冥结盟,无端令王府中气氛异常诡异,芷蘅虽身在萍院,李昭南依旧冷如冰霜,连日来,不曾露过面。  可孙如妍与其余三妃竟未寻衅上门,偶尔莲池畔遇见了,她们眼里的妒恨更加浓烈,却也只是冷言几句,不曾再有什么。  芷蘅奇怪,莫非她们以为李昭南之所以力鉴李稔与北冥结盟,全是因着自己不成?  怎么会有这样可笑的想法,若李昭南果真对自己如此情深意重,又怎会将自己放在萍院那破落的小屋里,不闻不问!  ………………  时节如流,转瞬即逝。  一月匆匆过去。  六月天里,火红的石榴开满奕王天府,莲池中的荷花尚未尽谢,留着淡淡余香,缭绕池心。  北冥国使队已入栾阳城,暂于宫外馨馆住下。  只待明晨,大沅天子李稔、太子李昭玉、奕王李昭南、怀王李昭慧于华政殿与杨元恪签订约盟,再于碧霄殿设下盛宴款待。  夜晚,李昭南派人送来了上等胭脂、华美裙裳。  明日,自己作为北冥和亲公主,华政殿中亦有自己一位。  想那华政殿乃日日早朝之地,并非谁人想进便进得的,如今自己获此殊荣,本该万般荣幸,芷蘅却只感到凄凉无比。  想想明天该是怎样的场面?  六哥和赵昱卓将用怎样的眼光看她?  六哥的眼神是否依然温和?而赵昱卓……  想想自己果真对不起他,也许……他对自己是真情才一心求娶亦说不定。  ………………  次日一早,晨阳微露。  芷蘅着一身久违的华贵,大朵牡丹暗绣的碧霞烟罗纱逶迤曳地,纯白绢绣绿叶裙上捻细碎珠玉晶光盈盈,身披金丝薄烟翠纱,高挽的发髻斜插珍珠浅碧玉步摇,花容月貌,若芙蓉出水,又似浮云飘渺。  李昭南等在府门口,待她出府,府外侍候的侍女、兵将皆是一怔,李昭南亦有略略怔愣。  孙如妍短暂惊艳后,目光变得暗淡、狠厉、尖锐……  指甲深深扣入掌心,亦不感觉疼痛。  芷蘅无暇顾及周边或惊叹或嫉恨的眼光,与云儿走近高蓬鸾车,鸾车烟绯色车帘随风舞动,荡着锦绣华丽。  芷蘅正欲踏上鸾车,李昭南却自高马上低低望下来,伸出手:“上来。” 有意为之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一怔,随即淡淡道:“芷蘅不敢。”  说着转身欲上鸾车,只见李昭南勒马低身,芷蘅手臂便被他牢牢抓住,李昭南邪魅一笑,芷蘅只觉得身子轻飘,睁开眼时,已落在他的马上。  他臂弯圈住她,微笑看着:“不错,不愧是我挑的。”  他看着她,一语双关。  他说人,还是衣服?  怔愣间,李昭南已策马而去。  芷蘅衣裙翻飞,牡丹暗纹烟罗纱若水潺潺,随风飘动,芷蘅举首而望,但见李昭南眸光朗朗,神情威武,唇角微勾着笑,一缕灿阳照耀眼眸,到褪去了些许冷酷意味。  芷蘅冷冷说:“你奕王的马,女人不是万万上不得?”  李昭南低眸看她一眼,笑道:“规矩是我定的,自由我说了算!”  芷蘅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她知道,奕王是大沅朝唯一可于宫中行马之人,踏着鲜血与尸身走来的奕王,以马上闻名,也便每每入朝,皆乘马而行。  芷蘅依在李昭南怀中,穿过庆玉门,再经玄德门便入皇宫。  此时皇宫依然一片肃穆,到了晚时的宴会,许方会有几分柔华。  华政殿前,奕王下马,将马上美人拥下,长阶之上,百官林立,列队迎候,太子李昭玉已立在殿口,只待北冥国杨元恪、赵昱卓等人的到来,也算是给足了北冥国面子。  李昭南拥了杨芷蘅下马,回身便见一道目光忧伤而落寞。  芷蘅一惊,只见六哥杨元恪与赵昱卓已然立在身侧,亦是才到。  芷蘅一时愣住,李昭南却笑着说:“看什么?还不走吗?难道……还要我抱你?”  李昭南淡淡看一眼杨元恪,目光傲慢,于赵昱卓更是一扫而过,芷蘅欲挣脱他的手,却被他死死揽住纤腰,芷蘅瞪着他,他却似不容忤逆。  对于李昭南高高在上的目光,杨元恪不过一笑,轻轻拍一拍赵昱卓的肩,赵昱卓低低垂首,这一次,他明明知道,此来大沅必然见到李昭南,李昭南那晚的目光还在他的心间,如刀一般,可是他依然来了,只为了……可再见九公主一面……  “为什么故意这样?”芷蘅冷声说。  李昭南虚伪的恩爱,令她不自在。  二人踏着白玉宫阶,步步而上,李昭南道:“干嘛?心疼你的旧**?”  芷蘅甩首看向他,发上玲珑珠玉叮当作响。  “别瞪我,华政殿前,你不想闹出笑话吧?”李昭南低声道。  不觉已来到殿前,百官立时肃声道:“奕王……” 再见六哥 - 欲火皇妃 - 忧然   纷纷拜倒间,李昭南眼也不抬,看向太子李昭玉,李昭玉眼神冷冷的,落在芷蘅身上更有几分尖利。  芷蘅身子一抖,李昭南淡声道:“大哥别来无恙?”  兄弟见面没有寒暄,李昭南说得讽刺,分明讽刺他被禁足东宫之事,李昭玉沉着脸:“还好,多谢三弟关心了。”  二皇子怀王李昭慧道:“三弟,快进去吧,父皇正等你,似有要事要提前与你说。”  李昭南知道李昭慧是为了拆开他与李昭玉,李昭南转身欲去,见杨元恪与赵昱卓已然来到殿前,目光一滞,随即重新落在芷蘅身上,幽深的眸子,忽而柔情万千:“芷蘅,你在此稍候,我去去便来。”  他笑得寒入人心,芷蘅却知道,他有意为之,不过偏过头,不准备迎合他故意做作的戏。  李昭南不以为意,淡淡扫一眼杨元恪与赵昱卓,先行入殿。  芷蘅始终低着头,她不敢抬头看六哥,心里莫名所以的揪紧。  直到六哥的声音悠悠传来:“九妹,一切可还好?”  六哥的声音依然是轻风一缕,漾人心房,芷蘅终究缓缓抬首,触上杨元恪温润的目光,阳光耀眼,几乎落下泪来……  她连忙侧眸,淡淡道:“还好。”  一声还好,有多少言不由衷,六哥,许该是唯一可以称作亲人的人,即使……在他的心里,自己并没什么不同,亦同样比不上北冥最高贵的昭阳公主!  杨元恪没再言语,赵昱卓看着芷蘅一身锦绣华丽,适才李昭南的亲昵**,只在他的眼里化作一缕轻愁。  芷蘅无意对上他的目光,赵昱卓一身青衣荡漾风里,单薄的身子,落寞的眼神,令芷蘅心上一颤。  赵昱卓,终究是自己亏欠了他。  正想着,殿门开启,李昭玉、李昭慧率众臣涌入大殿,朝见天子万岁,芷蘅亦跟着走进来,只见李昭南立在殿下,见自己走来,薄俊的唇角微微勾动,深却轻佻的眼神,令芷蘅不禁怒从心起。  他的桀骜与无礼与赵昱卓的落寞神伤,是如此鲜明的比照,芷蘅知道,李昭南暴虐霸道,也许,他介意的不仅仅是霍乘风,即使是曾经羞辱过的赵昱卓,他亦要放在心上。  真不知,这样心胸的男人,是如何驭马天下、纵横疆场的。  只怕他今日刻意与自己同骑而来,亦是做给赵昱卓看的! 百般滋味 - 欲火皇妃 - 忧然   随着,杨元恪与赵昱卓以及北冥包括刘裕在内的几名重臣踏进大殿。  杨元恪礼数周到,风度翩翩。  李稔一阵客套,大殿之上,满是状似庄严的虚伪寒暄。  不止一次的提到九公主三个字,却好像与芷蘅无关,她的眼色总是淡淡的。  盟约签订,夜晚,李稔于碧霄殿设下晚宴。  华灯高照、月影疏离。  宫娥手捧美味珍馐、琼浆玉液,琳琅环柱是大沅巍峨气派,柔美歌姬是大沅妩媚江山。  杨元恪与赵昱卓坐在宾坐上,李昭南、李昭玉、李昭慧以及芷蘅对面坐了。  杨元恪举杯向李稔:“元恪敬大沅天子,祝我北冥与大沅永世交好。”  李稔豪饮一杯,笑道:“好,却只怕六皇子还要多谢我儿昭南,此事乃昭南极力促成。”  杨元恪看向李昭南,李昭南依旧眼也不抬,一脸傲慢,杨元恪不以为意,依然优雅:“元恪代父皇敬奕王一杯,奕王威名如雷贯耳,元恪甚是敬仰。”  李昭南漠然抬首,眼色冰凉无温,甚至没有刻意假装的客套,只冷声说:“好说。”  言毕,一饮而尽,便再也不曾抬眼看杨元恪。  芷蘅看着六哥略显尴尬的样貌,连忙举杯道:“六哥,九妹与六哥阔别许久,便与六哥喝上一杯。”  李稔亦道:“是啊,若非九公主与我大沅和亲,亦无我两国交好。”  杨元恪神色稍缓,温和对向芷蘅:“这杯该六哥敬九妹才是。”  杨元恪饮尽杯中酒,望着芷蘅的目光便如望着旁人并无不同,芷蘅惘然一笑,许多前尘旧事皆随着这一杯呛入喉咙。  “如此说来,本王亦要敬赵公子一杯了?”  李昭南忽的站起身,举杯淡笑,对向沉默一旁失意的赵昱卓,赵昱卓一惊,随即定了心神,起身举杯。  李昭南的眼光似雪山顶常年积雪的潭,冷中带着傲瞰众生的姿态。  杨元恪眉心微蹙,芷蘅亦冷冷看向他,从旁低声喝道:“李昭南!”  她不敢说有多么了解李昭南,却足可以想象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李昭南并不理会她,微笑开口:“若非赵公子大婚,本王亦无缘得见北冥国倾国绝色的九公主,若不亏得赵公子仗义成全,更无我两国今日姻亲之好,所以,本王该替父皇好好敬赵公子一杯才是,可对吗?”  李昭南眸光微动,仰头饮尽一杯琼浆。  赵昱卓目光黯淡,高华的明殿,却似乎只有冷冷嘲讽的目光。  身边不时传来的低笑,只令他几乎站立不稳。  杨元恪微微沉眸,却无能为力。  “赵公子?可是不赏本王这个脸?”李昭南得寸进尺、火上浇油。  赵昱卓抬眸,只看见芷蘅无奈低垂的娇颜。  他苦笑一记,一杯烈酒入喉。  苦涩的、辛辣的、酸楚的……  百般滋味,俱随着独自咽下腹中。  李昭南满意的坐下,李昭玉与李昭慧面面相觑,却也见怪不怪,李昭南一向盛气凌人的个性,他做出怎样的事情,怕在大沅人看来,皆是再正常不过,亦没有人敢说什么。 落花成泥 - 欲火皇妃 - 忧然   整个晚宴,芷蘅喝了不少酒,李昭南今日异常沉默,却也无视芷蘅的自斟自饮,直到芷蘅缓缓起身,李昭南才问上一句:“去哪里?”  芷蘅白皙面颊有略微红润,醉意朦胧,似醒非醒:“出去透气。”  芷蘅缓步走出碧霄殿,不知为何,这座殿宇只有令她窒息的感觉,上次是,这次依然是。  六月的晚风,多了几许柔暖。  吹在身上是极舒服的。  芷蘅站在纷纷落香的木槿下,片片粉白的木槿花落满裙裳,似是这华丽衣裙精绣的花瓣儿,栩栩如生。  “九公主……”  身后,熟悉的声音幽幽传来,芷蘅心一颤,回头望去,只见赵昱卓不知何时,已立在了自己身后。  芷蘅看见他,未免心中亏欠,微微低下头:“赵公子,李昭南就是那样的个性,还望赵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赵昱卓的眼神,哀伤落寞,整天皆是如此。  芷蘅如何可以面对?  赵昱卓自也明白,他小心藏起心内的伤痛,勉力笑道:“公主,奕王……可对你好吗?”  他出口犹豫,那些李昭南刻意伪装的恩爱,他多少是信以为真的。  芷蘅惘然笑道:“好不好的,也只能如此。”  赵昱卓垂首,千言万语竟不知如何说起。  竟道:“皇上许会封六殿下为太子。”  芷蘅心中颤动,看着赵昱卓,赵昱卓果然知道自己的心思,自己整晚闷闷喝酒,多半……是因了六哥……  再见六哥,竟有了更多的疏离。  六哥看她的眼神里,温怜少了几许,恭敬多了几分。  她知道,是因为自己如今的身份,还有……李昭南的关系!  可……那不是她所希望见到的!  风起,木槿花纷纷如雨。  芷蘅正不知如何言语,便听得温润如春风的声音响在耳际:“昱卓,九妹。”  二人一齐看去,只见木槿香风中,杨元恪一袭紫袍翩翩,淡笑道:“不在里面观赏歌舞,在这儿做什么?”  赵昱卓看看杨元恪,眼里有或多或少的几分失意,他看芷蘅一眼,苦笑道:“我只是出来透透气,巧遇到了九公主,这就回了。”  赵昱卓看看芷蘅,眼里有太多留恋不舍,可终究转身而去。  他知道,也许,在这几天仅有的时间里,九公主更想见到的人是杨元恪,而非自己。  单薄的背影,一跛一跛的踏着月色光华。  花落满地,皆碎成泥。  芷蘅竟有一些心酸。 又是威胁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杨元恪道:“九妹,昱卓是真心爱你,若非如此,他怎会一意前来,面对李昭南,而自取其辱?”  芷蘅心里如何不明白?  她转身背对杨元恪,默然叹息。  “李昭南就是那样的个性,请六哥替我向赵公子道个歉。”  杨元恪道:“九妹放心,昱卓并非想不开之人。”  芷蘅回身看向杨元恪,心思辗转墨瞳,只作流水纠缠。  与六哥这一别,怎么……竟似隔了上千年。  彼此俱都生疏了?  “六哥……”芷蘅方一出口,李昭南冷冷的声音便自身侧传来,“芷蘅,在这儿干什么?你今晚可喝得多了,你忘了?你怀着三四月的身孕,可要小心着。”  自李昭南口中说出这样的话,芷蘅颇感到不耐,她侧眸不看他,含了怨气。  李昭南却自顾自的唤了小太监过来:“去,带杨妃去方御医处诊个脉。”  小太监诺诺的应了,卑躬屈膝:“杨妃,您请这边……”  芷蘅抬眸看向他:“李昭南,你凭什么左右我?我不去。”  借着那一点点酒劲儿,芷蘅竟出口拂逆他,李昭南脸色一沉,冷了声音:“站着干嘛?不是说了,杨妃喝得多了,速速伺候着杨妃去方御医处。”  “李昭南……”芷蘅话未说完,那太监突地跪下:“杨妃请您以身子为重,若是您有个差错,小的这命可……”  芷蘅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和李昭南若无其事的表情,她明白,在这大沅皇宫,李昭南的话许是比圣旨还要圣旨,他一个不悦,是生是死,便不可料了。  芷蘅看着小太监颤抖的身子,瞪着李昭南,咬唇不语。  终究还是转身而去,小太监连忙起身跟在身后。  杨元恪见了微微一叹。  转身对上李昭南冷傲的目光,他礼貌微笑,欲去。  李昭南却叫住他:“你和你这九妹很亲吗?” 繁华似梦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杨元恪回身道:“并不,九妹并不常与谁亲近。”  “哼!”李昭南挑唇冷笑,“好,那么你听清楚,杨芷蘅已经是我李昭南的女人,便是他人决计不可染指的,就连非分之想也不行!”  杨元恪凝眉,似乎有略略一惊,随而笑道:“奕王多虑了,我与九妹,是兄妹而已。”  “兄妹?”李昭南看着他,冷眸淡了月光,“呵,你们最好是兄妹!”  李昭南缓缓踱步,上下打量着杨元恪,杨元恪果然是北冥皇子,身上的风雅之姿大胜刚毅之气。  “好,那么请六皇子为我带个话儿给你北冥皇帝。”李昭南看着他,幽深眼光意味深长,“你告诉他,要他牢牢记在心里,你北冥能有今日之安平,皆是九公主一人功劳,不然凭你北冥小国我大沅还不放在眼里!”  李昭南字字铿锵。  木槿花落,月影凌乱。  落花尽了,芬芳只是刹那。  明朝又会是大片木槿盛开的锦绣荼靡。  杨元恪看着他,深深体味他话中意思,凝眉之间,似有了然,他淡淡一笑:“此话,我一定带到。”  李昭南面无表情,转身而去。  夜色早已凄迷得慵懒,并不因这奢华靡丽的皇宫盛宴而增了几分颜色。  杨元恪看着李昭南远去的背影,和九妹适才离去的方向,默然叹息。  ………………  三日后,北冥使队启程回国,回国前,杨元恪率众臣来到奕王天府,特意与芷蘅道别,自然没有带着赵昱卓,以免徒增烦恼。  临别之际,于天府门前,杨元恪一低身,身后众臣纷纷拜倒在芷蘅面前。  芷蘅一惊,竟愣在当地不知所措。  从小到大,北冥国上下从未对自己正眼看过,更怎有如此恭顺的样子?包括父皇心腹刘裕亦是一脸恭恭敬敬,叫芷蘅不解。  李昭南站在一边冷眼观看,偶然对上杨元恪的目光,冷冷一笑,杨元恪不过默默垂目,转身而去。  芷蘅望着北冥使队离去,望着杨元恪飘逸的身姿,心里……或多或少,仍有几分不易见的失落……  来时匆匆,去亦匆匆。  这一切,恍惚又是一场繁华的梦…… 梦醒之后 - 欲火皇妃 - 忧然   既是繁华一梦,梦醒便总是凄凉的。  随着北冥使队的离开,芷蘅再度回到那间低矮的小屋,沉静的陋室,在奕王府的奢华里沉默。  芷蘅不知为何,多日来莫名落寞,怅然若失。  是因为六哥吗?还是那转瞬即逝的繁华一梦?  浑浑噩噩有几日,终归有人打破了宁静。  怀孕以来,芷蘅一直不得安生,入得六月,人亦慵懒多了。  一日芷蘅正睡得昏沉,便听得门口一阵吵闹。  “叫你们洗几件衣服,就偏偏这样慢吞吞的?”  是秀丽的声音。  萍院之中,除侍女外,便是些女工,有厨娘有浣衣女,想是浣衣女们得罪了秀丽。  芷蘅微微皱眉,看向云儿:“外面怎么了?”  趴在门缝儿偷看的云儿轻声道:“说是昨儿个王妃与燕妃几位上人的衣服没有尽数洗出来。”  芷蘅不耐叹声气:“难道便没有衣服可穿了?”  不知是否是之前精神过于紧张,那些孕吐反应倒背芷蘅忽略了,如今一下懈怠下来,明明已经怀孕四个月,却仍然恶心想吐,若细看,芷蘅的小腹已有微微隆起,芷蘅起身,打开门,只见阳光刺目,带着浣衣水中的淡淡清香味儿。  众人随着她开门的声音看过去,但见芷蘅一身浅藕色丝衣,香酣初醒的姿态令国色容颜更有几分柔媚,众人皆不禁略略怔忪。  芷蘅一言不发,只是径直向院外走去。  “哎……”秀丽忙是一声叫住她。  芷蘅回身看她,见她不语,复欲要转身而去。  秀丽忙又道:“杨妃,您与这些个贱婢住在一起,怎么也不知提点着点儿?这些衣服都是王妃等着穿的,结果现在也没洗出来,要怎么交代?”  芷蘅回眸,冷声道:“怎么交代,自由你去交代,与我何干?”  秀丽一怔,随即气道:“杨妃,这话可敢回给王妃吗?”  芷蘅懒得理会她,白她一眼,转身欲去,抬眼却见一女子高扬着眉,站在自己面前。  孙如妍?! 毫无生气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看着她,淡淡敛了眸:“王妃。”  言毕,欲错身而去。  孙如妍却叫住她:“站住!我有叫你走吗?”  芷蘅实在无心思与她做口舌之争,自怀孕四月以来,心态亦随着身子慵懒了。  “王妃,叫我做什么,或是要如何羞辱我,便说吧,无需这许多铺陈。”芷蘅一句话,令孙如妍脸色一暗,看着她满不在乎的表情,心中恼怒,暗自握紧双手。  芷蘅见她不语,便道:“若是王妃没有吩咐,芷蘅便先去了。”  “站住!”孙如妍果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王妃有何赐教?”芷蘅双目萎顿,毫无生气。  看得孙如妍兴致亦消减去几分。  “呵,你适才说我叫你做什么便说是吗?”孙如妍总是喜欢抓住人话头里的微点漏洞,大做文章,芷蘅已经见怪不怪。  芷蘅看着她,她细眉高挑,落在堆积如山的衣物上:“那么便劳烦杨妃,将这些个衣服洗了,我与三位妹妹可等着穿呢,如何啊?”  芷蘅眼色略微一凝,孙如妍脸上便现出微微得意。  但萎靡的精神还是占了上风,芷蘅便连气都懒得生。  径直走向水渍污浊的浣衣池边,纤白玉手拿起一件烟兰色绸衫,用水打湿,洒了皂角粉,一切手法竟娴熟有序。  从前,在无尘宫,她与云儿的衣物,俱是自己洗的。  尽管云儿不要她插手,她还是时常帮忙。  孙如妍一惊,见她如此,反而有些局促。  芷蘅冷冷看她一眼,面色清淡,她知道,孙如妍大概想要看她委屈哭闹、堵心气结的凄惨样子,她如今如此满不在乎,她反而郁闷。  盛夏,木槿花落满天地,犹如六月里纷扬的雪,清洁无比。  萍园中虽只有零落的几片,偶尔飘落在芷蘅白皙手背上,看上去竟也是迷人的风景。  孙如妍目光讽刺的看着她,转身向一众浣衣女工喝道:“谁也不准帮忙,听见吗?”  浣衣女们纷纷称是。  芷蘅不理,好在时值盛夏,清凉的水沾在手上、身上,不会有透骨的寒,对腹中的孩子,亦不会有太大伤害。 浣衣女工 - 欲火皇妃 - 忧然   孙如妍转身而去,芷蘅看她消失在门口,阳光刺得眼睛酸疼,云儿忙跑过来说:“公主,还是我来吧。”  芷蘅朝她一笑:“从前在无尘宫又不是没做过?有什么稀奇的?”  “可是公主您现在怀着身子,总不好的……”云儿心疼得看着芷蘅,芷蘅却用沾满冷水的手轻轻刮她的鼻尖儿,“多动动也好啊,省的整天躺在床上,人都慵懒了。”  近午,阳光愈发热烈了。  芷蘅微微抬头,额间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云儿坐在一边与芷蘅一起搓洗,芷蘅望望一边堆积的锦绣华服,未免眉心一皱,便只怕她与云儿一起,也未必能在晚饭前洗完。  突然,一个浣衣女走过来,蹲下身子,面无表情的拿过一件衣服,浸在清凉水中。  芷蘅倒是一惊,与云儿互望一眼,芷蘅低声道:“这位姑娘,你没听见刚刚王妃的话吗?”  那浣衣女并没抬头,只说:“听见了,又怎么样?整天就知道欺负人,便是不得奕王宠爱的女子,就不是人吗?”  那浣衣女说着抬起头,目光里有些许怜惜:“听说杨妃从前是北冥国公主,金枝玉叶呢,竟能忍受下这些,一点都不骄横,便凭着这点,我铃儿便帮着你。”  这个叫铃儿的浣衣女倒是快人快语,只是身边一双双冷漠的眼睛盯着她,却只怕倒时候没那么容易逃过孙如妍的眼线。  芷蘅于是道:“铃儿姑娘心好,芷蘅记下了,只是……”  芷蘅看看周遭,小心道:“只是这么多双眼睛,若是被王妃知道……”  “知道又怎样?还能杀了我吗?”铃儿说着仰头看着周遭冷生生站着的女工、侍女们道,“你们这些个人都没有心了吗?见人这样受欺负,便可无动于衷,哼,真是不知中了什么邪。”  话音才落,便有另一个浣衣女走过来,将手指放在嘴唇上,惊恐说:“好了铃儿,知道你就是个爽直性子,喜好打抱不平,可胳膊终是拧不过大腿的,我们也是看着杨妃可怜,可和王妃作对有什么好处?王妃最近气可是不顺呢。”  其她女工、侍女渐渐散去了,后来的浣衣女也轻轻拽过一件衣服,边洗边道:“最近王妃屋里头可出了不少事情。” 李茂之死 - 欲火皇妃 - 忧然   铃儿好奇问:“什么事情?我怎么没听说?”  那浣衣女道:“你平日里头也不爱和她们打交道,自是听说得少,听说最近,王爷常和王妃吵嘴,一个月了,只在王妃屋里一夜,其余的时候都是那个叫赵纯儿的侍妾在王爷屋里伺候,而且啊,王妃的心腹,她的贴身侍卫,那个……李茂,也无端端的死在了后花园里,说起来啊,也真是恐怖。”  “李茂?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铃儿好奇问。  芷蘅亦道:“可是那个眼角儿有块疤的?”  那浣衣女点头说:“可不是,就是他啊,按说能做王妃的贴身侍卫,武艺一定是极高的,竟那么就死了,更奇怪的是,王妃竟然没有追究,没有闹得满城风雨,这件事就那么沉下了,你说,可怕不?”  “什么时候的事?我可一点不知道。”铃儿摇着头问。  那浣衣女说:“就一个月前的事儿。”  一个月前?  芷蘅看云儿一眼,一个月前,正是自己挨打的时候,看来真是因果报应,老天终究有眼。  只是不知,似孙如妍这等权贵,上天何时才能睁开眼,看到她们的所作所为?  后来的浣衣女名唤绿字,很是奇怪的名字,她的心肠倒也是好的,只是胆子小。  下午时,燕妃过来过一次,见有人替芷蘅洗衣,便言要禀告王妃,铃儿是不理她的,可绿字却再不敢帮忙。  直到晚饭前,好在三个人手脚还都麻利,堆积的衣物尽数洗干净了。  芷蘅腰上酸痛,这才觉得整条手臂沉重异常,云儿见芷蘅凝着眉,忙过来为她轻轻捶着:“公主,饭来了,快去吃吧。”  奕王府饭菜从不曾亏待过她,她想,饭菜大概不归孙如妍管,又或者自己的肚子里终究怀着奕王的孩子,虽然……李昭南不肯承认,可她想,终归还是将信将疑的。  鸡丝青笋、蛤蜊粥、虾仁韭菜、黄金豆腐,喷香的米饭,还有一份可口小点,玫瑰玉糕、南瓜小饼,美食倒是应有尽有。  芷蘅对云儿道:“云儿,去叫了铃儿和绿字来,我们每顿也是吃不完的。”  女工们的饭菜她也是见过的。  不过一碗干饭,一道炒青菜,极少见到肉丝。  云儿应命去了,铃儿与绿字见了一桌子琳琅美食,不禁瞪大了眼。 王府秘闻 - 欲火皇妃 - 忧然   原来,她二人也各有一段辛酸身世,铃儿自小无父无母,孤零零的一个人,吃百家饭长大,十岁便入奕王府谋生路了,绿字则被后母所虐,卖到奕王天府,一直做浣衣女工,已有四年。  芷蘅看着她二人吃得香,却没有胃口,云儿为她夹了鸡丝青笋:“公主,怀孕四个月,吃些鸡肉是好的,您要是没有胃口,便喝点粥,这蛤蜊粥去了腥味儿了,对身体好。”  云儿将粥端到芷蘅面前,芷蘅却皱了眉,虽然已不见害喜,却仍摇头道:“你们吃吧,我实在没胃口。”  绿字与铃儿互看一眼,铃儿亦上下打量芷蘅:“杨妃,您……真的怀孕了?”  芷蘅低下头,默然承认。  云儿到气不过:“可不是?我们公主怀着奕王的孩子,却还要受这样的苦,这个奕王真不知这心是怎样长的!”  “云儿。”芷蘅小心看看门口,喝止了她。  云儿依然道:“本来啊,竟要公主受这样的苦,即使在北冥心里苦一些,却怎么受过这些?”  云儿说着放下筷子,略有伤怀。  此时,铃儿并不言语,绿字却疑惑道:“可是……杨妃,你没有吃药吗?”  吃药?  芷蘅一惊:“吃什么药?安胎药吗?”  说着,惘然一笑:“我如今的情状,只求个安平而已,哪里来得那许多要求?”  “不……”绿字连忙说,“我听要好的青莲说,凡是奕王天府中的妃妾,奕王都要令她们服下药水,不令她们怀孕,即使是偶幸一名婢女也会令她先服下药去,怎么……杨妃你……竟没有服药?”  铃儿也道:“是啊,我也听说过,似连王妃都是如此。”  芷蘅一惊,到不知这奕王天府光鲜的外表下,竟有这许多不为人知的秘闻。  她看着绿字与铃儿疑惑的眼神,心里却苦涩涩的。  想当时,她与李昭南的情状,大婚当晚,新娘榻前,他怎么可能随身带着那种药水?  一夜**后,便种下了孽果。  这倒不是自己有多么不同,纯是意外罢了。  难怪李昭南妃妾众多,却没有一儿半女。  看来这些个女工亦知道王府中不少事情,芷蘅不禁问:“奕王不喜欢小孩吗?”  铃儿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奕王的性子,志在天下,想是不想被家事牵累吧?”  “那么,奕王最宠爱的是哪个呢?是王妃吗?”云儿的好奇心倒是大过芷蘅。  绿字凝眉道:“这个……”  她看看铃儿:“好像奕王没见最宠爱谁的,对那个侍妾叫赵纯儿的平日里多体贴些,倒也没见怎样,都说奕王**,可我却没见他将谁放在心上的。”  绿字自顾的说着,铃儿却瞪她一眼,绿字亦连忙会意,抱歉的看着芷蘅:“杨妃,我……”  “不碍事。”芷蘅微笑说,“你说得本就是事实,快吃吧,吃些点心,不然凉了可不好吃了,以后啊,你们若不嫌,三餐便来与我同吃好了,也热闹不是?”  绿字极高兴的叫道:“好啊,那可是好了。”  铃儿只是平常的弯弯嘴角:“那你啊,平日里能帮衬着杨妃的,可不要怕事。”  绿字脸上一红,说道:“我哪里有?”  两人斗了会嘴,各自去了。 夜深人静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回想着铃儿与绿字所说到的府中事,心神怅惘,靠在墙壁上,痴痴发呆。  看绿字与铃儿说起李昭南的情态,亦带着万分崇敬,看来李昭南在大沅果然拥有极高的权威。  云儿去打水洗脸,在这没有窗子的陋室,芷蘅近来总感到憋闷,于是起身下床,只着了单薄的绉纱白丝裙,才一推开门,便有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扣住,房门关闭,刹那间,芷蘅竟没看清来人的样貌,便被牢牢固定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适才的一忽风,熄灭了烛焰。  陋室黑暗,只余一丝月光穿透门缝儿,照见来人伟岸的身形。  芷蘅大骇,正欲惊呼。  便被那人钳住脸颊,深吻下来,封住了她的唇!  在这奕王府中,谁敢如此大胆?  她依稀记得,李昭南不止一次说过,只要是他的女人,无论他要或不要,都决不许他人染指!  又有谁敢公然在天府之中,**他的妃?  只是那双唇熟悉,炽热、粗暴、却又渐渐温柔万种。  他的舌尖轻轻触碰她的齿,鼻息近在咫尺,他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腰,越是吻得深入,越是将她向他的胸前拥紧,几乎勒断了芷蘅纤细的腰。  这样的触感,这样的手臂,这样的拥抱……  曾几何时,曾令自己有过瞬间的怦然心动。  芷蘅趁着他的唇游走到雪颈,惘然笑了:“李昭南,何必偷偷摸摸,我不是你明媒正娶的吗?”  他的吻停住,呼吸变得沉重。  许久,两人默然无语。  直到云儿打了水推开门,借着明亮月色,芷蘅清晰看见李昭南冷峻英毅的脸廓,被月光勾勒得分明有致。  若不是对他了解几分,他的确是万般迷人的男子。  英雄气概、驭马河山,**倜傥、仪表堂堂。  如此男人,岂不是女人梦中期盼?  只可惜靠得越近,便越是想要远离。  云儿见了,半晌才道:“奕王……” 将战北秦 - 欲火皇妃 - 忧然   “出去。”冷冰冰的两个字,云儿却犹豫着看芷蘅,芷蘅知道,云儿担心她。  她被李昭南压在墙上,因着适才的折腾,衣衫凌乱,白丝绉纱衣滑下肩际,露出香白细肩,月色如绸,芷蘅未施粉黛的清素容颜反而更添妩媚。  李昭南修眉拧在一起,冷声说:“还不出去?要本王亲自请你出去不成?”  芷蘅亦道:“云儿出去吧。”  云儿这才缓缓退出去。  李昭南依然将她紧紧压在墙上,挑眉道:“你怎知是我?”  芷蘅牵唇一笑:“不然还能是谁?这里……可是奕王天府!”  房门虚掩,月色淡淡,他们看不清彼此的样貌。  但习惯了黑暗的双眼,却能看清李昭南冷傲眼里的万分疲态。  他忽然放开芷蘅,重变得冷酷:“上次你的六哥和你旧**来时,父皇单单叫我先进殿去,说了些北秦国琐事,如今北秦内乱已平,便开始四处活动,南楚、齐豫、赣良等国纷纷有动摇之意,父皇意思,乃杀鸡儆猴,先灭掉最弱的齐豫,看谁还敢轻举妄动,但此一战,北秦势必出兵齐豫,这一战若要打,恐需个一年半载。”  芷蘅淡漠一笑:“那又如何?”  许是芷蘅的口吻刺激了他,李昭南恨声道:“呵,北秦出兵,那对你图谋不轨的霍乘风想必不会放过与我决战的机会!”  芷蘅心一冷,愤然转身:“那又与我何干?”  为什么,他还是口口声声的霍乘风?  一个堂堂纵马疆场的天将军、大丈夫,怎便如此解不开这个结?  “哼,与你无关吗?无关你为何如此生气?”李昭南口气玩味,芷蘅回头看他,他的脸只有模糊的轮廓,目光却依然明亮,她盯着他明亮的双眼,一字一字吐出来:“李昭南,你够了吧?若你果真如此在意你的女人是否被他人染指,那么那晚月夜下,你便不该只是眼睁睁看着他抱住我,你不救我,反而责怪我一介女流毫无还手之力,反而污蔑我腹中的孩子,非你亲生,哼,你这便是男人所为吗?我看你……倒是不如霍乘风光明磊落!” 不可理喻 - 欲火皇妃 - 忧然   “你懂什么!”李昭南豁然打断她,重新将她双肩扣住,“当晚我派人连夜赶去北冥打探你的消息,只与副将只身追踪霍乘风,若当时出手,救不出你不说,还无端端赔上两条命,后来我见素月急匆匆的奔出来,便拦截了她,她说她正要找我,我又见此时有上百人向客栈而去,便要素月拖延时间,我令副将连夜回城,调兵上千,这才能将霍乘风一网打尽,而你呢?和霍乘风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好不快活!”  “我说了,我没有,我不过是利用素月而已,可你不听,你不相信我……”  “算了,我今晚真不该来!”李昭南厉声打断她,放开她的身子,依然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芷蘅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夜色里。  黑暗的夜,乌云浓浓,似将月色掩去了。  多日以来,她原以为早已习惯了李昭南的不闻不问、冷漠无情,可当他出现在面前,却仍不觉怒从心起。  所有的委屈,尽数涌出了身体,倾泻出来!  她忍不住拂逆他!  忍不住嘲讽他!  忍不住激怒他!  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芷蘅失神的跌坐在床边,长发散落,单薄的身子,在如此旷寂的夜色下,孤寂、孤苦、孤伤!  李昭南要出征了,他是特意来告诉她这件事的吗?  可是为什么,他的眼睛里,便不能有一丝半点的情意?  哪怕……只是一瞬间……  而他又为何要告诉她?难道仅仅因为这一战,令他想起了霍乘风?既而想起了冷落偏隅的自己?  他要出征了!  芷蘅看着云儿走进来,重新燃起了寸许新烛,烛光摇曳,与月色交织做迷离幻影。  荧光打在墙壁上,那里……似乎还有他的温度、他的霸道、和他的不可理喻!  她轻轻抬手,轻抚他吻过的唇。  那分明,如此虚无…… 出言嘲讽 - 欲火皇妃 - 忧然   也许,在她们心里,奕王是战无不胜的天将军,是攻无不克的铁血皇子,可为什么,芷蘅的心里却总是不安,看着李昭南跨坐在马上,黑眸四顾,忽然寻着自己的眼光,顿了顿,似笑非笑,一缕阳光打在墨色的眼眸上,璀璨生辉,齐豫路途遥远,即便是日夜行军,亦要月余方能抵达。  此一去,不知何时能回。  芷蘅反倒心里空落落的,唇上似乎还有他昨夜的余温。  忍不住回想,竟是一阵心慌。  清晨,大军开拔,浩荡军队,威武林立在栾阳长街,李昭南跨上凌风傲,冷眉如刀,墨眸含霜,肃穆的脸孔,直令三军赫赫。  芷蘅默默站在奕王天府送行的人群后,眼看着孙如妍与燕妃、丽妃、豫妃纷纷低身施礼,送奕王出征。  大概是这样的场面在奕王天府早已太过平常,所有人,包括孙如妍的脸上,竟没有丝毫的担心。  …………  芷蘅不由得目光凝滞,脸上烧热,他却转身,策马扬鞭而去。  一声高喝,铁蹄阵阵,寒光漫天,大军甲胄凛光,直遮掩了日色。  芷蘅远远的望着他,说不尽心里的滋味儿。  她只怕李昭南在时,孙如妍还有所收敛,若是李昭南不在府中……  思及此,便阵阵心寒。  人群渐渐散去了。  木槿花朝开夕落,团团锦簇,粉白相交,犹若巧手美妇精心绣来的锦帕,芷蘅愣愣看了一会儿,云儿在身边提醒:“公主,快回吧,莫要王妃看见了,再生事端。”  芷蘅点点头,转身与云儿向回走去。  “杨妃……”  身后,孙如妍的声音果然悠悠而来,若不是那张乖张的脸,这声音原是极好听的。  芷蘅转过身,低着眼道:“王妃……”  孙如妍笑着说:“妹妹何必这样紧张?前些个日子,做姐姐的教你些规矩,可是怕了?”  芷蘅知道,她暗含讽刺,于是道:“王妃教芷蘅这府中规矩,自是该的,又怎有怕不怕之说?王妃又不是洪水猛兽、吃人老虎,芷蘅怎会怕呢?”  “你……”孙如妍脸色顿时大变,她身后的燕妃勉力忍住笑。  云儿亦是微微含笑。  芷蘅的话,分明讽刺孙如妍是母老虎。 威胁警告 - 欲火皇妃 - 忧然   孙如妍脸色涨红,阴了目光,冷笑道:“呵,好一张伶牙俐口。”  说着,眼神侧了侧,看向燕妃:“妹妹,今儿个起燕妃的侍女小平回家探母,歇假一月,我也叫秀丽歇着了,这一年到头的她们也着实辛苦,你也知道,这府上人手紧,便还要麻烦妹妹不时的过来帮衬帮衬。”  果不其然,李昭南才出府,她们的气焰便更高一层,如今便公然将自己看做侍女使唤。  芷蘅淡淡说:“王妃有话,吩咐便是。”  孙如妍笑意更深:“什么吩咐不吩咐的,那都是对下人们说的话,妹妹是自家姐妹,只说帮忙便是了。”  芷蘅笑而不语,明知她笑里藏刀,故而只等着她话头落下,刀斧砍落。  孙如妍说:“燕妃那儿我昨儿个去了,这小平才走了半日,屋里头便有股尘灰子味儿,妹妹,若你闲来无事,便去替燕妃打扫打扫,说起来,你也该称燕妃一声姐姐不是?”  芷蘅看向燕妃,燕妃扬着眸,一派狐假虎威的样子。  燕妃原也是极秀丽的女子,却偏偏心术不正,凭显得容颜暗淡。  芷蘅微微笑道:“若姐姐不嫌芷蘅手脚笨拙,芷蘅自是乐意的。”  孙如妍满意的点头:“好,我也乏了,燕妃,你们姐妹先去,我回了。”  孙如妍摇曳身姿,华贵的苏绣络花石榴裙浮动如水,那背影美艳得刺眼,芷蘅于是别过眼,看向燕妃。  与燕妃曾有过几次交道,亦不是良善的人。  燕妃一身宝蓝色织绸,腰上流苏轻荡,愈显得腰身楚楚。  只可惜,令人看来总是少了几分灵气。  “杨妃妹妹,走吧。”燕妃抬着眼,走在前面。  才走出两步,便听得远远有凄惨的女子声音传来。  是女子近乎绝望的哀求,燕妃停下脚步,挑开层层低矮的树蔓,碧叶簌簌,发出冷冷声音,燕妃让开一道空隙,似乎叹息着说:“唉,这个赵纯儿还真是不知死活,王爷都出了府门,最少也要三四个月才能回来,她还敢得罪王妃……”  说着,便笑吟吟的看向芷蘅,目光嘲讽:“说起来,这赵纯儿到不似杨妃妹妹这般懂事。”  她娇笑几声,随即眼角一挑:“妹妹看,那赵纯儿可便是得罪王妃的下场!”  芷蘅知道,这大概便是燕妃与孙如妍演给自己的一幕戏,可她依然偏头看去,透过低矮的树蔓,只见碧草茵茵,幽蓝的一方天下,纯白的六月雪落了满地,那葱郁的草色,便有盈盈点点的错落,看上去美不胜收。  只是,若这番景色下,没有孙如妍骄横的嘴脸,没有那绿衣女子哀哀的哭泣,该是多么美好?  芷蘅目光凝住,想那绿衣女子便该是赵纯儿,只见她一身绿衣残破,脸颊红肿得几乎分辨不得。  芷蘅倒抽一口凉气,想来,可得到李昭南宠爱的女子,定然该是容颜姣好的,可这个赵纯儿,她实在已看不出她原来的样貌。  赵纯儿瘫倒草地上,已哭得发不出声音。  这是孙如妍的警告吗?  警告她若不听话就是这样的下场? 刻意为难 - 欲火皇妃 - 忧然   赵纯儿,听铃儿说,她尚是在宠的侍妾,孙如妍便可如此明目张胆,又何况是自己一个无宠的女人?  芷蘅暗自心惊,燕妃得意的笑道:“看到了吧?这狐媚子自以为有几分容貌,**了王爷,就能乌鸦成凤了?呵呵,那不是做梦吗?”  芷蘅见燕妃一脸傲慢,却暗自为她可悲。  明明亦是李昭南的侧妃,却惟孙如妍之命是从,好像她入府来,不是要得到李昭南一顾,而是为了专讨王妃的欢喜一般。  她似乎已迷失了自己,只怕亦是艰苦过来的,方可以留在王府。  否则……  芷蘅颤颤看一眼赵纯儿,不禁心惊胆战。  只见两个人将半死不活的赵纯儿抬着,不知……去向了哪里……  ……………………  燕妃所居之地倒是极幽静的。  芳澜苑中,一树栀子香浓馥郁,纯白的颜色飘落在碧水盈盈的一方小水塘,清澈见底的水波粼粼清净,落花逐流,清风淡扫。  芷蘅这才发现,这奕王天府中所植之花皆以白色为主,偶尔掺杂淡淡粉色的木槿,只是点缀罢了。  如此素淡的颜色,到不似是李昭南的性格。  更不似孙如妍的艳丽。  不知当初,是谁精心装点了这奕王天府,倒是颇投芷蘅的喜好。  心方渐渐静下来,燕妃的声音便不合时宜的传来:“杨妃,王妃要你来,可不是来看我这芳澜苑的景色。”  芷蘅回头看她,只见她手执一块白布,直直向她掷过来。  芷蘅下意识接了,燕妃道:“杨妃便先将我寝室打扫打扫,然后便是厅堂,记住,一处也不要落下了。”  芷蘅点头,并不言语。  燕妃挑挑唇,示意身边一个侍女:“玉儿,带杨妃去我房里。”  玉儿诺诺应了。  芷蘅与云儿正欲转身而去,燕妃却娇声道:“云儿姑娘就不必去了吧?”  云儿在府中这许多日子,自也看明白些事情。  并不似才来时那样急躁,只道:“燕妃,云儿帮着杨妃一起不是快些吗?”  燕妃笑道:“呵,有你帮着,只怕杨妃哪里还会动手,倒不如你们两个分开来,不是更快些?”  云儿凝眉,尚不及言语,芷蘅便道:“云儿去吧,一切听燕妃的便是。”  云儿难为的看着芷蘅,芷蘅却轻轻一笑,转身去了。  她只道,即便是再费唇舌,结果只是一样的,又何必浪费时间? 浓郁香料 - 欲火皇妃 - 忧然   与玉儿来到燕妃屋内,扑鼻而来浓香阵阵,北冥国以香料闻名,芷蘅可以分辨出,这是兰草香里加了浓郁的栀子香,看来燕妃是喜爱栀子的,这与她的性子亦不匹配,芷蘅想,也许燕妃从前亦是温婉可人的性子,只是被奕王府中的浊气湮灭了。  兰草香加了栀子的味道,太过浓郁,混合起来的气息实在腻人,这其中似还有别的什么味道,只是一时之间分辨不出。  不一会芷蘅便觉得头晕目眩,昏昏沉沉。  真不知燕妃是怎样忍受这样的香气的。  眼看着日头高照,接近午时。  芷蘅总算将整间屋子擦了一遍,舒一口气,玉儿与燕妃回了话,燕妃一刻不给她歇息,便叫她将厅堂拾掇出来。  奇怪的是,客厅中的味道与燕妃房内的味道一般,兰草、栀子、还有……  芷蘅边做边想,忽的,思绪中可怕的想法跳跃而出。  芷蘅手上一滞,打碎一只青玉花瓶。  燕妃立时奔过来:“怎么做事的?这……这可是王爷最喜欢的花瓶!”  芷蘅抬头看着她,只见燕妃艳美容颜泛着冷色,她简直不敢相信,同为女人,她竟能如此心狠手辣!  她看着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她要用兰草、栀子两种浓郁的香料来做熏香,那不过是为了遮掩艾草、檀香和红花燃烧的味道!  可熟谙香料的她却依然分辨出了那掺杂在其中的微微味道。  红花和檀香……若长久闻之,会导致腹中的胎儿流产!  燕妃,你好狠!  燕妃高挑着眉:“还不紧着收拾了?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燕妃并没叫云儿做事,芷蘅知道,她是要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自己做。  燕妃走回去,端坐堂上,悠闲喝着一杯浓郁香茶。  云儿站在一边干着急。  芷蘅不动声色,连忙加紧了手脚。  相隔一会呼吸一次,希望将危害减低到最小。  六月天里,芷蘅月白色裙衫已透出微微汗渍,裙角上沾着水渍,额上汗珠涔涔,只用一直镂刻镶珠碧玉簪挽了的发松松垂着,几丝几缕,凌乱在眼前,芷蘅随手别在耳后,面色微微绯红,燕妃瞥眼一见,目色微滞,原本已是这样狼狈的样貌,却怎么依旧红颜醉人?  燕妃突地将手中碧玉杯子摔落在地,芷蘅回身看去,燕妃忽的厉声道:“怎么做事的?见着杯子打了,还不收拾,看着我做什么?”  芷蘅面无表情,走到燕妃裙下,拾起地上零碎的杯片,燕妃看着她,故意向前一步,芷蘅原本应该躲开,那么势必划伤了手,许是心里多少有所准备,芷蘅竟躲也没躲,燕妃绊在芷蘅手臂上,径直摔了出去,玉儿见了忙上前扶她,却已来不及。  燕妃哀叫一声,应声倒地。  回身狠狠看着芷蘅:“你……你敢害我?”  芷蘅忍住笑:“燕妃您这是说哪里话?我低着头,怎知您要前行?自是躲不开的。” 必须要走 - 欲火皇妃 - 忧然   云儿看着燕妃珠玉落地,衣裙凌乱,亦是觉得好笑,却也不免为芷蘅担心。  燕妃站起身,冲到芷蘅面前,挑着唇,狠声说:“哼,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是……再不甘也没有用,得不到王爷的宠,终归是低人一等,告诉你……在北冥你是高贵的公主,可到了大沅,你便连那个侍妾赵纯儿还不如!”  芷蘅笑着说:“燕妃教诲了,这里已收拾干净,可还有别的吩咐吗?”  燕妃看看天色,笑道:“行了,回吧,别到时候别人说我刻薄,欺负了你。”  燕妃说完,转身而去,背影似还含着怒气。  芷蘅倒是奇怪,她肯这样轻易的放过她。  云儿忙上前道:“公主,没事吧?”  芷蘅勉强一笑:“没事,只是疲累了。”  ……………………  二人回到萍院,已是黄昏,芷蘅真不知,这么久的时候,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  回到简陋的小屋中,芷蘅将门紧闭,拉过云儿,面色苍白。  云儿吓了一跳:“公主……你这是……”  “云儿这里不能呆了,你没闻到刚刚燕妃的房间里浓郁的熏香中,掺杂了红花和艾草、檀香的味道吗?”芷蘅满面忧色。  云儿亦是一惊:“公主……那你……你……”  “这一次还好,若是日后她每天叫我去收拾房间,我可真着实吃不消!只怕这孩子……”芷蘅说着,轻抚小腹,浑身的骨架几乎散开了,绵软无力。  她靠在墙壁上,苦思冥想,忽的看向云儿:“云儿,收拾东西,我们必须走!”  云儿凝眉说:“可是公主……这天府之中戒备森严,就凭这我们两个人,怎么可能……”  云儿略微思量,说:“况且,公主您怀着孩子到处奔波总是不好的,也许等奕王打仗回来……”  芷蘅忽的回头望向她,双眸凝泪:“等他?云儿……你还没有绝望吗?你还没有对那个人彻底绝望吗?这么久以来,他可有关心过我?关心过我腹中的孩子?他在又怎样?云儿……你好单纯,你竟还会再相信那个男人!”  芷蘅惨白容颜,忽然泪水倾绝。  话是说给云儿听,其实句句又何尝不是在说自己! 逃无去路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杨芷蘅,你太傻了,你竟然会对这样一个男人,一直心存希望,竟然会一度认为,他是你今生可依托之人!  云儿被她的样子吓住了。  即使在无尘宫再苦的日子里,芷蘅也从没有过今天的失态。  云儿赶忙道:“好,公主,我这就去……”  夜色,已深了。  云儿连夜收拾了几样东西,衣物只有简单几件,她们身上并没有银钱,趁着夜深,芷蘅与云儿步履匆匆,向天府后园走去,那里有一道小门,是为平日里送菜、送柴之人所开,可是亦会有专人把守。  芷蘅与云儿踏着月色,来到小门前,只见小门门房依然亮着昏黄的烛火,芷蘅身子尚且虚弱,禁不得夜寒,云儿不无担心的说:“公主,咱们还是……”  芷蘅一眼望向她,云儿连忙低下了头。  芷蘅径直走向门房,索性敲开了房门,门房中的守卫看了看她,自然认得她是杨妃。  目光只是冷冷的:“杨妃,这么晚了,为何还不安歇?”  芷蘅病弱的样子,一定憔悴极了。  她眼神哀哀的:“大哥,我身子实在不舒服,王妃又不许人给我瞧病,还请大哥行个方便,要我与云儿出去请人看了,明早便回。”  那人回头,看看身边的守卫,守卫凝着眉,打量着芷蘅,芷蘅忙自袖管中取出一支碧玉簪,那是她仅有的值钱财物。  “大哥,这支钗,是北冥皇宫珍品,北冥虽不比大沅强盛,却也是极珍贵的。”芷蘅递过碧玉簪。  碧玉莹润,晶莹剔透,月光流转在碧玉上,翠色横流。  那人接了,目光瞬时一亮,芷蘅道:“这簪子便给几位大哥添酒喝。”  云儿连忙上前:“公主,那是……那是咱们北冥皇宫……”  “云儿,不碍事,万般珍奇皆只是身外之物,总比不得命重要。”芷蘅说着轻轻咳嗽。  此时,忽的身后一阵匆急的脚步声,芷蘅一惊,回头而望,只见不远处灯火大炽,她微微眯眼,但见孙如妍一身绛紫色宽袖长裙,于夜色下摇曳而来,身边还跟着燕妃,她的身后是执着火把刀剑的兵卫,个个目光凛凛,神情如铁。  芷蘅与云儿一惊,守门之人亦退到了一边,战战兢兢低下身子:“王妃……”  夜色无光,风亦是沉闷的。  深邃的寒凉之意令人窒息。  涌动的火光在夜色中汹汹燃烧,照映在孙如妍冷笑的脸上。  芷蘅心中一沉,只见兵卫们面无表情,瞬间将她与云儿包围起来。 逃跑失败 - 欲火皇妃 - 忧然   孙如妍淡淡笑道:“妹妹,这么晚了,是去哪儿啊?”  芷蘅看着她,已心知逃走无望。  孙如妍依然笑着说:“妹妹,既已进了这天府的门,要出去,可也没那么容易。”  孙如妍走近两步,眼光低低的,鄙夷的看着芷蘅,芷蘅扬眸说:“王妃,既然想要我消失在天府之中,为何不干脆要我走?难道,非要我与孩子死在你的面前,你才满意吗?”  孙如妍眸色一滞:“死?妹妹何必把话说得这么严重?”  说着,她目光打量在芷蘅微微有形的腹上:“再者说,这是王爷的骨肉,谁敢不放在眼里呢?”  芷蘅冷笑道:“王爷的骨肉?却只怕有些人要除之而后快,不是王妃要我去燕妃的房间打扫吗?难道竟敢说不知燕妃的房内在兰草与栀子的香味儿中掺上了艾草、红花和檀香吗?”   芷蘅目光瞪向燕妃,燕妃面色忽的煞白,惊慌看向孙如妍,孙如妍亦厉生生看过去,燕妃迎上这样的目光,更慌了,不敢直视,孙如妍恨声道:“糊涂的东西!”  扬手一掌,挥在燕妃脸颊上,燕妃豁然一惊:“王妃……”  “住口。”孙如妍甩头不看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着,又笑吟吟看着芷蘅:“妹妹,这事儿我确是不知的,不论妹妹信与不信,只是妹妹若这般而去,只怕到时候我不好和王爷交代,要妹妹去帮个忙,原也是要磨砺磨砺妹妹这公主的性子,呵,却不想险些酿成大祸了,这样吧,这日后啊,萍院,妹妹也不必回了,便去我屋里修养着,如何啊?”  芷蘅看着她阴笑的嘴脸,她这一套冠冕堂皇,她早已不会相信,只是看着周围执戟握刀的兵卫,却也无可奈何。  芷蘅微微叹息,不语。  孙如妍遂道:“那么,我便当妹妹答应了,燕妃我自会好好处置。”  说着,看向彩珠:“彩珠,还不伺候着杨妃去我房里,好吃好喝好穿的,日后啊,一件也怠慢不得,知道吗?”  彩珠诺诺的应了:“杨妃请……”  芷蘅冷冷看她一眼,火光遮掩了夜色,孙如妍也果真兴师动众,只是她们两个小小女子,竟动用了这许多兵卫。  看来,这奕王天府若是想要出去,果真比进来,还来得艰难!  芷蘅只得跟着彩珠而去,黑沉的夜空,被火光压抑得没一丝颜色。  阴邃、寒冷、紧迫…… 前方战事 - 欲火皇妃 - 忧然   逃跑,以失败告终!  芷蘅本想着这日后里,定然有许多不期而至的折磨。  但出乎意料的是,之后的两个月,孙如妍却果然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不曾亏她半分吃食,甚至还会送些滋补的汤,来为她安胎补身。  只是从此,她便再难走出这间屋子,只要她打开门,便会有四名守卫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且不准她踏出园子半步,若要透气,亦只能在这一方园中行走。  芷蘅很快意识到,自己……被软禁了!  可是孙如妍,究竟是何目的?  看着肚子一天一天的隆起,芷蘅忧心忡忡,却无奈时节如流……  八月已是酷暑,实在难熬,好在,门边的葱兰开了又谢,转眼已是九月。  孙如妍的院落中栽满了早菊,菊花淡淡清新,九月里,已有了薄寒,孙如妍叫她帮着收拾花圃,月白色缎鞋沾了些微泥泞,素青色长裙亦沾染了湿泥。  今日天气有些阴沉沉的,许是会有一场秋雨。  芷蘅身子已然沉了,七个月的身孕,已经令她弯腰都困难万分。  孙如妍一边悠闲的与燕妃说着话,燕妃时不时看着她艰难的样子,芷蘅近来愈发感觉吃力,做不多时,便会觉着头晕目眩。  “姐姐,王爷去也有三个月了吧?”燕妃问道,芷蘅手上稍稍放缓,有意听着她们对话。  “可不是,大军途中听说闹过一次疾病,很多将士染了病,便在南越休整多日方才启程,北秦已发兵齐豫,以逸待劳,只怕这一仗王爷不好打。”孙如妍说着,眉心亦凝了起来。  “那可如何是好,不知王爷有没有染病……”  说着,忽听身后一声响动,放着水的木桶被踢倒在地,芷蘅惊恐的看着她们,俩人立即声色俱厉,燕妃首先道:“怎么做事的?”  说着在她高隆的腹上狠狠瞪住,咬牙说:“可是听见了王爷俩字儿,心里痒极了?哼!莫要忘了,王爷……连看都懒得多看你一眼!”  孙如妍喝一声:“还不收拾了?”  芷蘅自从身子沉重,连斗嘴也无心与她们斗了,如今唯一的念头便是平安的生下孩子。  她低身欲要捡起地上的水桶,却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水泊泥泞之中。  芷蘅咬唇,用力捂住腹部。  燕妃道:“怎么这样笨手笨脚……”  芷蘅却拧着眉,想要站起来,却感觉腹部剧痛,额上立即渗出豆大汗珠,孙如妍见了连忙站起身:“莫不是要生了?” 为了孩子 - 欲火皇妃 - 忧然   燕妃亦道:“才七个月?”  孙如妍看看她,忽然急切万分:“快,快叫稳婆来,再去宫中请了御医!快去……”  孙如妍只见芷蘅面无血色,痛苦万分的躺在地上,心里亦慌了。  ………………  一时间,奕王天府忙做一片,天公亦不作美,阴了一整天,凄风冷雨终于顷刻席卷天地。  黑云压境,明明是午日里,却好似是深夜一般。  “这天真是邪了……”  “莫不是这妖女生下什么怪物来?”  “呸,别口无遮拦的……”  雾水浓重,银亮的雨柱敲打着窗棂,秋风劲,窗扇扑扑作响,白玉阶上水流匆急,直向花圃中去。  傲立的早菊,在冷雨中,低下了清傲的头。  一阵强风,令孙如妍凝眉喝止了三个侧妃的对话。  此时的她,倒是端静的,望着里间忙碌的一群人,攥紧双手。  云儿在床前焦急万分,只见芷蘅紧咬下唇,全身颤抖,身上绸衫已被汗水浸得湿透。  芷蘅感到胸口憋闷,几乎窒息,下腹传来阵阵撕扯般的剧痛,那丝丝深入骨髓的痛,是她从未经过的。  为何会这样辛苦?  她用力摧挤,却好像使不上劲。  只听见外间女人一声声不知在聒噪什么,云儿握紧她的手,鼓励她:“公主,用力,用力啊……”  肝肠欲裂,心肺俱碎。  芷蘅已然虚浮得没有半分力气。  忽然,一个人的影像浮现在眼前。  他带着邪魅的笑容,冷嘲热讽的讥诮,是李昭南!  她恨他,恨他的言而无信、生性多疑!  恨他的不闻不问、始乱终弃!  她恨他!恨他!  对,她是恨他的!  握着云儿的手忽然一紧,不知自何处积攒的力量,骤然升腾。  窗外,雨似悲鸣,敲打着孤寂天空,日色无光、天地暗淡。  忽的,婴孩儿有力的一声啼哭,终于打乱了风雨的悲音。  芷蘅舒了口气,虚弱的看向被稳婆擦洗的孩子,这个在自己身体里七个月,与自己一同饱受折磨的小生命,终于出世,从此心中便多了一份牵念,不会再感觉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  她今后不为别人,只为这个孩子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阴险用心 - 欲火皇妃 - 忧然   稳婆将孩子包好,却并没有抱到芷蘅床边,而是径直向外走去,高声道:“王妃,恭喜,是个男婴。”  芷蘅心一惊,虚弱无力的身子强撑着坐起,喉咙中却发不出声音,许久,方细弱的说:“云儿,快……快去看看我的孩子……”  云儿还未起身,便看见孙如妍抱着新生的孩子走进来,满面春风,笑吟吟的看着床边虚弱的芷蘅。  芷蘅无力的看着她,她脸上的笑冷冷的。  “好可爱的孩子。”孙如妍挑眉看着,芷蘅强压下心里的厌恶,近乎哀求的道:“王妃,给我……看看我的孩子……”  “看看?”孙如妍挑高声音,眉目间凝着冰冷笑意,“看坏了怎么办?我可怎生向王爷交代?”  她扯唇一笑:“杨妃,还是由我……来暂时替你照看小王子吧。”  一道闪电倏然划过天际,炸开惊雷烈烈。  芷蘅浑身的刺痛仿佛更深一层扎入身体!  四肢百骸皆被狠狠的雨贯穿了。  孙如妍高扬的眉宇,轻挑的眉梢儿,俱都凝着丝丝诡异的气息。  她说什么?  暂时照看!  “不,我可以……可以自己照看……”芷蘅心急,竟跌下床来,云儿连忙扶住她,芷蘅却不顾一切,挣扎着爬到孙如妍裙边。  她紧抓住孙如妍绣姣莲并蒂的裙角,苍白的脸,无半点血色的唇,祈求的双眸,她看着她,也许……是第一次用这样由衷的祈求看着她。  “王妃,不要……不要夺走我的孩子,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都……”芷蘅泪水滑下,苍白如纸的容颜,终究不再有一丝一点的骄傲和尊严。  她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么久以来,孙如妍皆是这般好生待她,原来,是为了今天,是为了夺走她腹中的孩子!  孙如妍得意的看着她,冷哼一声:“哼,谁稀罕?”  说完,抬脚踢开紧抓着她的芷蘅,芷蘅绵软的身子无力支撑,她艰难的坐起,长发散落,却无论如何也无力再起身……  孙如妍冷冷的看向屋内众人:“杨妃产下小王子,当真可喜可贺,只可惜,她红颜薄命,难产而死,实在是人间悲剧呢……”  说着,竟果真有哀哀悲切之音!  芷蘅大惊,云儿亦惊得僵直在当地!  “王妃……”  “彩珠,若是王爷问起杨妃来……”孙如妍看着彩珠,彩珠会意道:“天妒红颜,杨妃身子骨儿弱,难产不治而去了……”  孙如妍满意的笑着,看向屋内战兢的每一个人,眼神突地横向身后一名侍卫:“杜威,你该知道怎么做了?”  “是!”那名叫杜威的侍卫,目光一沉,一声令下,从屋外立时冲进几名精兵,孙如妍低眉看着瘫坐在地的芷蘅,  只见她国色容颜惨白如雪,泪水漂泊,一身凌乱绸衣似残败的令箭荷花,无奈时节的残忍。  孙如妍一边抱着新生的孩子,一边冷冷笑着,转身而去。 风雨相逼 - 欲火皇妃 - 忧然   “不,王妃……不要带走我的孩子……把孩子还给我……”芷蘅徒劳的哭喊着,重重捶打着地面,泪流满面。  只是,孙如妍的背影早已消失在门口。  云儿过去抱住芷蘅纤弱的身子:“公主,公主……”  她亦不知该说什么。  屋内,只剩下铁将兵卫与一屋子参与接生的人冷冷相对,杜威一个眼神,整个房间,顿时凌乱一片。  芷蘅只看到适才接生的稳婆、御医和婢女纷纷跪地求饶,挣扎着大声哭喊:“王妃,王妃,我们一个字也不会说,王妃饶命啊,饶命啊……王妃……”  孙如妍显然不允许这些个人死在自己的屋里,几名兵卫分别架走哭喊着的人们。  云儿眼泪亦掉了下来:“公主……”  只见为首的杜威,眉目森森的走向她与云儿。  芷蘅虚弱惊恐的望着他,素衣勾勒出她美好身量,只是那倾城容颜,暗淡消损了不少颜色。  杜威一把拉起她,云儿哭着抓住芷蘅衣袖:“公主……不……”  芷蘅只觉腰上一紧,已被杜威拦腰抱起。  杜威横一眼身后之人,身后立时有人将云儿拖拽着向屋门外走去。  芷蘅拼命挣扎:“放开我,你……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人,迟早会有报应!”  说着,只觉身上冷冷的,瞬间冷进骨血。  屋门外,风雨如凄,撕裂天际。  雨势愈发湍急。  芷蘅全身已经湿透,她只感到被扔上一辆马车,一路疾驰而去……  云儿亦被扔在这辆马车上,两个人抱在一起。  车外风雨交加,天地之间,似只可听见雨落的声声凄凉。  一声声的……冲刷着奕王天府的污浊、漆黑与嘈杂。  突地,马车停住。  车帘被豁然掀起,才经生产便全身湿透的芷蘅,止不住颤抖,云儿紧紧的抱住她,却被杜威拉下车来。  大雨磅礴,不见丝毫收敛。  芷蘅绝色容颜被大雨冲刷得苍白憔悴。  她仰头看着杜威,杜威身上甲胄亦被雨水洗刷得锃亮。  “你要杀我?”芷蘅看着他,杜威只冷冷的说,“杨妃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得罪了王妃……”  “你如此助纣为虐会有报应的!”风雨中,芷蘅竟不知哪里来得力气,突地站起身,目光凛凛的望着他。  杜威冷哼着,寒剑出鞘,映出冷雨冰凉的寒光。  “公主……”云儿几乎昏厥过去……  芷蘅却迎着剑锋,高声道:“你这一剑下来,我生生世世都不会放过你,你会有报应,一定会!助纣为虐的下场,就是李茂的下场!”  剑锋忽然收住,冷雨浇灌,水雾迷蒙了芷蘅的视线,芷蘅只看见杜威迟疑的目光。  她知道,李茂之死,一直是府中人人疑惑不解的诡异之事。  她连忙又说:“李茂为孙如妍办事,只恐怕伤天害理、草菅人命连天都再不可饶恕,所以横死于府中,至今是迷,这位壮士,若你一意孤行,他的下场就是你明日的结局!”  杜威目光一滞,芷蘅看着他,毫无畏惧,剑高高悬在芷蘅头顶,芷蘅只感到冷冷的寒气直逼喉间,她紧紧闭眼,云儿大呼出声音。 举步维艰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杜威目光一滞,芷蘅看着他,毫无畏惧,剑高高悬在芷蘅头顶,芷蘅只感到冷冷的寒气直逼喉间,她紧紧闭眼,云儿大呼出声音。  许久,却只有风雨打得树蔓发出阴郁的“沙沙”声。  她缓缓睁开眼,但见杜威还剑入鞘,眼神低了下去。  云儿连忙奔过去:“公主……”  她抱住芷蘅的身体哭泣。  杜威冷声道:“你走吧,只是你走后,是死是活,可再于我无关!”  杜威跨上马,勒马而去。  芷蘅愣愣的站在当地,风狂雨骤,鞭打着夜的安宁。  寒冷的雨柱,湿透栾阳城近郊的树林。  芷蘅身子一软,跌坐在雨水之中,素衣漂泊于冷冷泥泞,她仰头而望,雨湿眼睫,这一劫过去,前路又在何方?  她紧紧握住双手,李昭南,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芷蘅忽的回头看着云儿,目光里有水雾凄迷的冷涩:“云儿,我要去找李昭南,我要去南越,我要向他亲自讨回我的孩子,我一个人的孩子!”  她咬紧唇,泪光闪烁,李昭南既是不承认她腹中骨肉,那么这个孩子日后留在这里,定是吃尽苦头的。  她……更不能让她的孩子,日后向孙如妍那个蛇蝎女人叫娘!  云儿震惊的看着芷蘅,扶她起身:“公主……这……南越路途遥远,却不如我们留在这里,等奕王征战回来,再……”  “云儿!” 芷蘅目光空洞,神情却毅然坚决:“等他?我一刻也再等不及,等他回来,我还能不能见得到他,还说不定!况且,万一孙如妍知道我没有死,说不定,还会派人追杀!我要去找李昭南,找到他,我要让他休掉我,然后,我和孩子哪怕一起去过清贫的日子,也再不要呆在这个所谓天府中!”  冷雨,悲吼哀吟。  芷蘅一步一步,艰难的在雨水中前行。  “云儿,从今儿个起,不要再叫我公主,叫我小姐。”芷蘅回身看她,眼里的泪水流干了,只余涩涩的凄苦。  云儿哭着点头:“好,只要是小姐的决定,云儿都会跟着小姐……”  夜,黑压压的。  两个纤弱的背影,在狂雨中,举步维艰! 山水迢迢 - 欲火皇妃 - 忧然   夜寒,透着浓浓的凉意,月光如雪,片片冷华泼洒在栾阳城阔远的长街上。  云儿搀扶着芷蘅自小道走向城门,只待早晨,城门打开,便趁早出城去,途径奕王天府正门,芷蘅不禁颤颤回眸。  高峨威武的奕王天府,孤独肃立在冷月下。  雨,已渐渐停了,她凄绝冷笑――  李昭南,若是我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都不会放过你!  云儿亦望着,忍不住道:“小姐,小王子他……”  芷蘅心里悲酸,鼻端酸涩不已,她稍稍驻足,终只是狠狠别过头去――  孩子,原谅娘的狠心,可是,你一定……要等着娘,等娘回来,带你离开这充满阴谋算计的是非之地!  两行清泪滚滚而落,终究转身而去……  ………………  芷蘅知道,孩子在府里暂时不会有事,若孙如妍真的想害死孩子,早便将她们母子一网打尽,便不会好吃好喝的叫她生下来。  看来孙如妍的算盘打得极精,若是日后,孩子由她抚养,她这个王妃便更加稳固了。  她企图让自己成为下一个赵纯儿,好一个难产而死!  只是孙如妍,我不会让你得逞!  绝不会!  ……………………  芷蘅与云儿瑟缩着在城门边度过了一夜,一早,清亮的天空透出柔和的光芒。  鸟鸣打破晨的宁静。  栾阳城门,缓缓打开,抖落了一夜的冷清。  九月里,寒气已现,芷蘅才经生产的身子,分明禁不住这样的冷。  她身子不住瑟缩,云儿只将她紧紧抱住,却丝毫不能减轻她身子的颤抖。  “小姐,咱们歇歇吧,你……本不该吹风的,更何况淋了一夜的雨水。”云儿担忧的道。  芷蘅却摇摇头:“不,早一日到齐豫,便早一日见到李昭南,也便早一日要回我的孩子。”  芷蘅说着,便连声咳嗽。  云儿连忙拍着她的背:“小姐,产后连凉水都沾不得,你……你淋了那么久的雨,这……这可……”  “云儿放心吧,我一定会坚持下去,为了我的孩子,我也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芷蘅强撑着,脚步却分明已经不稳。 恍惚梦境 - 欲火皇妃 - 忧然   “可是小姐,咱们此去,有那么容易吗?奕王那个性子,怎可能轻易的……”云儿说着不禁心酸,芷蘅的命运未免太过凄惨,本是金枝玉叶身,却冰冷的独自生活在无尘宫中,本以为苦尽甘来,却被遗忘在奕王府冷清的角落。  如今,孩子被孙如妍强占,颠沛流离,却前途未卜。  出了栾阳城,走过了城郊再经兴江、道远方可出了大沅国境。  前路漫漫,芷蘅举头而望,秋阳如烧,黄昏时候,竟是血一般的颜色。  芷蘅叫云儿变卖了一对耳坠儿,才勉强付了住店钱。  那对耳坠并不是什么太值钱的物件,恐怕过了这一晚,她们就要露宿街头了。  事出实在匆忙,芷蘅的身上,除了随身的耳坠便只还有一支翠玉镯子,尚且值钱,只是这支镯子,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  从小到大,歌妃从不屑看她一眼,只有她成年及笄之日,母亲差人送来这个。  这也便成了她长久以来的期盼,芷蘅抚着那镯子,忽然说:“云儿,将这个……也卖了吧。”  云儿一惊:“小姐,这个……”  云儿知道,这支镯子凝了芷蘅太多的期许,这也许是她与母亲之间唯一尚且存在的亲情,也是她一直以来没有对母亲死心的原因。  “卖了吧,这件东西,早该卖掉了!”芷蘅隐在长发后的一双眼,怅然无边。  她起身,却险些站不住,云儿连忙扶了:“小姐……”  云儿摸她身体发烫,双手却冰凉,连忙说:“小姐,你……发烧了,要赶快瞧大夫才是……”  “云儿……”芷蘅止住云儿的话头,“我们现在这样的情况,哪里有钱请什么大夫,你将这镯子卖了,我们能不能走到齐豫还很难说……”  说着,芷蘅又忍不住剧烈咳嗽。  云儿眼泪掉下来:“可是小姐,这样下去,你的身子怎么受的了?”  芷蘅虚弱的笑了:“云儿,你忘记了在无尘宫时,只要不是病得快要死了,这么多年来,所有的小病小灾,都是咱们硬()挺过来,不是吗?”  “可是小姐,这不一样……你这……才生过产,只怕会落下疾病……日后……”  “云儿,日后的事,我早已不敢想了。”芷蘅说着,不禁悲痛,“我现在,只期望着,将我的孩子救出来,在那个所谓天府中,他不会有好日子!李昭南,根本不承认那是他的孩子!现在孙如妍还不知道李昭南这样的想法,尚且可以好好待我的孩子,可日后李昭南回去,我实在不敢想,所以我们一定要尽快赶到齐豫去……”  云儿哭着点头:“我知道,小姐,可是你……”  “别再可是了,去弄些热水来,我能挺得住!”芷蘅无力的说,云儿将她扶在床边坐好。  芷蘅靠着床,不久便沉沉睡去。  梦里,有刀光剑影、有耳鬓厮磨,心里一阵一阵的冷,又一阵一阵的热。  六哥、李昭南……  两个人的影子来来回回。  突然血光煞亮在眼前,咸腥的味道扑鼻而来。  只见李昭南冷峻的容颜狞笑连连,一剑刺入了六哥的胸膛……  芷蘅惊叫着醒来,一边云儿被吓得一颤,芷蘅只见云儿走过来,四周是客栈陌生的冷冷墙壁,方觉是梦。 遭人追杀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闭一闭眼,心有余悸的轻抚胸口:“云儿,我睡着了是吗?”  云儿点点头:“我弄水进来,见小姐已经睡着了,便没有叫醒。”  芷蘅叹道:“我也确是累了。”  云儿道:“我再去弄些热水来,小姐等着……”  云儿才转身,却听突地一声巨响!  只见房门被霍然推开,便有一人持刀冲进狭小房屋。  随后更有三人跟着进来。  芷蘅与云儿大惊,云儿连忙跑到芷蘅身边,只见来有四人,黑纱蒙面,剑光凛凛。  客栈下亦是一片嘈杂,没有人能听到这间房内的动静。  隐隐的似有焦烟味儿传来,随着,便只听客栈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走水了,救火……快救火……”  芷蘅惊恐的望着来人,只见为首的剑芒生寒,只露一双眼的目光尤其恐怖。  “你们……”  芷蘅话未说完,那人便劈刀斩来,云儿推开芷蘅,芷蘅身子虚弱却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那人随即挥剑而至,芷蘅紧紧闭目,这一劫只怕再也难逃。  云儿一声惊呼:“小姐……”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刀剑相击的声音铮铮入耳。  芷蘅睁眼,但见一男子,横刀而立,挡在了自己身前。  他是谁?  只见那男子修眉维扬,刚毅的脸孔,凝着冷冷肃杀,他目光如电,令那四人不禁面面相觑,随即,他横刀而去,那四人便一齐扑向他,五柄刀剑便一时间绞杀在一起。  芷蘅见状,忙向云儿使个眼色,两人一齐向门口跑去,一人望见,一剑劈向两人中间。  两人一声惊呼,那后来之人,便冲将过来,挡开了阻拦着她们的人。  芷蘅与云儿奔出门,芷蘅不忘回身一句:“多谢壮士相救……”  刀光剑影中,那刚毅壮士匆匆一瞥,凌乱羸弱的容颜映入眼帘,只是那淡淡容颜,却足以倾城。  芷蘅转身而去,与云儿急急奔下楼。  浓烈的焦烟呛鼻,芷蘅与云儿奔到楼下,楼下却早已一片大乱,迎面便有人拎着水桶救火,芷蘅却与云儿急着向外跑。  门外夜色黑沉、浓雾弥漫。  芷蘅与云儿冲进夜色,漫天火光,她们再也顾不得别人的生死福祸,她们只是一味的奔跑,一味的逃离开那重重杀机。  为什么会着火?什么人要杀她?  孙如妍吗?她难道那样快就知道自己没有死,竟还如此迅速的找到了自己踪迹? 水陆头子 - 欲火皇妃 - 忧然   而客栈的大火又是纵火?还是意外?  跑得实在是累了。  云儿停下来:“小姐,我们歇歇吧,再往前,便是兴江了,听说……听说兴江有水寇山贼,很可怕的。”  芷蘅亦跑不动了,她剧烈喘息:“云儿,没办法,这是出大沅必经之路。”  “可是小姐……万一……万一遇上了水寇或者山贼……我们……我们……”云儿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芷蘅正欲接口,却听自头顶上有个声音悠悠传来:“我说这两位姑娘,你们这样就想走了吗?”  话音才落,只觉一阵风拂过,一人已站在眼前。  那人一身黑色长衣,腰间一柄寒光冷刀,那眉眼便似刀斧雕刻,不算精致,却豪毅非常。  只是他的唇角勾着笑,略有轻薄。  芷蘅一惊,竟是适才相救之人。  夜色下,他的长衣飘展,到没了适才的杀气。  芷蘅脸上细汗涔涔,伸手拭了,方道:“这位壮士,适才匆忙,小女子没能好好道谢,这里再谢壮士救命之恩……”  说着低身,虔诚万分。  那人却朗声大笑,随即道:“哈,一句谢就完了?”  芷蘅一惊,抬头与云儿相互一望,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原来此人,亦不是善人!  “你……”芷蘅看着她,纤眉微蹙。  只见他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自己,修眉扬起:“你可知我唐世言救人可是要人付上十万酬金,方会出手的!”  唐世言,倒是个文雅的名字。  “唐世言……”云儿小声叨念着,突地大惊:“你……你是……你是那个……”  见云儿的样子,芷蘅倒是诧异,那男子眉眼弯笑:“呦,看来我蛮有名气,这位姑娘也知道在下吗?”  芷蘅小声问:“云儿,你干嘛?他到底是谁?”  “小姐,他……他好像就是传说兴江水陆贼头子,号称什么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唐世言。” 见钱眼开 - 欲火皇妃 - 忧然   云儿声音极低,唐世言依然朗然笑道:“不错不错,小姑娘挺有见识,在下正是见钱眼开的唐世言是也。”  说着,长刀挥舞夜色,寒光毕现,芷蘅与云儿紧紧闭目,唐世言将刀架在芷蘅雪颈上,忽的冰冷说:“说,你们是谁?为何会出现在那家客栈,又是谁要杀你们?”  芷蘅一惊,缓缓睁眼,看向眼前男子,但见他适才说笑的嘴脸,立时变得严肃,倒是郑重。  客栈不是叫人住的吗?自己出现在那里有何奇怪?  谁要杀她?更好笑了,她也许比他还更想要知道。  芷蘅惘然一笑,目光到坦然不少:“这位壮士,那家客栈有何不妥,我并不知道,不知为何不能出现在那里,至于谁要杀我,呵,恐怕我比壮士还想要知道。”  “你们很有来头吗?”唐世言刀背一横,寒光晃眼。  芷蘅道:“没有。”  “那为何会招来杀手?”唐世言句句逼问,芷蘅微微垂眸,不语。  “不说话,就是有阴谋!”说着,芷蘅只觉耳边生风,忽的,腰上一紧,恍惚间,唐世言已近在眼前。  芷蘅惊道:“你……”  “既然有阴谋,想离开,就没那么容易!”唐世言说着,伸手钳住云儿手腕,云儿一声痛叫,“放开我,放开小姐……”  “你要做什么?”芷蘅惊恐的看着他,唐世言却唇角微动,笑而不语。  芷蘅不住挣扎,可他的手,却好像越来越紧,几乎扭断了她的腰。  “大哥……”  突地,身后有人匆匆而来,唐世言转身看去,芷蘅亦随着望过去,只见来人多有几十,人人身着黑衣,却皆不蒙面。  包括被称作大哥的唐世言。  他们的脸上还带着火燎的痕迹、硝烟的味道。  为首的见唐世言拥着芷蘅,拉着云儿,眼神一滞,随即道:“大哥,都办妥了,还有突然闯进来的几个人,也都收拾了。”  说着看向芷蘅:“她们是……”  唐世言转眸而望,淡淡笑了:“苏占,这美人儿给你做大嫂如何啊?” 带回山寨 - 欲火皇妃 - 忧然   苏占一怔,芷蘅更震惊瞪向他:“你……你说什么?”  云儿拼命甩手,企图挣脱开唐世言,唐世言却用力一甩,将她甩给身前的苏占:“这个小美人赏给你了……”  芷蘅大惊,叫道:“云儿……唐世言,你算什么男人?打家劫舍、强占民女,你……你……”  说着,一口气提不上来,竟自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小姐……”云儿无力的叫着。  芷蘅才经过生产,又受寒凉与惊吓,此时,只怕是再也不能支撑。  唐世言略微怔忪,用手臂拖住芷蘅,只见月色下,她容颜憔悴,只是夜色虽深,月亦苍白,她绝色的脸却依然美绝尘寰。  “大哥……”苏占拉着哭喊的云儿,一时无措,“这……她们怎么办?”  唐世言将芷蘅横抱在怀中,望一望芷蘅绝美容颜,勾唇一笑:“带回去,这么个天赐美人,不带回去,不是辜负了天意?”  “那……那这个……”苏占看着云儿,云儿却瞪着他。  唐世言一笑:“主仆俩一个性子,先一并带回了,暂时……不要碰她。”  苏占应声。  唐世言跨坐马上,将芷蘅放在身前。  他稍稍摸了芷蘅的额头,她额上冷汗涔涔,身子却滚烫,只怕是受了风寒。  他策马扬鞭,一路消失在夜色迷茫的尽头……  夜尽头,透出寒气清冷。  芷蘅只觉周身骨架几乎散开了,动弹不得,骨缝儿里渗着一丝一丝的寒,魂梦之间,凉月何堪,斜晖远坠,脑海里,尽是散落的片段。  忽的,有声音飘进耳里。  “大哥,这两个女人,你真要留下吗?”男子的声音略微焦急。  芷蘅方回想起昏厥前的一幕,心中暗惊,想想当时自己似是昏倒在了唐世言的怀中。  想要动弹,却又止住,只听见唐世言的声音在极近的地方响起:“怎么?你怎么好像不大乐意?那个小丫鬟可也是个秀丽的人呢。” 偷听对话 - 欲火皇妃 - 忧然   方才说话的男子,依稀似是苏占,苏占道:“不是,大哥,你想什么呢?我哪儿是那个意思?大哥,你不是要带着咱们到齐豫去,投奔奕王吗?奕王这次遇着了难,你说你和奕王有过交情,要去相助他,那你带着两个女人,不是要耽搁路上时候了?”  奕王!  芷蘅心里大惊,几乎震动得睁开眼,可她终究抑制住了。  她屏住呼吸,细细听着他们的一言一语!  这个人,一个水寇山贼头子,怎会与李昭南扯上了关系!  只听唐世言笑道:“这有何关系?我们鬼影山、水泷帮十万兄弟,难道还带不走两个女人?不是笑话?”  十万!  芷蘅心里不禁一紧,只怕这次李昭南出征的军队,也只是这个数字。  这个唐世言,看上去一派无赖,玩世不恭的样子,不过三十左右,却可统率了这许多帮众?  果真不能小看。  却只希望,他尚且是个正人君子。  芷蘅静静听着,唐世言似乎缓缓站起身,声音渐渐远离:“行了,你去安排吧,那小丫头……先别动,咱们三日后便启程,带三万兄弟,兵分三路,分别潜入齐豫。”  芷蘅微微颤着眼睫,张开一条缝隙,只见到唐世言的背影在暗淡火光下,犹显得孤冷。  他的手上,亦该是沾满了鲜血。  唐世言对着苏占一一交代:“你与我一路,带着这俩丫头,自兴江到齐豫与南越交界,是最近的一条路,你我人不需多,只待三千人便好,另一路由戴番与赵龙带一万兄弟出道远,过南越,再到南越,剩下的再一路,由苏震、福海带着,将余下兄弟分散,晚三日出发,过蓝山、经岳山再到南越,咱们的时间尽量错开,三路随时保持联络,以备不时之需。”  苏占应声道:“是,大哥,我这就安排去。”  苏占的脚步声远去,唐世言转回身来,芷蘅迅速闭紧双眼,却感到唐世言的呼吸似乎近在咫尺,耳际有温热的气息,痒痒的,她攥紧双手,唐世言的声音悠悠传来:“我知道你醒了。” 千般不愿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心一颤,唐世言的手忽然捏住她的肩,芷蘅一惊,连忙翻身坐起,只是身子虚弱,虽然顺势坐起身,暂时逃开他的掌控,却依然头疼欲裂,每动一下,都几乎艰难不已。  她一声轻吟,按紧额头。  唐世言轻声笑:“呵,还逞强吗?”  说着,便伸手攥紧芷蘅的手腕,芷蘅大惊,长发散落,唯一的碧玉簪子掉落在床上,轻丝床单触手柔软,芷蘅却丝毫体会不出它的优雅。  她惊恐的看着唐世言,唐世言却只是淡淡笑道:“可真是个我见犹怜的可人儿,我唐世言纵横十年,帮众无数,但……呵呵……就是少了一个压寨夫人!”  他说着,便将虚弱的芷蘅揽紧在怀中,灯火摇映在唐世言脸上,他豪毅的脸,带着狡黠的微笑,气息近在唇边,芷蘅连忙别开头:“你……”  说着,又扬眸看回来:“唐世言,妄你亦是这一带枭雄豪杰,却不想竟也是强占民女、欺凌弱小的主儿……你……”  说着,止不住咳嗽。  唐世言笑道:“看看这病弱的样子,多迷人……”  他的身子忽然覆下来,芷蘅只觉得巨大的力量压迫着她虚软的身体。  唐世言钳住她的尖削白腻的下颌,凌乱的**,在坚定的眼里若隐若现。  芷蘅想要挣扎,却挤不出一丝力气。  “唐世言,你……”  唐世言一把撕开芷蘅素洁丝衣,芷蘅一声惊叫:“唐世言,你住手……你……”  唐世言停住手上动作,着有意味的瞪着她:“我怎样?”  芷蘅心中千丝万缕,她紧咬双唇,望着眼前目光狂乱的男人。  心里,仿佛有什么用力的撕扯着,可是此时……已经没有办法!  她终究颤颤的说:“唐世言,你不是要去投奔奕王?你不是要兵分三路,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心中,有千百个不愿意。  李昭南的名字,她早已再不想提及。  可是每当危难,每当走投无路,她……却只能够想到他! 所谓来头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杨芷蘅,你真的很没有骨气,你恨他,可是却又不得不利用他的威名来摆脱危难!  只见唐世言的脸上忽然扯开冷冷的笑意,他重重将芷蘅甩倒在床上,豁然起身。  他的目光此时居高临下,声色俱冷:“哼,果然是有来头的!你以为……我唐世言真真是**之徒?呵,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兴江客栈?”  他一声声几乎震断芷蘅心脉。  他的神情,不比李昭南柔和几分。  芷蘅看着他,裸露的香肩,如墨长发,平添妩媚万分。  唐世言冷酷的眉眼,亦不觉微微牵动。  芷蘅心一横,索性说:“我……我就是奕王侧妃!之所以出现在兴江客栈,不过是为了到齐豫去,去找奕王!”  唐世言修眉一蹙,似乎不信。  烛火跳跃在他豪毅的脸廓上,明灭不定:“你?”  他忽而冷笑:“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吗?适才,大夫为你诊断,你才经过生产不足三日,舌淡苔白,脉弦紧,乃产后风寒之症,试问若你果真是奕王侧妃,岂能才经生产便离开奕王天府?”  杨芷蘅直直看着他,目光里的忧伤冷透,便是决绝的眼神:“唐世言,你自为大沅子民,自也该听说,大沅奕王李昭南迎娶北冥九公主为侧妃,我的确才经了生产,女人间的争斗你不会懂,若我不见奕王,连性命都会不保!我杨芷蘅所言句句属实,若你不信,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只是……你决计不可羞辱于我!”  芷蘅一字一句,似乎俱都含着巨大的委屈与不甘,她咬紧唇,亦似乎再没有半点恐惧。  她看着他,眼里竟渗出冷光来,唐世言看见她双手紧紧攥住轻丝床单,白皙秀致的双手,却分明凸显着她心里的怨气!  她的样子,的确像是心里藏了万般委屈。  唐世言望着她,随即淡淡笑笑:“倒是个倔强的性子,呵,这么说,你便是北冥公主了?”  芷蘅只是看着他不语。  唐世言在石砖地上缓缓踱步,灯影凌乱在脚步下,许久,他方回首说:“好,我自当信了你!”  芷蘅眸光一动,唐世言随即又冷了眉目:“只是,若见了奕王,证实你所言是假……”  唐世言唇角一勾:“我可是个无恶不作、十恶不赦的恶人,搞不好……将你先奸后杀,也不一定!”  说着,他冲到芷蘅身前,双手撑床,目光近在咫尺,芷蘅下意识向后避开,他没再前进,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眼里意味不明,只是他的眸心漆黑,却不似李昭南深不见底,倒是多了几分朗然。 一同上路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心内震动,唐世言,明明是一副豪迈坚毅的脸孔,出言却如此粗俗恶毒!  也许是为了吓吓她,也许是他果真如此,只是芷蘅终究心虚,她缓缓垂首。  李昭南――  若真真见了他,却不知他是否会承认自己是他的侧妃!  寒夜深深,晚云收。  芷蘅一夜辗转,累极昏昏睡去,却亦不时被噩梦惊醒。  心痛莫名的难以抑制,自己,果真要跟着唐世言,这个水寇山贼的头子前去齐豫吗?  如若他路上仍然意图不轨,自己又当如何,可自己如今病弱之身,却似乎无可选择……  ………………  次日,朝霞薄,菊冷露凉。  大早,芷蘅便被人叫醒,被带上一辆马车,云儿亦在马车之中,马车内还有两名女子,一脸英气,简衣素服,不笑不说话,该是唐世言山中之人。  芷蘅与云儿依偎在车内,时近午时,唐世言令众人歇息,送进水饭,不一会又亲自端了药过来。  芷蘅挑帘望出去,但见秋风如霜、烟霭漠漠,荒山野岭中,先行的几十人显得如此单薄。  不过半日,便来到兴江边,一行人上船去,浩荡三千人人分别上到五艘大船,芷蘅偷偷望出去。  兴江江水滔滔,渡江船只白帆高扬,江风烈烈,水雾凄迷,远处浩渺星云、水天相接。  船队番旗扬卷,夜幕低垂,晚风急促。  芷蘅心中微怔,想唐世言此行既是为助李昭南一臂之力,却为何如此张扬出行?  便不怕被齐豫或北秦之人发现?  一连三日,不日便会到达南越城,大军驻扎之地。  江上颠簸数日,大船平稳,唐世言又令人日日送来养身药物,芷蘅渐渐恢复了些元气。  只是唐世言一直再未露面,芷蘅不可再着风寒,偶尔望出去,便见他站在船头,身后是苏占等人,手执长卷,不时说着什么。  看样子,的确有着一番计策。 一事不解 - 欲火皇妃 - 忧然   正想着,船舱木门被缓缓推开,来人正是唐世言,他的手中端着药碗,浓烈的药味儿令芷蘅眉心轻蹙,那两名女子见唐世言进来,立时起身恭敬的退在一边:“少主。”  少主?  芷蘅看着他,他眉眼弯笑,示意两名女子:“你们下去吧。”  其中一名绿衣女子微微皱眉,看向芷蘅:“少主,这……”  说着咬一咬唇:“还是由清露来侍候杨姑娘吃药吧。”  唐世言看她一眼,面无表情:“下去……”  语声淡淡的,并无薄怒,清露却全身一颤,低下头去,与另一名女子悻悻而去。  芷蘅望着,笑着说:“少主?你们山寨水寇的头子,也分老少的吗?”  唐世言将药碗放在桌上,并不理会芷蘅:“云儿姑娘,你暂且与清露熟悉下船上环境,我们恐还要在这船上度过几日,只怕到时候你们小姐有个什么需要,不方便。”  他说起话来,依然听不出话音,云儿异常警戒:“还是由我来伺候小姐的好。”  唐世言眉一立,盯着云儿的眼似有阴气重重:“下去……我有话要问你家小姐。”  云儿看着芷蘅,芷蘅却看向唐世言:“你有话便说,为何偏要你我二人?”  芷蘅与云儿的手握在一起,芷蘅手指冰凉,云儿紧紧握住她,唐世言看着二人紧张的样子,病弱美人更有几分楚楚可怜,他反倒笑了:“好,先把药喝了。”  芷蘅看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船身平稳,只见褐色药汁有几点光晕散漫一片,她迟疑的目光,令唐世言嗤笑一声:“呵,若我唐世言想害你还会下毒吗?在这条船上,你难道还能长出翅膀飞了不成?”  芷蘅略微思量,不错,唐世言的确没必要多此一举。  于是走过去,端起药碗,一口口喝下,她眉蹙着,药味儿浓烈,喝尽,将药碗放在桌案上,方道:“这是什么药?”  唐世言坐下身,为自己倒一杯茶:“你产后染了风寒,若不医治只怕留了病根。”  芷蘅凝眉,打量唐世言一身青衣简洁,豪毅的脸,戏谑的眉眼,品茶的样子,似并非水寇头目,那般庸俗粗鄙,倒像个玩世不恭的侠士,与世无争。  “你怀疑?”唐世言道。  芷蘅苦笑:“怀疑又怎样?只是我有一事不解。” 字字惊心 - 欲火皇妃 - 忧然   “哦?”唐世言看着她,放下茶盏。  芷蘅道:“既然你此行是为了帮着奕王渡过难关,却为何如此大张旗鼓,那不是过早的暴露了目标,惹人注意?”  唐世言一惊,上下打量芷蘅,芷蘅一身素雅月白色蝉翼镂花裙,身姿婀娜美好,苍白容颜重新焕然,依稀可见曾绝色倾国的样子。  他的眼光忽然凌厉,沉声道:“这与你有何关系?你是在为奕王担心吗?”  芷蘅一怔,心弦似被不期牵动。  眼光略略垂下,低声道:“不,我只是好奇而已。”  “是吗?”唐诗样缓步踱至她身前,低低看着她,“那……我也只是不想说而已。”  芷蘅扬眸,正对上他戏谑的眼光,他挑着唇,表情着有意味,“除非……你求我……你求我,我就告诉你,你的奕王正处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中,恐怕……是他十四岁以来从未有过的危急,也会告诉你我的全盘计划……呵,怎么样?”  芷蘅惊讶于他身为江湖中人,却有如此泼皮无赖的样子,更惊讶于如此一张豪毅的脸,却掩藏着一颗如此卑下的心。  芷蘅愤然转身:“不说便不说,我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  只觉得唐世言走上几步,背上传来森森然寒意。  他笑着说:“嗯……奕王竟是娶了如此无情无义的女人呢……”  他刻意拉长了声音,芷蘅不理会,走向桌边。  唐世言继续说:“大沅军队此次未战先劫,军中病疫流传,导致大军军力折损,不得不在南越休整,北秦趁机援兵齐豫,屯兵抱玉山,将大沅包围在南越城中,进退不得,只是此时仍不知奕王是否亦染病在身,军中病况如何,这一战,只怕并不乐观……”  芷蘅一字字听着,唐世言的话在耳里来回盘旋,的确字字惊心。  北秦将助齐豫共抗大沅,大沅遭遇疫病,自然是最好良机,而此时,其他小国例如南楚、赣良等会不会联合起来发难都不好说。  见芷蘅低头沉思,唐世言冷笑一声:“还说不是心念着奕王?”  说着,猛地转过她的身子,对上她凌乱双眸,那双冰雪眸中交杂着复杂的光色。  唐世言正要言语,却听得舱外突地一声巨响。 暴露行踪 - 欲火皇妃 - 忧然   船身随即剧烈晃动,芷蘅跌倒在地,唐世言亦站立不稳,芷蘅仰头看着他,只见唐世言收敛了戏谑的笑,脸色变得沉郁:“你在这儿发生什么都万万不要出去,知道吗?”  芷蘅未及言语,唐世言已然一个箭步冲出舱外,长剑自腰间抽出,闪着凛冽寒光。  芷蘅起身,船身依然晃动不止。  云儿张惶的跑进来,看见芷蘅,两人连忙扶在一起。  “小姐,刚才外面突然有好大的浪卷起来,还有烟火的味道,怕是有人炸船……”云儿慌乱的眼神,难得还有如此清晰的描述。  果然,船舱外传来隐隐焦烟的味道。  芷蘅一惊,便见有淡淡白烟穿过帘幔透进来,渐渐浓烈。  “小姐,我们要赶紧出去……”不久,云儿便被弥漫烟味儿呛得连连咳嗽。  芷蘅亦忍不住轻咳。  船身依然晃动不休,芷蘅扶住桌案,桌案亦是不稳,云儿搀扶着芷蘅,一步一步艰难向舱外而去:“小姐,快走,这里呆不得……”  “可是……”芷蘅略微犹豫,适才唐世言明明叫自己留在这里,无论怎样都不要离开。  “小姐,犹豫什么?莫非等死不成吗?”  云儿一句话,令芷蘅一惊,不错,自己为何要听一个山贼寇首之言?  想着,便与云儿迅速冲出舱外。  眼前一股浓烟伴随着木屑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  夜色,已被滚滚烟雾遮盖了,江水腾腾,汹涌浪流朝着船上扑打而来,船身剧烈晃动,人群来去呼叫,更见一群人,兵卒打扮,在火光熠熠中与唐世言的人绞杀在一起!  果然暴露了行踪!  混乱之中,芷蘅与云儿片刻不敢分开。  可弥漫江水,所到之处,皆以摧枯拉朽之势急欲将整条大船湮灭,身上迅速被江水浸透,然虽是如此,火势却不见消减,直映红了半边天。 放火烧船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与云儿跌撞之中,频频跌倒,其中一名兵卒冲将过来,不分青红皂白,便是一刀劈下,芷蘅与云儿只得松开手,向两边分开,芷蘅跌倒在地,云儿欲要上前搀扶,却被兵卒的刀光吓住。  船头处,唐世言望见两个女子狼狈样貌,连忙吼道:“保护那两个丫头。”  一声令下,便有帮众一齐冲到芷蘅与云儿身边,阻隔开兵卒的刀锋。  嘶喊、血腥冲着着火光漫天的大船。  芷蘅拉着云儿向船头而去。  此时,其余四艘船上的帮众亦纷纷跳上这条摇摇欲坠的大船。  苏占厉声一吼:“大哥,你快先走!”  着火的,只有唐世言所在船只。  苏占见唐世言挥剑如虹,丝毫没有先走之意,连忙冲到唐世言身边:“大哥,咱们可不能没了你,你快走!快走啊……”  “住口!这事儿是我要做的,岂有弃兄弟而自行逃走之理?”  火光映红了唐世言的脸。  杀声震天里,芷蘅依然依稀听到了他的言语,此时此刻倒是对唐世言有几分钦佩。  唐世言望见她与云儿越跑越近,连忙跳下,将芷蘅一把拉住:“你出来做什么?”  “我不出来,难道要被烧死在船舱里吗?”芷蘅将嗓音放到最大。  唐世言一把将云儿推出去:“苏占,这个你保护着,回头赏给你。”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不忘风花雪月。  芷蘅被他突地揽紧腰肢,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唐世言呼吸急促,挥舞着手中长剑。  火光犹如长龙,迅速侵吞着大船。  白色船帆已被熊熊烈火焚烧殆尽。  芷蘅感到,船只在一点点的下沉。  “唐世言,叫你的兄弟都撤到其他船上去,这船要沉了……”芷蘅惊恐的看着四周,眼见高大的桅杆火星四溅。  唐世言看她一眼,冷笑:“你又不是我女人,凭什么对我发号施令?”  芷蘅神情一滞,未及言语,突地,咔嚓一声。  芷蘅抬首,立即大惊失色,唐世言亦随着望过去,一惊,连忙抱着芷蘅越开数步。  已被大火烧得焦裂的桅杆一声巨响后,轰然倒塌,重重击打了船身后落入滚滚江水…… 芳踪逐水 - 欲火皇妃 - 忧然   正值此时,有人自身后偷袭,唐世言一个回身,侧边又有人来袭,唐世言不及闪躲,抱着芷蘅的手臂,被一刀砍中。  鲜血的味道涌入芷蘅口鼻,芷蘅只觉得身子径直飞出去,然后重重摔落在甲板上。  她一声痛呼,转眼之间,只见,那桅杆砸落之地亦有烈火迅速而来,她想要起身,却无奈全身绵软。  眼看着火舌窜上她冗长裙裾,呲呲燃烧。  她大叫一声,就地翻滚,却无奈四处皆已被大火弥漫。  她感到一阵钻心疼痛,眼里,只有熊熊烈焰漫天狂舞。  此时,一名兵卒大概以为她是唐世言什么人,迅速将她拉起来,横刀她雪白颈际。  船身已然倾斜。  那人挣扎道:“唐世言,你束手就擒,我不杀你的女人!”  唐世言回首望去,一瞬之间,只见火光中的女子,脸色煞白,裙裳上迅速上蹿的火苗眼看着便要侵吞她凝白娇嫩的肌肤。  腿上剧烈的痛楚折磨着芷蘅,她想要挣脱,却无处可逃!  那兵卒大有玉石俱焚之势,对烧燎着的美人毫无放手之意。  “放开她,否则……”  唐世言一句话未说完, 焦烟弥漫中,芷蘅忽的奋力一挣,摇晃的大船,仿佛一震。  凄厉的叫声骤然刺破滔天火海……  只见芷蘅与那兵卒一起,竟自跌落下茫茫江水……  唐世言一声惊呼:“杨芷蘅……”  瞬间,竟有莫名涌动的心痛,他不假思索,亦跟着纵身跃入茫茫兴江。  天地凄苍,兴江之上,晚风如刀。  烈火荡荡、江水滔滔,汹涌澎湃的侵吞了江上晚色风光。  大船缓缓沉入江水。  黑沉沉的江面,唯余挣扎、嘶吼着的人,拼命爬上其余四艘大船……  血腥里,焦烟的味道亦淡去了。  江水茫茫、寒凉刺骨、四面杀意。  没入江水的人,却芳踪渐失…… 莫名心痛 - 欲火皇妃 - 忧然   暮云收尽,江上一片凄怆。  尸体与硝烟的味道弥漫在江面上,烧焦的船板、桅杆,狼籍的江上水雾凄然,江浪冲刷着昨夜的血腥杀戮,江尽处,远山层叠,高峨俯视着江上一片怆然。  静,唯有江水滔滔,浪声依旧。  昨夜的一切,都归于死一般的沉静。  “少主,看来……杨姑娘她……凶多吉少,昨夜混乱,也并非您之过,您亦尽力救她,只是她……”  “别说了。”唐世言打断劝说自己的苏占,望着天际浓云如雾,回想起昨夜的惨烈。  他原想,以自己所带一众兄弟为目标,分散北秦探子注意,以令另外两路可顺利到达南越,如此大张旗鼓,亦是刻意,却不想,北秦军兵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偷袭得手,看来此次,他们与大沅一战的决心,亦是志在必得!  唐世言微微沉气,双手握紧,没想到,只是自己的一个决定,竟会害死了芷蘅。  昨夜,他便眼睁睁的看着她与挟持者一同跌入江水,自己虽纵身跃下,却无觅芳踪,滔滔水流几乎冲击着他每一处感官,灼热的身体,极快冰冷,想想那产后虚寒的女子,又怎能承受这样的寒气?  难道,如此国色容颜的美人真真便如此香消玉殒了吗?  江浪中,他寻不见她的芳踪。  火海里,他救不下她的性命!  他懊恼。  坚毅的眉宇间荡漾着凄然。  “你害死了我家小姐,你害死了她……”  亦是虚弱的云儿冲到船头,突地,对着唐世言大喊,唐世言与苏占回过头,云儿秀丽的脸,已被泪水布满,她哭红的双眼,微微红肿,死死的盯着唐世言。  唐世言凝眉:“我没想到会这样。”  “你没想到会这样?你为什么要挟持小姐?为什么……如果你没有挟持小姐,小姐就不会死,不会死……”云儿几乎哭昏,她纤瘦的身子,被江风吹得摇摇欲坠,令人不忍猝睹。  唐世言心上莫名一痛。 心烦意乱 - 欲火皇妃 - 忧然   苏占冲上前,拉住云儿:“你凭什么这样和大哥讲话,你……”  “有本事就杀了我?我就是这样和他讲话又怎样?”  平素温柔依顺的云儿,此时此刻,眼神异常坚决。  苏占亦难免一怔,唐世言站在船头,翩长衣袂随风猎猎,他淡淡说:“别难为她,带她下去,不可怠慢了。”  云儿却甩开苏占的手,箭步冲到唐世言身前:“唐世言,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苏占,给我将她抱回船舱。”唐世言一声厉喝。  苏占便将云儿一把抱起,云儿的哭喊声、诅咒声,一声声远去,却也一声声扎在唐世言心上。  云儿说的没错,若非自己定要叫芷蘅与自己同行,兴许,这一场劫难,本可以避免。  唐世言转身望着江水浩渺,秋风万里、几度斜晖。  天阴沉沉的。  既相逢,却匆匆。  杨芷蘅,难道,你竟这样容易便死去了?  未见尸首,他始终不信,可江水激荡,却又似乎不得不信!  江风里,似乎还有她淡淡的清香,远天处,似乎还有她倔强的脸容。  可是――  杨芷蘅,你究竟在哪里?  这一涛江水,果真,就此断送了你一缕香魂不成?  唐世言一掌劈碎身边木栏,心烦意乱…… 大难不死 - 欲火皇妃 - 忧然   秋夜,露冷霜重,更漏声声。  秋风呼啸夜雨,憋闷了一整天的雨终于倾盆而来。  “好痛,好痛……救我,救我……”  眼前一片模糊血色,身体寒冷无比。  江水凉入骨,侵蚀着她残存的意识。  万般绝望之际,仿佛有人对她伸出双手,那人影模糊,却迅速向自己的方向而来。  她看不清他的样貌,只是指尖儿才轻轻触着那人的手,便有一股浪涛腾起,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  那向她伸出手的人,忽然间,变得一脸狞笑。  她一惊――  是……李昭南!  骇浪腾腾,瞬息万变,她定眸看去,却又惊惧万分!  不,不是他!不是李昭南……  那个人……是唐世言,是唐世言啊……  突地,火光自那人眼里射出来,瞬间点燃了水袖纱衣,整个身体自冰冷江水中灼热,继而疼痛难忍……  “不,不……”  芷蘅陡然惊醒,虚软的身子却不能支撑,倒向秀床一侧。  “你醒了?”身边传来一个悠悠女子声音,芷蘅先是一惊,随即侧眸看去,但见那女孩儿一身翠衣如柳,眉黛似漆,一张樱口盈盈含丹,脸上漾着喜悦纯真的笑,约莫十五六年纪。  “你是……”芷蘅虚弱的开口,惊讶过后,方觉腿上一阵钻心痛楚,她眉心紧蹙,一手抚向右腿。  厚厚的棉纱,触手柔软。  锦被内便传来一股浓浓药味儿。  芷蘅心上一颤,蓦地忆起昨夜一片火光喧天、江水冰凉,脸色忽然煞白。  那女孩关切道:“姑娘,你受了伤,可不能乱动,大哥已为你敷了紫云膏,只说怕姑娘留下伤痕,去配十五珍了,这战乱时候,有些药,只怕是配不齐了,不过姑娘你先安心,这敷上了紫云膏,伤口不会恶化了。”  小女孩一口气说完,声音清脆。  芷蘅心里的慌乱似被无息间平息。  她笑笑:“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医者兄妹 - 欲火皇妃 - 忧然   她看着小女孩,紫云膏,以紫草、地榆、当归、冰片制成,自己在无尘宫时亦曾用过。  只是那时候只觉得它神效非常,可今日却好像全然没有用处。  腿上火烧火燎的疼痛,芷蘅咬紧唇,那小女孩道:“我叫紫樱,与大哥四处行医为生,昨儿个大哥去江边会朋友,后便将你背了回来,说你伤得不轻,似是还伴有产后风寒,已是昏迷了一整天了,定要好生调养才行呢。”  原来是心慈医者,难怪如此温煦如春。  芷蘅笑着说:“多谢姑娘了,我叫杨芷蘅,来南越寻亲,不幸遭人挟持伤害,亏得令兄相救,定要好好感谢。”  腿上的伤处似乎愈发疼痛,芷蘅虽勉力坚持,额上亦不觉渗出了丝丝冷汗。  她蹙着眉,腿上的烧热却无法令周身的寒冷减轻。  冰火冷热之间,着实令她煎熬万分。  紫樱见她脸色煞白,连忙说:“你不舒服吗?”  芷蘅点头,额上汗珠立时变得豆大,滚落鬓际。  紫樱连忙扶住她,她贴身的亵衣湿透,背上冷汗涔涔。  “紫樱姑娘,我……很冷,可是……可是腿上火辣辣的疼。”芷蘅一字字艰难的说着,这才发现,自己每动弹一下,都显得无比艰难,几乎虚脱的人,绵软的倒在床榻上。  逐渐清醒的意识,令疼痛亦清醒过来。  灼痛与冰寒,冷热交替,折磨着芷蘅的身体。  “姑娘,你忍一下,大哥就快回来了。”  紫樱说着,便听门声响起,紫樱连忙说:“哥,这位姑娘醒了,难受得厉害。”  只见门口走进一名男子,朴实的脸,眉间有些许担忧,他一身夜色,放下药篓,便向床边而来,他的指尖儿冰冷,按在芷蘅手腕上,眉心越蹙越紧。  芷蘅虚浮看他一眼,那人脸庞有明显风霜痕迹,不似旁的医者那般清逸孤傲,到有几分朴素的亲和。  那男子道:“体内寒气过重,只怕还要调上一副药才行。”  紫樱焦急问:“那家中可还有药吗?” 虚弱憔悴 - 欲火皇妃 - 忧然   男子不答她,却看着芷蘅:“姑娘,你才经生产,却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产妇产后血脉空虚,元气大伤,经络、肌肉筋骨皆空虚,若遭外邪乘虚而入,便会使肌肉、关节疼痛酸困沉重,怕风怕冷,你竟还在江水中不知有多少时候,我救你上来时,你身边有一块残木,人昏迷不醒,你可知道,这样一来,无论如何医治,都可能落下终身病根?”  到底是医者,说出的话,字字痛心。  芷蘅却惘然一笑,弱声道:“芷蘅什么苦都吃过了,相信这一次,死不了的。”  话虽如此说,可心内难免悲酸,眼角渗出凉凉泪水。  紫樱与男子相看一眼,男子将芷蘅放好在床上,紫樱便为她将锦被盖紧。  芷蘅看向桌边自药篓里拿出种种药草的男子,轻声道:“多谢这位大哥。”  那男子淡淡看她一眼:“叫我罗永好了。”  紫樱为芷蘅擦去脸上汗珠儿:“哥,如姑娘这样的状况,要怎样治呢?”  “用麻黄、桂子、白芍、甘草、苍术、厚朴、陈皮、半夏、当归、川芎、干姜、白芷、桔梗、枳壳、茯苓、艾叶醋抄、人参加上枣姜煎药,紫樱你记着了?”罗永只说一遍,芷蘅见紫樱在口中默念,随即点头,“记住了,哥。”  “哥,十五珍的十五味药可凑齐了?”紫樱走到罗永身前,罗永一一查看药篓中的草药,“龟板、鳖甲、血竭、儿茶、乳香、没药、象皮、海马、海龙、三七、大黄、虎杖、金银花、紫花地丁、麻油一个不少,紫樱你去将药浸泡了,煎好,再放入水井冷藏,明儿个将紫云膏洗净了,为姑娘敷上。”  这些个,芷蘅听不太懂,只是莫名的疼痛减轻几分,这两个人虽居山野,但听罗永一番话,似是有十分把握。  芷蘅攥紧锦被,艰难说:“罗大哥,我的腿上可会留下伤痕?”  她清晰记得昨夜的烈火,将她冗长裙裾烧成焦灰。  那深入骨血的痛,依稀就在眼前。  罗永看她一眼:“这要看调养如何,索性烧伤并不算太深,总归有法子。”  芷蘅眼睫沉重,虚弱的笑:“谢谢……”  一句之后,眼前人影竟晃荡不止,她闭一闭眼,却再也无力睁开……  黑暗之中,只有惊涛拍岸,血光漫天。  撕扯的疼痛,沉重的头,几乎压迫得芷蘅不得喘息。  连日来的昏迷不醒,将原本虚弱的人更折磨得形容憔悴。  紫樱担忧的为芷蘅换药,说:“哥,这姑娘真的能医好吗?她已昏迷了五日,呓语不断,只怕是……” 度过危险 - 欲火皇妃 - 忧然   “能治好,只要是我罗永愿意救治之人,定能治好。”罗永将药抹在芷蘅修白小腿上,“她寒入骨骼,驱寒非一两日可行,虽在鬼门关走过了一遭,但会好的。”  紫樱点头:“我也相信哥哥……”  “李昭南……我恨你,恨你……”  喃喃呓语,不知饱含了多少郁郁心事、累累不堪!  紫樱与罗永对望一眼,这连日来,她的梦中似只有这个人的影子盘旋,李昭南,是她唯一说出口的名字!  是怎样的恨,可以让一个垂死挣扎的人仍旧如此痛恨,是怎样的铭心刻骨,可以让一个虚弱至此的人仍旧如此记念?  “哥,李昭南,是不是……”  “别问。”罗永打断紫樱问话,凝眉看着芷蘅,只见芷蘅面色苍白如雪,凌乱长发,如丝纠缠,这般脆弱的女子,可能挺过这一关,便看今晚了。  紫樱看着哥哥五日以来不眠不休,为芷蘅针灸、熏浴、调药,哥哥虽说得简单,她却知道,芷蘅这一次,无异于九死一生。  晨光,撷取霞色,风帘动,卷起凉尘无数。  “嗯……”  一声轻细娇吟,惊了晨的静谧。  紫樱敏锐的睁开眼,只见哥哥也已奔到芷蘅床前,芷蘅苍白的脸上有了略微红润,眉心间似有牵动。  “紫樱,拿水。”罗永一声,紫樱早已将水端了过来。  罗永轻轻抬起芷蘅的头,一点一滴将水浸入芷蘅干涸的柔唇,芷蘅卷如蝶翼的眼睫微微颤动,一缕晨光泻入眼里,微微刺眼。  许久,方才看清眼前之人,芷蘅无力的转动双眸,轻弱说:“罗大哥,紫樱姑娘……”  “哥,她好了,好了呢。”紫樱纯真的笑,罗永亦憨然一笑:“是啊,呵,我就说只要是我愿治的,怎有治不得的?”  说着,芷蘅眉心重又蹙起,手抚向右腿。 几刻悠闲 - 欲火皇妃 - 忧然   “腿还会有些疼痛,但这几日多多活动,是不会影响行走的。”罗永看出了芷蘅心中忧虑。  芷蘅点点头:“芷蘅实在不知怎样感激罗大哥和紫樱姑娘的救命之恩。”  “杨姐姐,你别客气了。”紫樱竟亲切的叫她姐姐,这一声,却莫名让她忆起了从前,杨芷菡、杨芷蒽……那些姐妹们从不曾对她有过这样的温情脉脉。  眼前一阵恍惚,竟自流下两行泪来。  “杨姐姐,很疼吗?哥,你是怎么搞的?”紫樱关切的查看芷蘅伤处,罗永亦道,“不会啊,伤势已见好了……”  芷蘅忙道:“不,不是腿疼,是……”  芷蘅说不出,这样难得亲切的温暖,竟令她无端端有一种家的感觉。  这些日子,自己所经历的种种劫难,自记事以来,自己遭受的所有冷漠,似乎都在紫樱纯真的笑与罗永憨直的目光里消逝。  芷蘅望一望竹木小屋,充斥着草药的香味儿,窗外,是秋阳高照,远山连黛,想来此处该是山脚下极幽静的一处。  心,忽然静如湖水,波澜尽退了……  今后日子,芷蘅依旧熏浴、针灸,腿上的烧伤虽然还有红痕余留,但已不会疼了。  罗永与紫樱所居竹屋位于南越与齐豫交界,合川山下,兴江支流,汇聚于漠原之边,便有花草水美,风光奇秀。  南越的风景,天下闻名,芷蘅在这山中数日,便已领略了。  夜色更如浓墨,泼画一幅水墨山光。  紫樱手艺极佳,做了一桌丰盛饭菜,待罗永采药回来,三人一起围桌吃饭。  罗永边吃边说:“紫樱,明儿个你陪着杨姑娘到市集去,这几天不太平,大沅军队与齐豫军队总有一些小交火,搞得人心惶惶的,昨儿个才打了,明儿该好些,你趁着出去置办些常用的,这场仗不知要打多久。”  大沅军队!  芷蘅突地心尖儿一颤,在这山脚悠闲的日子,几乎令她忘记了那些个痛恨与纷争。 再遭危险 - 欲火皇妃 - 忧然   紫樱叹道:“奕王不是能征善战的吗?怎么这一次……”  “他的军中有人感染了疾病,并迅速传播,将士染病近半数,极大削弱了战力。疠气流行,也是没办法的事,军队驻扎在不远处,咱们虽是行医的亦要小心着。”罗永担心道。  “可是哥,为何南越城中无人染病?”紫樱不禁有些疑惑。  罗永道:“听说奕王军纪森严,不准军中人随意进城,但只恐怕这样下去,迟早……”  罗永摇摇头,没有说下去,芷蘅静静听着,却渐渐手指冰凉。  疠气流行、疫病凶猛!  听起来如此惊心!  芷蘅怔怔的看着罗永,正欲言语,却听门口一声巨响,便有人推门而入。  三人齐齐看去,只见门外忽的冲进十余人来,秋夜无边,山风寒凉扑进温暖竹屋,只见来人,个个身着铁甲寒衣,面色肃然。  “这儿有个男的,抓走。”领头的看罗永一眼,不由分说,便由两名兵将将罗永架住,罗永惊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挟持我?”  “大沅征兵,凡南越强健男子皆要为大沅出力,如今南越隶属大沅,这也是你们应当应分的!”一句话冷硬无比,那人脸色煞然,厉目冷冷一侧,盯在芷蘅与紫樱身上。  那原本冷酷的目光一滞,似有惊艳,随即冷却了,对着身后兵士一声吩咐:“这两个,也给我带走,充当浣衣女工,这军中正是缺人手。”  他的眼光在两名女子身上上下打量,贪婪便渐渐显露。  霎时,身后便冲上四名兵士齐齐压住两名娇弱的女子。  罗永大惊:“放开她们……”  芷蘅与紫樱奋力挣扎,紫樱望着罗永,惊惧万分:“哥……”  “你们不要带走我哥,我哥不会武,如何参军?我们是行医的,都是些文弱的人……”紫樱眼看着那些人将罗永向竹屋外押去,罗永不断高呼,“放开她们,你们这些强盗……放开她们……” 竟会心痛 - 欲火皇妃 - 忧然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为首的,冲出屋外,一脚将罗永踹翻在地,罗永捂住腹部,只见芷蘅与紫樱亦被押出来。  秋夜,山风如剧,冷冷将芷蘅一头墨发吹开,苍白容颜,秀色如澜,那为首之人看见,缓步走向她,贪婪的目光变得狂放,伸手捏住她尖削下颌,芷蘅厌恶的迎上他的目光。  她看着眼前的人,难道,这些个人便是李昭南的部下吗?简直与地痞泼皮无异。  “好美的女人,老子好久没见过美人儿了,今儿个可算走运,两个美人儿,都这么俊俏。”他突地哈哈大笑,一手捏着芷蘅不放,一手将紫樱揽在怀里,“在这鬼地方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这山野里还藏着这样的可人儿。”  紫樱拼命挣扎,几乎流泪:“放开我,你……你们……”  她说不出话,毕竟紫樱不过十五岁年纪。  芷蘅却狠狠的看着那人,冷声道:“你敢碰我,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  那人眼神一滞,随而狂放的大笑:“哈哈哈哈哈,我倒是不相信!你以为你是皇后娘娘吗?”  芷蘅冷笑看他,目光鄙夷。  她清楚的记得,李昭南曾经说过,只要是他的女人,即使他不要了,也决不许他人染指。  那人敛住笑,便狠声向两边人吩咐:“将这个听话的,给我送去做浣洗工,吃两天苦头,这个不听话的……”  说着,钳住芷蘅的手一紧:“给我送去营妓处呆几天,我看她……还有几分傲骨!”  营妓?!  芷蘅身子陡然一震,扬眸看着那人。  那人目光阴冷,夜色之下尤其恐怖万分。  山风呼啸凶猛,冷风灌入芷蘅素白单衣,透骨冰凉。  芷蘅只觉得月色忽然昏暗无光,似乎如何也照不见前方起伏连绵的山峦峰峻。  那人将她甩倒在地,大笑而去。  罗永大声叫骂着:“你们这些强盗土匪,大沅朝口是心非,败类、败类……迟早会遭到报应!”  紫樱亦被两个人架走,她不断哭喊着大哥,可是大哥却被拖着,无能为力的看着她。  芷蘅亦被两人架起来,那两人的手,不安分的在她臂弯与腰间游走,芷蘅嫌恶的瞪着他们,他们的眼神却淫亵无比,令人作呕。  李昭南,难道这就是你的军队?这就是你训练有素的常胜之师?  强征兵役、强抢民女!  胡作非为、无恶不作?  芷蘅咬牙――  李昭南,看来我果真错看了你,外界对你传闻,原来……并非是假!  你冷酷残忍、你冷血**、你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  芷蘅这才发现,她竟还会为了这个男人而心痛不已。 充当营妓 - 欲火皇妃 - 忧然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原是千里迢迢,历经劫难就是为了找他,可此时此刻,她却被他的部下挟持,也许……这一次……将在劫难逃!  李昭南,我恨你、恨你、恨你!  月如霜、惨白凄凉,山峦无数、乱红如雨。  九月末,山中残余的丹桂纷纷扑打而下,落满百里山路。  ………………  不知走了多久,只是夜色渐退,露出霞光凄然。  明明是晨光微露的时候,却怎么竟是残霞败景?  芷蘅原本便身子虚弱,走了一整夜,似乎是走过了一道山洼,抬头看见一片开阔地。  临山涉水处,天云低矮,山耸入霄。  环山之内,一片空地上,大小营帐错落而立,山风似急,拂动战旗飞卷,只是肃穆的营前,却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  一只寒鸦略空而过,凄厉万分。  芷蘅身子不禁一涩,不止听一人说起过大沅军中病疫流行,军力大减,军心不稳,可真真当自己面对这常胜之师与如此落魄凄凉的景色一般时,仍是免不了骇然。  她们从后营门进去,大军营帐长达几里,头在山中,而尾却直到兴江边,兴江在南越便称良江,与大沅一山之隔便是齐豫境内。  山后几里便是漠原千里,北秦军队又守住了另一条前往齐豫之路,如今,在战力消损、全军疲惫之时,李昭南想必亦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大军陷在漠原中,后果不堪设想。  罗永早已不知被带向何处,才进营地,紫樱便被带向靠近良江的方向,紫樱回首看芷蘅,早已哭红的双眼,疲惫无力的眨动。  芷蘅亦没有了反抗的力气,那两个人将她带到一顶简陋窄小的营帐前。  帐帘单薄,被一阵风便吹起,芷蘅被生生推进去。  那两人随着走进来:“小美人儿,在这里好好等着我们赵将军疼你吧!”  说着,一阵猥琐狂笑,笑声渐远,芷蘅方定睛朝帐内望去,不觉一阵心凉。  只见狭小帐内竟挤了十几名女子,她们大多容颜清丽,却目光空洞,痩削脸容,流露着万般无奈。 女子玉竹 - 欲火皇妃 - 忧然   她们衣装简素,唯有帐帘口坐着梳头的女子,一身水翠色流丝轻纱,白腻左肩以胭脂色描画了梅花傲雪,她雪颈晶莹,闪动着一颗明灿珠玉,一头墨发被白玉雕花簪挽着,目光傲然凌厉的看着芷蘅。  芷蘅看看自己,自己不过一身月白色素衣,长发披散,唯一支凝紫绢花挽了几丝柔发,周身再无他饰,加上她此刻的苍白憔悴,一定不堪极了。  “你新来的?这边坐吧。”一个女子淡然开口,“这里越发挤了。”  芷蘅见她素颜清净,双眸平和,便朝她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一处。  正要开口,只见帐帘边的女子盈盈起身,身姿摇曳,执起纱袖轻道:“这衣裳太过单薄了,定要王爷为我换了才行。”  王爷?  芷蘅遍体一寒,转眸看向她,那女子似乎有意的瞥芷蘅一眼,得意笑道:“这身衣,王爷纵是喜欢,我这身子也禁不得这天寒不是?”  “玉竹,好了吧?以为奕王真当你是回事儿吗?不过与我们一般是卑微的营妓而已,哼,奕王若真真在意你,还会要你与我们住在一起?别以为赏你一件好衣服,便乌鸦成凤了?别作梦了,听说奕王天府中随便一个侍妾都是极干净的女子,你?风尘出身,卖弄**,真以为自己是奕王妃了不成?”  芷蘅回头看去,但见刚才的女子一脸不忿,怒斥帐中搔首弄姿的玉竹,玉竹停在鬓际的手指一颤,立时涨红了脸:“你……”  她走上两步,气道:“苏青你真以为你是什么贞洁烈女吗?我是风尘女子,那你现在又是什么东西?”  说着,她面色渐渐和缓,连连冷笑:“还有你,新来的,倒是有那么几分姿色……”  她眼光飘媚,挑唇道:“只是这样弱不禁风的一副样子,可也别想伺候了强健的奕王,奕王……才不会看上你……”  她目光轻佻,果如苏青所说,当真以为自己便是奕王妃的口吻,只是比起孙如妍她到底差着火候。  芷蘅笑道:“玉竹姑娘多虑了,原来玉竹姑娘是奕王的女人,真是失敬了,可不知奕王是否要带姑娘回奕王天府?那姑娘可要小心了,听说奕王曾亲手逼死发妻,现在的奕王妃孙如妍更是不容人的,府中妃妾众多,个个都有身家背景,我在这里祝姑娘飞上枝头,死得瞑目!”  芷蘅一席话,帐内便传来隐隐笑声。 冷嘲热讽 - 欲火皇妃 - 忧然   玉竹瞪着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你……”  “姑娘有何指教?可是要让奕王将我碎尸万段?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芷蘅这里恭候了!”  芷蘅竟站起身来,平视玉竹一双傲眉厉目,玉竹眸光大戾,几乎气结:“你……你别得意,我迟早……迟早……”  一句话未断,便有人掀帘而入。  “玉竹,王爷传。”  玉竹原本通红的脸瞬时恢复平静,艳俗的挑一挑眉,娇声道:“是,玉竹这就去。”  说着,瞟一眼芷蘅,得意道:“你等着!”  芷蘅冷笑,这女子未免太过自以为是,莫说她如此身份,即便是高贵出尘的女子,李昭南亦不会放在心上。  苏青下床走过来,疑惑的看着芷蘅:“你似乎知道很多事似的。”  芷蘅一怔,随即说:“我从大沅来,自是听说得多一点。”  “大沅女子?”苏青似乎有点惊讶,“我以为只有我们南越女子,才会被如此糟蹋。”  芷蘅凝眉,看着她,目光凄然:“不,我不是大沅人,我是北冥人,只是从大沅来而已。”  她默默垂首,心里的悲苦被莫名牵动。  家已不是家,人已非昨,自己……究竟心归何处?身向何往,实在是太过虚渺的事情。  说着,帘风大动。  几个人冲将进来,芷蘅未及反应,已被其中一人抓住手腕,芷蘅大惊:“你们……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这山里好久没来新鲜货了……”一人将芷蘅按到在床上,一边更有人呵斥道,“你们还不让开,别坏了爷们的好事儿……”  其余女子慌忙走开,芷蘅被按到,手腕被牢牢扣住。  月白素衣撕裂的声音随即入耳,苏青上前道:“你们……你们这么大的胆子,若是赵将军知道了,你们还……”  “臭婊子,以为自己是谁?”一名相貌粗鄙的士兵一掌将苏青打跌在地,苏青脸上红肿,那士兵却淫亵的笑着,靠过来。  苏青扬眸看他,他低身扯开苏青的衣服。  芷蘅看见,更惊讶的望着江自己禁锢住的男人,那男人不过普通兵士装扮,只是贪婪的眼光丝毫不逊昨夜狂傲的头子。  “一早听说来了个美人儿,果然够美……”那人笑着,身子便覆下来。  她下意识偏过头去,却发现连脖颈都在发抖,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哑口无言,男人面对女人,色欲熏心之时,所有语言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芷蘅只感到他的手游走在自己身上,身边三四人将她袖管挑起,露出藕断似的玉臂,一声声惊叹后,便胡乱的亲吻。  她只觉得臂上已然肮脏不堪,“放开我,你们这些**,妄称常胜之师,你们……”  “住手!”  忽的,帐口一声厉喝,帐子内,笑声与叫喊声戛然而止。 要见奕王 - 欲火皇妃 - 忧然   只见一人立在帐口,他面色黝黑、挺大的肚子,双眼如铜铃,目露凶光。  压着芷蘅的人,立时纷纷站起,退到一边,颤声道:“赵……赵将军……”  那人厉喝一声:“还不滚出去!”  几个人连滚带爬的迅速走出帐去,那纠缠着苏青的人,也忙不迭的跑出去,芷蘅看着来人,只见他缓缓逼近自己,这个人的目光放肆,上下打量她,虽然,他将自己从魔掌中解救,可是,她却嗅到了更危险的味道。  他铜铃般的眼睛精光闪闪,仿佛猎食的猛兽,几欲扑将过来,芷蘅心一颤,立时翻身坐起,趁着他下扑的瞬间,迅速离开床榻,那人扑空,眼见着芷蘅向帐外跑去。  芷蘅不敢回头,冲出帐子。  山风如剧,秋意深浓。  午后亦不见有阳光透进幽深山坳。  “给我站住……”  那人浑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芷蘅身子虚软,只觉得脚下如同踩着棉絮一般,突地,脚下一滑,跌倒在地。  她回眸而望,只见那人阴邪的笑着,已近在咫尺,左右帐子亦走出几人,他们面容冷淡,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那姓赵的黑胖将军一把将芷蘅拉起,芷蘅只感到耳边生风,脆生生的一掌便挥在娇柔的脸上。  芷蘅轻吟一声,脸颊剧痛,她扬眸看着他,那人阴森森的说:“敢跑?看老子不教训你……”  “你……若你敢碰我,一定会后悔的……”芷蘅被他捏住手腕,几乎捏碎,那人狂放的大笑,将她推倒在两帐之间的石台上,“我后悔?对,我赵金丰后悔没有早点儿遇上你这个美人儿……”  说着,整个身子覆下来,浓重的异味冲入口鼻,他油腻腻的厚唇贴在芷蘅娇嫩肌肤上,芷蘅几欲作呕……  “不,不……”芷蘅嘶声道,“我要见奕王,我要见奕王……” 一声断肠 - 欲火皇妃 - 忧然   她的拼命呼喊,只换来赵金丰冷冷的嘲笑,他蓬勃的**已经不可抑制,大庭广众之下,他扯开衣领,浴火焚烧的双眼,望着身下孱弱的女子,“见奕王?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哈哈哈……”  一双大手扯开芷蘅素白衣襟,芷蘅忙用双手护住。  “我是……我是……”芷蘅泪水滑下眼角,瑟瑟苦风,酸楚的味道,她双手被那人牢牢扣紧在头顶,眼看着那人即将扯下她最后一片小衣。  “住手,住手……我是……我是奕王侧妃,我是奕王的女人,你碰我……绝没有好下场……”  她终究还是说出口来,纵使她多么不愿。  她对李昭南的恨意,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更加深浓。  却可笑,每一次危难,她又不得不用他的名号来震慑住企图不轨的人。  那人愣了一下,周边仿佛一阵静默,却于同时发出嘲讽的大笑声。  赵金丰仰头大笑,笑得肥胖的脸潮红如醉,眼泪几乎都要笑了出来:“你这个女人,想富贵想疯了不成?”  说着,目光一狠,逼下身子:“想富贵,就好好伺候爷……”  那股扑鼻的恶心味道再次袭来。  芷蘅只感到周围的人慢慢走近,仿佛在看一场即将上演的大戏,脸上皆带着惊艳的、淫亵的、急躁的表情。  赵金丰抚摸着芷蘅,芷蘅感到万般屈辱与绝望。  自己所经受的劫难,究竟何时才是尽头?  泪光将月色浸透。  她已无力反抗!  李昭南,我恨你、恨你、恨你……  忽的,眼角余光看见一抹身影自白色大帐中走出,那背影高峻,质气英武、轩昂如山,远远的,她似亦能感受到那逼人气魄。  他的身边簇拥数人,直向山内而去!  这样的气度、这样的身姿、这样的背影……  眼看大难将至,已是绝望的境地。  情急之下,芷蘅忽的脱口大喊:“李昭南……”  一声断肠,泪水顷刻决堤……  ……………………  关于入V充值:  首先是网上银行,比较便宜,其实办银行卡的时候开通一下就好了,经常看书的读者们使用最好,步骤是:登陆小说阅读网――支付中心――我要充值――网上银行――填写充值数额(起充30元,1:100)――下一步――确认――选择开通网上银行的银行――进行网上银行支付操作  其次是支付宝和财付通,只要在拍拍和淘宝上买过东东的朋友相信都会使用,需要说明的是,小说阅读网的支付宝业务是即时到帐业务,需要大家先付钱才能获得阅读币的。如果实在觉得网上交易不安全呢,也可以到银行汇款,汇款之后登记就好了,一般几个小时之内就有阅读币的。  手机充值卡(注意:不是手机话费充值哟),只要买平常亲们充值话费的中国移动神州行充值卡(序列号17位)或者联通全国通用充值卡(序列号15位)就行了,之后选择手机充值卡(1)或者手机充值卡(2)充值就行了,一般在移动或者联通的营业厅就可以买到卡的。这种方式是1元买90个阅读币,也不算太贵。亲们注意了,联通的充值卡,只要右下方有一个全国通用的标志,就可以在小说阅读网进行充值了,亲们一定要牢记这个特征哟  另外提醒一下大家,无论那种卡最好把卡里的钱全都充到小说阅读网上,因为如果不一次充完剩下的钱也不能继续在其他地方使用的(尤其是手机充值卡和Q币卡),而且如果选择错了相应的面额(比如买了50元的手机充值卡,充值30元,在输入序列号和密码旁边选择了手机充值卡面值30元)一张卡也就作废了,剩下的钱也就不能用了,所以大家最好是充值多少钱就买多少钱的充值卡,这样比较安全也不会给亲们带来什么麻烦。  如果大家实在不想出门,固定电话和手机也可以充值的,固定电话充值要这样做:登陆小说阅读网――我要充值――电话充值――点击所在省份――得到应当拨打的声讯电话――拨打电话――获得V币号码和密码――用纸和笔记录V币号码和密码――选择V币数额(起充5元,1:50)――下一步――确认――――输入网页上方V币号码、V币密码――确定  最方便的充值方式要属以下这种,手机短信充值,发一个短信就行:登陆小说阅读网――支付中心――我要充值――手机短信充值――填写手机号码――下一步――确认――确认支付――收到短信――回复短信――收到扣费短信――购买完成(必须为30元,1:40)  如果大家对充值还有疑问,可以直接点击支付中心找在线客服(9:00~20:00),如果实在找不到也可以去交流中心看一下类似问题的解决方法,小说阅读网的客服会耐心为大家解答问题的。  另外,最近小说阅读网华丽丽地推出了手机小说阅读网站,那是灰常方便,亲们只要有能用GPRS的手机就能看书了,亲们无必要牢记网址哟:m。readnovel。com 推荐新文美味王妃 - 欲火皇妃 - 忧然   推荐新文《美味王妃》绝对精彩哦  http://www。readnovel。com/partlist/137097/  “今天王爷要吃点什么?”“我要吃你……”“什么?”叶丝丝一愣,随后说:“好啊,王爷是要煎炒烹炸还是水煮……”“本王要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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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李昭南,震动四方。李昭南,自十四岁浴血成名,踏着皑皑白骨,一步步登峰造极,他阴枭暴戾、心狠手辣,十四岁后除了大沅皇帝李稔,恐再也无人敢直呼其名!赵金丰立时愣住,手上力道一松,芷蘅趁机起身,只见那背影无动于衷,远远落金无数,芷蘅朝着那个方向奔过去。大声疾呼:“李昭南,你站住,你站住……”风卷衣袍,墨发飞扬,声声凄然!那个背影终究站定,缓缓回过身来。李昭南回眸瞬间,俊目惊诧。山风荡漾,浮云湿透。只见不远处跑来的纤瘦女子,午后风淡,吹开那女子残破的衣襟,而她似乎已全然不在意一般,细白腻肩如山中俏丽的山茶,迎风而放、娇艳更浓。她跑近他的身边,含水秀目,恨意深刻。她看着他,良久无语!洞房花烛夜的言之凿凿、再次相见后的疾言厉色、奕王天府的冷落、结盟北冥的羞辱,一幕一幕都是锥心刺骨的冷箭。数箭齐发、箭箭穿心!她泪如霜雪,忽的,奋力一掌掴在李昭南脸上:“李昭南……”只是叫了他的名字,便已恨满心肠。只是叫了他的名字,便已痛入心扉。泪光里,李昭南的眼眸依然幽深如万丈深渊,一旦跌落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他眸光灼灼,有不可思议、有万般惊诧,还有一丝丝不明的复杂。他在愤怒吗?愤怒自己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于他不留颜面?周遭忽的噤若寒蝉。安静得唯有山风依旧烈烈,荡起芷蘅残破的素衣。她只是幽幽的望着李昭南,这个冷酷无情的铁血男人,一身胄甲,眸光更寒。心中淤积了万语千言,一万句恨、一千句怨,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周围的人不禁面面相觑,这个女人,不仅直呼奕王名讳,还竟敢出手掌掴奕王,更出乎意料的是,从来桀骜不驯、威严不容忤逆的奕王,竟毫不闪躲,怔怔的挨了她一掌。两个人站在风中,相默无言。过往的种种,在彼此眼中纠缠,被风割破,被泪点碎。“李昭南,还我孩子!”芷蘅泪落如雨,忽的抓紧李昭南胸前衣襟,泪雾迷蒙,声声铮然。“什么?”李昭南猝然凝眉,抓着他衣襟的女子,身子颤抖,痛心疾首,难道……难道孩子……可怕的想法冲上眉心,双眉愈发紧蹙。“李昭南,你若不爱我,不想看见我,便休掉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芷蘅嘶声疾呼,凄厉的声音,山风骤止,草木皆凝。李昭南的眼里划过一丝痛色,某种猜测在变换的眸光中愈发清晰――孩子没有了?是不是?她才会有这样的失态?李昭南一言不发,任她剧烈摇晃着自己的身子。“李昭南,你为何折磨我,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芷蘅泪意纵横,痛哭失声。夺子之痛、雨夜追杀、落入贼手、浴火江河。因为他而饱受的劫难,因为他而经历的伤害,历历在目。屈辱、委屈、痛恨席卷而来,铺天盖地的黑暗仿佛瞬间遮天蔽日,芷蘅忽的眼前一黑,气血上涌,虚弱的身子,缓缓下跌。李昭南立时伸手揽住,拥着她纤细腰肢,她素腰孱弱得惹人心酸,素白罗裙遮掩不住她凝白细腻的肌肤,她的脸依旧美绝尘寰,只是那双如墨美睫,无力的垂着,映出交织细密的睫影。他连忙解下身上墨色风袍,将芷蘅瘦弱冰凉的身子裹紧,他低垂着眼眸,没人能够看见他莫测的隐晦目光。只是见他小心的将昏厥的女子抱起,女子长丝如瀑,柔若柳长,忽的,李昭南眸光一转,阴冷犀利、光如冷箭,定在赵金丰身上。赵金丰全身立时一软,李昭南的眼光,便如同他百步穿杨的箭法,精妙绝伦、例无虚发。赵金丰见状,突地跪倒在地,身子早已颤抖如剧:“奕……奕王……”李昭南走近两步,望一眼怀中虚弱的女子,她的眼角依然带泪,她的颈侧凝白上有一点刺目的猩红。“奕王,奕王,我……我不知道啊,我……我真的不知道,若是知道,若是知道……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冒犯王妃啊……”赵金丰圆滚滚的身子,颤抖不止,嗓音亦抖动不住。大沅奕王李昭南,心狠手辣、杀人如麻,阴枭似鹰、演处必谏,自十四岁起,无人敢拂逆于他,无人敢违抗于他,无人敢开罪于他。纵是大沅皇帝李稔亦要忌他三分。“李民,将这个人给我绑起来,示众三天,再行处置!”李昭南一声令下,身边贴身侍卫李民立时应声上前,“赵将军……”赵金丰不断磕头:“奕王饶命,就看在末将追随您多年……”“李民,还不动手?”李昭南战袍翻飞,凛凛威严。李民道:“赵将军,得罪了……”说着,李民便与二人将赵金丰五花大绑,赵金丰不断祈求,述说着多年追随之情,曾经战功。李昭南却只若不闻。其余之人,亦忍不住冷冷颤抖,心中暗自庆幸,还好,适才没有上前凑这个热闹。在李昭南手里,生死之间,仿佛转眼便是两重天。人人由不得遍体生寒,僵直的望着他们的王,紧抱着怀中的绝色女子匆匆而去。疾步走回帅帐,通明的大帐内,篝火熏热,遍体冰凉的女子身上却大汗淋漓。李昭南坐在床榻边,望着芷蘅苍白如雪的脸容,轻弱的睫,如同折断的蝶翼,再也无力支撑起曾经的美丽。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不过数月,便形容如此憔悴,她眼角泪光犹在,柔唇干涸。还她孩子!她一句句责问与心痛,一声声凄然与憎恨!孩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她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来到南越,如此狼狈、如此憔悴,如此消瘦不堪。这一路之上,她一个弱质女流,又是如何走到了南越? 昏迷不醒 - 欲火皇妃 - 忧然 眉心间沟壑深深,亦如心里的沟壑深不能越。“放开我,放开我,不要……不要……”芷蘅忽的大声呓语,她的梦里显然正遭遇着不堪的境遇,李昭南握住她细白素指,她掌心冰凉,却有冷冷细汗。他忙将被襟为她盖好,不露缝隙,却仍止不住她身子连连颤抖。“奕王,杨妃脉弦紧,关节发凉,乃产后虚寒之症,伴有产后风湿,加上身子未及调养,导致寒入心骨,忧心过甚、悲伤过度、惊吓过度,数病齐发,由内而外,只恐怕……”李昭南目光忽的一转,瞪在御医脸上。那御医身子立时一抖,李昭南杀人从不需要理由。“但是臣……臣定竭尽全力,为杨妃诊治……”颤抖的声音,却没能令李昭南卸下眉心薄怒。“治不好杨妃,你知道你的下场!”李昭南字字冰冷。御医连声称是:“是,是,臣知道。”李昭南转眼不看他,御医匆匆行礼退下煎药,身边只剩下李民站在一边。“李昭南,我恨你,恨你……你还我孩子,把孩子还给我,孩子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芷蘅依旧呓语不断,只是这一句,如一把寒刀劈来,正中李昭南心扉。李昭南双手一握,李民敏锐的察觉到他纠痛的神情。“奕王,我知道,您是很在意杨妃的……”李民一语,令李昭南霍然抬首,李民顿了顿,望着李昭南沉沉双眸,依旧继续说,“李民从小跟在奕王身边,奕王为人李民最是清楚,您只是有很多话不愿说出来,若您果真对杨妃无情,怎么会……”“住口!”李昭南突地打断他,声色俱冷,“谁叫你净说些无用的?出去!”李昭南向来如此,冷酷决绝,即使对最忠诚的部下,也决不许他窥知自己半点心事。李民是懂得的。他小心退了出去,帐子里只剩下芷蘅与李昭南二人。李昭南看着她,修长粗糙的手指抚上她细致容颜,她的眼角仍不断滑下泪来,是怎样的悲伤竟连梦境里也如此恸人。“来人!”李民才出去不久,李昭南却突地一声吩咐,李民随即迅速闪进帐子,“奕王……”“将赵金丰给我带进来!”李昭南突如其来的盛怒,令李民略一犹豫,李昭南愤然道:“怎么?要我亲自去请他来吗?”“不敢。”李民连忙去了。不一会,三个人押着五花大绑的赵金丰来到大帐内。李昭南不由分说,拎起赵金丰衣领,将他圆滚的身子拖着拖到芷蘅床前,狠狠一掷:“赵金丰,你干的好事!你知道她是谁吗?若杨妃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亲手要了你的命!”赵金丰颤抖的看着床上虚弱的美人,烛火摇曳,如雪容颜,即使病弱,亦如此绝色动人。“还敢看?”李昭南突地回身,拔剑而至,寒光照影,剑锋凌厉。赵金丰霍然大惊,连滚带爬的向后逃去:“奕王,奕王饶命,饶命啊,末将也曾为奕王出生入死,所谓不知者不罪,杨妃她混在营妓之中,又这样绝色,我……我实在是……实在是……不知啊……”“难道,她不会提起本王吗?你却不将本王放在眼里,是与不是?”李昭南剑芒生寒,直指赵金丰咽喉。赵金丰连连摇头:“不,不,我……我……末将……末将……”剑身一挺,赵金丰双目圆睁,眼看着便要一剑穿喉,李昭南的手却突地被紧紧按住:“奕王三思!”是李民!李昭南转眸看向他:“你知道阻止我的下场!”李民连忙跪下身去:“奕王,请容我一言。”李昭南不语,只是看着李民,剑却停在了赵金丰喉咙间,暂且留他命在。“奕王,如今情势实在不容内耗再起,疫病流行已令军心涣散,再临阵杀将,恐造成人心恐慌,如今情势,北秦军队蠢蠢欲动,齐豫先头借机挑衅,无不是要我军沉不住气,自乱阵脚,若奕王此时因小失大,岂不正中敌人下怀?李民斗胆,还望奕王您……三思而行!待赵将军日后戴罪立功,岂不甚好?”李民句句恳切,字字真诚。李昭南眉目微微和缓,但看着赵金丰的目光依旧阴森!他缓缓放下剑,一脚踢在赵金丰肩上:“滚!将他将袍脱了,示众三日,不许进半点水米,芷蘅受着苦,他也休想好过!”李民连忙起身,示意将赵金丰将袍脱下。赵金丰惊魂未定,只是看着李昭南高峨背影,良久无语。失神的被众人拖出帐子。李昭南将剑丢在地上,看着床上病弱的女人,目光渐渐焦灼。“火,好痛……好冷……”芷蘅额上渗着豆大汗珠,泪水落在唇边,她的声音渐渐弱去,泪水却更加汹涌,“母妃,为什么……母妃,你讨厌我,是不是……”喃喃呓语,声声凄痛。“不,好疼,好疼……”突地,芷蘅身子瑟缩,进而剧烈颤抖,她双手抓紧被襟,素指泛白。李昭南连忙坐在床边,按住她抖动的身子。“不,放过我,放过我……”芷蘅墨色柔发凌乱脸颊,泪迹与汗水交织,全身似乎疼痛无比,用力扯着床单,咬唇翻滚在床榻上,雨打梨花,凄白如霜。她突地扯开被襟,双手用力抓住胸口,呼吸急促,喘息阵阵,李昭南蹙眉,连忙道:“快,药还没熬好吗?李民,给我把那个庸医抓来!快去!”李昭南似乎渐渐丧失了方寸,芷蘅痛苦的样子,令他躁动不安。她的身子由冰凉变得滚烫,惨白面容渐渐烧红。“好疼,好疼啊……”呓语仍然不止,声声断续,李昭南望着她,焦急万分:“哪里疼?到底是哪里?”他突地将芷蘅抱起,牢牢禁锢在怀中。墨发散落,长似软绸。颤抖的、滚烫的身体,亦柔软无力、娇弱万端。仿佛只是一根轻细的羽毛,弱不能禁,风一拂,便会杳无踪迹。她瘦得多了。几月不见,却犹记得临行前最后一次抱她,她的身子圆润丰腴,玲珑有致。而此时,触手之处,却唯有秀骨嶙嶙。她的脸,紧紧贴在李昭南身上,烫热他的胸膛。“李昭南……李昭南……”芷蘅似乎安静了许多,只是呓语声声,仍旧不绝。她唤着他的名字,李昭南低眸看她,却知道,她的心里,已满是恨意。 挥剑问情 - 欲火皇妃 - 忧然 他轻抚她的发,帘风大动,李民带着御医匆匆而来,御医手中端着药碗,热气蒸蒸,神色张惶。李昭南目色森然:“若这药无效,你便自裁吧!”他夺过御医手中药碗,御医吓得瑟瑟发抖。李民识相的上前,帮忙扶着芷蘅,李昭南身子微微向后,才发现胸前一紧,芷蘅苍白素指,紧紧攥住了他胸前衣襟。力道之深,李昭南每动一下,都会牵扯她的手指,她攥紧他,人却昏昏弱弱,李昭南看李民一眼:“算了,我自己来。”烛辉盈盈,瓷碗之中药汁深浓。李昭南令芷蘅靠在左肩,左手端住药碗,右手汤匙中,药味浓郁,李昭南轻轻吹了,送到芷蘅唇边。芷蘅安静了许多,药到唇边,毫无知觉,药汁沿着苍白的唇淌下,染湿素白衣襟。李昭南凝眉,俊目瞪向一边御医,御医扑通跪倒在地,李昭南厉声吼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奕……奕王,这……这杨妃还要……还要吃下药才会好转,这……”“废话!”李昭南瞪着他,欲要起身,胸前衣襟牵扯,芷蘅仍旧紧紧的攥住他,不肯放松分毫。仿佛松开手,她脆弱的生命便会随之而去。李昭南焦虑的望着她,怀中女子滚烫的身子,渐渐虚软,渐渐失去生的气息。躺在他的怀里,芷蘅已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他绝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想着,端起药碗,一口饮入,李民与御医一惊,只见李昭南俯下身子,骤然吻住怀中优柔凄艳的女子,她柔唇冰凉,身子却滚烫,药汁被一点点灌入芷蘅的口中,平素威严冷酷的奕王,此刻竟有一刹那温柔不经意间流露。李昭南心口起伏,隔着衣衫,仍然能感到芷蘅抓着自己的手透来的寒意,只是这一阵阵寒,却令他心如炙火。李昭南抬首瞬间,那缕缕柔情便顷刻消散,转瞬即逝的刹那,令人怀疑适才的一幕不过虚渺幻境。药汁饮尽,芷蘅面上渐渐有了血色。只是她仍旧不肯放开抓着李昭南的手,李昭南将药碗递给李民,冷冷看着御医:“退下吧,若是用了药,杨妃仍不见好……”眼神望向一边的李民:“李民,你知道该怎么做!”李民垂首:“是,李民知道。”二人走出帐子,李昭南回眸望向怀中虚弱的女子,她已不再呓语,即使她的梦里也许仍旧对自己诅咒不止,只是她此刻的容颜安静犹如夜色下静静绽放的凄白睡莲,清艳无双、洁净风质。他令她缓缓躺好在床榻上,她抓着自己的手不肯放松,他便依着她躺下,将她瘦弱的身子搂紧在怀里。她长丝如瀑,纠缠着他轻抚她的指尖,缠绕着他粗糙宽厚的手掌,这双手,自十四岁起,便鲜血淋淋、不曾留情,自十四岁起便不再曾留恋软玉温香、缱绻红绡。这双手,只余长剑铁血寒,唯有血色江河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它已习惯了杀人如麻、嗜血无情。在他的剑下,血光漫漫、无人可以生还。而此时此刻,这双手却被柔软青丝牢牢纠缠,被三千烦恼绕紧,剪不断、理还乱,为什么……心口会有莫名攒动的流絮,纷纷紊乱?长夜漫漫,深宵风寒。一夜过去,大帐内已褪尽了昨夜的繁禄。烧尽的炭火,烟气徐徐,帐内一片寂静,只有残余的烟涩味儿令人喉头干噎。芷蘅头痛欲裂,胸口憋闷,缓缓睁开双眼,只见偌大军帐,透进丝微薄晨光,陌生的、缭绕的光影,在眼前模糊凌乱,她定一定神,方才发觉身边男子气息,熟悉而炙热。她猛然一惊,腾的坐起身子,低眸眼睁睁望着身边躺着的冷峻男子,他似乎连睡着,都紧蹙双眉,修冷无比。李昭南!芷蘅一惊,下意识抽动被襟,将纤瘦身子裹紧,只见身边的男子幽幽睁开双眼,漆黑的眸,深如寒潭,被晨光洗去一丝诡异,冷魅深沉。他看着她惊惧的样子,缓缓起身,抚一抚胸前衣襟,勾唇笑道:“干嘛这样一幅表情?”“你……你怎么……”芷蘅不可思议的看他,昏沉沉的头,几乎裂开,她努力回想昨晚的一切,却只记得她一掌打在他的脸上,而他只是深沉的看着她……而之前……身子突地冷冷一瑟,赵金丰贪婪的嘴脸便冲入脑海,她眉一蹙,忽的看向李昭南:“李昭南, 把孩子还给我!”李昭南收敛住唇边笑意,目色骤然如冰:“孩子怎么了?”他望着芷蘅苍白虚弱的面色,因着昨夜的折腾,仿佛更有几分楚楚怜弱,惹人心疼。芷蘅咬紧嘴唇,泪水便夺眶而出:“李昭南,你既然怀疑我,怀疑我腹中的孩子,那么你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他是我一个人的,我决不能让他跟着一个不爱他的父亲和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生活一生。”说着,气血上涌,芷蘅微微晕眩,李昭南连忙扶稳她,却被芷蘅冷冷甩开,她泪眼坚决,扬眸看他:“李昭南,不需要你假惺惺如此对我!今天,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李昭南看着她,似乎听出些端倪,孩子出世了,只是,孙如妍霸占了他!略微松一口气,忽的眉眼被一缕柔和晨光照亮,有一瞬间温暖:“孩子出生了是不是?男孩还是女孩?”那温暖,只于一瞬间不见,芷蘅疑心是自己恍惚的错觉。男孩还是女孩?她不置信的看着他,此时此刻,他竟可堂而皇之的问出这样的话来?当初,是谁言之凿凿,言她腹中之子不明不白?是谁字字如刀,言她身为女子不贞不洁?可如今,他竟可以如此毫无愧色的面对她,问她,孩子是男是女?芷蘅冷笑:“李昭南,你不配知道!你说过,这个孩子……与你无关!”萍院的冷落,曾经的嘲讽,在脑海中分外清晰。那原本已远去的记忆,重新占据了心内一片晴空,阴霾满天,她只看到李昭南深眸凝聚,暗淡若冷风过境。帐内,烟浓。那是昨夜升腾的簇簇炭火,清晨,只剩一地尘灰。昨夜,她还依偎在他胸前取暖,今朝,她却冷冷的看着他,恨意如刀。李昭南忽的笑了,起身下床,芷蘅望着他,披一件深色外袍,她亦整衣跟来,却发觉脚下绵软无力,才一落地才知道自己竟虚弱至此。她强撑着走到李昭南身前,一袭素色白衣,飘零如雪。她苍白容颜便更显得更加憔悴,李昭南凝眉,敛笑:“你好生歇着,等下自会有人来侍候你。”李昭南转身欲去,芷蘅却眼神一动,望见床边漆红色木架上,胄甲战衣鲜明刺眼,侧面悬一柄寒光宝剑,映色生凉。她忽的冲过去,虚弱的身子不知哪里来得力量,李昭南只听一声刺耳,寒剑出鞘的声音便冰冷突兀而来,转身瞬间,剑已在喉。剑刃如冰,锋芒毕现。他眉一凝,随即缓缓舒开,低眼看着剑芒寒光:“呵,怎么?要谋杀亲夫吗?”“李昭南,我恨你!”芷蘅泪流满面,一滴滴泪水瞬间成冰。李昭南只是望着她:“我知道。”“我恨不得杀了你!”“我知道!”李昭南铮铮道。芷蘅泪水凝结:“休了我!”李昭南淡淡冷笑:“办不到!”剑尖儿忽的前挺,冷意入骨。李昭南望着她,望着她双眼泪意深深,曾璀璨如星的眸,映照出万千不绝的恨。她恨他,他……知道!“为什么要折磨我?为什么……”芷蘅双手颤抖,沉重的剑,几乎压断她的手腕,可她依旧坚决的望着他,“休掉我,自此你我两不相干!各不相欠,否则……”否则,她一定会杀了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莫名的心尖儿一颤,竟有些微疼痛。芷蘅惊讶这痛,如此不明所以,却异常深刻!“我说了,办不到!”李昭南仍旧望着她,眸底沉沉无色,喜怒不形。他说的话,从来不容忤逆,他说的话,从来一言九鼎!芷蘅眸光颤抖:“我会杀了你……”李昭南唇角依稀带笑:“我绝不逃避!”一句话,便有他纵横沙场,九死一生的凛然气魄,是的,李昭南,是自刀口剑锋上真真滚过的人,是在腥风血雨中生存下来的铁血皇子。他不怕她,丝毫不惧怕她的威胁!不错,自己不过是手无缚鸡的柔弱女子,即使宝剑在手,又能耐他何?芷蘅心一横,忽的,剑锋急转,双手紧握剑柄,泪水滑落在剑身上。剑芒被泪光骤然打碎!迎着李昭南胸口刺去!长剑迎面生寒,剑刃如霜,刹那之间,烟气湮灭,茫茫绝迹,一剑穿心!皮肉撕裂的声音,裂锦断碎的声音……芷蘅怔然颤抖,握住剑柄的手冰冷僵直。她惑然望着眼前男子,他冷峻的眉眼依旧似笑非笑,胸口处鲜血沿着剑身汩汩流淌。鲜红的血色,洗去剑芒凛凛微寒。那曾杀敌无数的寒刃宝锋如今却穿透了自己的胸膛。李昭南淡笑如风,依旧岿然不动――仿佛,是个轮回,冥冥之中,已有定数!芷蘅惊讶于他果真毫不闪躲,任她这一剑穿过了心脏! 此情此景 - 欲火皇妃 - 忧然 微薄的晨光,熄灭烟火细细。大帐之内,烟气已灭,唯余血腥与惨烈的鲜红,剑刃寒光茫茫,长衣似血随风。芷蘅望着眼前的男人,他薄俊的唇角依旧带着冷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渐渐虚浮、渐渐无所觅。眼前忽的白茫一片,雾气笼罩,烟熏泪眼,几次梦里,亦是这样的场景,她步履维艰,四处寻找,却不知归路何在,归宿何方……忽然,一个身影自白雾中浮现,她急切的追上去,手指才触及他的衣角,雾气便倏忽散尽,那人影亦无所踪迹――一切都消失了,所有的爱恨、执念与痛苦的纠结统统消失在一剑穿心的刹那……被掏空的感觉,令芷蘅忽的感到一阵阵恐怖至心的孤寂。从此,这个世上,将再也没有这个令她恨之入骨的男人,可是为什么,心,竟会忽然空空如也!她手腕颤抖,泪如倾。“奕王,看看谁来了?”帐外,突地传来男子声音。芷蘅转头看去,只见一男子匆匆而来,面带微笑,抬首刹那,目光却立时震动万分。“奕王……”是李民,眼见李昭南直直的站在帐中央,目光冷冷哀沉,望着眼前持剑的女子。而这个女子,正是昨夜被他悉心呵护的女人,此时,却手持长锋,面色如霜,刺穿了他的胸膛。“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李民立时拔出腰间长剑,直指芷蘅。“李民!”李昭南声音微哑, “放下剑……”“奕王,她……”“放下!”李昭南一声喝住他。李民心有不甘,还剑入鞘,立时向外大喊:“传御医,快传御医。”帐外,一个侍从跑入,见到如此情况,亦是大惊失色,连忙匆匆而去。芷蘅惶然无措,握着剑柄的手不住颤抖:“你为什么不躲开?为什么不躲开?”芷蘅几乎失声,她这一剑,多是为发泄心中怨愤,可她真真没有想到李昭南会果然一动不动,任由她刺下来!李昭南不语,李民却目光揪痛,看着芷蘅:“为什么?因为……爱,因为奕王他一直以来都很爱杨妃!”爱?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这个字,被血色浇灌了,竟是彻骨寒意。他说什么?他说的……是李昭南吗?芷蘅怔怔望着焦急万分的李民,不可置信!“不,不……”芷蘅摇首,遍体生寒,“不可能,不可能……”然而此时,除了不可能,她脑中竟是一片空白!“不可能?”李民用手捂住李昭南心口,撑稳他的身子,“杨妃,若非爱,奕王怎会亲手杀死欺凌了您的李茂?怎会结盟北冥,令您荣耀家国?凌风傲,奕王最爱的宝马,从不许女人靠近,却不止一次将您亲手抱上马背!而直呼奕王名讳,还能安然的站在这里,给他致命一剑的,也只有您!”芷蘅怔忪,李民继续道:“您可知昨夜是谁喂您吃药?是谁为您担忧焦虑?那个赵金丰,现在还赤()身裸()体的被绑在广场上,没有奕王命令不准松绑,您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李民厉声吼道,李昭南却长吸一口气:“别说了……为我拔剑!”不!不!芷蘅看着李昭南似若无其事的样子,身子明明已经摇摇欲坠,却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她那一剑虽力道不至于强劲,却正中心脏!不会的!不是的!他说的,都不是真的!不是!若他爱她,为何一夜风流,便杳无音讯?若他爱她,为何要冷落萍院,不闻不问?若果真是爱,又为何要字字诘问、满心怀疑?若果真情真,又为何屡屡羞辱、冷如冰霜?不!不!芷蘅只觉周身冰冷,如在雪山峰顶。此时,御医姗姗来迟,望着帐内情状,亦双眉凝结,目光焦灼。御医匆匆取出一把小刀,将李昭南胸前衣襟割开。李民在一旁不断强调:“轻一点,小心一点……”他显然万分紧张,御医轻轻割开伤口周围肌肉,李昭南一声闷哼,汗珠涔涔落下,御医颤声道:“奕王,我要拔刀了,恐会十分疼痛。”“无需多言,拔!”李昭南目光坚毅。只听“叱”的一声,长剑血光,立时鲜血四溅,李昭南一声低吼,胸前衣襟,已被血色染尽,汩汩涌动的血流,汪汪不止。御医一阵手忙脚乱,用力按压住李昭南心口。李昭南额上汗珠淋漓,粗重的喘息,他看着芷蘅,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容。仿佛是一场噩梦!芷蘅犹自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驰骋沙场多年的奕王,竟如此轻易的倒在自己剑下。这一切的一切,似乎与那双冷而幽深的眸完全错位。芷蘅几乎失去心智,缓缓后退,这一切都仿佛不是真的,那浓浓恨意,此时此刻却变作绵绵尖细的针,扎入自己心中。她霍然转身,疾奔而去。她需要冷静,需要一个人冷静的思考这其中的来龙去脉!掀帘而出,却突地撞入一人胸怀。她举眸而望,眼前风沙拂面,芷蘅定睛看去,却不禁大惊失色。只见男子一身青衣,长身挺立,满面风霜浓郁,亦是一脸惊诧的望着她……是……唐世言!“是你?”许久,唐世言才微笑开口,乍见芷蘅,他难掩目中的惊喜与诧然。他明明眼睁睁看着她落入茫茫江海,明明眼睁睁看着她浴火焚衣。他一连在兴江边找寻数日,未见芷蘅踪迹,他曾不断自责,不断诘问自己。可今日,绝色女子突地出现眼前。依旧一身白衣素然,山风吹乱她绵长墨发,瘦弱的身子,仿佛一片凄美飘零的落花,随风散落在这幽寂山谷中。芷蘅望着他,泪眼如娑,苍白如雪的脸容,目色惊惶。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仿佛心智全无,素衣飘扬风中,她终究错身而去,向着山的另一头跑去。 爱恨相依 - 欲火皇妃 - 忧然 山风扬起她墨发纷纷,如一匹细绸乱在秋色茫茫中。芷蘅一路奔向山口,奔出大营,一路上,竟没有人阻拦她,人人皆知,赵金丰因此女而被奕王惩戒,至今被绑在光天化日下,不得饶恕,每个人看见她都避之唯恐不及。芷蘅气喘吁吁,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可,终也不能将心内的痛驱散半分。适才,寒剑穿过李昭南胸膛的刹那,她分明感到内心里一阵阵悲怆。怎么会这样?她恨他不是吗?她希望永生永世都不要再见到他不是吗?可为什么,心却疼痛难忍,不可抑制的渗入四肢百骸。她颓然跌坐在地,看一双白皙玉手沾染了点点血色,李昭南似笑非笑的眼便在眼前招摇,她双手捂住头,拼命想要将心里的悲伤摇散,可那痛,却越发清晰,越发尖锐……李民的话在脑海里不断盘旋。李茂离奇死亡,是李昭南杀死了他吗?他结盟北冥,不是为羞辱自己,而是为了叫北冥对她感恩戴德吗?可是为什么,他从不说,甚至一直以恶言恶语刺激她?凌风傲,他的确不止一次的抱她上马!昨夜,在病得昏昏沉沉之时,她依稀记得有双温暖的手抚慰着她的疼痛。竟是……李昭南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杨妃……”身后有男子的声音沉沉的,芷蘅回头看去,只见李民凝眉立在自己身后,山风迷眼,他的神情复杂不明。李民微微侧过眼,沉声道:“奕王叫我跟住您,保护您……”凌乱青丝舞乱风影,眼角眉梢的苦涩,深深浓郁。芷蘅声音颤抖:“为什么……”一句为什么,都无端牵动了心中酸楚,那酸楚逐渐蔓延,便变作心口处尖锐的疼。李民望着她,她仰首迎着日光,日色如新,沉入她的眼中,却是至清的苦楚。不可否认,即使如此狼狈憔悴的样子,依旧难掩她惊世骇俗的容颜。也难怪,纵横沙场、风流倜傥的奕王会如此心动。李民叹一声气,望向空渺长天。“奕王……在光耀的背后,其实……过得很辛苦!”李民幽幽道,目光无限怅惘,“奕王的母亲,只是一名宫女,本便受人白眼,奕王四岁之时,他的母亲更因**宫闱之罪被打入冷宫,后自杀而亡,之后的十年,奕王都是在别人的唾骂与鄙夷中长大,受尽后宫嫔妃与皇子公主的凌辱,我从小与奕王在一起,深知他的脾气秉性,他很多话,不愿说,很多心思与常人不同,他敏感、多疑,可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糟糕的童年,直到十四岁,他毅然前往沙场,奋不顾身,我知道,他每一次上战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他神勇无比,无坚不摧,有一次,他竟单枪匹马冲入敌阵,差点丧命!皇上因此方对他刮目相看,他每一次都在拼命,只不过想要让别人看得起他,他冷酷,只不过是因为曾受尽了冷落与羞辱,他残忍,只不过曾经受过更残忍的对待,他风流,只不过……因为他讨厌女人,恨所有水性杨花、装腔作势的女人!可是杨妃……”李民目光沉痛,看着逐渐安静下的芷蘅:“我看得出,奕王对您是不同的,只说,唯有您一个女人可以坐上他的凌风傲便是令人不可想象之事。”“可是……”芷蘅泪水落下,心痛如绞,“可他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他羞辱我,冷落我,甚至……”芷蘅咬唇,没能说下去。有太多的疑问在心中萦绕。那个冷酷的男人,似乎从不曾有过温情脉脉的眼神,叫她如何相信这些的确玄机暗藏的柔情切切?“杨妃,自从北冥您与赵公子大婚之夜后,奕王便请战皇上,欲要一路打到北冥,将您风风光光的迎回大沅,却不想,时局有变,皇上接受和亲,又闻您身怀有孕,奕王便停止战争,待您嫁入天府,但……霍乘风从中作梗,奕王为将霍乘风一网打尽,那天晚上,虽已潜伏在客栈附近,却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叫我回南越城调动人马,再行营救您,而正在我走之前……奕王却看到了您与霍乘风相拥的场面……”芷蘅一惊,李民便叹息一声:“奕王本便从不相信女人的情爱,见到如此情景,我想之后的一切,奕王……只是不想自己爱上您,可是,又不由自主的要保护您,他该是矛盾的吧?即使是我,也不可将奕王猜透……”心间的痛,苦苦蔓延。芷蘅失神的坐在冷冷山石上,秋阳,冷落昏然,山石,寒入心骨。李民的每一句话,仿佛都是尖利的针,刺入芷蘅心中。曾经的往事,历历在目。那些曾伤心的、绝望的回忆,如今却清晰无比,李昭南冷酷的双眸背后竟掩藏着如自己一般许许多多的艰辛!怎么……会是这样?李昭南,竟然会与自己一样,有着如此相同的经历。同样,在别人的鄙夷与冷眼中长大,同样,历经过太多的羞辱与磨难,只是不同的是――李昭南选择抗争,选择与命运为敌!而自己,却只是懦弱的选择认命!山风如薄薄的利刃割断心脉。芷蘅只感到心口处汩汩不止的血,几乎要喷薄而出!芷蘅忽的起身,拼命向回跑去。那一剑,她亲手刺在了李昭南心口――可是李昭南,你不能死!不能死!风啸耳畔,芷蘅只感到泪水不自觉的涌出眼眶,山风吹涩了眼角,清苦无比。沿着原路,她一直奔到帅帐。帐帘之内,血腥的味道扑鼻而来,因着一路狂奔,芷蘅微觉晕眩,秋日凉,她却已素衣微湿,苍白容颜,亦是细汗淙淙,泪光中,她看到李昭南闭目躺在床榻上,血染的衣袍被丢落在地。……………… 那些真相 - 欲火皇妃 - 忧然 他面色不变,只是眉心间的沟壑越发深刻。挺直的鼻翼,便若这丛丛山脉,毅然高峨。他半靠着,阖目养神,薄唇冷冷抿着,苍白、没有血色……这一切,都是她害的!芷蘅顷刻泪水蜿蜒,惨白的绝色容颜,被泪浸透。芷蘅缓步走近床边,泪水滴在李昭南干涩的唇边,她全然没有注意,唐世言与御医正在床边照看,怔怔的看着她。一袭素衣的女子,柔丝散乱,苍白憔悴,好似那一剑便是刺在了她的心口,血流不止,奄奄一息……她颓然跌坐在床边,眼睁睁看着他心口处隐约的起伏,泪水难抑,素指抚上李昭南刚毅脸颊,泪光摇曳他沉毅的脸廓。“李昭南,你不要死,不要死……”芷蘅指尖儿冰凉,却不及心上半分,心,仿佛已被冰冻得没了温度,被炽烈的火光一烤,便要四分五裂。从未……有过如此这般的疼痛。从未……有过这样心碎的感觉。即使,是北冥皇宫的冷漠。即使,是六哥远去的背影……李昭南,不准死,不许死!终于,明白了心里那曾强烈的感觉,终于,相信了爱恨本便相依。否则,那恨如何会如此刻骨?那情如何会这般苦痛?她恨他,可是……她更爱他。也许,从那一夜开始,也许,从第一次偷偷看他开始,也许从第一次听闻了他赫赫骄人的威名开始……“李昭南,我不许你死,我不许!”频临崩溃的绝望侵蚀着她,她泪水决堤,“你起来,你还没有说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接我?为什么要冷落我、羞辱我,为什么……什么也不说,为什么……为什么?” 芷蘅语无伦次,一句一句,切割在自己心上,凌迟的痛。她伏在李昭南胸口,泪水浸透他的衣袍:“你起来,你起来啊,你给我说清楚!”“杨妃,奕王福大命大,定会好起来。”御医见芷蘅如此,不禁从旁安慰。芷蘅抬眼看他,泪色凄然:“他会死吗?”御医看看李昭南,凝眉,不语。芷蘅心一沉,忽的起身,冲到御医跟前:“很严重是不是?是不是?”她抓住御医衣袖,御医吞吐难言,看向一边的唐世言,唐世言望着芷蘅狼狈惊惶的样子,眼里竟有几分不易见的失落。他垂首之间,便掩藏了所有情绪:“我说奕王,就不要装了,你定要这女人给你殉了情不成吗?”唐世言语声淡淡,便如他一贯的做派,芷蘅一惊,放开御医衣袖,回头而望,只见李昭南已睁开双眼,似笑非笑的目光,凝视着她,照见她惊诧苍白的脸容。“你……你……”芷蘅一时失语,李昭南却幽幽挑唇一笑,“若被你一剑便刺死了,我……还是李昭南吗?”桀骜的修眉,傲岸不群的眼神,薄唇悠扬一道弯弯弧度,冷酷绝情的目光,似乎点染了柔和几许。芷蘅忽又泪下,眼神却陡然暗淡。她咬唇看他,看着他笑意一点点凝结在唇角,看着他漆黑双瞳里,映着自己纤薄柔弱的剪影。不可抑制的泪水冲刷着眼中的哀伤绝望。唐世言递给御医一个眼色,御医亦便识相的与唐世言退出大帐。李昭南随即微笑:“还恨我吗?”芷蘅不语,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目光不移的望着他,望着他苍白的唇,漾着勉强的笑纹。这一剑,没有要了他的命。可芷蘅却知道,如此要紧的位置,即使他是身经百战的李昭南,也免不了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他冷峻的眸光与自己相对,芷蘅隐隐抽泣:“我恨你,我当然恨你……”她近乎无情的神情,却止不住泪水簌簌落下。哭红的双眼,惨白的容颜,素白衣裙犹若秋日里独独盛放的凄美寒菊,柔弱却又倔强万分。李昭南凝眉敛笑:“那么刚才,是谁……叫我不要死?不准死!不许死!”他忽而戏谑的望着她,眼里却没有笑意,他缓缓起身,竟走下床榻,芷蘅一惊,夺上一步,却猝不及防,被李昭南单臂拥入怀中,他低眸看着她,漆黑眼里似有压抑的情感,欲诉还休。他清晰记得,那天乍见芷蘅时,刹那的惊喜。那种悸动,他似乎从未有过。芷蘅靠在他的胸前,他起伏不止的心口有灼热滚烫的温度,便曾是温暖了冰冷梦境的温度,便曾是令她遥不可及的胸膛。“为什么?”她流着泪,双眸似水。李昭南深深凝望她,自然懂得她眼中流淌的万千情致,他眸光犀利,却卸去了冷冷冰寒。“为了……保护你!”李昭南望着她,俊眸坚定,复杂的光影纠缠在他鹰锐精明的眸中,令人迷茫不解。“可是……”芷蘅欲要言语,双唇却倏然被李昭南滚烫的唇牢牢覆住。那疾风暴雨般的侵袭,令芷蘅止不住微微颤抖,她紧靠在他的胸前,周身顿时酥软无力,渐渐的,她双手不自觉环住他坚实的腰背,芷蘅微微闭目,逐渐迎合着他渐趋炽烈的欲望。她苍白如雪的容颜,因着他的疯狂而微微嫣红。她仍然不懂,不懂他冷酷的柔情。可是,她却再也不能推开这个男人。这个令她恨入骨、爱入心的男人。可笑自己,竟直到一剑穿心的刹那才发觉,她竟是爱他的!李昭南喘息声声,吻落芷蘅耳际,他呼吸急促,声音却有深沉的情意:“芷蘅,这话,我只说一次,可是从此以后,你只能相信我,不许……再胡思乱想!”芷蘅望着他,忽见他胸前血色渐浓,透了衣襟,芷蘅惊恐道:“你的伤……”“看着我!”李昭南打断她,强令她与自己眸光交汇。芷蘅清澈的眼睛,流露着不经意的惑人美丽,他低首,缓缓靠近她,几欲触碰到她嫣红柔唇时,又陡然停住。纤柔如她,周身笼罩在他温柔的阴影下,他看着她,忽的庄重认真:“自我要了你,便打听了你的一切……”芷蘅怔然,李昭南目光渐渐情浓:“我们……都一样,都是没有人爱的人,所以……我们只能相爱!”心头剧烈一颤,芷蘅震动的望着他。他眉心间仍然紧蹙着深深痕迹,幽幽眸光依旧浓霜暗藏。可此时,他的每一句话,似乎都令她深信不疑。原来,原来如此! 心若有诺 - 欲火皇妃 - 忧然 “可你为什么……把我关在萍院里,不闻不问,甚至……”心中忽的有一瞬间清明,她眸中骤然一亮,她凝望着李昭南,只见他眉眼微凝,似纠缠着万般痛悔。这样的目光,她从不曾在他的眼里见过!自小看惯了女人间勾心斗角的她……似乎有些懂了。“你……你是怕我的孩子……”“不错!”李昭南幽声说,“孙如妍可不是简单的女人,她不会允许有人在她之前诞下我的子嗣!所以,我只有冷落你、羞辱你,令她觉得,你在我心里,什么……也不是!可我不想,最后还是伤了你……”芷蘅心内波涛翻涌,这个令无数女人倾慕崇拜的男人,竟对自己这般良苦用心?她目光有一瞬间恍惚,不可置信!从小,她经历的大多是冷落、白眼与置之不理。从没有人会在她的身上用一点心思。可是李昭南,这个看似冷酷无情,传说嗜血残忍的男人,却肯这样对她?要她如何相信?如何不去怀疑这突如其来的深情?“你为什么都不说?”芷蘅泪落如雨,一颗颗晶莹泪珠,如断线珍珠,凝结了心中万般凄苦。李昭南缓声道:“心若有诺,何须多言?”芷蘅再不能抑制心里的悲喜,是悲是喜,她无从分辨。她只是扑倒在李昭南怀中,这个曾令她又爱又恨的怀抱。犹记得第一次于北冥皇宫偷偷看他的情形,那时候,他器宇轩昂、英姿勃勃。铁血皇子却有着精致如刻的脸廓,并不似传闻中的冷血可怖,那时,她便对他另眼相看。新婚之夜,他意外闯入她的喜房,她惊诧、惊惧、是否也有一点惊喜?她不知道。若那时,闯进门来的不是他,自己又会不会如此决心的要将自己交付?又是否,是因着如此相同的经历,令彼此第一次相对,便有几分莫名的亲近?她恨过他,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那是因为爱……早已铭心刻骨!他胸前的血气,依旧浓郁,芷蘅缓缓抬眼,柔指轻抚他起伏的心口:“对不起……”李昭南眼神却忽的诡秘,眸光陡然锋利:“可是……”他声音幽沉:“可是霍乘风、你的六哥杨元恪,还有赵昱卓……从此,我绝不许你想他们一次,你只能想我一个人!否则……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他似万分郑重,芷蘅一惊,水眸盈盈颤动,李昭南鹰似的双眸,漆黑深暗,似万丈深渊,只恐一旦跌落便会粉身碎骨。提及六哥,芷蘅心里难免一悸,六哥,仿佛已是极遥远的名字,早已隐没在了记忆深处。“怎么?做不到吗?”李昭南目光刺探,深色的眸,波云诡异。芷蘅望着他昏暗的眼,却忽的一笑:“却只怕奕王不能……”李昭南一怔:“什么?”“奕王在这荒山野岭里,还不忘软玉温香,玉竹想也是风情万种、我见犹怜吧?”芷蘅如雪容颜微微凝红,眸中有水光淙淙。李昭南眸一暗,随即狡黠一笑:“呵,你吃醋?”芷蘅点头:“对,听到她说要来伺候你时,就吃醋,还和她争执几句,怎么?她没有向奕王告状吗?”李昭南冷冷一哼:“她倒是敢!”说着,放开芷蘅身子,迈步而去:“我现在就去杀了她!”芷蘅一惊,连忙追上他:“李昭南!”李昭南停住脚步,回眸望她,目光柔和几许:“若你叫我杀她,我绝不留她。”芷蘅心中一动,却黯然垂下了眼:“是吗?那若是……我叫你杀孙如妍呢?你也会杀吗?”李昭南一怔,眸光冷冷消沉,芷蘅幽幽泪下:“这世上,从未有人如此对我,可是我知道,你迟早亦是令我伤心的人。”“我不会!”李昭南看着她,看她泪色凄凄如雨,心口处的伤仿佛陡然牵动,竟尖锐的疼。芷蘅枉然笑了,她并不怀疑他此时此刻刹那真诚的眼神。可刹那太短、一生却长!她始终不信,她是可以得到幸福的人!但心已沦陷,已无从逃避。她淡淡笑了,抬眸望他:“我做得到……”他不过要她这句话,就如征战沙场、攻城略地,他要她是他一个人的,可是她却不奢望风流倜傥、赫赫威俊的奕王,能给她同样唯一的情感!无论他怎样深情、怎样用心良苦,他也都是那个霸道、冷酷、绝情的冷血皇子。可此时,芷蘅心内已柔软一片,即使幸福只是刹那,即使是这样不可理喻的李昭南,亦令她感到无比温暖。…………李昭南伤在心口,无论他是怎样钢铁强健的男子,仍是需要调养,御医为李昭南换药,芷蘅站在一边,惊见李昭南身上无数刀痕伤疤,匆匆那夜,她不曾注意到这些细节。累计交织的旧伤,虽只余下浅浅痕迹,可如今看来仍是触目惊心,芷蘅不可想象,李昭南十四岁踏上疆场,浴血十余载,这十几年来,他是怎样一个人熬过了那些岁月?这一道道伤疤,都昭示着刀枪箭雨里的九死一生,都深刻着沙场冷酷无情的惨烈。芷蘅柔指不禁轻轻搭在李昭南肩上,只见他心口处的新伤,血色深浓,那是自己一剑所致,想起,又无端心内酸楚。李昭南微微抬眼,见她神情哀伤,挑唇道:“这会儿到知道心疼了?”芷蘅脸上微红,未及言语,李民便掀帘而入,身前还有一人被豁然推倒在地。芷蘅一惊,只见赵金丰赤裸上身,被冻得周身通红,一脸狼狈,目光无神而哀求的看着李昭南,大声道:“奕王,末将真真知错了。”芷蘅亦望向李昭南,只见他悠慢的穿好衣袍,凌傲的目光,并不看赵金丰一眼:“是你自裁,还是本王亲自动手?”“奕王……奕王恕罪,奕王恕罪啊!”赵金丰顿时万分惊恐,牛铃一般的眼,直愣愣瞪住李昭南冰冷的脸,“奕王,末将随您多年,忠心耿耿,便请您念在往日恩情……”仍然还是老一套,李昭南不耐的蹙眉打断他,厉声道:“李民,没听到本王的话吗?” 是否相信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民略微一愣,眼色犹豫,随即上前道:“奕王,这……如今北秦屡屡寻衅,我军又因疾病军力大减,若于此时……再因杨妃而折损军力,只恐军心大乱,大大不利,如今,唐兄人马已陆续到齐,正好充盈我军,只待奕王伤愈,我们便可与霍乘风放手一搏,末将以为,倒不如令赵将军充当先锋,戴罪立功,还请奕王三思。”正值黄昏,火光才燃,明灭不定的火光在李昭南冷酷的脸容上跳跃不明。赵金丰见状,连忙连滚带爬的上前,匍匐在李昭南脚下,连声道:“奕王,奕王,末将愿为先锋,为奕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还请奕王开恩啊,开恩啊……”平素威风八面、粗犷嚣张的将军,如今却如此样貌,连连叩首,只为活命,李昭南蔑然一笑:“这般样子,本王还能指望着你奋不顾身?冲锋陷阵?笑话!”说着,转身拔剑,剑光撩动烛火摇曳,如一阵寒冷刺骨的风,扑面而来,赵金丰瞪大双眼,连忙闪身避开,李昭南挺剑上前,突地,胸口一痛,才包扎过的伤口被牵扯撕开,鲜血渗出白色衣袍,芷蘅大惊,连忙上前扶住李昭南,李昭南眉心紧蹙,长剑却抵在赵金丰喉间,寒光凛凛。赵金丰吓得动弹不得,芷蘅亦惊恐道:“你还动刀动枪?杀人好玩吗?谁让你为我喊打喊杀?”芷蘅纤白柔指轻按李昭南紧握剑柄的手,她仰首看他,水溶溶的眸子,柔光荡漾。李昭南凝眸望她,随着她的手,缓缓放下剑来。胸口撕裂的痛,愈发强烈,他一声闷咳,胸前已一片血色。芷蘅忙回首急道:“御医,他的伤口好像裂开了。”怎等芷蘅说完,御医便已匆忙上前,芷蘅扶着李昭南坐下,但见他额上汗珠涔涔,李民亦上前道:“奕王息怒,如今大敌当前,还望奕王以大局为重,切莫因小失大。”李民说着,眼神望向焦急万分的芷蘅,芷蘅不经抬首,触见李民复杂的目光,那目光中有几分责怪,又似有几分恳请。芷蘅明白,此事因自己而起,李昭南又是这样的脾性,只恐怕非旁人能劝。可是自己……又何尝能够劝得住他?李民未免太高看了自己。芷蘅缓缓坐在李昭南身边,半依着他宽厚的肩,看御医为李昭南重新换了药,伤口裂开,便有触目惊心的血红,芷蘅看了,不禁凝眉,忍不住轻轻握紧他的手臂,目光疼痛。李昭南看向她,右手轻轻反握她冰凉的手,芷蘅幽幽看向他,她亦心知此时大沅军队的处境,她试着开口说:“所谓不知者不罪,况且赵将军并未来得及伤害于我,奕王既已惩戒了他,又何必杀他,在此时动摇军心?若是这般,又叫您的左右手下如何看我?祸国妖女?红颜祸水?”芷蘅深深凝望他:“我不要……”李昭南目光一聚,望着芷蘅柔白清艳的容颜,她的目光里有几分柔弱、有几分凄然憔悴。烛火不辞疲惫的急急摇曳,映得李昭南目光阴森。他低眉,略略思量,转眼看向李民,又望望倒在地上,赤裸上身的赵金丰,脸色黯沉:“还不谢杨妃不杀之恩?”此言一出,惊讶的不止赵金丰与李民,还有芷蘅。人人皆知,奕王的决定就是最终决定,他从不在乎后果,更没有人可以左右他,而眼前的女人,却一再打破奕王多年的习惯与规矩,不禁不令人讶然。赵金丰愣了愣,连忙上前跪好:“谢……谢杨妃不杀之恩,谢奕王不杀之恩,我赵金丰一定肝脑涂地……”“好了!下去吧!再罚你面壁三日不准出大帐一步,否则格杀勿论!”李昭南一声厉喝,赵金丰立时住了口,诺诺应了。在李昭南面前如此维诺的样子,与他魁梧的身板实在不符。赵金丰战兢的退出帐去,李昭南方道:“把唐世言那小子给我叫进来!”李民应了,芷蘅看看李昭南,略微犹豫:“我要不要回避?”李昭南看向她,勾唇笑道:“回避什么?”说着,李民已与唐世言走进大帐。唐世言目光落在芷蘅身上,芷蘅心中一颤,再见唐世言,多少有几分难免的尴尬。芷蘅心里百味杂陈,原本,她讨厌他,这个掳劫她,令她饱受苦难的男人,可如今,她又庆幸落入江海,既而再见李昭南,得到李昭南如此真心相对。她不知该说什么,却听唐世言笑道:“杨妃别来无恙,看来,你果然是奕王的女人没错。”李昭南一怔,随即看向芷蘅:“你们认识?”芷蘅望向李昭南,冷冷说:“我也没想到,你果真识得奕王。”她虽看着李昭南,话却是说给唐世言听,忽的想到什么,芷蘅转眸望向唐世言,唐世言洒逸的微笑,有微微艰涩。芷蘅并不觉什么,只道:“唐世言,云儿呢?你……你可将云儿怎样了?”见芷蘅如此关切惊乱的样子,唐世言笑道:“不敢,云儿姑娘,我唐某好吃好喝的一齐带来了,本来……我以为你死了,可没想到……”唐世言没有说下去,只是淡淡的笑。他缓缓低眸,目光便深藏在垂首刹那。芷蘅丝毫未察觉,只是上前道:“那么云儿呢?我要见云儿。”唐世言道:“杨妃只需叫李民带您到我方营帐,自可见到。”芷蘅连忙捻裙,向帐外而去,手腕却突被紧紧抓住,她回首而望,只见李昭南紧紧捏住她凝白皓腕,肃然的望着她:“谁叫你去了?”说着,目光沉冷的盯向唐世言:“唐世言,你何时见了芷蘅?怎会以为她死了?她怎样掉入了江河?云儿又怎会在你那里?你们……怎会牵扯上了?”李昭南神情刺探,字字诘问,望着芷蘅的眼,更赫然冰凉。芷蘅身子一抖,李昭南多疑,她知道,却不想竟会如此多疑。见芷蘅怔忪不语,唐世言随即笑道:“奕王,这是兴师问罪吗?你才经了生产的妃,便流落街头,被人追杀,若非我出手相救,你能不能见到一个活着的美人儿还不一定,只是我来途中,亦被人暗算,该是霍乘风的人,才导致杨妃掉入兴江,从此无踪,云儿姑娘也才一直随在我的人之中,如此说,奕王可相信吗?” 叫我昭南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看着唐世言,他与唐世言虽只有匆匆数面,却交情甚笃,向来相惜。只是敏锐如他,唐世言看着芷蘅的眼神,和幽幽失落的口吻,不得不牵动他敏感的精神。他缓缓放开芷蘅手腕,低眸看她:“你被人追杀?”亦想起御医当时的言语,芷蘅产后风寒,身子大损,只恐非一两日可歇养好。所以,她面色才会苍白至此,盈盈素腰不经一握。芷蘅不语,心底疼痛被无端牵动,孙如妍夺子之恨,她不能忘记。泪意流动在眼底,李昭南凝眉,心中顿时明了:“我们的孩子,没人可以夺走。”芷蘅一惊,抬眸望向李昭南,她从未与李昭南提及半句,他却可如此洞悉自己的心事。便如他攻城略地、沙场拼杀,机关算尽、料事如神!李昭南说着,转身走到桌案旁。大帐之内,烛辉摇漾,李昭南铺一展长卷,乃一纸战图,唐世言与李民见状,便连忙随到桌旁。李昭南手指一处,以朱红色点了的地方,道:“北秦军队埋伏于南越至齐豫必经山道,我军本可强攻过境,可如今我军受疾病困扰,叫霍乘风得逞,不断侵扰南越边境,这月来,我军按兵不动,只待唐兄援军到来,可形势仍不乐观,这月余我军已无形耗损了上万军力,若要冲过霍乘风的布防,恐也非易事。”李昭南的话,芷蘅并不全懂,只是懵懂的站在一边,看着李昭南手指战图,指点江山。唐世言亦道:“奕王,若是这疫病一天不止,也只恐怕霍乘风与我军行迂回战术,拖延时间,导致最终我军耗损而退,亦不无可能。”李民忧虑点头:“只是这疾病凶猛,群医束手无策,恐是个不寻常的病疫,怎是说止便可止住的?”“无论怎样,我们明天便必须出兵,与霍乘风周旋一阵,一探虚实,否则,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终归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李昭南凝眉思索,郑重说。疫病?芷蘅脑中突地一念闪过,想到那日罗永与紫樱未完的对话,似是对于大沅军队疫病有所提及,她顾不得仪态,竟自插口道:“疫病?或许可找些世外奇人,许能医治也说不定。”李昭南看向她,微笑道:“奇人?这荒山野岭,到哪里找什么奇人?”芷蘅道:“我落入兴江,昏迷很久,醒来时,有一对兄妹在我身边,他们住在山里,似是以行医为生,哥哥罗永医术高明,我身子若无他悉心照料,恐早已不能站在这里。”“罗永?悉心照料?”李昭南蓦地敛笑,目光陡然沉暗,“男人吗?”芷蘅一惊,见李昭南眸底阴冷淙淙,适才温切骤然不见,烛光幽幽昏冷,芷蘅却感到脸上蓦然一烫,略略侧眸望一边李民低头含笑,唐世言微微垂首,神色不明。芷蘅赧然道:“李昭南,你……”烛影淡了轻红,她绯红面容,似朝霞落染的天际,朦胧如雾,李昭南面无表情,冷峻双眸却幽沉可怖:“这世上,敢与我这样说话的,只你而已!”芷蘅心头一悸,随而涨红了脸,她转身负气而去:“多疑!我要去找云儿,你们说的我不懂,我说的你不听,留着无用。”手腕再被紧紧攥住,回首见到李昭南漆黑双眸,她仰首看他,他薄唇微微一动,眉峰冷肃,却缓缓放松了力道,目光亦渐渐沉下,他放开芷蘅的手,转身,目光重新落在一纸战图之上,欲言又止。芷蘅微微一怔,犹疑的看着李昭南,他却只是低头观看战图,转而沉声对唐世言道:“唐兄,明日,你带人自山南切入,插入霍乘风大军后方,探明虚实,李民,你领一路跟随唐兄,随时支应,我带三千精兵,于山正面攻打北秦军,吸引北秦军队与我一战,如此当万无一失……”此言一出,芷蘅顿时大惊,李民亦惊愣在当地:“奕王……”“李昭南!”芷蘅夺步桌前,素衣拂过沧桑战图。她怔怔望着李昭南,李昭南冷酷双眸与她相对,他两道修逸剑眉,英气纵横,冷冷双目有赫赫威严的睿智与威慑,令人肃然。“不要再叫我李昭南!”李昭南冷冷说,芷蘅微怔,随即敛眸,容色却显得坚决“奕王……”“什么事?”李昭南静静看她。帐内火光丛丛,突而昏黄黯淡。李民与唐世言面面相觑,芷蘅却扬眸道:“你……你不能去,你这样的情况怎可能上战场?适才,你拿剑都会令伤口裂开,流血不止!这个时候,你却还要逞强?若有个万一……那我……”她一声顿住,李昭南眸光一烁,狡黠一笑:“那你怎样?”“我……”芷蘅咬唇,满眼柔情,漾作一泓红云,烧热脸颊。她侧眸不语,泪意却隐忍在眼眶中。李昭南平声道:“我不会败给霍乘风,绝不会!”芷蘅抬眼看他,泪水终究跌落:“可是……”她哽咽难言,唐世言淡淡一笑,拉了李民的衣袖,李民随即会意,恭声道:“奕王,属下与唐兄先行告退,准备明日一战。”李昭南点头。帐内顿时寂静如烟,火烛盈盈,燃烧成灰。李昭南缓步走近芷蘅,望望帐口,玩味笑道:“如今只你我二人,说吧,那你……怎样?”芷蘅一怔,嫣红容颜火烧火燎,她知道,他明知故问!李昭南见她不语,只是脸颊红似云霞,静静垂着的素白衣裙如夜色下款款羞涩的晚莲花,动情盛放。他一步上前,不再追问,只是拥她入怀,坚定道:“即使有伤在身,霍乘风也不是我的对手!难道你不信我?”芷蘅含泪摇首:“不是不信,是……”是什么?她说不出,她只是泪如雨下,湿漉漉的面容梨花带雨。正自无措,突地,唇上有滚烫的温度,令周身一颤,顿时如火纠缠。芷蘅一惊,李昭南突如其来的深吻,令她片刻怔忪,她眼看着他深情的目光,一寸寸温柔,那是这冰冷双眸中极少见的柔软。他久久吻她,直到她身子软弱无力,娇喘吁吁。“叫我昭南。”他忽而目光迷离,深情入骨。 勉强应战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蓦地怔忪,忆起适才他沉冷的一声呵斥,他说――不要再叫他李昭南!不可否认,那个刹那,她的心有一丝丝疼痛。她以为,他对她,终没有深切的情意在心。泪意涌动,几乎淹没了视线。“昭南……”她试探着弱声开口,在李昭南面前,似乎她总是无比柔弱,有流不完的眼泪。她不知,这许多委屈从何而来,只是在他的面前,泪总如倾。他低首,呼吸在她的耳际:“等我!”她怔怔的站在原地。她知道,她无法阻止李昭南出战,他的决定永远是最终的决定,即使自己偶尔左右过他的想法,可李昭南终归是李昭南,是那个战马之上,无人匹敌的沙场王者,是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铁血皇子!他驭马江山,早已习惯了九死一生!他纵剑疆场,早已看尽了血流成河!鲜血与伤痕,早已是太过稀松平常之事。她于是涩然一笑,极力绽放一个柔美笑容:“我等你!这一次,不要……再让我等得那么久……”芷蘅目含浓雾,小心隐藏着上一次等待余留的刻骨伤害。可李昭南,却依然轻易窥知了她眸底深深浅浅的痛楚。他点头,俯身狠狠吻她。双手纠缠她绵长青丝。青丝漫长,人生却短!他曾用性命换取他半生荣耀。而如今,他却愿尽一世,与怀中女子长相厮守!他们所经历的、那些曾经的伤害与痛苦回忆,便俱随着烛火燃尽在一泊光影中……似乎从此,他们便唯有彼此!…………………………山气流荡,瑟瑟风寒。穿过丛林荒野,便是山岭巍峨的气派,浮云缭绕,奕王军队三千,于抱云山正面直过山岭,大营之外,奕王甲胄浮光,凛凛威严,芷蘅立在大营口,云儿已回到了她的身边,站在她的身后,山风扬起她翩然裙纱,绝色女子忧色忡忡,目光若烟水沉沉浮浮,渺然云天之外,与那一束犀利淡定的眸光相触,她远远望他,望着他终究策马执鞭,扬长而去!尘沙迷蒙了双眼,芷蘅只感到眼底涩涩然一阵酸楚。云儿道:“公主,回吧,已看不见了。”李昭南的身影早已消隐在山色荒凉之中。他的身上还带着随时可能开裂的伤口,伤在心口,足可致命,可是他跨马横剑,依然眼神如剧,不曾减损半分威慑。芷蘅缓缓转身,心里浅浅流过的丝丝后悔与痛楚,纠缠往复,不眠不休,已折磨了她一整夜。昨夜,李昭南的怀中,她很想一切回到过去,她没有举剑刺穿他的心口,她亦宁愿,他从没有那样深情的目光,也不愿此时此刻,他带伤上阵,强逞不顾。远远一路,她走得格外慢,似乎这样就不会与他渐行渐远。忽的,眼前出现一角素色衣袍,静立不动。她抬眼望去,豁然一惊。目光顿时凝住,这个人站在她的眼前,目色阴森、面如黑铁。正是赵金丰!芷蘅身子一抖,云儿亦惊凝道:“公主……”“我们走。”芷蘅强自镇定,侧身走过赵金丰身边,赵金丰的目光却始终盯住芷蘅柔丽的背影。山风湖色不及这背影一分绝艳。赵金丰目色微眯,远远望着,暗自握紧双拳。李昭南带三千精兵,大张旗鼓,旌旗飒飒入山行道。森森山林,枯树残叶,越是接近齐豫,便越是一片黑沉沉的死寂,忽的,不远处雀鸟惊飞,令李昭南眉心微蹙,暗自戒备的手按剑柄。果不其然,两端山崖突地万声齐鸣,四野茫茫,日色迅疾被黑压压一片人群遮掩,刀兵林立,山丛无色,天空浮云暗淡,霎时失了静谧。李昭南抬首而望,但见四下被北秦军牢牢包围,喊声最盛之处,一人高立马上,俯视眼下一切。“奕王别来无恙?”是霍乘风,他面无表情,遥遥问候。李昭南眸一暗,唇角微微勾动:“拖霍兄的福。”霍乘风低声笑道:“好说,李昭南,南越之耻,铭记于心,可还记得我曾说过,你若不杀我,我定要你加倍偿还!”霍乘风一字一字,渐趋阴狠,目光在日色下依然冷意森森,李昭南却云淡风轻,不屑一笑:“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本王从不记得!”霍乘风冷笑:“事到如今还要逞强吗?”霍乘风挑眉道:“奕王纵马天下、所向披靡,却不想竟被一区区女子所伤,刺中心口!风流倜傥的奕王,何时变得这样多情了?”李昭南眉心一蹙,心头剧颤。霍乘风一言一句,显然对于大沅军营内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难道,竟有奸细不成?自己的军队,常胜之师、天下无敌,从来律军极严,军法如山,李昭南从不想,会有人背叛自己!他迅速平复脸色,上风阻隔,却亦能清晰看到霍乘风得意冷笑:“李昭南,若你肯向我跪地求饶,我兴许饶你一条性命!”此时,大沅军队被围山中,四面是敌,林立黑甲兵,乃霍乘风多年暗自培养的精兵奇锐,极少现身于战场,看来此番,霍乘风亦是下了极大决心,要将自己置于死地!李昭南微微一笑:“呵,我李昭南此生,素来不知何为求饶二字!”说着,长锋出鞘,寒光毕现。李昭南微微凝眉,心口伤处牵动,似要裂开!霍乘风眸中精光骤盛,厉喝道:“好,果然是李昭南,凭你此言,本太子留你全尸!”话音未落,万剑抽离,天幕无光,林立的黑甲兵噌噌拔刀横剑,直向被围的大沅三千精锐。李昭南见状,顾不得心口开裂般的疼痛,扬剑过顶,直向高处骏马之上的霍乘风!“废话少说,霍乘风若你是条汉子,便下来与本王决一死战!”李昭南分明额上汗珠淋漓,心口有湿粘的感觉,伤口大概已经流血。还好,战甲不会被浸透,不会令霍乘风轻易窥知自己的勉强。 螳螂捕蝉 - 欲火皇妃 - 忧然 只希望唐世言与李民速速赶到,只望霍乘风亦如从前般好大喜功,听闻自己亲自率兵前来,便会倾一切兵力前来围攻,唐世言该会顺利到达山内北秦军营地,北秦为兵多少,该有个大概。霍乘风冷冷一哼:“好,本太子便要你死得心服口服!”说着,霍乘风自骏马跃下,战袍飘扬,寒剑随即出鞘。冲出数十米,直到李昭南跟前,李昭南亦跃下马来,剑锋茫茫,火星四溅,刀兵相向中,两军兵士亦绞杀在一起。霎时,杀气漫天,血光如烧。大沅势寡,却顽强坚决,北秦人众,更士气大振。优劣之势,一时难分。霍乘风一剑直指李昭南脖颈,李昭南侧身避开,用剑隔开,两道目光相对,戾气相撞。霍乘风冷笑:“李昭南,你速速投降,还来得及,我众你寡,莫要枉费了那许多人命!”李昭南不屑嗤笑:“哼,当初,唐太宗李世民以三千精骑,破敌十万,窦建德是否也如太子一般嚣张狂妄?”霍乘风眉一肃,立时一股寒意袭上心头。李昭南一言似乎提点了他,李昭南何等之人,用兵之神,确可与当年唐太宗相提并论,如今他以三千人贸然进山,想来,颇为蹊跷。一个走神,李昭南剑走偏锋,直刺霍乘风咽喉,霍乘风一惊跃开,李昭南便逃离开他的控制,反而占据上风,跟着一剑追至,霍乘风心思顿乱,反复思量李昭南目中深意,步步后退。身边一侍从突地上前帮衬:“太子……”一声仿佛惊醒梦中之人,霍乘风立时道:“哼,李昭南,当我不知?你山中老弱病残,还有多少战力?休要再行逞强!你竟自比唐太宗,呵,倒不怕天下耻笑!”说着,挺剑上前,直对李昭南心口。李昭南侧身避开,挥剑隔挡,冷目看他一眼:“是吗?太子是否过于自信?”“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的,恐怕也只有奕王!”霍乘风见李昭南握紧剑柄的手微微颤抖,未战几时,汗水已淋漓而落,心知他心口一剑,想必伤势严重。于是,一剑震开李昭南,李昭南果然身子踉跄后退,若是平日,这稀松平常的一招,如何能令堂堂奕王后退数步,霍乘风长笑一声,趁机剑指李昭南咽喉,李昭南未及退避,正是一惊,霍乘风却忽的停手,得意笑道:“李昭南,你输了!” 当今天下,可生擒奕王之人,恐已绝迹。霍乘风正自得意,却听身后忽然一声高喊:“着火了,着火了!”霍乘风转身望去,但见隔山之处,一片火光喧天。秋日,昏黄天际,顿时流红一片。霍乘风转眼望回李昭南,李昭南深黑眼眸凝着冷冷秋寒,挑唇笑道:“太子,还不速速回营救火?待到粮草烧尽,不知齐豫可有足够的储备,供北秦大军消耗?”“李昭南!”霍乘风剑刃一挺,李昭南低首避开,霍乘风虽力道强劲,却显然已然心乱,一剑刺偏,再无时机,李昭南身前已冲上数十死卫,誓死保护奕王。李昭南幽幽笑道:“霍乘风,没想到这许多年,你仍是如此不长进,好大喜功、轻举妄动,听闻本王亲自进山,便如此迫不及待!呵……”李昭南忽的眉心一蹙,肃声道:“霍乘风,这次输的……还是你!”一声掷地,便只见自北秦军后方,传来阵阵杀声。霍乘风再是一惊,凝眉不解,却强笑道:“李昭南,你明明只带三千人进山,其余兵力俱留在了山营中,休要虚张声势,玩雁门之围的把戏。”想李昭南既崇李世民,未必不会学了李世民当年的把戏,雁门之围,唐太宗只以旌旗战鼓之声,退突厥强敌数万,年纪轻轻、一战成名。李昭南淡淡道:“太子,难道你收买的内奸,没有告诉你,我大沅援军已到,大营安插于半山之外,与我军遥遥相望吗?”霍乘风一惊!援军?他明明听闻,李昭南修书李稔请求增援,却被太子等人力谏阻止,大沅不欲增兵南越,只令李昭南迅速休整,如今,他援军何来?正自犹疑,只见适才被自己占据的一方山头,果然再度鼎沸,上万兵将,横刀持剑,声声喊杀冲天。难道……自己又是差了李昭南一招不成?便果真如他所说,自己太过于急切的心,反而适得其反,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不甘的咬唇,李昭南厉声道:“认输吧,霍乘风!”霍乘风望着他,山风呼啸,秋气纵横。忽然吹开他紧蹙的双眉,霍乘风的眼神倏然闪烁:“呵,李昭南,那可未必!”李昭南一怔,他的神情,仿佛别有用意,正自思索,霍乘风却一声令下:“撤!撤回营地,救火!”他跃上战马,马踏血尸,适才的一场血战,令草木凋零。“奕王,追吗?”身边之人小声询问。李昭南见霍乘风战马奔远,方捂紧胸口,闷声咳嗽。适才,他已强撑了太久,此时终于不能支撑,面色煞白。他以剑撑住身体,战甲之上已有丝丝血水流渗,身边之人见了,忙扶稳他:“奕王……”李昭南知道,此时,只要他一声令下,唐世言的人足可将霍乘风生擒活捉,令北秦军大败一阵,可霍乘风适才的神情,不得不令他思忖。他可使计用诈,霍乘风如何不能?所谓穷寇莫追,何况,他的伤势,亦不容他再度逞强。“回营。”一个手势,高立山头的唐世言亦会意。马蹄阵阵,大沅军亦损失惨重,尸陈荒山,遍野血色。山气浮游流荡,峰峦尽处,一痕流云似血,忽而暗淡了整片天空!…………………………大家多多留言,多多收藏,谢谢,《一()夜皇妃》同步上市 黄雀在后 - 欲火皇妃 - 忧然 大沅营内,帅帐之中。云儿突地跑进帐来,气喘吁吁,芷蘅连忙道:“怎样了?可有消息传来?”云儿喘匀一口气,道:“有,有……听说……奕王……奕王已经回来了,北秦军营大火。”云儿说话不得要领,芷蘅急道:“奕王可安然吗?可有受伤吗?”云儿摇头:“我……我不知道……”“你……你怎不问清楚些?”芷蘅责怪道,目光中忧虑万分,想起李昭南心口伤重,便是一阵锥心刺痛。哀哀的神情,令云儿万般不解:“公主,您……您何时起,如此牵挂奕王的?您不是……”芷蘅心一动,云儿的一句话,再令他忆起了李昭南种种冷酷绝情的温柔,那些过往,的确不堪回首,可李昭南的用心,却更令她终生铭刻。这世上,唯一肯为她而用心良苦之人!“云儿,我们错怪了奕王。”芷蘅未还曾来得及与云儿说起这些,云儿凝眉道:“错怪?”芷蘅点点头:“云儿,日后见了奕王不要再是这样横眉冷目的,他将我遗弃在王府的角落,原是为了保全我,却想不到如此之快,便会出征在外,事与愿违,想他也是万般无奈。”“可是,可是他怀疑公主,他……”云儿犹自气不过,芷蘅却忽的失笑,他怀疑过她与霍乘风的确不错,可那不过因为他心高气傲,负气吃醋,如今想来亦有几分甜意,“云儿,他是人不是神,他的传说有假却也有真,他冷酷多疑,我本也不该苛求,况且……霍乘风他……”霍乘风,在那个寒夜月下,的确对她表现得深情款款,李昭南的误会,如今想来,也只怕非全然无理。“他怎样?”云儿正自追问,却听身后突地传来一男子声音。“北秦太子对杨妃,怕亦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吧?”云儿与芷蘅一惊,但见帐帘掀动,霍然走进一人。那人身形魁梧,目光森森,眼神里有一股不明的情绪冲击而来。正是赵金丰。芷蘅大惊,云儿亦连忙奔到芷蘅身边:“公主……”芷蘅强自镇定,肃然道:“赵金丰,你来做什么?”芷蘅不禁望向帐口,想帐口处应有兵卫守护,赵金丰怎可如此不声不响,便闯进帅帐之内?这一次,他没有随军出征,是李昭南对他的惩戒。赵金丰步步逼近,狂放的目光打量芷蘅一身纤柔绝艳,她眉不画而翠,唇柔美嫣红,素面朝天,亦有清艳绝尘的美丽。“真美,不愧是奕王都逃不过的女人。”赵金丰忽的一步上前,扣住芷蘅纤腰。芷蘅大惊失色,正欲呼救,却被赵金丰捂住双唇,云儿连忙叫道,“来……”一声未及发出,赵金丰便一掌将云儿打晕在地。芷蘅惊惧凝眉,口鼻却皆被赵金丰大手牢牢捂住,发不出丝毫声音,他的手上有一股奇异味道,芷蘅只感到身子一软,眼前顿时昏黑一片……李昭南大军回到营地,日色已渐沉。李民紧随在李昭南身后,生怕向来强撑的李昭南不期然倒下。毕竟伤在心口,可大可小。李昭南走进营地,便感觉气氛甚为诡异,安静异常,往日里迎他之人,皆不见来。心中顿觉不安,步步谨慎,行至帅帐口,赫然惊见六名心腹俱都躺倒在地,立时脑中嗡然巨响。顾不得心口伤处,连忙快步而行,掀帘而入,但见云儿坐在地上嘤嘤哭泣,见他进来,一双哭红双眼望着他,惊恐万分。“芷蘅呢?”李昭南见她样子,心中已冷却半截,四下观看,帐内静谧,不见芷蘅踪影。“说话!”他一步上前拉起哭泣的云儿,染了血色的手将云儿青色衣襟沾染,云儿大惊,面色煞白。“奕王!”李民生怕牵动了奕王胸口伤处,连忙开口欲劝。李昭南却抬手挥开李民,一双深潭冷眸,仿佛欲将云儿顷刻淹没。云儿哭着颤颤开口:“奕王,公主……公主她被那个赵金丰抓去了,我……我被打晕,我……我不知道他将公主带去了哪里,奕王你要救公主,要救公主啊,公主已经受过太多苦,您一定要救公主……”云儿语无伦次。李昭南亦立时牙关紧咬。好个赵金丰,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难怪霍乘风对大沅军营了如指掌,难怪北秦可安然坐等大沅自我耗损。原来,果然有奸细!“李民!”李昭南厉声喝道,“去,将赵金丰原先部下一个不落的都给我抓起来!”想赵金丰一人设计出营不难,若要将所有部属带走,却绝不容易,莫说人心未必齐整,便是齐整了,如此阵仗,留守军营的守军亦不可能只伤了帐口六人。可奇怪,为何今日军营如此安静。亦无人对帐口昏厥的六人有所留意?“奕王……”正想着,李民匆匆进帐,惊慌道:“不好了奕王,我军大多昏迷在各自帐中,唯有营前几人幸免,我询问了,说赵金丰确实于不久前出营,身上扛了一白色布袋,奕王……”“大胆赵金丰,我饶他不死,他却恩将仇报!”李昭南目光凛凛,森冷冷的寒意直透眸心,他一掌几乎将身边案桌拍裂,心口的伤处,痛入骨骼。他咬牙,身子却倒下去,勉力撑住,紧捂胸口的手,已血色鲜红。“奕王。”李民连忙对云儿道,“云儿,去传御医,快去……”云儿不知所措,他入营时日无多,并不知御医何在?李民忽的一怔,随即道:“不行,现在全营上下,除了疫病在身之人,全部被迷晕。”李昭南推开李民,拔剑冲向帐口:“霍乘风,一定是霍乘风!”霍乘风适才一句冲进耳里。他说,那可未必!原来,他与自己一般,皆派人潜入后营,只不过自己是明修栈道,他却暗度陈仓! 慨然赴宴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民忙追上李昭南几步:“奕王息怒,此时此刻,您需养好伤势,方能与北秦决一死战,营救杨妃……”李昭南痛悔的凝眉,他与芷蘅,才经过了一番恳切,真心相对。他此生,也许唯一一次流露真情,却来不及更多疼爱,本便饱受磨难的芷蘅,却又遭横祸。想霍乘风那夜月下,拥着芷蘅不肯放手的样子,想来早已对她心怀不轨。李昭南紧握剑柄,指节欲裂。“霍乘风,这一次,本王一定要亲手杀了你!”李昭南一剑劈断身边桌案。巨大的响声,震慑心房。云儿望着,竟吓得忘记了哭泣。她只是看着这个浴血归来的铁血将军,眼里逐渐浓郁的悔恨与深情交汇。似乎,有点懂了。芷蘅临走所说的一番话,也许,她们真真曾经对于奕王误解极深。至少如今看来,奕王对芷蘅情意不浅。帐内,静得窒息。忽的一人在帐外高声叫道:“奕王,北秦使者有要事求见奕王。”李昭南眉峰一肃,看向李民,此时来人,怕是绝非善意。李昭南收敛情绪,冷峻的脸,顿时一如平常,喜怒无形:“进来。”帐帘掀开,进帐一人,中等身材,眉眼带笑,一副小人脸孔。李昭南道:“你是何人?”那人躬身一礼:“奕王,小人北秦参军刘凡,有要事禀告奕王。”北秦参军!李昭南冷冷坐在帅座之上,俯视座下眉目傲然的使臣,心中翻滚,面色却不动分毫,只是直直的看着他,不语。刘凡身上不觉一股寒意笼罩,却勉强一笑:“奕王,小人正有我北秦太子一封秘信,交与奕王,杨妃现已先行到齐豫皇庭做客,静待奕王大驾!”李昭南示意李民伸手接过刘凡递上的信笺,展开望去,但见信上,确乃霍乘风亲笔,想来是早已写好,只待自己回营,便令人呈递而上,看来,霍乘风早已成竹在胸。“两军交战,胜负不论,明晚亥时,齐豫兴安宫大宴,望奕王赏光――霍乘风!”李昭南看罢,顿时怒从心起,豁然起身,眨眼之间,腰间佩剑已铮然出鞘,剑锋直逼刘凡咽喉要害,刘凡一怔,一动不动。看那刘凡一副文弱,面对长剑寒锋,未及洗去适才激战的血色,却只是面容稍霁。李昭南将信笺重重甩向刘凡,目若深潭,深不见底,一柄寒剑,一道目光――剑冷及不上深眸半分犀利。李昭南的眼神似鹰隼低旋于天际,直欲将眼前之人瞬时撕裂。刘凡看着他,面对剑锋皆不曾退避的神色,却被李昭南的眼神夺去了光采。他喉头略略滚动,面对人人闻风丧胆的奕王,说一点不怕定是假的:“奕王,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少废话!回去告诉霍乘风,本王一定去……亲手取他首级!”一声威赫,震慑心房,剑锋一横,便在刘凡颈上留下一道鲜明血痕。鲜血沿着剑锋淌下,亦如李昭南心口伤处,映红了眸底。刘凡面色煞白,李昭南轻轻挑动唇角,讽刺的看着怔忪的刘凡:“霍乘风,如此小人手段,早已不配做我李昭南的对手!”言毕,还剑入鞘,血光却依旧腾腾。刘凡定了定心神,此番来到大沅营帐,本是怀着万般信心,只是他未曾料,李昭南非但未失方寸,反而威武如常。“奕王的话,刘凡一定带到。”声音带着微微颤抖,颈上的剑痕刺痛非常。这一遭,险些送了性命。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可李昭南的心思向来无法揣测,他行事从来不问世俗,只问自己,从不在乎外界传闻,沽名钓誉。似乎,在他的心里,什么也不在意。而杨妃在他心中又有几分重量,亦不可推测。只是侥幸保留性命,刘凡哪敢多留,连忙退出了帐子,匆匆而去。李昭南心口伤处,血流早已如注,李民连忙夺步上前,扶稳李昭南身体:“奕王,这……摆明了鸿门宴,我们只怕要从长计议!况且您现在身受重伤……”“住口!”李昭南修眉一横,声色俱厉,“难道眼看着自己的女人落入贼人之手,你还要我留在营中养伤不成?”“可是奕王……”“别说了,去传了唐世言来,看他军中可有大夫?”李昭南卸去战甲,云儿大惊,叫出声音,李昭南胸前已被鲜血染尽,大片血色,腥味儿直扑鼻息。云儿顿觉得失态,低下头去,李昭南看她一眼:“怕就不要看。”云儿只见李昭南撕开胸口战衣,血肉已然模糊,粘连着浴血战袍,他脱下战衣,望向云儿:“去替我取些清水来。”云儿依言去了,将水盆端到李昭南面前,却双手颤抖不敢看他,李昭南淡淡道:“你去吧。”说着,李民掀帐而入,唐世言与一名大夫急急走进帐子。“奕王,叫大夫给您瞧瞧……”李民声音焦急,李昭南却厉生生看向他,“谁让你将大夫带到这儿来?还不去瞧瞧那赵金丰到底是使了什么把戏,将全军迷倒?如此……万一霍乘风举兵而至,要我们坐以待毙吗?”李民这才领会奕王用意,连忙道:“是,属下愚钝,这就去。”转眼望向不知所措的大夫,大夫犹自道:“可是奕王伤势……”“我不碍事,自可处理。”李昭南冷冷一句,唐世言却笑笑,“你还是这样逞强。”李民带着大夫出帐。李昭南以清水将伤口污血洗净,顺手取出一支白瓷玉瓶,将药水倒在棉布上,熟练的手法,是常年征战,浴血沙场练就的本事。云儿站在一边不敢看,李昭南的伤口几经开裂,怕已感染,脓血不断涌出来。李昭南无法自行包扎,望向唐世言:“愣着干什么?”唐世言笑笑:“你不碍事,可自行处理啊。”这种时候,怕只有唐世言还可如此调笑,李昭南不理他,问道:“北秦究竟来了多少人?可真有十万之众?”唐世言一边包扎一边淡声道:“怕果然是真,那日,霍乘风不过带人一万与你对敌,我与李民各带五千人迂回至北秦军营,之所以未轻举妄动,只放了一把火,打乱霍乘风阵脚,再虚张声势,按照你的部署,行疑兵之计,便是因为,咱们恐怕不是对手。”李昭南暗自凝眉,唐世言将伤口包好:“奕王,我们……恐需找到疫病因由,尽快驱除病情才好,否则这样发展下去,皇上又不肯出兵增援,总有一天支撑不住。”“唐兄,烦你去寻一位叫做罗永的人。”李昭南蓦然忆起芷蘅的话,唐世言说的没有错,一切束缚他的根源,不过便是这来势汹汹的疫病,否则,他岂容霍乘风如此嚣张?唐世言一惊,随即笑道:“可是杨妃那日提及的世外奇人?”李昭南不语,幽沉目光只望着帐外昏黄天空。在这山中,已太多日子,也许,确是该结束的时候了。好吧霍乘风,便要我李昭南领教领教,你究竟还有何本领!“唐兄,这里一切拜托你了,若明日寅时我尚未回来,你便先令一万人趁夜暗中撤回大沅,再过半月若我仍未见回来,便再撤兵三万,趁夜暗自回撤,将旌旗插满,以疑北秦,若是一月后,我仍未回来,只怕是凶多吉少,你便带剩余军队尽数撤回大沅,无需拔营,趁夜撤走,若遇追杀,我那三千精兵定会誓死护你突出重围,你的人……可令置身事外,不必再参与在这场战争中。”李昭南披衣起身,略微活动左肩,还有牵扯的疼痛。唐世言越听越是心惊,不解道:“明日奕王欲要何往?”李昭南眉目肃然,低沉道:“霍乘风邀我明日亥时齐豫兴安宫大宴!”唐世言一惊,忙道:“奕王,这摆明了鸿门宴,您还要前去?我们不如……”“芷蘅在他们手里!”李昭南厉声打断唐世言,幽幽望向他,森森双眸,冷光如刀。眸底似有深沉的、压抑的、克制的狂风暴雨,一旦爆发,恐将淹没整座城池一般。他临行,部下如此疑兵之计,只怕已抱着必死决心!李昭南自怀中掏出一块流光金牌,沉沉看向唐世言:“这个给你,我军中之人,皆要听你号令!”唐世言一时怔忪,缓缓接过金牌,这是李昭南给予他的充分信任,只是他的眼神,森冷得恐怖。在他印象里,李昭南如此纠缠压抑的眼神并不常见,可每次,他用这样的眼神看人,恐都将会有一番风雨。……………………也请大家多多支持同步连载小说《皇妃娇滴滴》和《胭脂色》,稳定更新,谢谢大家^^ 暴风雨前 - 欲火皇妃 - 忧然 黑夜,浓如苦墨。星天交织月影疏离。一阵阵噩梦频频袭来,芷蘅只觉得头疼欲裂,身上软绵绵的,仿佛稍一用力,便会伤及五内。她缓缓睁眼,素白的凌绡花帐雾蒙蒙一片,触手之处是极细滑的绫罗料子,屋内有淡淡轻细的烟,袅袅似云,清淡的香,令昏沉的头渐渐清醒了些。“你醒了?”一人声音熟悉,清朗中带着几分薄冷。那是酷似六哥的声音,那是……芷蘅豁然一惊,是霍乘风!芷蘅起身,细指挑开绫丝花帐,赫然望见,华美的屋室内直直立着三人,一个侍从打扮,而中间那如温玉一般的人,修长身子,一身青衣荡漾,眉目间蓄着久别重逢的惊喜,正是霍乘风,而他身边站着的另一个人,牛铃般的眼睛、黝黑的脸孔,竟是……赵金丰!芷蘅忽的忆起,自己是被赵金丰掳劫而来!她惊道:“赵金丰,你竟通敌背主!”赵金丰冷冷一哼,目中尚有浓浓恨意:“哼,休要与我说这些个大道理,我赵金丰对他李昭南忠心耿耿,立下过汗马功劳,可他却为一个女人,当众羞辱于我!我赵金丰虽是个粗人,可也知道士可杀不可辱!这都是他自找的!明儿个就是他的死期!”霍乘风修眉凝聚,低声说:“赵将军且先退下。”赵金丰挑一挑唇,轻佻的望一眼床上青丝如瀑的绝美女子,自然会意了霍乘风的心思,随即转身出门,侍从亦懂得了,便随着跟出了门。芷蘅见状,自也不必多想,霍乘风的眼神已然渐渐痴狂,她立时花容失色,惊恐的望着步步逼近的霍乘风,此刻,清爽的青衣,竟似地府恐怖的修罗,令芷蘅心神俱颤。“霍乘风,你……你……”她咬唇,双眸凝水,欲要起身下床,霍乘风却一步冲到身前,反手便将想要逃跑的她牢牢锁住。纤瘦的身子,被他紧紧拥在胸前,那强劲的力道,令芷蘅几乎窒息。霍乘风的相貌明明潇洒清逸,比着李昭南更多了几分儒雅,可为何,他的怀抱却及不上李昭南半分安稳温暖?“你瘦多了。”霍乘风的呼吸近在耳边。“放开我……放开!”芷蘅明知徒劳,却只能如此说。霍乘风更紧的将她锁住,喘息渐渐急促:“放心,我今天不会要你!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李昭南死在我的手里!让你死了这条心,到时候……只怕我不要你,你也会投入我的怀抱!”芷蘅心中一悸,震惊的望向霍乘风。只见霍乘风弯笑的眉眼,却隐着冷冷寒意,不禁令人遍体凉冷。“你……你要怎样?”芷蘅泪水落下,却倔强的冷冷看她。霍乘风目光似有一瞬间惊艳,如此凄白的面容,泪水点染她万种风情,果然是难得一见的惑人尤物。“你不知我想怎样吗?”手掌忽的在芷蘅玲珑娇躯上肆意游走,芷蘅顿时一瑟,企图挣脱他的掌控,“放开我!霍乘风……你卑鄙……”身子忽的腾空而起,芷蘅大惊,定睛看时,已被霍乘风打横抱起,两人一起跌入到柔软的锦丝香被中。“霍乘风……不要,放开我……”芷蘅剧烈挣扎,霍乘风却只若不闻,将她纤细手腕扣紧,按牢在床被间,“你对李昭南竟如此痴心吗?他风流出名,不可能全心对你,而我不同,我可以休掉素月,而你,就是我霍乘风唯一的女人!”“放开我!放开……”芷蘅只是无助的重复,对他状似诅咒发誓的话置若罔闻。霍乘风眉心凝聚,骤然有冷厉光色尖利无比。“我比他李昭南差在哪里?嗯?”他几乎咬牙切齿,他对李昭南的恨,已然日积月累,近乎癫狂,不仅仅因为芷蘅。平素的优雅气质一扫而光,美色当前,早已按耐不住。低头深深吻下去,芷蘅侧头避开:“小人……”霍乘风忽的停止动作,抬首冷冷看着她:“你说什么?”他不可置信,芷蘅却坚定重复:“小人!昭南言出必谏,从来无悔,真刀真枪、战场搏杀,从不会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而你……”芷蘅冷冷的笑:“你想以我要挟昭南吗?”芷蘅看着他,已然明白霍乘风之计,他说,要她亲眼看着李昭南死,又掳劫自己至此,想来绝不仅仅为了贪图美色!想必,这是他一箭双雕的计策!芷蘅冷冷看他,目似霜水:“霍乘风,别做梦了!我宁愿死,也绝不会成为你要挟昭南的工具!”芷蘅说着,舌尖儿微微一动,霍乘风惊讶,立时松开芷蘅双手,忙是捏住她尖削下颌:“你……你想咬舌自尽?”芷蘅幽幽望着他:“你若一再相逼,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你……”霍乘风几乎气结,一掌挥在芷蘅脸上,芷蘅感到剧烈的疼痛,却仍然扬眸看他。霍乘风甩开她,整衣起身,烛影下,他修长身子被诡异的光渲染得更加可怖。“昭南?叫得到是亲热!哼!你死了,可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奕王了!”霍乘风冷冷勾着唇角,芷蘅面色忽的凝重凄楚。她望着他,适才还是一副气急败坏的霍乘风,只需这一句话,便重新占据了上风。这……的确是自己的死穴!心内一片纠葛,霍乘风是在用这句话来安抚她、抑或是要挟她吗?可是,若是李昭南因自己而贸然涉险,自己又于心何忍?见她清澈眸中倏然光影暗淡,霍乘风满意的笑笑,扬袖而去――笑声渐远,却隐隐传来霍乘风得意的声音:“杨芷蘅,你迟早……是我霍乘风的女人!”………………大家多多收藏,多多留言,多多支持同步连载小说《胭脂色》和《皇妃娇滴滴》哦,稳定更新中^^更会在完结后,连载三嫁皇妃后传,敬请期待^^ 新仇旧恨 - 欲火皇妃 - 忧然 齐豫,大漠风沙,冷意习习。但有柽柳扬扬舞动,脉脉香溪缠绕辽城!若说南越是集漠原与江南风光于一身的风水宝地,那么齐豫便是风沙漠原上的一颗璀璨明珠。辽城,齐豫国都,皇城气派比着大沅自逊色许多,兴安宫内,管乐齐鸣,歌舞声声,十月木芙蓉艳若荷花,潇洒脱俗的仙姿点染因战火而死寂的兴安宫。李昭南只带李民与十几名侍卫,然霍乘风果然狡诈,除他与李民外不放任何一名大沅侍卫入内。李昭南落座席上,齐豫异域风情的舞姬水袖翩翩,一名侍女端了酒水放在李昭南面前,面色不觉绯红,气质英武的奕王,眉似刀裁,薄唇风流,真真勾人心魄。霍乘风姗姗来迟,齐豫果然早已臣服于北秦,霍乘风竟落座齐豫皇帝赵康身侧,俯视殿下歌舞美姬。李昭南看也不看他,霍乘风一个手势,歌舞的众舞姬便纷纷退下,管乐声歇,丝竹骤止。李昭南瞥眼望向殿上霍乘风,霍乘风微笑道:“奕王大驾光临,实在是我北秦与齐豫莫大荣幸。”李昭南冷声说:“好说,太子派人将我杨妃请来做客,本王又岂有不来之理?”“哦?”霍乘风嘿嘿笑道,“没想到风流倜傥的奕王,如今竟也如此情痴?”李昭南不屑一顾,淡淡道:“其实太子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太子叫本王前来品酒叙旧,本王怎会推拒?如今,却以弱质女流相要挟,未免太过下作,传扬出去,却只怕于太子名声亦不好听。”霍乘风眸色一暗,神情顿时冷却,李昭南云淡风轻的声色,极尽讽刺于能事,霍乘风冷笑道:“如此,奕王便是不在乎杨妃死活了?”李昭南挑唇不语,甚至余光皆不曾瞥霍乘风一忽,镇静若常,到真真令人怀疑他此行目的,是否果真放不下芷蘅,还是另有图谋。赵康沉不住气,慌张望向霍乘风:“太子,奕王是出名的冷血无情,怎会为了女人……莫不是……”霍乘风眉一肃,低声说:“住口。”随而对向李昭南:“呵,既是如此……”说着,侧眸吩咐随从:“去请杨妃出来,莫要怠慢了贵客。”李昭南心一颤,却面色无动,李民偷偷看他,李昭南却始终面无表情。“杨妃到。”直到霍乘风随从一句话,李昭南才终究抬首,望向殿上侧面徐徐走出一位女子,纤细身量,裹了如云似雾般轻盈的绯红绫绡纱,裙摆逶迤曳地,上绣翩然暗动的绢丝芙蓉,乌发以碧玉蝶簪轻轻挽了,松散的发,反而有种摄人心魄的素净之美。李昭南眸光暗度,那面带忧伤,眉心凝结的女子,正是芷蘅没错!“昭南……”芷蘅乍见李昭南,一声之后,便欲跑下殿去,却被身后男子一把拉住。李昭南目光微微一动,便见芷蘅身后跟着的人并非侍女,而是两名严阵以待的威武兵士!李昭南冷冷一笑:“北秦的待客之道果真独树一帜。”淡淡一句,喜怒不明。霍乘风却缓缓起身走至芷蘅身边,侍从退避一边,芷蘅扬眸看他,他修长手指挑起芷蘅柔丝秀发,芷蘅急欲避开他,却被霍乘风扣住细肩,芷蘅一声吃痛,李昭南眸光终究荡起微微波澜。霍乘风扣紧芷蘅,得意的侧首看向李昭南:“奕王,杨妃真乃天姿国色的惑人尤物,若奕王果真毫不在意,便不如送与了我,你我两国便从此修好,各自退兵,以一女子成万世安平,岂不甚好?”李昭南望着芷蘅,芷蘅面色惨白,被霍乘风禁锢在怀中不住挣扎,一双眼,无助的望着自己。李昭南眸光一暗:“霍乘风,你我开门见山,何须这许多无用废话,你是何用意自管说来,何必拐弯抹角。”“呵,我的目的,我已然明说,用你的杨妃来换两国修好,如何?”霍乘风笑得邪恶,芷蘅看着他,心知一切定没那么简单。李昭南冷笑道:“我的女人,你若要染指,恐也没那么容易!”“哦?”霍乘风淡笑道,“是吗?那么本太子倒是要领教了!”说着,将芷蘅向怀中一紧,芷蘅双手撑住他胸膛,不欲贴他更近,“霍乘风,你卑鄙……”霍乘风望着怀中美人,冷笑道:“呵,奕王的女人……恐这天下还没人知道究竟是何滋味儿!”说着,放开芷蘅,芷蘅站立不稳,几乎摔倒,霍乘风却走回座位,举起一盏烈酒,对向李昭南:“呵,奕王,适才不过玩笑,还请不要放在心上,本太子这儿给您赔个不是,先干为敬!”霍乘风一口饮尽,李昭南身边侍女便将李昭南杯盏倒满。霍乘风道:“奕王,请吧……”李昭南望着酒杯中,澄黄清澈的酒水,酒香荡漾,流光晶莹,定是上等好酒。只是……这酒中是否淬含了剧毒,却不得而知!他眉心微凝,芷蘅亦惊颤的看着他,她还清晰记得霍乘风说,今日定要李昭南死在自己的面前。她只见李昭南修长手指缓缓握住杯身,心一颤,惊呼道:“不能喝!”李昭南眸光一肃,望向芷蘅,她水溶溶的眸子,似有千言万语,她轻轻摇头,李昭南何尝不懂,可是……霍乘风挑唇笑道:“怎么?奕王不敢喝吗?”李昭南冷眉一滞,霍乘风随即道:“不喝也行,便要杨妃替你饮了这杯!”说着,举起酒杯,将芷蘅拉在怀中,酒杯递在唇上,芷蘅侧首避开,无奈素腰被扣,动弹不得,霍乘风得意的眼神,令她作呕,她素手一挥,一掌挥在霍乘风脸上,霍乘风一惊,酒水溅湿芷蘅衣裙,芷蘅擦拭唇边酒渍,急促的喘息。李昭南霍然起身,霍乘风惊怒之余,望向李昭南,一个眼色,大殿之内,立时有兵卫一齐涌出,齐刷刷拔刀的声音,顿时大响彻大殿,便是一片杀气纵横。 毒酒穿肠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却平静的望着霍乘风,鄙夷不屑:“哼,霍乘风,曾几何时,我李昭南当你是我不多的对手,如今却如此小人行径,只知欺凌一个柔弱女子!当真卑鄙!”霍乘风不理会,只将芷蘅重新紧固在怀抱中,手中未洒尽的烈酒在芷蘅唇边来回晃荡。他挑衅的望着李昭南,芷蘅眸光晶莹,轻轻摇头:“不……昭南,别上当,别上当……”霍乘风手上一紧,钳住芷蘅喉咙,芷蘅声音一颤,轻声咳嗽,再发不出声音。李昭南鹰眸烁烁,扫视殿内倏然冲出的拔刀士兵,和芷蘅清澈如水的眸子,他蔑然一笑,眸光过处,无不令人不寒而栗。忽的,他骤然仰头,将手中浓烈酒水一饮而尽。他知道,酒过喉咙,便是穿肠毒药!“奕王……”李民大惊。“昭南……”芷蘅泪水簌簌落下,霍乘风缓缓松开钳制芷蘅的手,满意的弯眉而笑。他不再阻止芷蘅向殿下跑去。“为什么要喝,为什么?你明知道有毒!你明知道!”芷蘅流泪道,却知道,他不喝,霍乘风便会强灌自己喝下。李昭南不语,只是扬臂迎着跑来的芷蘅,将她拥在怀里,芷蘅仰首看他,他幽静眸底,深不可测,却只淡淡说:“你没事儿吧?”芷蘅心中骤然一抽。泪水不可抑制,似乎,他总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即使是爱,即使深爱,也从来只是这样淡薄冷漠。正如他那夜所说,他的深情,只会说那一次而已!她倒在他的怀里,她知道,他是为她而来,是为了她,带着未愈的伤势甘赴鸿门,也是为了她,饮下一杯剧毒烈酒。可他……依然什么都不说。冷酷之下,残忍的温柔,令芷蘅心痛如绞,不及言语,便感到拥着她的手逐渐收紧,李昭南眸色暗淡,身子微微晃荡。“昭南……”芷蘅一声低唤,但见李昭南眸光渐渐涣散,强自支撑住身体,忽的,利刃出鞘的声音划过耳鼓。李昭南抽出腰间佩剑,寒光一现,劈向左臂。鲜血顿时流淌。芷蘅大惊:“昭南……你……”李昭南低眸看她:“我能支持,你随李民快走,殿外自有人支应。”芷蘅怔然站在当地,李昭南却已将她推向李民:“保护杨妃突围!”李昭南知道,霍乘风喜欢芷蘅,绝不会伤她性命,便是冲不出这兴安宫,芷蘅亦不会送命,若是侥幸冲出去,自然更好。李民蹙眉道:“奕王,你……”“快走……”李昭南抽刀相见,转身直指殿上霍乘风,霍乘风眼里有一丝惊诧,随而狠声道:“不愧是奕王,想用剧痛保持清醒!可惜……”霍乘风亦拔剑而来,目光阴森:“可惜谁也走不了!”一声令下,殿内百名精兵将三人围困中央。李民护在芷蘅身前,目光却看着强自支撑的奕王。“霍乘风,来吧!”李昭南挥刀而至,与霍乘风刀剑相击,火星四溅。他涣散的双眸,盯住霍乘风,霍乘风只持剑挡住:“李昭南,别撑了,纵使你是钢筋铁骨,也抵挡不住这‘醉人香’的毒性!”醉人香,低劣下等的迷药!不会置人死地,却可令人渐渐无力,从而昏迷不醒。李昭南不语,向后步步退去,大殿门口,李昭南忽的身子一侧,霍乘风疾厉刚猛的一剑便劈在殿栓上。木栓断裂,李昭南顺势用尽仅剩力气推开殿门:“李民……”他只一声叫喊,李民会意,拉住芷蘅向殿口跑去。芷蘅回身一望,却大惊失色,只见霍乘风一剑劈向李昭南肩头,血光立时四溅,李昭南身体不能支撑,单膝跪倒在地,以钢刀撑住。“昭南……”芷蘅泪水不止,手腕若不是被李民紧紧攥住,她定会奋不顾身的冲过去。李昭南望向她,一声厉喝:“快走……”一声之后,顿时有无数兵卫冲向芷蘅与李民,李民左挡右避,肩头亦被一剑砍伤。李民将芷蘅推至圆木红柱前,一人绞杀在重围之中。芷蘅立在圆柱边,没有人攻击她,可是她满眼皆是鲜血。李昭南想要支撑起身子,却似乎无能为力,霍乘风一剑当胸而去,李昭南就地一滚,躲过霍乘风一剑,却躲不过冲上来的十几名兵卫,数剑迎头而来,霎时,血光冲天。芷蘅一声惊呼,猩红血液染红大殿青碧砖石。转眼间,李昭南已身中数刀,浑身是血,他眼皮渐渐沉重,芷蘅再也不能忍受,那一刀一剑,仿佛都是刺在了自己心上。“住手霍乘风,住手!” 她忽的一声高喊,倏然冲进绞杀的重围之中,霍乘风与李昭南皆是一惊。“芷蘅……”李昭南低呼一声,想要起身,毒性却已猛烈至四肢百骸,他可保持清醒,已是不易。霍乘风见芷蘅奋不顾身的向李昭南而去,连忙道:“住手!”左右杀红眼的兵士们立时停止刀锋,为绯衣女子让出一条道路。芷蘅奔到李昭南身边,扑倒在他血色淋漓的怀里。她仰头望向霍乘风,满眼皆是鲜明浓郁的恨意!李昭南一个人,显然寡不敌众。芷蘅亦不曾想清雅飘逸的霍乘风卑鄙至此,毒酒陷害、以多欺少!芷蘅凄美容颜,煞白如雪,厉声道:“霍乘风,你卑鄙,若你有本事便真刀真枪与昭南决一死战,才是大丈夫所为,你如此下流卑鄙,只会让人看不起!在我心里,你永远不能和昭南比,永远不能!”霍乘风面色一暗,握住剑柄的手倏然收紧。芷蘅鄙夷的眼神,冷冷嗤笑,令他周身仿佛僵住一般。所谓美女爱英雄。她斥责自己是小人,而更成就了李昭南的英雄浴血吗?!他不甘!李昭南身上鲜血染污了芷蘅华美衣裳,芷蘅靠在他胸前,纤手抓紧他鲜红战袍,李昭南看着她,目色一点点无光。芷蘅拥住他:“昭南……”她知道,他们走不了了。李昭南必然被俘!“昭南,我不会背叛你……死也不会!”她看着他,满目凄怆,却字字坚决。李昭南眼底一片血色中,似有微微动容,芷蘅虚弱的笑颜,便渐渐模糊,渐渐……变作一泊烟水与血色交融成雾……他霍然倒下,芷蘅紧紧抱住他的身子:“昭南……” 血染鸿门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拥住他:“昭南……”她知道,他们走不了了。李昭南必然被俘!“昭南,我不会背叛你……死也不会!”她看着他,满目凄怆,却字字坚决。李昭南眼底一片血色中,似有微微动容,芷蘅虚弱的笑颜,便渐渐模糊,渐渐……变作一泊烟水与血色交融成雾……他霍然倒下,芷蘅紧紧抱住他的身子:“昭南……”霍乘风冷声道:“将李昭南给我关入天牢!加紧守卫,将杨妃带到玉南宫!不得……踏出半步!”两边兵卫一步上前,强行将芷蘅拉起,芷蘅紧紧攥住李昭南染血的战袍,却终究抵不过兵卫强劲的力道。霍乘风缓步走在芷蘅面前,只迎上芷蘅痛恨鄙视的目光:“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自古而来,成者为王败者寇!”他冷笑中有些许涩然,想他亦不相信自己会使出这般卑劣的手段。只是与李昭南屡次对垒中,不曾占据上风。他的心,早已癫狂!只要能俘获李昭南,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李昭南下狱,李民同被关押,随来的大沅兵将亦被关押在大牢之中。两个人皆身受重伤。芷蘅被软禁在玉南宫中,玉南宫乃齐豫良妃所居,良妃暂与旁人居住。玉南宫里,萧索一片。宫中的女子,整日水米不进,日渐苍白憔悴。霍乘风每晚必到,芷蘅却从来一言不发。“你到底要怎样?”霍乘风几乎气结,耐性已被消磨。芷蘅回眸望他,目光冷淡:“我要见昭南。”“不可能!”霍乘风豁然上前,扣住芷蘅细弱的肩。整整三日,芷蘅唯一的一句话,便是要见李昭南!霍乘风眸光锋利无比,突地将芷蘅推倒在桌案上,桌上杯盘落地,一地碎片,如芷蘅破碎的心。她清晰记得李昭南身中数剑,清晰记得他倒在血泊当中。芷蘅狠狠的瞪住霍乘风,霍乘风俯视着她。她不曾落泪,只是目光寒冷。这个女人,自第一次漠原之上,她声声铮然,据理力争,她绝艳的风姿,他便再也忘不了。可是,自那时起,她却已然是他毕生死敌的女人!他几乎捏碎她的手腕,狠狠吻上她的唇,芷蘅侧首避开,紧闭唇瓣,那嫣红双唇,便仿佛是一座城池,牢不可破。任凭他如何疯狂,任凭他怎样强势,都不能令这女人屈从。霍乘风心中拥堵,那股气,几乎令他窒息。他忽的甩开身下的女子,芷蘅跌落在地,右手被碎片割破,鲜血直流。霍乘风气郁不堪,闷声道:“好,你要见他是吗?我让你见他!不过……”他目色如火,几欲将眼前女子燃烧成灰,揉进骨血之中。芷蘅仰头看着他,他不必说出口,她已然猜到。“你要我,是吗?”她一声苦笑,霍乘风冷哼道,“如何?若你答应,我立刻带你去见李昭南!”分明的威胁、卑鄙的手段!芷蘅明知道,他绝不可能轻易答应,也早已料到了他迟早会对自己失去耐性。李昭南的伤痕累累,无时无刻不令她心痛如绞。她,不过是手无寸铁、任人宰割的柔弱女子!两相权衡,她无从选择。芷蘅怆然泪下,终究道:“好!只要能够见到他,我答应……”一字一字,都是锥心刺骨,可芷蘅却没有办法,她只能这样,别无选择!…………………………………………………………………………夜冷如泼。浓郁的黑暗吞噬了整座宫阁。芷蘅一身素白绉纱,随霍乘风踏破夜色,终于走到牢门前。李昭南被单独关押,黑暗的牢室内,有浓浓发霉的味道。霍乘风令人打开牢门,厚重的铁门缓缓开启,便传来一声声刺耳的鞭打声,芷蘅大惊失色,回眸瞪一眼霍乘风,便向牢内匆匆跑去。牢中只燃暗淡烛火。芷蘅转过一道浅弯,便见李昭南双臂被缚,高高吊在陈旧的木架上,身上衣袍,已被血色染尽,冷峻的脸容却仍旧持着十分傲气。身前一人,手执长鞭,一下下抽打在他的身上,鞭鞭见血、声声刺耳,李昭南却一声不吭。“住手!住手!” 芷蘅泪水顷刻落下,夺步上前。那持鞭之人未及反应,芷蘅已扑倒在李昭南身前,一鞭下去,不及收回,便重重打在芷蘅纤弱的背上。芷蘅一声痛呼,血色便已渗出素白衣襟。李昭南震惊的看着身前女子,不可置信。芷蘅抬眸看她,水光潋滟的眸心,与他目光交汇,不过三日时间,却为何,恍如……隔世!“你来干什么?”李昭南明明心中激荡万分,口吻却仍是冷如冰霜。芷蘅微微一笑,她似已习惯了这样的李昭南:“因为……你在这里!”李昭南幽深的眸,瞬间一动,便重归死寂,他避开芷蘅眼神,依旧冷声说:“快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那执鞭之人,一时愣住,只见霍乘风走进来,才恭声道:“太子。”霍乘风应了一声:“嗯,先下去吧。”那人将长鞭搁置,方行礼退去。整间牢房,只剩下三人,一时,静默无声。李昭南望向霍乘风:“霍乘风,这里可是女人该来的地方吗?你我恩怨,原与她无干,若你尚是个男人,便不要牵累无辜!”霍乘风冷冷一笑:“李昭南,你当是我要她来这里的?”突地,眸光一肃,笑容顿时敛住:“哼,有话快说,本太子可没那么久的耐性等你。”李昭南望向芷蘅,他自是明白定是芷蘅硬要前来,可他也明白,一个女人若要说服一个男人,便要满足他的欲望!他看着芷蘅,目光纠缠:“你不该来。”…………………………………… 狱火焚心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却不答话,回头望向霍乘风:“我要与昭南单独说话。”霍乘风一怔,随即冷笑道:“杨芷蘅,不要得寸进尺!”说着,缓缓落座于木桌边,意图显而易见。他可不会给他二人柔情蜜意的机会!芷蘅漠然一笑:“你果然不出去吗?”霍乘风冷哼,随手倒一杯清水,一饮而尽。“好……”芷蘅一声方落,转眼对向李昭南,李昭南眉一蹙,干裂的嘴唇,便被一双柔软清甜的唇覆住。霍乘风一愣,李昭南亦有片刻怔忪。他不料,芷蘅竟会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下深深吻他。那柔软唇瓣,情意深浓,李昭南胸中热血被倏然激荡,须臾怔愣后,他不再冷漠,热烈的回应她的深切情意。两相纠缠的唇,如火如荼,愈发炽烈。若不是双手被缚,他一定紧紧拥住怀中的女子,狠狠吻她。霍乘风惊讶的站起身来,目光似火,几乎捏碎手中杯盏:“杨芷蘅……”芷蘅恍若未闻,泪水滑落眼角,她柔软的唇瓣,沿着李昭南坚毅的脸廓一路轻吻,吻过他脸上伤痕,吻干他流淌的鲜血。他受伤的肩,他坚实的胸膛……一一烙过她火热的细吻。她的唇,有不可思议的柔软,李昭南缓缓闭目,仿佛被她吻过的伤痕不再生疼。他想抱她,想回吻她,可是他不能,只能叫她的名字:“芷蘅……”霍乘风望着,将杯盏打落在地。那个女人,自己想方设法,无论如何,都无法一探香泽的女人,此时此刻,竟如此纵情的吻着别的男人!吻着他的死敌!李昭南,竟可以毫不费力的,得到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心!她如此死心塌地、如此心甘情愿!她的背上,还有伤痕,她却似乎已经忘记,全心全意、一心一意,只是吻着她爱的男人。“杨芷蘅!”霍乘风再唤一声,狠狠咬牙。芷蘅微微回眸,双手却依旧紧紧拥着李昭南。“我今晚要留在这儿,太子可还要继续看吗?”芷蘅说得冷淡,霍乘风却一把将她手腕抓住,强行令她脱离开李昭南!“杨芷蘅,我只说带你见他,可没说要你留在这里!”霍乘风双眼几乎喷出火来。芷蘅却清冷的笑:“好!若太子不答应,带走的便是芷蘅的尸体!”说着,另一只手倏然拔下发上长簪,长簪锋利,烁亮如刀。芷蘅将长簪抵在喉间,冷酷的望着霍乘风:“霍乘风,我今晚一定要留在这里,除非……我死!”霍乘风骤然怔忪,从前,他只道芷蘅乃绝色倾国的美人,却不知竟有如此傲骨在身。她冷冷秀目,是不容忤逆的坚决。这样的目光,依稀……竟似是……李昭南!他缓缓放开她的手腕,身子后退,眸底仿佛有万千怒火几欲喷薄,却强行压抑。“好!便再容你们这一晚也无妨!”说着,挑眉看向李昭南,有几分挑衅意味,“反正,料你一介女流也不能翻了天去!”“放昭南下来。”芷蘅更进一步。霍乘风一惊,看向她,她未免过多要求,可是那长簪紧紧抵在她的喉间,凝白雪颈,一点猩红刺目。簪子已然刺破了肌肤,显然她力道极强,决心可见。霍乘风索性道:“好,便全依了你!”说着,走近芷蘅两步,低在她耳边说:“但你答应的事,若不做到,我会叫李昭南死得更难看!”一声声阴狠决绝!芷蘅并不看他。霍乘风一声令下,令人将李昭南自木架上放下,几人小心以刀架在李昭南脖颈上,将他推入内牢铁门。芷蘅跟着走进去,霍乘风狠狠瞪她一眼,甩袖而去。芷蘅长叹一声,适才皆不曾退避半分的她,感到身上忽的一软。所幸一双手将她牢牢撑住。她抬眸,李昭南目色明暗不定。“昭南,我……”芷蘅未及开口,李昭南便紧紧捧住她秀致脸颊,深深吻落。他干涸的、滚烫的唇,仿佛欲将她融化在怀抱中。芷蘅却忍不住泪落如雨,李昭南吻得越是深切,她心内的悲伤便越是浓重。他们……为何便要经历如此多的苦痛?却仍不能相守?本以为,找到了可以彼此珍爱的人,可幸福,却未免太过短促,甚至……还来不及一次回眸……“昭南……”芷蘅轻声唤他。李昭南呼吸近在唇边,轻轻触碰着她的唇,哑声说:“他要你,是不是?”芷蘅知道,不可能欺瞒李昭南,她也没想过要敷衍他,她只是侧开眼,昏暗的烛火,勉力的跳跃,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却犹自坚持。“你答应了?”李昭南手指抚着她细白脸颊,拂去她眼角冰凉泪水。他知道,他明知故问。若不答应霍乘风,芷蘅如何能够见到他?芷蘅心痛不已,流泪道:“我想见你……”四个字几乎痛断心肠。李昭南看着她,目光怜惜,他极少有这样的感觉,捧着她痩削的脸颊,如同捧着极珍贵的白瓷玉器。芷蘅却无从分辨他复杂的目光,她只是看着他,她清楚的记得,李昭南说过,如果她与别人有所牵扯,他……会亲手杀了她!四目交接,一时,静默……暗牢之中,静得,仿佛只有彼此的呼吸。“我不会让他得到我……”芷蘅几乎不能承受他这样的目光,他眼底的沉冷,令她心痛如绞。“不……”李昭南幽幽开口,芷蘅一怔,李昭南的唇便覆住了她娇柔嫣唇。狂烈、炽热、掠夺……他手掌抚上她纤瘦背脊,芷蘅一痛,轻声呻吟。李昭南这才记起,适才她猛然扑倒在自己怀中,为自己挨了一鞭。“弄疼你了?”李昭南看着她,芷蘅流泪摇头。李昭南拥着芷蘅,令她坐好在枯涩的稻草上,天牢之内,污秽不堪,芷蘅一袭素白裙裳,绝美与这天牢格格不入。“我看看。”李昭南轻轻揭开芷蘅绉纱衣襟,与衣粘连的血肉撕扯一般疼痛,芷蘅一声轻呼,李昭南便放缓了力道,“干嘛扑过来?我受这点小伤算什么?不过皮外伤而已,伤不到我。”芷蘅不语,他越是说得云淡风轻,她越是觉得心内剧痛。想想过去的若干个年头,他亦如自己般独自承受着所有的伤与煎熬,便想要尽一生,与他相守,与他分担,便如李昭南所说,没有人爱他们,所以……他们只有相爱!芷蘅丝衣坠地,细腻肌肤如雪,李昭南以她洁净的衣裙轻轻擦拭她受伤的背。“疼吗?”李昭南淡声问。芷蘅摇摇头。李昭南手指却停在她的背脊上,轻轻下滑,逐渐,他的指尖儿颤动,芷蘅感到他呼吸渐渐紧促。她微微回眸,水眸流光盈盈,映出李昭南沉毅的面孔。他猛地抱紧她,热烈吻住她如绸似缎的绵长墨发,洁白若雪的凝腻肌肤,他滚烫得几乎疯狂的唇,掠过她凉丝丝的身体,他轻轻扳过她尖削的脸,与她唇瓣纠缠。他身子覆下来,芷蘅随着他的怀抱躺倒,她细腻的肌肤与干枯的稻草相触,背上伤处有微微疼痛,她却已顾不得。她搂紧李昭南坚实的背,任他火热的唇烫热她周身的冰冷。她轻声细吟,泪光里,她看到他遍体鳞伤,看到他鲜血淋淋。她泪水不止,李昭南便为她吻干。芷蘅亦用柔软的唇,吻去李昭南身上鲜血。若可减轻他的疼痛,她愿付出一切。“芷蘅,要活下去!”温柔缱绻里,李昭南忽然一句,却不等芷蘅回答,便深切的吻她,堵住她的嘴唇。芷蘅惊诧的望着他,疼痛令她来不及反应,便侵入她的身体。仿佛,回到了那一夜,新婚红烛,烧尽了,剩下残败的血红。可此时,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她完全心甘情愿的将自己交给他,她将脸颊深深埋在他的胸膛,身体滚烫。芷蘅凝眉承受他的躁动与狂乱,她的泪水,却只为此时此刻的深情,未免太过残酷!明天,他们将会怎样,她不得而知。火光摇曳,终于熄灭在黑暗的夜里。李昭南渐渐平复喘息,缓缓躺倒在芷蘅身边,手臂圈着她,不忘为她将衣裙盖好,牢中阴湿,只怕她虚寒的身子承受不住。芷蘅依着他,越来越紧,似乎想要与他交接在一起,不再分开。“好好活下去,别再让自己吃苦!”李昭南突然重复火热缠绵时,大煞风景的一句,芷蘅身子一僵,举眸看他,却许久无语。借着微薄的光亮,李昭南看见她忧伤的眸子。他轻轻吻她:“霍乘风该会好好对你!”芷蘅忽的坐起身子,如瀑长发散落,不可置信的盯住他。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她心里的那个李昭南!李昭南亦坐直身子,因着适才的激烈,与汗水,身上伤口疼痛刺骨,他却笑着开口:“你或许不知道自己有多美。”芷蘅望着他,忽而悲从中来:“我在北冥时从不知自己也是美的,从没有人称赞过我。”李昭南勾住她秀美下颌:“那么现在你可知道了?”芷蘅脸上微热,看着他调笑的眉眼,却莫名哀伤。他似乎刻意转开话题,芷蘅却流泪道:“抱我。”李昭南默然叹息,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她纤瘦的身子,在怀中微微抖动,隐忍的抽泣声,声声恸人。一整夜,两个人俱都没有言语。夜,被浓雾笼罩。寒气逼人,深夜尽头,便是晨了…… 定不相负 - 欲火皇妃 - 忧然 黑暗的牢室,不分昼夜。芷蘅靠在李昭南身上,沉沉睡着,直到厚重的铁牢门,发出吱呀刺耳的响声,芷蘅惊醒,抬头看去,一丝微薄的光射进牢门,逐渐烁亮刺眼。芷蘅美目微眯,不自觉向李昭南怀中靠去。李昭南收紧手臂:“芷蘅,记住我说的,活下去!”芷蘅身子一抖,抬眸与李昭南的眸光相对,他深沉的目光浓云滚动,却似乎别有深意。芷蘅凝眉,他不该小看李昭南,不是吗?他是那个俯瞰天下、睥睨众生的桀骜男人。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便认输?芷蘅不及言语,便见霍乘风走近铁牢,眼神示意牢头打开牢门。霍乘风眉目沉暗,但见芷蘅香腮凝红,雪颜娇媚,长发不挽一丝,散落肩头,依在李昭南怀中,似还带着昨夜的缱绻温柔与似火缠绵。他骤然咬紧牙,狠声道:“怎么?还舍不得出来吗?”芷蘅手指攥紧李昭南牢衣,李昭南的手却缓缓滑下,望着霍乘风,幽声道:“霍乘风,若你还是男人,便不要为难一个女人!”霍乘风冷声一笑:“为难?呵,奕王,我疼她还来不及!如此绝色的女子,便是倔强一些,也是我见犹怜的可人儿,不是吗?”昏暗的光,照不清李昭南深沉的眸。芷蘅却更加紧紧的搂住他,她知道,徒劳无用,可……依然想要与他多一刻相拥。李昭南看向她,口吻异常冰冷:“你听到了,太子既如此怜惜你,还愣着干什么?”芷蘅心中一颤,虽心知他是故意,可终究有一丝丝疼痛。霍乘风示意随从,随从阔步踏进牢室,拉住芷蘅纤细皓腕,强行将她拉开李昭南身边。芷蘅甩开他,眸光尖利:“我自己走!”她回眸望李昭南,李昭南目光却无半分牵动,霍乘风淡淡笑道:“放心,在你我大婚之前,我不会杀他!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女人成为我的太子妃!”芷蘅瞪住他,李昭南却朗声笑道:“好啊,那我便静候太子佳音了。”霍乘风挑唇:“呵,我也会好好款待奕王的!”“霍乘风!”霍乘风一语方毕,芷蘅便扬声喝道,“你如此卑鄙,小人手段,便不怕天下人耻笑?”“耻笑?”霍乘风霍然抓紧芷蘅手腕,冷笑道,“笑又何妨?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活捉奕王,旁人望尘莫及!”说着,厉生生望向随从:“将奕王给本太子吊起来,好好伺候着!”霍乘风话音才落,抓着芷蘅的手更加收紧,转身向牢门外走去,芷蘅却挣扎道:“霍乘风,你……”“杨芷蘅,不要再得寸进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霍乘风忽的将芷蘅打横抱起,芷蘅欲要挣扎,霍乘风邪恶的脸便凑过来,芷蘅连忙避开,霍乘风的声音便低在耳际,“若不想在李昭南面前尴尬,就别再挑战我的极限!”芷蘅心一颤,霍乘风此时此刻的脸孔与他清逸的气质完全对立,他的眼神,如鬼魅可怕,令她害怕又厌恶!她停止挣扎,转眸看向李昭南,只见烧红的烙铁烙烫在李昭南伤痕累累的身上。“不……”芷蘅一声哭喊,泪光里,是李昭南深深目光,彼此的凝视不过刹那,芷蘅便被霍乘风带出牢门。李昭南望着芷蘅离开的背影,她的眼泪、她的哀伤。昨夜,她毅然扑在自己胸前的刹那,他便感到心头的震撼排山倒海――他从不相信,会有一个女人可在生死关头,还能如此对他!芷蘅,若我李昭南能逃过此劫,今生今世,定不负你!所以……请你一定要活下去!烧红的烙铁,几乎令皮肉撕开,李昭南一声不吭,他鹰眸烁然望向牢头,牢头手上便是一顿,李昭南的眼神,仿佛是深夜里的鹰,令人心头俱颤!……………………芷蘅被一路带回玉南宫。霍乘风令软禁芷蘅,整个玉南宫,被死死围住,门窗恨不得以木板钉死。芷蘅便如笼中的金丝雀,失了自由身。霍乘风每逢深夜,便会宿于玉南宫。只是芷蘅始终冷着脸,从不迎合他或深情、或威胁的样子。唯有提及李昭南,她的神色才会微微牵动。这夜,出奇宁静。已近丑时,霍乘风依旧没有出现,芷蘅倒是有些许讶异,只是牵挂牢狱中的李昭南,她彻夜不能安睡。即使躺下了,也会被噩梦频频惊醒,然后便是痛心彻骨的苦痛。她知道,霍乘风要的不仅仅是李昭南死,他更要羞辱他、折磨他,他对他的恨,夹杂了许多不明所以的怨怒,已令他癫狂。这夜,她倚靠窗前,看一树月光细碎,筛落在树影里,便如她此刻的心境,凌乱不堪。她微微叹息,忽的,一阵风自耳后拂过,芷蘅身子一瑟,回头望去,不见人影,心思才平静下,只听窗外一声厉喝:“有刺客!”顿时,窗外乱作一片,纷沓的脚步声频频而来,芷蘅透过窗缝儿,看见月影下的兵卫穿梭于窗前,霎时乱了阵脚。“快,那边有动静,那边也有……”一声声疾呼,看来来人似是不少。芷蘅心中一喜,莫非是大沅军带人夜闯齐豫皇宫?营救李昭南?李昭南复杂的目光再现眼前,是的,他是战无不胜的奕王,他没有那么容易倒下!芷蘅一阵心慌,正自出神,便听门声响动,她心一惊,大门已然开敞。月影投入,映出一个修长身影。芷蘅立时惊呼一声:“唐世言?”唐世言将食指放在唇上:“嘘……”他小心掩住房门:“恐怕此地我不能久留,我只有几句话告诉你。”芷蘅惊魂未定,小心望着门口。唐世言旋即道:“放心,有人为我把风,亦有人分散守卫注意,现在齐豫皇宫已乱作一团了。”芷蘅一惊,他是怎么做到的?想必霍乘风对自己的守卫定然十分严密,他是怎样打乱了霍乘风的部署,而令齐豫守卫自乱阵脚?唐世言,果然亦不是一般的人物。 缓兵之计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镇定下心,连忙问:“有什么话,你快说,昭南被关在天牢,你要去救他。”“放心。”唐世言急声道,“杨妃,有两件事还需要你帮忙。第一,我已找到了罗永,他原来就在军中,多日观察他已看出了病症,并有法子解毒,但需一个月时间,令大军修养,这一个月,还望杨妃能想方设法拖延住霍乘风,不要令他轻举妄动,并且……要保住奕王的性命!第二,齐豫皇宫有大小暗牢无数,却不知奕王在哪一处,杨妃若可打探出,便画给我,我三日后来取。”唐世言一口气说完,芷蘅听得心惊肉跳。“我去过天牢,可是我对齐豫皇宫路径不熟,恐无法画出。”芷蘅凝眉,努力回忆,“只是我记得,出了玉南宫向北,穿过环廊,再过一条横桥,有一处草木丛生的墙壁,但似是需要什么暗语,我并不知道。”“可能打探得出?我们必须要见奕王一面,方可谋日后。”唐世言说得恳切。芷蘅凝眉,却不能保证什么。霍乘风如今软禁自己,恐怕再也不会带她去见李昭南!除非……正自想着,门外便有剧烈的响动,大门豁然开敞,唐世言迅捷的躲进屏风背后,琉玉屏风,精雕细刻,好在并非北冥一般半透明的样子。芷蘅向外看去,但见霍乘风一脸冰冷,提剑而来。看见芷蘅,略微一怔,随即道:“哼,我道你被大沅人劫走了,看来他们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芷蘅转身不语,小心看一眼屏风,确认完全看不见唐世言,方松下口气。她背对霍乘风,亦如之前几日,全无话说,以沉默回应他的所有。“你尽管可以不说话。”霍乘风收回手中长剑,端坐在玉南宫红木桌案边,端一杯茶,一饮而尽,“今日我来,是要告诉你,你我大婚之日便定在三日之后,到时候,我霍乘风要名正言顺的要了你!李昭南的命,我也会多留三日。”这几日,他的确没有为难她。芷蘅惘然一笑,三日之后,他便如此轻易的决定了她的命运。便如在北冥一样,自己的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你可有休掉素月?”芷蘅忽的一句,令霍乘风怔忪,他眉峰一凝,半晌不语。芷蘅冷笑说:“是谁,信誓旦旦的说,只要我肯嫁,我便是他唯一的女人?”想起唐世言的话,她虽不明所以,却知道,唐世言不会害李昭南,他是来救他的,她只要按照他说的去做,拖延时间,想方设法知道天牢暗语。霍乘风怔忪片刻,忽的笑了:“呵,这么多天不肯说话,却不想竟是想通了吗?”芷蘅漠然道:“想通与否不重要,从小到大,我受骗太多,不敢再轻信别人,况且这个人,还是你……”霍乘风倏的收敛笑意,面色凝冻:“你说什么?”“不是吗?”芷蘅冷冷看他,“你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难道,还要我相信,你是一言九鼎的君子不成?”芷蘅心中剧跳,却依然持着面不改色。霍乘风攥紧双拳,嘴唇颤动,却无从反驳。的确,自己每当面对李昭南都会行为失态,她说的……都没有错。“霍乘风,若我看不到你实现你的承诺,便不要怪我杨芷蘅宁死不从!”芷蘅所能想到拖延霍乘风的办法唯有素月。她盯住他,不漏过他每一分情绪的变化。霍乘风脸色忽而煞白、忽而涨红,许久,方缓缓平复下来,淡声道:“哼,小小女子,休要与我玩一出缓兵之计!”“霍乘风,枉你堂堂大好男儿,却原来连这点胆识也是没有。”芷蘅早料到他会出此言,她淡淡而笑,目光嘲讽,“若是奕王,要么不会说,说了,便素来无悔,所谓英雄当如是,这……便是你与奕王的差距!”霍乘风大怒,立时一步冲到芷蘅面前,狠狠望着她:“你说什么?”芷蘅丝毫不退避,眸光烁烁:“我说,李昭南比你便强在光明磊落、言出必谏!”“你……”霍乘风挥起手掌,芷蘅却依旧扬着脸,娇媚雪颜,倔强妖娆,几分傲然、几分不屑。霍乘风的手终究没有落下,他只是看着她,冷声道:“我霍乘风虽不敢称正人君子,却也不会失信于一个女人,待回到北秦,必然先休素月。”“那么,便回到北秦再成婚吧。”芷蘅转身坐下,背影坚决。霍乘风一怔,无料今晚的女子,竟如此带刺,触碰不得。为什么。明明越是靠近,越是触手难及,他反而茫然若失。这个女人……他突然看不透。霍乘风沉吟一忽,生冷道:“好!本太子便立时修书北秦,废太子妃素月为侧妃,即日迎娶北冥公主为我北秦太子妃!”霍乘风一句坚然,芷蘅却得寸进尺,“我还要婚礼隆重盛大,并且,婚礼前,我要再见李昭南一面!”“杨芷蘅!”霍乘风终究恼羞成怒,抓紧芷蘅细弱的肩,“不要再逼我!我不会再让你见他,你再见到他,除非……是一具死尸!”“哦?既是如此,那么太子又何妨在乎这区区一面?”芷蘅讥诮的挑眉,冷冷看他,“我在你的手里,李昭南被你关押,这里,是齐豫皇宫,便也如同你北秦皇宫一般,霍乘风,你还在怕什么?呵,原来,即使是被你擒住、身受重伤、已无反抗之能的李昭南,你也如此害怕,如此畏如猛虎!”“啪”的一声脆响,一个耳光响在耳际。芷蘅发上蝶簪颤颤抖动,她捂住脸,扬眸看他,霍乘风气结的样子,竟令她心里有几分得意。便如李昭南所说,霍乘风还是那般沉不住气。霍乘风直指她,切齿说:“好,便让你见他最后一次,想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但是杨芷蘅,我告诉你,你休想救他,你……我霍乘风要定了,而李昭南的命,我也要定了!谁也不能阻止!”清逸的背影,无端变得如此躁动。霍乘风转身而去,重重关上大敞的房门。芷蘅微微闭目,松下口气。转眼望向屏风处,唐世言闪身而出,朗朗眸光,有几分赞赏,亦有几分不明所以的光色,令眸光明灭不定,他微微一笑:“不愧是奕王的女人,干得漂亮。”芷蘅心尖儿一动,唐世言的眼神里,竟有恍惚的落寞。他笑着,可唇角却僵涩无比…… 心计巧谋 - 欲火皇妃 - 忧然 霍乘风修书北秦,来回最少七日,且北冥公主杨芷蘅乃奕王侧妃,先嫁赵昱卓、再嫁李昭南,一而再再而三,霍乘风乃北秦皇室唯一皇子,北秦皇帝霍敏可能允许儿子娶这样一名三嫁女子为妻?甚至还要休掉素月?恐这其中许多纠缠,还需要时间理清。那么至少要半月,霍乘风方可再有行动。只是霍乘风亦迟迟不令她再见李昭南,七日之后,北秦回书果然迅速,只是带来回书之人,却是素月!素月以性命要挟,定要相见芷蘅,霍乘风无法,带素月来到玉南宫,素月面色憔悴、目光阴狠,芷蘅不禁不寒而栗。霍乘风不肯留素月与芷蘅两个人,芷蘅到无所谓,坐下身,悠慢的饮茶,素月殷红的双眼看着他:“太子,素月已是被您嫌弃之人,难道您还怕我伤害了您的新宠不成?素月人微言轻,还想活命。”霍乘风目光流转,略微思量,看看素月一夕消瘦的身体,终究道:“好,便给你一炷香的时候。”一日夫妻百日恩,霍乘风终是极信任素月的。霍乘风离开房间,素月直直盯着芷蘅,芷蘅举眸望她,许久,两人只是相默无言。“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犹记得自己曾答应过素月,不再出现在霍乘风面前,可是自己又何尝愿意?芷蘅说的平淡,素月却忽的双膝一软,颓然跪倒在地,泪水顷刻如雨。芷蘅一惊,起身望她:“你……你这是……”素月声音哽咽,哭泣道:“杨芷蘅,我求你,把太子还给我,还给我好不好?”芷蘅怔忪在当地,未及言语,素月更加声泪俱下:“杨芷蘅,你生来便是皇家公主,高高在上、衣食不愁,如今更是嫁给了奕王为妃,又何必,再来与我争抢太子?我好容易才当上了太子妃,好容易,才令太子对我垂怜几分,杨芷蘅,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素月,烦请你将事情原委弄清,若非霍乘风强行逼迫,你以为,我会愿意出现在霍乘风面前吗?”芷蘅微微挑唇,冷冷说。素月只是哭泣:“太子……他一直不娶,直到北秦内乱,我为太子挡下致命一刀,太子方娶我为妃,其实……我之前不过是太子的一名侍女……杨芷蘅,你堂堂公主,已然尊贵无比,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来与我争抢这一点点的幸福?”尊贵无比?芷蘅心底冷笑,何时起,这四个字会与她联系在一起?芷蘅略微沉吟,眸色微微而动。难怪,自己被掳劫之时,便觉得素月与霍乘风之间甚是奇怪,霍乘风唯有她一位太子妃而已,却看不出两个人有多么恩爱,反而生疏客套。原来,果然曾经只是主仆而已。芷蘅看看素月,女人的妒火往往可以燃烧一切。自己曾利用过素月一次,如今为何不能利用第二次?于是,芷蘅重新坐下身,淡定道:“素月,你我做个交易如何?”素月一怔,芷蘅的神情犹似那天晚上,她们做的第一次交换。芷蘅看着她,素月脸色纠缠,目光里,似有艰难的挣扎。芷蘅静静等着她,终于,素月走上一步,颤声说:“好。”芷蘅淡笑看她,伏在她的耳边,素月脸色煞然冷白,转眸看向芷蘅,芷蘅却平静道:“如何?若你答应,这太子妃仍是你素月莫属。”素月只感到周身发冷,望着芷蘅绝色面容,心中泛起淡淡一丝惊恐。为何她与李昭南竟有越发相似的感觉。………………一个月,弹指一挥间。一月之内,可以发生太多太多,又是一年十一月,风寒露重,雾雨朦胧,一株株枯瘦的山茶树上,小小花苞孤立在寒风中瑟瑟而抖。北秦太子霍乘风为筹大婚,大费周章,只命赵康催紧战事,紧盯大沅军队一举一动,却一直按兵不动。芷蘅欲要盛大隆重的婚礼,并提出诸多要求,她要绫丝线手绣红绸衣,更要一针一线都缠绕金丝点点,万千含苞待放的绢丝山茶落在长裙之上,只是这一套华裳,便耗费人力上百,一月内赶制而成。霍乘风更向大沅发函挑衅,只道奕王正在齐豫做客,奉上杨妃作为两国修好大礼,北秦却之不恭,邀李稔前来观礼。山边,大沅军队旌旗不倒,只是生气全无,霍乘风并不令人攻打劝降,他只待大婚结束,亲手杀死李昭南,拿着李昭南的项上人头,兵不血刃,招降大沅军!喜气似乎弥漫在齐豫上空,尽管这桩婚事霍敏极力反对,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霍乘风只等大礼完成,天下皆知,再行返回北秦。夜色,被浓云吞没。黑沉沉的。兴安宫内,一片笙箫管弦舞乐不止,珍馐美味,烈酒佳肴,齐豫美姬水腰风娆,舞动红幔丝绸。只是夜的颜色始终黑沉暗淡。霍乘风依照北秦之礼,于殿内待芷蘅而来。芷蘅由良妃引着,一身华贵万千的红嫁衣,羡煞多少旁人?只是那万朵山茶,迤逦丈许的裙裳,便是令人惊艳不已。又何况此女子,乃奕王侧妃,又引得北秦太子如此心动,三嫁的女子、神秘的公主,来人无不好奇。霍乘风捏住芷蘅细腻的手,望着她一身风华妩媚,真想将她顷刻搂紧在怀里,再也不放开。“你到底是我的!”霍乘风语声冷硬里带着殷殷期盼。芷蘅不语,北秦礼数,新娘当持酒跪拜天地,以酒水洒地,与新郎再共举杯,一人饮去一半,寓同甘共苦。芷蘅持酒对向开敞的殿门,夜色冷得渗人,芷蘅跪拜之后,将酒水洒向地板。铺陈一新的红毯被酒水浇透。忽的,随着一个阴影落地,眨眼之间、猝不及防。鲜艳红毯突地燃起高昂的火焰。一盏宫灯跌落在地。霍乘风大惊,兴安宫内,立时发出阵阵惊呼。 火烧辽城 - 欲火皇妃 - 忧然 “快扑灭它,扑灭它!”内监尖细高挑的声音响起,霍乘风忙揽住芷蘅素腰,向后避去,一时之间,兴安宫内乱作一片。燃烧的红毯发出焦灼的味道。芷蘅忽然道:“太子,我还没有见到李昭南,你食言了。”霍乘风一惊,望向怀中女子,芷蘅将盖头轻轻挑起,目光冷如冰霜:“太子,好一个一言九鼎的北秦太子,信誓旦旦说不会骗我的北秦太子!”“你……是故意的?”霍乘风大骇。芷蘅冷笑道:“太子男人大丈夫都可食言,那么又何况我小小女子?”“你……”霍乘风双目含火,扬手便欲朝芷蘅挥去。身边传来随从焦急的声音:“不好了太子,兴北宫大火。”“太子,太子,静心堂大火。”“太子……”“好了!”霍乘风打断来人,厉生生望向芷蘅,芷蘅却只是冷冷的看着他。霍乘风几乎气结,抓紧芷蘅手腕,向殿口而去,展目而望,但见整夜压抑的夜空已然烧红一片,霍乘风不禁心中大惊,这个女人,究竟运用了什么手段,竟可令齐豫整个宫宇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芷蘅被他攥得生疼,不断挣扎:“霍乘风,你言而无信,上天都要报应你……”“别跟我说什么天意!”霍乘风几乎捏断芷蘅手腕,“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嗯?”霍乘风愤怒的望着她,芷蘅却只是淡淡而笑:“霍乘风,这场婚礼还要继续吗?”霍乘风忽的甩开芷蘅:“杨芷蘅,我不会放过你,绝不会!”芷蘅跌倒在地,霍乘风拔出随从腰间长剑,厉目森森如火:“速去牢里,看李昭南还在不在?我就不信,她一个小小女人能掀得起这样大的风波!”李昭南,自己不该低估他!霍乘风才迈出两步,便有几名齐豫侍卫身中数刀,被推进大殿。血腥与大火烧焦的味道混在一处,霍乘风眨眼刹那,便见一人,一身浴血,冲进大殿。霍乘风神情一滞,来人目光如刀,神情森寒,竟是李昭南!霍乘风霍然一惊,立时回身至芷蘅身边,芷蘅被钳制,但见李昭南血染衣袍,面色如同铁冷。“霍乘风,识相的,速速放了芷蘅,本王留你全尸!”李昭南一声厉喝,眼神望在芷蘅一身鲜红嫁衣上。他的目光,仿佛便是无比坚韧的依靠。“昭南……”芷蘅望着他,虽然被霍乘风禁锢在怀里,却不再躁动,内心莫名安宁下来。李昭南望着她,冰冷目光泄露几许不经意的情意。霍乘风恨声道:“李昭南,你是如何逃出天牢!”霍乘风为李昭南准备的天牢,乃齐豫最是隐蔽、最是牢靠之处,而守卫李昭南的兵士亦是精兵强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李昭南是如何身受重伤,逃出重围。甚至,还可以放火,火烧齐豫皇宫。此时,齐豫宫廷已然乱作一团。四处逃窜的皇族宫妃,提了水桶冲出大殿救火的内监宫女,刀枪相击、浴血奋战的齐豫宫兵,一时之间,交杂在霍乘风眼里。李昭南,究竟是怎样的人?如此浩大的阵势,他是如何做到身在牢室,运筹帷幄的?是预谋已久,还是……急中生智?无论怎样,李昭南都是一个太可怕的对手!李昭南只是看着他,挑唇笑笑:“霍乘风,你想法设法想得到我的女人,却没有管好自己的女人!”霍乘风心内赫然一惊,握住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他指谁?素月吗?“李昭南,便是如此,你以为你能逃得出这齐豫皇宫吗?我北秦十万大军恭候,奕王,你纵是插翅也难飞!”“霍乘风,你错就错在,好大喜功、盲目自大!今日,本王便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谋事!”说着,长刀直向,烁亮的刀锋直逼霍乘风眼前,“谋事第一,便是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霍乘风盯着李昭南,向后微微一退,身边侍从便齐刷刷冲上来护在霍乘风身前:“太子您快先走。”霍乘风一声令下:“李将军,速速出宫,调集大军包围皇城。”“不必了!”李昭南朗声道,“霍乘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令人污染我军饮水,令我军皆染疫病,我们便不能故伎重演吗?呵,只怕现在你的十万大军,能有一万还可动弹,便是奇迹!”霍乘风身子一震,一股凉意自脚底直冲头颅!李昭南,真真好似地府鬼魅,令人不得不由心生寒。“太子……”此时,一个女子声音远远自殿口传来,她一脸惊惧,苍白的面容,写满复杂纠缠的悔恨。素月!霍乘风目光阴森:“素月!这一切……可与你有关!”李昭南的话响在耳际,霍乘风不由得紧紧盯住她,他不敢相信,自己原是部署周密、天衣无缝的计划会毁在一个女人的手上。“霍乘风,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女人的妒火,可以焚烧掉一切吗?”芷蘅微微挑眉,目光冷冷的看着霍乘风。霍乘风一怔,只见素月立时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太子,我……我没想到会这样,没想到啊……我只是想……只是想助李昭南逃走,带着杨芷蘅一起走,我真的没想到……没想到会这样!”霍乘风目光骤然一聚:“什么……你?”素月虽仍是自己侧妃身份,可齐豫皇宫,她如何可以来去自由?助李昭南逃出天牢!“太子,是她骗了我,是她骗了我!”素月直指向芷蘅,声色俱抖,“她骗我,她只想和李昭南逃走,不会伤害太子,我才趁那夜酒醉,偷了你的令牌,以你的名义假意进牢为你带话,将李昭南部下带进天牢中,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会这样……”素月哭声连连,霍乘风这才忆起一月前的那晚,素月状似看破一切,与自己饮酒叙旧,一番恳切后,自己的确醉了!“素月!枉我对你如此信任!”霍乘风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素月几乎哭肿了双眼,“太子,素月对不起您,对不起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霍乘风手中剑锋一侧,芷蘅便是一声轻吟,霍乘风望着李昭南,殿外大火已然弥漫,眼看便要烧向兴安宫内。 最后一搏 - 欲火皇妃 - 忧然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霍乘风手中剑锋一侧,芷蘅便是一声轻吟,霍乘风望着李昭南,殿外大火已然弥漫,眼看便要烧向兴安宫内。“李昭南,这一次,我霍乘风认了!只是我死!你的女人也要陪我一起死!”说着,霍乘风一挥手,身边死士一齐冲上,李昭南与大沅兵卫挥刀相抗。李昭南眼看着霍乘风带着芷蘅向殿后跑去。李昭南欲要摆脱战群,飞奔过去,可是脚下却被什么牢牢禁锢,低眼看去,只见素月匍匐在地,紧紧抓住李昭南双腿,力道之大,不似一纤弱女子:“太子快走,快走!”霍乘风眉目一厉:“休要假惺惺。”一眼方毕,便见他绕过廊柱,直向后殿,李昭南一脚踢开素月,急追过去。只见后殿乃是通往二楼之处。霍乘风带着芷蘅不知去向哪里!自己与唐世言合谋,放了这把大火,计划最后烧到兴安宫,唐世言在外统领,自己冲进兴安宫救芷蘅。只是他不知道,大火竟烧得这样快!“霍乘风,你若是男人,便不要总用一个女人当你的保命符!”一语方毕,便有脚步声自楼梯上传来,霍乘风下楼一剑劈过来,李昭南横刀挡开,“芷蘅呢?”“呵,李昭南,那便看你有没有命救得了她!”言毕,冷剑已被烈火熏得火热,与刀锋碰撞出惊人的火花。瓦石木屑裹着流火纷纷陨落。李昭南急欲向二楼冲去,只是霍乘风困兽犹斗,纠缠不休!李昭南再无心与他纠缠,一刀劈过去,刀刀致命。霍乘风却以剑将李昭南逼开楼梯,二人缠斗至窗边,霍乘风趁着头上一块横木落下,一剑刺去,李昭南为躲避剑锋与滚落的横木,只得一个翻身跃下宫阁!霍乘风跟着跃下来。李昭南欲再度冲上楼去,却被霍乘风横加阻拦。此时,雕梁玉栋轰然塌陷,仿佛脆弱的朽木,坠下高楼。李昭南大惊,芷蘅还在里面,如此下去,定然性命不保!巨大的心痛,倏然令眉目生冷。他一刀挥过去,震得霍乘风手腕发麻:“霍乘风,芷蘅若有三长两短,我让你北秦数万人一齐偿命!”一语方毕,但见一男子持剑而来。“唐兄,这里交给你。”李昭南眼前一亮,将霍乘风甩开数步,霍乘风正欲追过去,便被唐世言横剑挡住,唐世言眉眼带笑,“霍太子,与唐某过过招吧?”霍乘风一惊,眼前之人,他依稀记得,他乃是水陆贼寇头领!他竟会与李昭南在一起!心头再度火起,难怪李昭南可得到数万援军,难怪,可以火烧辽城!素月所指的下属,难道就是唐世言吗!混乱的嘈杂中,宫宇被火海笼罩。巨大的恐慌席卷着李昭南的心。他此生此世,许从未如此害怕过,会如这般……怕失去一个女人!…………………… 依然恨她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被霍乘风以腰间玉带捆绑在二楼,眼看大火迂回楼梯,蔓延攀爬而来,芷蘅拼命挣扎,来势汹汹的火焰轻易吞噬了整个宫宇,声势愈发雄壮。芷蘅手腕被缚,剧烈挣扎之下,终于脱出,许是霍乘风并不真的想要她的命,并未将玉带勒紧。大火已燃烧了她丈许长的鲜红嫁衣,芷蘅将外披脱下,一身淡淡胭脂红罗裙,反而轻便许多,她连忙向窗边冲去,焦烟呛口,仿佛五内俱焚。她声声咳嗽,大火之中,她辨不清方向,辣眼的火焰烘烤着她的肌肤。“昭南……”她拼命呼喊,无助的跑。汹涌的火舌由楼梯、地缝流窜而来,疯狂的火焰几乎将她吞没。忽的手指触及一处,被猛然推开。扑面而来的清凉,令芷蘅清醒。她定睛而望,正是窗子被豁然打开,但见夜色中,熊熊烈火燃烧着这座宫宇的每一处。风助火势,草木尽凋。她向下望去,只见李昭南正提刀而来。满天流火中,她看到了生机!“昭南……”芷蘅一声呼喊,正欲冲进火海的李昭南猛然举首,烟雾缭绕中,只见芷蘅惊惧无助的凄美容颜,探出窗外。他心下一松,还好!还来得及!大火忽的冲出殿门,爆发剧烈的响动,整个兴安宫在火海中摇摇欲坠。突地一根火木落下,淹没在烈焰中的兴安宫,开始塌陷。李昭南连忙大喊:“芷蘅!跳下来!”芷蘅一惊,向下望去,兴安宫二楼,高高在上,只是这样望下去,便令她头晕目眩。犹豫之间,身后的火势汹涌扑来。如云似雾般的绉纱裙裳被火焰沾染,她连忙脱下淡淡胭脂色绉纱,那身纱衣,便如纷纷凋谢的花瓣,顷刻化为灰烬!李昭南见状,心知芷蘅心内的恐惧。于是索性拔腿向火海里冲去。“奕王,不可……”突地,有人拉住他手臂,回头一看,是李民。“放开!”李昭南甩开他。芷蘅见了,她知道,此时火海之中,楼梯皆已然化为焦炭,若是李昭南冲进来,只恐怕于事无补,他们二人皆会殒命在此!她心一横――这样的场景,亦依稀曾有,犹记得兴江大火,火海之中,她亦曾纵身跃下滔滔江河。那时候,只有她一个人,而现在,站在楼下的是李昭南!是爱她的男人!她怕什么?“昭南,不要过来……”她高声呼喊。言毕,只余一身纯白色罗裙的女子,便如一朵悄然绽放的木芙蓉,翩然夜色里!芷蘅纵身跃下高楼,李昭南连忙冲上几步,张开双手。刹那,身后宫宇便如天塌地陷般倾倒,冲天火焰,只在眨眼间便摧毁了整座宫宇。李昭南双手触及那柔软身躯的瞬间,大地似乎轰然下陷。他紧紧的抱住怀中女子,就地翻滚,将女子牢牢覆在身下。轰鸣声中,他缓缓抬起眼,只见怀中的女子一双惊凝美目望着他,泪眼如娑,却盈盈带笑。还好,她毫发无损。心中顿时豁然,他似乎……从未如此深切的感激上苍。他们相对的眸光里,似已隔了千百年!“奕王,您没事吧?”是李民焦急的呼喊。李昭南站起身,将芷蘅拥在胸前,仿佛不是这样,她便会离他而去。“我没事,霍乘风呢?”李昭南冷声说。“在此!”只听唐世言悠慢的声音响起,已被五花大绑的霍乘风、赵金丰、赵康已被唐世言拿下,推倒在李昭南面前。李昭南冷冷看着他们,霍乘风不甘的扬眸:“李昭南,你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残杀无辜生灵,迟早……”“你的手段又高明到哪里?”李昭南沉冷的声音,与身后蔓延的火势形成强烈对比。赵金丰连连磕头下去:“奕王,奕王,我……我知错了,知错了,但求您饶我一命,我定当……”李昭南抽刀直刺,只听一声尖锐,血光顿时刺眼:“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言毕,钢刀已穿透赵金丰胸前。赵金丰双目圆睁,鲜血沿着唇角滑下,拔刀刹那,身子抽搐几下,扑通倒在焦裂的地上。芷蘅连忙闭眼,脸颊深埋在李昭南胸前。李昭南轻抚她长发,安抚她的心慌。眼神却望向霍乘风,霍乘风亦目色如火。“霍乘风,你……已不配做我李昭南的对手!”李昭南睥睨着他,冷傲而憎恨!这个人,差点让他失去了芷蘅。霍乘风毫不畏惧,只淡淡说道:“李昭南,我只想死得瞑目!”大火依旧漫天。李昭南冷笑道:“还不明白吗?你错就错在没有马上杀了我!而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我才得以与唐兄里应外合,你有十万大军又如何?到头来不过自讨苦吃,唐兄的本事,我想不必我多说,你亦该知道,令他得知了我所在,那区区牢房,可还能锁得住我?齐豫兵弱,唐兄只需带了我的三千精兵便可打进城来,而你可以与赵金丰串通,我如何不能与守城串通,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原也不难!”霍乘风心中大骇,此时想想,芷蘅如此之快的转变的确可疑,只是自己急于操办婚礼,对她听之任之,其他的交给无能的赵康安排,的确太过疏忽。他以为,只要李昭南在牢里便万无一失,他以为,只要芷蘅在他的手里,便是王牌!他愤恨的看向芷蘅,芷蘅依在李昭南胸前,如一支弱柳,不能禁风,可在他的面前,她却永远冰冷坚强,如同一块不可动摇的磐石。“我终究是被你算计了!”他看着芷蘅,芷蘅轻轻侧过眼,不语。此时,大火借着风势,焦烟的味道已然浓郁。忽的,传来浩大的喊杀声。李昭南凝目望去,但见几百北秦死卫向这边冲来。唐世言拔剑刹那,大沅军卫亦齐刷刷亮出刀兵。“放了太子,否则,你们也逃不出这皇宫,咱们玉石俱焚!”说话的竟是素月。月夜下,风起乍然。撩起李昭南黑色裘袍。霍乘风回头望去,只见素月一身纤瘦,领在众北秦兵卫之前,急匆匆而来。他的心里,却依然恨她。 胭脂泣血 - 欲火皇妃 - 忧然 “你来干什么?若没有你,我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霍乘风冷冷看她,几乎咆哮,望着一身狼狈的霍乘风,素月只是惘然落泪:“太子,素月对不起您,定用命来偿您!”“不必!”霍乘风生硬别开头。素月心中顿时陷落。她扬眸看向李昭南:“李昭南,我素月不求你念我恩情,只求你可留太子一命,我素月愿代太子一死!”素月说着跪倒在地。李昭南冷笑道:“你以为我会与霍乘风犯同样愚蠢的错误吗?”长风卷起衣袍。躲在李昭南怀中的芷蘅,瑟瑟发抖。“昭南……”“芷蘅,不要求情!”李昭南垂眸看她,目色如夜,“纵虎归山,后患无穷!”说着,长刀挥舞。芷蘅被轻轻推到李民身边,李昭南拔刀刹那,北秦死卫一拥而上,又是一阵惨烈的绞杀。大火呼啸、冷风森然。李昭南刀锋凌厉,凌傲入霄,刀刃过处,鲜血横流,血肉飞散。芷蘅身子不禁一软,微微闭目。李昭南边是挥刀,边是大声叫道:“北秦将士,本王念汝等一片忠诚、其心可嘉,弃暗投明,本王既往不咎,若负隅顽抗,杀无赦!”话音落时,杀气腾腾。李昭南亦知,如此漫天大火中,不可过多缠斗,不如招降!北秦已然疲惫不堪的将士们无端刀锋一涩。素月见了,连忙说:“休要受他蛊惑,奕王残忍,早已名声在外,保护太子,人人恩赏加倍!”李昭南一刀劈向一人,却刀锋急停,刀下留人:“我李昭南向来惜才,你等可为北秦奋战至此,足见皆是精兵强将,本王以李昭南三个字保证,缴械不杀!”风烈,寒重!霍乘风因一女子而令十万大军沦陷,北秦人心中不无怨愤,如何能使众将再为其卖命?此时此刻,李昭南如此气势,北秦军将声势完全被压制。李昭南三个字,确是军中之信,奕王出言素来无悔!果然,其中一人忽的扔下武器,另一人便随着扔下,霎时间,一直顽抗的北秦兵将,一个一个,皆失去了战斗的欲望。兵之上者,不战而屈人之兵!李昭南刀还入鞘,只见北秦众人纷纷拜倒:“我等愿归顺大沅!归顺奕王”霍乘风一见,心冷下半截。这就是自己一直暗中驯养的精兵暗人,五年前便潜伏于南越。这一次,他将大军放在山中,只带这上千暗人于齐豫皇宫,齐豫兵力羸弱,却不想,自己多年的心血亦如此轻易的付之东流。李昭南斜睨着惊怒非常的霍乘风:“霍乘风,看在你亦曾是一条好汉的份上,我留你全尸!”说着,刀光重现,手起刀落。霍乘风仰天而笑,闭目受死,面目凛然。这一战,自己输得彻底!却输得不服!他只是,输在了好大喜功、输在了两个女人的身上!一个跟她声东击西,一个对他虚情假意!人说红颜祸水,可笑自己乃北秦唯一子嗣,一直不娶,唯一一次娶亲,却注定了今日之祸,第一次动情,却身之将死!天意!天意!芷蘅闭紧双眼,不忍猝睹眼前一幕。残忍的声音刺破喧嚣火海。皮肉撕裂,与钢刀拔出四溅的鲜血沾染夜色!芷蘅微微睁眼,只见霍乘风狂笑的脸乍然拧紧,李昭南一刀毙命,他身子缓缓倒在地上,素月立时扑过去,痛哭失声:“太子……”堂堂北秦太子,竟死得如此落魄!壮志未酬、埋骨他乡。芷蘅心里不禁一阵悲怆,她缓步走到李昭南身边,突然感到周身无力,只想要依靠他,躲在他怀里避风躲雨。“我们走……”李昭南手中钢刀淌血,芷蘅步子虚软,依着他的身边,唐世言跟在身后,突见一分寒光凛冽,唐世言一声惊呼,“小心!”李昭南警觉之间,回眸看去,却只见一刃暗器直向芷蘅而来!他连忙抱紧她双肩,欲要越开,不奈,那暗器来势迅疾,猝不及防,正正扎在芷蘅肩头!芷蘅一声痛呼。李昭南连忙将她身子揽住,鹰似的眼,陡然生寒。滔天大火,熊熊燃烧在身后,宫宇顷刻成灰。而素月阴森的冷笑,在火光下,犹显得凄厉。素月仰天而笑,那几乎扭曲的脸孔,张狂在大火滔天的黑暗里。“杨芷蘅!你别想活得逍遥,活的自在!”说着,突地拔下发上长簪,扬手扎入自己喉咙!星夜,火浓、风寒、血冷……素月低眼看着地上的霍乘风,满足的笑了,柔软的身子缓缓倒在霍乘风胸膛……生不能同寝死同穴!烈烈风冷、滔天火海!齐豫整座都城皆陷落在一片烧焦的晦暗中!………………“芷蘅,你要坚持,要坚持住!”李昭南策马,奔出火海中的皇宫,可他怀中的女子,却越发虚弱,气若游丝。她的肩上,大片血红染透了雪白裙裳,那血发乌,李昭南只怕那柄暗器上,淬了剧毒!他不曾想素月竟是带武之女,只是一个疏忽,便令芷蘅遭受如此重伤!“奕王,我已令大军撤回,我们要到良江边,上了船方才安全。”风中,唐世言的声音高亢。李昭南拥着面色如纸的芷蘅,他只怕芷蘅坚持不到那个时候!她身本羸弱,这柄暗器上,又不知淬了什么毒,血色愈发乌黑。“不能再等了。”李昭南忽的勒紧马缰,大军随之停住。“唐兄你领人速速上船,我要先为芷蘅将毒汁吸出。”李昭南翻身下马,怀中的女子虚弱的一声轻吟。夜色下,唐世言看见李昭南焦灼的目光,他怀中的女子虚弱得如同一片孤零的落叶。“好,我会等你!”唐世言说着,叮嘱一句,“小心仍有北秦死卫追击。”李昭南点点头,唐世言说得没错,虽然自己收服了那几百于齐豫皇宫的暗人,但北秦人众,其中必定不乏誓死护主之人。自己杀霍乘风,以他尸体收降北秦大军,这势必大大打击北秦国。那么那些忠心耿耿之人,更加不会放过自己。 疆埸离歌 - 欲火皇妃 - 忧然 可是芷蘅的伤刻不容缓。他必须先将部分毒液吸出来,否则,毒液淤积,迅速侵蚀心脉,他只怕柔弱的芷蘅,无法坚持到船上。他将马拴在树丛中,解开芷蘅衣裙,白腻细肩上,乌黑一片血色,月光寒冷,触目惊心。“芷蘅……”李昭南轻声唤她,芷蘅神志不清,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李昭南俯身,抱紧芷蘅身子,生怕稍候的疼痛,会令她挣扎。他温暖的唇触上芷蘅冰凉的肩,污血淙淙,悉数进入李昭南口中,李昭南用力吮吸,再将污血吐出口中。芷蘅轻声吟哦,纤手抓紧李昭南肩上衣襟。月华冷得骇人,惨白月色,将夜笼罩。远远的,传来纷纷踏踏的脚步声。李昭南一惊,只见怀中的女子亦缓缓睁开双眼。“昭南……”“嘘……”李昭南将手指放在唇上,静静听着来人动静。凌风傲停在树丛中,一动不动,多年随主人征战,似亦可察觉这不寻常的动向。芷蘅美眸惊凝,虚弱的靠在李昭南胸前。听得树丛外一声大呼:“给我搜,他们走的没那么快。”与北秦亦有多年征战,李昭南识得那是北秦重臣明将军罗飞的声音,唐世言将北秦军队用药,想必此时虽不可尽数醒转,但终究有中毒深浅之分,便如霍乘风将毒投入大沅饮水中,亦不过令疫病害了一半军力。若是北秦亦如此,想必尚有千军万马追捕而来。“将军,太子已死,你我回去,想必也活不下!皇上不会放过咱们。”一人突而对罗飞说。罗飞怒斥道:“你我食朝廷俸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未能护太子周全,便是你我失职!死亦应当!”那人不再言语,李昭南心下一转,看来北秦军心已乱,人人皆怕连累获罪,这便好!正想着,有人又说:“将军,那边好像有动静。”李昭南借着月色,看清来人正一步步侵近,手指凌风傲的方向。“芷蘅,抓紧我!”李昭南低低看她一眼,芷蘅点头,苍白的绝美容颜,被如水月光沁得剔透。李昭南忽的起身,腾身跃上凌风傲。树丛草茵,惊起寒鸦无数。罗飞一见,连忙道:“给我追!”众兵将齐声应了,李昭南裘袍飞扬,怀中的女子紧紧抓住他胸前衣襟,但觉耳边飕飕生风。芷蘅闭紧双眼,无需看,亦可知追兵之众,追赶之急。芷蘅心中疼痛,她知,李昭南若是自己逃走,应完全不是问题,只是他的怀中抱着自己,而若非为她,他亦不会停下马来,恐早已上了船,扬帆而去!想着,悲伤的泪便夺眶而出。“昭南,别管我了,你快走……”只听罗飞一声令下:“放箭!”夜,深沉。数箭齐发的壮观,耀亮了整片夜空。星辰五色,月影淡薄。李昭南低着身子,芷蘅感到窒息的紧迫,嗖嗖箭声划过耳鼓,令心神俱颤。“昭南,别管我!别管我了!”她哭喊道,李昭南却低眼看她,“别说话,你趴好,手攥紧缰绳!”芷蘅依言做了,未及回神,便感到背上一冷。芷蘅霎时大惊,只见李昭南纵身跃下凌风傲,扬卷的衣袍挥开如雨冷箭。“罗飞,有种与本王单挑!”李昭南心知罗飞乃英雄好汉,果然,此话一出,罗飞立时命令停止放箭。箭声齐刷刷收敛。夜如永墨,天际无光。李昭南坚然的面容,似雪山顶常年积雪,傲瞰众人,睥睨天下,即使是如此单兵作战、杀机重重里,他仍旧高傲无比。“罗飞,本王知你乃英雄好汉,你要的是本王的命,不牵累家眷妇孺。”李昭南一句话,罗飞望向马上的柔弱美人,芷蘅长发翩翩,被夜风舞乱,清澈的眸子,如水盈盈。这便是令霍乘风意乱情迷,以致十万大军未能困住奕王的绝色女子吗?罗飞点点头:“好,我便与你决一胜负,不牵累旁人。”“痛快!”李昭南随即转眼,望着马上目光惊惧的女子,微微一笑,“芷蘅,等我回去!”“昭南!”芷蘅似已想到了什么,心内霎时撕开一道巨大裂缝,肩上的疼痛已丝毫不及心中半分。李昭南的眼神决绝,深邃眸中是夜色无垠的寂远。“芷蘅,抓紧!”他望着她,忽的,手掌一挥,拍在凌风傲身上。凌风傲四蹄腾空,李昭南长长一声哨音,凌风傲便掉转马头,向另一边而去。芷蘅大惊:“不……”李昭南,他要自己走,而他一个人将面对的是北秦严阵以待的誓死忠卫!他,只有一个人,这许多年的战场拼杀,他都只有一个人!“不,昭南,昭南……”她一声声哭喊,逐渐消隐在夜色中,曾有一刹那想要跃下凌风傲,与他并肩赴死的冲动。可她却知道,她在,只会是李昭南的负累而已!忍泪闭目,泪水一滴滴掉落在风沙中。夜风如剧,芷蘅长发横飞,一身飞扬的白色裙裾,在夜色中如一朵凄艳悲伤的晚荷花,孤独、无奈、痛彻心扉!泪雾纷纷中,她看着李昭南身影越来越远。夜无尽头,心,却有尽处。巨大的心痛袭击着她,李昭南,那个踏血征杀的狂傲男子,那个冷酷无情的桀骜皇子。李昭南,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不然,我会恨你,我会永远追着你,无论上天入地,都要告诉你——我恨你!……………………………………精彩预告:上部《浴火卷》完结后,会有下部《涅槃卷》精彩继续,全部完结后,会有未曾在出版未曾发表过的《后传》呈现,您希望在后传中看到谁的故事,除了女1男1外还有谁是您希望再次看到的?还有谁令您觉得心动?都可以留言告诉我哦 惊魂一夜 - 欲火皇妃 - 忧然 望着芷蘅走远,李昭南抽刀转身,目色阴沉,神情淡定:“来吧罗飞,本王便与你决一死战!”罗飞亦拔刀相见,夜风中,凛然杀气。刀锋过处,草木尽凋。李昭南横刀与罗飞刀锋擦出四溅火星,旁边突地一人大喊:“罗将军,生擒奕王,不必讲什么道义,我们一起上。”罗飞与李昭南刀兵相接,眼神却肃厉:“我罗飞从不做这等下作之事!”李昭南微笑道:“罗将军,佩服!”说着,刀锋又是一掠,狂傲的刀锋,带着居高临下的紧迫气势,此处已是南越境内,草木之中,南越的风光旖旎尽被吞没。李昭南极少用出这样致命的刀法,罗飞逐渐处在下风,步步后退中,刀尖儿突地一偏,被李昭南抓住破绽,李昭南刀刃横斜,顷刻便可要他性命,突地,身后杀气来袭,李昭南回头望去,但见冲上数名北秦将士。“杀了李昭南,不要讲什么道义不道义!”那人叫嚣着,李昭南回头望去,冷生生的目光火焰粼粼,“哼,一起上吧,我李昭南死有何惧。”说着,用力震开罗飞,向冲上来的兵将提刀冲去,四五个人,围攻李昭南,周边是上百执戟横刀、随时待命的北秦兵。罗飞却大喊道:“都退下,我定要与李昭南决一死战。”但此时此刻,战局已然不由控制。罗飞的话,根本不起作用。月夜,李昭南以一敌五,气势孤绝、剑气狂傲。便如他浴血换来的赫赫威名,震慑四方,所向披靡。虽他身上有伤,但如此绝境之下,竟有无穷尽的力量。左右观之,心内无不震撼,一人跃出战局向着士兵大声高喊:“上,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还围不住他!”罗飞大喊:“孟玉,你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令人不齿!”奕王之名威慑,若可擒之,定是大功一件,亦是扬名天下的机会!说着,便又有几人提刀而上,李昭南亦跃出战局,筋疲力尽时,目光更如冷冻。他扫视众人,血光满眼。他胸口的伤还在,久鏖战局,定然牵动旧伤,他捂住心口,暗自调整气息。“奕王,束手就擒,与我们回北秦为太子偿命,留你全尸!”“笑话!”李昭南高声道,“就凭你们这些个乌合之众,也想擒住本王?”李昭南举刀重新冲进战局之中,直向良江方向而去,此时不可争强好胜,走为上策。“李昭南,我来帮你。”说着,罗飞竟举刀冲来。北秦人皆是一惊:“罗将军,你可要通敌叛国吗?”罗飞冷声道:“我罗飞素来敬仰英雄好汉,你等小人行径,令人不齿,我罗飞自会自绝于北秦君主!”说着,刀锋凛凛对向众人,罗飞原来属下面面相觑,不知何去何从。罗飞为人,大家向来了解,他一身肝胆,义在胸中,生性倔强。“罗将军!便不要怪我们手下无情。”一人带头,冲上。罗飞一声令下,对向他的人:“各位,我罗飞手下不可出不义小人,若日后有何罪责,我罗飞一力承担!”罗飞手下之人,互相望着,李昭南心思一念,高声道:“罗将军之义,我李昭南记下了,不如与本王同归大沅,本王……”“奕王不必多说,我罗飞不可不义,亦不能不忠,今日我帮了你,便会以死以报北秦!”罗飞语声坚决。李昭南叹道:“将军这又何必!我李昭南不愿欠人人情,将军还是置身事外吧!”李昭南一声之后,绕开罗飞,北秦兵一拥而上,战群之中,李昭南手臂被一刀砍伤,鲜血直流。罗飞见状,冲上去:“我罗飞帮你与你无关。”李昭南冷笑道:“我李昭南绝不亏欠他人!”“你……”罗飞看看他,李昭南坚决的目光,不容置疑。他知道,他在逼他,逼他与他同返大沅!奕王,他素来敬重他的手段与气魄,本想着真刀真枪的与他决一死战,死亦无憾,可时局总难料。如今,倒是进退维谷。“好!若可杀出重围,我带着我的人归顺奕王!”罗飞一句,北秦军中一阵大骇。李昭南挑唇一笑:“好,我们……便并肩作战!”听罗飞如此说,罗飞下属便不再迟疑,与罗飞战在一处,与北秦军绞杀一起。眨眼之间,风云变幻。李昭南与罗飞合力,基本与北秦人势均力敌。李昭南笑道:“何必负隅顽抗?与我一同归了大沅,既往不咎。”杀声震天,寒光毕现。罗飞与李昭南步步向兴江边而去,绞杀的战局,混乱之中,只听身后有阵阵马蹄声。“奕王上马!”是唐世言的声音!李昭南疾步迎上,定是凌风傲带着芷蘅到了良江边,唐世言知他有难,带人前来。李昭南跃上马,高声说:“唐兄,不宜鏖战,撤。”说着,对向罗飞:“罗将军,上马。”罗飞看着李昭南,目光郑重:“奕王请善待罗飞的手下人!”李昭南一惊,豁然明了。正欲开口,只见罗飞手起刀落,一刀之下,鲜血淋漓。“将军!”罗飞手下大喊。罗飞却已然重重跪倒在地,挥刀自刎刹那,轻轻闭上了双眼。李昭南惋惜一叹,他知道,这一刀,罗飞成全了义,保全了忠,所谓忠义,他都做到了!见大沅援军驰到,北秦早已筋疲力尽的将士们有微微迟疑。夜风下,一时,气氛凝重。李昭南肃声道:“各位北秦将士,霍乘风已死,霍敏生性残虐,曾因十三公主之死,迁怒送亲使队,送亲队伍千人被杀,想这一次,死的是北秦太子,你等如此,又岂能独善其身?况且,霍乘风又是因何而痛失好局?你等如此为他卖命,却只怕惘然送了性命!若是归顺我李昭南麾下,我李昭南一视同仁,决不食言!”李昭南声音沉沉,却凛然霸气。震慑三军!陆续还有北秦赶来残军,皆被这一句震住!不错,霍敏性子喜迁怒他人。这……是人人最是忌惮的关键!唐世言望着一身浴血的李昭南,他身上伤痕累累,却丝毫不失一分气魄,目光依然傲瞰众生,不可直视。难怪,他是人人闻之丧胆的天将军,是令各国胆颤心寒的催命符。是……芷蘅心中恨之深,却爱之切的男人!军心早有动荡,加上罗飞已死,群龙无首,北秦兵心知,若是回去,恐怕亦只有一死。一人带头,单膝跪地,众人便纷纷拜倒:“北秦军愿追随奕王,将功折罪!”李昭南心中一定,夜风凛凛,吹开衣袍,他眉目更有朗然,“好,唐兄,救治伤员,略微整顿,令人再备一艘大船,与我军同归大沅,明晨前来复命!”言毕,傲然回马,夜色下,峰峦叠嶂、旷远深邃。李昭南衣袍飞展,策马疾奔――夜色、血腥、杀戮已在身后。天际微有一丝红透的云,撕开月色。天,就快亮了。秋风瑟瑟如刀,良江汹涌澎湃。晨光微露,天色未明。可惜一江风月,被铁蹄踏破,这连年征战的疆土,被滔滔江水冲刷去了血腥。江风如同寒刀,身中毒素的芷蘅,不令罗永和紫樱为她医治,她一身白衣,立在船头,白色绉纱,若翩然蝶舞,秋风中,缠绵墨发扰乱良江,染血白衣与秋风瑟瑟,荡出江水长天浑然一色。只见不远处,一个身影策马而来,轩昂气质、目光似火。芷蘅心内一悸,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她撑着虚软的身子,步步如风,仿佛这一刻,身上充满无限力量。她迎着他奔过去,直到扑入他的怀里。感觉他起伏热烈的心跳,方才觉得一切俱是真实的。“昭南……”她的手触及湿腻的血水,芷蘅一惊,举首望他:“你受伤了?”李昭南目光深沉,望着她苍白如雪的倾国容颜,这一眼,似有一生那样长。他手指纠缠她的发,唇角玩味的笑:“不怕人笑话?”芷蘅这才惊觉。身边无数将领、大沅兵士肃然林立,而她,却不顾一切的扑在李昭南怀中。她脸上立时绯红,欲脱离李昭南的怀中,李昭南却反而臂上用力,将她紧紧压在胸口:“现在后悔,晚了!”芷蘅一怔,泪眼朦胧中,李昭南的神情耐人寻味。这一句,似饱含深意。他似笑非笑,他是指这个拥抱,还是指什么?来不及细思,芷蘅便感觉眼前一片晕眩,胸口有剧烈疼痛袭来,她突地转身,一口鲜血涌出口中。白色裙摆,立时血污一片。“芷蘅!”李昭南大惊,忙将她紧紧抱住,她却虚软的倒在他的怀中,面无一丝血色…… 死里逃生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将芷蘅抱进船舱,命罗永为芷蘅医治,罗永,他是第一次见,但见他一脸忠厚,为芷蘅诊脉之时,亦目不斜视芷蘅的绝色美貌。看来芷蘅之言果然不错,世外确有奇人。“芷蘅所中何毒?”李昭南急声问。罗永却面色平静,淡淡说:“洋金花。”“洋金花?”李昭南凝眉,望着床榻上昏迷不醒,汗水涔涔的芷蘅。罗永点头:“解毒不难,以人参为主,佐以半夏。陈皮。茯苓。甘草煎汤服即可,只是……”罗永似欲言又止,紫樱接口道:“只是,杨妃她产后风湿、身子虚亏,心力交瘁、又遭毒害,只恐怕……”紫樱亦顿了顿,望着李昭南焦灼的目光,方道:“只恐怕日后再难生育!”李昭南心中一震,冷峻脸容豁然消沉,他望向芷蘅,她额上细汗淙淙,忽的一声疾呼:“昭南……”李昭南奔到床前坐下,握紧她冰冷双手,这双手冷如冰霜,他的心却热火烈烈,他望着她,拭去她额上汗水,她额头滚烫,身子却似乎微微颤抖。“奕王,只要服了药、退了烧,杨妃便可无恙……您……”罗永未及说完,一边的唐世言却示意他不必再说。他挥挥手,罗永与紫樱会意,退出舱去。李昭南望着芷蘅凄艳憔悴的容颜,幽眸凝滞,骤然……心痛如绞!这样的心痛,他自十四岁岁起,便再没有过!他半晌未有一言,面色冷沉,情绪莫名。一连三日,大船在江上漂泊,他守在芷蘅床边,始终一言不发。罗永用药调理,芷蘅面色终究见了些许红润。当九死一生,芷蘅缓缓睁眼时,第一眼,便映入李昭南通红的双眸,他棱角分明的俊容,仿佛有着疲惫不堪的倦色。他几夜没睡吗?芷蘅莹白素指抚上李昭南干涸的唇,挺拔如山的鼻骨,虚弱浅笑:“我昏睡了多久?”声音绵软无力。李昭南哑声道:“三天。”“你三天没睡吗?”芷蘅眼里划过几丝痛色,心疼的望着他的疲惫。李昭南不语,只是握住她抚着自己脸颊的手,轻轻吻落。思及紫樱的话,他的心便忍不住疼痛。芷蘅为他,已受了太多苦!决不能令她再得知不可生育之事!他永远不会忘记,深牢之中,这愿与他共赴苦难的女子, 生死之间,这愿与他携手共赴的女子!李昭南心中起伏,然面色却只是淡淡,他握紧她的手:“我们回家!”回家!陡然两行清泪陨落,芷蘅心内涌起莫名悲痛。那个家,对于她来说,是怎样的人间炼狱、不堪回首?但,李昭南深潭似的眼里,浓情滚滚,她终究悲苦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此番出战,不算大捷,却诛杀北秦太子,收服北秦兵将上万,重创北秦,令齐豫自愿臣服于大沅。奕王功勋未有减损,反而更盛。奕王绝地逢生的段子,只需半日,便令大沅街巷口口相传。班师回朝,进城之日,虽未有上次的十里红绫,列队迎候,但栾阳城百姓,还是尽数涌出家门,一睹奕王飒爽英姿。回朝复命,李昭南脸色沉沉无光,严霜笼罩的眼,令朝堂之上,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多说一句,人人皆知,奕王这一战差点丢掉性命,而大沅迟迟不肯派出援军,见死不救,但纵是如此,李昭南却仍旧手刃霍乘风,收服齐豫,重创北秦,虽是艰难,却仍令人闻风丧胆。李稔亦勉强含笑,客套一番,李昭南便再也没有多留,下堂回府,凌风傲踏着栾阳城散碎的金光,日色下,一身威凛的奕王,招摇街市。“那便是奕王?”一女子远远望着,声色俱傲。“是,郡主。”另一名女子恭敬作答。“哼,我看不过如此,只怕是传言不实。”说着,转身而去,金红色绣文禾伫伫的短衣裙,微微拂动,身边的女子连忙跟上几步,追了上去。李昭南必须立时回府,芷蘅已先行回去,只怕孙如妍又会有所为难,她身子尚且虚弱,虽自己已一再嘱咐,自己回去之前,即使再想见孩子,也不要与孙如妍正面冲突。奕王携杨妃回府,府内早已传扬开来。其实,早在霍乘风修书大沅,言杨妃之亲,奕王天府中,便早已流传各种传言,杨妃,应该早已死在了那茫茫雨夜,可她不但安然归来,竟……还与奕王一起!孙如妍焦虑万分,直到听见李昭南回府,才匆忙出门迎接。四名女子,依然各有妖娆,却惟独孙如妍面色苍白如纸。李昭南低低看她一眼,目光越过她,直落在不远处,一树山茶下,那蝶衣女子,一身翩然,目光若水潺潺,山茶怒放,皆不及她眉间一点妩媚。芷蘅静静的站在那里,身后是李民寸步不敢离的保护。李昭南走过去,伸出手:“跟我来。”他幽眸冷冷的,可掌心却温热无比,握紧芷蘅纤柔玉指,芷蘅无需侧眸,亦能感到一道道尖利如刀的目光正向自己而来。莫名的,心中有种异样情绪。本欲挣开李昭南的手,却倏然紧握他,她淡淡回眸,目光清冽,正对上孙如妍一双妒火中烧的眼,她却笑颜莞尔,霎时间,便是天雷地火的激烈。这样清淡的目光,反而令孙如妍更加恼恨。但,李昭南在前,偏偏拥着那蝶衣女子而去,她们……便只能趋步跟在身后,偌大的奕王天府,繁华似梦,金煌如鎏,第一次,芷蘅感觉这景色,如此鲜丽。正堂厅中。李昭南稳稳端坐,身后的女子,花容尽是苍白。………………………………期待您对于《后传》的留言哦~~~~~后传会在完结后继续连载^^ 心如刀割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向她们一一扫过去,冷冷道:“如妍,我不在时,府中可有大事发生吗?”李昭南沉静的口吻,反而更令人心惊胆寒。每每,他这等平静的样貌,便预示着不可预期的风暴。孙如妍望芷蘅一眼,颤声说:“杨……杨妃妹妹诞下一名男婴,只是不知这孩子……”事到如今,索性咬牙。孙如妍抬首,竟对向李昭南道:“只是不知这孩子,可是我王府血脉!”忽的一声脆响,孙如妍只觉面颊上生生烧痛,一声娇呼,整个人直跌出去。立时,厅堂之中,人心俱颤。便连芷蘅也是一惊非小。孙如妍震惊的抬头望着他,李昭南一掌力道之强,竟令她半晌竟不能起身。“王爷……您……”李昭南目光肃然一厉,望向她,“孙如妍,你自作主张,派人诛杀杨妃不成,又令人追杀至客栈,便连本王派去保护之人,亦被你灭口!对不对!”孙如妍身子僵住,立时垂首,不敢直视李昭南的眼睛。李昭南倏然将手中杯盏打落,杯盏碎裂的声音,似震得天府动荡。“王爷,我……我冤枉,我……”“孙如妍,事到如今,还不认错,冤枉?”李昭南侧眸望向芷蘅,芷蘅泪水已落,衣袖紧紧攥住,她面色苍白而痛恨。想必那一夜,她一定痛苦至极、身心俱损!“杨妃便在此,你还敢狡辩不成?”李昭南一字一句,令孙如妍大惑不解,她厉生生望向芷蘅,短短几月,她是用了什么手段,竟令李昭南如此信她?“王爷,你怎可偏信一面之词?”“跪好!”李昭南一声呵斥,孙如妍大惊,捂住红肿的脸颊,怔愣不语。身后三名妃子亦是面面相觑,从来,无人见过李昭南如此与孙如妍讲话,即使,他对孙如妍亦是冷冷的,没有特别,却从不曾若这样的呵斥!孙如妍毕竟是重臣之女,关乎重大。一时之间,气氛僵凝。芷蘅隐隐一声抽泣,便更显得凄楚万分。孙如妍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昭南,目光渐渐凝聚:“王爷,你……要我跪着?”说着,才想起起身,指向杨芷蘅:“为了这个女人?”李昭南眉目如刀:“对,就是为了这个女人!”“王爷,你我夫妻多年,你竟信她而不信我?”孙如妍几乎不可思议,她眼里亦有泪水,冷冰冰的。李昭南冷哼一声,目光玩味:“我的女人,我最了解!”孙如妍眉一涩,怔然半晌。李昭南目光用意深深,逐渐,那抹玩味便化为一柄寒刀直插孙如妍心房!“来人……”李昭南大喝一声,屋外连忙跑进两名侍卫,跪倒在地。李昭南直指孙如妍,吩咐道:“将王妃带到静安堂,礼佛诵经,面壁思过,七日不得踏出半步!”侍卫一听,略微怔愣,李昭南目光射过来,侍卫连忙垂下眼,诺诺应了。“王爷……”孙如妍面色潮红,几乎气结,却说不出半句话。李昭南深深的看着她,冷如冰霜:“七日之后……若还无悔改之意,恐怕这奕王妃的位子,你便要让贤了!”一句,几乎惊起屋内每一粒尘埃。孙如妍惊怒杏目颤抖不已:“王爷,您……您竟如此……”身边彩珠拉一拉孙如妍衣袖,孙如妍本欲争辩,却强行压下去。她亦知道,与奕王争辩,下场会十分凄惨!她愤然转身,甩开身边侍卫。众人面面相觑,其余三名妃子更加心跳如剧。燕妃惶然不安的望向芷蘅,身子瑟瑟而抖。芷蘅却顾不得她,只颤声道:“昭南,孩子……”一句,更令屋内之人无不讶异!昭南,如此称谓,这世上有几人能获此殊荣?孙如妍亦豁然回头,怔愣的望着芷蘅,侍卫几声催促,她皆似不觉!昭南!自己嫁给李昭南多年,亦不曾呼唤他的名字!心跳不能平息,紧紧攥住衣袖,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了?一切怎么会是这样?她咬唇――那个女人,是蛊惑人心的妖女吗?怎么只是这几月的功夫,仿佛天地俱都变了颜色!……………………李昭南随而望向燕妃:“孩子呢?”燕妃早已怔怔然,颤抖难言。李昭南追问一句:“说话!”他知道,燕妃素来是孙如妍心腹,孩子的事,她定然知晓。燕妃语声吞吐,连忙道:“孩……孩子在……在奶娘那里,在……在王妃……王妃屋里!”李昭南瞥她一眼,回身拉住芷蘅,他一言不发,只用坚定的眼神望她,芷蘅心绪早已失控。她身子明明虚弱不堪,却步步紧跟上李昭南昂扬的步伐。孩子,这几个月来,该是长大了许多。可是,她却一眼都不曾见过他!想着,泪水便簌簌而落。孩子,娘回来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孙如妍的房间,她再熟悉不过,她曾在这里度过了噩梦一般的时刻,可此时此刻,她却无比幸福。她看见了她的孩子,她和李昭南的孩子!这是第一眼,他安静的躺在奶娘的臂弯中,发出嘤嘤的声音。芷蘅几乎是冲过去,奶娘却警惕的向后撤步,凝眉看着芷蘅。芷蘅一怔,虚弱的脸色有微微苍白。李昭南缓步走过来,奶娘望见,赶忙施礼:“奕王……”这个奶娘,李昭南见过两次,在李昭玉的府中!“把孩子给杨妃,杨妃才是这孩子的娘。”李昭南说得平静,眼光却亦望向了孩子,对于小孩,他亦是陌生的。自己虽妻妾成群,可常年令她们用药,而未曾有孩子出生。他的眼光有些微复杂,奶娘向芷蘅望过去。芷蘅一身清雅,却更显得她容颜绝美。难怪这孩子生来便如此俊俏可人。奶娘依然站着不动,李昭南眉眼一肃:“你没听到本王的话吗?”奶娘心上一颤,这才缓步走过去,芷蘅早已等不及,可纤细手指才触及绵软的包裹,孩子却突地放声大哭。芷蘅连忙缩回手,初为人母的她,失措的望着奶娘。奶娘嘴唇微微一挑:“这孩子生来便跟着王妃,很奇怪呢,只有王妃抱着才能睡着。”奶娘一边哄着怀中的孩子,一边说。芷蘅心中仿佛被尖锐的刀一刀割破。血水一点点渗出心,自眼眶涌出。奶娘的神情和孩子渐渐安稳的样子,令她心如刀割! 王子佑宁 - 欲火皇妃 - 忧然 是的,自这个孩子出生,自己从没有抱过他,甚至没有看过他一眼。纤瘦的身子,止不住微微颤抖,李昭南骤然蹙眉,望向一边状似悠然的奶娘:“把孩子给我!”奶娘身子一抖,随即笑融融的说:“奕王,许是……许是孩子还小,认生呢……”李昭南冷眉肃然:“本王不信这个邪!”奶娘干涩的笑,将孩子递向李昭南,李昭南小心接过,这双持刀握剑的手,触及如此娇软的小身躯,竟亦有些微颤动。粉嫩的小脸儿,眼睛一眨一眨,眼角还有泪痕,那雪白晶莹几乎透明的肌肤便与芷蘅一摸一样。李昭南心中顿时涌起莫名震动。他,从未想过会要一个孩子。他不愿他的孩子像他一样长大。曾经,孤独走过的二十几年,他都是一个人,如今身边有了可以为他而死的女人,竟还有一个如此可爱俊俏的儿子!从来面如铁色,此时却有一脉温情漾在深黑的眸底。孩子乌溜溜的眼睛,清澈见底,如一颗璀璨的黑色琉璃,多么的像芷蘅?很奇怪,这个孩子,躺在李昭南怀里,竟异常安静,只是慵懒的打个哈欠,似是好奇的望着自己的父亲,乌溜溜的眼睛来回转动。李昭南竟有一丝笑意轻轻挑起,他抱着他,便不如他战场上舞刀弄枪的从容不迫,还是有些微局促。芷蘅看着,心底软绵绵一片。泪水不停陨落,可心中滋味却百感交集。苦涩,因着她竟再也不敢走近孩子一步,生怕惊吓了他。喜悦,因着李昭南如此小心翼翼的神情,亦生怕吓到了他。见芷蘅泪光盈盈,面色如雪。李昭南缓缓敛笑,一步步走近芷蘅。芷蘅却惊觉,猛地后退。“芷蘅,你看,他不怕了……他也没见过我,不是吗?”李昭南走近一步,芷蘅便后退一步。天知道,她的心,有多么疼痛。她有多么渴望抱住自己的孩子,可是……适才的一幕深深刺痛她的心,她怕只要她靠近,孩子便会惊吓得大哭。奶娘在一边嘲讽一笑,又故意上前说;“奕王,还是给我来抱吧,孩子这样,定是不舒服的……”“不必!”李昭南忽的声色俱厉,冷酷的眼神,令奶娘身子剧烈一抖,怀中的孩子亦被这一声吓到,大哭起来。孩子的哭声,令芷蘅精神一动,连忙上前,只见孩子白嫩的小脸涨得通红,泪珠儿落下,可怜兮兮。与生俱来的母性,令她再顾不得,她伸手去抱孩子,触及他身子的刹那,仍有微微迟疑。李昭南望着她,她亦举首望他,他的眼神里,是坚定不移的光芒。芷蘅轻轻抱住孩子,柔软的小身躯,如棉絮一般。孩子哭闹不止,芷蘅以泪湿的脸颊轻轻触碰他的脸。“杨妃,还是……”奶娘欲要上前,却被李昭南一个目光迫住不敢再动。芷蘅触及他凉丝丝的小脸,娇嫩脆弱的生命,在母亲温柔的抚慰下渐渐安静,孩子,你是与娘一起经历过那段苦痛的,不是吗?娘会更爱你,不会再令你吃苦。也不会让你如娘一样,辛苦的长大。泪水不期然落下,湿了孩子安静的小脸儿。“便叫他佑宁如何?”素腰忽而被温暖的臂弯拢住,芷蘅只是止不住泪水掉落,她不语,紧紧将孩子抱着,这饱经劫难方难得的重聚,令她心内百味杂陈。李昭南,手指轻轻触摸孩子胖嘟嘟的脸,微笑说:“佑宁,我只愿上天佑他一生安宁,别无他求!”芷蘅的身子一抖,目光终究凝住,良久,她回眸望他,但见他眼里仍是不可见底的深邃,只是那眸中的冷漠,早已融为脉脉爱怜。她亦不曾想到,李昭南这样的男人,对于孩子的寄望,竟如此简单而平淡!豁然忆起李民的话,一字一句都如此恸人。李昭南那亦如自己一般不堪的过去,注定令他们心脉相连!她不自觉轻轻靠在他的胸前,想要依靠他――一生……一世!……………………死而复生的杨妃与奕王同归,已令天府之中沸沸扬扬,孙如妍又被勒令面壁,更令人议论纷纷,最为离谱的传言,杨妃乃是妖女在世,以媚术令冷酷的奕王意乱情迷。如此风光的回归,自不可再住在萍院。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李昭南并未为芷蘅另行安排院子,而是令她与自己同住在福腾阁,孩子也一并带过来,另行找了奶娘,与云儿一起带着。可如此殊荣,芷蘅却终日心事重重。夜色旖旎如水。奕王天府华彩璀璨,福腾阁半明半灭的灯辉流泻在窗纸上,月白如雪,微明处,隐约可见窗外摇曳的树姿。“你似乎很多心事?”李昭南声音凉凉的。如今,他给了她万般荣宠,可是为什么,她却依然如此闷闷不乐。芷蘅望着窗外,摇首道:“我只是怕……”“怕?”李昭南豁然扭过芷蘅身子,令她含水雪眸与自己相对,“有我在,你还怕什么?”芷蘅忽的郑重道:“昭南,我想,我还是搬出去,你另找个住处给我的好。”李昭南一怔,冷了脸色:“为何?你不想与我同住?”芷蘅惘然一笑,目光有淡淡忧伤。她如何不想?她怎么不想?可是李昭南,注定不是情有唯一的男子!如此招摇,却只怕引来不必要的祸患。“昭南,你自小亦在宫中长大,女人间的手段,你亦是见过的,我只怕……”一语未完,便有湿凉的触感袭上柔唇。李昭南忽然将她身子搂紧,轻轻吻她,随而热烈的噬吻她娇柔嫣唇。芷蘅几乎窒息,身子亦被紧紧箍住,她从起初的顺应,到后来不可忍耐的挣扎。“李昭南……”她喘不过气,纤手抵在他的胸口,李昭南忽的握紧她,许久,才放过她已微微红肿的唇瓣。他看着她,目光深沉:“我就偏偏要你住在我身边!天天看着你,不让你想别人!” 第一王妃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芷蘅骇然,情至此,爱如今,他竟还要说这样的话!她不禁有些微气郁,欲要起身,李昭南却狠狠将她按住,芷蘅挣扎说:“你……弄疼我了。”李昭南看着她,重又吻落在她的唇际。这一次,轻柔的触碰,似在安抚适才激烈而留下的痕迹。芷蘅起初不应,扭头避开,但终究,融化在他的一片缠绵中,微微启唇,与他痴痴交缠。她不再挣扎,他亦温柔更深。他的吻落在她的耳际,轻声说:“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亲自保护你!”心内最后一丝柔软被轻易触动。一句亲自保护她,泄露了他心底深埋的愧欠。原来,他一直都在介意,没能好好保护她!“昭南……”芷蘅几乎落泪。却再被他温柔的吻住。她微微闭目,心中涌起万千波澜,她紧紧抱住李昭南的背,泪水终究簌簌。从来,没有人如此为她,从来,不曾体会这般用心良苦的爱怜。尽管他的爱,总隐藏在心底的最深处。可他爱她,她却已深信不疑!但,心内却总有莫名忐忑。她说不出为什么,从没有幸福过的她,却只怕一切繁华,终究似梦……………………七日,不过弹指。芷蘅在幸福中,几乎忘记了时候。除了必要,她极少踏出福腾阁,李昭南此举虽说是为保护自己,可无形,亦将她重新推到风口浪尖。可芷蘅知道他亦没有办法,事已至此,即使自己搬出福腾阁,也是少不了麻烦,没有李昭南在身边,想孙如妍会更加肆无忌惮。“妹妹好清闲。”正自想着,便听身后孙如妍的声音淡淡响起,芷蘅一惊,抱着熟睡的孩子,回头望去。深秋,浓艳山茶几乎谢了,偶尔坠落的花瓣与秋叶簌簌如雨,交缠出一副凄美的风景。只是芷蘅莫名心寒,孙如妍脸上神情似血色的山茶花,冷意森森。“王妃。”芷蘅低声叫道。一边的云儿亦施礼,便忙接过熟睡的佑宁。芷蘅示意云儿带着佑宁先走,云儿会意,转身而去,孙如妍却一声喝住:“站住。”芷蘅心一惊,她已尽量避开其他妃子,只呆在福腾阁中,却不想孙如妍还会找上门来。在北冥国自小的隐忍退避,令她不习惯争斗。想来日后,与孙如妍等人亦是要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不见面怕是不可能。随即静静说:“王妃,孩子睡熟了,外面寒,只怕会着凉。”孙如妍瞪她一眼,冷声说:“怎么说,我也是奕王妃,你也要叫我一声姐姐,怎么?我想看一眼孩子,你却是这样无礼的吗?”芷蘅平声说:“王妃多心了,芷蘅确不知王妃前来是为看佑宁,且佑宁才睡了,秋深寒重,只怕孩子受凉。”孙如妍挑眉看她,冷笑道:“呦,你带孩子才几天?呵,佑宁之前一直跟着我,难道,我会不比你了解?”心内被猛的一刺,芷蘅面色微微一滞,孙如妍缓步走近云儿,看着云儿怀中安睡的孩子,她伸出手,云儿下意识向后退去,孙如妍立时横眉道:“怎么?是不是以为进了这福腾阁,你们……便是飞上枝头了?”说着,将孩子强行抱过,挑眉看向略有焦急的芷蘅:“杨芷蘅,是不是觉得王爷很宠你?甚至觉得王爷……爱上了你?”芷蘅不语,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佑宁,她生怕孙如妍存心报复,会伤害到孩子。孙如妍被李昭南当众斥责,心中自然有气,可她如何羞辱自己,如何报复自己都无所谓,她只是希望不要牵累到佑宁。孙如妍看出芷蘅的忧虑,唇角微动,抱着孩子向花圃边踱去,芷蘅连忙跟过去:“王妃,小心……”眼见孙如妍冷菊绣鞋踢在一块凸起的石上,芷蘅踱步上前,孙如妍却稳住身子,不令芷蘅触碰到孩子。芷蘅终究凝了眉,肃声道:“王妃,您心中有何怨愤尽管向我,请不要牵累佑宁。”“杨芷蘅,这话可说得重了呢!我岂敢牵累到佑宁?佑宁……可是王爷唯一的孩子呢……”孙如妍娇柔的声音,尖细刺耳,她高挑着眉,忽的环望福腾阁风景秋意。“这里……我确也是很久没来了。”孙如妍声色悠悠,芷蘅却焦急的看着她怀中的佑宁,不时提点她小心,“王妃……”“杨芷蘅,你知道,在你之前,这个福腾阁中,住着谁吗?”孙如妍唇角含笑。芷蘅一怔,但见她面色嘲讽,轻声说:“江沄,天府之中第一位奕王妃……”她目光深深,高挑细眉:“杨芷蘅,你可听说过,当年江沄亦是这般,隆宠正盛,如鱼得水,自以为得到了奕王的爱,忘乎所以、目中无人,呵……”孙如妍将孩子稳稳的交还在芷蘅手中,微笑的唇贴近芷蘅耳边:“可是王爷……还是亲手杀了她!”芷蘅身子一抖!骇然举首,她只看见孙如妍渐渐绽开的笑颜,阴森似鬼,那双原本艳美的眸,无端端沁了冷冷光色。“近几天,王爷是不是很晚回来?呵,可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吗?”孙如妍看着惊惧万分的芷蘅,忍不住得意的掩唇轻笑,“咱们奕王可是风流倜傥呢,阿(ē)那国公主容嫣非指定要奕王共商结盟大计,呵,妹妹以为这男男女女的……会只是就盟约而整日在一起吗?”她说着,干笑几声,霍然转身离去,笑声回荡在秋意里,刺进芷蘅心中,芷蘅久久立在当地,不能回神。她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身子忍不住瑟缩。一语惊起前尘旧事——不错,她说的没有错。缱绻的幸福,几乎令她忘记了关于李昭南的种种传言。冷酷无情、嗜血残忍的奕王曾亲手诛杀自己的发妻,这在各国间都不是秘密,甚至一时风传。可,自见到李昭南,便被种种的意外与复杂的情愫纠缠。当她恨他时,他却缱绻情深。当她爱他时,他却又若即若离。不错的,这几天,李昭南会很晚回来,每当回来,亦是一身疲惫,满眼倦色,很少说话。心中倏然有一丝不安涌动,纠缠住内心深埋的自卑。是啊,上天怎会如此轻易的让她得到这样多的幸福?李昭南,那个如神一样的男子,又怎么会一直守在自己的身边?山茶尽谢,满目凄凉。芷蘅站在当地,许久未曾挪动脚步,山茶花落了满地,堆积作脚边零落的悲伤。她默然望着,这一切,难道竟果然只能是繁华一梦,眨眼间,便灰飞烟灭? 阿那公主 - 欲火皇妃 - 忧然 这一晚,异常漫长,芷蘅令奶娘抱了佑宁先睡。自己靠在床边,静静等着李昭南回来。脑海中却不断盘旋可怕的念想,只要稍稍闭眼,便会浮现出一张女人哭泣的双眼。她会被惊醒。孙如妍的话以及从前种种传言交织成心底最深的疑问。亲手杀死发妻!如此可怕的男人,却与躺在自己身边,纵然霸道却深情切切的男人,落差如此?门外传来缓缓脚步声,心绪不宁的芷蘅起身披衣下床。才走近门边,便听得门外李民的声音急切:“奕王,容嫣非公主为何定要如此?”容嫣非?熟悉而刺耳的名字!白天里,孙如妍得意的脸孔乍然脑海。果真,有一个容嫣非存在是吗?阿那国公主?李昭南声音沉沉的:“这女人倒是有意思,她既愿与本王兜圈子,本王也乐得与她周旋。”“这阿那国也是奇怪,怎派个女人来与奕王谈判?”李民大惑不解。李昭南却笑笑:“李民,这个女人可不简单,阿那国公主容嫣非,文武双全,才貌俱佳,性子孤傲,年近双十却仍未出嫁,更热衷于政事、战争,去年阿那国一统番奴部落,成为草原唯一的一支强劲力量,这位公主便参与其中大小战事数十,可谓巾帼女杰!”李民暗自惊讶:“哦?可为何我从未听说?”李昭南笑道:“她每上战场皆以男装示人,称乃阿那国十三王子,可其实,阿那国哪里有十三王子?便是她这位七公主!这些,瞒得住别人,却休想瞒住本王!”“奕王高明。”李民由衷赞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李昭南说完,脚步声便一步步接近房门。“那么奕王,属下先行告退了。”李民一声,李昭南不过应了一句。屋内的芷蘅连忙走回床边坐下,心跳犹自不能平息。她不知自己此时的脸色是否苍白,只是李昭南说起容嫣非时赞许的口吻,令她心内莫名涌起阵阵酸楚。李昭南轻轻开门,见屋内依然燃着淡淡烛火。她向里望去,只见芷蘅靠着床栏,见他进来,竟没有迎过来,只是茫然的看着他,眼里,似乎有泪,摇摇欲坠,却竭力抑制。李昭南微一蹙眉:“你怎么了?”芷蘅望着他,望着这曾在战火中,给予她无限生机,曾在牢狱中给予她生存勇气的脸,突地感觉,好陌生。自己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她怎可以忘记了,他……是大沅朝至高的皇子。是冷血无情的奕王!她知道,她应该信他。可是,看见他一副冰冷样子,与适才的神采飞扬似全然不同。她的心便不由得酸楚。李昭南走近床边,望她一双雪眸盈盈,缓缓低身,薄唇贴近她嫣红双唇,芷蘅却避开了。李昭南一怔,捏着她下颌的手突地收紧。“到底怎么了?”李昭南目光阴寒,芷蘅却不看他,“没有,你累了,睡吧。”说着,便欲起身,却被李昭南生生按下:“我不累。”巨大的力量欺压而来,芷蘅被迫躺倒在床上,泪水终究沿着眼角滑下,李昭南却似没有看见,一路强吻她的每一寸肌肤。芷蘅只微微挣扎须臾,便任他予取予求。但,心内不明所以的悲伤,依然不能隐去。她忽然说:“你最近很忙吗?都很晚回来,回来了,也说不上几句话……”她声音哀哀的,李昭南的吻停留在她纤小的耳垂,轻轻吻着:“政事,女人不懂。”“政事?”芷蘅幽幽望向他,与他狂乱眸光相对,“我听说,阿那国的公主来了是吗?她……定要亲自与你谈判,是不是?”她眼神迷蒙,幽幽似水,李昭南看着她,却忽的勾唇一笑:“我道为何这幅样子,原来……在吃醋?”芷蘅看着他,直言不讳:“对,很吃醋,你整天陪着她,难道便一直在谈盟约吗?”李昭南目光一聚,忽而有冷冷光色:“是谁与你来说这些是非?”李昭南知道,芷蘅极少踏出福腾阁,即使出去,亦不会与人过多闲谈。定是有人与她说了什么。他的目光有些骇人。芷蘅侧首,避开他的眼神:“王妃来过了,说了……”身子莫名一抖,忆起孙如妍阴笑的嘴脸,和那句亲手杀了江沄,便不觉心上生寒。“说了什么?”李昭南追问。芷蘅竭力压下心中寒意,转首望他,涩然说:“说……你很晚回来,是在陪阿那国公主。”关于江沄,她终究没有说出口。李昭南,这一生,唯一对她如此用心的男人,或许内心深处,她亦惧怕这幸福太短。李昭南笑笑:“不过应酬罢了,阿那国一统番奴,而我大沅欲要雄霸中原,自不可外患再起,结盟是最好的选择!”他轻轻放开她,安然躺在她的身侧,臂弯揽着她,目光深邃。芷蘅心中一震,他这样的神情,似欲言又止。结盟!早已在记忆中远去的两个字,重新提及,却不经意触动结痂的伤口。记忆深处,北冥国使队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离开,满面畏惧,却不知,那不过只能换来片刻的安宁。芷蘅望着他,平静说:“雄霸中原?你要灭掉北秦、齐豫、赣良、南楚,还有……北冥?”李昭南看着她,并不回避的点头:“不错!北秦与齐豫此番遭逢重创,便要乘胜追击!剩下南楚实力最强,若得阿那国相助,定然万无一失!”他只字不提北冥,芷蘅却不能忽略,她惘然笑了:“这一次,准备何时走?”李昭南微微凝眉,望着她假装若无其事的眼,良久无语。芷蘅亦望着他,交汇的目光,在烛影中凌乱,虽是如此深情的相对,却不耐各怀所思。芷蘅理解他接近拉拢阿那国的用意。上一次,他遭遇北秦霍乘风暗算,而大沅朝内,势力较量,竟不出援兵相助,幸有唐世言带人援助,加上霍乘风好大喜功,方逃过一劫。见李昭南不答,芷蘅叹息一声,转过头:“结盟……与阿那国公主谈判,那么……要和亲吗?”她止不住声音哽咽,她不由得想到自己。和亲前夜,是怎样的泪湿裙裳。如今却躺在这个男人的怀中,流连不已。李昭南呼吸凑近她的耳际,轻笑道:“过两日,容嫣非要在宫中与我赛马射箭,你也一起来吧。”他没有回答她。是逃避吗?芷蘅疼痛的轻轻闭目,他的吻落在唇边。夜色,密不透风!山茶花谢,烛色半明。芷蘅心内的疑问与隐隐疼痛,细细交缠作窗外寒冷月影……她感觉幸福,正慢慢远去…… 歌尽桃花 - 欲火皇妃 - 忧然 秋风遒劲,枝丫生寒。纵是皇家围场内,草色亦尽苍黄。风寒,芷蘅穿了白羽纯色风袍,裹紧纤瘦的身子,纯白羽毛随风瑟瑟,拂动女子缠绵青丝。芷蘅略施粉黛,嫣唇淡淡,便已然令李稔后宫尽失色。她静静坐在李昭南身边,只感到总有一双眼睛尖利的看着她,无需回眼,她亦能猜想到,那是太子李昭玉的眼睛。自上一次,他竟记恨至今。想起,心上又不觉一寒,当晚,李昭南的手段也着实令自己讶然,不觉望向李昭南,他一脸沉毅,冷峻的脸浮着天色淡薄的秋凉。太快的幸福,的确令她意乱情迷,以致几乎忘记了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他有着太深的城府,有着太冷的心。想着,只见阿那国公主容嫣非姗姗来迟,她一身利落的短衫骑马装,胭脂色衬着她冷傲孤高的神情,芷蘅原以为这样的巾帼女子该是一脸英气,可容嫣非的脸却光洁如玉,并没有草原女子的强健体魄,看上去身姿楚楚,确也是个嫣然美人。不经意便凝了眸,李昭南的声音突地响在耳际:“容嫣非确也是个美人,是不是?”芷蘅心一惊,回眸看他,他戏谑的笑,忽的站起身来,李昭南今日一身淡紫,衬着他冷峻桀骜的脸廓,凛凛皇家气质加上他浴血疆场的气魄,放眼天下,几人能及?芷蘅竟一时心神恍惚。“三皇子,请吧?”容嫣非的汉话几乎与汉人一般。她向锦丝华盖下端坐的李稔与宠妃莫氏、皇后上官氏略微施礼,便转首对向李昭南,李昭南淡声道:“公主先请。”围场之内,秋风瑟瑟。草木皆凝着浓重秋寒。这样的日子,本不适宜骑马打猎。但容嫣非一力坚持,李昭南乐得奉陪。芷蘅望着二人,正自出神,已走出数步的李昭南却突地回身,低在芷蘅耳际,轻语几句,起身刹那,芷蘅顿时满面羞红,如雪容颜似被霞色浸透,她赧然侧过头,唇角却依稀露出一丝笑纹。李昭南回身跨上凌风傲,侧眸与芷蘅眸光相对,勒马而去,一边容嫣非微笑嘲讽:“奕王果然风流多情,临阵亦不忘与美人你侬我侬?”说着,眼角一瞥,回首间望见芷蘅绝美容颜:“她是你妻子?”李昭南看也不看她,冷声说:“怎么?公主这口吻,只怕本王会会错意。”容嫣非一怔,随而亦觉得脸上一热,道:“奕王总这样自负吗?却不知战场上又当如何?”李昭南挑唇一笑:“公主可要专心了,前面道路难行,可不要摔下马来,还要本王救你。”说着,马缰一紧,凌风傲四蹄奋扬。秋风中,如一道疾厉闪电,疾驰而去。容嫣非不甘示弱,扬鞭跟上:“奕王,我容嫣非绝不会输给你!”二人向林间而去。芷蘅远远望着,但见两人消失在秋色里。她并不知道,这一场赛马如何决出胜负,面上的嫣红微微褪去,她只是怔怔的望着李昭南策马而去的方向。“弟妹,不必如此担心,三弟的身手,莫说是一个女子,就是千军万马又何时放在了眼里。”那声音微凉,是李昭玉的声音,芷蘅回首看去,明明冰冷的声音,却偏偏唇边带笑,看得人心里发慌。芷蘅微微垂首,只微笑不语。李昭玉对向坐上李稔,笑道:“父皇,三弟与公主需过围场重重关卡,恐一时难归,儿臣听闻,北冥国歌妃歌喉婉转、若天籁之音,九公主乃歌妃之女,想必亦是歌声动人,不如便叫九公主为这山光秋色,一曲助兴如何?”芷蘅一惊,她实在不料李昭玉竟会当众将矛头指向自己。她怔忪看向李昭玉,纯白色羽毛披袍若雪凄然风中。楚楚风致,婀娜蹁跹。众人只是这样望去,便是这秋色里一抹动人春意。“太子,芷蘅天资浅薄,未曾得母妃歌喉,只怕坏了皇上观赛兴致。”芷蘅婉转推拒,礼仪不失。李昭玉却笑道:“弟妹何必谦虚?谁人不知歌妃歌喉动听北冥?纵是身份低贱,亦可入宫为妃,隆宠不衰?弟妹又何必吝惜这天赐的嗓音呢?”芷蘅微微凝眉,李昭玉此言暗含讥讽。想在无尘宫时,荫荫树下、寂寞窗旁,确也曾引歌一曲,只是那时寂寥的歌声,无人赏析,却不知,是否果然是如母亲一般,莺歌婉转?思及此不禁阵阵心酸,母亲的歌声,她亦只是听说而已,从未亲耳听过。那深寂的宫苑,倏然闯入脑海,仍然痛人心扉。“杨妃,这秋气正好,昭玉说的也是,你便不必推脱,歌一曲如何?”李稔目光含笑,温然的看着她。风寒,似透进了纯白羽袍。芷蘅纤指紧握,李稔开口,却只怕此事不能拒绝。只得轻声应道:“既是皇上不弃,芷蘅便献丑了。”“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容颜十五余。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脍鲤鱼。画阁朱楼尽相望,红桃绿柳垂檐向。罗帏送上七香车,宝扇迎归九华帐。狂夫富贵在青春,意气骄奢剧季伦。自怜碧玉亲教舞,不惜珊瑚持与人。春窗曙灭九微火,九微片片飞花锁。戏罢曾无理曲时,妆成只是熏香坐。城中相识尽繁华,日夜经过赵李家。谁怜越女颜如玉,贫贱江头自浣沙。”一曲《洛阳女儿行》,唱尽心中多少悲苦?身在无尘宫,这首曲子,便是芷蘅最常吟唱的一曲,那时,便常常泪落花畔,徒叹落花轻贱。便如自己不堪的命运。一曲莺歌唱罢,歌声悲戚,浮云如泣,似秋日徐徐倾泻的伤凄,似午后渐渐褪色的晨曦。哀的歌、悲的调,绕梁久久难去,围场偌大,倏然寂静无声。芷蘅微微垂首,此曲悲哀,亦勾起心头许多伤心往事。李稔听得入神,竟不自觉缓缓站起身来。 反唇相讥 - 欲火皇妃 - 忧然 他凝眉望着芷蘅,秋色下,柔弱似柳的纤纤女子,一双雪眸晶莹灵动,她一身素净,除那白色风袍舞动如仙,便有一席墨发翩翩,发上竟只簪一支白玉镂刻芙蓉簪,挽起如丝长发,耳上纯白珍珠璀璨,周身便再无他饰。奕王杨妃绝色,大沅人早有所见,可李稔亦不曾如此仔细的打量过她。她如此清素之美,不颦不笑,便悄然夺尽了身边美妃的妖艳风华。惊艳的目光里,赞叹的声声议论中,芷蘅静静站着,宠辱不惊。“果然好嗓音。”李稔由衷赞道。芷蘅淡声道:“皇上过奖。”皇后上官氏却突地冷冷开口:“杨妃这歌声果然便同她母妃一般呢,听说歌妃当年,乃水榭台上的一名歌姬,呵,花街柳巷出身的女子,总是多些手段,看来杨妃,果然得了母妃真传,难怪,连奕王都收服了呢。”芷蘅心中一颤,皇后语中带刺。心内的伤口被生生撕开,她话中有话,既讥讽了歌妃,又将自己新婚之夜失身李昭南一事一并嘲弄了。芷蘅垂首,搜肠刮肚想要出言反击,可偏偏脑中空白。“本王是那么容易被收服的吗?”秋意,忽而深邃。众人回头望去,悠悠歌声中,竟不觉奕王与容嫣非已然立马身后,不远处,李昭南翻身下马,容嫣非容色却有些微惨白,身上衣襟亦凌乱了。李昭南伸手扶她,容嫣非却瞥他一眼,不理,自行下马,方一落地,脚上便是一痛,李昭南伸手扶住,她便倒在李昭南臂弯中。容嫣非立时挣脱开,扬眸看他:“谁要你假好心?”李昭南冷哼:“我看箭术便不必比了吧?我李昭南可不会趁人之危,何况,还是个女人!”“奕王,我伤的是脚,手可没伤!”容嫣非一跛一跛追上李昭南,李昭南却转身而去,目光望向芷蘅,秋风下,她雪袍飞扬,淡淡微浮的轻红染了凝白容颜,浮云如雪,雪似云飞。适才,因容嫣非跌下马,摔伤脚踝,二人不过徐徐策马而来。忽觉广场静谧,正巧听见李昭玉一番挑衅。他本欲立时而来,却仍是止住了。芷蘅的歌喉他亦不曾见识,况且,他亦要所有人知道,芷蘅除了容颜美貌,还有许多惑人风致。直到……皇后出言嘲讽。李昭南一步步走向芷蘅,芷蘅绝美双眸被秋阳染上一丝奇异色彩。李昭南的目光却深得迷魅,深得……摄人心魄。他亲耳听见了她一曲高歌。那千回百转的音色,似仍旧丝丝缕缕婉转云端。所谓余音绕梁,许便是如此吧?李昭南目光惊艳,幽幽看着芷蘅,他伸手揽住芷蘅纤腰,转首望向李昭玉,李昭玉并不回避,冷冷看着他。他是故意要羞辱芷蘅。李昭南不怒反笑:“大哥,芷蘅的歌喉可还说得过吗?”李昭玉望向芷蘅,芷蘅眸若星辰,却只照在李昭南身上,他冷笑道:“歌妃的女儿,自是名不虚传!”“大哥此言差矣,芷蘅这点微末伎俩,如何比得上太子府云妃的舞姿曼妙?”李昭南唇角勾动,李昭玉霎时面如死灰。他凌眸瞪他,李昭南却悠然笑道:“云妃当年乃皓月楼第一舞姬,娇艳动人,舞若惊鸿,呵,本王曾有幸曾亲眼目睹,只是当时不识情趣,佳人邀约,本王未能亲赴,但想必那一弯玉臂万人枕,一点樱唇万人尝的烟花女子,自也是名不虚传的,是不是啊?大哥?”一席话,丝毫不留半分情面!李昭玉乍然怔忪,秋寒,顿时令气氛犹如凝霜。便连芷蘅亦是一惊非小,她望着李昭南,她虽心知,李昭南讲话向来不留一点余地,可这样当着容嫣非及阿那国使臣还有李稔的面如此,还是不由得令人捏一把汗。芷蘅连忙去看李稔,但见李稔只凝眉不语,面色凝重。皇后亦是一脸霜色,沉沉垂目。一边的莫贵妃倒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李昭南望向皇后,冷眸如潭:“皇后娘娘出身名将之家,身份尊贵,高人一等,只是不知当年上官将军征战沙场之时,上官夫人与人偷情被捉奸在床后反咬奸夫强暴,是否皇后娘娘亦是得了母亲真传,如此口尖舌毒?”皇后花容立时失色,望向李昭南,他目光深幽,冷如霜剑。皇后心口起伏不定,只是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始终不敢出言反驳一句。只得愤愤侧首,几乎气结。李昭南冷冷挑唇,望向芷蘅时,目光方有一丝柔和:“我们走吧。”芷蘅看看他,心中万千感慨。李昭南目光只是淡淡的,可他对李昭玉与皇后的讥讽,分明是为了自己。心中涌动,却只是嫣然一笑,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随在他的身侧。“站住!”正是此僵持之际,容嫣非娇脆的声音响起。李昭南回眸望去,容嫣非手握马鞭,直指李昭南心口:“奕王如此,可算是临阵脱逃?”李昭南握着芷蘅的手不曾放松,另一支手却轻轻拂开容嫣非的马鞭:“公主,还是等您的脚伤好转,再说吧。”“不准走!”容嫣非不依不饶,闪身至李昭南与芷蘅身前,李昭南冷眸看她,笑道,“公主,若要比试,本王天府中随时恭候,适才堕马若非本王相救恐怕您早不能安然站在此处,又何必大庭广众之下,自取其辱?”“笑话!”容嫣非面色潮红,显然对输了一阵颇为不服,直欲找回颜面,“我们草原女子,个个能骑马、会射箭,哪里像你们中原女人,只会唱几句莺莺燕燕、靡靡之音?”说着,细眉挑向芷蘅,暗含讥讽。李昭南修眉一聚,随即笑道:“所以草原女子才皆如公主一般已然双十却仍旧待字闺中吗?” 云水脉脉 - 欲火皇妃 - 忧然 “你……”容嫣非面上顿时惨白,忽的扬起手中长鞭,直向李昭南而去,李昭南推开芷蘅,闪身避开,容嫣非厉声道:“你比与不比?”李昭南不屑一顾:“不比又如何?”容嫣非双唇勾动,冷笑道:“不比?你我两国怕只能势如水火!”此言一出,惊起围场秋风中深埋的寒意。李稔苍眉一竖,看向李昭南。李昭南却依然淡笑道:“到底还是女人,将私人恩怨与国政牵连,原来所谓草原巾帼不让须眉的容嫣非公主,竟也是如此见识,本王实在失望。”说着,缓步走到芷蘅身边,轻轻揽住她,目光含笑:“这下你放心了?我连对她的欣赏之情都再没了。”芷蘅脸上微热,但见容嫣非隽秀的脸颊漾着缕缕红云,秀目中盈盈水光,透彻明丽,她看着李昭南,竟气结无语。李昭南说的不错,到底是女人,总是少不了女人的娇蛮与心性,终究不比男子。李昭南拥着芷蘅跨上凌风傲,容嫣非欲要再言,却看着李昭南桀骜的双眼,生生咽了回去。马上男子傲然笑笑,策马而去。当今大沅,敢如此放肆,礼数不顾的人,亦只有李昭南。容嫣非愤然将马鞭扔在地上,从来,没有敢如此漠视她,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拂逆她。她可以忍受所有,却不能忍受这种无视。在草原上,她是最受尊崇的公主。在阿那国,她是傲视一切的女子!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在李昭南的眼里,她却似乎什么也不是,竟及不上他身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她不甘心!“公主,我三弟的性子便是如此,请您切勿放在心上了。”李昭玉殷勤说道。容嫣非却瞥他一眼,对于李昭玉这般儒雅的男子,草原女子最是不喜。容嫣非走回座位,一场本该激烈的决斗不欢而散。李稔面如土色,望着容嫣非及阿那国使臣,强笑道:“公主,结盟一事,奕王身为武将,本便非分内,不如令太子与公主详谈如何?”容嫣非看李稔一眼,咬牙道:“不,我容嫣非便不信,不能逼他与我动手!”容嫣非心念一转,忽的看向李稔:“皇上,你我两国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若强强联合,我据草原,您霸中原,岂不是好事一桩?”李稔笑道:“那是自然。”“那么若容嫣非有事要请皇上相助,皇上可否助容嫣非一臂之力?”容嫣非笑容嫣嫣,适才的愤懑似一扫而去。李稔道:“这自是当的。”“好!好,大沅皇帝果然痛快。”容嫣非起身,笑道,“那么容嫣非先行告退,还望皇上您金口玉言,信守承诺。”言毕,转身而去,阿那使臣纷纷起身,亦步亦趋跟在容嫣非身后,李稔恍惚望着,心中竟有一瞬迷茫。望着容嫣非,便好似望着阿那国的李昭南!她地位之尊崇,可见一斑。“皇上,奕王……奕王实在越来越放肆了,您若再是这般忍让着他,只怕有一天他连您都不放在眼里了。”皇后面色发青,对于适才的羞辱,仍气郁在心。李昭玉先被奚落又被容嫣非无视,心中更有怨气,见皇后开口,亦添油加醋说:“父皇,三弟的性子,儿臣亦是知道的,只是……只是在容嫣非公主及阿那国使臣面前,却未免太无礼数,我大沅气度全无,父皇颜面无光,容嫣非公主负气而去,却只怕于我两国交好有碍,长此以往,我大沅莫不是成了众矢之的吗?”李稔面色沉沉,始终不语。身边莫贵妃察言观色,此时倒是开口道:“是啊皇上,奕王这般脾性,对公主如此无礼,只怕传扬出去,于国体有碍。”“皇上,况且……奕王手中……可是握着重兵!若是……”“住口!”皇后一语未完,李稔便冷冷打断她,目色似深不见底的冷潭,目光扫向李昭玉与李昭慧:“哼,若是你们两个有一个争气的,朕,又何至于此?”一语完毕,龙颜大怒!李稔拂袖而去!李昭玉与李昭慧互望一眼,不禁垂首。不错的,若论文才李昭玉可傲视大沅,若论武艺,李昭慧亦未必输了李昭南,但却有勇无谋、不谙用兵。李昭南城府深沉,谋略深远,用兵如神,大沅无人可出其右。但他恃才傲物,亦树敌不少。秋风劲吹,吹开天边厚重的浓云,却,仍不见天色……………………秋霜、风寒,山水脉脉!李昭南拥着芷蘅,策马旷野。暮色金红,烧透云天,晚秋风曲间歇不断,天涯望远,沧桑山色,云光潋滟。李昭南勒马望天,遥遥指向天际:“芷蘅,你可看到了云色?”芷蘅点头:“看见了,很美。”“从前,我最喜欢看黄昏的云天,但,我却已许久没有看过了。”李昭南目光怅惘,声音有一丝沉痛。芷蘅望望他,暮色照进他深黑眼眸。芷蘅忽的忆起江沄,他喜欢看云天,却又好久不曾看过,是否……便与那死去的女人有关?犹豫再三,芷蘅还是决定不问。李昭南是亦如自己般有着累累不堪回忆之人。所以她懂,那些回忆只要稍稍触碰,便会痛入心骨。揭开的伤口,流血不止,那样的滋味,自己已有过太多次。她回首望向脉脉流云,淡声道:“你会娶容嫣非吗?”李昭南低头看她,目光幽深:“娶又如何?不娶又如何?”芷蘅惘然笑了:“娶她,我会吃醋,不娶她,我会很开心。”李昭南轻轻扳过芷蘅尖削下颌,迫她与他眸光相对:“我喜欢坦白的女人!”芷蘅眼中的忧伤如绵绵细云,流淌过他的目光,李昭南俯身吻她:“芷蘅,永远都不要骗我!知道吗?”芷蘅心中有丝莫名哀伤流过,李昭南抬眸望她,他的轻吻似乎仍在唇角,热度不消。李昭南看着她,言之凿凿:“我李昭南对这一片云天发誓,无论是谁的命令,也绝不会娶容嫣非,便如我刚才所说,在我心里,她甚至比不上你的一缕发。” 风云突变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面若红云,幽幽看他。李昭南挑起她鬓边一缕柔丝,与她眸光凝对。家国的隆盛兴亡,宫廷的尔虞我诈,似乎都在她一泊眸光中化作一缕轻细的烟水………………………………回到天府,有难得的几日宁静,时近十二月,冬寒将近,府中上下忙于筹备过冬所需,孙如妍不亦乐乎的张罗,仿佛前些日的颜面全无早已不放在心上。芷蘅依然在福腾阁中极少出去,佑宁一天天长大,她的心境便随着安定下来,只是今日,枯涩的枝头被冷风吹折,无端令心上一惊,便有微微忐忑不安。正自思量,李昭南踏进院来,远远看着他修身挺拔,若峰峦俊秀巍峨,冬日里,他的冷,便更深入心骨。“佑宁又长大了?”想着,李昭南已走近身边,他逗弄着佑宁,眼神却望向恍惚的芷蘅,“这样看着我?我会忍受不了。”他唇角玩味的笑,芷蘅一怔,不及反应,便觉着腰间一紧,他整个人已贴了上来,他们之间隔着孩子,芷蘅大惊:“别碰到佑宁了。”李昭南的吻却好似旁若无人,身边云儿、绿字与铃儿皆低头轻笑,随从们亦垂下头去。自从重归天府,芷蘅便向李昭南要了铃儿与绿字两个,不必令她们再在萍院中受苦。芷蘅终究羞赧的挣开他。面上潮红未退,将佑宁交在云儿手中,回眼责怪道:“青天白日的,你……做什么?”李昭南勾唇一笑:“这是警告你,不要随便引诱我。”说着,重又揽紧她纤细腰肢,芷蘅明明心头荡漾,却仍旧挣扎道:“行了,不叫人笑话?我哪有引诱你?”“不然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李昭南更紧的固住她,令她动弹不得,他目光深情万分,“你难道不知,自己的眼神很迷人吗?以后,不要用这样的眼神随随便便看别的男人,会令人想入非非!”李昭南俊魅的眼神,亦令芷蘅有片刻意乱情迷。冬气习习,灌入芷蘅单薄丝袍,她迅速清醒,推拒他:“别……叫人看着……”正说着,院外匆匆跑进一名侍从,身后还跟着一名内监打扮的人。“奕王,宫中有旨。”侍从低声说。李昭南无趣的冷下脸,看向传旨内监,内监一副卑笑,只低身道:“奕王,皇上有旨,传奕王杨妃入宫觐见。”李昭南一惊,芷蘅更是一惊非小。李昭南眉心紧蹙,冷冷审视着内监脸上每一分神情:“父皇传杨妃?所为何事?”内监难为道:“这……呵,奕王奴婢只是传旨,皇上……确不曾吩咐为何召见杨妃。”李昭南看向芷蘅,只见芷蘅秀眉轻凝,亦迷茫的望着自己。李昭南轻轻拍了芷蘅的肩:“没事,我与你同去。”“奕王……”才一出口,内监便出声打断他:“奕王,恕奴婢多事,皇上吩咐,只传杨妃一人而已!”李昭南犀利鹰眸射向他,内监不禁一个寒战,随即低下头去。李昭南并不理他,拉住芷蘅微凉手指,向院外走去。“奕王……”内监出声,李昭南回身目光如剑,“怎么?你要拦我?”一句话,平静深沉,内监却吓得身子发抖:“不,不……只是……”李昭南并不听他说完,转身而去。芷蘅亦望着他,只觉他握着自己的手暖意融融。近了冬,寒已透襟。唯有被他握住的手,暖热无比。心里,忽而安定许多。似是只要有他在,莫说是皇宫内院,便是刀山火海,又如何?……………………冬意意浓,茗花发,水仙负水。巍巍皇城,在冬气中肃重庄严,冷风袭入芷蘅绣梅花枝衣领,芷蘅身子一瑟,李昭南看她一眼,李稔太安殿前,浓艳山茶冷香如玉,白玉阶台,冰冷犹若这寒冬时节。“我便在门外等你。”李昭南目光亦似深冬,浓郁的寒,和无尽的担忧。芷蘅宽慰他,柔柔笑道:“没事,皇宫内院的,能怎样?”李昭南眼光瞬间黯淡,望向肃然的太安殿,低声说:“就是皇宫内院,才危险。”他话里有话,芷蘅不解凝眉,李昭南为芷蘅紧一紧月白色隐花风袍:“去吧,我等你!”芷蘅看着他,心内突而悲伤。忆起曾经的自己,亦如李昭南一般,认为皇宫之中,是这世上最危险、最冰冷的一处!她转身而去,目光流连。李昭南望着她,她纤瘦的背影,一身素净月色,明明是如此清淡的女子,却偏何这般风华绝代?李昭南握紧手中剑,环望宫宇,莫名有种紧迫感,扰乱了心!却不知,这是否便是关心则乱!…………………………踏进太安宫,水仙花浓香馥郁。太安宫是李稔寝宫,红帐低垂、流苏荡着幽幽茗烟香。芷蘅略微不适,暖融融的一室温香,令她头有微微晕眩。“杨妃来了?”李稔姗姗来迟,自帘后而出。身边没有侍人,只他一人而已。芷蘅微微低身:“参见皇上。”李稔点头,步步走上龙腾红木躺椅,苍眉肃然,如这皓皓宫宇。“杨妃,为何不问今儿个因何召你前来?”李稔目光在昏暗殿中意味不明,芷蘅莫名心中一紧,“芷蘅愚钝。”李稔笑笑:“杨妃歌喉婉转,若天籁之音,果真是朕生平所未闻。”芷蘅谦然道:“皇上过奖。”她每一答都如此简洁清淡,不温不火,李稔凝眉走下躺椅,站在芷蘅身前,目光一分一分滑过她如雪容颜,芷蘅略微局促,垂眸不语。“这样的美色,偏出奕王府,哎……”李稔话头一转,不知所云。芷蘅举眸望他,一双秋瞳剪水,潋滟流光。李稔目中有惊艳之色,杨妃他不是第一次见,可每每见到,却似风华更胜当初。“你与昭南一起,也是这么冷清清的吗?”李稔更走近一步,衣袍便与芷蘅裙角相碰,芷蘅连忙后退,“不知皇上召见芷蘅所为何事?”她声音中带着颤动,李稔的一举一动,一言一句,令她心跳如剧,他言行未免过于暧昧,目光未免过于放肆。她背上隐隐生寒。 深宫暗谋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稔却忽而叹道:“说起来,朕还真有些舍不得。”芷蘅不解凝眉,李稔转回身,背对芷蘅:“那日赛马,杨妃一曲莺歌,令阿那国王子容行山念念不忘,你知道,昭南开罪阿那国公主,令结盟受阻,该当何罪吗?”芷蘅一惊,大沅朝,奕王威严不容忤逆!这是她来到大沅最深的感受,她望着李稔背影,他微微回眸,目光深暗,那一瞬而过的杀意却没能被昏暗烛辉遮掩!李稔淡声说:“杨妃,若是得罪了阿那国,想必战火重燃,我军才经一番苦战,又听闻北秦联合了南楚、赣良,欲组成联军共抗大沅,若此时外患再起,只怕我大沅内外交困,不可抵御,且冬日苦寒,乃兵家大忌,不宜此时兴兵,你说……是吗?”芷蘅身子一震,心惊李稔竟有如此一番言语,脑中顿时空白。他此言何意?有威胁、有警告、有逼迫!“皇上……”“杨妃,若要你略做牺牲,与容行山一夜春宵,解我大沅此番之困,结万世之好,你可愿意吗?”李稔打断芷蘅,一句话说出来,夹带着冬日凛冽的寒。芷蘅顿时僵住,目光惊凝的看着他。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李稔,李稔却冷笑着,打量她一身清素绝美:“于你来说,没什么的?不是吗?就如……你当初新婚之夜,亦可为北冥国诱惑昭南一般……”芷蘅心一颤,那一夜的往事,恐将终生追随于她,在人们心中,她永远都是在新婚之夜,**他人的荡妇。芷蘅面无表情,只冷声说:“皇上,此事可问过了奕王?我大沅朝巍巍天朝,却需一女子以美色相诱,传扬出去,岂不令邻邦笑话?大沅国威何存?皇上颜面何在?面对中原列强,大沅可挥兵攻之,面对外敌番邦却畏惧如狼,又可是所谓天朝该有的姿态?芷蘅区区女子是小,大沅国体是大,芷蘅鲁莽,还请皇上三思。”芷蘅微垂星眸,随而恭声道:“皇上若无其他吩咐,芷蘅先行告退,奕王尚在殿口等候。”说完,转身而去。方一举步,却被人自身后突地抱紧,芷蘅一惊,回首看去,只见李稔目中倏而流淌热烈光火。他目光灼灼,似乎要将自己吞没:“若不愿,也并非不可,这是容嫣非公主的计策,若是你不愿……朕亦有办法推脱掉!如何?”芷蘅大惊,急欲挣脱开李稔的怀抱:“皇上,请自重!”“自重?”李稔轻嗅她身上淡淡幽兰香,双手不自觉收紧,令芷蘅不得挣脱,“何必这般假装?你是什么样的女人,天下皆知,你我效仿了唐明皇与杨贵妃,岂不也是一段千古佳话?”李稔用力扯下芷蘅月白披袍,绣傲梅寒枝的衣裙,勾勒女子绝好身量,李稔一见,更加焚心似火,转过芷蘅身子,向着娇美雪颜吻去,芷蘅侧首避开:“皇上,奕王便在殿口等我……”“休要拿奕王压朕!”李稔目光如刀,狠生生盯住她,几乎捏碎她的细肩,芷蘅轻声呻吟,李稔却更紧了手劲,“奕王又怎样?呵,你以为昭南真的爱你吗?告诉你朕的儿子,朕最了解,奕王李昭南爱的人,只有他自己!难道你不曾听说,他曾亲手诛杀自己的发妻吗?呵呵,当时他与江沄的恩爱,可不比对你少几分!”芷蘅身子大振,水眸凝结,她看着李稔,李稔面目扭曲,铮铮述说着当年往事。江沄,这个名字被再次提及,重燃心内万千疑问!为什么,每一个人都会与自己提到她!“你不信是吗?”李稔挑唇笑着,唇边有岁月雕刻的清晰痕迹。芷蘅看着他不语,李稔捏紧芷蘅手腕,将她硬生生拖到大殿门口,紧闭的殿门,被推开一条缝隙。昏昏天际,云霭低沉。暮天下,白玉宫阶落满残香败蕊。芷蘅望去,心脉却被突地牵扯!泪眼中,只见阶台白玉柱边,容嫣非倒在李昭南怀中,李昭南并不回避,任由她靠在他的胸前。那个曾威风凛凛的阿那国公主,那个曾英姿飒爽的巾帼女杰。此时此刻,竟小鸟依人,一副温柔。芷蘅心间剧痛。昭南,你为什么不推开她?为什么要让她靠在你的胸前?你有苦衷是不是?一定有,对不对?虽是如此,可忍不住泪水落下,李稔冷笑道:“看到了吗?昭南可是远近闻名的风流多情?纵使你天姿国色,又怎样呢?”深深一刀扎入芷蘅心中。芷蘅深深吸气,摇头道:“不,不会……”可眼前的一切,却不容她狡辩。容嫣非娇柔的唇吻住李昭南,李昭南站着,一动不动。精雕细刻的侧脸,雪山一般不可企及的桀骜,正在容嫣非的吻中一点点融化,是吗?最后一丝希冀终于被骤然撕碎!昭南,为什么你任由她这样抱着你?难道,我们曾共同经历的,都不过虚妄吗?是谁?在深牢大狱中,抱紧我?是谁?守在我病榻边,三天不眠?又是谁?口口声声对着一片云天发誓,无论是谁的命令,都绝不会娶容嫣非!可是为什么?昭南,在我极力相信,我也可能得到幸福的时候,你却无法推开你身前的女子?一树山茶被风吹落,生命尽处,早已谢尽了曾经的风华。忽的,有一阵异香拂过脸颊。芷蘅身子立时虚软,沿着殿门缓缓滑下………………………………《三嫁皇妃》出版稿有两个人物番外:一个是《心若苦莲》歌妃的,一个是《若有来生》江沄的,但是,如果您还希望看到其他人的人物番外,比如唐世言、容嫣非等,都可以留言给我,我会写好上传的^0^  或者想看哪一段的人物前篇,也可以告诉我哦(^o^)/~ 凤承殿前 - 欲火皇妃 - 忧然 “容嫣非,够了吧?”李昭南的声音冷如寒冰。他低眸看着她,身前的女子勾唇笑道:“风流多情的奕王,便没一点动心吗?”容嫣非嫣红容颜,自负的微笑。不错,容嫣非的确是极出色的女子。可李昭南依然目色无光,冷冷看她:“只可惜,动心容易痴心难,留情容易守情难。”“哦?”容嫣非眸有流霞,璀璨如星,“那么奕王于杨妃,是动心还是痴心?是留情还是守情?”“与你无关!”李昭南推开她,容嫣非却依然紧抓住李昭南风袍,“不想知道你心爱的杨妃身在何处吗?”李昭南骤然回首望她,容嫣非淡淡微笑,轻捋秀发。她容颜泛着嫣红,眸光却流露冬寒。适才,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只问他是否果真不会与女人动手?他不理,她便紧紧抱住他,扬眸看他说――不要推开她,否则便是动了手,那么便要与她决一胜负。他不屑的任由她抱着,直到她吻上他的唇。他知道,容嫣非在挑战他的忍耐限度!“你说什么?”李昭南凝眉问。容嫣非笑道:“我说,你不想知道你心爱的杨妃此时身在何处吗?”李昭南鹰眸锐利,审视着容嫣非变换的眸光。忽的,目光烁然,冷声道:“是你要芷蘅进宫,不是父皇?”容嫣非笑笑:“不错。”“芷蘅在哪儿?”李昭南声色淡淡,目光却犀利。容嫣非冷冷笑了:“和我一决胜负,我自会告诉你!”说着,面色一沉:“奕王,若是晚了,可莫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你美丽的杨妃大概……”她没有说下去,笑容玩味,转开话锋:“若是杨妃怎样了?你会如何?”“我会杀了你!”李昭南言之凿凿,铿然有声。“好,要的就是奕王这句话!奕王动手吧,不然休想知道你的杨妃身在何处!”容嫣非墨发翩翩,自腰间拔出两刃弯刀。李昭南淡淡拂她一眼,转身欲去。容嫣非一怔,喝道:“李昭南,你不是要杀我吗?动手!”李昭南唇角微挑,蔑然道:“你不会有机会和我动手,若是芷蘅伤了一丝头发,我……会将你一刀毙命!”容嫣非心中一震,这个男人冷如雪山,狂傲不羁。她咬唇:“好大的口气,那么我告诉你,你若不与我动手,只怕你堂堂奕王的女人,便要成了我的嫂子!”李昭南骤然停住脚步,转身望她,容嫣非冷笑的眉眼,不似说谎。天将晚,云收尽。李昭南愤然转身,直向太安殿而去。容嫣非连忙追上他:“她早不在太安宫了。”李昭南丝毫不理会她,行至殿前,内监欲拦住他,却被李昭南锋利目光迫住:“杨妃呢?”内监颤声道:“奕王,您不能进去!”李昭南抓住内监衣领,铮铮重复:“杨妃呢!”内监支吾不语,侧眼看向容嫣非,容嫣非冷冷嗤笑:“奕王何必如此想不开?”李昭南看也不看她,错身而过。容嫣非容颜顿时冷住,她气郁万分,从来,没有人会如李昭南这般一再的无视她!不远处,只见李昭玉缓步走来,李昭南看他一眼,他眉间带笑,掩饰不了目光中的得意。李昭南心思忽的一转,乍然一惊。心里可怕的念头顷刻蔓延。今日的皇宫,肃重中有几分压抑的空气,无端令人喘不过气。先是李稔,再是容嫣非,现在,连李昭玉都出现在面前,难道……这些人都是事先串通的吗?那么又有什么阴谋酝酿在这寒冬腊月的酷寒中?“三弟,父皇有旨。”李昭玉淡淡说道。李昭南冷冷看他,不语。李昭玉早已习惯了他的桀骜与无礼,若是平时定然出言相讥,然今日却只是神情淡淡:“父皇口谕,杨妃暂且留在皇宫陪伴皇后,三弟自可先行回了,待五日后……盟约签订,自会将杨妃安然无恙送回奕王天府。”五日!盟约!容嫣非适才的一句突兀进脑海中――若再迟一步,杨妃便会成为她的嫂子!李昭玉得意的笑:“三弟,便先回吧,若是盟约一签,弟妹定然功不可没,到时候天府的威望便更进一层,大哥便先恭喜三弟了。”李昭南心中浪卷滔滔,恨不能将李昭玉碎尸万段。可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瞥他一眼,甚至没有领旨谢恩。冬暮下,气息沉沉,流荡的湿冷潜伏在阴森森的天色中,笼罩整座皇宫。李昭南回身阔步,向皇后凤承殿而去,途径容嫣非身边,冷冷一哼:“公主如此卑鄙行径,本王见识了!原来所谓草原巾帼女杰,不过如此!”最后四个字如刀一般刺进容嫣非心里。她追上去:“你不要含血喷人。”容嫣非亦迷茫的望着李昭玉,他怎么会在这里?留杨妃五日?签订盟约?为什么……自己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只是叫李稔传杨妃入宫,佯装威胁,言容行山欲与杨妃一夜春宵,逼迫李昭南与自己动手。可是……这些都是假的不是吗?都是一个计策不是吗?她转身看向李昭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昭玉玩味的笑:“公主,令兄见杨妃如此美艳绝色,只恐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了,父皇体恤令兄一片心意,便留杨妃于宫中五日,以结我两国万世之好,岂不两全其美?”容嫣非大骇,握着弯刀的手骤然一收。怎么会是这样?她看着李昭玉志得意满的样子,忽的一阵急促的晕眩。自己设计了一个局,可却陷入了另一个局中。自己自以为聪明的设了一个计,却不想是被他人算计其中了?是不是?她不过是因为任性、不过是逞一时意气、不过是心血来潮!可是……李昭南悲愤的背影消失前,她迅疾的跟上去! 从此改观 - 欲火皇妃 - 忧然 不行!绝不能是这样!她容嫣非决不能被利用!决不能……背负着这样一个卑鄙下作的罪名,而成全了他人的阴毒计谋!决不能!………………夜将至,云低矮。厚重的浓云包裹着清冷的凤承殿。李昭南目光一聚,只见凤承殿前早有宫卫严阵以待!看来果然有阴谋!李昭南拔出腰间佩剑,一步步走上宫阶,月色凄冷,宫阶如霜,李昭南目光如同地府修罗,森森可怖。宫卫们面面相觑,奕王威武,大沅无人不知。虽宫卫不属军队,不归李昭南统领,可奕王威名在大沅已是神话,他杀人从不需要理由!如今他一身严寒,步步逼近,宫卫统领邓东祥首先迎上:“奕王,此为后宫,奕王未经宣召……”“走开!”李昭南寒剑横在邓东祥脖颈上,邓东祥面上顿时一抽,李昭南震开他,阔步向凤承殿而去。宫卫齐刷刷拥在殿门前。李昭南目光扫过去,如此训练有素的行动,显然是早有预谋,手中剑柄紧握,正欲上前,却被突地扯住。李昭南回身看去,只见容嫣非目光坚然的望着他:“奕王不要去。”“公主还有何指教?”李昭南甩开容嫣非,容嫣非却闪身至他的身前,“奕王,杨妃……不会有事,而你这样闯进去,擅闯后宫是什么罪,奕王该比容嫣非更清楚。”李昭南冷冷一哼,拂开容嫣非,容嫣非高声叫道:“奕王,我哥哥容行山根本不在宫中,一晚都在馨馆歇息,我哥哥根本不好女色,你还看不出这是个阴谋吗?”容嫣非一席话,终令李昭南顿住脚步回头看她。夜风下,容嫣非衣袂翩翩,从来眼高于顶的她,此时目光里竟有几分不易见的无力。李昭南看着她,容嫣非道:“原本,我只是想要激怒你,才故意那样说的,也是我和皇帝串通了,要他陪我来演这出戏,但其实我哥哥根本整夜都在馨馆,我出来时,他还在和兄弟喝酒,即使我哥哥进了宫,我哥哥好酒不好色!对妻子乌兰此情不渝,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怎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可是……这是个阴谋啊,奕王!”容嫣非的神情急切,李昭南渐渐平稳了心态,他转眼望向凤承殿,凤承殿前,刀兵赫赫,自己也早看出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可这阴谋既是与容嫣非无关,那么……这一切的谋划者便只可能是一个人――李稔!李稔看似顺水推舟,实则用意极深!李昭南望着夜色下庄严冷肃的凤承殿,这座宫殿,在他从小的记忆里便是一座金煌的阴森牢笼。小时候,他无意闯入凤承殿,被罚跪于殿前七日,水米不进!亦曾记得母亲在殿前被打得遍体鳞伤,染红了殿前浮雕华丽的砖石。他的母亲,便曾是凤承殿的宫女!十岁,更因自己无意打碎了皇后的玉如意,被父皇鞭打,几乎要了他的性命!这座殿宇,仿佛便与他一生的宿命纠缠在一起!父皇,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是不是?你对我,终于没有半分父子情念,有的……只是纠缠不休的利益!如今中原天下,大沅最强,北秦遭遇重创,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元气,无法再与大沅抗衡,于是,我便成了你的眼中钉,肉中刺,是不是?面对凤承殿,李昭南冷冷而笑。他举步上前,容嫣非一惊再次拉住他墨色风袍:“奕王,你还不明白吗?你还要去?不要去!杨妃不会有事!”“公主难道还不懂?”李昭南转目看向凤承殿,“今天这里,我进去与否,都会有一场浩劫。”他不相信李稔不会备下后路。他若不进去,芷蘅的名节、自己的声望,无疑都会大损。到不如进去,顶多落得个擅闯后宫的罪名,也到坦荡。“况且,芷蘅还在里面!本王岂能独自离开?”还清晰的记得他说要等她,还记得她回眸的目光,可只是短短时候,他们便仅仅隔着一道门,而不能相见。长剑寒了月色。容嫣非不解的看着他:“你果真如此在意杨妃吗?我只听说奕王无情,风流成性。”李昭南不语,容嫣非轻轻放开李昭南衣袖,李昭南提步而上,剑光烁烁,月色寒凉。宫卫们互望一眼,邓东祥一声令下:“护驾、护驾!”李昭南冷哼,护驾,多么严重的字眼?自己不过想找回自己的女人,便只在一声之间变成了刺王杀驾!刀光交错剑影,李昭南以一敌十!刀光里,他目光如剧,剑影中,他豪气万丈。容嫣非忽的感觉眼前的血光里,李昭南的背影如此高大!第一次见他,是在街上,他策马长街,风姿飒然。那时候,她觉得他不过如此。可如今,刀光剑影里,他的背影却陡然巍峨,似远远屹立的山峦,夜色里,更有一层奇异光彩。容嫣非心思一定,豁然抽刀上前:“奕王,我帮你!”弯刀在明月下晃亮耀眼,李昭南一惊,随即道:“你无须卷进来。”“少废话,你快进殿去,这里有我!”容嫣非一声高喝,冲到李昭南身边,挥刀掩护。李昭南跳开望去,但见宫卫们刀刀犹豫,颇有忌惮。想来容嫣非乃阿那国公主,自无人敢伤她。“多谢。”李昭南言毕转身而去。剑光与血光,倏然令凤承殿前一片狼藉。李昭南推开殿门,扑面而来的是阵阵熟悉的香。那是皇后最爱的香,却是他自小的噩梦。殿内,一片死寂。冲进殿门的刹那,他只见到空空如也的宫阁。精雕细刻的海棠花碧玉屏风后,缭绕熏香浓郁。有隐约蒸腾浮流之气弥漫,李昭南步步走进,握紧手中长剑,忽而,幽幽水声滴破寂静。李昭南一怔,方觉那浮霭之气与缭绕的香,该是沐浴之用。他不敢贸然,轻声道:“芷蘅?”殿内依然寂静无声。正自踌躇,突地,屏风倒地,李昭南一惊跳开,紧接着传来的便是一声娇细的喊叫:“你……来人啊,来人啊……”适才门外的宫卫纷纷冲进殿来。李昭南定睛一看,只见那木盆中的女子挑下绯纱帘幔,厉声说:“三哥,你擅闯母后寝宫,意欲何为?”是皇后的女儿安云公主李明雪! 软禁架空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不及回神,便听李稔的声音远远传来:“何事如此喧闹?”“皇上,奕王擅闯凤承殿,臣实在拦不住!”邓东祥连忙上前报道。李稔状似惊怒,瞪向李昭南:“昭南,这宫中的规矩你不懂吗?”李昭南已然安定下心神,他还剑入鞘,神情淡淡的,竟自不理会李稔的话,只道:“芷蘅呢?”李稔面色一沉,李昭南果然是李昭南,即使是如此情形下,依然桀骜如鹰。李稔冷道:“这便是你与朕说话的态度吗?”“芷蘅呢?”李昭南只是重复。李稔心中一股气涌上,眉目森然:“昭南,朕一向由着你,不要得寸进尺!”“芷蘅呢!”李昭南一字字咬住,每一次的口气都要更沉重。李稔双拳攥紧,一双沉暗的目深深望进儿子的眼中,他只看到一片波澜不惊的黑暗。他明明犯下了宫中大忌,却好似若无其事!李稔慢慢平复下心绪,冷笑一声:“难道,昭玉没有传旨给你?杨妃只怕此时已在馨馆之中……”“不可能!”此时,容嫣非跑进来,两刃弯刀,有血色鲜明。李稔眉一竖,他完没想到容嫣非此时会调转了矛头。容嫣非跑到李昭南身边,诚挚的望着他:“奕王,不可能的,理由我已经说过。”说着,回眼望向李稔:“我没想到,大沅皇帝竟是如此卑鄙,更没有想到,我容嫣非也会被人利用了!可是大沅皇帝,你大概没想到我的哥哥容行山根本不好色,与色相比,他更好酒!杨妃不可能在馨馆,因为你明明知道,这只是我激怒奕王的计策,若杨妃果真在馨馆,我容嫣非以命担保,定然将杨妃安妥的送回天府!决不食言!”言之凿凿,字字有力,她回首望李昭南:“奕王信吗?”李昭南点头:“信!可我更加相信,芷蘅绝不在馨馆!”李稔看着容嫣非,不可揣测容嫣非的女子心思!李稔笑道:“皇后喜爱杨妃,此时杨妃正与皇后一起,怎么?昭南,便是这样,你就持兵刃擅闯凤承殿,还惊了沐浴的安云?你该当何罪?”终于说出口了!这层纸终究要挑破,这也便是他毅然闯入凤承殿的原因之一!其实,他已料到,芷蘅大概不会在凤承殿中。李昭南竟是挑唇幽幽一笑:“该当死罪!”李稔一惊,在场之人皆是惊讶的看着李昭南,容嫣非更讶然道:“奕王……”“这是父皇想要的回答吗?”李昭南说话丝毫不留余地,李稔本是习惯的,可真当他如此出言相讥时,胸中的闷气几乎要冲破胸膛。他原本只为煞煞他的锐气,关他几天,要他知道,谁才是这大沅之主!李稔暗自吞下一口气,望着李昭南丝毫不惧的目光,他心中竟有些不安。李昭南如此有恃无恐,是因为……他的手上握着大沅重兵,且奕王军队,军纪严明,向来以奕王之命是从!“来人,传朕旨意,令奕王在天府之中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天府半步,如有违抗,杀无赦!”李稔几乎是咬牙说出了一道口谕,他知道,一道天府的门断然关不住李昭南,可是,他亦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芷蘅还在自己的手中!李昭南手腕一动。宫卫一齐围上,李稔立即冷声道:“杨妃还在宫中与皇后为伴……”说着,目光微微一沉:“我儿好自为之!”李昭南目光一滞,看着李稔眼光如霜,他知道,多年来强忍着对自己虚情假意的父亲,终于再也不能忍耐。因为……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弱点!李昭南心中惘然,芷蘅,这便是我一直挣扎、不去爱你的原因!因为我怕终有一日,你会因为我,而陷入到最大的危难中!手上一松,李昭南将长剑掷落在地,青砖石地发出刺耳的声音。李稔满意的笑笑:“好好护送奕王回天府,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否则以抗旨之罪论处!”龙颜大怒,邓东祥立时上前:“奕王,冒犯了。”李昭南看也不看他,径自迈步出殿。渺茫夜色,将宫宇笼罩。月色不甚清明,也许这一年的冬,将有最寒冷的大雪,降临宫阙!……………………奕王被罚闭门思过,其实便是软禁天府,消息传开,满朝皆惊!奕王威严一向不容挑衅,而今只听闻因杨妃而血溅凤承殿,具体因由却无从得知,恐将成为永久的皇家秘闻。许多人不禁感叹,英武如奕王,亦逃不过红颜之祸。追随奕王的武将亦不禁唏嘘,却知道,一切的缘由并非因杨妃如此简单。自来,功高震主的结局,皆是如此,又何况他们的奕王向来孤傲,冷僻非常,傲视不群,自树敌不少。此次软禁,那些个从前对奕王畏如猛虎的腹酸文臣们,更是变得个个巧舌如簧、添油加醋。奕王被软禁三日后,李稔将其手下骁勇将军焦云调离京都,往边漠驻守,并带兵三万,驰援边漠守军。传言、议论甚嚣尘上。奕王被软禁五日后,手下荣功将军陆善从被命带兵前往南越城,言怕北秦余孽作乱,令助孙守波守城。七日后,羽林将军冯裕晨被命往千里之外的边城。十日后,英勇将军付南被命往洛城……李昭南忠心耿耿的部下一一被调离。军力一步步分散,冯裕晨、付南等人的军队分别由原宫卫统领邓东祥和副统领孟行统率,编入宫卫队,言护卫京畿重责。一时之间,奕王天府成了一座华丽的空城。十二日后,李民亦接到了调离令,李稔令李民即刻动身,前往护送回赠给异域明珠吐纳凡的夜明珠到吐纳凡都城元都!奕王天府,迎来冬日里第一场雪。 幽宫惊吓 - 欲火皇妃 - 忧然 融融细雪,轻柔的落满枝头,寒梅怒放,红似流火,与清雪交融,便是别样的景致。李昭南伸手折断一支梅枝,清脆的声音入耳,似便能惊动寂静如死的天府。“奕王,属下才接了圣旨,明日便要动身了。”李民因一直住在天府,才得以临行与李昭南辞行。李昭南笑笑:“连你都不放过!”说着转身,一丛细雪便抖落肩头:“去吧。”李民凝眉,有些话,欲言又止。李昭南道:“李民,你可还有话不能与本王说的?”李民看看四周,虽说,天府之中早不复了从前的热闹,萧条多了,可终究隔墙有耳,李民凑过身,小声说:“奕王,难道……您还不准备……”话没说完,李昭南便打断他:“李民,你只管走,没有本王命令,万不可私自上山,明白吗?”李昭南目色郑重,李民不解道:“奕王,皇上摆明架空您,日后说不定还有什么罪名要安在您的头上,难道……”“李民……”李昭南目光玩味,“出了这座天府,便会有人跟踪你,你想让我这多年的心血白费吗?”李民一惊,李昭南目色深沉,看着他:“李民,想法找到容嫣非公主,要她务必帮本王找到芷蘅,然后叫她设法到天府一趟。”说着,怅然举目,望着如今寂寥的天府:“容嫣非毕竟是阿那国公主,如今我这天府没有旨意不得任何人进出,便只有这一个法子了,但切记,万万不要亲自去找容嫣非。”李民望着李昭南,追随奕王多年,他太了解李昭南,李昭南不是那样轻易认输的人,此时表面上的平静,正是意味着他心里的波涛汹涌。也许若非因为杨妃,李昭南,早在十几日前,便果真血溅凤承殿也说不定。只是如今,不畏生死的他,心里有了顾忌。杨妃十几日来音讯全无,他眼看着李昭南每一夜亲自哄着小王子入睡,却知道他的心里,一直牵念着的是孩子的母亲。正说着,只见福腾阁院口有轻微脚步声,李昭南忙道:“你去吧。”李民亦低身道:“好,那么奕王保重,属下去了。”回身,只见孙如妍身姿摇摆,面带忧色的走进园子。李民见了礼,便出园而去。李昭南见着孙如妍只冷冷一瞥,她一身胭脂色棉绣裙,裙摆扫过清白雪色,颇为刺目。李昭南转身欲去。孙如妍却叫住他:“王爷……”李昭南顿住脚步,却不转身。孙如妍低头道:“王爷,如妍有话在心里,今日不得不说了。”李昭南依然不语,只静静的站在细雪飘落的梅枝边。雪光映照着他冷沉的眸,更有几分寒入心骨的凉意。孙如妍道:“王爷,这一次的劫难全是因着杨妃而起,我知道,这样说,您一定会生气,可是爹来信,对我说,若王爷愿意,他却愿助王爷逃过此劫。”李昭南眉一挑,冷声道:“哦?却不知孙大人有何高见?”孙如妍小心翼翼望向四周,空阔的院落,连一个下人亦是没有,她方轻声说:“爹他驻守南越城,南越城与齐豫等国交界,又是北秦一直觊觎之地,霍乘风之死,王爷道霍敏没有怨气吗?若此时,爹匿名修书霍敏,只道南越空虚,那么复仇心切的霍敏定然心动,这样王爷与爹合谋一出南越城危机,焦云又是你的人,相信不会出卖爹,能征善战的除了你的人还是你的人,就凭朝中邓东祥之流,如何能行,还怕皇上不放了你?重现我天府威风吗?到时候……”“够了!”李昭南豁然打断她,孙如妍一惊,只见李昭南眉目间隐着冰雪的寒意,“如此窃国苟且的卑鄙行径也亏得岳父大人想得出,还是……岳父早与北秦有所勾结?引狼入室,无异于玩火自焚!叫岳父死了这条心吧!他知道焦云是我的人便好,那么就叫他放得聪明一些,不要……自以为是!”“王爷你……”“你下去吧,今儿个的话本王全当没听见。”李昭南心中一思,随即又叫住孙如妍,忽然笑道,“呵,不过如妍,天府之内不准有任何人进出,是父皇金口玉言的圣旨,圣旨之下,你却还能收到岳父大人的信函,本王倒着实佩服!”一句话,如这冬日冷冷霜雪压向孙如妍心头。她一怔,李昭南却缓缓勾动唇角,拉出一条幽幽笑纹,他不再言语,而是转身向屋内走去。屋中,传出孩子的啼哭声。孙如妍久久立在当地,身子仿佛僵涩住。李昭南非但不接受她的一番好意,竟如此出言讽刺,她紧紧攥住棉厚的衣袖,几乎将棉袖扯断。王爷,你好无情!她霍然转身而去。雪冷,天地俱是白茫一片。傲雪寒梅,悄然放满枝头,雪压梅花,打落片片脆弱的梅花瓣儿,一片一片,落在如泥雪地上,凄凉如泣…………………………夜晚,雪越发大了。敲打在窗纸上,湿了一帘风月。芷蘅已被关在这里整整半月,她几乎不分昼夜,终日在惊恐中惶惶不可终日。漆黑阴冷的宫殿,只有她一个人。暗淡的烛光,照映着桌上残冷的饭菜,每天,只有人送些必备品来,她一个人蜷缩在床上,瑟缩不住,她身子本便畏寒,如此寒冬,是她最难熬的季节。雪夜,虽有人送来炭火盆子,芷蘅却仍忍不住周身寒冷的颤抖。李稔将她关在这里,便不曾来过。她清晰记得自己昏倒前,他对自己的轻薄行为,想起来便更不由得心中寒战。而此时此刻,她多么想靠在李昭南温暖的胸膛上取暖,可……忆起容嫣非娇柔的倒在他胸前的一幕,她的心,便抽搐不已。总是忍不住泪水落下来。她如此思念李昭南,可每每想起他,却又是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昭南,你不爱我了是吗?还是……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早就知道,自己不会那般轻易的得到幸福……早就知道,自己不会那般轻易的拥有一切……从来,她都只有眼看着幸福却触手难及,又何况她如今爱的人,是那般高高在上的李昭南!他的心,从来不属于谁,对不对?所以,他可以亲手杀死发妻!黑暗与寒冷,令她每日胡思乱想,她感觉身心的疲惫不堪,已令她濒临崩溃。越是想到李昭南便越是心中疼痛,越是心中疼痛,便越是想他……想到他,心里的暖与寒相遇,便是一阵激烈的碰撞。必将是焚心噬骨的剧痛。这样的折磨,已令她几乎不堪忍受。她瑟缩在床角,雪影乱了窗外摇曳的梅枝,她望着,目光渐渐迷离……突地,门声响起。 不堪回首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身子一颤,惊恐的抬眼望去。但见昏暗烛光被门外风雪打落,一瞬之间,脆弱的火光熄灭在冷冷寒气中。高大的身影打进来,投影在地。芷蘅双手环住身子,将自己抱得紧紧的,可无论怎样,也抵挡不了心中的恐惧。“你是谁?这是哪里?”这句话,她曾不止一次问过来送饭和必须品的人,可是没有人回答她,当她只是窗外一片无辜的雪花,落得无声无息。房门被关闭,冷气被关掩在门外。芷蘅向床的最里面躲去。那人一步步踏近,硝石的声音响动,顷刻便有火光点燃一根残烛。借着微弱烛光,芷蘅只见一人身披紫色裘袍,转眼望他,那目光在暗淡的烛火中,诡秘而森然……她怵然一惊,那望着她的人……竟是李稔!这样的雪夜,他身为大沅皇帝,竟只身来此,芷蘅不由得心中大骇,她吓得不敢动弹。眼看着他一步步走近。那天,在太安宫的一幕不断冲击着脑海。他暧昧的笑、轻薄的举止,无不令她恐惧非常。她身子忍不住颤抖,惊恐的望着李稔…………………………李稔一步步走近床边,丝幔垂帘,洁白纱帐,如同雪幕织就的一帘朦胧。芷蘅惊骇瑟缩的样子,令李稔微微勾唇:“怎样?这豫章宫还好吧?这里……曾是昭南母亲兰婕妤的宫。”芷蘅心中一颤,莫名身子抖动,她举眸而望,只觉这森冷的宫阁越发寒气逼人。她看着李稔,一言不发,多日来的精神紧张,已经令她不堪忍受。她几乎忘记了怎样开口说话,只是惊慌的看着李稔。李稔捏起她尖削下颌,冰凉的触感,柔腻的肤质,李稔笑道:“朕,等了多少年,终于等到了你!”芷蘅大骇,泪水沿着眼角滑下来。她不懂李稔话中的意思,但却知道,他话里有话。李稔将身子凑近,鼻息近在咫尺,芷蘅侧头躲开,李稔却强令她与自己眸光相对。芷蘅摇曳的泪光里只看到李稔阴冷的笑:“朕真要好好谢谢你,朕以为昭南永远不会有弱点,可朕隐忍着等了这么多年,终究功夫不负有心人,叫朕等到了你!呵,也难怪,你这样一副天生的祸国容颜,昭南也是男人,怎么抵挡得住?”“放了我……”芷蘅泪水不觉,无力的说。柔弱的泪光,如雪面容,李稔身子压低,芷蘅便靠在墙壁上,冷意自背脊透来,芷蘅奋力想要挣开他,李稔却更加靠近:“放了你?呵,昭南身边已经有了容嫣非,昭南风流成性,天下皆知,你已经是过去,容嫣非才是现在,就如你取代了他的其她女人……”芷蘅摇头:“不,不,放我走……放我走!”李稔阴森的笑着,苍眉挑动:“他爱容嫣非,爱的是容嫣非……容嫣非今天向朕请旨,危难之际,亦要往天府一探奕王,这般情意,真叫人感慨不是吗?朕也只好成全了她。”“不,不会的……不会……”芷蘅泪眼婆娑,脑海中不断盘旋容嫣非温柔靠在李昭南身前的情景。眼前是一团雾气蒙蒙,飘渺柔美的洁白纱帐荡起幽幽昏弱的烛光。金色,迷离在一团雾气中……渐渐的……融化,无踪!芷蘅轻轻闭上眼睛,感觉吸气无比艰难,头昏昏沉沉的,李昭南的脸忽然出现在眼前……她想要伸手抓住,可是,大雾倏然浓郁,李昭南的脸在浓雾中,消失不见……芷蘅再没有只觉,只觉得身心俱疲。睡梦中,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不断重复:“李昭南的身边已经有了容嫣非,他不要你了,不会再要你了!”不,不!李昭南的眼神,在脑海里如同鬼魅纠缠。她想伸手抓住他,她很痛苦,头很疼,可是,当她的手指触及李昭南衣袖的刹那,容嫣非出现在眼前,她将李昭南紧紧抱住,他们一双相拥的背影,渐行渐远,她拼命的追,拼命的追……无论怎么叫喊,李昭南只是头也不回的离去。不……不!芷蘅心痛得几乎撕裂,她猛然睁开双眼。只见周遭一片黑暗、死寂!洁白纱帐轻轻荡漾。头很沉,她起身下床,只觉得脚下无力,浑身酸软,她冷得发抖,然后额头却滚烫。是发烧了吗?才会有那样的噩梦,可是那在耳边声声叨念的一字一句,分明清晰,那种痛,分明真实。李昭南不会再要你了!她举头望向窗外孤月如雪,心底一片凄冷,她被关在这里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昭南,难道……你果真忘记了我吗?颓然跌坐在圆椅上,头很疼,诡异的宫阁,似乎传来阵阵凄凉的哭泣声。芷蘅一惊起身,退避到床边。忽的想起李稔的话,这里……曾是兰婕妤的宫阁,怕是早已废弃了吧?素白纱帐忽而若飘扬的白绫!芷蘅眼神一片恍惚,突地,似乎有一道光闪过,一个女人凄惨的样子乍然眼前。她一声大喊,身子瑟瑟发抖。她靠在床边不敢动弹,泪水涟涟,昭南,我好怕,好怕……你知道吗?知道吗?还是……你此时正抱着别的女人?真的不再要我!她的一生,仿佛不断的在被人嫌弃、遗弃、抛弃!心底绝望的呐喊,阴冷的细风钻入衣领,犹记得多年前的无尘宫中,亦是这样阴冷的夜。她一个人,那时候,她年仅七岁。她在打扫院子时,无意撞倒了正在玩耍的叶贵妃的女儿凌云公主,凌云公主不依不饶,叶贵妃找到春暖阁,与母妃理论,母妃只是一直道歉,那时候她只是觉得自己犯了很大的一个错,却不知道,这个错,便注定了她一生悲剧的开始。她蜷缩的坐在角落里,母妃只是叹息的看着她。 十年一觉 - 欲火皇妃 - 忧然 之后的几日,便不断有人上门嘲讽母妃,并且每一个人看到她,都会欺负她。苏妃会扯她的头发,叫她贱种。叶贵妃将她推倒在地,打她的耳光,为凌云公主出气。而母亲只是漠然的看着,眼神凉凉的,让她跪在地上,不断向人道歉。叶贵妃将她推倒在地时,她扭伤了脚,她伸出手,想要母妃扶她起来,可是母妃却转身离开,留她一个人倒在地上。她知道,母妃在生气。她又闯祸了。夜晚,她想要找母妃道歉,却听见母妃与父皇说:“皇上,不如便将芷蘅送去无尘宫吧,她在我身边,我已经快受不了。”仿佛有一双巨大的手抓住了她的心。越抓越紧。她的母亲,亲口对父皇说,要送她去一个不知是哪里的地方。她连忙跑进去,哭着说:“母妃,芷蘅知错了,以后一定不会招惹您生气了,不要送芷蘅走。”母妃一惊,父皇却突然怒目瞪住她:“好没规矩!”说着,便起身,拎着她小小的手臂,向外拖去。她倒在地上,受伤的脚支撑不住。她回头无助的看着母妃:“母妃,芷蘅知错了,芷蘅知错了,芷蘅再也不闯祸了,别送芷蘅走,别不要我,母妃……”母妃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对着父皇哭喊,抱住父皇的腿,企图父皇的一点点垂怜:“父皇,芷蘅知错了,再也不敢了,芷蘅以后一定好好打扫院子,把妹妹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不会再闯祸了,不要送芷蘅走,父皇……”五岁起,她便被要求擦桌、扫地。七岁,与丫鬟们一起打扫院落,丫鬟们也会常常欺负她,要她一个人打扫整个春暖阁的花园。她还要为妹妹芷菡收拾房间,妹妹所居听说是皇宫中最舒适的地方,她常常会看见父皇怜爱的看着妹妹,亲自教习妹妹琴棋书画,妹妹总是有漂亮的衣服,有一次,她羡慕的偷偷穿了,妹妹却突然回来,生气的将自己穿过的衣服剪破,那一次,父皇狠狠打了她。可即使是这样,所有的人还是不喜欢她。她终于,还是被送进了那个叫做无无尘宫的地方。那是一座阴森的冷宫。没有熏炉、没有棉被。只有冷风和残烛。偌大的宫里,只有她一个人,七岁的她,很怕很怕,他不敢睡,每一日都只是坐在宫门边,望着陈旧的大门,希望有一天,母妃气消了,可以来接她回去!可是三天过去了,她一个人一动不动的坐在风里,没有喝水、没有饭吃,她很饿。母妃,你不要我了吗?七岁,她第一次觉得母妃也许真的很讨厌她。那天,宫门终于被轻轻推开,跑进一个小女孩,与她相仿的年纪,那也是母亲宫中的小宫女,她认得,是云儿。云儿从怀中掏出一个已经冷了的馒头递给她。她只记得那是自己吃过最香的一顿饭。“公主,你怎么来这儿了,我都很久没看见你,问了碧云才知道公主来无尘宫住了?”云儿天真的问她。她只是说:“我惹了父皇和母妃生气,母妃要我住在这儿,云儿,你可不可以回去帮我问问母妃,还生不生我的气?”云儿爽快的点头,只是没过多久,云儿也被送进了无尘宫中!“云儿,母妃还生气是不是?”她见到云儿,只是流眼泪,“我知道母妃讨厌我的,母妃还会接我回去吗?”云儿看着她不语,芷蘅坐回到殿门前,依然望着紧闭的陈旧宫门。母亲,您还在生气是不是?等您气消了,就会接我回去了!对不对?没关系,芷蘅会等着您的!等芷蘅回去,一定乖乖的,再也不会闯祸。可是她没想到,这一等竟是整整十年!十年过去,她终于知道,她再也不会回到母妃身边了,她是被遗忘的公主,是被整个皇宫厌弃的人。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她已经很清楚的知道,母亲厌弃她、嫌恶她。她不会再希冀可以回到春暖阁。就如如今,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能回到奕王天府!即使回去,李昭南还会不会要她?她是不是又要住到萍院去?她很怕。在无尘宫时,她还有云儿,还有六哥……可是如今,她却什么也没有……思及六哥,心间又是一阵锥心的痛。六哥,在那冰冷的岁月里,唯一叫她九妹的人,只有六哥会为她求情,只有六哥会用温润的眼光看她。可是如今,她也再见不到六哥了。这座阴森的宫里,只有她一个人,捱过冰冷、病痛与惊怕,还有纠缠不休的梦靥。昭南,你在哪里?此时此刻,我竟仍然这样疯狂的想你。是不是,我也要在这里等上十年,才能相信,你真的不会再要我!我再一次被抛弃在一座废弃的宫里!极度紧绷的精神,几乎崩溃,许久,芷蘅才不知不觉的昏沉过去,身子却仍不断的颤抖,却不知是冷,还是悲伤过度!………………冬夜,奕王天府。萧冷的寒直逼苍劲的四个大字。原本金煌堪比皇宫的天府,此时已是了无生气。容嫣非接到李民密报,便开始四处打听芷蘅的下落,毕竟杨妃失踪,与自己有着不可分开的关系,若非自己的一时任性,也许,这一幕都不会有机会发生,白天,便向李稔讨了圣旨,却到夜晚才来,容嫣非一路小心,进入天府福腾阁,院落之中残雪冷透梅香,那怒放的寒梅,在凛冽寒风里,宁折不弯!心里忽而感慨,这梅,便似这院落的主人,傲骨一身,不群于世。容嫣非小心敲门。开门的是云儿,云儿一惊,无料此时,会有人来到天府,但见容嫣非一身风雪,胭红色棉披风衬得她容颜娇艳,墨发长及腰际,却只用一条丝带束了,秀美的脸容,带着逼人贵气。 重重嘱托 - 欲火皇妃 - 忧然 “我找奕王。”容嫣非道。只见李昭南掀帘而出,一身不同往常的紫色宽袍长衣,冷峻面容因着这一身清逸而显得忧郁。“公主果然来了。”李昭南笑道,对向云儿,“云儿,你先去吧。”云儿看看二人,低身去了。房门关掩,李昭南道:“公主请坐。”他神情如常,并不见忧虑与焦躁,容嫣非坐下身,道:“奕王倒是宠辱不惊。”李昭南笑道:“公主此来,可是已然有了芷蘅的消息?”容嫣非敛笑,微微凝眉。李昭南看着她,惘然笑了:“没有也没关系,本王依然感谢公主走这一趟。”“不!”容嫣非打断他,神色却犹豫不决。李昭南心里骤的一抽,目光由淡然变作沉冷。这样难以启齿,不是容嫣非的性格,除非此事,果然如此难以开口!“公主但说无妨。”李昭南暗自握紧拳,只听容嫣非凝眉而道,“奕王,我已打探到,杨妃近些天一直被关在一个叫豫章宫的地方……”豫章宫!李昭南神情一涩,心底深埋的怨恨,被倏然刨开。神思不自觉回到多年以前。母亲身亡的那个夜晚,豫章宫里,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他亲眼看着母亲离世,却……没有流一滴眼泪!如今,李稔竟将芷蘅关在豫章宫,究竟意欲何为?容嫣非继续道:“本来,我倒是不觉得什么,只是我这几天看来,豫章宫,除了皇上和送饭之人,再也不会有人进去,而且,每次皇上去豫章宫,都是深夜,还是……一个人……”容嫣非的眼神略带犹豫,李昭南心中猛地一跳。容嫣非分明暗有所指,烛光摇曳在她盈盈秀目,她看着他,欲言又止。可是,敏锐如他,又怎会不懂?芷蘅绝色,父亲好色,一切显而易见!难道……李昭南突地站起身。窗外,又落起雪来,纷纷坠落的冷雪,如同自己已冷绝的心。父皇,你在逼我是不是?一拳重重挥在桌上,桌案摇摆,发出剧烈的响动。屋内,传出婴儿的哭声。李昭南惊觉,连忙跑进去,佑宁小脸儿通红,正殷殷的望着自己。他忙抱起他,容嫣非跟在身后进来,看见佑宁,不禁道:“是你的孩子?”李昭南点头,容嫣非轻轻挑着佑宁的小脸儿:“真可爱……”说着,目光侧向李昭南:“是……杨妃的?”李昭南神情略微一滞,随而点了点头。“公主,可为本王做一件事?”李昭南抱着逐渐安静的佑宁,目光郑重的望向容嫣非。容嫣非敛笑,看着他:“只要奕王信得过!这一切,本便因容嫣非而起,本该将功折罪。”“好!”李昭南望望窗外,唯有雪影与梅枝摇乱夜色。他突地放低声音,眼神却深得如夜色一般……“公主,请为本王上一趟山,去找一个人!”李昭南从怀中掏出一块上好墨玉,递在容嫣非手上,“他叫唐世言,你将这块墨玉交给他,他自然明白!”容嫣非接过墨玉,玉色如新,凉丝丝的触感,为这诡秘深夜徒增一抹肃重。“公主,此事事关重大,请公主务必将此物亲手交给唐世言,不得转交他人,且……切莫引起旁人注意。”李昭南信任的眸光,令容嫣非瞬时感到重责在身。她忽的紧紧握住这份重重嘱托,坚定看向李昭南:“好,奕王放心,容嫣非一定将东西带到!”说着,揣起墨玉,转身而去。夜色下,有冷冷寒意。佑宁安静的靠在李昭南肩上,似睡非睡,李昭南却望着容嫣非离去的方向,渐渐凝紧目光――父皇,这是你逼我的!我们父子,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窗外冷雪落得越发急促。李昭南将佑宁放回到床上,佑宁安睡的小脸却令他心里波涛汹涌。父皇,你在逼我!你在逼我!双拳不自觉握紧,从小到大,越是我在意的人,你越是要夺去,越是我在意的东西,你越是要毁灭。我九死一生,以性命换取了这半生功名。我驭马天下,以鲜血洗刷了大沅大好河山。我出生入死,你安享江山!可终究,你还是没有改变,我的鲜血在你的眼里,却如同烧热的火,你随时都想要扑灭!小时候,我的存在会令你想到母妃,想到你的耻辱!如今,我的存在会令你芒刺在背,无时无刻不想要除之而后快是吗?李昭南轻抚佑宁细嫩的小脸,多年来,自己无牵无挂,风流不羁,在与父皇与兄弟的博弈中,自得其乐,他似乎从不曾有弱点。直到那个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夜晚,他遇见了芷蘅!他改变了她的一切,而她也改变了他生存的轨迹。她唤醒了他心里潜藏的深爱,却也让他的弱点暴露无遗!他曾挣扎、曾抗拒、曾抉择……可最终,他还是卸下了冷漠无情的面具,倾心付出了所有情感!如今,一切都已然不同,他再不能无所顾忌的肆意而为,再不能不顾生死的放手一搏――他有了心爱的女人,有了可爱的孩子。他们……需要他的保护!骤然起身,将帘幔放下,他推开窗,望着夜空被雪幕覆盖,天地白茫一片,莹莹雪光,照彻天府,目光凝处,是一树迎风不折的寒梅,冒雪怒放、风雪无惧。他抓紧窗沿,指节泛白。漫天大雪遮盖了他的心――父皇,你可知今日种种,皆非我最初所愿?只是我太了解你,也太了解这用鲜血堆砌的宫阙!在这金碧辉煌的城中,我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尊严、失去了所有希冀,只剩下冰冷的躯壳,如今我找回了我的灵魂、找回了我的心,所以……我绝不能再失去芷蘅!忽的,将窗子重重关上,满天狂雪被隔绝在窗阁外,寒风凛冽、扑窗惊动。李昭南攥紧双手――父皇,我们……终于还是走到了今天! 风雪山斗 - 欲火皇妃 - 忧然 天阴冷冷的,栾阳城中,银雪铺盖了天地。寒风割面、穿肌刺骨,狂风卷起丛丛积雪,难熬的腊月天,栾阳城郊一片灰沉。容嫣非一路策马,踏着风雪寒霜,疾驰到山脚下。漫山遍野一片白茫,云天无色,日光稀薄,只有冷风激烈呼啸,震得干涩树梢儿发出枯冷的声音。容嫣非正欲上山,却听得身后传来纷沓的马蹄声,她回头望去,只见灰蒙中,一行人策马而来。为首的,一身洒逸风袍,神情淡然,豪毅的脸廓、清朗的目光,马蹄踏碎积雪,朝着这边而来。容嫣非勒马闪在一边,那为首之人淡淡看她一眼,突地举手示意,一行人便随着他的手势停下来。风袍依然扬起,那人上下打量容嫣非,容嫣非胭脂色披风已被雪湿透,秀致的脸冻得通红,如一抹朝霞为这冷冬苦寒增添一抹秀色。那人笑笑:“你是谁?风雪天,却为何只身来此?”容嫣非只道:“找人。”“哦?”那人先是一怔,随即挑唇笑笑,“我倒是没听说,有人敢来此找人,还是个女人!”“女人又如何?”容嫣非纤眉微蹙,亦审视的看着眼前之人,“你是这山中人吗?”那人点头笑道:“不错,不知姑娘要找何人,说不定在下可以为姑娘带路。”容嫣非道:“找一个叫做唐世言的人。”那人忽的神情一滞,蓦然收住笑意,随而却又笑道:“找他何事?”“救人。”容嫣非答话简单明了,惜字如金。那人看着她,玩味的笑了:“姑娘说话倒是痛快,却不知可知这山中规矩,可带了十万谢金?”“谢金?”容嫣非微一蹙眉,那人朗声笑道,“若是没带,姑娘便请回吧,难道姑娘不曾听说,若要我唐世言出手救人,要先付上十万谢金的吗?”“什么?”容嫣非一惊,重新审视起眼前的男子。他修眉朗朗,目光如剧,却不似李昭南的深黑无底,他的眼睛似乎有流动的光,令人心意舒畅。“你是唐世言?”容嫣非兀自不信。唐世言笑道:“怎么?不像?”容嫣非半信半疑,打量着他,忽的,心生一念,李昭南如何会要她来找一个如此见钱眼开的主儿前去相救?除非,这个人果真有超群的本事,若真是如此,自己便是付上十万谢金又如何?容嫣非秀眉微扬:“像与不像,要试过才知道!”突地,胭脂色披袍若寒梅倏然怒放。容嫣非飞身下马,两柄弯刀映着雪光烁亮,寒风如剧,刀光如霜,刀锋直向唐世言而去。唐世言勾唇一笑,从容翻身避过,反手擒住容嫣非手腕。容嫣非另一只手挥刀而至,唐世言低身,忽的钳住容嫣非纤腰,容嫣非一惊,唐世言已然将她整个人圈住,他望着她,轻笑道:“这么凶悍的姑娘,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容嫣非被他紧扣住腰,他的呼吸近在耳际,她大窘,挥手击打他的面部,唐世言避开,容嫣非一个踉跄,跌倒在雪地里。积雪的冷,寒入心骨。她狼狈万分,举眸看他,这个人一招之内,便足可以要她性命,果然是有本事的!唐世言低低望着她,笑道:“姑娘,去筹足了谢金再来吧。”说着,翻身上马。容嫣非立时起身,冷风灌入衣领,她身上瑟瑟而抖,嫣红的脸容,急切的目光,孤身一个女子,在茫茫雪地之中,坚强如笑傲风寒的腊梅。“你等等……”容嫣非急切的叫住他。“姑娘还有何吩咐?”唐世言道。“我虽没有十万谢金,可是……我有这个!不知可抵得上十万谢金!”容嫣非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块晶莹墨玉,玉色凉如寒雪,上好的墨玉,只需要一眼,唐世言便顿时怔住了眼眸。他举眸看着容嫣非,他确信,他不曾见过她。“你到底是何人?如何会有这块玉?”唐世言石适才还是一脸调笑,转瞬之间,神情凝重万分。容嫣非直言道:“我是阿那国公主容嫣非,这块玉,乃奕王亲手交给我,要我带着它上山,务必亲手交给唐世言,唐世言自会明白其中含义。”容嫣非,这个名字是陌生的。可才从南楚赶回大沅的唐世言,确实听说阿那国使队正在大沅,商友好新盟。而他亦听说了奕王的处境,正是有所听闻,才匆匆自南楚赶回,却不想这一切竟是真的!事情,难道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竟让他……动用了这块墨玉!唐世言寒了眼神:“这块玉是真,我却如何得知,你确是奕王派来传话之人?若是你盗了这玉,也不无可能。”容嫣非一怔,随即怒从心起:“唐世言,枉你男子汉大丈夫,竟只是这等微末胆量吗?你那一身的武功怕是白白练就了,我一个小小女子,怎么?你竟怕了我吗?再者说,我还没有确信你就是唐世言,你反倒来怀疑我?!”说着,挑唇冷冷嘲讽:“我看,奕王也当真瞎了眼,怎么便要我来找你救他?哼,浪得虚名罢了。”“手下败将。”唐世言蹙眉道,“好一张伶牙利口,好,唐某便信你一回。”说着,唐世言向身后大声吩咐:“兄弟们,先上山去!苏占,召集所有分主,上山后立即在聚义堂共议大事!”一声令下,一行人齐声回应。容嫣非转身,欲要上马,唐世言却叫住她:“公主,可要跟好,若是跟不上,这荒山野岭的,可有的是孤魂野鬼哦……”他目光可恶,容嫣非瞥他一眼,心中暗自含了口气。哼,适才输给你,不过心急而已,我们草原的女儿,骑术不逊于男儿,到时候是谁跟不上还说不定!她没有言语,策马扬鞭,向前而去。唐世言一声令下,马蹄阵阵,风雪欲碎。雾蒙蒙的山脚下,风雪骤然狂烈…… 惊世墨玉 - 欲火皇妃 - 忧然 聚义堂,燃烧的炭火盆子,映红唐世言的脸。容嫣非站在堂下,一身风雪未去,只是凝白冻僵的脸,微微见了血色,显得娇媚万分。唐世言道:“公主既受奕王所托,必是奕王极信任的,那么可将事情原委道来?”容嫣非看着唐世言,适才的事情,她可一点没忘。她侧眸,挑唇道:“我怎知你便是唐世言?奕王可说要我亲手交给唐世言,不得托与旁人。”唐世言修眉一蹙,随而朗笑道:“你既已跟我回山,必是信了,你若不说,延误了时候,那……”唐世言没有说下去,山里火把燃烧如剧,映得唐世言朗眸熠熠,容嫣非面容绯红,这个人说起话来与李昭南一样可恶!“皇上设计抓了杨妃,陷害奕王,奕王被软禁府中,杨妃却在宫里,奕王不能轻举妄动,奕王天府不能随意出入,因我乃阿那公主,特请了旨意进府,奕王便要我将这块玉带给你,说你看了,自然明白。”容嫣非语声淡淡,简要说完。唐世言却凝眉道:“以奕王之能,怎会轻易被人陷害了?”闻言,容嫣非面上煞然一红,汹涌的愧疚,令她高扬的眉,渐渐低下。唐世言见了,试探道:“莫非,是公主的杰作吗?”虽然,此事并非自己初衷,亦是自己没能料到的,可终究是因自己而起。容嫣非没有否认,只偏头说:“话我带到了,你看着办吧。”容嫣非转身欲去,唐世言却叫住她:“公主且留步。”容嫣非转身看他,目光里却没一分好感,唐世言笑笑,缓步走下堂来:“公主,也很想救奕王吧?”容嫣非一怔,随即冷声道:“与你有关吗?”唐世言笑道:“当然有关,若公主也想救奕王,便留下来,只恐日后还有要事要公主帮忙。”容嫣非审视的看着他,这个人,豪毅脸孔偏偏一副油嘴滑舌,她微微低眼,轻声道:“有什么要我帮忙,尽管说来便是。”“好!”唐世言忽的眸光一亮,唐世言的眼神,令容嫣非一怔,一种即将被设计的感觉。“你……”不容她说完,唐世言便转身走回堂上,端然坐好,目光忽而郑重万分,他对向苏占,吩咐道:“苏占,我山中共有多少人马?”连绵山脉,险峰嶙嶙,唐世言盘踞于此多年,拥有帮众无数。苏占心中简略算了,答道:“山中三万人。”“水上呢?”唐世言明明心中有数,却仍旧要苏占说出来,苏占想了下说,“两万。”“好!”说着,目光扫视堂下,一众分主互相而望,满腹狐疑。唐世言忽然道:“各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恐怕就是用到你我的时候了!”堂下众人皆是一惊,除了苏占。唐世言伸手向容嫣非:“公主,墨玉。”容嫣非恍惚望着唐世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与适才调笑脸孔,便似是两个人。容嫣非递上墨玉,唐世言将墨玉展现,赫赫眸光,忽而便似这玉色深沉:“这块玉想必大家认得!”众人面色一变,凑近看去,但见火光下,墨玉润泽,色重质腻,纹理细致,漆黑如夜,上等的好玉,雕刻繁复精细,上镂刻一个“主”字!众人脸色大骇,望向唐世言,唐世言坚声道:“本帮密令,皆以此玉落款,想各位身为本帮分主,皆是见过的,多年来,以令行事,不得有违,日益壮大,日子富足!本人有幸,代行帮务,而实际上,本帮真正的主人,便是这墨玉的主人!”说着,目光一聚:“而这墨玉的主人,就是奕王!”一句话,挑起聚义堂一阵大呼。连容嫣非亦是一惊非小!这样的山寨,如此的贼头子,可幕后的主人,竟是堂堂天府奕王?皇家之人!的确令人匪夷所思!“少主……这……”红分主王峰不可思议,“这不可能,本帮成立已近十三年,十三年前,奕王尚是十五六的孩子……”“奕王十四岁驰骋疆场,战功赫赫,大沅能有今日强盛,奕王功不可没!”唐世言将墨玉揣入怀中,望向年纪最长的青分主戴仁,“戴分主,您年纪最长,对于这墨玉传说想必极是清楚。”戴分主点点头:“不错,自我入帮,便受训诫,以墨玉之令是从,然却从未见过此玉,只知道每一次密令,都要加盖这玉印方可行事,有次,我无意看到少主写了密令,却不下发,我问少主,少主笑而不答,如今明白了,想必少主是要呈报奕王,加盖了玉印方能行事!”“不错!”唐世言道,“十三年前,我跟在老帮主身边,亦是直到老帮主谢世方得知了这些秘密,见玉行事是本帮规矩,违者……杀无赦!”一声震慑!众人大惊,不错的,每一个人入帮之前俱都签了生死协议,见玉行事,不得有违,违者……杀无赦!原来,俱都为了今天吗?唐世言继续道:“而老帮主谢世前亦对我将,若有一日,真玉现世,便是奕王起事之时!”一句之后,又是一阵不小的震动!容嫣非亦惊在当地,久久不能言语。起事!谋反吗?这句帮训,若是入帮之日便是每个人发誓要遵循的,那么岂不是李昭南自十五岁起,便有了不臣之心?不禁暗暗心惊,不可置信!无法想象,是怎样的心境,可叫一个少年,有了这样可怕深沉的想法?十五岁起,便开始谋划如此浩大可怕的一个局!十五岁的少年,一手组建一个帮派,统领大沅水陆,助其日益壮大,如日中天,人马齐备,享誉四方!看似完全没有关联的两方,却有着如此密不可分的关系?实在是太周密的一个谋,这个谋一筹便是十三年! 月似当时 - 欲火皇妃 - 忧然 难道十三年前,他便想到了,他终有一日会不容于父皇?难道十三年前,他便想到了,他终有一日会失去兵权?难怪,他如此淡定,难怪,他如此自若。他的心机实在太深!深得……让人毛骨悚然!唐世言缓步走到惊骇的容嫣非面前,挑唇笑道:“怎么?觉得可怕吗?”容嫣非惊凝不语,她看着唐世言,他朗然目光有一丝不易见的窥探。“奕王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唐世言眼神玩味,容嫣非侧过头,“我一点也不想知道。”“是吗?那就好。”唐世言口吻淡淡,勾着笑,“不然……我这计策一出,到还怕你爱上了奕王!”什么?容嫣非惊骇举眸,凝白面容顿时烧热!计策?这个人的目光明明清朗如风,可为何却令人无端端觉得由心生寒?……………………一夜风雪,栾阳城银装素裹,冷风烈烈,卷起遍地厚重的积雪,扑打在脸颊上,生疼!雪光盈盈,透过窗纸,朦胧似梦。芷蘅连日高烧,昨夜才算稍稍退下了,神智略微清醒,但她却宁愿永远昏沉,这样……就不会怕。一个人在这座冤魂不息的宫里,脑中可怕的想法会随时涌出来。她不敢闭眼,不敢躺下,更不敢睡着。她始终靠着墙壁,蜷缩在角落里,一身素净的青梅棉纱裙,不足以抵御由心而生的寒意。夜晚总是最难熬的时候,白天里,她尚且会小寐一下,今日,才闭了眼睛,房门的响动声,便令她骤然惊醒。多日来的黑暗、恐惧与病痛,已令她如同惊弓之鸟,风吹草动,都会令她心跳如剧。她紧紧蜷缩住身子,惊恐望去,透过轻纱帘幔,她只见李稔身影渐渐走近。多日来,她昏昏沉沉,今日才清醒了些,他便得到了消息。李稔挑帘望进来,芷蘅清白素颜,不施粉黛,依然明艳动人,玉眸如水,却流露着惊慌与恐惧。李稔坐在床边笑了:“杨妃病了这许多日子,身子还真是娇弱。”芷蘅虽病了许久,却依然记得李稔对她的轻薄与威胁。她只看着他不语,对于李稔,芷蘅自心底里害怕。李稔手指捏起芷蘅愈发尖瘦的下颌,龙目精光烁烁:“大病初愈,还是这样美。”说着,身子凑近,芷蘅惊慌之中避开他,却反被李稔扣住身子,软绵绵的身体甚至禁不住李稔一根手指的力量。“不,皇上,不要……”她虚弱无力,只是近乎乞求的望着他。李稔却突地哈哈大笑,手掌捏紧芷蘅的脸,迫使她目光与自己相对,他咬牙说:“你还在妄想回到奕王府吗?别做梦了!你还不知道吧?在你病弱得几乎要死去之时,我儿昭南却要迎娶阿那国公主为妃了,与孙如妍平妻,平起平坐,修两国万世之好,呵,他可还记得你是谁吗?”一字字如同淬含剧毒的针扎入芷蘅心里。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见芷蘅惊诧的目光里凝着晶莹泪珠,李稔凑近去,阴森笑着:“死心吧,他早已不记得你,他是风流成性的奕王,才不会为哪一个女人而收了心性!容嫣非与大沅奕王大婚定在半月以后,大礼之日,签订盟约,双喜临门……”“不……”芷蘅犹自摇头,泪水却陨落。“他才不会记挂你,他开心得很!”李稔似乎极是享受的看着她的痛苦,“他和容嫣非早已情投意合,只有你……一直蒙在鼓里!他的心早就在容嫣非身上,不然怎么会你还在天府之时,便一直陪着她?觉醒吧……”“不,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身心俱已不能承受这样的残忍。泪水早已流得麻木,不再觉得冰冷入心。不,昭南,你是有苦衷的是不是,你说过,你曾对着漫天流云发誓,你绝不会娶容嫣非!你是被逼的吗?还是,你的爱,本便是漂浮不定的云,触手难及?身心俱疲,她很难相信,李昭南是为了她,才被迫娶公主为妻!身心的疲惫,亦令她思绪纷乱如絮,她早已没有思考的力气。病痛、惊恐与黑暗早已令她不堪重负。昭南,我很怕,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我所听到的关于你的唯一消息,便是你即将迎娶别的女人为妻!泪水簌簌而落,更显得娇容楚楚。李稔紧紧的望着,目光痴狂:“若非你一直病得如此严重,朕,早就要了你!这样的尤物,实在让人爱不释手!”芷蘅双目无神,怔怔的望着前方,李稔的话,她似乎早已充耳不闻。耳边,似乎重新响起了病痛时,不断重复的声音――他不会再要你了,他已经不爱你了,他爱的是容嫣非,不是你!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个分明清晰的声音,果然是上天的授意?叫她死心吗?许久,芷蘅竟轻轻笑了――杨芷蘅,你从一开始,便不应该希冀虚妄的幸福,不是吗?你生来到这个世上便是受苦的,所有幸福、情爱、温馨俱都不属于你,你的天地间,只能有苦难,而不能拥有哪怕是一点平凡的愿望!昭南,你有苦衷是不是,是不是?心痛如绞,她无法说服自己再去相信内心的挣扎。闭上眼,眼前俱是李昭南深情凝望的眸光,可睁开眼,却只有李稔幸灾乐祸的森森笑意。心底寒冷一片,昭南,你可知我此时正过着怎样的日子?你可知,这里有多黑?有多冷?你的父亲,又有多么的可怕?我整天整夜,惶惶不可终日!我好怕,好想躲在你的怀里,好想你抱住我,可是此时此刻,你是否正抱着容嫣非公主,说着同样深情的承诺?紧紧咬住嘴唇,鲜血渗出娇柔嫣唇,那疼痛,早已不及心上半分……还好,自己身子未愈,李稔无论多么急不可耐,终究没有再近一步,只得悻悻而去。芷蘅失神的躺在床上,眼前却是一片苍白的景象。直到窗外月光交织雪光照进黑暗的宫阁,芷蘅才感到疼到麻木的心,微微有了知觉。可那知觉,仍然是刺骨的疼痛!月,依旧皎然。可是昭南,月似当时,可人……又似当时否? 天府密室 - 欲火皇妃 - 忧然 大沅奕王欲迎娶阿那容嫣非公主为妃,此事传开,又是栾阳城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宫墙内外、绿瓦檐下,无不谈论着瞬息万变的形式。虽说事关皇家,多有禁忌,可如今这样动荡的年代,今日强盛的大沅,内忧尚未平息,若外患再起,可想而知是怎样的处境。于是和亲亦无不可!阿那乃番奴最强,它一统草原,而大沅霸业尚需时日,更传闻,北秦霍敏因欲为霍乘风报仇,而联络各国,祈望组成联军,共抗大沅。如此情势下,若得阿那国相助,大沅自然如虎添翼!又有何惧?一切看似顺理成章,人们只静静等待那一场隆重的大礼。奕王依然被软禁府中,唯有容嫣非公主可随时进出。半个月的时间,只如同细雪纷纷,转瞬即逝。阿那国君容尔丹亦自草原匆匆赶来,女儿善变的决定,他似乎已经习惯,富足的阿那国带来惊人的陪嫁,便连李稔都叹为观止。不愧是草原最高贵的公主,果然深得容尔丹之心。阿那国君进宫之日,晚宴隆重,惟独不见奕王。容嫣非故作不悦,提前离席,夜色,浓似墨玉。容嫣非举头而望,仍然感到奕王的可怕远远胜过了这深沉可怖的夜。难怪,他是中原浴血沙场的王者。为大沅缔造了十年崛起的神话!十年前,大沅实力,只怕还要落在齐豫之后。而如今,因为那个男人,却有了称雄天下的野心!只不过,这个男人,却从一开始便不是为了大沅在打天下,也许,他从踏上战场的第一步,便是为了自己,便是……为了今天!不知不觉,已走到天府前,天府守卫却忽的拦住她。容嫣非瞪他一眼:“放肆,不知道我是谁吗?”守卫朝她身后一望,她身后跟着的人,深深垂首,一身长衣,腰间一柄佩剑:“公主,皇上口谕,只得公主一人进府,不可有他人再踏入奕王天府。”容嫣非神情一肃,厉声道:“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我父王进宫,举国大宴,这样的日子,难道你要本公主一个人出入?不需人保护吗?若有个万一,你可担待得起?”容嫣非口吻不容违背,守卫却亦是为难道:“可是公主……”“不要可是了,我只问你,若本公主有个什么差错,你可能一力承担下?”说着,踏进一步,目光微寒,“你又有几个脑袋担得起?”守卫身子一抖,寒风吹透衣袍,容嫣非冷冰冰的眼神,便似这寒冷冬夜。夜,黑得压沉,只恐来日又会有一场风雪。守卫看看那人,终究心一横:“好吧,但要将佩剑留下。”容嫣非心下一思,不宜与他过多纠缠,于是道:“好,本公主也非不讲道理之人。”说着,一个眼神示意,身后之人便解下佩剑,容嫣非转身而去,那人紧跟身后。踏入天府,冬日残景更显萧条。那人轻声道:“公主好大的威风。”容嫣非瞥他一眼:“唐世言,你想出这什么鬼计策?若是……若是……”容嫣非没有说下去,绯红面颊在夜色下不甚清明。唐世言笑道:“若是什么?公主不是对奕王毫无兴趣?怎么?怕自己亦如别的女人般,对奕王无法控制吗?”容嫣非大窘,回身怒目望他:“唐世言,我只是为了帮他,谁……谁无法控制?哼,若不是此事因我而起,我才懒得管他!”“哦?”唐世言悠然笑道,“真是这样?公主,此时可是趁虚而入的大好良机,可不要口是心非哦?”唐世言的目光,总似能窥探他人的心,容嫣非第一次感觉不敢面对一个人的眼睛。便是与李昭南对视,亦不曾有这样的感觉!她连忙转身,岔开话题:“到了,你们长话短说。”说着,敲开李昭南房门。李昭南却并未迎二人进去,回身吩咐云儿好生照看佑宁,云儿应了,李昭南便与二人向福腾阁后院走去。绕过长廊萧索的景色,后院竟有几株开得极好的腊梅,色如雪,纯白剔透,并不似前院的浓艳,夺去了雪色。李昭南一言不发,穿过梅花林,纷纷坠落的花瓣儿,残香犹在,李昭南伸手拂去,拨开梅林后假山岩上的一层积雪,山石黝黑,极不易见处,李昭南轻轻敲动。突地,石壁发出声声闷响,容嫣非一惊,眨眼之间,假山石便缓缓开启一道门来,里面透出幽幽火光,那火光耀亮,该是常年有人为这里更换火把。容嫣非没想到,这华丽的奕王天府中,还会有如此隐蔽的角落。看来奕王,果真是运筹帷幄多年,防患于未然,一切……似乎都被他料到了。三人踏进石屋,李昭南将石门关闭。福腾阁往日没有李昭南的命令,谁人也不得入内,故而这一处,恐怕无人知晓。“如今我这天府被人监视,只有这里说话安全。”李昭南低声说。唐世言环望一忽,笑道:“奕王这里是别有洞天啊。”“洞天?”李昭南自嘲一笑,“分明便是个天洞。”说着,向里一指,唐世言与容嫣非跟着走进去,里面又是一番天地。壁上悬挂着几幅图画,都是当世珍奇。唐世言忽而目光烁亮,赞赏的望着:“没想到,奕王亦是风雅之人,这等密室,竟收藏了这许多珍贵?”李昭南轻笑:“那是早便有的,这里是老帮主洪江所修,这些东西,也都是他老人家的。”老帮主?唐世言忽的敛住笑意。李昭南提起老帮主来,好像是提起一个相识多年的旧友,而不似一个下属。他敏锐的问道:“奕王,如今我身为本帮少主,老帮主义子,却是否能问,您与老帮主究竟是何关系?”不错的,唐世言明白为何李昭南会出资出力筹集一个帮派,却一直不懂,为何老帮主一把年纪,德高望重,却如此心甘情愿的为当时候只年仅十五岁的奕王卖命,且忠心耿耿,更令所有人甘心服从于一个玉印。便连……自己也是! 密室往事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看着他,知道这么多年来,唐世言心里一直有疑问,自己于他并无太多交情,可自从认识,唐世言便已被要求听命于自己。老帮主洪江于唐世言有救命之恩。老帮主的遗言,定要他以性命护奕王周全,自己是知道的。李昭南望向满墙高挂的画卷,眼神微怅:“他曾是我大沅威武将军,本名江洪!”江洪!唐世言悚然一惊,这个名字,在遥远的记忆中,也曾听人提起过,只听说当时威名赫赫,丝毫不逊于如今的奕王,可亦听闻当时奸佞横行,江洪被绑缚刑场,该是已死了很多年!怎么……李昭南见他惊疑,继续说:“当年江洪被绑缚刑场,那一场战役我亦是参加了的,当时我虽尚不及十四岁,只是随军出征,跟在老帮主手下,老帮主对本王颇为照顾,悉心指导本王兵法箭术,本王视老帮主为恩师,老帮主生性闲散些,可用兵如神,亦是宁死不屈的铁汉子,那场战役,因叛徒出卖,最终还是败了,回朝之后,便有人参老帮主通敌叛国,且言之咄咄、证据确凿!本王当时虽年纪小,却知道老帮主是冤枉的!于是我设计在行刑之前将老帮主掉包,老帮主从此隐姓埋名,隐居山中。”江洪!这个名字提起,不由得令唐世言又突地想到什么,凝眉问道:“江洪?奕王,人人皆知,大沅奕王临危娶威武将军江洪之女江沄为奕王妃……更知道……”唐世言没有说下去,见李昭南的样子,他于江洪有着很深的感情,而老帮主临终仍重重嘱托,定要护奕王周全,也可见于李昭南有着怎样的情感?可是,李昭南当年亲手杀死发妻江沄,此事……亦是天下皆知!若是如此,老帮主却为何依然如此护着他?李昭南自然明白他所指,目光里凝了几分沉痛,稍纵即逝。他似乎不想说,只是仰头看着一副年代久远的字画。容嫣非听得一头雾水,问道:“更知道什么?江沄?谁是江沄?”李昭南眉心深凝,显然不愿再提及这一段往事。唐世言却不能忽略,“奕王,既然您对老帮主有这样的情意,却为什么……要亲手杀死他的女儿!”他终于还是说出了口,旧事重提,仍然牵扯心肠。容嫣非一惊非小,几乎不敢相信:“你……你杀死自己的妻子?”李昭南目光幽幽,昏暗的石室,火光明灭不定,他的眸色更显得深沉可怖。他的眼光,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某个场景,逐渐变得阴沉。“江沄之死,本王答应过老帮主,无论如何也不会说!”李昭南声色俱沉,唐世言却冷笑道,“是不会说,还是不敢说?”唐世言与李昭南的接触,只觉得他是冷酷无情的人,也许只是很小的误会,可若是不合他的心意,他杀人不需要理由。李昭南侧眸看他,目光深邃:“唐兄是聪明人,若无天大的理由,你以为我亲手杀了江沄,老帮主还会如此效忠我吗?”唐世言一怔,李昭南言之在理,只听他继续说:“当年,老帮主被押下狱,我前去探望,老帮主只恐自己无法逃过此劫,只愿保家人安平,老帮主仅一儿一女,我当时年纪小,又不得父皇重用,人微言轻,只得重金雇用山匪,与我里应外合,为了保住老帮主儿女,我向父皇请婚,欲娶江沄为妻,父皇起初不允,我一力相求,父皇最终应下了,我又联络了几位与老帮主交好的将军,在殿上为老帮主求情,老帮主毕竟赫赫战功,将功抵过,求为将军家留下一条血脉不无不可,只可惜,最终父皇还是要斩草除根,留女不留男!”这些往事,在李昭南心里仍旧如此清晰,唐世言看着他,朗朗目光却仍旧疑窦重重:“我无法相信,有什么天大的理由,要你亲手杀死老帮主唯一的女儿!”李昭南挑唇笑道:“无论你信与不信,本王都不能说,即便你此刻转身便走,从此与本王撇清关系,本王也决计不能说!”李昭南心意坚决,转身负手。唐世言凝眉,一切太过突然,他仔细思量李昭南一番言语,来龙去脉不甚清晰,却听上去句句是真,他有所隐晦、有所隐瞒、有所顾忌,可……想想老帮主至死效忠奕王,定然不是没有道理。“好!”唐世言道,“唐某便信你!况,为你之命是从也早已是我的习惯!”李昭南点头,多年以来,他与唐世言虽不说交情深厚,可也算合作无间,唐世言能力极强,办事牢靠,自己于他亦颇为欣赏,他们见面不少,却极少闲聊,基本都是些帮务,或是密令。无论如何,这么多年的合作,不可能没有信任为基。如今,虽唐世言终于说出了满腹狐疑,可李昭南相信,他仍然会忠于自己,他信他!缓缓回头,望在容嫣非惊诧的脸上,火光幽幽,李昭南眸光更深:“芷蘅好吗?”他语声淡淡的,而神情却流露万分牵挂,容嫣非一怔,李昭南鹰锐目光里,火光摇曳,便有似有若无的恨色。容嫣非低下头,如实说:“不好,听说一直高烧不退,用了很多药也不见好。”心中突地被冰冷寒剑穿过。李昭南目色一沉,火光几乎烧透了漆黑双眸,但,终究在一垂首间,隐在了眼睫下。他挺拔如山的鼻翼,阴影森森,更衬得如削脸颊,冷峻非常。唐世言亦是眼神微怅,容嫣非一句话,似乎凝结了石室内漂浮的零光,顿时,寂静无声。石室外的风雪声,似更加狂烈……李昭南转过身,沉声道:“好,唐兄,你可确保大婚当天万无一失吗?”唐世言道:“我确保!”“芷蘅在豫章宫中,想必大婚当日,父皇定会要芷蘅一同观礼,一来牵制于我,二来……”李昭南顿了一顿,想起来,不无心酸,亲生父子,却要如此互相计算,这……许便是皇家的无奈。 雪夜暗谋 - 欲火皇妃 - 忧然 他没有说出口的,唐世言亦明白,芷蘅在皇帝手中,便可能是最后决定胜负的王牌,一则牵制奕王,二则羞辱离间。奕王的身世,他多少听说过些,他与皇帝之间,只怕父子亲情,实在少得可怜,所以李昭南才自小便料到了今天,做了最万全的准备。恐怕,皇帝做梦也不会想到,大沅远近闻名的第一大帮,幕后之人,便是他的儿子,李昭南!“奕王,有些细节还需商榷。”唐世言自怀中拿出一副图卷。李昭南借着火光展开望去,容嫣非亦凑过来,两人不禁大惊,脸色俱是一变。李昭南惊讶道:“你是从何处找来这幅图卷?”唐世言笑着说:“奕王,难道咱们这些年努力扩充的势力,还办不成这些个小事情,那么也妄称中原第一大帮了!”李昭南随而惊喜道:“好!咱们这就研究下,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展图卷铺开在石桌上,幽幽摇动的火光,照亮卷轴处分明的几个大字――栾阳城构筑图!这幅图中,包含了栾阳城构建至今所有的大小暗道,包括皇宫内城所有的机关陷阱。便是大沅工部亦未必能有如此详尽的图纸,却不知唐世言究竟从何而来?对于敌明我暗的他们来说,实在珍贵!三人研看图纸,直至夜深,昏暗的石室内,犹自不觉……………………夜深,便落起悉悉索索的雪珠子。冷雪落满梅枝,粉白晶莹,交映生辉,夜色,仿不那么寒了。福腾阁内,云儿哄着佑宁入睡,屋内熏着炽热的炭火盆子,发出淡淡烟香,上好的炭火,烟气柔和,熏人欲睡。灯台上燃着幽幽残烛。夜冷、更深,寂静……佑宁已睡得安稳了,云儿将佑宁放好在小床上,自奕王被软禁,佑宁便一直与奕王住在一起。云儿欲要起身,忽觉脚下一软,她周身无力,似被这和暖的炭火熏得昏昏欲睡。这是怎么了?云儿竭力要自己不要睡去,可虚软的感觉令她渐渐无力,终于靠在床柱边,意识一点点涣散,终于梦游天外………………………………雪夜里,院落中,梅香四溢。红梅开得肆意,又似一匹上好的火红丝绸,上有点点晶莹的雪光,令绸色更添鲜丽。梅香隐隐、雪地混白,万籁俱静。突地,静夜被风声打破。那迅疾掠过的风声,不似夜风。李昭南、唐世言、容嫣非三人正走入院落,只见一抹黑色身影,自半空中掠过。李昭南一惊,高声喝道:“什么人?”那人毫无反应,李昭南寻着方向追过去,雪夜,细雪如幕,遮蔽了视线。“奕王,朝那个方向去了。”唐世言指着前方,李昭南定睛一看,倏然拧紧双眉,“追,你们今日进府,便有人窥探,只恐行踪有失,此人,杀无赦!”唐世言提剑而去,容嫣非亦亮出烁烁钢刀。李昭南跃上房檐追过去,那人一身黑色斗篷,李昭南颇为诧异,按说夜行衣多应轻便贴身,却为何此人一身累赘斗篷?不及多想飞身跃下,唐世言正巧自后方而来,二人一前一后将那黑衣人堵个正着!那人蒙面,眼神却颇为安定,李昭南一怔,忽的想到什么。“遭了!”他依稀记得,发现黑衣人时,是在福腾阁院落之中,而那人逃走的方向,似正是从屋内而出,三人惊讶之间,皆不曾注意,来人究竟是几个?那么房中的云儿与佑宁……李昭南不及多想,连忙转身向回奔去,却迎上匆匆而来的容嫣非。“奕王,我追他……追他到一个园子前,那人便不见了……”容嫣非尚自气喘吁吁。李昭南一惊,来人果然不止一个!他转眼望向引着自己而来的黑衣人,那人目光嘲讽的透出几缕笑意。雪光寒冷,细碎的雪珠子逐渐急促。扑打在脸颊上,寒凉入骨。那人回身欲去,唐世言却挥剑而上,拦住他的去路:“哪里走?”那人顿住脚步,亦抽出腰间长剑,剑气横霜,直逼心口,唐世言翻身跃开,那人便趁机飞上屋檐,唐世言欲追,才迈出一步,便见不远处火光耀亮,唐世言眼光一晃,只一个分神间,那人便已然挟着风声,消失在雪幕中,雪,依然飘渺。白茫茫的天地间,俱是清冽的梅香。唯有火光照亮的地方,显得突兀而刺目。李昭南望去,只见为首之人,一身白羽轻棉风袍,裙摆微拂,目色焦急,脸上带着几分惊恐,向三人走来。正是孙如妍!如此深夜,怎会是她?“王爷。”孙如妍娇声拜倒,李昭南只冷冷看着她不语。孙如妍眸中似隐着泪光:“王爷,适才有人闯入了我房里,我怕死了,却不知他有何企图?好在他并没怎样,似是在躲避谁,他走后,我便带着人出来,听到这边有打斗声,便过来看看,王爷可安好吗?”孙如妍一口气说完,李昭南却只是瞥她一眼:“回吧,没事了。”李昭南冷漠的面容,终究令孙如妍面色一沉。她如此殷切而来,而李昭南却只是冰冷的一句话,甚至懒得看她一眼,她暗自握紧衣袖,唐世言没有忽略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李昭南疾步向回走去,容嫣非与唐世言跟在身后。“奕王,适才我便是追到王妃院前,那人便不见了踪影,而我进了院,王妃却说没见着人,而此时又带人来……”容嫣非面带疑色,李昭南只淡淡说:“别说了,本王心中有数。”容嫣非见李昭南面色惶急,与适才的从容不迫大相径庭。但见他步踏雪地,印下一个个匆忙的脚印。他修眉紧拧,眉心间的忧色被凄凉的雪打得更显幽深。回到福腾阁,李昭南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暖意,并未驱散他眼中的寒气。他走回内室,只见云儿慵懒的靠在床栏边,已然熟睡,眼神望向孩子的小床,小床里,安睡的佑宁,正睡得香甜。他忽的松下口气,整个人似都轻松下来。适才,那黑衣人的目光,着实令他心中大骇。他生怕这是一招奇妙的调虎离山,生怕孩子会有什么意外!还好!牵挂的滋味竟是这样铭心噬骨,这些日子,他似感受得颇为深刻。 偷龙转凤 - 欲火皇妃 - 忧然 容嫣非望着他,有一丝丝恍然:“之前只道奕王风流,冷血无情,却不知竟是这样的情深意重。”李昭南不语,只是走到床沿边,看着熟睡的云儿。云儿睡觉是极轻的,可今晚,他们进屋来,云儿竟无一丝察觉。许是这些日子,她照顾着孩子,太累了。他没有叫醒她,而是缓步走出内室,容嫣非跟在身后,唐世言只是站在外厅中,见他二人出来,方道:“怎么?一切还好吗?”李昭南点点头:“还好,只是不知今晚之人为何而来。”容嫣非凝眉说:“只怕是一探虚实。”“哦?”李昭南看着她,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容嫣非继续道:“奕王,自您被软禁,未免表现得太过平静,太过镇静自若,若我是皇帝,我亦会怀疑你另有所谋,而心内不安,自会派人前来打探,却不知今晚,是否有人看见了咱们往密室一行,又是否有人认出了唐世言。”唐世言笑道:“认出我?呵,这倒是不打紧,我一介山贼匪寇自然见钱眼开,纵使他们怀疑奕王花钱雇我,亦不会影响到咱的计划,只是奕王,这些日子,你可万万要多加小心些。”容嫣非亦道:“是啊,只怕有人早便要将你除之而后快,明里不敢,暗地里雇用亡命之徒,也不无可能。”李昭南点头道:“好,本王知道,唐兄,一切便看三日后了。”唐世言望着他,两个男人的眼神交汇里,早没了落得悲怆的风雪,有的……只是彼此坚信的目光。………………次日清晨,云儿方幽幽醒转,却发现自己整夜竟睡在了奕王床边,她一惊,连忙起身,由于一整晚都靠着床柱,身上酸痛,她略微活动下身骨,只见床榻齐整,奕王似不曾回来。很奇怪,昨夜的自己怎竟会如此慵慵懒懒的睡了,她只记得她周身酥软无力,何时睡去了却记不得。忽的想到什么,连忙跑到小床边,佑宁还安静的睡着。松下口气,整了衣衫出门,只见李昭南正靠在躺椅上,衣衫未解,眉心深凝。冷峻的脸,棱角分明的威俊,晨光下,一缕雪后晨阳落在李昭南脸上,冷与热的激撞,在这张脸上彰显着莫名所以的霸气。云儿一瞬间恍神,李昭南却似有所觉,他缓缓睁开双眼,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令云儿连忙避开眼神,她颇有些歉疚,这实在有些不像话,奕王睡在躺椅上,而自己却整夜霸占了他的床。“奕王,昨夜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李昭南忙道:“不碍事,近来你照顾佑宁,确是累了。”云儿微微垂首,李昭南满目疲惫,醒来的他,却嫌太过冰冷了。云儿亦听闻了奕王欲娶阿那公主为妃之事,有些话,她如鲠在喉,却不知从何说起。“你有话说?”云儿局促,自逃不过李昭南犀利眸光。云儿一惊,抬首看他,他的眼神却令人不可直视。“奕王,奴婢知道奕王的难处,只是……只是若是公主得知了奕王大婚的消息,却不知要有怎样的伤心难过,若是日后,阿那公主不容公主,只怕……”看惯了芷蘅受苦的云儿,想得长远。容嫣非的任性强势,她亦有听闻,那日亦是见过了高贵的容嫣非的,她的担心,不无道理。只是这其中的纠缠,她怎会懂?李昭南叹一声气,转身道:“为本王更衣吧。”他不答话,转开话题,云儿心中一凉,难道,公主的命运便果真如此不堪,好容易盼到苦尽甘来,得奕王倾心相爱,可为何一切,竟是这样短暂?竟有一些心酸,令鼻端一涩。李昭南回头望她,只听屋内传来孩子的啼哭声。云儿忙转身回去,怕是佑宁醒来了。走进屋内,李昭南亦跟着走进来,云儿抱起佑宁,轻轻哄着,看着佑宁哭红的小脸,略微凝眉,她轻轻哄着他,可一向不太爱哭的佑宁,今天却显得焦躁。“奶娘呢?这时候该过来了。”自佑宁与李昭南住在一起,奶娘便每日早晨才会过来,李昭南疑惑的凑过来,看着啼哭不止的佑宁。云儿道:“奴婢先为小王子换衣,便去叫。”“我去吧。”李昭南回身欲去。却只听身后云儿一声惊叫:“啊……”李昭南回身,但见云儿立在当地,怔怔望着床上的佑宁,李昭南忙走过来看她:“怎么了?”云儿手指颤颤,指着床上仍在啼哭的婴孩儿,目光恐惧万分:“奕……奕王,他……他不是……不是小王子……不是小王子!”云儿说着,几乎要掉下眼泪,她周身开始颤抖,李昭南亦是一惊非小,朝那婴孩看过去,眸光顿时凝住。只见床上躺着的婴儿,左肩上清洁白嫩,肌肤剔透,而佑宁的左肩上,该有一点猩红的胎记!身子一震,忽而忆起昨夜黑衣人的眼光。那寒冷的、嘲讽的目光!李昭南顿时了悟,终究是自己太大意了!多年来独自来往、我行我素的他,不习惯身边有人牵挂,警惕心终究不够强!他亦不曾想到,父皇……会将手伸向无辜的孩子!双拳紧握!眸光中几乎喷出灼灼烈火,清晨,风透寒窗,屋内似还有昨夜熏暖的炭火香。李昭南不可思议的看着床上犹自哭闹的孩子,这个孩子无论身形相貌,皆与佑宁颇为相似,可见来人之用心,亦是早有谋划。一人引开自己,另一人偷龙转凤,而他想,偷走孩子的便该是容嫣非所追击之人。照容嫣非所说,追到孙如妍院前,那人便突然不见,随后,孙如妍又准确不误的出现在他们面前,间接放走了另一人。难道……心内不禁涌起万千恼恨!孙如妍,自己早该亲手杀了她不是吗?当初娶她为妃,无非为日后兴兵,文臣之中,多一人支持!可如今,却不想这女人要的不仅仅是奕王妃而已!转身而去,阔步向孙如妍屋中。 风雪大婚 - 欲火皇妃 - 忧然 晨,冬寒的风吹落一夜风雪。满园凋落的残香败蕊。李昭南踏进院子,孙如妍正抚着一支梅花,悠闲的轻嗅。她倒是自在。李昭南上前,豁然抓住孙如妍的肩,孙如妍一惊:“王爷……”“你做的好事?”李昭南一掌挥在孙如妍脸上,孙如妍大惊失色,整个人跌倒在梅花树下,积雪深深,梅树抖落冷雪纷纷。孙如妍扬眸,李昭南拔剑相向,直指孙如妍心口。孙如妍眸光颤动:“王爷,你这……这是做什么?”“还需本王点破吗?”李昭南剑光凛凛,一点点清雪落在剑身上,映得李昭南眸光更寒,“佑宁在哪儿?”孙如妍一怔,原本煞白的脸,忽而有一抹得意神色,她微微挑唇:“王爷,我这可是为你好。”“什么?”李昭南剑尖儿直挺,犀眸寒彻。孙如妍缓缓起身,抖落身上的雪:“父皇要佑宁进宫,依着王爷的脾气岂会同意?原本这奕王天府便被重重包围,王爷又一再拒绝家父的好意,那么做为奕王妃,我岂能不替王爷找想?王爷,佑宁是皇上亲孙,他岂会伤害他?王爷又何必如此激动?”“休要花言巧语!信你,本王便算白活了!”李昭南剑芒耀得红梅失色,孙如妍强作镇定,淡淡说,“王爷,如妍一片苦心,如今王爷被感情蒙蔽,越发不像那个威风凛凛、无所畏惧的奕王了,自古忠言多逆耳,王爷今日若要杀我,如妍无怨。”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李昭南却明白,她的身后有太多人撑腰,原本他娶孙如妍便是父皇的旨意,江沄死后,扶孙如妍为正妃,乃自己为图日后支持,而走的一步棋。只是,人生无常。他不曾料会遇见芷蘅,更不曾料到,已经死了的心,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死灰复燃。从前,他无牵无挂,可以为达成日后的目的而肆意而为。所以虽他一直冷漠无情,于孙如妍亦无太多情感,可孙如妍在天府之内,亦有着极高的权威,便是因为李昭南为了争取孙家的势力,对她颇有些放任。可不想,却成为今日的祸根!“佑宁在哪里?”李昭南看着她,孙如妍冷声道:“王爷,我说了,佑宁被皇上接进了宫,皇上想念孙儿,你的杨妃想念儿子,无可厚非吧?”“孙如妍,我会杀了你!”李昭南剑身一番,孙如妍面色略微一变,“王爷,杀我不难,可王爷这多年的用心,便只怕白白浪费了,人说红颜祸水,看来果然不错,男人遇见了祸国红颜,便什么雄心大志、理想抱负俱都没有了,王爷,你道我不知你当年为何扶我为正妃吗?还不是为了我孙家的势力?呵,怎么?如今为了杨芷蘅,你便连这么多年的运筹帷幄都忘记了吗?哼,王爷,那个女人能帮你什么?除了跟你睡觉,还能做什么?”“住口!”“我不住口!”孙如妍继续道,目光殷红如梅,“你需要我不是吗?你狂傲不羁,可你有抱负,你有理想,而这些,都需要我孙家的支持不是吗?否则,你即便得到了天下又如何?你可能坐稳这个天下,你可能……”“我再说一遍,住口!”李昭南冰冷深黑的眼睛,如茫茫雪地中一颗沉冷的曜石。孙如妍目光冰寒,却亦有微微感叹:“王爷,你要的是天下,而我……要的是更高贵的位子!我们各取所需,你若要将这一切俱都放弃了,尽管杀了我!”天,阴沉沉的。晨光渐渐褪去,云霭之后隐着风雪前的沉寂。不错,这一切,都如孙如妍所说,孙如妍此时站在李稔一边,无非因着自己拂逆了孙守波的所谓“好意”,她亦只是想除掉芷蘅,而对于三日后的那一场大婚,她并不在意,更不知其中的计划,杀了她,只会打草惊蛇,留着她,虽是隐患,却可图日后大业!杀她——不在这一时!“王爷,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你该一直都知道,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否则你一早便杀了我了,不是吗?”孙如妍放柔了声音,近一步说服李昭南。李昭南目光一滞,缓缓收剑,雪珠纷纷,抖落昨夜凝冻的寒霜。李昭南的眸光暗暗隐下了心内所有的狂风暴雨!“好,便暂且留着你的性命!可是孙如妍,若再跟本王耍什么花样,便休怪本王剑下无情!”李昭南转身而去,衣袍卷起细雪纷纷,狂风如剧,寒梅傲立。可即便是傲立的寒梅,亦不免会被寒风摧落一地冷香……迎风不折,不屈不挠,却也会无奈被折断在风雪里&not;&not;——孙如妍,我留着你的命,可不代表,我不会杀你!……………………三日后,大片的雪自冷灰色的云间落下。栾阳城内,铺天盖地的大雪,却掩不住绯红色长幔染红天际。宫灯高烧、淡雾迷蒙。雪片落在胭脂鸾车上,消融……阿那公主与奕王大婚,喜庆喧天,喜乐冲霄,震彻栾阳皇城红墙青瓦。喜气弥漫整座城池,天地一片皑皑。漫天喜庆中,却有谁知道,这一场风光旖旎的举国大婚,却……无关风月!鸾车穿街过巷,辇车流苏绯幔,有凤翔云、有花锦簇,锦缎华盖蔽天蔽日,皇家仪仗煊赫威仪,大沅与阿那卫队共同护卫着容嫣非公主的鸾车入宫。亲队浩荡,宛若长龙,彰显着这个女子尊崇的身份。栾阳城百姓,簇拥街头,却只看见公主的鸾车,没有见到他们大沅的骄傲——奕王,人群中不禁有议论纷纷,鸾车过处,便会有一阵不小的惊动。人潮人海中,皑皑风雪里,华艳的鸾车停在宫门前。碧霄殿内,早已铺陈奢贵,冬雪落得玉阶凄凉,庄肃的皇宫,被银雪敷上一层白茫的幽沉。鼓乐阵阵,容嫣非一身华装,高艳无比的阿那国礼服,长及肩际的流苏坠子,阿那国女子出嫁无需盖头,容嫣非外披一件石榴红毛披,目光淡淡忧郁。她沉一口气,步步踏上宫阶。李昭南几乎是被押送到碧霄殿,身边六名高手加上邓东祥的随时关照,可见李稔用心之深。 父子相持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镇定站在殿上,大殿内,文臣武将、宫妃皇子,俱是神情各异,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只恐大沅开国头一遭。红纱绯幔飘扬的碧霄殿里,却似乎丝毫没能被喜气沾染。当容嫣非站在大殿上,与李昭南对视。镂金龙座上的李稔,便高声道:“我儿大婚,结我两国万世之好,当真可喜可贺。”说着,看向容尔丹:“只愿今后,你我两绑,永世交好。”说着举杯,坐上容尔丹神情淡淡,只慢然举杯,一饮而尽。李稔说着,看向李昭南,他一身喜红色,掩不住目光里绝冷的深黑,他们父子之间,对视之中,一瞬,便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李稔挑唇笑道:“青磨,去叫了杨妃一同出来,连日来,杨妃为陪伴皇后,辛苦了。”他目光中有挑衅,容嫣非回眼望李昭南,李昭南面色无动,只冷冷看着李稔变幻莫测的眼神,一言不发。一双新人立在大殿中,静静等待一个女子的到来,只是等来的却是神情匆忙的青磨。青磨匆匆跑回到皇帝身边,低语片刻,李稔面色登时大变。厉色看向李昭南,金煌宫宇,红烛高烧,丝幔飞扬,李稔的目光却阴森如鬼。容嫣非见状,偷眼望向李昭南,她心知,唐世言已经成功了,今日,唐世言混迹在亲队之中,才踏入宫门,便往豫章宫去,想来,定是已救出了芷蘅,而如此,奕王便可再无顾虑,放手一搏了。便连自己都无法抑制一阵喜悦,但李昭南的神情,却更加深了凉意。容嫣非一怔,李昭南如此样子,分毫看不出半点轻松。容嫣非凝眉,望着李稔面色一点点平静,僵涩的笑道:“呵,杨妃身子不适,想不能参加这大婚之礼,朕便依着阿那国礼节,以弯刀斩一匹红绸,由公主系在昭南的腕上。”李稔面色如灰,却持着笑。他缓缓走到宫娥身边,以金剪刀剪断一匹红艳丝绸,他手持丝绸,步踏华贵绣凤红毯,一步步接近李昭南,一点点阴森笑意隐在唇边。他将手中红绸递给容嫣非,眼神却望着李昭南:“我儿好本领。”李昭南看着他,眸色如火:“父皇好心计!”一句话,意味深长。李稔一怔,随即漾开笑意:“彼此彼此。”两个人的对话,令闻着不寒而栗。喜庆的宫乐,漫天红绫,俱作彼此目光中的烈焰,似一触即发。容嫣非心性急,不禁靠近李昭南,才欲言语,李昭南便料到了,趁着容嫣非将红绸绑在腕上之际,李昭南低声说:“佑宁在父皇手中!”容嫣非手上一颤,惊恐望向李昭南。她不可思议,只是这三日时候,怎么……竟有如此巨变?她目光凝在李昭南脸上,终于明白了李昭南一刻不得放松的神情。心中忽的乱作一团,如此一来,他们的全盘计划只恐怕皆有改变,可唐世言早已部署周密,此时……又如何来的及通知他?一旦大军攻入城中,冲进宫门,就凭着这些个平日慵懒涣散、疏于操练的宫卫,哪里还抵挡得住?原本是完美的计划,唐世言依照栾阳城构筑图,摸清皇宫底细,将芷蘅救出豫章宫,而后城内城外,早已布好的兵力将一齐发动,直向皇城。可若是,有把柄握在李稔手中,又怎需要火拼?佑宁在李稔手中,那么当将士们浴血而来,忤逆犯上之时,这一场不可逆转的宫变,亦势必要搭上许多人的性命!而从此,李昭南便会失尽人心!恐再无起事之机!终于明白了李稔与李昭南适才的对语,这一场博弈,只恐怕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可……究竟要如何才能通知唐世言,今日宫变,只恐已不是时机!正想着,便听得碧霄殿外,传来一人急促的声音。“皇上……皇上……”众人齐刷刷望过去,那声音凄厉可穿夜宵。李稔凝目而望,只见一名兵士,身染鲜血,步步蹒跚,几乎是爬进了金碧辉煌的碧霄殿。“皇上,有……有叛军……山匪……杀……杀入了城!”一句话,令宫宇震动。喜乐顿时停住!变作惊恐的呼声。李稔亦凝住了眸,他望向李昭南,但见李昭南依然面无表情,岿然立在精绣的红毯上。红毯映红了他的侧脸,却映不出他深沉的眸光。山匪?攻城?如此阵势,却怎样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他疑惑、愤懑,身边的皇后却已然慌了:“皇上……”“走开!”李稔一声厉喝,冲下殿去,尚不及走到李昭南身边,便有另一名兵士急匆匆的跑进殿,“皇上,不行了,叛军人多势众,只恐……只恐……抵挡不住了,已向着皇城而来!”什么!李稔顿时面如土色,忽的抽出身边侍卫腰间长剑,剑光微寒,直向李昭南心口,李昭南侧身闪开,推开身边的容嫣非,李稔长剑在手,目光愤恨:“恐怕是奕王的杰作?”李昭南心底并无半点得意,他默然不语。李稔连声向身边之人吩咐:“邓东祥,快,调集兵马,令所有宫卫务必守住皇城,必有重赏!”邓东祥此时亦不知天高地厚,转身而去,他以为,他的手下收编了曾经的奕王军队,便可指挥作战了。碧霄殿中,顿时乱作一团。宫妃皇子竟自想要冲出殿去,李稔忽的一剑刺穿一名企图逃走的嫔妃身体,嘶声道:“谁都不准出去!否则……便是死!”那女子身体,软绵绵的倒在了红毯上,血色染尽,那红便更加夺目。立时,有一瞬间静默。突地,征南将军一声令下:“保护皇上。”一句话,似方唤醒惊恐中的人们。李昭南望向征南将军,征南将军,曾是大沅知名将领,自己十四岁前,佣兵最众的,便是他。但自从自己得势,他便郁郁不得志,此时此刻,自然不希望大沅改朝换代!碧霄殿中,宫卫环环围绕在李稔身边,皇后与妃嫔尽量靠近李稔,望着红毯上死去的女人不敢动弹。 胸有成竹 - 欲火皇妃 - 忧然 容嫣非忽的将身上石榴色披风扯下,手中弯刀赫然,李稔见了,忙对向容尔丹:“容尔丹,若此次你可助朕平乱,朕许诺每年冬日供阿那国千两黄金、万石粮食,百匹布绸……”他言犹未完,容嫣非便笑笑:“皇上,不用白费口舌了”弯刀烁亮,明晃晃的指向身后一排阿那武士:“我阿那武士听令,一切……听奕王调遣。”李稔大惊,一向儒弱的李昭玉此时更傻了眼,养尊处优的他,何时见过了如此刀兵阵仗?他颤巍巍的跑到李稔身边,念道:“父皇,他……他忤逆谋国!怎么办?怎么办?”“住口!不争气的东西!”李稔厉喝一声,李昭玉立时双膝一软,瘫倒在地,不敢再言。李稔望着李昭南,他眸光深深,在一片杀声里,似乎镇静如初。李稔举剑,冷笑道:“我已削了你兵权,你何来这如此众多之人?”李稔不懂,他明明已部署得够周密。李昭南冷冷道:“父皇,十四岁起,我便料到了今日。”眸光一烁:“中原第一大帮兴龙帮!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一字一字咬住,李稔震动非常,目光中终究有一瞬而过的惊诧、明了和一些钦佩。好个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原来中原第一大帮兴龙帮的幕后竟是李昭南吗!李稔愤愤咬牙:“你以为你胜了吗?”李昭南眸光一暗,他自然明白李稔所指。李稔心思亦不可谓不细,许是李稔恐怕李昭南再爱芷蘅,亦会视女人如衣服,不足以牵制于他,于是才令人与嫉妒成性的孙如妍串通,将佑宁绑进宫来,毕竟,李昭南曾是亲手杀死发妻的男人。他对女人的情,有多深?谁也不得而知。正自僵持,只听得宫门外一阵阵杀声喧天。李昭南心中百转千回,神情冷峻而坚毅。“不好了皇上,叛军已攻入了皇城,直向碧霄殿来了。”说话的是邓东祥。“废物!都是些废物!”李稔龙颜大怒。身边宫妃皇子早已哭作一团;“皇上,我们快逃吧,快逃吧!”“闭嘴!”李稔挥剑,一名妃子立时血溅当场。众人骤然停止哭泣,瘫倒在地的李昭玉早已神情木然。“皇上,已经抵挡不住了。”尚书朗日晨亦老泪纵横,倏然跪倒在李昭南面前,“奕王,骨肉至亲、萧墙喋血……何苦啊……何苦!”李昭南冷冷瞥他一眼,目光重新打在李稔身上,意味深长:“父皇,又可有当我是他的骨肉至亲过?”李稔面色冷冷一滞,父子目光,此时一般冷酷。说着,唐世言便带人冲进碧霄殿,神情凛凛的唐世言,面对环绕在李稔身边的宫卫,蔑然一笑:“养尊处优的窝囊废们!简直不堪一击!”李昭南看向李稔,冷声道:“放了佑宁,本王念在你我父子一场,留你全尸!”李稔笑道:“呵,原来堂堂奕王竟与匪类勾结,篡夺江山,如此传扬出去,不知奕王如何服众?”李稔笑声倏然震彻大殿:“你便是杀了朕,夺了这皇位,你亦终生摆脱不掉弑君谋逆的罪名!”李昭南淡淡道:“我李昭南从来不是沽名钓誉之辈,我是踏着皑皑白骨、九死一生走过来的,那些个虚名要来何用?胜者为王败者寇!在我的眼里,只有生和死!”“是吗?”李稔敛住笑,面目却依然扭曲,“但愿你等一下,还有这样镇静的神情!” 生死抉择 - 欲火皇妃 - 忧然 唐世言不明所以,朗声道:“奕王,何必废话,如今,只要您一声令下,咱们的人立时血洗碧霄殿!”唐世言一番话,吓得众宫妃又是一阵嘤嘤哭泣。李昭玉与李昭慧早已傻了,如此阵仗,他们何时见过?殿外,是杀红了眼的死士!多年谋划,只为今朝!殿内,是惊了魂的人们。两眼互看,不知所措!李昭南双拳紧握,他知道,他即将面临毕生最艰难的一个抉择!容嫣非看向唐世言,容尔丹只是站在一边,时刻注意着女儿,对于大沅的这一场剧变,他只是冷眼观看。一时,静默。直到一声婴儿的啼哭,惊了殿宇。青磨自殿后抱出一名婴儿,许是极不舒服,婴儿哭闹得很厉害。李稔将婴儿接在手中,扭曲的脸更狂放的大笑:“李昭南,你可认得这个孩子吗?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救得出你的女人,可你……救得出李佑宁吗?”一时,仿佛风头急转!唐世言亦凝住了眉,不可思议,李昭南的眼神望在啼哭不止的佑宁身上,他深黑的眼眸,流转万千烛火。佑宁哭得那样无助,他幼小的生命,甚至来不及看到这人间美好,便要先尝尽人间苦楚!殿内,倏然宁静。只有佑宁的哭声,响彻殿宇。李昭玉便似看到了希望一般,大声喊道:“对,对!李昭南,你不在乎你的孩子吗?呵,束手就擒吧!父皇仁慈,定饶你儿子不死!”李昭南愤然瞪他一眼,李昭玉身子便冷下半截。一字一句,都仿佛刺入心的最深处。唐世言望着他、容嫣非望着他,此时此刻,两个人,亦似没了主意!一边,是亲生骨肉,一边,是浴血将士!若他选择佑宁,而弃械投降,那么,这一干人等,包括唐世言,便是忤逆大罪,几万人一同陪葬,株连九族!李稔心胸,定不会缴械不杀!而若选择一声令下,他的亲生孩子,他与芷蘅唯一的孩子,便要付出他幼小的生命!他……于心何忍?芷蘅……情何以堪?殿外大雪不知疲倦的落着,殿内高烛熠熠燃烧!李稔望着李昭南变幻莫测的眸光,冰冷剑锋横在佑宁娇小的脖颈处,冷冷笑道:“怎么样奕王?若你一意孤行,朕……便效仿了你火烧辽城的杰作,下令大火焚城,要全城守军、文武百官、黎民百姓与你叛军同归于尽!还有……你的亲生儿子!朕看你如何坐得稳这个江山!”李昭南心头一震,仿佛此刻方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冷酷绝狠,竟是来自于父皇!全城守军、文武百官若说他可以牺牲掉,可是黎民百姓和为自己出生入死的上万将士,他又怎能牵累?佑宁的啼哭愈发激烈,李昭南望着他,哭红的小脸儿,泪珠不断滑落脸颊,湿了肩上微微露着的红色胎记。心,似被一刀刀凌迟,佑宁的脸,在眼里逐渐模糊,耳中充斥的啼哭声,却愈发清晰刺耳。犹记得山茶树下,佑宁慵懒的躺在自己臂弯中,一片花瓣儿落在他细嫩的小脸上,他伸手抓,自己笑他可爱的样子,他便甜甜的笑,那时,自己第一次感觉初为人父的喜悦。也曾对天发誓,今生绝不相负的挚爱女子。可是芷蘅,这一次,我却只能付你!心底冷透。李稔却得意的笑。笑声几乎震荡剧变的宫宇!李昭南牙关紧咬!眸光忽的一定,万般恨意,皆在一瞬之间崩落!“唐世言听令!碧霄殿内,缴械不杀,其余一干人等……”目光扫向一脸惊愕的皇亲国戚,嘶声道:“杀无赦!”一声令下,震惊殿宇。李稔的笑,僵涩在唇边,李昭玉的神情重归死寂!容嫣非猝然落泪!她知道,他做出这样的抉择,要下多大的决心!唐世言一瞬怔忪:“奕王……”“杀!”李昭南豁然转身闭目,面容冷峻而决绝。佑宁,原谅爹!事已至此,别无选择! 江山为重 - 欲火皇妃 - 忧然 唐世言沉下面色,他明白,李昭南这样做,是牺牲亲生骨肉,而保万人性命!他眸色一冷,望向僵直在当地的李稔。向后一招手:“苏占,血洗碧霄殿,缴械不杀!皇亲国戚,一个不留!”顿时,碧霄殿外,冲进无数兵卫,李稔木然望着李昭南:“你……你没有心吗?他是你的亲生骨肉!亲生骨肉!”佑宁的啼哭仍旧在耳畔。李昭南忍泪闭目,心如刀割:“父皇,难道我不是您的亲生骨肉吗?”一句话,令李稔心头俱颤。手上力道松弛,啼哭不止的婴孩儿掉落在地,发出更高亢的一声。容嫣非见状,忙飞身上前,欲要趁乱抢夺婴儿,李稔目光恍惚,见容嫣非飞身而来,心绪大乱之下,一声闷响刺耳,手中长剑直直刺入了婴儿的心房。凄厉直向天宇。啼哭声戛然而止!死寂!容嫣非跌倒在地,手指已触碰到襁褓中的孩子。可孩子,终究再也没有了声音。李昭南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佑宁,我尚未来得及听你叫一声爹!可自古改朝换代、皇权争斗,总要有人流血、有人牺牲,这金煌龙座,是以鲜血浇铸而成,才会如此灿金夺目。也许,这便是天意。亲人的血债,自要用至亲的血来偿!…………………………负隅顽抗的宫卫,只见最后一道保命符已然失去,亦顿时乱了军心。一人带头,人人纷纷缴械投降。唐世言令人将皇家之人团团围住,苏占将文武百官困在角落!鲜红的绯幔,有了鲜血的颜色,便更有一层血腥。李稔愣在当地,半晌,方狰狞大笑,忽的挥起一剑,刺穿了身边皇后的胸膛,皇后美目圆睁:“皇……皇上……”再一剑刺穿莫贵妃绝美胸口。鲜血染红衣装。莫贵妃尖声叫道:“皇上,妾不要死……妾……”徐徐倒下身子,李稔苍发凌乱,目光如刀:“李昭南,朕……终究是没有你的心狠!”李昭南心中剧痛,目光欲裂:“佑宁的血,不会白流!”李稔怔忪,李昭南倏然拔出腰间贴身软剑,剑光凛凛生寒,转眼之间,已在李稔喉间。父子的目光,此时交汇,唯有锋芒寒透。李稔沉下脸色,挥起长剑,向自己脖颈而去,李昭南却挥剑挡开,李稔长剑落地,疑惑扬眸看他:“你做什么?”李昭南冷冷道:“我要亲手杀了你!”一声之后,长剑刺穿李稔咽喉!李稔眼睛圆睁,紧紧瞪在李昭南脸上,李昭南目中的烈火,几乎要燃烧整个殿宇,李稔缓缓倒在地上,鲜血汩汩,李昭玉早已浑身抖动不止。跪了满地的嫔妃皆连连磕头求饶。唐世言道:“奕王,这些……”“杀!一个不留!”李昭南一句话,令李昭玉大骇,他连忙匍匐到李昭南脚下,大声哭道,“三弟,你我……你我可是亲兄弟呀,你……”李昭南一脚踢开他,鄙夷看着:“亲兄弟?呵,大哥抬爱了!”说着,向唐世言一个眼神,唐世言一剑而至,迅即如电,一剑毙命。李昭玉来不及再开口求饶,便已倒在了地上。不过顷刻之间,喜色靡靡的碧霄殿,便成了一片血海。苏占一边,曾与奕王有所过节的诸臣子疯狂逃窜,便会被苏占等人,一刀砍死,绝不姑息。断肢残骸、猩红鲜血,将碧霄殿的红,染得更加彻底。华美的殿宇前,亦早已血流成河。尸陈遍地,落满白玉宫阶的雪早已染做了鲜红。李昭南自容嫣非怀中接过儿子小小的尸体。他安静得就好像睡着一般,胸前的血,却犹自滚热。大雪弥漫天际,落得无声无息。死沉沉的一幕天,远方,是冷落埋没的月色。踏着淋漓的血迹,踏着冰凉的残雪,李昭南抱着孩子,那双杀人无数、不曾留情的手竟忍不住剧烈颤抖。身体仿佛被抽空一般――芷蘅,你定会恨我!可是……我别无选择!一地鲜血、一地死尸,俱被这一场大雪,淹没在历史的厚重中!……………………、奕王天府前,唐世言亦留了上千人守护,这样喧嚣的一个夜,大军踏雪挥刀,斩落了栾阳城多年沉寂的安宁,可谁又知道,这一夜之后,已然宫宇剧变,改朝换代?!当李昭南抱着佑宁,与容嫣非、唐世言一起回到天府,福腾阁中,伊人弱影纤纤,窗纸上,被幽幽烛光勾勒出美好身量。她急切的来回踱步,李昭南望在眼里,心知她定然亦得知了佑宁正在宫中之事。“奕王……”容嫣非眸中依然带泪。李昭南却哑声道:“别说了。”深深压抑的痛苦,几乎令心弦崩断。这一道门推开,他……要如何面对芷蘅!风雪不息,李昭南的人影才出现在门前,芷蘅便忽的打开了门,苍白憔悴的美人,眼中泪光盈盈。芷蘅望见一同而来的容嫣非,神情略微一滞,转瞬即逝,便盯在李昭南怀中的孩子上。她立时松下口气,望着安然无恙的李昭南:“我就知道,你会带佑宁回来!”芷蘅破涕为笑,伸手触上佑宁小小的身体。突地,手指僵住,她霍然抬眼李昭南却微微垂下目光,容嫣非容色凄然,唐世言沉默不语。风雪,扑面而来!芷蘅心中顿时一冷。她猛地再望李昭南怀中孩子,孩子面向李昭南心口,一动不动、安静得……令她心弦紧绷。她苍白如雪的面容,立时浮起一层霜雪,她一点点靠近孩子,纤长细指抚着儿子冰冷的脸庞:“佑宁……你睡着了吗?娘来了,来,让娘抱抱。”她声音颤抖,李昭南却只是望着她。此时此刻,竟觉得所有语言都显得无力。 恨又如何 - 欲火皇妃 - 忧然 “把佑宁给我!”芷蘅看着李昭南,泪水一滴滴跌落,凄然的望着他。她湖水似的眸,幽静得可怕。李昭南凝望着她,缓缓松开了手,芷蘅将孩子接过到怀中。佑宁安静的小脸依然泛着冷红,只是身子已然冰凉,胸前的大片血色,触目惊心!“佑宁,你怎么不睁眼呢?”芷蘅抚着佑宁冰冷的脸,擦拭掉他脸上淋淋血迹。“佑宁,你看看娘啊……”芷蘅泪水分明一颗颗落在佑宁的脸上,滑下、冰凉、破碎。她神情静静的,李昭南心如刀割,上前轻轻揽住她的肩:“芷蘅,不要这样,佑宁他……”“不,不……”芷蘅忽的撤开步子,躲开李昭南的双手,她拼命摇头,泪水猝然,“这不是佑宁,不是佑宁……不是……”声音低弱得令人心酸。李昭南想要接近她,她却步步后退,双眼望着怀中的孩子:“我知道的,佑宁一向很乖,天色晚了,是要睡了的。”话是如此,可心早已被凌迟做千百次。一刀一刀,血流如注。看着她如此自欺欺人的悲哀,李昭南一步迈过去,不容她再逃脱开,他紧紧抱住她:“是我……”他竟没有说下去,芷蘅似被什么刺入心间,她霍然挣开他的怀抱,目光冰冷若雪光凄凄,她看着他,紧咬淡唇,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为什么,上天就是要夺走她拥有的一切。她爱李昭南,可是李昭南身边跟着可以与他并肩作战的高贵公主。她爱佑宁,可是……却偏偏要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她心痛得无力,甚至连呼吸都万分沉重。“是我累死了我们的孩子!”李昭南的话,令芷蘅唯一残存的希冀瞬间崩溃。佑宁死了!他说……佑宁……死了!她收紧怀抱。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翻滚的泪珠瞬间决堤,剪水双眸,写满了惊讶、愕然、伤痛与不解!“你说什么……”她声音颤抖,李昭南闭目道,“是我……亲口下令杀无赦!佑宁他……不得不……”他顿声,亦没有说下去。容嫣非连忙插口道:“不,当时的情形,奕王乃为保万人性命,顾全大局,杨妃你……”芷蘅凄伤目光望在容嫣非脸上:“芷蘅不比公主,策马天下,堪比男儿,芷蘅的天下,只是佑宁,只是……”她哽咽难言,望向李昭南,李昭南明白,她想要说出他的名字,可那两个字哽在喉间,痛在心里,终究痛得无法出口!话已至此,芷蘅自可想象当时的情形,自是李稔以佑宁的命相要挟,要李昭南就范,可唐世言将自己救出的时候,栾阳城内,便已风云大变,自己已意识到了什么!她明白,她不能怪他!可是……她,却只能怪他!“我别无选择!”李昭南的每一句话,都几乎是在芷蘅的心上再捅一刀。芷蘅冰冷的笑了,目光恍惚:“奕王,若当时,李稔剑下之人是我,你……也会作此选择吗?”她平静得令人战栗。冷冷的目光,霜水重重,照见李昭南惊愕的神情。是谁,曾说着悦耳动听的誓言?是谁,在温柔缱绻里海誓山盟?李昭南怔忪之间,芷蘅的泪水早已蜿蜒,淹没了窗外的风狂雪骤。“我……在你的心里,也未必能及得上江沄……是吗?”一句话,凝冻了冰霜,揭开了所有极力掩藏的伤口!李昭南震惊的看着她,芷蘅却只是缓缓看向一边的容嫣非,容嫣非触及那清冷冰寒的目光,神色微微一滞,不明所以的一阵心寒。芷蘅惘然笑了,犹记得,那日门缝中看见的一切,李昭南,女人之于你,又算得了什么呢?江沄的名字冲口而出的刹那,芷蘅明白,她已打碎了他们之间所有温情脉脉的誓言!她无意刺痛李昭南,可……她再不能控制!泪水滔滔不绝,已无需等李昭南亲口说出来。她缓步向门边走去。屋外风雪急骤,她冰冷的心,被生生撕裂。她望着怀中的孩子,滴在他脸颊上的泪,瞬间成冰——她宁愿,自己没有被唐世言救出皇宫。那么,李稔便只会用她来威胁李昭南是不是?若当时,李稔剑下的人是她,她定会挥剑自刎,绝不连累李昭南,若李稔剑下的人是她,她定会凛然相对,含笑而去。可……一切,已不能重来!……………………冰天雪地中,芷蘅一身单薄,踏着夜色下血染的城池,白雪茫茫、血色滔滔,她一路走向城外。守城之人欲要拦住她,紧跟她身后的李昭南一个眼神,城卫便不敢再动。才经历了一场宫变,守城的已换做了唐世言的手下。漫天的风雪、狂烈的夜风。呼啸吹开城郊层层黑暗。芷蘅原便病弱的身子,走得筋疲力尽,她跌倒在雪地中,李昭南连忙跑过去扶住她。她却只是冷冷拂开,再也支撑不住。她甚至无力再站起身,她将佑宁放在皑皑雪地里。城郊的风,更寒一些。冷入骨骼的雪,芷蘅却早已觉不出。她手捧冷雪,一捧一捧的堆积在似甜甜睡去的小小身躯上。彻骨的寒气,直逼吞噬着她仅有的一点意识。牙齿禁不住打颤,白皙玉手已然冻裂出血。可她捧雪的手却不曾停下,佑宁,冷到了极限,便不会再冷,李昭南沉痛的望着,欲要将她扶起,却只是她的一道目光,便令他站在原地。他只能这样看着她,看着她一捧又一捧的将雪盖在佑宁的身上。掺杂着斑斑猩红的雪,冲击着他的心。可是,芷蘅悲伤欲绝的样子,令他无法去阻止她最后的希望。滚烫的热泪融入冰冷的积雪。她一言不发,拼命将最纯净的雪覆盖在佑宁身上。佑宁,这个人间太肮脏。柔弱的身子颤抖不止,冻僵的双手,不曾停止。自此,这茫茫寰宇,已无所依托!雪地中,纤瘦的女子,终于难支,倒在一片白茫里……绝美的脸,带着热泪滚滚,被埋在冷冷雪地,凌乱的发,与雪色黑白分明。恨又如何?爱又如何?皆不过是一捧冷雪,彻骨冰凉!李昭南连忙踱身抱住她,她冰冷的娇躯,发紫的双唇,还有那双冻裂的双手,他不知,他要如何才能抚平她心中疼痛。因为,他的痛亦不知要怎样填平。滔天大雪,不停的落下。面对这一切,纵横沙场、不曾畏惧的他,亦感到无能为力! 咫尺天涯 - 欲火皇妃 - 忧然 寒冬风雪中的一场巨变,血亲相屠于碧霄殿,大器经国、纵马天下的奕王终于放手一搏,杀父皇李稔、太子昭玉、怀王昭慧,原东宫与怀王府亲属、府僚一个不留。斩草就要除根,唐世言深深感到皇家可悲。这些天,他眼看着东宫与怀王府中尸山血海、哭声哀哀,奕王令,无论男女皆不得活命,杀戮还在继续。连连降了三天的大雪,覆盖了九重宫阙。凡参与碧霄殿之变的原兴龙帮将士,各有封赏,部分收编入正规军,享朝廷俸禄,此战骁勇者,赏府苑一座,加官进爵。唐世言婉拒李昭南的高官厚禄,仍然盘踞山中,做他的少主。为安稳人心,朝中官员官职不变,调回李民、焦云、荣功将军陆善从、羽林将军冯裕晨、英勇将军付南。武将还好,似征南将军一般的与李昭南曾有过节之人,无非被调离京城,可文臣中却有不小的波澜。自古,平天下靠武,治天下靠文。然而多年来,李昭南傲视不群,于文臣中毫无口碑,更乃作乱而上,名不正言不顺,很多文臣一怒之下,或告老还乡,或辞官罢职。李昭南心知,若要这天下安平,定要稳住这些文人的嘴和笔杆子,故而调回驻守南越城的孙守波,任右尚书。这许是文臣中,他唯一可以掌握之人,至少,如今情势,孙守波会站在自己一边。大雪洗净了栾阳城弥漫多日的血腥。碧霄殿前,被鲜血染做暗红色的浮雕青砖已不见了半点血红。仿佛从不曾有鲜血流淌而过,纤尘不染的宫宇,重归于宁静。新皇定于半月后登基。皇宫之中,辰星寥落。李昭南站在豫章宫前,望着母亲死去的宫殿,积雪凉薄在宫檐廊角,小时候,就在这座宫门前,他亲眼看到母亲与药师梁宇偷欢,亦是在这里,他亲眼看着母亲自缢而死,母亲惨白的脸,似乎还在眼前。她说:“昭南,你恨母妃吧,母妃对不起你,可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他恨过母亲,恨她要自己在这座宫阙里抬不起头。可多年以后,他方才得知,原来所谓偷欢,不过是皇后的一场阴谋!皇后善妒,宫中宫女与帝王一夜风流,产下皇子,她心有不甘,暗害兰婕妤致死。那时起,他便暗暗发誓,一定……要为母亲报仇,一定要还她公道!如今,他做到了,他俯瞰天下,一言九鼎。可这一切付出的代价,却是亲生骨肉的性命!举头,灰蒙蒙的天,空气薄冷。袭入心口,阵阵生寒。母亲,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安慰伤心欲绝的芷蘅…………………………栖霞殿中,已昏迷多日的女子,今晨醒转,她坐在鎏金浮凤的妆台前,镜中的自己,苍白憔悴,双眼空洞,眼窝深陷。一身素白色白梅隐花棉裙,挡不住心里的寒。自她醒转,便一言不发,不吃不喝,已有三日。桌上放凉了的羹汤热了再热,可她依旧一口没动。云儿只是默默垂泪,李昭南如今已荣贵为帝,一身高华的金丝印纹蟠龙袍,冷峻眉目中,隐约有疲惫的无奈。“云儿,你先出去。”李昭南轻声吩咐。这许多天,芷蘅不想见他,可若这样下去,芷蘅原便柔弱的身子怎能堪负?李昭南缓步走向她,那整日对镜而望的女人,目光中却没有半点涟漪。她不言不语,却已令他无言以对。“你打算一直这样不说话吗?”李昭南望着镜中的女子,苍白消瘦,却绝美不减丝毫。芷蘅依旧不语,镜中,身后的男人,剑眉修致、英气纵横,一身锦绣华贵,那睥睨众生的双眸,便更显得气度雍贵。她知道,如今,他已是这天下之主,已是这座皇城真正不容忤逆的王者。可她,却不能看见他的脸,她会想起佑宁,会想起茫茫雪地里,那张无辜、幼嫩的脸。他仿佛无助的看着她,想要母亲温暖的怀抱。可自己却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再令他的身子有半分温度。“究竟怎样,你才肯说话?”李昭南深深望她,她不哭不闹,如同行尸走肉的样子,便比一刀刺入他的胸膛还叫人无法承受。镜中,女子眼眸忽有一丝曾经的光芒,转瞬即逝。她幽幽回眼,泪水便掉落在唇边,她看着他,忽而道:“放我走!”一句,令李昭南心中一颤。他震惊的望着她,实在无料,她这多日以来,唯一的一句话,竟是如此这样的三个字。这样决绝的神情,上一次看到,还是初见她的夜晚。大婚之夜,她也是这近乎绝望的眼神,对他说:“带我走!”往事,总是牵动着心脉,剧痛不已。在李昭南深黑的眼眸里,芷蘅看到了无意流露的深刻痛苦。她的心,又何尝不是?可她没有办法,没有办法面对着他,而不会想到佑宁!“不可能!”李昭南的口吻冷得如冰。他久久望她,她神情依旧决然。“芷蘅,我终究还是输了!”李昭南目光沉痛,望着她,声音颤抖,“我越是在乎的人别人就偏偏越是要夺去,父皇成功了,他夺走了母亲,夺走了佑宁,也……夺走了你!”芷蘅心神陡然一颤,看着他,惘然泪落:“我们……都是没有人爱的人,所以,我们只能相爱……”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重复李昭南当时的话来,芷蘅心里却有别样的辛酸。李昭南上前,握紧她的手。芷蘅却似身体本能的反应,急速抽出。她的泪光里,是惊恐与愕然。她惊恐,他的手,竟令她心中生畏。她愕然,她……竟会如此不由控制的抗拒他!李昭南痛极而笑:“芷蘅,难道从此以后,你便要与我咫尺天涯吗?”咫尺天涯?那是心无法逾越的距离。 爱是放手 - 欲火皇妃 - 忧然   赵昱卓将房门紧闭,他一步一跛,踏着散落在地上的大红喜服,走到床沿边,他伸手撩开红幔,望见里面朝思暮想的人扬着绝情的目光。  清净眼里的悲伤,如倾泻的水流,可照见的,却是杨芷蘅决绝的面容。  “他没有强暴我。”杨芷蘅纤眉维扬。  赵昱卓却只是淡漠的垂下眼睛:“我知道……”  “你知道?”杨芷蘅疑道。  赵昱卓点点头:“我也知道,你根本不想嫁给我,九公主爱的人是六殿下。”  杨芷蘅骤然怔忪,这个深藏在自己心里长达十年的秘密,她小心隐藏,从不曾表露半分,他……又怎会知道?  “即使……九公主没有所爱之人,九公主如此绝色,也并非昱卓配得起。”赵昱卓的眼睛落在自己残疾的腿上,他的手紧抓住遮掩着他残缺的衣袍:“公主,昱卓不在乎公主心里是不是有昱卓,也不在乎……”  赵昱卓没有说出口,可杨芷蘅却懂得了。  她突然披衣起身,将长发用一根蝶钗随意挽了,低身捡起散落在地的喜服,简单整理了妆容。  她回身看着赵昱卓,不可否认,若非他的一条残腿,赵昱卓的确是优雅清逸的高贵公子,翩然风度丝毫不逊任何皇族贵胄,何况他的身上,还有着那些皇族贵胄不可比拟的清雅气质。  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是轻易摆弄了她命运的人,和皇宫里的那些人……没有区别!  杨芷蘅看着他,冷声道:“可是,我在乎。”  话音未落,杨芷蘅推门而去,流荡的夜风肆意吹开女子及腰长发,透过宽敞的衣襟,寒意直逼肌骨。  杨芷蘅知道,她不该把她的怨恨全部发泄给一个无辜的人,只是在这场操控中,赵昱卓也未必无辜。  她冷冷的笑,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她知道,过了这夜,自己将面临怎样的审判,而那个夺取她贞洁的人,也未必可以信守承诺,带她离开这黑暗的牢笼。  可是,她第一次尝试到了报复的快感,尽管,她付出的,是一生再也难以弥补的代价!  ……………………  赵昱卓一跛一跛的追上她几步,他多么想抓住她拉长在回廊内的背影,可他残疾的腿,追不上她的脚步,更抓不住她的心!  当他在门缝中亲眼看到了那不堪的一幕,当他听到杨芷蘅心甘情愿的一句引诱,他的心,便被杀死了。  喜房内的匕首,是她原本为他而准备的吗?  九公主,你可知道,如果你要我死,只需要一句话而已,又何须匕首?  我也许是这世上唯一了解你的人,所以纵使我知道我有多么配不起你,依然求娶于你,只希望带你离开那没有空气的宫阙。  可我不知道,你要的,竟是离开北冥国!  赵昱卓骤然心痛如绞。  却……只能看她离去! 宫宇深深 - 欲火皇妃 - 忧然 冬,寒意彻骨!星色垂下浓郁的沉云,残梅寥落,碎在清冷的白玉宫阶上,一脉夜色,皆被这一声惊破!……………………杨妃悲伤过度,疯癫失心,更拒绝御医诊治,只要御医靠近,原只是安静自伤,喃喃自语的她,便会大喊大叫,泪流不止。李昭南终究不忍,再不让御医靠近她,他只是远远的看着芷蘅看着她整日蜷缩在床角边,仿佛用惊惧为自己围了一座墙,藏在里面,再不肯出来。怎么会是这样?芷蘅,你要我放你走,可是,你明明知道,若要我放手,该是怎样的彻骨痛心?!我只想要留住你,哪怕你一生恨我,我也要留你在我的身边。可是……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彼时,是谁温柔的手指,拂过我心口冷冷伤痕?今天,又是谁,用冰冷的双手,撕开心内不可触及的隐痛?芷蘅,究竟要如何……才能停止你心里的悲痛?!停止……这一切!浓重夜色里,若山峦修伟却沉冷的男子,仿佛听到有谁脆弱的心跳,极其缓慢地消失在天的另一头……“罗永来了吗?”李昭南低声问身边内侍。内侍回道:“已在殿外候着。”“宣……”李昭南站起身,栖霞殿外殿,熏着缕缕轻细柔和的兰草香。李昭南一身深紫色宽袍,修仪英伟,罗永与紫樱觐见,如今再次面对李昭南更多了几分恭谨:“参见奕王……”眼前龙袍男子,不久之后便是这大沅之主,是九五至尊。“芷蘅一向信你,杨妃的情况,想你有所听闻,希望罗先生能有良策。”李昭南恍然的望着内殿,他不敢再踏进去。只要他靠近,芷蘅便会惊吓得周身颤抖,惶惶不安。罗永恭敬低身,与妹妹走进内殿。坐在床边的女子,消瘦多了,尖瘦苍白的脸,唇色淡淡。她缓缓抬眼,望见走进殿来的罗永,眸光忽的闪过一丝不易见的神采,随即逝去。她看着身后李昭南的内侍,空洞的眼中,忽而闪过一抹恨意,如刀!内侍一惊,芷蘅忽的高声说:“出去,出去,你出去……你是坏人,是坏人……”这句话,是芷蘅失心以来最常说的。内侍无措望向罗永,罗永回身道:“我诊病,从不愿人观看,请您行个方便。”内侍略微犹豫,但见芷蘅精神失常,随时可能发狂的样子,若是惹恼了她,只怕李昭南绝不放过自己。于是连忙退了出去。浮烟缭绕的内殿,雕栏枕玉的浮华,听闻乃皇宫中最华丽的殿宇,从来,可入住这座殿宇的女子,皆是当朝最受宠爱的女子。罗永缓缓走近芷蘅,容色小心,芷蘅适才狂躁的脸,渐渐平静了下来。罗永温言说:“杨妃,可将手腕递给我?”芷蘅看着他,出乎罗永意料的是,她顺从的伸过了右手。紫樱轻声说:“别怕。”她安抚着芷蘅的情绪,芷蘅亦似听得进般,静静的由罗永诊脉。罗永细细思量,犹疑望向芷蘅,芷蘅眸光流转,凝白面容,泛起微微轻淡的色泽,这许多日来,她似乎第一次,这样安静。罗永收起手,凝眸望着她,许久,只见芷蘅雪眸浮光,却似乎一点点融化了冰冷。“杨妃,你没有病!”罗永目光笃定。长发如墨的女子,冷唇幽幽,终于微动唇瓣,淡淡说:“罗大哥果然不凡。”紫樱与罗永大惊。此时,如此这样沉静的女子,哪里……还是刚才那癫狂失心的样子?她清净的眼里,冰澈如水,似乎涤荡了世间一切尘污。静静的望着他二人。“为什么?”紫樱不解的问,依旧一副天真,“杨妃可知,奕王为您急得不得了。”芷蘅心中一冷,她何尝不知?她怎么不知?这许多日子以来,那徘徊殿外的颀长身影,时常斜入内殿,却终究却步。她沉痛笑了:“罗大哥,芷蘅有事相求,不知罗大哥可否成全?”罗永心思终究比着妹妹缜密一些,杨妃乃心善的女子,此番遭逢剧变,原以为的确因悲伤过度而失去心智。却不想,竟会是如此精心的一个局。“杨妃请说。”罗永看着她,愿闻其详,她望望殿外,容色小心而决绝,“我想……离开皇宫!”“离开!”紫樱讶然重复,芷蘅却投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她看看殿外,紫樱方发觉,放低了声音,“杨妃,奕王那么爱你,你怎么……”“紫樱,你太小不懂。”芷蘅打断紫樱,忽而惘然,“只有我离开,他……才会是他!况且,我太累了,真的再也不想与皇宫争斗,扯上半分关系!”从小,她便在宫斗中失去了太多,如今她更在这场血亲相屠的悲剧中,失去了骨肉,日后,她还将失去什么?她不确定,唯一确定的是,她这样一颗疲惫、苍凉、千疮百孔的心,一定不能承受!既然预见到了残酷的未来,何必今朝?李昭南一定会忘记她,一定会,因为在李昭南心里,女人……从来不是唯一!她淙淙目光,泪涌痛惜。那痛却不知是为李昭南,还是为自己。人生之事,三分尘俗、七分自误。芷蘅已看透。望着她凄美容颜怅然,泪迹干涩在唇角边,她消瘦的身子,似在冬的寒气中,不能禁受。罗永终究默然叹息:“杨妃要我帮什么?”芷蘅望向他,又望望紫樱,目光恳切:“只怕亦要劳烦紫樱妹妹一遭。”紫樱一怔,芷蘅看着他二人,目色沉重……芷蘅说完,紫樱面色大变,连连摇首:“不,这……这不可能……”罗永亦拂袖起身,冷声道:“杨妃,此事非同小可,恕罗某不能答允,杨妃身子虽无大碍,可悲入心骨,终需调理,罗某定然竭尽全力为杨妃诊病,杨妃珍重。”言毕,回身而去,紫樱跟在哥哥身后,回眸望向芷蘅,芷蘅怔怔看着二人背影,目光渐渐沉下。她默然叹息,难道,自己终身便离不开这权利斗争的宫宇吗? 最终决定 - 欲火皇妃 - 忧然 之后几日,罗永每日为芷蘅诊病,芷蘅身子渐渐好转,只是她对于李昭南依然避而不见。李昭南不欲勉强,不过徘徊在外殿,看着芷蘅慢慢好转。偶尔夜深,内殿的她,泪湿裙裳,外殿的他,默然叹息。芷蘅终究忘不了佑宁的死,每一夜,他看着她过得无比艰难。常常,呓语声声,惊醒后,便是泪水涟涟。一定,又梦见了佑宁,一定……在梦里痛恨了自己千百回。喝罗永的药已有五日,芷蘅渐渐觉着虚弱的身子,有了些力气,这一日,推开窗子,窗外,已不见了风雪摧折的寒梅断枝,有的,是一月微寒的气息。袭入衣襟,仍瑟缩不堪。芷蘅缓缓关上窗,她分明禁不住这样的寒。云儿与罗永、紫樱端了药来,芷蘅凝眉饮下,云儿捧着一碗汤盅,说道:“公主,这是奕王吩咐的,给您补身。”芷蘅微微蹙眉,清白容颜漠然而冷:“不用了。”“可是公主……”云儿想要开口劝她,却不知从何说起。罗永看看云儿,接过她手中的汤盅:“云儿姑娘,给我看下。”云儿递过汤盅,鲜汤醇美,浓郁厚重。罗永望着那汤,微微凝眉,随即,以汤匙轻轻舀起几片蘑菇。他望着,顿时大惊失色:“这……”紫樱见状,亦凑过身来,秀美容颜亦惊住了:“哥,这是……褶黑菇吗?”褶黑菇?芷蘅不解,但自罗永与紫樱的目光里,已猜到一二,那必是一种剧毒蘑菇。她冷冷望着热气腾腾的汤盅,忽而笑意悲凉:“罗大哥,这分明有人要我死,是不是?”罗永一怔,芷蘅目光流露着果不其然的凉意:“罗大哥,难道……你仍然认为我应该留在这座皇宫中吗?”她抬眼看他,但见罗永与紫樱的神情俱是一变。不错,这汤盅,虽是打着李昭南的名义送来,可谁也不会相信,奕王会亲手毒害如此深爱的女子!后宫流血、胭脂如毒,这下可算是见识了!罗永愤然起身,看着芷蘅黯然的凄美容颜,低声道:“杨妃,上次说的事情,我罗某……应下了。”芷蘅一惊,随即凝紧双眉:“当真?”罗永坚然点头,紫樱却震惊的望着二人,这二人,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可知道,这是怎样一件艰难的事情?若是一个错失,便可能满盘皆输!“大哥……”紫樱幽幽一声,芷蘅却自她的眼里看到了犹豫,芷蘅凄然的望着紫樱,淡声说:“紫樱妹妹,难道,果真要看我死在这座宫里吗?”紫樱怔忪,她不懂,为何人心要有这样多的邪恶?可是,事到如今,她亦明白,芷蘅之所以要走,恐早已是必须踏出的一步。而这一步,许最艰难的一关,便是自己!紫樱哀伤垂首,芷蘅亦望向窗外一树寒花,纷纷如雪的瑞香,早已怒放枝头——昭南,原谅我,亦是别无选择的选择!我不能面对你,更不能面对自己,和未知的未来。我累了,怕了,此时只想隐居山中,不再经受人世的恶斗!…………………………一月,兰蕙芬、瑞香烈。新皇登基之日便在明晨。经近半月诊治,芷蘅的“病”在罗永的用药下渐渐好转,瑞香浓郁的白,直逼腊月薄雪。夜色,婉转低回。芷蘅静静立在一树瑞香下,瑞香馥郁的芬芳,沾染衣袖,仿佛是浑然天成的香料,浓了夜雾。李昭南缓步走近,芷蘅低眼,望见石地上投下的身影,她微微笑了:“你来了?”芷蘅异常的安静,到令李昭南一惊,芷蘅回眸看他,微风拂起墨发如丝,白羽暗纹莲花披,荡漾如风。李昭南眼前一阵恍惚,如此安静优美的容颜,他似已许久不曾见过。“芷蘅……”李昭南轻声唤她。芷蘅微笑点头:“嗯……”一声方毕,便突地被李昭南牢牢抱进在怀里。面对自己,芷蘅已许久没有这样的安静。芷蘅目光幽幽,心内猝然疼痛。这个怀抱,她已阔别许久,以后,也许……更久。她任由他抱住,他的呼吸沉重耳际边:“芷蘅,我要你做我的皇后,从此以后,我会要天下人都匍匐在你的脚下。”铮铮的誓言,却刻骨心酸。芷蘅靠在他的胸膛前,此时此刻,丝毫不怀疑他的真挚与情意。只是昭南,你可知道,你的这份深情,我已不堪承受。这半月来,不断入耳的是孙家的威逼与要挟,是这九重宫阙,远胜沙场的刀枪相见。她虽幽居栖霞殿,但她身子好转的消息仍是不胫而走,从而引起轩然大波。人人俱都知道,奕王定会立栖霞殿中的女子为后。孙家立时如坐针毡,便有堂上,暗自威胁辞官而去的一番言论,如此一来,必将带走文臣一边不少势力,武将亦有不齐心的,这样,新朝怎能立基?李昭南又是这样一幅强悍性子,芷蘅微笑流泪道:“我不要做皇后。”“不!你要做!”李昭南语声笃定。瑞香扑面而来,夜风里,如雪、似絮……芷蘅不做争执,轻轻挣开他拥着自己的手,她望着他,一双眸,如栖霞殿后一泽浅湖,静得,令人心中荒凉。李昭南抚上芷蘅痩削的脸,深深望着:“明日,我即将登基为帝,再过半月,我便正式册你为后。”芷蘅望着他,他的目光与月色一脉皎然,她幽静的笑了,没有说话。李昭南轻轻凑近她的唇,芷蘅却扯身避开,李昭南一怔,片刻沉痛,难道,适才的温馨,竟皆是虚假吗?见他恍惚,芷蘅只轻声道:“我好累,想休息了。”万籁无声。夜色下,瑞香落了满袖浮香。李昭南缓缓放开她,多日以来,芷蘅肯如此面对他,已是很大的一个跨越。他轻轻放开她的衣袖,苦笑道:“好,那我便先去了。”若有似无的疏离,令李昭南眉宇微沉。他转身而去,芷蘅却突地叫住他:“昭南……”瑞香如雪。李昭南顿步,这两个字,已多久没有了这样的情味? 君临天下 - 欲火皇妃 - 忧然 他回身,芷蘅一身素白,立在浮香荡漾的花树下,久久凝望负手而立的孤傲男子。她眼里浮着雾水蒙蒙,凄迷万千:“陛下,芷蘅恭祝我大沅万世昌隆!”李昭南身子陡然一震,眼前女子幽幽的一句,似潜入心间的一道光,倏然照亮整片天地。他唇微动,强自压抑下心中涌动的波涛。她的笑,竟令他却步。为什么,心中却有这样的酸痛,芷蘅目光中的伤悲浓郁得深入心骨?仿佛……这一眼过后,便再也没有明天……一瞬间的错觉,晚风中的女子已飘然转身。衣袂蹁跹,背影纤柔而孤绝……昭南,原谅我,不能亲眼看着你走上那皇城巅峰的至尊极位!次日,太安宫前,阜阳门外,华盖如织、帐帘飞彩。鎏金帝辇九曲回环,过处,玉阶璀璨。金丝蟠龙袍绣祥云腾日,红毯绯然,与紫墨龙袍交映成景。那步履坚沉的男子,一步步踏上权利至尊的极位!气度煌煌若冰峰融雪,修身伟岸似黛峦冲霄,沉稳从容、贵胄威仪。琉冕耀亮他深黑眼眸,那曾踏敌尸骨、血洒疆场的王者,终于站在了这权利的最高峰。睥睨众生、气魄豪迈。他深邃的眸,扫过殿下文武百官。礼乐声中,呼声响彻云霄,恭祝新皇千秋万岁!金煌与宏状,威仪与贵气,萦绕栾阳城碧天如洗。大赦天下、减免赋税,号明和元年!李昭南低低一声叹息,望这九重宫阙、万里河山,终究……少了一丝柔和浅笑……芷蘅,可惜你不曾亲眼看见。…………………………冗长繁多的礼数过后,李昭南才踏出太安宫。便只见一名内监匆匆跑来,忽的跪倒在地,目光惶惶失措:“陛……陛下……”李昭南眉心一蹙,他认得,这是栖霞殿中的小太监林通。“陛下,杨妃她……她……”林通重重磕头,目光,“杨妃她……仙逝了……”天地陡然变色!李昭南目光震动,怔怔望着他:“什么?好放肆,可知今天是何日子?竟敢如此大放厥词?”林通看着他,眼里的慌乱与惊恐,瞬间令李昭南僵在了当地。他看着他,看着他的惊惶与悲痛。一月薄暮,忽而便是冷冷冬寒!李昭南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哭声连连的林通,眉宇顿时凝霜:“不可能,不可能!”昨夜,还是花前月下,情意朦胧。今朝,却怎么会是阴阳两重,天人永隔?李昭南豁然冲开林通,踏步向栖霞殿而去。不可能,不可能!芷蘅……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栖霞殿中,已是一片哭声哀哀。芷蘅一身白衣胜雪,静静躺在锦绣浮华的帐幔间。但见,满面花黄猝然荒废,漫天烟尘细细燎飞,李昭南犹自不信,阔步冲到芷蘅锦床边,不会,不会!昨夜,她悲伤的目光乍然惊现脑海——陛下,芷蘅恭祝我大沅万世昌隆!温柔入骨的声音,痛入心髓的眼神,言犹在耳,目光清晰。可是为何……今日却要面对这样的结局!云儿跪倒在床边,哭声连连,李昭南惊痛的跌坐床边,颤抖的双手,缓缓抚上芷蘅凄白容颜。冰冷的触感,寒气似穿肠噬骨的毒药,心内如被一柄尖锐的刀反复剜割,割开曾经温柔脉脉的似火缠绵,形成一道深深伤口。鲜血涌出伤口,涌出曾经或伤、或痛、或温馨的回忆。“为什么……为什么?”李昭南不解、不甘、不可置信!芷蘅,竟会这样离开他?!望着芷蘅安静的脸,如同酣睡的天界神女。烟气沉浮,焚心似火——她曾要他放她走,曾如此悲伤的避开他的眼神!“放我走。”她曾说得伤心欲绝。他说,“绝不!”可是……他竟终究没能抓紧她翩然的衣袖。温柔已不复,水袖断作古,浮云绵细,秋风悲曲,曾高歌的女子,如今安静的躺在一片锦绣里,一动不动,唇际似还隐隐噙着一丝笑,犹自倾城!繁华……终究眨眼即逝。芷蘅,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如今,我拥有了一切,却失去了你,这万里河山,这九五至尊,还有何意义?倏然站起身,崭新的龙袍广袖拂落杯盏,碎了一地。浓郁的药香,苦涩入心,芷蘅——你,竟就这样离我而去!身边之人颤颤的望着新帝哀痛的眼光,深黑不见尽头。“杨芷蘅!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你!”李昭南直指床榻上的女子,她冰冷的脸,不会再为之动容半分。痛彻心扉,戚然间,苍穹之月枯冷,李昭南举头望月,月色竟苍白得如此凄凉。他铮铮冷笑——芷蘅,我们的情,弹指不过一挥间,却终是,长不过一瞬、短不过千年……我……绝不会原谅你!…………………………帝王登基之日,杨妃芷蘅自尽于栖霞殿。曾经沉鱼落雁之容,令花惊草败,如今风华消逝,徒留万缕悲哀。李昭南下令大葬杨妃,倾城女子的葬礼,竟惊动了整个栾阳城……一月薄风剪碎云影,那曾对云许下的誓言,终究一场空梦。满城凄凉,白绫哀哀,栾阳城大街上,泱泱百姓林立街头,李昭南站在城楼,俯望目中万里江山。华城死寂、落阳凄哀。李昭南紧紧握住双手,芷蘅,我与你,终究无法逃过命运的劫数,我们……如花双生,彼此滋养间,已然深深伤害,无奈遥远天边、再不相见!而那些曾有的苍白誓言,早已风逝在了深远的记忆里……在你心里,这一份恨,到底是抵过了我们的爱、抵过了奈何桥、孟婆汤的阴森恐怖……只是我不懂,为什么你竟走得如此决绝!今生今世,我不会原谅!来生来世,我不会原谅!生生世世,我都不会原谅你!【上部完】…………………………【上部】浴火卷全部结束,【下部】涅槃卷会在今晚陆续上传,先去修电脑,希望回来的时候能看到大家关于后传的留言哦^^谢谢大家的支持^^ 三年鏖战 - 欲火皇妃 - 忧然 大沅新皇登基,内忧外患,朝内有李稔愚忠之臣不断相逼,在外,北秦趁着大沅剧变,与齐豫、赣良、南楚组成联军,共抗大沅,李昭南得讯,决定披挂前线、御驾亲征。临行,立孙氏如妍为大沅贞皇后。孰料,这一场鏖战,一打便是三年。虽李昭南得阿那国容嫣非公主倾兵相助,可三国联军强悍,南楚更是一支强援,一方战场此次安在南楚边界,南楚和连山山势险峻、奇峰陡峭,不仅如此,北秦还遣使前往漠北,以厚利挑唆汗国与阿那国关系,算计自北面对大沅进行牵制,容嫣非果然不得已非带兵回国,更只剩下大沅一支兵力,这一年尤其艰苦的形势,令李昭南不得不再次请出唐世言驰援南楚。战备方面,北秦助南楚加固了城墙,更在城东、鸭绿水以及和连山山脉广大地区集结兵力,并大力加强城东防卫,以此作为第二道防线,企图封锁大沅水陆进攻路线和登陆口,并在这些地方实行坚壁清野,企图在大沅粮饷匮乏之时乘机反攻。自经历碧霄殿之变,天下皆知,中原第一大帮,佣兵数万的兴龙帮幕后乃是大沅新帝,于是这一次,霍敏没有掉以轻心,霍乘风便是忽略了唐世言的援军,方功亏一篑。当然,还有那被霍敏称为祸国女子的女人。山中,二月风涩。杏花飞雨,血腥的泥土中,杏花成泥,凋零在无情的战火里。大帐内,如今已是一国之君的李昭南,手持长卷,彻夜研看手中战图,烛色幽幽,跳曳陆离。有侍人为李昭南奉上一杯热汤,李昭南喝了,那汤浓郁,色润泽,疲惫似乎消失了不少。他抬头看侍人:“为唐公也上一碗。”说着,转眸看向身边的唐世言,唐世言瞥他一眼:“什么唐公?陛下若再如此称呼,我便转身就走。”唐世言虽拒绝高官厚禄,但李昭南准许他于宫中行走,封唐义公,民臣见之,亦要退避行礼。李昭南笑笑:“随你。”说着,望向手边汤水,那汤汁微晃,映出烛光幽幽的晕。忽的,是谁的浅笑牵动心肠。李昭南心中一颤,蓦然凝住目光,几乎起身刹那,侍人端着汤走进大帐,方令李昭南回神。他迅速敛住心神,目光重归冰冷。唐世言望着他,微微垂眼。三年来,李昭南不曾忘记那埋身花冢的女子,那栖霞殿中徒然消逝的一缕香魂。唐世言接过汤,喝了一口:“果然好汤,令人心神俱畅。”李昭南心底微微一沉,三年来,这样无端端的错觉,始终缠绕着他,在朝堂、在寝宫、在硝烟战场。可是,每一次,不过片刻短暂的一瞬,昔日红妆,阁楼独坐的倩影,早已不复……之后,便是长久的悲伤,令他的心……更加冷如冰霜。三年来,人们都道弑父杀兄一个不留的李昭南,变得更加残忍暴虐、冷酷无情。可谁又知道,这些冰冷如铁、残忍如刀的背后,是铭心刻骨的伤痕,被深深掩埋在心的最深处。“不知容嫣非可平息了阿那之乱。”李昭南岔开话题,唐世言却笑道,“陛下还是关心下自己较好。”当今天下,如此这般与李昭南讲话的没有几个,唐世言是一个、容嫣非是一个!“陛下,山对面燃起了浓烟,不知是否是联军放火烧山。”一名兵士突地跑进来,跪倒在地。李昭南倏地站起身,龙眸寒光毕现:“什么?霍敏果然放火烧山?”霍敏断了李昭南水陆,陆路有重兵把守,如今更放火烧山,是疯了不成吗?转念一想,不会,这和连山毕竟南楚国土,若要烧山,必然熊熊燃烧数天不息,说不定会危及到南楚都城陌凉城!即使霍敏肯,南楚国军范寻亦不会肯。和连山险峻的山势,便是南楚天然屏障,范寻绝不会做如此愚蠢的决定。想必是计。转眼看向唐世言:“走,出去看看。”夜色下,群山苍莽,朔风簌簌。李昭南战袍飞扬,立在番旗边观看,那浓烟虽滚,可终不见火光。“唐兄看呢?”李昭南问道。唐世言道:“疑兵之计,不足为奇。”“可如今,联军断我粮草,时日长了,总归动摇军心,况且今日他出此一计,又意在何为?”李昭南凝眉望着远方,月色寒了眉目,他的眼里亦似有浓烟翻滚。这一战,已拖得太长,军力耗损、百姓负重,若再不结束,只恐怕动摇国本。那么自己这三年来的一切俱都白费了。“许是一探虚实,北秦断我军粮草,时机把握恰当,正等着容嫣非公主被迫回国,而我已驰援南楚之后,突然转变策略,封山封水,要我军困在和连山中,自我耗损,哼,不愧与霍乘风是父子两个,使的手段都是一般。”唐世言蔑然道。李昭南冷冷挑唇:“却只怕霍敏那只老狐狸比着霍乘风可精明老练得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怎么?曾沙场纵横、无惧生死的奕王变作了陛下,便顾虑重重了吗?”唐世言看着李昭南,李昭南眸色一暗,却随即微扯唇角,“这世上可与朕这样说话的,没几个。”唐世言亦笑:“可对我唐世言发号施令的亦没几个。”同样傲视不群的眸光相对,片刻,便是一阵朗声大笑。群山嶙峋,回荡笑声冲霄。战火在这夜里,似淡去了几丝惨烈……因有霍乘风教训在前,霍敏此次对唐世言早有提防,待他驰援于此,方封山封水,彻底断了大沅后路。而大沅此时动荡,断然无法找出合适之人,押粮至南楚。新势力旧朝臣,两方拉扯不曾停止,这一次粮草能否想法运到南楚,对谁都是未知。唐世言为做防备,不曾将山中人尽数带出山,此次传信回去,要苏占率人押粮到南楚。可山中粮草毕竟有限,而自从三年前兴龙帮幕后乃大沅新帝李昭南后,兴龙帮便不便再做些烧杀打劫之事,即使只是杀富济贫,亦不免落人口实,但转做正当水陆生意,又颇为不易,这几年才有起色,勉强养着一山人,若自行购买粮草,想来并无那许多银钱。 三月桃花 - 欲火皇妃 - 忧然 唐世言知颇为为难,可终究还是提笔修书苏占,要他定要想法将粮草运往南楚!李昭南亦在朝中留了李民,可李民无法调度粮草,且粮草调度,需粮草司张友加印,再由左右尚书批示方可行。而此时朝中形势,天高皇帝远,李民……便望你可从中游说,密令,便是暂时屈就了孙守波,亦无不可!风萧萧,二月料峭,春寒薄霜,不知再过一个月,这山中又将是怎样的光景!三月,桃花飞似寒雪。山风却依旧冷如腊月,馥郁桃花香弥漫几里长营,却了无生机。大沅军队若不能熬过困顿的三月,想来这鏖战三年的持久战,便要以失败告终,那么大沅新朝亦岌岌可危。天色微暗,哀草连天。万物寥落。粮草关系重大,更关系到此一战的胜负结果,若无粮草,李昭南纵再是生死不惧,唐世言纵再是足智多谋,亦无可奈。大军已有三日未曾饱腹,一日仅一餐稀粥。唐世言坐在帐中,凝眉看书,突地一名兵卫走进帐子,恭敬说:“唐公,有人送来一封信笺。”唐世言抬眸:“什么人?”“只是山里人,说是一个俊俏公子交给他,要他一定要面呈唐公的。”兵卫如实说。唐世言凝眉,俊俏公子?苏占?将苏占与俊俏联系在一起,实在令人一身寒战。唐世言打开信笺,只见娟秀小字行云流水,唐世言大惊,立时起身,青袍微荡。信上说:子时,和连山顶,粮草齐备,只待接应。短短几个字,令他震惊不已,唐世言豁然抬眼:“那人在何处?”“正在帐外候着。”兵卫答道。唐世言将信揣入怀中,只见帐口站着一个黑瘦的男子,战战兢兢的望着他。“谁给你的这信?你确信他是位公子吗?”唐世言望着那人,经他这样一说,那人亦犹豫道:“许……是,只是俊俏的很,文文弱弱的样子。”文弱的俊俏公子?唐世言扯扯唇,笑道:“好,赏他。”说着,拉过身边骏马,跨马而上,风卷衣袍,山风剧烈,适才还阴沉欲雨的天,仿佛拨开了云日,见了碧色青天……………… 山中春日,总是来得更迟。目穷之处,云海滔滔,人间天上,云霭空濛,绚丽夕阳为那晚云抹一层玫瑰色凝露。仿佛便要落雨。深山之中,却有桃花林深浓春意。桃开添彩,斐云弄枝,盛世迎春。那一身洁白的女子,立在纷纷如幕的桃林中,桃花落似薄雪,脱风霜而不萎,弃寒暑而弥坚,那白衣胜雪的女子,粉黛红颜,媚眼酥心,轻丝绉纱隐现冰肌玉肤,长箫在手,一曲春意愁春风,回眸间,容颜傲世、风情千万。唐世言策马而来,一身青袍洒逸,漾起满园桃花雪。与那眸光一处,朗然目色便被桃雪渲染几分脉脉。“果真是你,‘俊俏公子’。”唐世言望山色茫茫,微笑说。那女子只是轻握箫管,静静立着,纤指跳动间,箫音便惊落无数桃花雪。只是三年来,这箫声,始终悲戚如泣。“我教你骑马,却不是要你冒死跑到战场上来。”唐世言望着那静默的背影,淡淡说。那背影依然无声无息,在无数落花里,按箫而奏。“你说,带来了粮草?”唐世言疑惑看着那纤瘦的背影,不可置信。她只身一人走上这和连山山顶,怕亦非易事。那女子转眸说:“山下十里之外有充足粮草,由李民与苏占看押着,我唯恐有失,故而先乔装上山,与你商量。”唐世言半信半疑,他深知如此情势下,能弄到足够的粮草是多么艰难的事情,她……又是怎样做到的?“你是如何做到的?”唐世言看着她,她低头浅笑,“我能做什么?只不过变卖了当年的随葬品,那些个珍奇,换些粮草来还是不难,又叫苏占联络了李民,李民带一些人,苏占带一些山人,我便跟着一起来了。”她说得轻描淡写,唐世言却听得内心悲哀,他幽幽道:“你终还是放不下他……”女子容色一颤,随而望向一方云天,云天低矮,在山间仿佛萦回做雪白霓裳。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云海滔滔,举起长箫,复又一曲动人心。“陛下亲征三年,听闻朝中多亏孙守波震着,才不至内忧外患。”唐世言见她不语,便岔开话题,声色中有一丝试探,女子果然箫音一颤,随而缓缓放下箫管,淡淡一笑,“那是自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陛下有个什么,孙家亦会牵连,虽于粮草之事,朝中争斗不休,未有结果,但这一次在苏占通知李民,粮草齐备,只待出发后,李民之所以还算顺利的带兵押运粮草而来,也便多亏孙家相助,但孙家到底是个隐患,陛下个性,绝不会永远甘于受制于人。”“我不懂。”唐世言凝眉问,“既然你心中如此明白,还如此在意他,为何当初却要选择离开?而叫紫樱通知我,写一封那样决绝的信给我,令我不得不答应与罗先生里应外合,偷梁换柱!”女子目光一动,一片桃花落在眉宇间,浓了忧郁,她默然叹息,苦笑道:“唐大哥,若当时我不离去,你道我还可以活到今时今日吗?”“他定会护你周全。”唐世言笃定。女子眼神微怅,拂去眉间桃花,幽幽说:“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离开他。”唐世言望着她,三年前,无论自己如何问,已心如止水的女子,就是不肯说一个字,只是默默流泪。如今,光阴如梭,三年过去,她不再流泪,终究释怀了吗?“唐大哥,若我不出此下策,他怎会放我离开?”女子仿佛说起一件昨天的平常事,她缓缓踱步,“其实,佑宁的死,不过让我看透了更多,我看透了宫中的恶斗,永远不会因你是否有宠而停止,无宠是罪、有宠亦是罪,不错,佑宁死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无法面对他,每当看见他,我都会想起佑宁,可这并不是我离开的原因,唐大哥,我太累了,我更不想他因顾念我而放弃他多年筹谋的江山大业。” 男装女子 - 欲火皇妃 - 忧然 “你大可宁死不做皇后,他亦不可勉强了你。”唐世言疑问重重,已在心里三年。三年前,他亦曾犹豫,是否要背着当今陛下,而冒天下之大不韪。女子笑笑,摇头说:“你错了,他会!莫说他因佑宁而愧欠,便是没有佑宁之死,他也会,所以我必须离开他,若我不离开,孙家势必与他对立,当时新朝才立,根基不牢,又有联军趁机发难,他登基本便名不正言不顺,若内外交困,只怕纵是他有再大的抱负亦无法施展。”唐世言挑唇笑笑:“你很自信?”女子默然,眼里流过一丝浅浅悲哀:“不,非我自信,只是你不懂,我与他,有着太相似的经历,在北冥,我是最卑微的公主,而他亦有不堪的年少时光,他爱我,之所以深刻,是因为爱我,会令他感觉是在爱他自己,他倾尽所有的爱给我,是感觉是在弥补他曾经缺失的爱,若我不曾有着与他相似的经历,也许,他根本不会爱上我。”“是吗?”唐世言笑道,“我看……倒是未必。”女子回眸看他,盈盈目光映着桃色分明清澈,妩媚中又有清新隽秀,男子缓缓侧开目光,却敛在了唇边的笑。三年来,直到被李昭南征调之前,他与她几乎朝夕相对,他似乎仍看不够这一双剪水秋瞳……“芷蘅,你有时很低估自己!”唐世言轻声道。白裳女子,桃花飞雪,三年里,芷蘅这个名字似乎已被片片桃花掩埋。这于危难之中,雪中送炭的女子,正是那三年前“自尽”于栖霞殿的杨妃芷蘅!“唐大哥,如今霍敏封山,还是想法如何调虎离山,令粮草顺利进山吧,我怕是硬闯总归是不行的,若对方一把大火,我们的心思便白费了。”芷蘅声音清淡,眉间却有浓重忧郁。唐世言点头说:“好,我先送你下山,夜晚,趁着月色,我自有办法。”芷蘅笑道:“你回吧,若被人发觉了,恐功亏一篑。”“快下雨了,只恐山路难行,我必须亲自送你回去。”唐世言不由分说,跨马而上,芷蘅亦跨上马,却说:“李民并不知军中有我,我是乔装了混在苏占一行中的,唐大哥你回吧,千万不要因我……而令功亏一篑,一切还需谨慎!”“不行。”唐世言坚定说。芷蘅看向他,目光中浓了怅惘:“唐大哥,不要再因为我而起什么波澜了,可以吗?”隐居山中三年,芷蘅心思静淡了许多。她实在不想再回到原来那些惊心动魄的日子。唐世言看着她,他深知,这三年里,她是怎样熬过了丧子之痛、思念之苦,本已看似淡然的她,却无奈又一次卷入了争斗,唐世言叹息一声:“好,但一路小心。”芷蘅微笑点头:“夜深我等你。”说着,策马而去,三年,她的骑术精进不少,和连山如此险峻山路,她亦敢于只身而来,广袤苍穹,碧草茵茵,女子长发狂舞,便似珍贵的墨色丝绸,随风猎猎,似一面优美旌旗,飘荡在战火纷飞的山色里……唐世言有一瞬间恍惚,她变了很多,可唯一不变的是心里那深深隐藏着的刻骨之爱!………………一切,哪里有芷蘅说的那般清淡。杨妃墓中陪葬,虽珍奇无数,可终归乃新皇宠妃墓中之物,识货之人未必有胆,有胆之人未必识货,苏占陪着芷蘅游说无数,方才变卖了陪葬品,芷蘅一副真纯面容,凄楚眼神说出一段又一段伤心往事,为每一件陪葬品编织了唯美动人的故事,方才一件一件卖出去,逐渐凑足了资财,亲自与苏占一起购置粮草,山中不可无人,各分主亦其心各异,终归要留下些心腹,于是便要苏占暗中与李民联络,李民经与孙守波一番谈判才带兵一万与苏占五千人共同押运粮草前往南楚。路上,偶遇兵袭,她亲眼看到了战场杀戮,血染的江山,是李昭南一次又一次跋涉过的苦难。如今她亦要亲历,便仿佛,是与他……在一起!夜深,芷蘅重新换上一身潇洒男装,飘逸而翩然,她站在风中,憋闷了一整天的大雨,依然不曾落下,空气异常凝滞,令人呼吸不畅,有种紧张窒息的味道。突然,只见不远处的和连山大火漫天,芷蘅凝眉望着,心间一紧,连忙跑回营帐:“苏占大哥,那火……”“姑娘放心,那火怕是少主所放,多半是疑兵之计!”苏占指着天道,“姑娘看,那便是少主发出的讯号。”苏占挑开帐帘,芷蘅望过去,果然见天间飞过三到浅蓝光束,于大火茫茫中尤为刺眼。“但愿如此。”芷蘅仍旧有一丝担忧,她望着天,“千万不要下雨。”雨天,又是夜深,只恐粮草上山不易。苏占正欲答话,便见一人影掠过,苏占忙道:“小心。”他闪身在芷蘅身前,那人影却淡笑道:“是我。”唐世言的声音!苏占惊喜道:“少主!”芷蘅亦惊道:“是你?你亲自来?”芷蘅看着他,唐世言揭下面巾,朗然目光幽幽,夜色仿佛尽数收敛在眼眸中。芷蘅笑道:“好,唐大哥,你有何部署?”唐世言望向苏占:“苏占,陛下令人点燃烽火,与封山守军周旋,那已是我们最后的战力,撑不了多久!你速速带人自那一路上山,一定要快!而我与李民带人断后保护,这一遭,一定要成功!”苏占点头:“少主放心,苏占明白!”“嗯。”唐世言转眼看向芷蘅,但见她一身荡漾长袍,一身男装,穿在她身上俊逸非常,长发被玉带束起,一双清澈的眼,流光分明。唐世言凝着她,忽而道:“你……要一同上山吗?”芷蘅一怔,唐世言深刻目光,在烽火中似乎有一丝复杂。望望漫天烽火,她该远离,可是……那战火里,有她心底最深的牵挂,那烽烟中有她此生唯一的执念。 巾帼公主 - 欲火皇妃 - 忧然 深夜烽火烧红了整片天,浓烟滚滚,苏占一行急速向山中而去,山林发出呜咽的低吼,风助火势,大有不可收之势。焦烟味儿充斥几里,霍敏联军增援封山守军,唐世言便与李民兵分两路,引开援兵,给苏占争取最大时间。“唐公,援兵人多势众,只怕我们撑不了多久。”一名随从大声说。唐世言道:“陛下一方,战力不强,亦怕撑不下去,你我宁死亦要多撑一会,待李民与苏占上山,与陛下接应。”“可是唐公……”“别说了!”唐世言目光如火,盯住随从,“依令行事,违者……杀!”烽火中,唐世言战袍飞扬,他回首望望身后追兵,乌泱泱的杀声震天。星色下,有一种压抑的紧迫。“唐世言,你跑不了了,我们这就要为太子报仇!”说话的是联军名将于子伦,唐世言勒住马缰,夜色暗淡眸光,他淡定的笑,“于子伦,好大的口气!”瞬间,陡峭的山坡已人满为患。联军将唐世言一行围在中心,唐世言知道,北秦人恨他入骨不亚于李昭南,所以他故意招摇,果然,将联军主力一方吸引至此。希望可为苏占争取最大的时间,为李昭南解困!夜风烈,吹散山中桃花烂漫。此时此刻,却似乎是一片片薄刀,割破夜色。于子伦冷笑道:“唐世言,你以为你这区区人马可突出重围吗?束手就擒,念你也是一条好汉,我定向我主求情,留你全尸!”唐世言目色沉冷:“笑话,我唐世言纵横多年,尚不知何为束手就擒!”说着,寒剑出鞘,杀气顿时四起。四面八方的刀剑激烈的碰撞声,震破远空。唐世言战马之上,与于子伦对峙,于子伦亦是好手,搏杀之间,剑气直冲夜幕。“唐世言,不要负隅顽抗,难道你要这一队人马与你陪葬不成?”于子伦笑意阴森,扫视势寡的大沅军队,“无干之人,缴械不杀!”攻心为上,那是李昭南惯用的手段,唐世言冷笑道:“若那般容易认输变节,便不是我唐世言的手下!”说着一剑扫过,于子伦侧身避开,唐世言只觉背后杀气腾腾,转眼之间,一刀劈过来,唐世言翻身间跌落马背,于子伦一声令下:“活捉唐世言重重有赏!”唐世言欲起身,却见无数刀剑齐刷刷对着自己而来!刀光与月色生寒。唐世言跃起,避开了正面攻击,身后一刀却正中左臂,战甲寒冷,血光滚热,唐世言冷声道:“以多欺少,果然是北秦一贯做派!”“少废话,唐世言,认输吧!”于子伦高立战马,一个眼色,“上!休要听他多言。”唐世言环望四周,大沅军队几乎是被围杀在中间,血腥的夜色,杀气震落漫天星光。阴沉、无色、憋闷。忽的,浓云滚滚,雷声轰隆。三天,这场雨终于落了下来,鲜血在雨水中洗去了桃花纯美,鲜血染了桃花瓣,血色桃花飘零在血光里,顿时……残败!大雨倾盆中,唐世言只见天色浓黑。雨幕隔绝了目光,他被众人围攻在中间,可他亦知道,他必须支持,李昭南那一边,才可能更加稳妥!想着,握紧剑柄,挥剑间,两个头颅落地,鲜血混着血水扑面而来,唐世言闭目,直面雨光里的刀锋。他的目光里,尽是大沅纷纷倒下的将士,尽是血色染了深墨的天。难道,我唐世言果真要葬身此处不成。于子伦见状得意的笑,拍马而至,趁着唐世言分身乏术,一剑刺向他背心!唐世言惊觉,手中长剑挡开劈来的刀,已无暇顾及身后!“唐世言纳命来!”一语方毕,刀起刀落,唐世言目光微眯,我命休矣!“卑鄙小人!”忽的,一个声音,自狂风暴雨中而来,随而便是刀剑相击的声音,混着瓢泼大雨的肆虐声闯入耳鼓。这个声音,坚决而清脆,熟悉而悦耳!是……唐世言奋力挡开面前之人,转眼而望。只见大雨之中,山色空濛,雨雾形成一帘血腥薄暮。可,他却清晰看见,雨雾中,一个女子立在战马之上,手持弯刀,挡开了于子伦致命一击。那女子一身胭脂披袍,战衣湿透,长发紧束,星眸烁烁有光,正是……容嫣非!唐世言不想,此时此刻,容嫣非竟会出现在此!便好像是天降神女一般,带着杀声阵阵的阿那国勇士,雨势越发湍急,容嫣非与于子伦交战渐渐落在下风,唐世言不顾身上鲜血淋漓,冲上挡开于子伦凌厉的剑锋,回眸对向容嫣非:“快走,去接应陛下!”容嫣非一怔,雨雾里,唐世言长发凌乱,目光却坚定不移!“不行,他们以多欺少……”一语未完,于子伦一剑刺来,唐世言推开容嫣非,雨水滂沱,湿透的战衣,坚决的眼神,容嫣非看到唐世言几乎决绝的目光。“快走……”唐世言高喝一声。容嫣非仍旧迟疑,唐世言一向眼高于顶,口中带剑,可没想到竟是如此耿耿忠心,赤胆英雄!于子伦剑剑夺命,唐世言抵挡之间,还要随时躲避围杀之人。雨如泼,泥泞里,马蹄刀剑、腥风血雨。容嫣非目光微微朦胧,她明白唐世言的眼神,她紧紧握刀,勒住马缰:“好,唐世言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别让我看不起你!”说着,调转马头,一声令下,一句阿那语,便有大半阿那勇士随她而去,留下的一部分,与唐世言浴血奋战。于子伦见状忙道:“给我追,莫要放了那小公主走!”唐世言亦是大声疾呼:“掩护公主!”顷刻,早已筋疲力尽的大沅将士便再次冲到前面,在容嫣非离去的方向,隔开一道屏障。 深山血战 - 欲火皇妃 - 忧然 雨,滔滔不绝!一场激战,许是将关乎到大沅日后的成败兴亡!……………………容嫣非在大雨中策马,不时回望那一方惨烈战场,她内心热血滚动,令目光坚定无比。她听闻大沅粮草奇缺,向父王请求,父王却以种种借口推拒,她不懂,父王为何会突然如此,但,因为莫名所以的挂念,她仍然偷了父王的令箭,号令阿那勇士,与她深夜奔向南楚,因容嫣非公主时常领兵作战,冲锋在前,故而勇士们并无太多怀疑,待容尔丹发觉,容嫣非已率人冲出阿那国界!她知道,这一次,她没有留回头路,只怕父王不会原谅她!父王的图谋,亦也许早已不在那一方草原,而乐于见到中原厮杀!而此时,已来不及想太多,李昭南一方,疑兵大火几乎被狂雨熄灭。山林隐隐还有烧焦的味道。容嫣非只见李昭南战袍凛凛,威风四面,绞杀当中,以一敌十,他这一方,人数相差无几,相搏间,并不落在下风!眼眸忽的被雨水淋湿,傻瓜唐世言,你的陛下哪里需要你如此挂念?难道你忘记了,他可是战无不胜的天将军!可她亦知道,若万一李昭南一方有什么意外,唐世言不会原谅她,于是,容嫣非高喝一声:“勇士们,杀,一切便听大沅天子号令。”女子清脆的声音,震彻夜幕。李昭南回眼望来,大雨中,容嫣非凄然的秀色容颜被雨水冲刷得苍白。她唇打战,目光却坚然。她竟回来了!李昭南微笑道:“公主,多谢!”容嫣非不语,只是突地勒紧缰绳,怒马长嘶,容嫣非转身而去!雨水被踏碎在马蹄下,她留下军队驰援李昭南,自己只身向回跑去!唐世言,原来,嘴上从不饶人的你,竟然这样傻………………………………夜幕将要过去,急雨渐渐弱了。只有零星的雨打在眼眸里。容嫣非奔回到唐世言的战场,只见到血色遍山,雨水流淌,鲜红的血令冷雨弥散着浓浓腥味儿。目所及处,是鲜血、尸体与残剑断肢。死气沉沉。零星的雨凉透心底。唐世言呢?是被俘了,还是……容嫣非下马,小短靴踏着血水,她惊惶寻找,尸体横陈中,她生怕看到了唐世言的面容。“你找谁?”熟悉的、略微沉重的声音。容嫣非心中一颤,回头看去,只见身后,两个人搀扶着一身浴血的男子,男子战袍凌乱,面容狼狈,唯有目光依然清朗。容嫣非怔怔看着,忽的笑了:“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她目光里,依稀有雨光的清亮。唐世言笑道:“可不?我唐世言的命可值钱呢,怎么能这么不明不白、一文不值的就死了?”此时此刻,他都已站立不稳,却还有心说笑?容嫣非微微侧开眼光,唇际有一丝浅浅笑意:“是啊,你多值钱啊?还是先站稳了再说吧。”说着,走过去,亦搀过唐世言:“还能不能上马啊?”唐世言轻咳两声:“当然能。”说着,双足奋力一蹬,拉紧马缰跨上马,低眼看着细雨中的容嫣非:“公主要不要上来?”容嫣非面若飘零桃花,却扭头道:“算了吧,你这命多值钱,万一路上死了,我可赔不起给李昭南!”说着,示意身旁亦有伤在身的两名侍卫,几人踏着鲜血雨水,向回走去。这一战,尤其艰难,天,蒙蒙亮,雨势收敛。于子伦命人追击容嫣非,兵力便与唐世言之人不相上下,虽唐世言军队已耗损太多,但于子伦突地收到命令,撤军回退,于子伦不甘,欲要擒获唐世言,唐世言见状,感觉李昭南一边已然万无一失,便下令回撤,向大沅军队靠拢,于子伦追击之中,因雨势急促,山势险峻,泥泞湿滑,大沅军又四散逃去,迷蒙中,竟辨不得唐世言所在。其实,唐世言下令之后,根本没有回撤,而是留在原处,躲在一丛矮林里,反而骗过了于子伦!他才确信了于子伦已去,便听见有马蹄声踏雨而来,他犹豫片刻,却见到容嫣非惊慌于尸体中找寻着,这才出声。这一战,两方耗损皆是巨大。因阿那国驰援,不知来人多少,故而霍敏下令先行撤回,生怕这是李昭南与容嫣非事先定好之计,若自己一味追击,只怕会中了他二人计策,被围困山中的反而是他!他哪里知道,此次阿那来人并不算太多,而容嫣非亦是背着容尔丹而来!唐世言在帐内,御医为他包扎伤口,昨夜一战,他身中数刀,虽并不重要害,却足够触目惊心。李昭南只是有些微轻伤,包扎过了,便急着看望唐世言,容嫣非亦在帐子中。李昭南见了容嫣非,疑问道:“公主何以前来?”容嫣非看向李昭南,眼神微微闪烁:“我……听说你军中粮草奇缺,又被围困,我阿那内乱已平,边患肃清,自然赶来了。”“是你带来了粮草?”李昭南出口,随即转念一想,粮草乃苏占押运上山,该不是容嫣非,他凝眉不解。容嫣非亦迷茫道:“粮草?我?我没有啊,我向父王请求,父王他……好像很多顾虑。”容嫣非说得隐晦,李昭南却懂得了,容尔丹亦是胸怀天下的铁血男子,野心不会比自己更小,当然乐意见到中原大乱,也许阿那便可趁虚而入。但他亦知道,容嫣非定是没有这般心思的,他狡黠一笑:“那么公主,你不会是……偷着出来的吧?”容嫣非面上微红,沉声道:“是又怎样?我容嫣非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李昭南微笑,心里却有几分遗憾。似容嫣非这样的女子,却不知日后,若大沅当真与阿那刀兵相见,她……又当如何?! 天子之心 - 欲火皇妃 - 忧然 想着,轻叹一声,望向一身浴血的唐世言:“那么唐兄,这粮草……”唐世言适才早已在心中思量了千百种说法。李昭南的目光向来犀利如刀,从前自己从不曾畏惧,只有这一次,他低头看着御医包扎的手势,轻声说:“山中不可无人,苏占留下部分主力,人手自然不够,便联络了李民。”唐世言尽量说得一带而过,李昭南却疑问更深:“可粮草……怕不是粮草司所出吧?”李昭南心知,粮草司官员无一是自己心腹,都是各怀心思,各为其主的小人,孙守波即使暂时稳住了朝内部分文臣,可老臣却不是他可以稳得住。而此次出征,粮草司本身配备便不够,遇着封山封水,便更有借口,令双方势力一番口水,战局也便会因此而耽搁!若说是苏占与李民所购,便更是蹊跷。近三年山中的境况,李昭南亦知道,这样巨大的一批粮草,若是出自兴龙帮的银钱,那么,山中之人,怕是没有活路了。李民,便更加没有那样的财力!越想心里越是疑惑重重,他盯着唐世言,忽然感觉,唐世言竟似乎对他有所隐瞒。唐世言待御医包扎完毕,方道:“自是苏占购得的,我唐世言这些个年也有些个个人家财,这次便要苏占拿了出来,你也知道我见钱眼开的唐世言救人一命,便要十万金,要光是靠你养我,我早饿死街头了!”说着,又补上一句,目光望在李昭南脸上,平静无波:“呵,陛下,这些……我记在账上了,可是你欠我的,回去要还!”李昭南幽深目光微微一滞,凝思之间,只听容嫣非道:“你死不了就烧香吧,还想着钱,你可真是见钱眼开!”唐世言看向容嫣非,心里略微一松,她接过话去,至少李昭南该不会一味追问,纵使他心里仍有疑问。唐世言笑笑:“是啊,我可是家财万贯,现在还是唐义公呢,名利兼收,就差一个压寨夫人了!”容嫣非心思莫名触动,唐世言调笑眉眼,朗然中还留有昨夜浴血的坚毅。“要你们的陛下赐一个给你啊,不是很容易?”容嫣非说着,转过身,纤丽背影,披一身胭脂色,如此娇楚的样子,全不似马上英姿飒飒的巾帼公主!李昭南似并无心他二人的说笑,目光里,有深深不明的意味。但,他终究没有出口,而是微笑道:“总之这一次,还是多亏了唐兄,回去,朕定赏你一个倾国美人做压寨夫人!”唐世言故作色迷心窍的样子:“好啊,我来者不拒!”李昭南拍拍他,转身而去,身后侍从跟着,威凛凛的背影,挺拔巍峨,这个背影,三年来,更显得孤绝而冷漠。唐世言望着,渐渐收敛住唇边笑意。他望着那渐渐消失的背影,忽然心中有一个可怕念头――唐世言,你是果真在遵循着对芷蘅的保证,保证绝不会透露给李昭南只字片语,还是……你也有一点点私心在,不想……让他知道!轻声叹息,容嫣非转眼看向他,却忽而见到唐世言极少见的黯然目光,茫然失落………………………………………………………………昨夜狂雨一战,两方耗损严重,因霍敏不明阿那此次驰援兵力如何,方速战速决而去,李昭南亦心知这一点,故令阿那一方营帐扬起旌旗无数,多扎营帐,每个营帐前,派人来回寻守,迷惑霍敏。只是连日来,都是坏天气,冷雨连天,落得和连山凄冷无比,这样的天气对双方都是无形的耗损,好在李昭南此次粮草齐备,尚且可以支撑。帅帐内,灯烛烁亮。大沅将领围坐桌案,李昭南手指站图:“各位,和连山山势之险峻不宜山中作战,而我军之前因受粮草之困,不能轻举妄动,但此番,虽有粮草及时运到,亦不可再做耽搁。”唐世言凝眉望着李昭南手下的战图,笑着说:“陛下是早有计策了吧?”终归有多年默契,李昭南点头道:“不错,如今霍敏忌惮阿那援军,更不敢冒进,况,我军休整这数日元气恢复不少,我们……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容嫣非凝眉不解,望着李昭南,李昭南挑眉笑道,“他可围困我于和连山中,我军却为何不可围困霍敏于南楚陌凉城?断他粮草,看他城中可支撑多久!”“可是……”唐世言眉间有一丝疑虑,“可是如此以来,想必城中百姓定要遭殃,只怕……生灵涂炭!”李昭南深黑的眸,眸光犀明:“是战争便会有牺牲,这一战已是三年,该结束了!”他的眼神残酷,忽而,帐中的烛火俱都暗淡了。容嫣非亦缓缓收紧的眸光,她不自觉的望向唐世言,唐世言沉着眼色,喉头滚动几许,却终究没有言语。该结束了!可这场恶战,难道牺牲了无辜百姓,也在所不惜吗?李昭南冷酷,可容嫣非从不曾觉得他竟会如此残忍!虽然,她亦懂得战场之上,不可感情用事,但事实若摆在眼前,仍然会不寒而栗。李昭南望着帐内各自惊讶的眼神,终究冷冷垂眸:“唐义公明日便带人叫阵,而朕亲自率兵杀出重围,兵围陌凉城!明日,想霍敏便不敢贸然出兵,那么……围城之计定当万无一失!”天子一言,恐已无法逆转。唐世言终是缓缓点头,朗朗目光见了几分惆怅。也许,这便是天子之心与平凡人的区别,残忍与否,只是一念之间!……………………………………………………………………………………………………T___T大家多多留言嘛><  给后传一些意见>< 漫漫三年 - 欲火皇妃 - 忧然 深夜,唐世言帐内,只燃了一支暗淡烛火,他坐在桌案边,撑着头,望着烛火边低头凝思的绝色“公子”!“他的想法我不敢苟同,但却似乎别无选择。”唐世言沉声说,“这三年,他果然如你所说,这才是当年那个残忍嗜血的奕王!”芷蘅轻声叹息,目光幽幽:“这一战,打了三年,是该结束的时候了。”唐世言一怔,望着芷蘅,眼眸深处有种别样异色,他苦笑:“他……也是如此说。”芷蘅忽的眸光一暗,唐世言继续道:“你和他果真是有一些相似的。”三年来,芷蘅不时会讲起些曾经的往事,虽皆是点到为止,但唐世言每每都可听得入神。三年前,她初来山上,心神俱失,许久不曾开口说话,日子渐渐过去,自己每日讲些笑话与她听,她起初无言,可终有一日是笑了。那时候,他颇有些成就感。三年过去,眼前的女子,淡漠了不少,剪水双瞳沉静如水,纤尘不染,容色依然。他始终记得第一次见她,她惊骇的样子,和漫天大火中,她毅然与敌人跃下滔滔江水的神情。那时候,他并不觉得她很美,只三年前,她为了她挚爱的人,而放弃了原本该属于她的荣华与尊贵,放弃了曾海誓山盟的刻骨之爱,他才发觉,她的风华更胜初见的美。他有些微痴愣,而那静默的女子却另怀心事,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神色。烛光散漫,纤影如絮,一方帐内,似有温暖的气息,缓缓流动开。一时,竟觉得若是一生只这样望着她绝美的侧影,也不枉今世了。不知,他今生里,是否亦可得这样的一名女子,可以为他放弃一切,包括他!“公主,你不能进去。”帐外,苏占的声音,惊落一帐温情,唐世言豁然起身,与芷蘅对望,芷蘅凝眉而看,这帐子中不比帅帐,并不分外帐与内帐。满目,并无可藏身之处。“我要见唐世言,怎么?见他,难道也要通传不成?”是容嫣非娇脆的声音。唐世言起身,突地吹灭帐内烛火。帐帘便被倏然拉开,容嫣非阔步冲进来,拔出腰间双刀:“唐世言,你没事吧?”容嫣非见帐内忽然昏暗,心中一颤,不顾苏占阻拦,冲进帐内,唐世言身上带伤,虽不过皮外伤,但只怕元气尚未恢复。只感觉身边有人走过,容嫣非下意识一刀劈过去,手腕上却生疼生疼,她转眸,目光在黑暗中寻不见来人方向。正自惊恐,却听到唐世言的声音悠然道:“干什么?你这个刁蛮公主?夜闯男子营帐不成,还想非礼我吗?”容嫣非心微动,便见帐内豁然烁亮,唐世言一手抓住她挥刀的手腕,一手点燃了桌上烛火,烛光里,他朗朗目光带着狡黠笑意……容嫣非立时面若红桃,他的眸里有深深内敛的狂傲,而此时不过清俊的流淌。容嫣非片刻怔忪,随而别开脸:“不知是谁非礼谁?你抓着我干什么?”唐世言轻轻放开她的手,笑道:“公主深夜来此,意欲何为啊?”容嫣非秀目环望:“你刚和谁在屋里?”唐世言面容一滞,微笑道:“哪里有谁?只我而已?”容嫣非看着他,他清朗目光的确无波无澜,可敏感的直觉告诉她,刚才屋里确实有人。“你骗我。”容嫣非秀眸微动,容色幽沉。唐世言淡定转身,坐在桌案旁,倒一杯浓烈香茗,不言不语。“真的有人在是不是?”容嫣非四处观望,帐内,烛火幽幽,幽光照处,一览无余。她微微低眉:“她趁黑跑出去了,是不是?”唐世言听着容嫣非一句一句的猜测,举眸看她,优美薄唇弯起一弧笑意:“呵,是!公主果然智慧过人。”唐世言笑着起身,一杯香茗端在容嫣非面前,香雾弥漫,朦胧如烟,唐世言的笑意深深:“公主知道,出征在外,孤山野岭,男人嘛……总是会孤单、寂寞……总是会……”“唐世言!”容嫣非一刀挥过去,唐世言手中杯盏落地,侧身避开,“公主这是做什么?”唐世言重新握住容嫣非手腕,钢刀烁亮,晃人眼目,愈发显得唐世言眸光烁烁:“公主,此乃人之常情啊,公主何以如此动怒?公主,我可是会误会的?”容嫣非绯红面容如霞彩明透,收回手,瞥眼道:“误会什么?”唐世言笑道:“呵,好了公主,找唐某究竟何事啊?”容嫣非面色微微沉下,潮红褪去:“唐世言,你真的赞成陛下决定吗?他如此做,是否过于残忍,置全城百姓生命于不顾,殃及无辜,终归……”容嫣非没有说下去,唐世言亦敛住笑意,叹息道:“公主,此事我赞成与否都是势在必行,你来问我,毫无意义。”“可是,你们不是好兄弟吗?他对你和李民应是最信任的。”容嫣非目色里有几分痛惜,唐世言一怔,随而叹息,亦是见惯了疆场厮杀的容嫣非也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唐世言幽幽道:“公主,陛下有陛下的考虑,这一场一打三年,你想,若是失败而归,朝内朝外会有怎样的风波?陛下的天下……可还能安稳吗?”“难道就因为这样,就要用全城百姓的死,来换他一个皇位的安平?”容嫣非愤愤不平,唐世言却道,“是不能成全小人的野心!公主道,陛下做了皇帝,便是这天下之主了吗?公主错了,朝中需要平衡的人和事太多,否则,陛下性子,那孙如妍明明是间接害死了佑宁的凶手,他如何会立她为后?”“所以,他逼死了杨妃吗?”容嫣非依然不解。唐世言目光微微一滞,淡淡说:“杨妃……是自尽!”“杨妃想自尽早便自尽了,何须等到那时候?想定是陛下他累死了佑宁,又欲立孙如妍为后,杨妃心灰意冷,才……”“公主,你太不了解陛下!”唐世言打断她,灼灼目光竟有几分黯然失落,“这世上恐只有杨妃最了解陛下,所以……她才会选择离开!”容嫣非凝眉:“我不懂。”说着,眼神又是一转:“你似乎了解很多?” 也算相见 - 欲火皇妃 - 忧然 唐世言一怔,随而笑道:“你也说了,陛下对唐某还是有几分信任的,不是吗?”容嫣非轻轻撇嘴,将双刀收起,转身欲去。唐世言却叫住她:“公主此来,便只为此事吗?”容嫣非转头道:“还能为什么?”唐世言笑笑:“没什么,只是……如此深夜为避免落忍口实,公主日后还是多加注意。”容嫣非不以为然:“我们草原的女儿才没有你们中原女人那些个迂腐规矩。”说着,转身而去。唐世言笑看她离去的背影,清新秀丽,楚楚风致,如此爽朗的女子,的确亦是这世间难得,只是……忽而怅然一叹,望向墨色夜空。夜风滔滔,卷起衣袍。那立在山间的男子,一身战袍飒飒,目光似月色寒冷,深邃的眼眸,狂傲的锋芒,夜色染了他挺拔身姿,李昭南望一轮寒月坠入山间,他幽声叹息。忽的,风过耳畔,他乍然一惊,回首间,龙眸烁然:“谁在那里?”说着,手中长剑烁亮。许久,唯有风声吹动哀草。李昭南将手中剑缓缓收回,犀利目光突地被夜色染上一层淡淡忧伤,深邃眼眸竟有一丝不易见的温柔入骨情深!“芷蘅?”他竟缓缓念出了这个名字,曾几何时,午夜梦回,这个名字不知在心里默念了千百遍,可是依然如此痛入心髓。芷蘅,是你吗?三年了,你终是肯入我梦了吗?你也不赞成我如此残忍是不是?可是芷蘅,你走了,我再无牵念,我只有更加残忍,才能压抑你离去的疼痛。还有……对你的恨!对,我很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风涩,似有山草的苦味,李昭南转身,正欲踏步离开,忽闻身边草丛异动,李昭南目光一定,一剑扫过去,草木飞屑,风卷尘沙,李昭南厉声喝道:“鼠辈,何必藏头缩尾?”果然,自草丛中闪身出一人,寒剑架在脖颈上,目光惊颤:“陛……陛下……”李昭南定睛一看,月色清明,依稀辨得,那人似是苏占:“苏占?你何以在此处?”苏占立时跪下身去:“小人见陛下只身来此,故而随了,以免陛下有何闪失,却不想惊了圣驾,望陛下恕罪。”李昭南缓缓收回长剑,苏占一向是唐世言心腹,该是实话。可,心里总有些异样。龙眸扫视,只见草木随风簌簌,他默然一声叹息,这样的夜晚,已有很多次,很多次,他都以为可以看见芷蘅重新站在自己眼前,告诉他一切只是一场误会!可是……他叹息一声:“起来吧……”苏占缓缓起身,望着李昭南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立时松下口气,他转眼再次望向草丛,心有余悸!“姑娘快走吧。”见李昭南走远,苏占方急声说。碧草之中,盈盈女子泪光闪动,望着那个方向,却怎么也挪不开脚步……她亲耳听见了他的一声芷蘅,三年,他依然将她放在心里吗?即使是在这样一个大战将至的夜晚?可是昭南,原谅我不能见你,你的天下,不该有我! 七月围城 - 欲火皇妃 - 忧然 次日,李昭南依计行事,唐世言带伤叫阵霍敏,霍敏果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闭城不出,结果自是被李昭南牢牢围住陌凉城,周边数万人的包围加上弓箭手随时待命在不远的山坳,一时之间,陌凉城成了一座寂静如死的城池。跟历史上无数次围城一般,陌凉城的结果,自也是弹尽粮绝、饥荒蔓延,家家皆有饿死之人,路边尽是倒毙之尸,先吃死人,后吃活人,哪怕是易子而食,可怜,曾无限风光的帝王之都,竟在几个月间,变成了饿殍遍野的鬼城……李昭南算计好粮草,可支撑四个月之久,四个月后,陌凉城中三万户人家,骤降到三千,十室九空、民不聊生,霍敏与范氏皇族却仍然顽守着、不肯开城投降,如此这般的坚决,却换不来什么。竞相逃跑的兵士可、叛逃的将领,越来越多,更使得军心动摇,民怨四起……容嫣非带阿那勇士焚烧救援粮草,心中虽是万般痛惜,可她想到唐世言的一番言语,还是尽力做了。外面援军粮草不得进城,里面粮食四月内已再没有一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霍敏,你的多疑,这一次害你不浅,你一味的忌惮阿那兵力,却不想被我算计得刚好。李昭南这日跨马立在城下,望着那座人丁凋敝的四城,腐朽的味道随着七月火热的天气而逐渐浓郁而来。炎热,令饥饿更加难以忍耐。李昭南城下叫阵:“霍敏,弃城投降吧!朕留你皇族全尸!”霍敏眼窝凹陷,已憔悴无力,他站在城上,犹自顽抗:“李昭南小儿,你杀死我儿,此仇不报,我霍敏今生誓不为人!”“自不量力。”李昭南冷哼,“那么朕……便送你去见霍乘风!”此时攻城是最好时机,陌凉城内已再无反抗之力!“李昭南,可是……可是缴械不杀吗?”城上,忽的一名将领冲到前面,一声大喝,霍敏望向他,“赵康,朕待你不薄!”赵康两眼无神,却几乎成狂:“皇上,对不起了!”赵康抽出腰间长剑,忽的横在霍敏身上,一边的范寻亦是大惊失色,转身欲逃,无奈一人揭竿,众人随起,又一名将领拦住了范寻去路。李昭南见状,在城下勾唇笑道:“好!朕一向惜才,缴械不杀,亦是朕的规矩。”心中暗暗惊喜,竟可不费一兵一卒,不战而屈人之兵,亦是他未曾想过。看来,人在崩溃的边缘,什么都比不上摆脱身心的折磨来得重要,这样生不能、死不得的折磨,比一刀杀死他还要难耐,也许,那些曾驰骋沙场的将军,可以无惧生死,亦可以凛然面对刀口,却不能面对人最原本的需要!只见城上顿时血光毕现,霍敏与范寻人头落地!鲜血扬起七月流火的暖风。霍敏头颅与长剑一齐落下城来。跟着,一柄柄长剑纷纷落下城来,陌凉城最后艳阳,在血色里更加鲜红。李昭南望着城上目色早已无神的众人,城门被缓缓开启,李昭南一声令下,大沅军队浩荡入城。蜿蜒若长河奔腾。这一战,艰苦异常,自己先是占领了赣良,与联军僵持于南楚和连山长达三年。霍敏不可谓不够坚强,只是他太过多疑的性子,终归害死了他。而自己,又何尝不是九死一生,若没有那救命的粮草,自己恐早已死在了饥饿中,若没有容嫣非的及时驰援,自己亦不会如此顺利的将计就计,兵围陌凉城!是天意吗?李昭南心里竟有一丝丝凉意,他冷冷俯瞰城中死寂哀沉,泱泱难民急需要粮食的救助,而自己所剩许只够他们维持三天!自己于四月前修书回大沅,索要支援,四月过去,音讯全无!这一次,不知唐世言可还有神来之笔?南楚皇宫,寥落的景色,唯有几朵残败的蓼花,飞红如血。正自思量,唐世言策马奔到李昭南身边:“陛下,粮草已到。”李昭南眸光一烁,不可置信的望着唐世言,唐世言神情朗朗,目光幽幽,与他的对视中,不见分毫闪躲。李昭南却依然疑问道:“唐兄,你……到底是怎样做到的?”唐世言笑道:“我的家财这次可是被你折腾光咯。”李昭南原就不信,上次被他敷衍,这一次却没那么容易:“哦?难不成唐义公富可敌国?”唐世言笑容一敛,随而道:“是啊,我可是当今陛下御用土匪头子,富可敌国,就只等着妻妾成群了!”容嫣非瞪他一眼:“你?还是先求陛下赐你个压寨夫人吧,妻妾成群?哼……”又是容嫣非,无意之中解困自己。唐世言看向她,目光里竟真有几分感激:“那敢情好,不然公主赐我个姐姐妹妹的,唐某亦不胜感激!”亏得如此悲惨的城池里,还有人可如此轻松的调笑。李昭南看着他二人,审视着唐世言每一分神情。这个男人不简单,他从一开始便知道,不然老帮主亦不会将兴龙帮交托给他!可是……他的心思,从不为任何人所知。他从不怀疑他对自己的衷心,可唐世言终归有太多秘密,藏在心里,就如……自己一般!他暂时放心心中的疑问,下马走上荒凉皇城。一切终于告一段落,可是,他知道此番消灭联军,灭赣良、南楚、北秦,几乎一统天下,但回到朝中,却不见得会得到万众欢呼,也许……将会面对更剧烈的血雨腥风。三年了,自己这个皇帝,似乎还没有真正的处理过国政!…………………………………………大家喜欢看什么人物的番外,请留言告诉我哦?突发奇想,如果想看哪个人物之前的故事,也可以留言告诉我哈O(∩_∩)O哈哈~ 内忧纷纷 - 欲火皇妃 - 忧然 明和三年,大沅皇帝率兵结束了长达三年的鏖战,金色阳光下,李昭南安顿好南楚一起,率兵回朝。七月灿阳,战旗随风而舞,发出雄浑的呼呼声,李昭南跨马行在最前方,一路而来,看着那曾来不及欣赏的和连山景色移步换景。终于结束了……可是心里,却怎么仍是空落落的一片迷茫……目光远望,忽的一抹白色身影在半山腰策马而去,李昭南望过去,眼神一滞,那纤细的身影,似一朵流云只是一瞬间消失在眼底,可是怎么……却无端牵动了心底最深的隐痛!李昭南忽的勒紧马缰,是谁?那个身影……那个纤柔的身影……他忽的调转马头,目光忽而深而冷峻,战袍飞扬、马蹄声声,李昭南喝道:“唐兄,大军继续前行,朕随后跟上!”浑厚的声音,震荡在苦热的风里,唐世言目光微暗,看着李昭南背影如风,一路狂奔而去………………………………………………………………………………………………………………半山腰,树影凌乱,热气蒸蒸。和连山壮阔的景色,被热烈骄阳笼着淡淡金色。翠绿浓,金阳若水,流淌着七月里火热的美好。李昭南策马狂奔至山腰,那树影之间,浮云惹人乱,李昭南勒马四望,那山间唯有鸟鸣啁啾,千山横叠中,乱云飞舞无数,浮白挂满枝头,可唯一不见的,却是适才那抹柔丽的身影。飘逸的身影,分明如此熟悉,在这山间、在这树影里。李昭南忽而怅然若失,想想自己多么可笑?那身影,依稀让他想到了那已故去的女子,那在心里深埋的三年余的人儿。可是,怎么会?即使是她,她又怎么会策马来此?她那般柔弱的身子,那般忧伤的眸,即使来此,又怎会如此静默的立在半山腰?她恨他,亦如……他恨她!惘然一笑,莽莽山间,威俊的帝王策马绝尘而去……山风吹落云色,一抹淡淡的白,渐渐消隐在云天深处……不见………………………………………………………………………………………………………………天子班师回朝,大军浩荡入城,果如李昭南所料,他人未曾回朝,天子好战,耗损民力之说便早已甚嚣尘上,这一次,再没有夹道欢迎的百姓,再没有殷殷热烈的呼声,有的……只是静默的抵抗!朝内,朝臣各怀心思,言不由衷的恭贺我主凯旋后,便有三朝老臣左尚书麦思涛首先发难:“陛下,三年鏖战,凯旋而归,虽可喜可贺,可此战耗损民力物力太多,只恐民心动荡,民怨四起。”李昭南龙眸一烁,面无表情:“麦大人此言何意?”巍巍龙椅,金煌殿宇,李昭南落座于最高处,俯瞰众人,心中却有统率千军万马都不曾有的惶恐。但,他终不许自己表露分毫。“陛下,您如今已是九五至尊,我大沅天下之主,是否再与江湖匪类一起,会令民间非议,我大沅国本动摇,我……”“啪”,重重一声,李昭南右手落在龙座手柄上,发出闷响的声音,打断麦思涛。“麦大人,动摇国本?哼,此番若非唐义公驰援相助,倾其所有供应粮草,朕早已饿死在了和连山!”说着,眼神扫向粮草司张友,冷冷一笑,“在我大沅军队急需粮草之时,麦大人,您身为左尚书,却身在何处?”龙颜大怒,李昭南豁然起身,腾腾怒气几乎震撼殿宇。麦思涛一怔,随即定下心神:“陛下,国有国法,粮草调度自然需要时日,自然要多方商榷,难免……”“住口!”李昭南战袍未去,一身铠甲烁烁,径直走下銮殿,迈步到麦思涛面前,他盯着他,黑眸冷若寒潭,“商榷?便可置上万性命于不顾?所谓国法?哼……便是草菅人命吗?”李昭南怒气横眉,麦思涛亦没有想到君王盛怒至此。他沉一沉嗓音,正欲言语,李昭南却忽的卷起战袍衣袖,露出数道赫赫伤痕,他薄薄的唇抿着,一字一字溢出唇齿:“麦大人,在您闲心喝茶、逸致棋盘之时,可曾想过前方将士正流血沙场,以性命相搏?在您迂腐固执、坐享安平之时,又可曾想过这是用多少人的鲜血与性命铺就的太平盛世?哼!少跟朕说这些个酸腐透顶的话,朕,是自刀头舔血、九死一生中摸爬滚打来的,军令至高,那些个早该埋到土里去的酸腐思想,大人,和这一道道伤痕比起来,孰轻孰重?”李昭南一番话,忽而如千钧巨石落入太安宫!他鹰眸如剧,犀利如刀,他的残忍嗜血,原本,人人以为自登龙座,早已收敛,可是这一战归来,他却似乎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我行我素、阴枭狠厉的奕王!麦思涛脸色煞白,嘴唇颤动,李昭南甩袖而去,重新走上銮殿。麦思涛几乎气结,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交替不止。“陛……陛下……一国国法为大,岂容……岂容如此亵渎?老臣……老臣请陛下,准许老臣告老还乡!”麦思涛断断续续,声色却俱厉。李昭南微微侧眸,冷冷眼光,唇角勾动:“麦大人,好走,不送!”言罢,转身而去。赫赫龙威,殿宇瞬时静默、死寂、无声……众臣面面相觑,今日的陛下似乎特别异样,孙守波望着震惊得周身颤抖的左尚书麦思涛,冷冷一笑,率先转身而去。擦身瞬间,冷声道:“麦大人,如今是真正的改朝换代了。”一句话,令麦思涛的脸几乎扭曲!他愤恨看着孙守波得意的狂笑而去,殿内,人人皆是一时脑中空白。这一次激战三年,血战而归的陛下,似乎更加冷酷如铁了…… 夕阳太美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愤愤回到宫,三年,他已阔别了栖霞殿三年!七月,葵倾赤,玉簪搔头,大片木槿飞落如皑皑雪飞。明明微温的午后阳光,稀疏洒在粉白色簇簇跌落的花瓣上,便如结了霜般,栖霞殿内,怎么都是一副萧索的景象。李昭南解下披袍,战甲未去,便迎上一名侍女,这女子杏眼含波,流光盈盈,娇柔万端,她纤指正欲为李昭南解下战衣,李昭南却道:“云儿呢?叫云儿来伺候!”三年来,李昭南始终宿在栖霞殿,由侍女云儿随身侍候。那婢女却是一怔,随而轻轻咬唇不语。李昭南眉一凝,厉声道:“云儿呢?快说!”龙威赫赫,那婢女吓得跪倒在地,颤颤说:“回……回陛下……云儿姑娘,她……她……”“快说!”李昭南一脚踢在吞吞吐吐的婢女身上,婢女终于开口说,“云儿姑娘,因……因失血过多,正……正在……在明苑歇着,还……不可下床走动……”失血过多?!李昭南震惊的望着战战兢兢的婢女,不可置信:“怎么回事?谁……竟敢如此大胆……”那婢女弱声道:“这……陛下……”她怯生生的不敢再言,如此这样的样貌,李昭南又怎还需问?这皇宫上下,敢动栖霞殿一草一木的,除了如今权倾朝野的孙家女子皇后孙如妍,还能是谁!他愤然转身而去,双拳紧握!孙如妍,佑宁的帐,朕记得,芷蘅的帐,朕不会忘!如今,芷蘅唯一留下的云儿,若再有个三长两短,你休想有好过的日子!即使,朕尚且离不开孙守波的支持,可是,一味隐忍,亦绝不是朕的性子!栖霞殿明苑,清素简介的屋舍,乃婢女所居,平日少有人来,李昭南踏入明苑,其余婢女见了,忙是纷纷拜倒,各自紧张不堪,李昭南并未做表示,而是径直走向云儿的房间,推门而入。躺在床上的女子一惊,抬首,苍白的脸露出惊讶的神色,随而一丝晕红染上脸颊,连忙欲要下床:“陛下……”李昭南挥手道:“不必施礼。”云儿乍见李昭南,两行清泪陡然滑落,三年了,她终于熬过了这三年,重新看到了希望一般。她咬唇,李昭南走到床沿边,望着苍白、憔悴、瘦弱的女子,一身素净青衣,长发披散,柔弱的望着他,竟不能言。“是皇后,对不对?”李昭南龙眸暗淡,望着云儿素衣上清晰可见的血色痕迹。云儿咬唇点头,深深吸一口气:“还好陛下回来了……”她委屈万端,李昭南扬首向外吩咐:“来人,传御医!”惊慌走进一名婢女,见了李昭南,战兢的吞吐道:“是……陛下……”那婢女才要出门,李昭南又喝住她:“叫人进来,为云儿收拾东西,云儿从今日起搬到栖霞殿偏殿居住,而你们……亦要尊称云儿一声姑娘,明白吗?”沉冷的声音,令那婢女一惊,她看看云儿,云儿亦惊讶的望着李昭南,李昭南冷峻脸容似冰冻的雪山,不见有消融的雪,只见冷冷的冰。自从,这栖霞殿的女主走了,他便一直是这样的神情,不曾再有过半点温暖,可今日,虽他仍旧面色无温,但一句话却令人心中震动。“陛下……”云儿盈盈泪落,却不能言。那婢女亦连忙反应过来,垂首道一声:“云儿姑娘。”李昭南瞥她一眼,那婢女连忙出去交待,云儿泪流不止,苍白的样子,形容楚楚。李昭南起身,战甲雪亮,七月流火,木槿香落,惹谁怜见?他望着窗外翩翩跌落的花瓣如雪,堆积在心的角落,芷蘅,我还能为你做什么?为什么……三年了,我仍然感觉,你不曾离开过这个世间、我的心间……幽幽叹息,他转而离开明苑,云儿却怔怔望着帝王孤寂落寞的背影,泪光闪动…………………………………………………………………………七月山色,空濛浩渺。一脉云山相连,脉脉蓼花红遍山野,了无心事的飞散,扑入人眼帘,如霞、如血……芷蘅白衣胜雪,立在一片血红蓼花中,萧瑟的箫音,三年来不曾改变的一曲悲歌,闻者皆恸心肠。“如今,你仍不想见他吗?”身后的男子声音平缓,却惊了这悲伤的箫声,芷蘅放下手中碧箫,缓缓回首,“栖霞殿的杨妃已经死了。”“可你从不曾放下过,不是吗?”身后的男子,青袍飞扬,风来,潇洒如飞,正是这一山之主,唐世言。“那又如何?他的人生中,本便不该有我。”芷蘅淡漠的望着纤纤细云,流过眼底,静静的、缓缓的……“三年前,我早该死去,有一段时间,我亦想要真的死去,只是我心中……还有一事不明,我不能死!”芷蘅的目光中,掠过几分不易见的恨意,随即又是一波淡然,“唐大哥,我活着,只是想问一句为什么!”唐世言不解,望着她,蓼花飞乱了芷蘅绝色容颜,她幽幽回眸,定然说:“唐大哥,我生来便是个错,若是没有这个错,我便绝不会遇着他,亦不会有今日的痛苦。”她目光淡淡,容色平和,并看不出有深浓的恨和疑问重重,可唐世言却知道,这三年,她熬过了,却也几乎断送了半条性命。于是,他笑着转开话题,跨上宝马:“来,今日晴好,若只是这样对天兴叹,不是负了这大好景致?”芷蘅一惊,今日,她本只身散步至此,只是随后唐世言策马而来,她望着高马上的唐世言,阳光下,唐世言清朗的目光更有一层奇异光彩,他看着自己,暖暖的神情,并不似李昭南沉冷坚硬,有时,他们很像,果决而断然,可唐世言显然更多变,他时而冷静、时而调笑、时而沉默。芷蘅犹豫之间,却感到手臂一紧,山风卷落蓼花无数,纷纷跌落雪白的裙裳上,芷蘅定下心神,已然落座在唐世言臂弯中,唐世言胸臆间的起伏,令她脸颊微热,她低声说:“唐大哥,只怕叫人看着了……”“那又怎样?这山里,要么是没见过你的,只会道你是我唐世言金屋藏娇的女人,而见过你的似苏占,乃我心腹,即使是当今陛下将刀架在他脖颈上,他也不会说半个字!” 归去来兮 - 欲火皇妃 - 忧然 唐世言满不在乎,策马而去。疾风掠过,吹开芷蘅墨发连绵,交织如绸的墨发荡在唐世言眼前,便是可能纠缠一生的青丝,他悄悄低眼看这怀抱中的女子,若可一生如此奔驰,不要停下来,美人在怀,亦无憾了。时近黄昏,晚霞染红一方天际。唐世言勒住马缰,指着烧红的云说:“你看,这山间,只这时候最美。”芷蘅望去,却无端牵起了心中无数哀伤,曾经,是谁亦是这样怀抱着自己,指着一片云天,对云盟誓?可而今,物是人非,三年光景,一切都改变了。她望着那一片如火的天云,仿佛那把火烧进了心里一般,有灼热的疼痛。三年,原以为,皆是淡漠了,可前尘往事的一点细微尘埃被惊起,却依然如此断肠!她隐隐一声抽泣,肤如雪,细密的睫影似蝶翼颤颤抖动,投下忧伤的影子。唐世言痴愣的望着,胸臆间起伏加剧,怀中女子长发飞扬,滔滔风中,尽是她淡淡冷香。他莫名所以挨近她,拉着马缰的手,忽的紧紧怀抱住悲伤的女子,芷蘅怵然一惊,回首望去,对上唐世言一双清明眸子。此时,这双眸中,似流动了如火的云,灼烧在眼底。“真的……不想回去了吗?”唐世言竭力压抑的声音,还是微微抖动。芷蘅惊恐的望着他,望着他如火目光,感觉他的手臂越收越紧,他从来朗然淡定的眼光,此时却仿佛焦躁不安。“唐大哥……”芷蘅不知所措。如血夕阳,映着他的目光,唐世言忽而吻上她惊颤的唇。凉丝丝的柔软唇瓣,碰上火热双唇,冰火纠缠,芷蘅方豁然清醒,她挣扎着,却无奈身子被他强悍的手臂抱紧。“唐世言……”她声色俱冷,侧首欲避开他的冲动。唐世言的吻便落在了耳际,他声声喘息,紧紧闭目,他亦不曾想自己竟会有如此不自控的行为!也许,夕阳太美,美得令人忘形了……他仍然紧抱着她,却渐渐平息了躁动:“对不起……”话虽如此,可抱着她的手臂,不曾放松。芷蘅心中大乱,三年朝夕相处的唐世言,朗朗男子,伴在他的身边,她第一次感觉,如此慌乱。“男人……怕都会很想保护你,我想,他也是……”唐世言终于缓缓放开了手臂,芷蘅的心,方定下来,她回首看他,他眼底的火已然熄灭,取而代之的却是冰冷的落寞。那落寞浩远无边,深沉无底!“我们回去吧。”尽力平和的声音,希望可以平和下彼此间的尴尬,可是互望的眼神,依旧不能如从前,无半点波澜。唐世言点头,勒马转身,只见一片夕阳下,一个女子,长袍飞扬,红衣似火,秀美容颜煞白,惊怒的望着他们……唐世言亦是一惊非小,只见那女子侧目落在他怀中女人身上,目光深凝,疑惑、不解、惊恨万分!“容嫣非!”唐世言轻唤一声,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该回到阿那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容嫣非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一幕,那立在马上的男子,怀中的女人,清艳无双、婀娜似仙,飞扬的墨发,缠绵如丝,纯白裙裳似雪纤尘不染,唯那双眸,清澈如静静湖水。“杨……杨妃!”容嫣非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适才,她听闻唐世言正在山中,便策马来寻,却不想望见他立在夕阳下,怀中抱着一名纤柔女子,她清晰的看到他痴狂的望着那女子后深情的吻她,又战兢的放开她,从来从容不迫的眼神,竟有几分不知所措,似乎怕她责怪、亦怕她会潸然泪下,可那女子只是静默如常。直到,他们勒马回身,容嫣非才骇然睁大了双眼。他们转身之前,她曾幻想过那该是怎样的一名女子,令唐世言如此珍视的望着,可当她真的看到她,震惊却超出了所有其他的感觉!那被唐世言小心呵护的女人,竟是……那三年前埋身栖霞殿的杨妃杨芷蘅!“你……你怎么……”容嫣非凝眉,几乎说不出话。她不敢相信,这渺渺青山,难道……是梦吗?她闭一闭眼,那女子依然静静的看着她,没错,没错,是杨妃没错!“你们……”容嫣非重新望回到唐世言,唐世言豪毅的脸,亦有震惊的望着她,“公主何以去而复返?”他似乎镇静的不去提及芷蘅,可容嫣非却不能忽略:“先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回事?”说着,秀眉微微一蹙,不待唐世言开口便道:“难道……杨妃你三年前是假死,就是为了……为了……他?”唐世言脸色一滞,适才的震惊与暗淡尽数褪去,竟而一笑:“公主,你的想象未免太丰富了些。”“那是怎么回事?”容嫣非看着二人,秀目转动在两人之间,芷蘅只是静静的坐着,唐世言强忍着笑。容嫣非指着他:“你说清楚,不然你们为什么乘坐一马?”唐世言微微勾唇,笑着对芷蘅说:“芷蘅,你先回去,我和公主好好谈谈。”说着,跳下马来,芷蘅低头笑道:“好。”三年,这山路芷蘅已熟悉,只要是在这片山中,她便是安全的。芷蘅勒马而去,容嫣非看着她,忽的感觉背上生风,再回首时,唐世言已落在自己的马背上,双手拉住缰绳,自己便被圈在他的臂弯中,他的眉眼似笑非笑:“公主,你我如今也同乘一马,是不是……”说着,凑近一些在容嫣非耳边:“是不是我们也有什么啊?”容嫣非面色陡然绯红,她挥手便是一掌:“唐世言,休要敷衍我!”唐世言抓住她的手腕:“公主,不要太凶悍,否则嫁不出去的!”容嫣非道:“唐世言,你以为我什么也没看见吗?哼,你忘我的连我来了都不知道?你的警戒心呢?妄你口口声声对陛下一片忠心,可却豪夺他的女人,我这就告诉陛下……” 深山风声 - 欲火皇妃 - 忧然 “公主!”唐世言忽的收起一副调笑神情,眼色郑重,甩开容嫣非的手,“我对陛下的忠心,与任何人无关!即使……我与杨妃当真有什么,也与我对陛下的忠心与否无关!何况……”唐世言望着芷蘅走过的方向,目光淡淡怅然:“何况杨妃的良苦用心,恐怕公主无法明白。”“用心?”容嫣非正欲追问,却听到不远处一阵喊声:“唐大哥……唐大哥……”远远的,细弱的声音。“遭了!”唐世言骇然一惊,立时拍马而去。是芷蘅的声音!可是,这山头,谁不知是他唐世言所有?又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本领,可以冲上山来,而掠走芷蘅?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容嫣非亦道:“你这山上,别人可以轻易上来吗?”飞奔中,唐世言了无心思,还是回了一句:“公主不也是上来了?”“我怎么一样?我随你作战过,大多认得我!”容嫣非倒是有理,唐世言再无心与她争执。他寻着方向而去,旷远山林,风过是飒飒风剧。四周,却只有风声,忽而一只寒鸦飞过,唐世言抬头望去,心中隐隐有不好预感。“来人,来人……”唐世言边跑边是大声疾呼,巡山之人闻见,立时冲过来,“少主。”“可见到一位姑娘被人掳劫?”唐世言惊声说。众人互望一眼,均是摇头说:“回少主,没见着。”“适才,有人呼救,你等都在何处?”唐世言直指回话之人,那人忙跪下去,“少主,小人不曾听见有人呼救啊。”不曾?他讶异望向容嫣非,容嫣非肯定的点头:“我听见了。”得到肯定,唐世言连忙道:“下令封山,任何人不得踏出一步!”声色俱厉,那人忙得令而去。唐世言紧紧握住缰绳,容嫣非偷眼看他,只见他修眉紧紧凝蹙,千沟万壑似皆是篆刻在眉宇间,他指节声声作响,容色竟有惊惶不安,这样的唐世言,她极少见到,即使,在战场上,依然谈笑风生的他,今天,却似乎太过失常!所谓关心则乱,心里,有什么重重跌落。容嫣非微微叹息,山风好像吹进了心里,有微微寒意……唐世言却似乎全没有在意,他只是迅速捋清思绪,怎么回事?容嫣非可以上山,若说并不奇怪,可是这座山头,封锁之严,又有谁能够轻易上山来,而不惊动任何人?再者说,杨妃隐居山中多年,又会与谁结怨?难道……是走漏了风声不成?可又是谁?要置芷蘅于死地?!这风声,又是谁透了出去?!他紧紧握住缰绳,几乎勒断了马缰,他骤然凝眉,目色阴沉如云,难道――有内奸!……………………一路狂奔下,芷蘅只感到风穿衣裳,虽是七月流火时节,可炙热的风亦令人难耐。她口中被塞了布条,不得言语,双手被缚,马背之上颠簸不止。她亦不懂,这是唐世言的山头,在大沅,谁有这样的能耐?可以悄无声息的上山将自己掳走?何况,他要如何下山?芷蘅望向那人,他黑巾蒙面,目光向前,丝毫不曾望自己一眼,她四处望去,她认得这条路,是下山的必经之路。莫非唐世言没有听见自己的呼救?没有下令追击?为什么,竟没有人追赶他们?为什么,此人一路狂奔亦没有巡山人阻拦他?到底是谁?有这样大的能耐?一切惊讶还远不止于此,芷蘅亲眼看着兴龙帮的石牌被甩在身后,他竟已带着自己跑下了山,心中重重一沉,此人本领未免太大,唐世言是何等人,她这三年也看得一二,可以从他眼皮下掳走一个人的,恐这世上没有几个!不知奔了多久,马才停了下来。那人下马,将芷蘅抱下,却不令她乱动,天色已晚,芷蘅只见四周黑暗非常,她身上酸痛,肌骨几乎裂开。她惊恐的看着那人,那人隐藏在黑巾下的面容不知是何等神情,只是她的眼神黑亮,在暗夜里,犹显得恐怖。那人抓紧芷蘅的手臂,向前而去。芷蘅只看到四周树木繁茂,夜色下,漆黑一片,却依然可见月光里华丽的长廊,那人一路拉着她走过长廊,越发昏暗的去处,令芷蘅心惊胆战。直到走到一扇木门前,那人轻敲三声,木门被人打开,屋内未燃烛火,那人将芷蘅推进去,芷蘅战立不稳,跌倒在地,她一双美眸仓皇四顾,漆黑中,月影映出两道人影,那掳劫她的人恭声说:“主人,就是这女人!”芷蘅看见一人负手而立,声音略显苍老:“这就是唐世言的女人?”“不错,主人,这女人在山中有几年了,深居简出,极少人见过她,见也是匆匆一眼,但唐世言每天必去她所居秀峰居,有时甚至一整天都不出来,这女人在唐世言心里绝对不一般!”那人的话令芷蘅心惊,莫非,他们是唐世言的仇人不成?“唐世言的宝藏究竟藏在哪里?还没有消息吗?”那人又问。黑衣人答道:“小人无能,并未发现兴龙帮有何宝藏,且这三年,兴龙帮转作正经生意,财力已大减。”“不可能!”那人随手重重拍在木桌上,惊起尘埃无数,芷蘅微微迷眼,口中塞着布条,依然闷闷的咳出声音。那主人道:“若他没有相当巨大的财富,怎么可能随意便购得那许多粮草驰援陛下?况且我听闻,他令人变卖的物件儿可都是稀罕物儿,若说没有宝藏,谁会相信?你继续找,找不到,别来见我!”那黑衣人似乎极是惶恐的低身道:“是,是,小人一定多加留心着!”那人点头:“呵,不过,有了这女人在咱们手上,不怕他唐世言不说实话!”说着,转过身,芷蘅只觉得他人影渐渐逼近:“我倒是要看看是怎么个绝色美人。”那人燃起桌上一盏烛火,烛光幽幽,刺痛芷蘅眼眸。芷蘅微微闭目,再睁开眼,却看到一张略微沧桑的脸,苍眉花白,微微挑着,鼻梁低,而眼窝深陷,花白的整齐胡须抽动着,他眼里是不可置信的精光。“她……她……”那人震惊的回头看黑衣人,“这便是唐世言的女人?”那黑衣人点头道:“不错!正是她,主人怎么……” 栖霞杨妃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惊恐的看着二人,那人转而凑近芷蘅,芷蘅向后躲去,那人紧紧捏住芷蘅下颌,将她口中布条抽出,芷蘅轻声咳嗽,扬眸看他,“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芷蘅确信此人他并未见过,更奇怪的是,他掳劫自己,却不蒙面,竟叫自己看见了他的真容,可见气焰之嚣张,烛火跳跃,芷蘅见他衣着华丽,显然身份高贵。那人眼中的惊惧之色仍为消退,捏着芷蘅下颌的手越发收紧:“这张脸……不是那栖霞殿里死去的女人吗?”说着,重重的甩开芷蘅的脸。芷蘅一惊,眸中亦惊恐万分,他怎么知道?他怎么会见过自己?而自己却没有见过他?他到底是什么人?但芷蘅很快镇静下来,眸光一转,故作诧然:“什么栖霞殿?什么死去?我自小长在山中,不曾与人结怨,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抓我?”此人目光阴枭,明显不是善类,决不能轻易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听他的一番言论,无论是李昭南,还是唐世言,他似都识得,如此居心叵测之人,若让他得知自己果真便是杨芷蘅,而威胁到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是她不愿的!那人眸光一滞,挑唇说:“休要跟我装傻!这世上便不可能有如此相像之人!”芷蘅故作慌乱不懂,用力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那人眉一凝,身边黑衣人亦上前低声道:“主人,您说她是栖霞殿死去的杨妃?不可能吧?”那人道:“怎么不可能?杨妃貌美,天下皆知,我亦曾见过一次,绝不会忘了这张狐媚的脸!”说着,竟有几许恨色在眸光里闪动。芷蘅心中暗忖,他说,他见过她,可为何自己却没有一点印象呢?“可是主人,三年前,杨妃大葬,震动大沅,陛下伤心至今,若是假,又所为何来?怕亦不可能这样轻易的瞒过了陛下!”黑衣人疑惑道。那人却冷冷一哼:“哼,若是陛下有意为之,怕亦不无可能!”一字字咬住,芷蘅听得胆颤,此人心思未免太过细致,怕自己还要小心应付,看来他与李昭南、与唐世言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自己更不能任他利用!“你……你们是在说三年前大葬的那个妃子?说我……长的像她?”芷蘅故作惊骇,美眸直直的盯着那人的眼睛,那人望着她,敏锐的目光似要将她一眼看穿,他冷声道,“别再狡辩了,杨妃,当老夫孩童不成?”“可我……可我真的不是杨妃啊?如果你们要找的是杨妃,那么……我不是,放我走,放我走!”芷蘅颤声叫道,起身欲向外而去,却被黑衣人一把抓住,“想跑吗?”“放开我!”芷蘅挣扎,黑衣人却望向主人,“主人,没理由啊,陛下的伤怀怕不是装的,他不是一直宿在栖霞殿?前些天还因杨妃生前侍女被打而大发雷霆,性子自杨妃过世亦越发冷酷了。”那人心一思,复又道:“那么,便是唐世言……”转念一想,亦是不对,唐世言对李昭南忠心耿耿,若是杨妃未死,而李昭南又不知情,唐世言怎会隐瞒?莫非……那人忽而阴森的笑了,挑眉看向惊愕不已的芷蘅:“呵,有意思,这事儿真越来越有意思了!”说着,眉一肃:“将她关在这里,别管她是谁,对于唐世言总归是重要的!”言毕,转身而去,芷蘅身子一转,被那黑衣人丝毫不顾的重新甩在地上,她被缚双手,艰难站起,木门却紧紧关闭,只听见锁链啷当作响!芷蘅立在当地,漆黑自四面八方袭来。心中颤颤一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那被幽闭在豫章宫的日子……如噩梦,再现眼前…… 青丝誓言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失踪,唐世言心烦意乱,脾气暴躁,更令他心中气郁的,是究竟是何人,能在他的山中来去自如,予取予求!容嫣非见他样子,目光阴森,思虑重重,脸上再不见了从容与调笑,只有阴冷和纠结。容嫣非道:“你坐在这里有生气有什么用?你山里有内奸!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坐着吗?”唐世言不语,容嫣非见不得人这样,厉声道:“唐世言,你说句话行不行?这还是你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犹豫不决,这么没有骨气?”“你懂什么?”唐世言扬眸说,清朗的眸光沉着阴郁,“我在等。”“等?”容嫣非不解道,“等什么?”唐世言别开眼,沉默!容嫣非一向心急,她本就心中疑问重重,自他看到唐世言那般珍惜的抱着杨妃时,她心里的气便未曾平息过。如今看他如此这般,更加焦躁,她沉声道:“唐世言,你是为了你自己吧?”唐世言一惊,扬眸看她,容嫣非沉着脸,秀目凝着幽幽烛光:“你还不打算告诉陛下吗?你为什么藏着杨妃?为什么把她留在身边三年多?你明明看到陛下思念多深?你作为他信任的兄弟,你怎么可以……”“住口!”唐世言莫名心中恼怒,拍案起身,“你懂什么?三年前那样的情形,我根本不能选择,我除了把她留在山中还能怎么样?三年前的芷蘅你见过,她有多绝望,多憔悴,多么心如止水?她甚至假装疯癫,要罗永以毒药毒她,罗永不肯,她提出假死,要紫樱通知我里应外合,写一封决绝的信给我,若我不同意,她立时真的死去,那个时候,佑宁才去,她不是做不出这种事!于是,我才在她入棺之后,出殡前一天,与云儿串通了,将尚在沉睡里的她乔装带出宫外,若不是我有陛下赐的金牌,恐还不能这样容易!如果我不留她在山上,如果我放她独自离开,她会怎样?她不是没有想过走,她亦不放心我,可是……”“可是你舍不得放她走!”容嫣非听着这些往事前尘,却似乎丝毫没有改变看法。唐世言眸光一滞,容嫣非目光里竟有晶莹水光:“你爱她不是吗?你要否认吗?若你不爱她,若你一点私心也没有,你怎么会在她心智已然恢复之后,仍然瞒着陛下?因为你想她留在你身边,哪怕,一辈子只是这样,也够了,对不对?”那隐忍的、深埋的、克制的情感,似乎被容嫣非一席话全部挖掘出来。唐世言深黑的眼,山峦一般挺直的鼻翼,阴影处似乎藏匿着不可触动的心事,突然暴露在烛光里,他自己亦不知所措!“别骗自己了唐世言,刚才我都看到了,你纵使有再多留下她的理由,可最大的、最有说服力的理由,就是……你爱她,你不希望她离开!”容嫣非说着,竟有清莹的泪水随着烛光摇摇欲坠。唐世言一怔,惑然望着她,这个女人竟如此轻易的看穿了自己的心事,还是……本身这心事便是人尽皆知的,只是他自己,始终瞒着自己!唐世言叹一声气,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容嫣非望着他,那从来如风飘逸的飒然男子,如今却似深山中沉默的巨石,坚硬而冰冷。“你可知我为何去而复返?”容嫣非淡淡开口,荧荧目光,有朦胧光影。唐世言举眸与她对望,只看到她微牵的嘴角:“我是来找你的,我令人带着阿那勇士回到阿那向父王请罪,而我半途折返,不为别的,我只为你……”唐世言震惊的怔住眼眸,容嫣非眼角,晃荡冰凉凉的珠光,她凤眼睨着他,从来骄傲清高的巾帼公主,此时,柔软得似一只凄美蝴蝶,看着他的眼神,柔情似水。这一生,有无数女人的眼睛看过他,唯一震动他的只有这一双眸。芷蘅的眼神令他怜惜,而容嫣非此时的眼神令他震动。而……不可置信。他幽幽叹一声气,轻轻别开眼睛:“公主抬爱了,唐某不过江湖草莽,公主你金枝玉叶……”“杨芷蘅不是公主吗?杨芷蘅不是金枝玉叶吗?为什么……你却可以那样痴情的看着她?不要找这样拙劣的借口!”容嫣非从来坦率直白,她的心,亦如她的眼睛,清澈见底。唐世言起身,转而背对她:“公主,这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容嫣非踏上一步,绕到唐世言身前,唐世言转身避开,容嫣非拔出腰间弯刀,烁亮的刀光,映亮彼此的眼光。容嫣非以弯刀割下一缕青丝,她将青丝递给唐世言,泪光已消逝,容嫣非到底是容嫣非,眼泪从来不会太多。“唐世言,这个给你,我们阿那女子,爱上一个男人,就会将一缕发亲手割下给他,若此生可相守,新婚之夜,男人亦要割下自己的发与这缕发系在一起,放在枕中,永结同心、同床共枕,若此生无缘……”容嫣非目光一暗:“若此生无缘,女人先嫁了,或是男人先娶了,大婚之前,便要将这缕发焚烧,永远化为灰烬!”容嫣非将发塞在唐世言手中,凤眼却高高一挑,自信满满:“唐世言,我一定要和你的发系在一起!一定!”唐世言怔忪,虽他向来钦佩容嫣非的爽直,可如此这般的热烈表白,还是令他震骇不已!他低头看看手中的发,一时不知所措!他原以为,容嫣非爱的人是李昭南,原以为,她只是喜欢与自己斗斗嘴、说说笑,他全然没有想过,一向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容嫣非会爱上自己……烛,摇影。窗外风声泠泠。似水波漾在窗纸上。唐世言微微叹息,正要言语,突地,一股杀气袭来,唐世言转身避开,随手拉过背身向窗的容嫣非。 惊天阴谋 - 欲火皇妃 - 忧然 定睛一看,只见一柄暗器插着一张纸条,牢牢钉在了屋柱上,唐世言蹙紧双眉,顿时心惊胆寒,太嚣张了!实在太嚣张了!他取下纸条,展目望去,眉头更拧成了绳结!是谁,能如此轻易的,在他这座山头,来去自如!还约他明日子时,山脚下见,若不来,便挖掉他女人的一双眼!究竟是谁!唐世言愤恨的将纸条扔在地上,向外吩咐:“来人,令苏占和各分主速来聚义堂议事。”说着,看向一边捡起纸条查看的容嫣非,平静道:“公主一起来吧。”说完,将那一缕青丝揣入怀中,转身而去………………………………既然山上有内奸,聚义堂里,唐世言说话自保留几分,容嫣非公主的出现,还是令一些帮众惊讶,战场上的巾帼公主,此时出现在山中,与少主一起,不得不令人浮想联翩。唐世言见众人眼光落在容嫣非身上,轻轻咳嗽,他简单布防,却说得凝重万分,不得有失的样子,遣散众人,独独留下了容嫣非与苏占。苏占不解道:“少主,您此时召见我们,难道就只为了如何加强防卫?”唐世言摇头,望着各分主离开的背影道:“不,苏占,山中有内奸,而且本事非常!”苏占一惊,不可思议:“不可能!咱们山中都是多年打拼的兄弟,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背叛过老帮主或是少主一次,怎么会……”“人是会变的,苏占。”唐世言道,“如今,我们不比当年,因着陛下的背景,不可再如当年毫无顾忌,我们转作正经生意,谁也没有经验,大多靠陛下接济方勉强维持,有一些人是不可共患难的。”“可是少主……”苏占还是不懂,这许多年来,这聚义堂中,何时……因为内奸而令气氛如此沉重?他忍了忍,终究道:“少主有何计划?”“此番我虽看上去只是做了简单布防,可却关乎到明晚的一件大事,若是布防中出现差池,就说明内奸……出现在分主中!”唐世言眸中凝着几分暗色,直直望着聚义堂门口。苏占点点头:“我明白,少主放心,若查出谁是内奸,我苏占第一个为少主杀掉他!”唐世言点点头,苏占如今是这山中,他唯一敢相信的人。转眼看看容嫣非:“苏占,再为公主将奇峰居收拾了,莫要怠慢了公主。”苏占点头,亦望向容嫣非,征战沙场、生死无惧的容嫣非公主,他亦十分钦佩。他笑着说:“公主何以来到山上?公主不是已经回阿那了?”唐世言莫名心中一慌,别过头去,正要言语,容嫣非却对着:苏占宛然一笑:“是啊,我是要回阿那的,但是半途折回来了。”“为什么?”苏占丝毫没有察觉唐世言的异样。容嫣非看向唐世言,笑道:“为了……你家少主啊。”唐世言脸色在火光里不甚分明,忽明忽暗、忽冷忽热,眼光低垂在地板上,侧首避开苏占惊异的眼神,苏占望望二人,随而了然一笑:“哦……好好,那敢情是好。”“好什么好,该干嘛干嘛去。”唐世言转身呵斥,目光却依然闪烁不定。苏占笑着说:“好就是好了,呵……”避开唐世言挥过来的一掌,苏占连忙对容嫣非说:“公主请。”容嫣非见唐世言略显得窘迫的样子,直想笑,却忍住了,转身随苏占而去。……………………………………晨光才露,七月末,暖意习习。扶风而过的木槿花落了一夜,白日里,妩媚鲜妍怒放在枝头。芷蘅手腕已然麻木,如何挣扎也挣不开那绳索,一丝晨光投射进来,她听见门外有人声响起。“你此话当真?阿那公主正在山上?”是那苍老的声音,随而响起的便是昨夜黑衣人的声音,“不错,容嫣非公主正在山上,不知欲要何为!”突地,一阵锁链声后,房门被豁然打开。刺目的阳光令芷蘅眼目微眯,她斜靠在桌腿边,仰头望过去,那黑衣人依旧黑衣蒙面,不知是谁,而那老者缓步走向自己,唇边胡须挑动:“今日一见,美人果然是美人,如此狼狈的境况下,还是这样绝色。”说着,低身挑起芷蘅下颌,芷蘅只是盈盈望着他,不闪躲分毫:“我说了,我不是什么杨妃,我从小长在山上,你们抓错人了,放我走……”“抓错人又怎样?”那人捏紧芷蘅的脸,芷蘅眸色一紧,“只要你在唐世言心里是重要的,无论是你是杨妃也好,是山里村姑也罢,呵,对我们都是张王牌。”芷蘅一怔,看来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唐世言。想着,那人眸光却忽的柔和几许,忽而笑道:“不过……若是你乖乖配合,老夫亦说不定放你安全回去,也说不定……”芷蘅心知他不怀好意,可她知道,若是普通女子,此时此刻一定该惊喜万分。于是,她状似迫不及待道:“是吗?你会放我走吗?”“当然。”那老者点头,眉眼眯成一条缝隙,“你既从小长在山中,只要你说出唐世言的宝藏藏在何处,我马上放你走,否则……”牙根紧咬,目光陡然犀利:“否则,你跟你的唐大哥,便死在一起吧!”“不……”芷蘅摇头道,“我从未听说山上有什么宝藏,从来没有……”“哼……”那人甩开芷蘅,起身道,“别跟我耍花样!没有宝藏,他哪里来得钱,为陛下筹集粮草?”那人眼睛一横,阴森笑道:“不说是吗?不说……今晚便是唐世言的死期!”芷蘅乍然一惊,唐世言究竟是得罪了什么样的人物?正想着,那人又转身对向黑衣人,冷声道:“见过我的人,我从不希望他们开口说话,可这个美人儿,又死不得,你说该怎么办呢?” 山里内奸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忍不住连连咳嗽,黑衣人看着她被紧紧绑住的双手,猛地将绳子一抽,芷蘅只觉得腕上刺骨的疼痛,那绳索更加紧致的勒住手腕,随而更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袭入心间。她只感到,手指筋骨几乎断裂一般,她想要叫,更加惊骇的发现,她竟发不出一丝声音。芷蘅惊惶的感觉,喉咙烧热无比,顷刻令周身滚烫如火。她努力想要开口,却只听见嘶哑的声音,听不见一点动静!这是怎么了?怎么了?疼痛令她无法忍受,十指连心,她想要挣扎,可被紧绑的双手,却似乎不听使唤。她痛得几乎失去了知觉。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深夜,山风卷起衣袍。唐世言只与容嫣非两人等在山脚下。子时,阴森的夜色更加昏暗,星天无光,月华如霜雪,笼罩巍巍山脉。容嫣非一身胭红,与唐世言素白宽袍相映成景。飞扬的裙裳交缠着唐世言的衣角,翩翩如飞。忽的,风骤急。唐世言侧眼而望,只见不远处,有马蹄声,声声而来。夜幕下,一行人,大概足有十几,徐徐向二人走来。唐世言微微眯眼,只见来人个个黑巾蒙面,为首的眼神微挑,看着二人:“唐世言,果然好胆识!”说着,眼神在容嫣非身上打量,冷笑道:“阿那国堂堂公主,也落草为寇了吗?”唐世言笑道:“呵,你倒是有见识,连阿那公主都识得,果然不简单!红分主!”唐世言一句话,那为首之人身子陡然一颤。唐世言的眼睛在夜色里,漆黑不见光泽,可一字一句淡然出口,却足以震骇来人!“你……”他几乎哽住的话头,令唐世言扬起双眉,“呵,果然,红分主,据唐某所知,今夜,你该坚守在山路端才是吧?”夜色茫茫无际,容嫣非不解的望着唐世言,不过一天而已,唐世言竟如此胸有成竹?确认无疑吗?只见那人沉默片刻,随而冷冷大笑:“不愧是唐世言,少主,我果然低估了你!”说着,那人揭下面上黑巾,月影稀疏,山风簌簌,那人一脸煞气,眼角下垂,厚唇挑着冷笑:“少主,如此,我们便不必兜圈子,只要你告诉我,山中宝藏藏于何处,我保准你的女人安然无恙!”唐世言依然幽幽笑道:“呵,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安好的站在我身边,你指哪一个?”红分主一怔,看向一边的容嫣非,容嫣非亦侧眸看向她,月光照彻他清朗目光,他并不看自己,冷静从容的面色,已恢复做从前的那个唐世言。红分主犹疑片刻,道:“休要欺瞒我,跟你这些年,我红天怎不了解你?你为人嘴上风流,却并不好色,如此在意的藏着一个女人在山里,别告诉我,只是留着养眼的!”“哈哈……”唐世言不禁笑出声音,“红分主,你目光未免太过短浅,即使你抓走的是我的女人,你认为我唐世言会为一个女人而低头吗?”红分主亦笑道:“少主,可这个女人若是三年前,栖霞殿死去的杨妃……”红分主没有说下去,只是仰天而笑,说着,向身后一挥手,两个人从后面带上一名女子,女子一袭白衣凌乱,墨发披散,一双惊恐的眼望着自己,嘴唇微微一动,却是无言。唐世言手一紧,那女子,只那一双清透的眸,虽是夜色暗淡,他却亦认定那是芷蘅无疑!“少主,要么说出宝藏所在,要么,就等着为杨妃再次收尸吧!”红分主一脸得意,大笑连连。唐世言望着芷蘅,芷蘅明眸如水,不语,却轻轻对他摇头,她的眼神若有所诉,她的目光折射细碎的星芒。不,不要承认!唐大哥,不要承认我是杨妃,否则……便会令奸人诡计得逞!唐世言会意,挑眉对向红分主:“红分主,你口口声声的宝藏,你在此这么些年,可曾听闻过啊?这女人不是杨妃,只是与杨妃有几分相似,如此而已!要杀要刮,你随便吧。”说着,唐世言竟勒紧马缰,策马回身,容嫣非大惊,跟上他连忙道:“你不救她?”她惊讶于他转身便走的决绝。身后是红分主愤怒的咆哮:“唐世言,我当真会杀了她!”夜风冷入衣襟,明明是七月天,为何山风如此寒冷!唐世言疯狂疾奔,直到将那个声音甩在身后,再也听不见……“唐世言……”容嫣非又一声叫唤,唐世言方勒马停住,马蹄扬尘,唐世言翻身下马,一拳挥在身边一棵高大古树上。树蔓剧烈摇动,一树翠叶纷纷坠落……容嫣非亦下马来,不解道:“唐世言,你真的就这么走了?”唐世言回头,容嫣非惊见那双眼里已殷红如血!“你……”“我怎么不想救她?可是……我越是在乎,她就越是会遭受不幸,红分主我了解,此人多疑,我只有表现得足够洒脱,兴许芷蘅还有命在!”唐世言几乎发狂的眼神,令容嫣非惊诧。“可是……”容嫣非咬唇,心内有莫名忐忑,“可是他们……万一……”她没有说下去,她心里的担忧,唐世言却看得出。“唐世言,宝藏便那么重要吗?你可拿出购置粮草,却为何不能拿出去救杨妃?!”容嫣非压下心里的担心,质问道。唐世言冷冷嗤笑,望着容嫣非:“公主,我唐世言虽号称见钱眼开,可你见我收过几个人的钱?从前还可以打着劫富济贫的号子养这一山人,但自碧霄殿之变后,山里的日子已并不富足,我哪里有什么宝藏?那些粮草,都是杨妃四处游走,声泪俱下的编故事变卖掉她当年的随葬品而来!可如今我即使将剩余的随葬品随意弄个什么宝藏出来,那红分主是没见过杨妃的,他既然能笃定芷蘅是杨妃,那么就说明他身后之人必与皇宫有关,见了那些东西,不是更出卖了芷蘅,不打自招的说她……就是当年栖霞殿的杨妃!” 无言以对 - 欲火皇妃 - 忧然 “那就去找陛下啊,去告诉陛下,他的杨妃还活着,他的朝里有人居心叵测!唐世言,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犹豫吗?你还不想向陛下求援吗?”容嫣非不懂,眸光似月色迷蒙不清。唐世言身子一震,紧握的双拳,颤抖的唇。他望着容嫣非,望着她的疾言厉色与声声质询,却,无言以对!……………………“什么?唐世言居然勒马走了?”老者一脸质询,天微明,芷蘅疲惫中,听到他一声怒吼!随而便是红分主的声音:“是啊,主人,唐世言号称见钱眼开,可见女人对他根本没用,而且……”他略作犹豫,道:“主人,这女人许真不是杨妃也说不定,您说也许是陛下有意为之,将杨妃藏匿起来,以安抚皇后,可若是如此,唐世言即使不在乎这女人,难道不怕陛下责怪吗?”老者亦凝眉思量,望向一边虚弱的芷蘅:“难不成,世上竟果真有如此相像之人?”芷蘅闻听,心中竟有一丝轻松,只要自己一口咬定,她不是杨妃,那么,他们无论是威逼唐世言,还是挑拨唐世言与李昭南,都是不能得逞的!红分主又道:“主人,这女人如今也毒哑了,双手亦一时拿不了笔,如同废人一般,怎么办?”那老者望着她,芷蘅虽未睁眼,却依然可以感到那目光的冰寒。她的心重新揪紧,只听那老者道:“哼!不是杨妃又怎样?便凭着她这一张脸,还怕挑拨不了唐世言和李昭南吗?”说着,声音渐渐低沉:“红天,只要没有唐世言在外兴风作浪,他李昭南的天下也坐不安稳!从前,我只道他在山里养了一群死士,守天下靠文,我不管,可如今他若是靠着唐世言敛财,我便不得不为自己打算!待他羽翼丰满了,只恐麦思涛的下场,便是我的下场!所以……若铲除不了唐世言,也要分化他和李昭南!等李昭南独木难支的时候,我看他还能仰仗谁!”“主人高明!”红分主道。那老者冷笑:“我就是要告诉他,守天下,可不比打天下,不是不要命,就能坐得稳那龙椅的!”芷蘅心中大骇,此人,竟直呼当今陛下的名讳不说?,竟还出言如此大逆不道!可见气焰之嚣张!他……必是朝中重臣无疑!昭南,你的身边竟有这样的一批狼!“红天,会有好戏看的!”说着,便是仰天大笑。芷蘅一惊,他的笑声,如同地府残忍的修罗,一分分刺进耳里,震得头脑发麻。芷蘅尚不及思想更多,忽的,脑后便是一阵剧痛,重重的击打,令痛直入心肺,她欲转眼,却已然没了意识……时近八月,满山桂花发,香郁浓弥,万籁俱静。唐世言已剥夺了红分主一切权利,他不能再随意进出山内,自唐世言下令封山,却仍未能阻止歹人将芷蘅带下山,唐世言便开始怀疑红分主!因红分主负责山口,除他之外,无人可如此随意的进出此山,尤其在唐世言下令封山后,还能逃出山口的!那夜,唐世言部署他封住端口,俺说若是绑架者进山,红分主应亲自来向唐世言禀告,但却没有人来。因不能再上山,唐世言接到飞鸽传书,言山脚下有他日思夜想之人!唐世言策马疾奔下山,容嫣非紧跟身后。日暮微熏,云丝飘渺,遍地凋零的木槿,飘落一地这时节最后的美丽。粉白簇簇的花瓣儿落满女子纤细身量。唐世言大惊,只见地上的女子,一动不动,静静躺在地上,他连忙翻身下马,疾步跑过去。“唐世言,小心有诈!”容嫣非一声未闭,唐世言却早已将女子抱在怀中。日色下,金灿灿的光映着芷蘅细密睫羽,暗影重重,苍白的绝色容颜,一片木槿花瓣儿落在唇边,清艳里有妩媚妖娆。唐世言连忙将她抱起,深深吸一口气。还好,她看上去并无大碍!他转身,看见容嫣非秀色容颜,立在风中,望着他痴恋的抱着怀中女子,黯然的光色,布满清澈的眸,她握紧马缰,突然安静得令人不忍。唐世言轻轻别开眼,侧身缓步走过容嫣非身边。“你真的……”容嫣非终究开口,回头看着他,“你真的还打算将她留在山上?你不认为……她应该回到陛下身边去吗?”她的口吻异常平静,唐世言背向她,那背影忽然孤凉万分,好似八月里,一丝凉冷的风,吹过容嫣非的眼眸,令她双目微涩。她竭力使自己平静,却偏偏气息不紊。许久,唐世言方叹息说:“太晚了。”“什么?”容嫣非一怔,不解看着他,唐世言望向怀中女子,忽而幽凉的笑了。“此时送芷蘅回宫,只恐怕中了他人奸计,若杨妃死而复生,掳走芷蘅之人必然兴风作浪,否则你以为芷蘅怎会如此安然回到山里?想这其中……定有何你我不知的牵连,如果继续留在我山里……至少……”他没有说下去,容嫣非却懂了,他一心,只想保护那个女人,如果杨芷蘅继续留在山里,至少,不会再受到伤害!炽烈的爱慕与不可隐藏的嫉妒在心头翻滚。她不想是一个善妒的女人,可,杨芷蘅不一样,她……不一样!“可她毕竟是陛下的女人!如果有一天,陛下知道是你隐藏了她,即使有杨妃为证与你无关,你想……你与陛下之间会没有嫌隙吗?会吗?若陛下察觉了你对杨妃又有着这般情意,便更加百口莫辩了不是吗?”容嫣非终究开口,她不否认她有私心在,可她说的却也是句句实话,“唐世言,现在转身,将她交还给陛下,还来得及,不管对方有什么阴谋,你难道不相信陛下吗?陛下比你更爱杨妃,三年了,你还看不出吗?即使有再大的阴谋和陷害,他定会……”“他不会!”唐世言忽的转身,斩钉截铁,“公主,你忘了,他是一个帝王!” 山雨欲来 - 欲火皇妃 - 忧然 容嫣非一怔,唐世言咬牙说:“他是帝王,他便无法如他是奕王一般随心而为!他是帝王,他便不得不面对许多的无可奈何!芷蘅也正是因为看清了这一点,才想要逃离那个地方,成全他,选择离开!有多少次,我看着她思念陛下,也曾想过将她送回去,可……想到宫宇斗争分毫不逊于战场,女人间的陷害更加阴毒可怕,如今陛下江山未稳,人心不安,送她回去?若陛下再一次面对选择,你猜……他会选择江山?还是会选择芷蘅?!”容嫣非身子一震,原来,唐世言竟将如此细腻的情感,掩藏得这样深,她望着他,他深俊的眼,凝着坚定不移的光色,日暮苍苍,照进他朗朗眸光,却及不上他眼里的烁然。她渐渐沉静下来,企图放弃心中的私心杂念,若这样想来,唐世言似乎……亦没有错!保护自己爱的女人不受伤害……有错吗?只是心里酸涩无比!风炙,拂过衣袍,卷起落花无数。一时之间,静默,仿佛凝结了天地间的所有,一切俱都停止了!忽的,唐世言脸色一变,容嫣非亦感到异样,她与唐世言对望,唐世言迅速冷静道:“有一队人马……”果然,话音未落,便见不远处马蹄溅起尘沙飞扬,唐世言凝眉细看,只见为首之人,一身紫袍翩飞,形容威俊,目似鹰隼,犀利的眸光直令金煌日色陡然暗淡。巍峨气度,统率一行人马,冷峻而桀骜的神情间,是急切与狂烈的恨意!唐世言不禁大惊失色,那人,策马扬鞭,深邃的眸光盯住自己怀中的女子,竟是……当今大沅皇帝――李昭南!………………李昭南勒马停住,脉脉青山,云雾缭绕成霭霭轻纱,织就天际一抹缎绸。李昭南高高立在马上,深邃龙眸望着唐世言怀中沉睡的倾国美人,那熟悉的容颜,那恐将牵绊他一生的凄美脸容。日光透过她光洁的肌肤,剔透如无暇美玉,柔弱双唇略显苍白,她静静的躺在唐世言怀中,长丝散落如一匹珍贵丝绸。李昭南深深吸一口气,目光转而打在唐世言身上,他深沉的眸光,从来喜怒不形的眼,此刻却迸发着清晰可见的浓浓恨意。八月骄阳,烈火炙烤着他深冷的眸,仿佛要燃烧起来!唐世言心中一沉,没想到……阴谋……竟来得这样快!“参见陛下……”唐世言与他目光相对,声色沉沉。单膝跪地,怀中的女子却依然稳稳的,容嫣非亦道:“陛下……”李昭南眉心一蹙,看看容嫣非,又看看跪地的唐世言,他冷声道:“唐兄不打算跟朕解释一下吗?”唐世言看看怀中的女子,苦笑道:“正如陛下所见!”“哼!”李昭南翻身下马,披袍随风扬展,腰间长剑“噌”的一声出鞘,寒光毕现,惊得含苞桂子缤纷谢落。“如朕所见?”李昭南深暗的眼,对上唐世言朗然目光,万分激烈的碰撞,八月时节,落花如雨,落在李昭南眼里,立时灰飞烟灭!唐世言不语,李昭南剑锋一横,寒气直入唐世言衣领,寒彻心骨。这把剑,从未对着过唐世言,也从未想过,今生今世,他竟会对他拔刀相见!“把她给我!”李昭南威胁道。唐世言却只是笑笑,他缓缓站起身,李昭南随即还剑入鞘,双手触及那柔软纤细的身子,心中仿佛被点燃了一丛热火,三年了,这感觉仍然如此熟悉,他那深埋了三年的情感,在这一瞬间,重生一般,死灰复燃。依然沉睡的女子,姿容绝代、国色天香,李昭南烈火燃烧的眼光竟渐渐熄灭了烈焰,一脉久违的温柔不可置信的凝望着怀中女子,他目光痴狂,忘情的流连在她黛眉檀口之间,一切都没有变!不错,不错……是她,就是她!那个魂魄入梦,夜夜牵肠的女子!只是,那一抹温柔不过稍纵即逝,巍巍天子,龙眸瞬时扬起刀光剑影,这三年来,冷酷如铁,狠辣如刀的大沅天子,此时此刻,用这样的目光直视着他曾以为最可信任的兄弟。唐世言虽心中早有准备,亦不免为之一颤。这样的眼神里,有恨、有不解、甚至……有凌厉杀气。“你真的没有话要与朕说?”李昭南竭力压抑的怒火与质询,攒动在目光中。唐世言惘然一笑:“没有……”“好一句没有!”李昭南紧紧抱住怀中柔弱的女子,冷笑道,“这就是朕的生死兄弟?这就是朕……最信任的唐义公!”说着,转身而去,长袍卷起烈风飒飒,夏日时节,骄阳似火,李昭南将沉睡的女子放倒在怀中,臂弯里,是曾经失去的执手红颜,眼神中,是目光落寞的生死兄弟。他勒紧缰绳,策马转身:“走!”一队人马迅即消失在山雾迷蒙里,浮光掠去骄阳的金色,剩下的尽是山的料峭与一片灰蒙蒙的天际。唐世言知道,这一次放手,也许……便就是一生!再也,不能听她整夜吹箫,再也,不能与她策马青山。他亲自教习她骑马作画,可是三年了,他亦清楚的知道,那越发淡漠的女子,唯一落笔画下的只有适才策马而去的男子。那气度如虹,挺拔如山的大沅天子!她说,她总也画不出他的神韵,总是欠缺了什么,他想,欠缺的便该是这三年来,那男子眼中越发深刻的冷酷,就如他的思念一般――思念有多深,他目光中的冷意便有多浓。容嫣非缓步上前,幽幽道:“为什么,你不说?”唐世言望着李昭南策马而去的方向,神情落寞至极:“有什么好说的?芷蘅醒了,自然会告诉他,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太了解陛下,他生来多疑,在这世上,他只相信他自己!”容嫣非一怔,唐世言眼里的光色复杂,变化无常。他落寞,不知是因那终将放手的女子,还是那随着马蹄扬尘而去的兄弟之情!恨只恨,今生相见太迟…… 我不是她 - 欲火皇妃 - 忧然 皇城,栖霞殿。华灯初上,簇簇烛光,透过素白丝绢面儿彩绘灯纱,如一朵朵新荷初绽,伴着缕缕暗涌的檀香,飘扬在栖霞殿冷冷夜色中。李昭南焦躁的踱步,一众御医聚集在栖霞殿中。今夜,整个宫宇震动不已。栖霞殿杨妃死而复生,当今天子亲自将她接回宫中。栖霞殿已人满为患。御医忙碌的许久,终究由年纪最长的张御医上前禀报:“陛下,杨妃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脑后遭人重击,昏迷不醒而已,该不会有碍。”“你确信吗?”李昭南望着御医,龙眸寒光威慑,御医不禁深深垂首,“老臣确信。”“你可知,误诊的后果?”李昭南双手负在身后,紧紧握住,他不否认,他如今似仍旧如在梦境之中,他不敢相信,他真的带回了芷蘅,带回了……那认为永远失去的女子!张御医喉头滚动,终是沉下口气:“是,老臣……确信。”李昭南点头道:“好,都去吧。”“是。”盛夏,豆大汗珠沿着张御医额头滑下,他声音颤抖,“老臣这就去煎些滋补的药,请陛下放心。”李昭南面色无光,不语。直到最后一个人消失在栖霞殿,他方缓缓走到芷蘅床前,床上的女子,素白浮花帐,映得她脸色更加苍白。他轻轻抚上她冰凉的脸,明明是夏日,为何,她的脸容仍旧如此冷?是因为心冷吗?一别三年,失而复得,此时此刻,他似乎才真正的明白,他似乎从未给过她片刻幸福!曾许诺过她的一切,都来不及兑现,她便已心如死灰,悄然离他而去……芷蘅,三年,这三年,你都在唐世言的山中吗?你便……如此残忍,如此……不想见我吗?你不会思念?不会……有入骨的痛吗?抚着她的手稍微用力,那沉睡中的女子,突地眉心一凝,李昭南心一颤,连忙唤一声:“芷蘅……”床上躺着的女子,幽幽睁开双眼。漆黑深邃的眸,冷峻如削的脸廓,那一别三年,深情入骨的眼神,略显得薄冷无情的唇,是……昭南吗?这是梦吗?她眸光闪动,晶莹璀璨的水目,幽幽望向周围。镂花沉香檀木屏风,工笔细描的花鸟彩绘,胭脂色流苏坠子静静垂着,摇动一帘往昔的旧梦。这里是……栖霞殿!芷蘅忽的惊觉,脑海中忆起自己昏倒前的惊心一幕。她分明听见,那居心叵测的人,要利用自己挑拨李昭南与唐世言的关系,这样一来,李昭南便再也没有了身后支持,势单力孤,登基三年毫无政绩的皇帝,便不得不屈从于某一个势力!心一惊,目光便微微颤抖。她忽的冷下眼神,不行,决不能便这样被利用了!若是这般,自己三年前的决定,便毫无意义!想着,目光里显现惊恐的神色,陌生的看着李昭南,迅速起身,向锦床内侧而去。李昭南一怔,芷蘅如此惊慌的样子,令他始料未及!他想过,她会冷冷的避开他,或是愤恨的望着他,可唯一没有想过的是……她竟会恐惧的如同看见了地府阴森的鬼魅,她剧烈的摇头,墨发连绵,凌乱在身前。“呃……”她发出嘶哑的声音,却久久不能成语,她摇手,拼命的向他摇手。李昭南豁然站起身,不可思议的拧紧双眉:“芷蘅,你……”床内的女子连连摇手,目光中亦皆是陌生的、不含一丝情意的光色……难道……李昭南心绪大乱,他望着床上瑟缩的女人,望着她无助惊惧的眼神,她连连摇手,连连否定着什么?她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粗噶的声音,她……“你……你的嗓子?”李昭南试探着开口。芷蘅心念一转,连忙指着自己的喉咙,随而继续连连摇动双手。李昭南大惊,望着她,她的意思是……她……不能说话了吗?是吗?他一步上前,倏然抓紧她的双肩,望着芷蘅惊恐的双眼,犹记得秋色长天下,她一曲高歌惊艳四座,怎么会……怎么会……芷蘅剧烈的挣扎,竟用力想要掰开李昭南的双手。“芷蘅,是谁害你?是谁害你变成这样?”李昭南如同迷失方向的困兽,不知所措的咆哮道,“芷蘅告诉我,到底是谁害你?是唐世言吗?是他害你变成这样的吗?”芷蘅无奈心中万语千言说不出口,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否认,只要她否认自己是杨芷蘅,只要她否认了这一切,那么……他还是他,一切都不会改变。奸人的诡计不会得逞,他亦可以有足够的年头肃清朝中的佞臣,但是有她在,他便如同被缚住双翅的雄鹰,仰望天空,却不能翱翔!她会牵绊他,会频频被人利用陷害,或是如今天这般,成为打击他,和挑拨离间的工具!她不能,她不能。况且,如今她这样的情状,如果承认了就是杨芷蘅,又要她如何将来龙去脉说清楚,如何……为唐世言辩解?可是,又要怎么才能让他相信,她不是杨芷蘅,杨芷蘅,早已死在了三年前!她的手指剧痛得一动也不能动,奸人果然狡猾狠辣,生怕她写下只字片语,竟不忘伤了她的双手。目光无助四顾,突地,凝在屏风边,一副描画精细的墨宝上。画中女子一身素色长裙逶迤白玉宫阶,飘零而下的花雨纷纷跌在如墨长发上,黛眉轻颦,口若含朱,墨笔勾勒出纤细孱弱的腰肢,目光里却是深深的绝望……那是……自己的画像!是李昭南的手笔吗?心内流淌的刻骨之爱一分分凌迟着她。昭南,原谅我,原谅我此时此刻,决不能与你相认!心中陡然一定,颤抖的红肿的手指,指向墙壁上高悬的墨画,李昭南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再望她流光晶莹的双眼,芷蘅指着画像,然后……坚定的摇摇头。犹如当头一棒赫然而来,李昭南身子一僵,精锐龙眸忽而冰冷的凝住。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又看看墙上高悬的芷蘅的画像,他颤颤开口,不能相信:“你……你是说……你……不是她?” 情到深处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听了,用力的狠狠点头,李昭南身子更加大振,不禁向后退步,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绝不可能!这世上,不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不会!“你说……你说你……不是芷蘅?”李昭南追问一句,一字一字咬住,他不能相信,这眉,这眼,这绝代容颜,不是芷蘅……她能是谁?良久,他只是怔怔的望着她,烛影摇红,轻纱飞扬。李昭南渐渐镇静下来:“芷蘅,你还在恨我,是不是?”不错,芷蘅应该恨他,不应该原谅他!芷蘅心痛如绞,望着他,天知道,她多么想伏在他的肩头,感受他的心跳与霸道的温柔,可是……她不能……不能!她轻轻抽泣,仍旧摇头。指一指墙壁上的墨画,坚决的、不容置疑的望着李昭南!摇头……李昭南赫然皱眉,嘶声吼道:“御医,传御医!”不可能,不可能,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如此相像的一张脸,会是不同的两个人,御医曾说,她后脑遭受过重击,他宁愿相信,她是失去了记忆,宁愿相信,她依然恨他,也不愿相信,她不是芷蘅,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哑女!……………………栖霞殿杨妃归宫,原本令宫宇震动,各宫之中,议论纷纷,如今那栖霞殿的女子,竭力否认自己便是杨妃,御医言许是失忆,但那女子仍旧否认,只是指着悬挂墙壁的墨画,言自己不是杨妃!李昭南召唐世言入宫,容嫣非极力跟随而来。栖霞殿中,鎏金铄银、浮香缭绕,浮香之中,只见断肠草布满窗台,暖风微拂,草叶颤动如心。唐世言怔忪,这座金煌殿宇中,李昭南竟以断肠草为饰,可见这三年来帝王的心境是怎样的不堪。李昭南负手立在殿中央,唐世言望着他的背影,与容嫣非低身行礼:“参见陛下。”李昭南不动,沉声开口:“你该知道,我为何找你前来?”唐世言道:“关于芷蘅……”“芷蘅?”李昭南豁然转身,龙袍乍然撩动,“你不该尊称她一声杨妃吗?”唐世言目光一颤,渐渐沉下去:“是,关于杨妃,唐某想,她会将一切都告诉陛下,而唐某说什么……”“她不能说!”李昭南打断他,龙眸犀利,“她不能说,你不知道吗?她哑了,双手更被人将筋骨重伤,御医说,不知可还能恢复!唐世言,朕如此信任你,可是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什么也没有做!”唐世言不可置信,朗眸忽而惊凝不已。他说什么?说芷蘅哑了!说芷蘅的手……筋骨重伤?!“我要见她!”“你凭什么要见她?”李昭南直指唐世言,燃烧的怒火,几乎将唐世言烧成灰烬。“我必须见她!”唐世言眸光笃定,两个男人,不止一次的对望中,这一次,只怕最是激烈如火,电光火石!“陛下,您为何不能冷静听唐世言一句?况且,这栖霞殿中,唐世言只一个人,你还怕他带走了杨妃不成吗?陛下,你们被人算计了,你还不明白吗?今日你来时,我们也是接到别人飞鸽传书,说杨妃在山下,我们也是才将昏迷的杨妃救起来,而您就恰好来了,您如此睿智,您都想不到吗?你们这样对峙,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容嫣非快人快语,转而对向唐世言,“还有你,你吞吞吐吐,瞻前顾后的干什么?三年前是怎样的,你……”“公主。”唐世言喝止她,稍稍沉一口气,“陛下,我定要见她,若见不到她,我什么也不会说!”唐世言说着,转身欲去,身后却有杀气赫然袭来,唐世言侧身避开,只见一道剑光直向自己,殿宇顿时晦暗!李昭南的剑再一次对准他,他侧身闪在一边,磅礴的剑气却直逼而来,唐世言只是闪躲,他是陛下,曾是唯一能令他听命之人,他不能和他动手!容嫣非正欲冲上去,却见李昭南将唐世言逼至窗边,剑锋割落断肠草,片片飞扬。李昭南突地停止攻击,望着唐世言,目色随着微微沉静。容嫣非望着二人,唐世言亦感觉他的眼神一点点熄灭了怒火,李昭南轻叹一声,缓缓放下剑。“她说,她不是芷蘅!”李昭南声音微微沉哑。“什么?”唐世言凝眉不解,李昭南修眉蹙紧,冷峻的脸孔渐渐凝重,“她不能说话,不能写字,但是长着同芷蘅一般的脸……”他没有说下去,唐世言心中更加混乱一团。李昭南突然冷静,可是他说的话,自己却一点都不明白。容嫣非亦是一头雾水,李昭南还剑入鞘,深深沉一口气:“也就是说,有人故意通知朕,让朕看到芷蘅在你的山里,又让你们恰好在那个时候救起芷蘅,而实际上,她却不是……为了让她守口如瓶,所以……毒哑了她的喉咙,重伤她手指筋骨!”李昭南说着,眸光陡然阴枭:“这个人……朕……一定要找出来!”唐世言心中谜团重重,李昭南说……那女人不是芷蘅?“可是……”唐世言话到嘴边,容嫣非忽的冲上去,拉住唐世言衣袖,眼色微微示意,又对向李昭南,“陛下,果然英明,既然陛下已明白了来龙去脉,便可以要我们去见见杨妃了吧?”李昭南看向她,再看看她拉住唐世言衣袖的手,不知为何,这样的情状,却令他心底微微酸涩,三年来,再没有一个女子,如此这样的真心关切过自己,原以为,他可以找回失去的一切,却没想到,终究是空。他惘然一笑:“她不是杨妃,当年,朕亲手将她放入棺中,亲手……盖棺,本便不该抱着这样的希冀……”说着,向殿外而去:“你们去吧,她就在内殿……”伟岸英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栖霞殿外炽烈的白昼中。八月里,阳光耀眼夺目,叫人无法直视。可那背影,却分明,落寞至极…… 一问一答 - 欲火皇妃 - 忧然 唐世言完全混沌了,与容嫣非迈入内殿,便见云儿正战兢的站在一边,见唐世言与容嫣非进来,连忙低身道:“奴婢见过唐义公,见过公主。”唐世言侧眼看她,但见她一身樱草色薄丝隐花裙,发髻以碧玉簪挽住,秀美容颜更添娇美,一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云儿的装扮早超过了侍女,唐世言上下打量她,只听闻当今陛下,因她乃芷蘅婢女而特别照顾,看来果真不假。容嫣非见他凝眸在云儿身上,催促道:“唐世言,你是来看美女的吗?”唐世言一怔,随即说:“云儿姑娘,可容唐某与芷蘅单独谈谈?”当年之事,云儿亦是参与了的,唐世言不懂,为何李昭南依然如此坚定的认为,这个女人果然不是芷蘅?云儿没有告诉他吗?还是这个不能说,不能写的女人,竟可以有本事令云儿一起与她串通?云儿低身去了,唐世言轻轻走近床边,锦床上的女人,长发披散,未绾发髻,国色容颜,黛眉轻颦,目光幽幽的望着他。唐世言不自觉放低了声音:“你是芷蘅,对不对?”那女子望望殿外,容嫣非会意,站在内殿静静垂着的胭脂色绯纱边,随时注意殿外动静。女子望回到唐世言脸上,轻轻点了点头。唐世言大惊:“为什么?”事到如今,为什么她还要隐瞒?芷蘅默然垂首,轻轻一声吟哦,只发出粗噶嘶哑的声音,却说不出一个字……唐世言更是大惊失色,他进门之前,原以为芷蘅只是假装,却未曾想,她果真不能说话,芷蘅轻轻抬起双手,她双手十指缠着厚厚的布带,芷蘅指一指她的嗓子,摇了摇头。“是绑你走的人?”唐世言冲到芷蘅身边,芷蘅点头。“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唐世言的声调微微高扬,芷蘅连忙按住他,示意他莫要高声,她焦急的目光,无能为力的神情,唐世言重重捶打床面,他忘记了,她已不能说话!“唐世言冷静!”容嫣非插口道,望向芷蘅,“他们要挑拨唐世言与陛下是不是?”芷蘅点头。“你不承认你是芷蘅,是因为承认了,他们之间便会有不可避免的战争对不对?”容嫣非站在殿口,一句句冷静问道。芷蘅点头。唐世言看着容嫣非,一身红衣灼灼的女子,亦有一颗如火一般的心,有火的冲天魄力,更有火的不顾一切。容嫣非的冷静,亦令唐世言冷静下来,芷蘅不能说话,那么便要他来问。“陛下的性子,你我都太了解,若他得知这三年来,你一直在山上,他多疑、暴虐的脾气,是不会听我一个人的解释,而你又不能说,不能写,紫樱与罗永云游不知所踪,我……不足以取信于他,他不会相信,我们什么也没有,对不对?而你的良苦用心,他亦不会知道……”冷静下来的唐世言,思路有条不紊。芷蘅叹息一声,轻轻点头。“绑你之人,是朝中之人,对不对?”芷蘅点头。“但你不承认,他便会疑惑,便会将整件事联系,恰好你如今不能说,不能写,他才会相信你只是才到山上的哑女,而不是三年躲藏山中的杨妃,才会认为是有人在陷害我们,挑拨离间,才更加会去追查是谁……布下了如此阴谋,对不对?”芷蘅点头。容嫣非听着,这才彻底的明白了芷蘅的用心,不禁暗自惊讶,一个不能说,不能写的女人,恐怕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转移一个愤怒帝王的视线,而不让他的心思全部放在这三年来的疑惑、妒忌、与怨恨上!若她承认了,光是唐世言三年藏匿着她,这一点便足以让唐世言百口莫辩,又没有人证在,那么,李昭南又怎么去相信,所谓的阴谋?情到深处无怨尤。也许,这个方法很傻,可是……却因为她对李昭南的足够了解而十分凑效,只是,以后,他们或许要长久相对在栖霞殿,可是……对面不相逢,又该是怎样的心酸与痛苦?容嫣非眼睫微微湿润。唐世言的心中亦是百味杂陈,他坚定望着芷蘅:“我会尽快查出此人!”芷蘅望着他点头,唐世言起身,芷蘅突地拉住他的衣袖,手指用力,便会痛入心骨,她微微蹙眉,泪眼里,似有所诉。唐世言望着她的眼神,他是懂得的。他微微一笑:“不必谢我,这……也是为我自己!我唐世言倒要看看,是谁的用心如此险恶!”芷蘅轻轻放开他,依然只能是点头。望着唐世言与容嫣非离开,心中揪痛,唐大哥,你一定要与陛下同心协力,查出他身边的奸佞,若能如此,即使……我一辈子都只能是个不相干的哑女,我亦认命!静谧夜色,轻笼细烟,栖霞殿外凌波湖明如镜、澈如心,几朵飘零花落,湖心荡起微微涟漪。丁香紫,绽放在湖边,夜色如水一般,明透又深沉无边……立在湖边的帝王,身影落寞,孤独的影投在湖心中,形单影只,果真是如此凄凉的景象。芷蘅静静的站在廊柱边,远远望着他只身而立。忽的,一个女子走近他的身边。若相思亦能如水,她只愿,是那湖中一片凋零的花片,至少可以望见她思念的人。不知不觉,她竟步步走近,距他……只有一树之隔。三年,她还来不及好好看看他,还来不及更清晰的查看他眉宇间细微的变化,她该不该走过去?只以……一个哑女的身份!脚步轻轻挪动,正要走上前去,却有一个声音响起:“陛下……风凉,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是云儿。芷蘅止住脚步,却忘记躲藏起来,李昭南回眸,眼神便凝在她身上,夜色下,绝色女子容颜凄美,一树桂子若雪飘零。迷离的夜,身姿楚楚的熟悉面容,李昭南片刻恍惚,却立时僵住了脸孔:“谁要你随意走动?云儿,你没有教她这栖霞殿的规矩吗?”云儿看着芷蘅,芷蘅怔忪在原地。李昭南瞬时凝固的面孔,卸去了转眸间刹那的温情脉脉,那是她陌生的眼神,冰冷……如幽深谷底! 步步惊心 - 欲火皇妃 - 忧然 云儿惶恐说:“是,奴婢会告诉姑娘的。”李昭南冷冷瞥芷蘅一眼,甩袖而去,途径芷蘅身边,冷声道:“不要以为你长得与芷蘅相像,你就是她!朕许你住在这栖霞殿,但是……决不许任何人以芷蘅自居!明白吗?”他冷酷的眼神,如同寒刀,芷蘅怔怔望着他,不知所措。他拂袖而去,没有一丝流连,芷蘅望着他的背影,看来,多疑的他,此时深信不疑!“姑娘,栖霞殿中最好不要乱走,若是无意毁坏了这殿中一草一木,陛下都不会饶过你,即使你长得与公主极像,可你终归不是公主!”云儿冷漠的眼神,令芷蘅一怔,她走过去,拉住云儿的手,云儿却冷冷抽出来。芷蘅一惊,云儿转身说:“姑娘早些睡吧,记得不要乱走,也不要……自以为是公主!”说着,纤柔更显得俏丽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芷蘅怔住,云儿是怎么了?连她也不相信自己就是芷蘅吗?自从回宫,云儿虽一直随侍左右,可太多的头绪,让她几乎忽略了,云儿……似乎与她生疏了不少!亦没有一次,如唐世言一般关切她为何要否认自己便是芷蘅!当年的一切,她俱是知晓的,芷蘅立在风里,桂子夹杂着涩涩的青草苦味扑入口鼻。云儿,你是怎么了?难道,我不能说话,不能写字,你便真的确信我不是芷蘅吗?正想着,身后忽有一阵风掠过。背脊蓦然袭来一阵寒意,芷蘅豁然转身,只见一人黑巾蒙面,赫然站在自己身后。她一惊,皇宫内院,守卫森严,他如何进到宫里?她欲开口,却发现她无法呼救。身子被突地紧紧箍住,她惊凝望着眼前人,那人冷冷阴笑:“好啊,你竟敢说你不是杨妃?”芷蘅拼命摇头,挣扎着,发出沙哑的声音。“你好有本事,不能说,不能写,也可令陛下相信?”说着,芷蘅只觉得颈上生寒,一柄钢刀烁亮在夜色下!“告诉你,主人很生气,你想死吗?”那人声音阴冷,芷蘅摇头。那人笑道:“不想死,就老实一点!听主人的吩咐!”说着,自怀中掏出一支白玉瓷瓶,月色下,他的眼眸黑白分明,透着寒意。“你长的这样一张杨妃的脸,这栖霞殿迟早是你的天下!呵,只要你在三天之内,将此药下在陛下的酒菜里,便饶你不死!”那人说得坚决,便好像自己一定会答应。芷蘅颤颤举手,接过温热的小瓷瓶,她望着他,那人眼里是分明的得意的笑:“你既然不是杨妃,那么……便去杀了陛下,你就能保住性命!而且,我会给你解药,让你重新开口说话!”雪颈上一紧,那人捏住她,狠狠望着:“若你不做,保准你活不过第二天!听见吗?”芷蘅目光迷蒙,为什么,这栖霞殿中没有一名巡守之人。既听说李昭南夜夜宿在栖霞殿,便应是这宫中守卫最是森严之地,何以,此人可这般来去自如?难道……便连宫中禁卫亦被收买了不成?转念一想,不会!李昭南的禁卫,该是他最信任的一批,他生性多疑,不会令危险潜藏得这样近。可为什么呢?她百思不得其解,却望着那人轻轻点头,那人方缓缓放开她,冷笑道:“还算识相,看来,你果真不是什么杨妃!”说完,飞身而去。芷蘅惊凝的看着,气息凝滞。她紧紧握着手中瓷瓶,她知道,她必须答应,她若是不应,只怕他们会另想更加阴毒的计策陷害李昭南,如此一来,一则稳住对方,二来,若有机会,她也可与唐世言商量。可对方是否亦太过沉不住气?怎么就确定她与李昭南之间没有计策?不过几日,便要挟自己,还貌似信心十足!她想,她必须要见到唐世言,她实在拿不准,对方这一步,究竟意欲何为,她总觉得,不会是这样简单!冷月如钩,芷蘅只觉这宫宇高墙之内,果真步步惊心!昭南,三年了,你身边依然险象环生,你……可知道?!……………………两天过去,芷蘅并未得机会再见唐世言,她想,无论如何,亦要令李昭南明白,他身边隐藏的危险。她不顾云儿的告诫,依然来到凌波湖边,李昭南似对那湖光月色特别眷恋,每晚皆会在此逗留。她走过去,低身在李昭南身边,李昭南侧眼望向她,先是一惊,随而便凝固了神情:“谁让你来这儿?”芷蘅不可言语,微微张口,发出沙哑的嘶声。李昭南冷冷看她,转身而去,芷蘅却连忙抓紧他的衣袖,李昭南龙眸幽沉,冷声说:“你可知,该当何罪?”芷蘅不能言语,只是紧紧拉住他,李昭南不耐的甩开她,芷蘅站里不稳,跌倒在地,泥泞湖边,衣裳沾湿,芷蘅抬眸,目光里泪流蜿蜒。李昭南目光犀利,冷如冰霜的俯视她:“明儿个,你便走吧,芷蘅很爱吃醋,你住在这里,她会不高兴。”言毕,甩袖而去,芷蘅心一痛,望着那背影远远消失在夜雾之中。心内的悲酸与痛苦紧密纠结。李昭南如此决绝而去,她明白,自己应该欣慰惊喜,三年,他对自己的情意竟如此深厚,可心里的酸楚就是源源不断,侵袭着她的心。他说,要她离去!三年,那入骨的思念,为何在见到他时,更加浓郁深沉?…………………………又是一天匆匆过去。夜,如苦墨深浓,一弯冷月映入湖心,银辉落满,穹窿暗沉、浮云隐隐涌动。皓白月色,笼罩栖霞殿青瓷琉璃,密不透风的夜,微明处,亭台楼阁隐约可见,峥嵘奢贵,不失华美大气,而月光照不见处,却森森可怖,只觉一片诡秘漆黑。月悬中天,栖霞殿正殿内室,浓香酒气虽烟霭飘渺。一名臣子才进栖霞殿急奏,匆匆而去,内侍捧上了美酒,每逢这个时候,年轻天子都要小酌几杯。只是今日喝得未免多了。云儿在一旁伺候,轻声劝慰:“陛下,少喝一些吧,明儿个还要早朝。”烈酒入喉,李昭南推开云儿,今晚这夜,似乎特别压沉。 甘之如饴 - 欲火皇妃 - 忧然 只见绯纱帘幔轻轻飘动,一女子盈盈而入,素白衣裳,墨发连绵,与李昭南眸光对视,先是一惊,随而转身而去。“芷蘅……”李昭南大叫一声,突地起身,云儿一惊,定睛看时,微醺的天子已然冲到帐帘处,紧紧拥住转身欲去的女子。“芷蘅……”他轻声呢喃,那女子由他抱着,侧首间,却忽的被他捏紧脸颊,酒香弥散,他薄冷的唇迅速擒住她颤抖的唇瓣。他近乎疯狂的掠夺,令芷蘅一阵晕眩,他的手越拥越紧,他的吻越来越热烈。柔软的、缠绵的、如火的,三年的相思,一夕纠缠。泪光里,冷峻帝王眸中的哀凄,一分分割碎芷蘅的心。三年来,她日夜想念的怀抱,她不曾忘却的痴缠。她忍不住回应他,忍不住转身与他拥在一起。他坚实的胸膛,他挺直的背脊,他温暖的臂弯。“是你,芷蘅,是你……”李昭南说着,将怀中的女子一拥而起,回身,视而不见的撞开迎上来的云儿。浮花帐落,锦床香浓。浮纱飘渺柔美,冷酷天子热情如火,芷蘅惊讶,她竟无法推拒他,即使,她知道,此时此刻,她应该推拒,可她任由他疯狂,任由他热烈,任由他予取予求。她缓缓闭目,搂紧他,想到,她可能很快便要离开,她竟如此贪恋,如此希望他不要清醒。他吻她柔软的耳垂,她便习惯性的吻他肩上的一道伤疤。衣襟滑落,露出柔美的万种风情。此时此刻,芷蘅只想忘却一切,想到昨日,他叫自己离开时的冷漠,她便想与他多一刻相拥,也好……可突地,只感到肩上一阵疼痛,她骇然睁眼,只见李昭南意乱情迷的目光渐渐暗沉,他紧紧扣住她的肩,居高临下望下来,眼神却逐渐冷落。她想要开口,想要唤他的名字,可是……却只发出嘶哑的声音。“又是你!”李昭南豁然起身,披衣下床。那犹自不能安稳的心跳,仍旧急促紊乱的呼吸,身上,还留有女子淡淡香气,可那背影却已冷漠至极。芷蘅躺在床上,缓缓侧眸,她忍不住流泪。“不是叫你走吗?怎么还留在这里?”李昭南侧眼望在面色苍白的云儿身上,厉声喝道,“云儿,她怎么还在这里?”云儿连忙低身说:“陛下,奴婢不知,不知陛下吩咐。”李昭南冷哼一声:“明日便送她出宫,朕……不想见与芷蘅无关的女人!”说着,甩袖欲去。芷蘅却连忙下床来,身子酥软,却来得及冲到他的身边,拉住他。她仰头望着他,四处而望,如今这内室中,已空无一人。她来时,那黑衣人再度出现,言李昭南正在内室饮酒,若她不趁机下毒,他们亦会在李昭南踏出大殿的时候,刺杀他。芷蘅本是犹豫,可她来时,却惊见栖霞殿守卫如那晚一般,竟松懈得没有一个人来拦她!她不由得心慌,这样沉醉的李昭南,如何面对对方的杀手?她紧紧拉住他的衣摆,跪在地上,向他连连摇头。李昭南却沉声说:“不要挑战朕,即使……你有如芷蘅一样的脸。”芷蘅拉紧他,不肯放松。云儿走过去,轻声说:“姑娘,莫要惹陛下生气。”芷蘅望着云儿,凝眉不解她的生疏冷漠,别人不知道,可她该知道,她许便是芷蘅,可她为何如李昭南一样深信不疑,她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哑女?芷蘅手指过于用力,尚未痊愈的指,生疼入骨,可她依然不放手,不能让他出去。李昭南沉一声气:“罢了,云儿,你先出去。”云儿一惊,望望死死抓住李昭南衣摆的女子,李昭南重复一句:“出去。”云儿不敢忤逆,一步一回头,缓缓走出内室。李昭南低身扶起她,深刻目光里,有几分复杂的纠缠。“你有话想说?”李昭南问。芷蘅用力点头,望望四周,李昭南亦向殿口望去,道:“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不会有人来,可是隔墙有耳,芷蘅只怕在哪一个角落正有一双阴森的眼睛看着他们。心中一思,起身走到酒杯边,她将酒斟满,转身对向李昭南,面对李昭南,她自怀中掏出白玉瓷瓶。用拇指将瓷瓶打开,瓷瓶里透明的液体缓缓流入杯盏中,李昭南凝眉,芷蘅缓缓走近他,将杯盏递过去,李昭南抬首,欲要接过,芷蘅却突地后撤一步,望望那杯盏举杯欲饮。手腕一痛,芷蘅侧眸看去,李昭南紧紧攥住自己的手,他目光深深的看着她,眉宇间的冷酷漠然似渐渐被复杂取代。李昭南自芷蘅手中接过酒杯,芷蘅大惊,却无奈被他攥紧手腕,来不及阻止,李昭南已将那酒一饮而尽!不!芷蘅心里撕心裂肺的呐喊,可是,她发不出声音,她不能阻止他!她是要告诉他,有人要她毒害他,是要告诉他,今夜,月黑风高,有人要刺杀他。可是……她扑倒在他怀里,泪水翻滚,她说不出一句话,发不出一点声音,可倾绝的泪水几乎将她淹没。她拼命摇头,欲向外跑去,李昭南却手上用力,将她拉回到自己怀里,他望着她,嘴角竟有一丝笑意。“芷蘅……”芷蘅一怔,李昭南深黑冰冷的眸中突然噙了笑意迷蒙:“是你递来的酒,即使是毒酒,亦甘之如饴。”芷蘅猝然心痛,他的笑,令她的心痛如刀绞。她泪水难绝。昭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喝下去!聪明如你,你为何不能领略我的意思?我不要你死,我不要。她推开他,向外跑去,迎头撞上一人,她跌倒在地,抬头一看,大惊失色,只见,那绑架自己的老者,赫然出现在眼前!……………… 倾国帝王 - 欲火皇妃 - 忧然 “好一句,只要是你递来的酒,是毒酒,亦甘之如饴。”那老者步步逼近,阴森的笑挂在唇角边。芷蘅向后退去,却见李昭南脸色渐渐阴暗,他捂住心口,呼吸急促,身子渐渐前倾。芷蘅连忙起身奔过去,扶住他的身体,李昭南的手臂紧紧的拥住她,迷蒙的目光却依然淡定:“孙守波,你的心,便这样急切吗?”孙守波?芷蘅大惊,原来,这个绑架他的人,竟然会是当朝权可擎天的孙守波?孙如妍之父!孙守波仰天而笑:“英雄难过美人关,一个哑女,便令驰骋天下,生死无惧的李昭南意乱情迷到了如此地步!可笑,可笑啊……”“孙守波,三年来,你看似为朕把持朝政,平衡臣子,可实际上,不过为自己谋划,扫清障碍,而之所以大力支持朕攻打联军,亦是为了你日后可无战乱之忧,是不是?”李昭南说着,身子向下倒去,芷蘅撑住他,他勉强令字句分明,可他的眼神依然犀利如鹰。孙守波冷冷的笑,那几乎扭曲的得意的笑,令芷蘅作呕。“哈,不错,你没有办法不是吗?你出征,朝内必须仰仗着老夫,而你回朝,呵,自以为羽翼丰满了,开始大刀阔斧的肃清身边隐患,你仗着外有唐世言军队、资财的相助,便无后顾之忧了吗?错了!”孙守波大笑不止,指指身边的红天:“你李昭南、唐世言的手下,也有叛徒,而禁卫军,这些年已经都是老夫的人!哈哈哈。”说着,直指芷蘅,笑得更加狰狞可怖:“你以为,她不承认她是杨芷蘅,老夫便没法子挑拨你和唐世言了?不错,她不承认也好,也省得你们兄弟打来打去,耽误时间,倒不如速战速决!可是老夫想不到,你竟如此容易上钩,李昭南,你是真的醉了?还是面对这张脸,便没了心智?”孙守波近乎发狂的笑,嘲讽鄙夷的望着站立不稳的李昭南。李昭南唇际却扯出一丝冷笑。孙守波大笑道:“不愧是天将军,中了断肠水,依然可以站立这么久……”孙守波望望栖霞殿满屋的断肠草,笑道:“李昭南,你种了三年的断肠草,却想不到要亡命在这断肠草之下吧?哈哈……”“孙守波,你也想不到吧?”狂笑声戛然而止。孙守波回头看去,但见一群兵手持刀剑赫亮,一拥而入,为首的男子,目光朗朗,神情淡定,眉眼生风。“唐世言?”孙守波大惊,转头再望李昭南,李昭南缓缓直起身子,适才的痛苦表情一扫而光,精锐龙眸,亦如往常,明烁犀利,如刀刃令人心寒冷如剧。“你……怎么是你?”孙守波颤声道,身边的红天亦慌了眼神:“来人,来人……”孙守波大声向外喊道,唐世言冷笑道:“别喊了,不错,这三年来,禁卫军都是你的人,可是孙守波,你一个从不行军打仗的,自以为兵法如儿戏,不过而已,却不知什么是偷梁换柱吗?”“什么?”孙守波僵直在当地,李昭南冷哼道,“你一心要朕与唐义公分歧,将哑女送进宫来,但,你想不到她竟一力否认自己的身份,反而令朕察觉到她不能说,不能写,背后定有惊天阴谋,你的计划落空,你看到,连朕都深信不疑,此女果真不是杨妃,你便又生奸计,威胁惊吓她,要她下毒害朕,更做了完全准备,要杀手埋伏在殿外,如若她不得手,朕只要踏出大殿,便会遭人袭击,只不过,若是朕死在刺客之手,你后面做起来便会麻烦一些,而若死在毒酒之下,你便可向外宣称,大沅天子因思念杨妃过甚饮酒过多,猝死栖霞殿,对不对?”孙守波听得目瞪口呆,却依然不解,他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们……你们……”唐世言叹息摇头:“孙守波,说你笨,你还真不聪明。还不明白吗?你错就错在,送了这名女子入宫,你自己都无法确认她究竟是不是杨妃,便贸然行事,你以为,陛下只要见了这张脸,便会立时挥剑杀了我?”唐世言目光一肃:“孙守波,你未免太小看了陛下!”芷蘅亦听得惊心不已,她望望身边的李昭南,目光沉定,殿口的唐世言笑容如风。两个人,到底达成了怎样的默契?为什么……连自己都没有察觉?李昭南低眼望着怀中的女子,芷蘅仰头看着他,她不解,这一切都太突然,李昭南的目光似沉淀了所有,栖霞殿明灭的烛影,摇乱她的眼神。这个男人,这个牵扯了她一生悲欢的男人,他的心,自己终究看不透。“孙守波,你既然想要看朕落魄的样子,朕便要你看,你既然想要看朕被你牵着鼻子走,朕便满足你,不过,这三年来,朕还要多谢你为朕稳住了局面,因此,留你全尸!”李昭南平静得几乎这不是一场宫变。他的目光,便似旷远无垠的夜,远到极处,便清寂如水,仿佛看透了这世间一切,再也惊不起眸中半点波澜。忽的,回忆起他自霍乘风手中将她救出的第一次,那时候,也是她第一次感觉这个胸膛如此坚定,如此值得依靠。“你……哼,李昭南,不要高兴得太早!”孙守波目光一厉,看向红天,红天会意,立时自怀中抽出一柄寒镖,射向殿外。窗纸透进清明月色。唐世言淡笑,李昭南眸色被月光染亮,赫然明媚的光彩,自他深黑的眸色中透出来,芷蘅忽然心中一悸,人道红颜倾国,可这一瞬,她看见李昭南唇角含着一微隐隐冷笑,她才蓦然发觉,原来真正倾国倾城的人却是他! 魂之来兮 - 欲火皇妃 - 忧然 与生俱来的王者之风,谈笑间,早已乾坤在握,风云变幻,他从容睥睨,樯橹灰飞烟灭,人人只要陷入了他这双眸,便皆如同坠入万丈深渊,再也难以解脱。许久的静默,芷蘅心内的恐慌,亦随着这死寂而淡定。孙守波大惊,望向红天,红天亦不知所措。唐世言哼笑道:“你找弓箭手吗?阿那容嫣非公主箭术无双,却不知你的弓箭手们,功力如何?”容嫣非!又是容嫣非!为何,总是有她!碧霄殿宫变有她,驰援南楚有她,这一次,还有她!孙守波攥紧双手,周身止不住颤抖如剧,他不懂,他不懂问题出在哪里?红天更早已慌了手脚,立时跪倒在地:“陛下,陛下饶命,陛下……念在……念在碧霄殿一战,小人也曾风不顾身,也曾……”“你也算跟我过朕。”李昭南淡淡打断他,眼也不抬,“虽你我并未几次碰面,但朕的密令,你该照办了数年,你以为朕可是个心慈手软、妇人之仁的君主?”红天心头一凉,周围刀兵赫赫,唐世言从容不迫的堵在殿口,孙守波苍眉紧凝,仿佛还在计算到底是哪里估计出错!“束手就擒吧,孙守波!”李昭南扣在芷蘅肩头的手,陡然一紧,芷蘅身子一动,眨眼间,便只见孙守波几乎失心的向外冲去。刹那,只听一声尖锐响在耳际。唐世言拔剑相向,径直插入孙守波心脏,孙守波双目圆睁,鲜血沿着唇淌下来,他缓缓倒地,现出红天惊慌失措的脸。他颤抖着,举着刀的手竟不知该往何处。唐世言冷笑一声:“是要自行了断,还是要我动手?”红天脸色惨白,手脚顿住,从小习武,此时此刻竟不知该进该退。唐世言蔑然一笑:“妄你跟我这么多年,挥剑自尽的魄力也没有,还是叫我送你一程吧!”说着,一剑刺去,鲜血溅在浮花纱帐,斑斑鲜红如同落在雪地里一朵朵凋谢的梅瓣,红天身子轰然倒地。芷蘅不自觉向李昭南靠去,将脸容埋在他的肩窝。李昭南看看她,她瑟缩的身子,柔若无骨,他缓缓抚她的发,那样熟悉的感觉,如此熟稔的动作。曾经,这手指滑过墨发,牵连许许多多的纠缠。她曾笑说,他无聊,总是喜欢玩弄她的发,缠缠绕绕,纠纠结结,不知有什么好玩。可而今,还是这双手,还是这轻而熟悉的动作,她的心,却无端端的如那纠缠的发,绞痛不已。一切看似过去了,可……还没有。“你就是芷蘅,对不对?”适才,面对孙守波凛然冷冽的声音,变得幽柔。芷蘅缓缓抬首,泪眼里,若隐若现的深刻情意,轻易泄露了她的心。李昭南凝望的眸,依然深远,他另一只手,缓缓抚上芷蘅如雪容颜,他薄唇颤抖,眉宇间挥不散的寂寞孤独,似乎只在这一眼间,湮灭!“只有芷蘅,会在我吻她时,不自觉的抱住我,再从身后用手扣住我的手臂,只有芷蘅,在我吻在她耳后时,会同样吻我肩上的伤痕,别再想骗我!你骗不了我!”李昭南忽而冷了眼光,可那冷光里,又有多少前尘往事、刻骨铭心的深爱:“昨夜,我还不肯定,我要你走,是要你远离今天的一场杀戮,可你没有走,我想这便是天意,我没有醉,我很清醒,当我吻你的时候,我便肯定了一切!”芷蘅泪落如雨,这些曾经的点滴,这些封存在记忆里的细微末节,她从来都不曾在意,可是,他竟这般记在心里!李昭南眼光一点点移到殿口,容嫣非正提着流血的弯刀走进殿来。这一战,看似云淡风轻,可是他知道,栖霞殿外,早已淡了风色,浓了血腥。尸体横陈的场面,便亦如每一次跋涉过的危险!自从,他拿剑指着唐世言,唐世言不曾回手,自从,唐世言淡定的面对他的咄咄逼人,他便开始细细思量。他不信,这世上会有如此相像的女人,尤其若芷蘅这般风华绝代的女人,可若她是芷蘅,又为何不承认?他一天一天,望着这个突然闯进栖霞殿的哑女,忽然明白了。若她不是芷蘅,那么,这便是一个惊天阴谋里的意外。若她是,那么,只是因为她和唐世言都太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多疑与冷酷。她不认,一来,要他不要讲目光放在三年前的事上,二来,要保护唐世言。她不能说话,便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维护住所有可以维护的人,也包括自己!他望着唐世言,神色不明,那种如鹰隼寒冷,盘旋在眸光深处。唐世言将剑掷在地上,镇静望着他。其实这一战,他们二人,谁也没有多说什么,亦如往常一般,李昭南下令,他执行,这……仿佛已经是宿命。李昭南命他暗中撤换栖霞殿守卫,只留几名首领,唐世言利用他的巧舌如簧,威逼利诱,令首领听信,对孙守波守口如瓶,而李昭南又令唐世言跟紧哑女,虽然,孙守波的人依然可以进出栖霞殿自如,但这也使得他们忽略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唐世言听到,哑女同意用毒害李昭南,便与李昭南密谋了今天的一幕。李昭南故意喝令哑女离开,若她走了,他们便与孙守波血战一场,若她没有走,那么,孙守波自然会自投罗网,而那小瓷瓶早已被唐世言暗中换做了清水。但李昭南没有预料到的,却是他面对芷蘅时,仍不能自禁的情,他不自禁的拥吻她,不自禁的想要重新占有她。尽管那个时候,他并不能十分肯定,她就是芷蘅。因为,那的确过于匪夷所思,他亲手盖棺,亲自送她的棺木出城。但是,一切都抵不过曾经的了解。她是她,便始终……是她!这一切的过程中,他与唐世言对于这名哑女的身份,只字不提,谁也没有去触碰那三年前,深深掩埋的往事。李昭南望望唐世言掷在地上的剑,平静的眼光更令人心寒,芷蘅分明看见了他眼里的纠缠,她连忙按住他的双手,殷殷望着他,用力摇头。昭南,不要! 尘埃落定 - 欲火皇妃 - 忧然 容嫣非亦连忙道:“陛下,你想想他们为什么都不说,你想想唐世言对您如何衷心?您哪一次的危难,他没有奋不顾身?您哪一次的命令,他不是无条件的服从,我驰援南楚,他已几乎丧命的情况下,依然叫我先去救您!掩护我向您的方向而去,不错,他骗了您,骗了您三年,可是……可是……”容嫣非不知要如何说下去,唐世言却伸手轻轻拂开她。他淡笑道:“紧张什么?陛下有说要杀我吗?他要杀我,根本不会等到现在!他会让我自裁!”容嫣非与芷蘅皆是一惊,芷蘅回身望去,唐世言忽的朗声而笑,李昭南亦笑出声音:“你这样自信?朕可是喜怒无常、残忍暴虐!”唐世言微微敛眸,笑容挑在眉梢:“我走了,去收拾残局,凤承殿那边,不知李民办得怎样了?”唐世言转身,目光拂过芷蘅怔忪的脸,微风轻过,吹散他眼中瞬间的失落,他微微笑了……当他听见,李昭南口口声声的那些确认,那些他永远不可能知道的、关于她的细枝末节,他好像忽然懂了,他于芷蘅永远只是一种渴望而不可及的念想,她从一开始,从他们相见的第一刻起,她便不属于自己。仿佛释然了。月光与夜气,令他的眼神分外清寂,容嫣非望着他,唐世言便是这样的人,即使心内悲伤至极,神情却依旧平静,看不出半点阴霾…………………………命人将孙守波与红天的尸体拖出殿外,华美的青砖地面,明净如洗,似乎从不曾有鲜血流淌过,澄净可照见一双相拥的人影。殿内,燃起高烧的新烛。融化的烛泪一滴滴滑落镂花精雕的烛台上。凝结,成殇。李昭南凝眉望她,她的容颜依旧,横波星眸含情脉脉,一身素白,便如她离去之时,墨发缠连着他的手指,清艳绝尘的傲世容颜,经了三年风霜,似更有绝代风华。他的手抚着她的脸,目光忘情流连,他俯首吻干她眼角泪迹,她闭目之间,泪更蜿蜒。“你怕我杀唐世言,所以骗我?”尽管,他已经确认,可是,他依然问她。芷蘅点头。“有一刻,我是真想杀了他!”李昭南低声在她的耳边,感觉她的身子一颤。他更加拥紧她:“三年前,无论你以什么样的心情离开我,可我这三年来,如何对你?他都看在眼里,可是作为我最信任的人,他竟然瞒了我三年!”芷蘅身子一动,抬眸欲要解释,可无奈自己发不出半点声音,焦灼的目光令李昭南失笑:“这么护着他?”芷蘅一怔,他的笑分明在眸中,可说出的话,一如从前,从来不中听!分离,已太久。他眼中带着促狭笑意,用力拥起她的身,眼中是燃烧的、压抑的、渴望的情愫:“把你这三年欠我的,通通还我!”芷蘅未及反应,他却早已情动。浮花罗帐,漫天舞动,如风起云涌。他带着无法自持的悸动,叹息般轻声说着:“芷蘅,知道吗?抱着你的这个男人,已三年未近女色!”心底什么陡然塌陷,软绵绵的身子,更加虚浮,她望着他,不可置信的泪光里,有迷离相思。昭南,三年,我亦如你一般,日思夜想,没有你的日子,一天好似一万年。那种煎熬、那种苦痛、那种心酸的纠结。我……皆如你一般啊……不顾一切的拥紧他的背,吻上他焦渴、热望的唇,彼此纠缠、彼此拥有,缠绵如梦、悱恻入骨。若摒弃爱恨情仇,若摒弃家国天下。只是这样单纯的彼此相拥,还会不会有恨?会不会……有如此彻骨的分离………………………………夜色,幽沉得恐怖。栖霞殿春宵缠绵,凤承殿血色喧天。李民早已带人将凤承殿团团围住,孙如妍一身华美贵胄,凤钗零落,匍匐在地,李民圣旨在身,将其拿下,孙如妍见到孙守波尸体,大惊失色,近乎疯癫。孙如妍自此被幽闭于清尘宫,次日,李昭南下诏,孙守波谋国犯上,刺王杀驾,唐义公护驾诛之,孙如妍行为疯癫,意识不清,不可再母仪天下,废贞皇后孙氏,打入冷宫,令立栖霞殿死而复生的杨妃芷蘅为大沅思皇后,却并不迁居凤承殿,仍于栖霞殿居住!凤承殿里,有李昭南太多不堪回忆。芷蘅明白。清晨,她送帝王早朝,亲手为他披上盘云纹龙袍,玉带琉冠,凛凛龙眸,犀利深沉。如今,他已然是真正的天下之主。麦思涛、孙守波除去,上下震惊,天子手段非常,阴枭狠辣,人人虽战兢却不敢造次。芷蘅对镜梳妆,李昭南说不喜她再穿素白颜色,那未免太过凄凉,芷蘅便捡了绫丝绉纱长裙,更衬得她身姿楚楚如云霞绯红灿然,一支挚爱的镂花蝶翼簪子,耳上明珠濯濯泠动,胭脂玫瑰膏令脸色嫣红如雾。一切看似平静了。整个栖霞殿亦重新装点,沉香木阔床悬鲛绡浮花帐,风起绡动,如坠云山雾海,因她畏寒,床边青砖亦铺做了白玉,精雕细刻朵朵夜合花瓣玲珑如生,夏日里,赤足踏上也觉温润。 天若有情天亦老,芷蘅明白,李昭南虽甜言蜜语无多,可他却是在想尽一切办法在弥补他们间缺失的这三年。可她如今,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望望曾纤细绵软的雪白素指,如今只是缠着药味浓重的布带,她有如夜莺动听的歌喉,可如今,亦再也不能吟唱高歌。正自凝眉,菱花镜里,竟映出云儿清淡妆容,芷蘅一怔,回头望去。云儿看着她,良久,方微微绽放出笑容。那笑容,紧涩,疏离多了……芷蘅想,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相别太久,一切都变了。云儿捻起芷蘅一缕秀发,淡笑说:“公主,原来,果真是你。”不知为何,芷蘅竟感觉她声调沉沉。芷蘅依然笑着点点头。 后会无期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想,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相别太久,一切都变了。云儿捻起芷蘅一缕秀发,淡笑说:“公主,原来,果真是你。”不知为何,芷蘅竟感觉她声调沉沉。芷蘅依然笑着点点头。“公主,待会儿会有御医来为您诊治,想您的嗓子,定会好起来的。”云儿的笑容似真切了不少,芷蘅心下稍稍宽松,果然是自己的错觉罢了。“公主。”云儿牵过芷蘅裹紧布带的手,为她轻轻解开布带,拿过桌上药水,为芷蘅轻轻涂上,手法轻而小心,不住的轻轻吹气,减少她的痛楚。芷蘅热泪在眼眶中滚动,云儿,想自己回宫,又失语不能说话,未曾与云儿有过片刻亲近,自己又极力的否认是芷蘅,云儿定亦是不能肯定,所以,才没有对昭南说起吧?许真真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云儿为她换了药,微笑说:“公主,手上的药只需再抹三次,然后要好好动一动,才有助于恢复。”芷蘅点头,清泪滑落。云儿为她拭去泪水,心里的酸楚,却更加汹涌。公主,你回来了,我真该高兴的,可是……她突地起身,芷蘅一怔,云儿却低声笑说:“奴婢为公主准备早膳,再过半个月,公主将成为真正的皇后,云儿恭喜公主,终于拨云见日、苦尽甘来……”云儿转身而去,芷蘅怔怔望着她,她的背影消失在炽烈日光下,急匆匆的步子,似乎……有什么正在远去……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却一时没有头绪……………………………………………………………………………………半月后,宫内再次披金布彩,礼乐彻天,欢愉宫乐冲入霄云……册后大典如期举行。挚爱的女子,沿汉白玉阶步步婀娜,身着绯红色滚金缎绉纱罗衣,裙摆逶迤密绣彩凤高飞瑞祥图,金凤翔于云端、霓裳温柔,霞绡雾縠,缎带流苏柔柔坠于腰际,摇摇生动……李昭南不由得恍神,本便颜色倾国的芷蘅,经了这番浓妆艳抹,绝丽风情,更显得倾城难描,风华绝尘,美得如此惊人。李昭南伸手牵过她的手,眸光前所未有的温柔缱绻,将皇后玺印交于芷蘅手中时,感觉从此,天下江山、万里山河,皆有她与他共享!不伦此时,有多少双嫉妒的眼神在,他们……仿佛已经旁若无人!李昭南始终牵着芷蘅的手,从此,她便是他的妻,他的皇后,他龙眸睥睨众生,她凤目俯望天下。文武百官,整个大殿皆显得狭小!李昭南心内却骤然开阔——他的天下、他的美人、他的江山社稷,这一刻,方真正感觉拥有了一切………………………………………………………………宫乐弥散云霄,仿佛飘摇万里,穿过街市、透过青山,绕过云霭。青山深处,有箫声怅然。那箫音似时光倒流,无数往事便在这箫音中起起伏伏、渐行渐远……执箫的人,一身飘逸青袍,立在山边,遥望九重宫阙,遥祝她苦尽甘来。身后突有脚步声打断这箫音,他回头望去,身后的女子,亦是目光怅惘。“唐世言,你还放不下吗?”清新悦耳的声音,从来都是这山中最动听的,仿佛这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唐世言笑笑:“公主,唐某可是那种人吗?”“不是为何在此神伤?”容嫣非步步走近他。唐世言却忽的握紧箫管,目光有几分闪躲:“并非神伤,只是触景生情。”“触景生情?”容嫣非轻声说,许久,她都没有再言。唐世言望着她,从来掩饰不住心事的女子,看上去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不自觉按一按胸口,她曾递在自己手中的发,她的心意,他当然知道,他不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只是面对她,却无奈,只能一笑而过。他笑着与她擦身,却被一只冰凉小手握住。明明是夏日浓烈的时节,怎么她的掌心竟冰凉至此?她的手,越握越紧,却依然无言。唐世言欲要抽身而去,她忽然说:“我要走了!父王,要我回去。”心中忽然一颤,侧眸看向她,她面容楚楚,那娇蛮的、爽朗的眸光,此刻只柔软得几乎不堪承受泪水的沉重。这样的神情,不由得不令他心中一动。可终究,他不过浅浅一笑:“公主是该回去了,出来这么些日子,总该有个交待。”他的笑容里不见半分牵动,容嫣非一怔,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缓缓放开他的手,颤声说:“若你留我,谁叫,我也不会走。”她从来如此直白坦率,唐世言望着她,这样好的女子,该有个更配得上她这份心的人来配,而自己,终究不是。他依然淡笑如风,凝望她的泪眼:“公主一路保重,唐某会护送公主到边境……”“不必了!”容嫣非一声喝断他,她的柔弱从来不允许侵占她的骄傲。她夺步而去,又骤然停住,胭红色的背影在青山莽莽中尤为突兀,她背身对着唐世言,忽而一声叹息:“此番回去,父王……为我安排了婚事,与漠南兹镏国王子思德侃结亲……”她清脆声音哽咽,唐世言微微一惊,容嫣非已跨马而上,低垂的眸光映出唐世言怔忪的脸,她幽声道:“唐世言,今日一别,后会……无期!”马蹄声声,踏碎山间零落花泥。缕缕晨光暗淡了青山苍苍。今日一别,后会无期!仿佛是一柄尖锐寒刀,骤然刺进心头,可他终究只是望着那一抹身影远去。马蹄声渐渐不明,山色,渐渐空濛无光……………………………………………………………………大家多多留言T__________T 三年一画 - 欲火皇妃 - 忧然 容嫣非三日后即将回国,李昭南为答谢她,最后一晚,邀她入宫设宴,碧霄殿内,乐曲声声、声声是恸!容嫣非丝毫听不进去,一整夜,唯有心事重重重压。望着殿堂上,恩爱如初的帝后,她有不自禁的怅然,究竟,那个女子,是哪里让他如此心动?为什么,他明知道一切都不过是过眼浮云,依然执迷不悟?她不懂。她环望四周,整晚,皆不见唐世言身影,李昭南不会没有邀请他,而这样轰动全城的宴请,即使没有邀请,身有金牌的唐世言,若是想来,亦终究可以来。可是,他没有!夜色入骨,烈酒入喉,寒得彻底,辣得刺心。………………………………………………………………………………山中夜色,不比城里璀璨流光,却比城里更加明澈纯净。唐世言的确没有出席,他望那天际星辰明烁,月光浮透,那些曾经的、往日的情景,竟一一浮现眼前。风雪里,她俏丽的身影,只身来到山脚下,凛然面对他,毫不畏惧、毫不迟疑的为李昭南搬救兵。这是怎样的义气?碧霄殿中,她一声号令阿那勇士,拼死护驾,只因为那是因自己而间接造成的错误。这是怎样的爱恨分明?和连山里,她策马而来,去而复返,驰援大沅,浴血里,那是怎样的豪情?凯旋而归,她乍现眼前,一缕青丝割断,热烈表白、情真意切。那是怎样的坦率?阿那国巾帼女杰,姿容动人的骄傲公主?自己究竟是何德何能?可令她如此倾心?缓缓取出怀中青丝,他用玉色丝带系了,他不懂,为何他要这样做,明明便是拒她千里之外,可不但接受了她的发,还小心将它收好!目光一分分凝紧,看看天色,已微微明亮。晨,近了!今日,便是她启程归国的日子!…………………………………………………………………………………………青山如烧,晨暮如雾。阿那国一行在边境迎接他们的公主!边境夏日,草色茫茫,碧郁葱葱,暖阳泛起点点斑驳,乳白色的朦胧,笼罩水光山色。绝美的草原风景与大沅磅礴山峰,在两国交界处,融合得完美无瑕。一人策马而来,黑的发,白的衣,深深的眸。边境,人烟稀少,唯有那一行绝尘而去的队伍,远远消失在雾里,唐世言勒马而望,那一行人,早已变作了天边极小极小的影子。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他握紧马缰,这一切,许便是天意吧?自己一再辜负她,一再忽视她,她的性子,许早该走了,黯然回眸,心中的失落忽而铺天盖地。白晃晃的阳光,照得一片天地,焦灼不已。今日一别,便果真是后会无期了吧……踏马而去,草色枯冷如秋…………………………………………………………每日,云儿为芷蘅活动手指,虽仍不可太过用力,却已能够稍作活动,写上几个字,总是能的。最是棘手的,是芷蘅的嗓子,群医束手无策,药用了不少,却毫无成效。李昭南暴躁不已,芷蘅只是微笑安慰他。他在她身边就好,此时此刻,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李昭南下诏,遍寻名医,更点名罗永紫樱速归皇宫,只是许久了,一直没有音讯。栖霞殿,夜色总是特别迷人。高烛如昼,醉墨如熏。芷蘅轻轻握笔,又经了数日,她的手指,已可以执笔作画,原本,她画工一般,在北冥时,只学过皮毛,但三年来在山里,唐世言见她无趣,便教她作画,三年,她只画一个人,便是夜夜入梦的挚爱天子。如今,他就在眼前,纯熟的勾勒他修眉入鬓,深邃龙眸,挺拔身姿似青山松柏,迎风傲立,煌煌气度,若雪山融冰,福泽千里……果真,便是大沅赫赫威严的天子!器宇不凡!她最后一笔落下,李昭南展目望去,不禁赞许:“你不看我,也画得这样传神?”笔尖儿忽而一颤,徐徐回眸,泪光忽然晶莹,唇边却荡笑。李昭南与她对望,她扯过一张白纸,字字清秀写下。李昭南看去,只见一行行云小楷落在纸上――三年,我只画这一副。突地,握紧她执笔的手。揽住她柔约素腰,她靠着他,他的吻落在她的额角,轻声说:“我在栖霞殿画你,你在山里画我,呵,我们……是耽误了多少时光,以后,定要倍加珍惜才行。”说着,云儿匆匆跑进来,只见帝后相拥,冷峻的天子,目光缱绻流连,忽的一怔,竟凝住了眼眸。李昭南道:“云儿?怎的突然闯进来?”云儿心中一慌,连忙施礼,声音有微微颤抖:“回……回陛下,说是……罗先生已在宫外候旨。”罗永?李昭南大喜,望向芷蘅:“芷蘅,罗永回来了,那个怪才,一定可以治好你。”他此时的样子,竟像个孩子,芷蘅不禁失笑,握紧他的手。“快传,叫罗先生立时到栖霞殿来。”云儿领旨去了。…………………………栖霞殿杨妃死而复生,民间震惊,种种传说不胫而走,罗永与紫樱怎能不知?又闻杨妃荣登皇后极位,却只可惜口不能言,手不能写,遍寻天下名医,帝王下诏,若遇罗永先生、紫樱姑娘,烦请归宫。罗永为芷蘅把脉,凝眉不解,体看芷蘅嗓子,毫无伤害。李昭南见罗永面色凝重,不禁拧紧了眉:“怎样?罗先生?”罗永道:“皇后嗓子应是无碍,草民想,病症应在脑中。”“脑中?”李昭南大惊,芷蘅亦微微凝眉,不禁抓紧李昭南衣袖,李昭南反手握住她,看向罗永:“罗先生,可能医治?” 北冥急奏 - 欲火皇妃 - 忧然 罗永取过纸笔,边写边道:“用半夏、橘红、石菖蒲、茯苓、远志、羌活、全蝎、苍术、红花、炙山甲煎服,若是无效,那么……草民便也无能为力了。”李昭南忙向外吩咐:“来人,令人按照此方煎药。”想着,又是犹豫着,没有将药方递过,倒是侧眸看向罗永:“罗先生可否留在宫中?”罗永一怔,随即道:“陛下,草民野惯了,又不懂规矩,只怕要辜负圣恩了。”李昭南道:“朕亦知道,罗先生定不会答允,但,朕想罗先生暂留宫中,待皇后好转,再行离开,总不是强人所难吧?”罗永不解,凝眉思索,紫樱却道:“哥,陛下担心皇后罢了,你便答允了吧。”“只是……”罗永颇为顾虑,李昭南索性直言,“罗先生,这宫中规矩,您自不必太过放在心上,朕亦不是如此计较之人,而若您执意离开,朕却怕这药方有效,也变作无效了。”一句话,罗永心中一震,李昭南龙眸幽深,芷蘅亦是心中了然。不错,若这药不是由罗永来煎,便很可能被谁动了手脚。如今的局势虽然稳下了,可后宫之中,向来你死我活,他谁也不会相信!罗永于是点了点头,李昭南由衷道:“有劳先生。”回身走回芷蘅身边,望着她容颜如雪,眸中却有一点点哀伤。她靠在他的肩上,李昭南拥紧她,叹息,虽然,芷蘅什么也没有说,他却知道,这一次,芷蘅回来,便意味着,她将要重新面对后宫的争权夺势、勾心斗角,便意味着,她要承受这一切!他要尽可能避免任何可以伤害她的事再靠近她!自从芷蘅回来,他冷酷的心境,似一夕之间,变了很多,淡泊了、温暖了,却也愈发不安………………………………罗永用药,妙手回春,十月深秋,芷蘅药过三月,已渐渐好转,喉咙还会隐隐作痛,但却已可以开口说话。可此时,李昭南却不想说话,他只是看着她,看着她微卷的睫羽,流光细碎,他竟能透过她眼底的无限柔软,看到层层美好。烛辉下,他细吻她莹白雪颈,耳畔,呼吸仍在;眸底,温柔不消。可这一切的宁静美好,却不得不被一纸硝烟打破!因李昭南素来无那些沉腐规矩,臣子可入栖霞殿奏事,内侍捧着兵部急奏奉在李昭南面前。李昭南放开怀中女子,接过奏折,乃前方急报,李昭南眉心渐渐凝紧,面色微沉。芷蘅走过来,轻声道:“陛下,何事忧虑?”李昭南突地合上奏疏,转眸望去:“没事。”奏疏被握身后,他望着芷蘅的脸,她清淡妆容,有极淡极清的飘渺之美,他忽而悠长一叹:“芷蘅,你先歇息,我有些急奏处理。”说着,向内侍一个眼色,内侍蹑手蹑脚跟在身后,李昭南步履匆急,新任兵部尚书莫言见帝王踏出栖霞殿倒是意料之中,他一步一步紧跟李昭南身后,李昭南边走边问:“北冥水患,淹没了边城,大军不得再进?十月可是两河汛期吗?何以突然水患?”北冥背山环水,风景奇秀,虽无和连山如屏障般的守护,却有清江、饶河流淌围绕,一月前,李昭南下令秘密发兵,进军北冥,如今中原除北冥仍乃盟约关系外,其余国度一律肃清,离着一统天下,唯一剩下北冥国!莫言道:“陛下,十月并非汛期,前方奏报,北冥国小兵弱,本是毫无战力,可自从立六子杨元恪为太子,杨元恪励志兵工,虽成效不大,但他本人文武全才,此次,乃为保都城,出此下策,令人日夜赶工,挖渠引水,待大军行至幽山附近,再令人炸毁堤坝,听闻当时,水势浩大,连同山石滚落,瞬间便淹没了大片城池,他已连夜转移了边城守军与百姓,付出了一座城的代价,而保整个北冥!大军与北冥现有大水隔绝,只怕再难前进!陛下,可下令撤兵吗?”李昭南骤然停止脚步,暗眸生寒:“撤兵?哼!那不是向小小北冥低头了吗?”将手中奏疏攥得更紧,几乎捏碎,好个杨元恪,从前北冥积弱,倒是小看了你,竟有如此魄力!越是如此,北冥……越是不能留!“诏唐义公迅速入明华殿见朕,不得耽搁。”李昭南步履匆匆,夜色被踏在脚下,秋凉已迫在心尖儿!唐世言连夜进宫,此时召见,李昭南必有要事。唐世言才进殿,李昭南便将奏疏扔给他,道:“你看看,前方大概是这个情形,大军不可再进,杨元恪舍掉一座城池,而令两河淹道,朕倒是要对他刮目相看了。”唐世言匆匆看完奏疏,笑着说:“呵,我也以为北冥皇子只会风花雪月,只懂舞文弄墨,胭脂香料,没想到这太子到果真有点本事。”李昭南眸光冷冷的,沉声道:“若非如此,芷蘅当初亦不会倾心于他!”唐世言一怔:“倾心?不是听说皇后当时嫁的是……丞相之子赵昱卓?何况……他们是兄妹”李昭南目光微滞,冷哼一声:“两回事!”唐世言将奏疏放好在桌案上,见李昭南目光幽邃,反而失笑道:“陛下当年,打探的倒是真清楚。”“那是自然,朕要的女人,当然要了解她的一切!总不能不明不白!”李昭南当年一夜风流后,命人打探芷蘅的一切,因得知与自己年少的经历太过相似,而爱怜陡生。这打探当中,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环节!“说正经事,你如何看?”李昭南缓缓坐在龙案边,神色不明。唐世言亦敛了笑意:“这……若按常理,不宜恋战!”“哼!”李昭南拍岸而起,似预料了唐世言便要如此说,“朕可是一切按常理行事之人?”唐世言摇头笑道:“陛下不是,故,陛下心里恐早有计较,不然不会诏我前来。”李昭南侧眸看向他,冰冷深眸忽而有一抹清淡笑意:“哦?不如唐义公说来听听?” 风暴中心 - 欲火皇妃 - 忧然 唐世言瞥他一眼,这个李昭南,向来如此,从前只接他的密令,偶尔见他,也定要让别人来猜测他异于常人的想法,可怜自己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陛下定是惦记上我那三万水军了。”唐世言略带叹息的说。其实,话虽如此,但那水军无疑亦是李昭南的,突然对他的敬佩更深一层,虽这许是无意,可如今,这批走水路的却当真派上了用场!这些年,他们亦有些水上作战的经验,官船当年亦打劫了不少。李昭南弯眉笑笑:“呵,果然是水陆贼首唐义公,深得我心。”唐世言不服的瞪他一眼:“诶,陛下可别抬举唐某,这水陆贼头子的名号别人说说便算了,在陛下面前,唐某可是不敢当啊,主人!”说完,笑得甚是得意。他意指,李昭南既是幕后之主,那才是真真正正的贼头子!李昭南不予计较,敛了笑:“朕便是这个意思,你山中留下苏占,闹了红天那一回,山里只留各分主怕是不行了,苏占留下朕还放心些。”唐世言点头:“嗯,这些我会安排。”李昭南捏着衣袖,许久未曾言语,只是凝眉思索。唐世言跟随他多年,猜惯了他的心思,开口道:“你不会又在想御驾亲征吧?”李昭南眸一抬,眸底笑意深深,唐世言惊道:“不会真在想吧?你如今可是不比当年,身系天下,牵一发而动全身,知道你喜欢战场,可是,也该学学怎么当皇帝了,你现在可不是天将军……”“唐世言。”李昭南起身,缓缓打断他,“朕发现,你越来越喜欢教训朕了!要不要重新考虑,入朝为官啊?做朕的魏征、杨继盛,这普天之下,唯你与朕这般说话,朕不会杀他!”唐世言连忙摆手:“算了,我还是占山为王吧,我有空向你进谏,还不如腾出手找个媳妇儿呢。”李昭南猜他便是这样调笑的样子,亦笑道:“改天朕赐个公主郡主、名门闺秀给你。”公主郡主!唐世言脸色忽而一敛,沉沉的烛火,一滴滴蜡渍凝结烛台,心里也仿佛凝了一块结,忽而被越系越紧……“在想谁?”李昭南状似无意,龙眸却犀利如剑。唐世言一望,瞥他一眼:“我能想谁?倒是你,你秘密进军北冥,皇后可知道吗?”李昭南将手边奏疏合上,道:“知道,她亦不会阻拦!”殿火生寒,秋气浓重,月凝霜,之后的这个秋天,恐又是个多事之秋。……………………栖霞殿,烛火燃尽,天微明,秋凉簌簌。芷蘅趴在桌上,却睡得极轻,背上有暖意袭来,便惊动了她,她抬眸,映见李昭南冷峻的脸,他眸中倦色分明,唇际却有笑容:“等我吗?”他从未刻意说过什么,却从不对她称朕。芷蘅笑笑:“嗯,以为你会回来。”李昭南坐在她的身边,握紧她的手,无论如何,他该告诉她进军北冥一事。“芷蘅,朕的军队……已到达北冥!”晨,静寂。芷蘅一瞬恍惚,望着他的眸光隐约颤动,她疑心自己尚在梦里,他说得如此平静,似说起一件极平常的家事,而不是军国大事!“什么?”她不禁追问。“朕的军队,已到达北冥边城,不日,朕……恐亦会御驾亲征!”李昭南终是做了这样的决定,深眸仍有幽凉夜色。御驾亲征?北冥可需要大沅如此兴师动众?芷蘅片刻沉吟,终是道:“北冥国小兵弱,却怎么需要你如此兴师动众?”她目光里掩饰不住的纠缠,北冥,在她此刻的幸福里,显得阴冷冷的。她不愿忆起。“呵,那是从前了。”李昭南忽而笑意深深,“几年来,杨元恪身为太子,励志兵工,有点意思。”六哥!芷蘅蓦然怔忪,遥远的记忆里,那唯一温润如玉、淡笑如水的男子,温暖的目光,风雅的谈吐,和那丝丝点点曾无比珍视的关怀。芷蘅的脸陷入一片深深迷茫,李昭南望着她,曜石般的眸照见她片刻失神的眼。似乎,是牵动了太久以前的记忆。可她,依然记得无比清晰。李昭南修长的指,轻轻捏住芷蘅尖削下颌,令她清澈眼睛与自己相对,可一抬眼间,却有一行清泪陡然陨落。李昭南指一紧,忽的,暗淡了眸光。他倏然起身,背向芷蘅,许久,沉一口气道:“杨元恪,倒是有些本事,颇有点魄力,宁愿舍掉一座城池,水淹边城,令两河之水围绕北冥,力保不失。”芷蘅怔怔听着,六哥,她只道他温如玉,淡如风,却想不到亦有这般胆识。“那……”芷蘅面色被晨光沁透,有些许秋的凉,“那便要你亲自去吗?”李昭南骤然回眸,目似冰霜:“朕,定要亲自会一会杨元恪!”芷蘅心上莫名一颤,李昭南的眼光锐利如刀,无端的压迫感漫天而来。自回宫,她从不曾见过他这样的眼神,让她恍惚觉得,这几月来的温柔脉脉都是梦里。芷蘅深深吸一口气,这些年来,心似乎沉静了不少。她缓缓起身,迎着李昭南的目光,淡淡道:“带上我……”“胡闹!”不待他说完,李昭南便打断她,“哪里有上战场带着女人的?上一次,那是你擅作主张跑来,这次不行,你在宫中等候,待我打下北冥,定令人接你前去……”目光忽的一烁,龙眸赫赫:“我定让北冥所有人都臣服在你的脚下!”李昭南眼神深如潮汐,只需一眼便可将芷蘅吞没。芷蘅震惊的站在当地,她明白,李昭南攻打北冥不是因为自己,可他要亲自前去,怕是与自己不无关系!忽然,心很累,似乎几个月的平静日子,再也不复。她似乎……又被无意中卷入到了风暴的中心。 故国烽火 - 欲火皇妃 - 忧然 可是这一次,她不想退却,北冥,有她太多不堪回忆,亦有她多年来心底的深深疑惑。父皇、母妃冷漠的脸在她的脑海里掠过,她定然望着李昭南:“我要去。”“不准!”李昭南决然答道,转身走入内殿,芷蘅跟进去,正欲言语,李昭南却将她拉倒在怀中,两人顷刻陷入蚕丝绵柔绣荷锦榻上,他狠狠吻她,不准她开口。芷蘅轻声吟哦,几乎窒息。“男人的事,女人看着就好。”他缓缓放开她,芷蘅声声喘息,仿佛重生一般,脑海中一阵晕眩。她才要言语,李昭南却再次覆住娇软的唇。芷蘅但觉身上华美衣裳纷纷剥落,她身子渐趋无力,迷离万分,他从来都是这样,不许别人忤逆他半分!春宵一刻,秋色晚风,浮花帐暖,漫天舞动。…………………………几日后,李昭南力排众议,定要御驾亲征,带唐世言与三万水军接应前方军队。人人皆是沉默着,李民此次留守朝中,送行的人远远望着军队如一条蜿蜒长龙浩荡而去。大沅巍巍天子,冷傲眼神睥睨天下。和之前每一次出征一样,李昭南心态平稳,目光里没有半分波澜,车轮马蹄发出铮铮之音,渐渐远去。不同的是,他竟反复回眸, 望那皇城巍峨。芷蘅在里面,才相聚,却分离,今早,她身为皇后,甚至没有来送行。前几天的争执,浮上心头,那之后,芷蘅一直淡漠对他。芷蘅,你真这样狠心,临行,都不来送我!心里有些别扭,心情欠佳。他唤一声:“石玉……”石玉亦是跟他许久的人,仅次于李民。石玉沉默一忽,李昭南见他不语,侧眼看他:“石玉……”声音有微微沉怒,石玉方垂着头,低声应一句:“是,陛下。”声音极小,在上万大军的铁蹄马车声里,几不能闻。李昭南怒道:“没吃饭吗?和女人一样!”今天的石玉是怎么了,反应迟钝、闷不吭声,盔帽遮挡住脸,看不清他的脸。“病了吗?”李昭南道,“病了就折道回去!”“是病了,气病的。”石玉的声音忽然变得柔软起来,李昭南诧然一惊,几乎自马背上跌下去,他忽的勒住马,马声嘶鸣,他侧眸仔细看去。苍苍秋色,只见“石玉”扬眸看他,他扬起脸,那冰冷铁甲映着的却是一张巧笑倩兮的绝美脸庞。“芷蘅!”李昭南怔忪不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惊诧的样子,令芷蘅忍俊不禁:“陛下……”李昭南握紧缰绳,适才低落的情绪,似乎一夕高涨,他脸上薄怒,可心里,却有莫名悸动。才想到她,才暗自抱怨了她的无情,她便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不过这事情,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不需要多想,李昭南也能猜到,回过心神,厉声咆哮道:“唐―世―言!”一定是他,不是他,没有人敢如此放肆,也没有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当朝皇后带出宫来,还混在军营之中。难怪,一早上便不见唐世言,难怪,他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唐世言远远便听到李昭南大吼一声,龙威震撼,他心知完了,没想到这么快便暴露了。芷蘅见他发怒的样子,心里却只想笑,唐世言悠慢的策马过来,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陛下,皇后娘娘懿旨,我怎能拂逆?那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李昭南一拳挥过去,唐世言侧身避开:“陛下饶命。”李昭南看着他,眼神无奈:“我会报复回来的,你小子等着!”收回手,望在芷蘅脸上,芷蘅阴谋得逞,却不敢得意忘形,看李昭南一脸怒容,连忙说:“昭南,将我一个人留在宫里,你可放心吗?”半是实情半是撒娇,她许久没有叫过他昭南。李昭南倒是眸光一定,不错,将芷蘅一个人留在宫里,只怕处处是计的深宫之内,有太多陷阱,若有万一,自己此番御驾亲征,岂不得不偿失?李昭南深眸一瞥,轻声咳道:“下不为例!”说着,目光转为疑惑:“芷蘅,你何时学会骑马?”芷蘅星眸流转,望向唐世言,唐世言身上一寒,见大事不妙,连忙勒住马缰,转身而去,李昭南几乎抻断缰绳,怒容满面:“唐―世―言!”芷蘅看着他,他脸色在晨光里分明,他望着她,眼神郑重:“既然来了,一切便都要听我的。”“是!”芷蘅点头笑道,这三年来的事,李昭南并未追问,他的脾气似乎亦温和了许多,不会如从前,做任何事从不考虑他人的感受,亦不会如从前,不问青红皂白,全凭自己的喜欢做事。李昭南并未察觉她眼神里的异样,只冷冷说:“首先,就是换掉这件衣服,女人穿难看死了!还有,就是不许再骑马!坐到马车上去!女人没有个女人的样子!”芷蘅一怔,原来李昭南心里亦是如此刻板之人啊!她看着他,他虽依然是冷漠的口吻,可她心里却是暖融融一片,她微笑道:“是,全听陛下安排!”天边浮云流光,马踏秋草,空气中隐约有淡淡泥草芬芳。大军远去,天的另一边,便是故国不堪回首的城了…………………………大军日夜兼程,终于来到坪山脚下,之前先到的军队列队恭迎圣驾。芷蘅看着李昭南伟岸身影,行之高处,振臂一呼,引得将领兵士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因进不能、退不得而消沉的士气,又只因为大沅天子的出现,而重新振奋。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李昭南如此威风八面、赫赫威严的样子!军队驻扎好,李昭南便行至一处高点,向下望去。目所及处,只见眼前城池,果然已被两河之水横亘出一条不小的屏障,激流冲击,惊涛拍岸,到看不出半点人工痕迹。 怒涛摧城 - 欲火皇妃 - 忧然 北冥,他来过不少次,原本风流旖旎之地,人间天上美景,可眼前的这一城已丝毫看不出当年景致,俨然已是一堆废墟。激流仍朝着四处蔓延,以汹涌澎湃之势冲击着高山与城墙,高大坚实的城墙被洗刷如新,水流滔天,直灌城池。形势果然比想象的复杂,杨元恪究竟做了怎样的手脚,竟然可令两河之水如此愤怒激荡?暮色降临,空气中满是凝结的水汽,夕阳最后的余晖渐渐带走余留的光与热,秋寒入骨,大河之畔,便更加深重,近冬了,这一战,定要速战速决,决不能待冬日降临,苦寒之中,不宜持久作战。想杨元恪亦是深谙此道,方引河入城!杨元恪,有点本事!想着,身后忽的温暖,李昭南回头看去,只见芷蘅为他披一件长袍,秋风簌簌,芷蘅已换了一身绛红色薄棉锦裙,同是绛红色披风,紧紧裹住她纤柔的身子,长发被山风吹起,一丝一缕贴在面容上,如一方丝织黑巾。她亦是望着这座城,目光在夕阳下淡淡怅惘。终于,又是回到了这里,她原以为再也不会踏足之地!父皇、母妃,如今,你们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是否以为今天一切的灾难都是由我而起,都是来自我的报复之心?是否后悔将我嫁入了大沅,嫁为奕王侧妃,成为如今的天朝皇后!还有六哥,那曾经令她心怀感动与感激之人,如今,却又是不是已对她心有怨怒?肩上一紧,李昭南将她搂在肩头,指着前方道:“芷蘅,我会为你打下它!水战也好、陆战也罢,我李昭南从不放在眼里!”芷蘅相信,可她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急切与狂喜。她望着那座城,这里,曾是自己的家,虽然它不够温暖,太过无情,可毕竟是这方水土养育了她。她苦笑道:“昭南,不要……太残忍!”李昭南的作风,她多少了解,他对他的敌人一向不会心慈手软,从来狠辣绝不留情。李昭南略略一怔:“难道……这座城里,还有谁值得你牵挂吗?”芷蘅回眸看他,不免心中一颤,他面色平静,可她却感觉他似乎话里有话,他是敏锐的、敏感的,也是多疑的……她叹息一声,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向回走去,李昭南揽着她纤细素腰,亦是跟着走回去。不远处的营帐前,三五成群的兵士已燃起簇簇篝火,炊烟升起,仍有止不住的寒意,大家一面搓手、一面呵气,借着火的热度,驱赶夜的寒意。李昭南与芷蘅所过之处,人人恭敬起身施礼,他们一路回到帅帐,什么也没有再说!这一战,迫在眉睫,已不能说什么!…………………………………………………………次日,李昭南便集结人马,水军亦沿两河到达,船队靠在山边,旌旗飒飒,迎风更舞,唐世言与李昭南站在船头,一声令下,船队由四面八方向着城门而去。李昭南命人炸开城墙,以便大船通过, “轰轰”数声巨响,瞬间引爆了火药,一时间,星火闪烁,山石横飞,无数守在城墙上的北冥军将,被炸得血肉模糊,四分五裂。鲜血的气息顿时喧天。李昭南手段之决绝残忍,远超作战经验极少的北冥人想象。城墙炸毁,这座城便再没有了痕迹,河水滔滔,怒波翻腾,激流所到之处,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整座城淹灭。河水上漂浮的尸体,鲜血染红的河流,瞬间便被怒涛席卷,不见血色。北冥战船亦义无反顾的迎上来,可北冥自建朝以来,经过的大小战役不过寥寥,面对大沅磅礴气势,大沅天子亲临战阵的决然,士气已然消损大半。李昭南的船队,只需一个手势,便将北冥船队围困中央。李昭南立在船头,望着中央大船上的杨元恪,他一身战袍,玉带束发,一脸浴血,早没有了风雅与北冥男子过分儒美的气息。李昭南冷声喝道:“杨元恪,束手就擒吧!”杨元恪实在没想到,李昭南会亲自前来,且亦会以毁灭性的手段,来攻打北冥。其实,他早该想到,他的冷酷与决绝早已名播千里,怎会比自己更仁慈?心里纠缠,但依旧平定回道:“李昭南,你身为大沅天子,单方毁坏友好盟约,不仁不义在先,却不怕天下人耻笑?后人唾骂?”李昭南仰天而笑,笑声在冰冷河水滔天之势中,仍然震彻:“杨元恪,朕岂是沽名钓誉之徒?朕……从不在意旁人如何说,更不在意后人怎样论,朕做事只凭自己喜欢。”杨元恪握紧剑柄,李昭南从容不迫的样子,实在毫无破绽可寻,难道,北冥国便果真难逃劫数了吗?难道,自己多年的努力,皆不过流水东去,李昭南的决然冷酷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不但不吝惜一座城池,更不吝惜人命。北冥军士气已到冰点,李昭南见他面色纠缠,竟而挑唇一笑:“杨元恪,朕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若弃城投降,朕兴许会网开一面,留你北冥皇室一条性命,若冥顽不灵……”目光幽幽一沉,怒涛腾然眼底:“若冥顽不灵,休怪朕心狠手辣!斩草除根!”言毕,挥手示意,大沅船队缓缓向回而去。杨元恪微微惊诧,如此可一举击溃自己之际,为什么他却要下令折回,给自己以喘息之机?李昭南船队渐渐消失在苍茫江水中。石玉不解:“陛下,何以给敌人喘息之机?”唐世言摇摇头,这个男人,一定因为对方是杨元恪吧?!李昭南看看石玉,笑道:“莫说三日,便是三十日,北冥也是朕囊中之物,何须急于一时?”怒涛湿透战衣,惊骇的巨浪,将秋色洗去,天际,灰蒙蒙的一片…… 一线生机 - 欲火皇妃 - 忧然 北冥皇宫。华贵皇城,冷肃浮云遮掩纸醉金迷,齐宁宫内,一片哭声哀哀。北冥皇帝杨枝面色哀沉,杨元恪一身冰冷战衣未去,宫妃皇子,公主宫女,战兢的聚集在一处。三日过后,不知他们可还能有命在?夜色已深得浓郁,窒息的冰冷袭进殿宇。杨枝失神的坐在龙座上,杨元恪紧握剑柄,心有不甘。只可惜,北冥历代以来太过倚重脂粉香料,从商务农,对于军事国力丝毫不在意,而自己坐这太子之位,时候尚少,根本不足以改变北冥多年以来的陈规陋习,颇多阻碍之下,他发展兵力,却亦得不到父皇太大支持。如今兵临城下,皇家之人以及朝中重臣,聚集在一处,却谁人也是无法。“陛下,不如……去求求九公主吧,听闻如今,她已是大沅的皇后!”一向自以为是的苏妃此刻早已花容苍白,声音绵软,再也没有了张扬跋扈。杨枝双手忽的一握,目光里乍现阴冷,他怒声道:“哼,求她?想来北冥今日之祸,便是拜她所赐!果然是个祸水!当初便不该留她,还叫她嫁到大沅去。”叶贵妃闻言,倒难得她事已至此,依然不改尖酸嘴脸,她瞥一眼歌妃,冷言说:“这祸水,可不也是某些人生出的?不知好生管教,不知羞耻,上了李昭南的床,以至酿成今日祸患,陛下,若非您一心宠着她……”“住口!”杨枝怒目瞪她,可此时叶贵妃哪里还在意这朝不保夕的皇帝?况且,这些年,情浅爱薄,命可以不要,心里恶气不能不出。她扬眸道:“陛下,妾所说难道不对吗?不是这下贱货,怎么能有杨芷蘅那不知廉耻的女人来祸国殃民?今时今日,您还护着她?”说着,冷冷挑眉,望着歌妃苍白的脸:“如今,怎样收场,歌妃,你这个做母亲的不该尽一份绵力,不该说些什么吗?”歌妃心一颤,美眸明光不再,她只是失神苦笑:“若陛下要妾前去,妾便是送了命,也在所不惜。”只听“啪”的一声,叶贵妃一声尖叫,已被杨枝打倒在地,她仰着脸,冷笑道:“陛下,你只管护着她好了,反正,在大沅发兵北冥后,我叶子玲便没想活着,可笑您事到如今还不知觉醒,护着这水榭歌台边的祸国妖女!北冥,便亡在了她的手里,您还不明白吗!”杨枝走上前去,正欲发怒,丞相赵康年却上前拦住他:“陛下,且听老臣一言!”杨枝怒容不消,看着赵康年,赵康年沉一声气,道:“陛下,叶贵妃言语虽颇是粗糙,可却不无道理在,唯今之计,若要议和怕便只能从九公主入手,便是有一线生机,也要争取不是吗?”杨枝眼中怒火缓缓消去,再瞪叶贵妃一眼,却也知赵康年此话有理。可是……他环望整个大殿,殿内公主妃嫔无数、皇子大臣不少,可……那曾身在无尘宫、甚至没有封号的公主,只怕无人与她有丝点交情。他心恨,心里认定这场战争必是九公主为昔日之恨而挑起。那么,她心里的恨又有谁能够轻易消除?歌妃见杨枝难为的样子,盈盈上前:“陛下,便令妾前去,便是死在她的面前,也无怨。”“不行!”杨枝握紧歌妃的手,目光痴恋,“朕绝不要你去涉险!况且,她定然恨你,你去……亦是无济于事啊!”“何必去求她!”一个声音冷透,众人望去,乃是北冥最高贵的十一公主杨芷菡!杨芷菡一身华贵,仍是不可逼视的高傲,她冷声说:“父皇、母后,这等不忠不孝的禽兽之女,何必去求她?自小便没人教养的,还指望她能知书达理不成吗?”此时此刻,她依然一副鄙视的神情。从小,她便高高在上,凌驾于姐姐,她并不刻意寻衅芷蘅,只以她高贵的姿态和傲然的目光蔑视她。可如今,她依然不觉得要将那冷宫里的所谓姐姐放在眼里!歌妃道:“芷菡,住口。”“母妃……”杨芷菡未曾说完,一直立在一边的男子突然上前一步,“陛下,臣有一人选。”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那人一身白衣,神情黯然,目光却清澈,正是赵康年之子――赵昱卓!杨枝凝眉问:“哦?驸马有何人选?”如今,赵昱卓依然是驸马,自从与大沅签订友好盟约,见了芷蘅那一面,他便迎娶了年仅十三的公主杨芷蒽!赵昱卓目光落寞,缓缓望在了杨元恪身上!杨元恪沉思的眸忽而对上赵昱卓的眼光,心一颤,不禁惊战:“我?”赵昱卓点头:“不错,正是太子殿下。”六皇子变作了太子,可他依然是杨元恪,那个温如玉、润如水的男子,依然是九公主心里的那个六哥。“元恪?”苏妃大惊失色,连忙上前,“驸马这是何意?元恪为国为民,已然披挂上阵,以命相搏,何以此事还要元恪为之?况且,我们元恪与那女人有何干系?”赵昱卓微微沉目,并不理会苏妃,杨元恪亦凝眉不解:“昱卓,我与九妹似乎……并无甚交情……只怕……”“太子,难道未发觉,这宫里唯有您称九公主一声九妹吗?”赵昱卓一语惊醒众人,杨元恪一思,他为人向来亲和,与谁皆无过节,杨枝道,“元恪,你……”杨元恪略略思量,道:“好,元恪便往大沅军营一行。”“六哥。”杨芷菡站起身,捻裙走到杨元恪身边,“六哥,为什么要去求她?为何……要对那女人低三下四?”杨元恪一声叹息,芷菡未免太过骄纵:“芷菡,她是你姐姐,不要那女人、那女人的,她……”“她不是我姐姐,她那么卑贱,我杨芷菡岂能与她同日而语?”杨芷菡高昂着头,如此落魄时候,仍然不忘华美衣装,浓香艳抹。“芷菡不要胡闹。”杨枝第一次高声呵斥她。芷菡一怔,歌妃亦严厉说:“芷菡,事关国家大事,岂容你如此放肆?”杨芷菡还欲言语,杨元恪却道:“芷菡,莫要胡闹了。”说着,对向杨枝:“父皇,元恪这便去准备,明日一早便前去大沅军营。”杨枝点点头,依然疑虑说:“驸马不如一同前去。”赵昱卓清澈的眼划过一丝往昔的伤感,那曾经红烛高烧的夜晚,几乎焚烧了自己的心的洞房花烛夜,仿佛……就在昨天。那一天,他得到了她。那一天,他失去了她!他怅然一叹,点头说:“是,臣遵旨。” 故人相见 - 欲火皇妃 - 忧然 消息早已于一晚遍布,李昭南在几乎覆城之际,折返回营,人人百思不解,却皆不敢问上一句。李昭南静静的坐在帅帐之中,听帐外江水滔天,浓重水汽,令一方天空,云蒸霞蔚,格外飘渺。原本凶恶的江水,此刻却变作了赏心悦目的难得景致。芷蘅肤光胜雪,眉目如描,烹一杯晚菊茶,与李昭南品尝,李昭南不曾言语,只享受着惊涛骇浪中的宁静。他神色悠闲,芷蘅竟不觉得这是在凶险的战场之上。“陛下,北冥使者求见。”一人忽的走进大帐,拜身道。李昭南唇角一牵,果不其然道:“果然来了。”芷蘅一怔:“你早知会有人来求和吗?”对于李昭南不乘胜追击、一举拿下北冥,芷蘅心里亦有疑惑。李昭南转眼望向她,目光深深:“不但知道,还知道来者是谁。”芷蘅心一颤,李昭南悠然一笑,却有微微薄冷:“你的六哥,杨元恪!”芷蘅倏然怔忪,李昭南的眼神忽明忽暗,捉摸不定,他突地起身:“芷蘅,你去内帐回避。”说着,对侍人道:“请他进来。”芷蘅向内帐而去,脚步不自觉停止在帐帘边,棉厚的帐帘,隔绝不了晨光束束,她看见六哥一身锦绣,温润的眉目间,多了重重浓重的忧色。他微微垂首,向李昭南见礼,不卑不亢,不紧不慢。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他脚微跛,一袭白衣翩然,男子中,可将这抹白色穿得如此纯净的,恐只有赵昱卓而已。他也来了!李昭南落座在帅座上,神情一如他们每次见他般高傲冰冷:“杨元恪,果然是你。”眼光微微一侧,看向他身后的赵昱卓,竟而微微一笑:“不过,朕却没想到,你也会来?”赵昱卓垂首不语,杨元恪平静道:“陛下,元恪此次前来,乃求见九妹而来,不知陛下可否准许……”“不准。”李昭南不待他说完,便打断他,眼光不抬,悠然饮一杯香茶,“太子有话自管与朕讲,我大沅堂堂皇后,可是人说见便见的?”杨元恪面色无变,依然语声平定:“陛下,元恪求见九妹杨芷蘅,而非求见大沅皇后。”李昭南一怔,冷凝的眉目,忽而晕开一抹笑意,一瞬即逝:“休要与朕逞口舌之能,太子,这有区别吗?”杨元恪笑笑:“自然是有,元恪求见九妹,便是闲话家常,无关国事。”“无关国事?”李昭南起身,深黑的眸,邃远无边,他缓步走到杨元恪身前,幽幽笑道,“好一句闲话家常、无关国事,好,杨元恪,如今倒想起,你们北冥皇家,还有一个九妹,可以闲话家常了吗?”杨元恪一怔,眉心微蹙。李昭南无论说什么,他皆可以平静相对,只是这件事,确令他不能无愧面对他。对于北冥宫中,对九妹的种种行为,他一向看不过,只可惜,他未能为九妹做些什么。无论如何,李昭南此话在理,似乎,真的只有今日,北冥方想起,还有一个九公主存活在这个世上。不知不觉、无声无息间,那个曾被冷落在无尘宫的公主,已然是天朝大沅,高贵至尊的皇后!杨元恪沉了眉,却依然道:“还望陛下可行个方便。”李昭南见他脸色,自然知道,他心里的瞬间纠缠。他挑唇,冷声说:“好,朕亦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说着,走向帐口:“芷蘅,你的六哥求见,你可要见他吗?”芷蘅心跳如剧,六哥的眉目和李昭南有意刁难的姿态,令她一时恍惚,她攥紧衣袖,若是见六哥,如今的情状,自己能说什么呢?若是不见,六哥此行,只怕白费了,心中定然落寞。毕竟,自己人生最初的温暖,来自于六哥,于他有着复杂莫名的情感,若隐若现。若说,早已不再会触碰到往昔的情意,那一定是假。虽然,如今,早没有了最初懵懂的爱意,可仍旧有一些不明的感情存在着,也许,六哥算是他唯一可以称得上亲人的人吧?思及此,芷蘅掀帘而出。贵为大沅皇后,她只一身水蓝色织锦衣,发上翠蓝蝶簪缠绕云髻,银环拖着几朵淡色绒花,耳朵上两个丁香米珠坠子,显得她国色脸容娇色楚楚,她徐步走出内帐,清眸盈盈,望着六哥的眼神,已恍然是在千年以前。他消瘦了,忧郁了。“六哥。”芷蘅轻声唤一句。声音陡然轻颤,盈盈水眸有泪,却强忍着不曾夺眶而出。杨元恪有些微震动,他未曾想,九妹如今看着他的眼神,依然如此平静,甚至……忧伤。不曾有高高在上,或是报复鄙夷的目光。他心里似乎看见了希望。微笑说:“九妹,向来可好?”“太子,是否应向我大沅皇后施礼?北冥国的礼数竟是如此不周吗?”芷蘅尚未言语,李昭南却冷冷插口。他的眼神似海深邃,冷酷幽沉,望着杨元恪,似笑非笑。杨元恪怔忪,芷蘅亦是略微一惊。她看着李昭南的神情,这样的神情,她依稀曾见。她这样的目光,莫非……他说他早预料到是谁将要前来求和,便是他放弃攻城的理由吗?似乎恍然而悟――难道……他竟是故意……想要羞辱六哥吗?!芷蘅正欲言语,杨元恪却从容道:“陛下,元恪早已说过,只是与九妹闲话家常,既为兄妹,哪有兄向妹施礼之礼?”芷蘅一怔,看向杨元恪,想必会更加激怒李昭南吧。心有不安,望向李昭南,却不想李昭南竟含笑道:“哦?太子确定只是叙谈家常吗?”杨元恪神情微凝,李昭南目光桀骜,居高临下,亦如他一贯的姿态,甚至更要冷硬几分。赵昱卓略微思量,忽然道:“陛下,我北冥太子与九公主确是闲话家常而来,而关于两国交战,由在下,与陛下详谈。”李昭南微微一惊,深邃龙眸望向赵昱卓,他如从前一般,清淡的衣装、清澈的眼神,淡泊的口吻。李昭南望他一忽,原本在喉间的尖刻之言竟莫名咽了回去。 大沅皇后 - 欲火皇妃 - 忧然 他容色不动,依然冷声说:“好,只是不知赵公子以何身份与朕谈判?只怕赵公子的位份尚且不够!”不错,与天子谈判,的确需要相称的身份。赵昱卓眸光忽而暗淡几许,幽幽望向怔忪的芷蘅,他淡淡笑道:“以北冥驸马的身份,可能与陛下谈判?”李昭南心中微微诧异,他原以为,赵昱卓那样的痴情种子,该一生一世此心不渝。他看看芷蘅,随而笑道:“好,那么,朕便与你来谈。”缓步走向芷蘅,低眸望她:“芷蘅,你与你的六哥在此叙旧,我与赵公子去别处商谈两国大事,希望我回来时,你们已经谈好了。”李昭南抬首,平静的转眼凝视着杨元恪,深深眼眸,晨光里,亦不见有丝毫暖光呈现,唯有冰凉幽深的冷。他错身而去,赵昱卓跟在他身后,回眸看杨元恪,杨元恪凝眉看着二人走出帐子,赵昱卓的眼神殷切,他亦明白,这许是北冥唯一的机会!昨夜,出了齐宁宫,他与赵昱卓准备今日之行,不禁问起赵昱卓何以认为自己前来,方回有一丝转圜余地?夜色下,赵昱卓清亮的目光忽的暗无颜色,杨元恪知道,赵昱卓一直未曾忘记过芷蘅,即使是娶了杨芷蒽,亦不曾忘记过九妹片刻。赵昱卓沉默许久,方意味深长的说:“太子,您是北冥,九公主心里唯一……可能牵挂的人。”他神伤的样貌,不得不令杨元恪沉思,他并非不解风情之人,却从不曾想过九妹会对他存有不同的心思。赵昱卓虽说得隐晦,可他的目光,他却已然明了。今日面对九妹,竟有些不自禁的局促。杨元恪连忙抹去昨夜的回忆,尽量平静的望着芷蘅,从前,他从不曾感觉芷蘅有何不同,今日,他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仔细打量了她,方才发觉,她一身清淡,却风华绝代,红妆素裹,却已然万种风情。难怪,连李昭南都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昔日备受冷眼的九妹,如今已然是天朝帝王尊崇荣贵的皇后。芷蘅见他不语,反而缓步坐在一边,淡声笑道:“六哥来此,果真是与芷蘅闲话家常吗?”虽然,六哥是她在北冥国唯一的温暖,可是她与六哥的回忆也实在少得可怜,恐怕你寥寥数面,用十只手指便可算得清楚,又有什么家常可聊?心中不免一酸,若不是如今她的丈夫兵临城下,想来此生此世,六哥的心中,亦不会记得她,哪怕是偶尔想起……自己的一生,果真可悲。没有一个人亲人,会真正挂念她。杨元恪叹息一声,芷蘅侧颜依然能看出楚楚神伤:“九妹面前,为兄便无需隐瞒,九妹,为兄此来的确并非闲话,而是恳请九妹,相劝大沅天子遵循昔日盟约,退兵回朝,北冥愿以两座城池相赠。”果不其然,芷蘅惘然笑了,向来柔美的面容,忽而有几分矜重,她转眸望向杨元恪,目光沉静:“六哥文武全才,乃北冥皇室之最,那么自是该懂得,‘母鸡司晨,天下必乱’,自古女子不干政!”杨元恪一怔,眸中有些许陌生的震动。芷蘅此刻的眼神矜持而冷静,稳重而淡定,遥远的记忆忽然被触动,犹记得与九妹的曾经种种,那不多的记忆里,她时常低垂着头,甚至不敢抬眼,常常是惶恐不安的眼神,常常是小心谨慎的行止。她似乎总是在角落里,刻意令人忽略她傲世的光彩。可而今,一切都不同了。在这种光芒下,杨元恪竟暗淡了眸光:“九妹,话是如此,可九妹亦是北冥人,可忍心见北冥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可忍心看着亲人的鲜血染红……你的凤冠?”芷蘅心中一痛,望着杨元恪的眼神,眼中蓄积的泪水终于沉落,却只有清淡的一行,泪光之下,芷蘅的眼光却依旧决然:“六哥,在北冥,可有人当我是亲人吗?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自古凡有战争皆是如此,既是不可避免,芷蘅小小女子,人微言轻,实在担不起这样重的责任。”那低柔的、隐忍的、孱弱的女子,随着这一句,彻底消逝在记忆里。杨元恪豁然清醒,如今站在眼前的,是大沅的皇后!再也,不是那任人摆布、泪眼朦胧的北冥公主。杨元恪忽而觉得,面对她曾经遭受的,任何语言都已显得苍白无力。北冥,确实愧对这位公主!他垂首,感觉一切已不可挽回。“我知道了,那么九妹,告辞了。”杨元恪低沉说。“等等。”芷蘅忽的开口拦住他,回眸瞬间,眸色分明冷透,“六哥,若不令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九妹到有一法,六哥不妨一听。”杨元恪举眸望着她,平静眸光终于见了一丝颤动。然而芷蘅的目光却愈发冷落,咬着一丝沉痛:“六哥,既有如此慈悲为怀、悲天悯人之心,为何不弃城投降,保万民性命?”“九妹!”杨元恪不可置信,她变了,彻底变了吗?竟变得……如李昭南一般冷血无情了吗?怒火攒动在眼中,杨元恪竭力压抑下,冷声说:“九妹便当为兄从未来过吧,我杨元恪绝不会认输投降,绝不会……”他没有说下去,转身而去:“九妹保重。”“六哥……”芷蘅再次叫住他,杨元恪停住脚步,芷蘅背对着他,泪水不自觉坠下来,略略哽咽,“九妹还未曾恭喜六哥,荣登太子之位。”杨元恪心内牵动,微微侧眸,芷蘅婀娜身影投射在地面上,静静的立着。一切,终不能强求。因果终归要报。北冥皇室既种下了这样的因,便本该吞下这样的果!不是吗?杨元恪叹息笑了:“多谢!九妹……”一声过后,还身而去,芷蘅立时跌坐在桌案边,颤颤回眸望着帐口漏进的一缕淡阳。那微薄的阳光,便如她与六哥之间微薄的情意。虽是如此,可……却也曾真实存在过,真实的……来到过这个世间!即使,它几乎不为人所见,即使,它转瞬即逝……芷蘅缓缓闭目,清泪滚落――六哥,非芷蘅绝情,只是在北冥,又会有多少人,能念着我的情? 山河覆灭 - 欲火皇妃 - 忧然 赵昱卓与杨元恪碰面,面色皆是凝重,一切已无需多说,和谈终以失败告终。李昭南回到帅帐,芷蘅坐在桌案边怔怔失神。终是不能避免了是吗?这一天的来临,她本该盼着,可事到如今,她不过强撑自己的心,强撑着冰冷的面对这一切,可心里却并没有丝毫快意。李昭南站在她身后,低声说:“他是来向你求情的吧?”芷蘅这才发觉,李昭南正站在自己身后,她回眼望他,却来不及拭去未干的眼泪。李昭南眉心骤紧,眸内昏暗一片,他愤而转身,沉声道:“你不会真要开口求情吧?当初北冥人是如何对你的,你都……”背上忽而一暖,腰间被纤细臂弯环住,凝腻柔白的纤纤素指,交结在一起,将他紧紧抱住。李昭南一怔,眉宇间的晦暗瞬间消散。芷蘅伏在他的背上,隐隐抽泣。“昭南,有你在,真好……”柔软的声音,如同一丝丝绵绵细云,忽而落在江水滔滔的怒浪中,平息了所有涌动。李昭南却困惑不解,他转身,捏住她尖秀的脸,她的眸光映着骄阳如火,潋滟若水,摄人心魄的美。李昭南脸色阴云消散,微笑道:“你才知道?”芷蘅却不语,只是投入他的怀抱。这个胸膛,才是她最温暖的依靠,才是无关权势、无关利益、无关世间纷扰的怀抱!他给予她的,是完完全全的男女之爱,是纯净没有其他任何杂质的情感。仅仅因为爱她,而拥有她。仅仅因为爱她,而温暖她。仅仅……因为爱她,而抱紧她。秋霜帐暖,流絮如烟,六哥,今日一见,我是不是便该忘却人生初见时,那懵懂无知的温暖?……………………三日后,李昭南水军长驱直入,乘风破浪,直逼北冥都城之下,两河之水愤怒激起的大浪已在身后,李昭南方知道,杨元恪部署竟如此之妙。两河水淹没了一座边城,可都城内外,却丝毫无碍。这样浩大的工程,亏得他在如此短促的时间内便可完成,此人若非敌人,当是难得之才!大沅军队破城之时,城内已是一片萧索。因着征战,大水封城,城内早已民不聊生。李昭南一路领军奔向齐宁宫,宫门大破,立时便有死士将皇亲国戚团团围住,杨元恪一身战甲站在最前面,儒雅皇子,目光坚毅。李昭南到有几分钦佩,北冥皇子在他印象中,脂粉过重,女气十足,但杨元恪到当真令他刮目相看。夜色已吞没了整个皇城。北冥并不算奢华的宫宇,凝着浓重的脂烟气息,这一次宫倾,却不见血流成河的场面,整个皇都在一片束手就擒的低落情绪里,陷落。皇城之内,人人俯首称臣,直到李昭南领兵破入齐宁宫,方看到这一点微薄的抵抗。但,这样无谓的抵抗只需一时,便被大沅军将拿下,杨元恪双手被缚,推倒在最前面跪下。 无话可说 - 欲火皇妃 - 忧然 齐宁宫内,终于见了血腥,那些为了皇室最后尊严而战的人,喋血宫宇。青砖流血,玉台生寒。李昭南望望一群负隅顽抗的人,这些人,皆是他熟悉的,曾经,他将北冥与南越当做最适合的玩乐之地,风光旖旎的国度,脂粉飘香的风土,如今,都已是自己囊中之物!李昭南宽袍一甩,步步踏上齐宁宫龙座,他俯望殿下神色各异的人,他挑唇一笑,望向一边唐世言:“迎皇后入宫。”皇后,两个字,令殿宇瞬时静默,那些女子们的嘤嘤哭泣声亦停息了。皇后,曾经北冥最卑下的公主,曾经人人唾弃不屑一顾的女子。杨枝牙根紧咬,果然是为了她,那个祸国的女子!李昭南只冷笑不语,令人将齐宁宫团团围住,北冥皇室皆跪倒在殿下,静静等待着新朝天子对他们的宣判。……………………芷蘅乘鸾凤彩雕金雀辇,穿过曾繁华安逸、香软无度的北冥街市,如今,却被秋霜遮蔽了所有风流,随处可见大沅善后的军将,偶尔嘹亮的几声呼叫,悲怆的感叹国破家亡,芷蘅心尖儿便是一颤,她亲眼看见,那些哭泣着痛骂大沅单方毁约的文人雅客被一剑穿心,流血的江山,远远回荡的那些铿锵字句。一夕之间,这熟悉的都城,已是街市潦倒、城池破败。芷蘅索性放下车帘,紧紧闭眼,企图忽略眼前的一切血腥,直到重新踏进那一座皇城。那人人皆说典雅高华,唯自己觉得冰冷灰暗的皇城。她才缓缓睁开双眼,侍人恭敬的将她迎下车,白玉宫阶,血色分明可见,她捻裙,一步步踏着这一层层冰冷,秋意袭来,透过了华美裙裳,直入心里。齐宁宫,自己身为北冥公主,却从不曾踏入过。这里,是她的禁地,是父皇严令不许她靠近的地方。父皇说,这里是北冥至高无上的圣地,不得令人亵渎。四周死寂,俱无声息,两边是静静垂首,战战兢兢,跪了几排的宫人侍女。那些,曾将眼光扫过她的头顶,那些曾对她鄙夷不屑的人。如今,纷纷跪倒在眼前,甚至不敢抬眼看她。玉阶鲜血染了芷蘅华美蝶衣,她锦绣一身,不知是否刻意的着一身华美端庄,鸾凤簪取代了简洁素雅的蝶翼簪,凝玉珠光,遮掩了齐宁宫夜色妖娆。她一步步走进这座宫殿,抬首而望,雕栏玉砌、贴金描凤,熟悉的、陌生的气息,回荡在脑海心里,李昭南迎着她走过来,牵住她微微颤抖的小手。秋的寒意渐浓。芷蘅踏上这北冥不容亵渎的圣地,她展目而望,如今,她竟可以站在这里,俯视殿下曾令她不堪回忆的那一些人。那些熟悉的脸孔,那些记忆里不曾褪去的伤痛,在清澈的眼里,愈发清晰可见。李昭南见她目光幽怅,心知这是她曾成长了十几年的地方,此时此刻,定然感慨万千。他揽住芷蘅的腰,却向殿下冷声道:“芷蘅,这些人,如何处置、是生是死,全凭你一句话!”掷地有声、不容置疑。芷蘅心上微颤,再望殿下容色惊战的人们――母妃惊凝的美目、父皇犹自不甘的眼神,还有高贵妹妹冷漠蔑视的神情。莫说是他们,便是自己,也很难相信,如今,这些人的命,皆握在自己的手里!芷蘅默默望着殿下容色战兢的所谓亲人,母妃绝美容颜苍白,目光哀伤,父皇心有不甘的眼神愤恨的盯着她,如她所料,他们……一定以为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甚至是自己挑唆了这场战争!六哥被五花大绑,跪在最前面,他亦望着自己,从来清润的目光里此刻充满冷毅。芷蘅不觉身子一寒,心底苦笑,时至今日,自己竟毫无一丝报复的快感!望着他们,反而感觉是沉重的负担。她轻声叹息,李昭南凝眉看她,殿下宫妃早已花容不再,望着昔日任人宰割的九公主,如今竟手握生杀大权,一出口,便可能要了她们的命,皆不自觉嘤嘤哭泣。苏妃甚至因揪心过甚,而晕倒在大殿上。芷蘅看着六哥心急大呼:“母妃。”他继而转眼看向芷蘅,芷蘅的沉默不语,令他面色凝重。他沉痛说:“九妹,我知道你心里有恨,要杀要刮,九妹尽管开口便是了,全不必这般……”“元恪……”苏妃倒在地上,一声喝住杨元恪,声音绵弱无力,她似乎直不起身子,连连向杨元恪摇首,“元恪,不要再激怒她了,你当真想要她杀了咱们不成吗?元恪,你去求求她,你去求她,她定然会放过咱们,元恪……”“都住口!”杨枝一声震动殿宇,李昭南转眸望去,杨枝形容憔悴,可一脸不甘与高昂的头,依然彰显着昔日一国之君的气势。他亦盯着李昭南,冷声说:“都不准求情,当初,朕便不该留下这个孽种,为祸宫宇!”芷蘅纤柔的身子陡然一僵,父皇目光仍旧如此绝情,即使是在此时此刻,他亦不曾对自己有一丝半点的柔和。是啊,这才是她心里的那个父皇,永远……不会将她当成他的女儿!芷蘅忽然释然般一笑,那紧紧勒住心口的带子,似乎被父皇绝情的一刀砍断,若说,对于骨肉亲情,她尚且有几丝于心不忍,可这句话后,便完全脱离出了那最后禁锢。母妃依在父皇身边,泪水盈盈,不断垂落。她甚至并不看向自己。芷蘅沉一声气,看向李昭南:“陛下决定便好,臣妾无话可说。”李昭南望她脸容疲惫,知道这些日子,她的心恐怕已经跋涉千里,倦意太深。李昭南绝冷的眸光扫视众人,目光才落在苏妃身上,苏妃原本便已瘫软的身子更是一抖,竟顾不得杨枝的警告眼神,连忙看着杨元恪开口:“元恪,你去求求她,去求求她,你求她,她一定……”话未完,才发觉殿上巍峨天子已然阔步走向自己,腰间长剑凛然,凛凛长锋豁然出鞘,指在了自己喉间! 临死一搏 - 欲火皇妃 - 忧然 苏妃吓得一声大叫:“元恪……”“莫要伤我母妃。”杨元恪望向殿上淡漠望着这一切的芷蘅,她看上去什么都没有说,看上去什么也没有做,可是她的沉默却更加可怕,她的沉默令这个冷血帝王的目光更加冰冷。李昭南剑指苏妃,沉声道:“若你多说一个字,朕叫你永远都不能说话!”苏妃惊凝的眼神望着他,李昭南冷眸深深,似乎是死寂的深海,无边无际,几乎令她窒息。她慌忙摇头:“不……不敢了……不……”一语未必,李昭南剑下生风,一剑刺穿苏妃喉咙。瞬时,鲜血涌出唇齿,苏妃瞪大的美眸,流动惊惧的光色,渐渐的暗了下去。芷蘅亦未免心惊,却低头叹息。杨元恪立时高声哭道:“母妃……”李昭南还剑入鞘,面无表情:“朕说过,不许再多说一个字!”苏妃双眼圆睁、死不瞑目。她倒在血泊中,北冥皇室之人皆是心中重重一沉,惊恐与悚然布满大殿,适才仍残余的那几分皇家傲骨亦在顷刻消失殆尽!便连杨芷菡都凝紧了眉目,怔怔失神。“母妃……”杨元恪悲声喝道,“李昭南,你最好立时杀了我,否则……”他没有说出口,丧母之痛,令眸光暗红。李昭南冷冷看着他,杨元恪引两河之水护国之事,便可见绝非池中物,只可惜,生在了北冥这孱弱的国家,一身本事却被脂粉覆盖,满腔抱负,却被烟花遮掩。他挑唇笑道:“否则怎样?杀了朕吗?”李昭南走回到殿堂上,冷眸幽幽一侧:“你还是先想想,如何保住你的父皇吧。”杨元恪一怔,李昭南总是留一些余地是为什么?忽的,一女子尖声大笑不止,众人一惊,寻声望去,但见叶贵妃一身柳翠色华锦云纹描荷长裙,艳丽不减平日分毫,她大笑指着殿堂上淡漠看这一切的女子。指着如今,高贵不可逼视的大沅皇后,笑得面容扭曲。芷蘅眉尖儿一颤,淡淡神色,终于凝上了一层薄霜。李昭南亦回身看着叶贵妃,只觉芷蘅缓缓走到自己身边,纤柔的身子颤动,李昭南一个眼色,一边兵卫便上前将叶贵妃牢牢扣住,李昭南冷喝道:“疯妇,是嫌命太长了不成?”叶贵妃是出名的毒舌,自视不凡,纵然是此时此刻,似乎也丝毫不能令她低下高贵的头,她望着李昭南:“我说李昭南,你以为将苏妃杀了,便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哈哈……”她依然笑不能止,媚眼挑向芷蘅:“李昭南,你不让苏妃说出口,你以为便没人知道,你的皇后与北冥六皇子昔日的不伦之情吗?”什么?芷蘅大惊,她实没有想到,叶贵妃竟会出此一言,她对六哥的情,掩藏的那样深,即使有人得知,可那不过是一种朦胧的情愫而已,何谈不伦之情?“你……”“叶贵妃!”不待芷蘅开口,杨元恪便惊声道,“休要胡乱说道。”叶贵妃笑得疯狂,几乎笑出了眼泪,她看着杨元恪,嘲讽说:“太子,不然……怎么唯有你去求和?不然……怎么你的母妃要你向那女人求情?哈哈……”叶贵妃挑眉望着李昭南冷硬的脸,忽的止住了笑,目光阴绝:“李昭南,你说……你的一夜风流,在那女人心里可能比得上,她与六哥的青梅竹马呢?”李昭南面色一沉,龙眸晦暗的风雨,已蓄积到极处,顷刻便要爆发!杨元恪不解的望着叶贵妃,却在叶贵妃的眼里看见了深深的绝望,叶贵妃缓缓将目光望在亦惊讶不已的杨枝身上,她忽然柔声道:“皇上,到了这样的地步,你仍然只抱着你的歌妃,那个祸国妖女,你想一想,若没有她,北冥……可会有今日之祸?”言毕,她忽的剧烈挣扎,倏然拔出身边兵卫长剑。血光四溅,剑芒生寒。她流血的唇角带着笑:“皇……上……这……这是妾最后……最后能为您……为您……做的……”说完,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华美的裙裳。芷蘅心里却寒战不已。为什么?为什么叶贵妃要这样说?她临死前的一句,似一语双关,她为什么要用死来污蔑她与六哥?为什么……要在临死……说这样一番话!她实在不懂,怔凝的望着眼前一幕。整个大殿都静默了。杨枝心里亦是震动不已,他实在没有想到叶贵妃会刚烈至此,实在没有想到,他的宫妃中还会有人有勇气挥剑自刎。不论从前,对她有再多的不满,此时此刻,也消融了。记起的俱是她的好处。他紧紧咬唇,子玲,今生有了歌妃,朕只能负你,可你我亦是夫妻多年,你的心思朕却懂了。杨枝豁然回眸望向杨芷蘅,芷蘅与那目光一触,身子不觉一抖,但随即冷静,明明心惊不已的她,强自做出一副毫不关心的样貌。她先于杨枝开口:“父皇,两个妃子都死在了您的面前,下一个……您希望是谁?”殿内,亦是不小的震撼。震撼的不仅是向来了解九公主的北冥宫人。还有李昭南。他亦没有想到,适才还漠不关心的芷蘅,毫无报复快感的芷蘅,此时此刻,却似乎被那鲜血唤醒了心中深埋的仇恨。目光,冷得如冰。他走近芷蘅身边,方发觉,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于是,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芷蘅感觉,似乎有巨大的力量传入心扉,令她慌乱的神智,倏然安稳下来。李昭南的这一握,说明,他没有将叶贵妃的话放在心上,是不是?她看他一眼,感动万千。但当她的眼神,再度望回到歌妃身上时,却在刹那冷入骨髓。歌妃与那样的目光一触,苍白的脸更如霜雪覆盖,几乎僵住了。 荧惑守心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忽的拔出李昭南腰间长剑,李昭南亦是一惊,那剑上还留有苏妃的血。芷蘅径直向歌妃而去,剑锋直对歌妃,沉痛的眸,泪光冰凉:“为什么?”歌妃一怔,芷蘅的眼神再也不是昔日那个逆来顺受、忍辱偷生的卑贱女子,她只说了这三个字,却说得寒入心肺!芷蘅望着母亲,百味杂陈涌上心头,揪痛不已的往事前尘,她熬过了多少年、挨过了多少苦,曾九死一生、曾心灰意冷,三年前,她失去佑宁,又不得不离开昭南的时候,她甚至真的想过死!可是……她仍旧活了下来,因为还有一个一生未解开的心结,缠绕着她,这个心结不解,她死不瞑目――可而今,当父母就在眼前时,她却只有这三个字,似乎,她活着……便只是为了问这三个字!歌妃怔忪片刻,泪眼朦胧,却忽而轻声笑了:“芷蘅,错就错在,你不该出生在一个错误的时候。”芷蘅一怔,剑在手中颤抖。歌妃正欲言语,杨枝却拦住她,望着此刻持剑的冷酷女子,沉声说:“爱妃且慢。”芷蘅望向父皇,叶贵妃挥剑自刎,父皇却似镇静了许多,目光凝视着她:“你想知道,答应我一个条件。”芷蘅凝眉,李昭南亦是冷了目光,竟然还敢讲条件?李昭南踱步上前,暗色的眼,低冷的看着一身龙袍未褪的杨枝:“你以为,你还有权谈条件吗?”杨枝冷笑:“李昭南,若不然,我杨枝死也不会说,亦会亲手杀了歌妃,让此事成为永远的秘密!”“那又怎样?”李昭南冷道。杨枝挑眉看向芷蘅,芷蘅绝色的脸容,比着歌妃当年亦犹胜几分。“不怎样!除非杨芷蘅永远不想知道!”杨枝几乎是威胁的口吻。李昭南夺过芷蘅手中长锋,寒刃压在杨枝颈上,暗眸涌动:“朕有的是手段要你说出来。”“是吗?”杨枝仰着脸,不以为然,“李昭南,我杨枝什么都失去了,已再没有了挂念。”李昭南眉心聚拢,眼里有一忽而过的迷茫。芷蘅望着他,等待着李昭南的决定。许久,李昭南缓缓收回长剑,怒气仿佛瞬间消散在眼里,他冷然一笑:“好,你便说来听听。”杨枝见他口气松动,眸光望在一边怔怔不语的芷菡身上,十一公主与那目光一触,一惊,父皇的眼光温怜万千,她不懂,父皇为何要在此时望着她!李昭南亦望向她,这女子,他依稀有印象,曾经在北冥游玩之时,这女子常常出现在自己身边,却偏偏假装无意,当时,他便感觉颇为好笑,从不予理睬她。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曾打探过。李昭南心里隐隐有所猜测,果然,只听杨枝开口道:“只要你同意放十一公主一条性命,纳为宫妃,保她日后衣食不愁、安平一生,我杨枝便将一切说出,绝不隐瞒,更死而无憾!”李昭南虽有所准备,仍不免一惊,芷蘅却僵住了身子,心神俱震,她眸光盈盈,不可置信的疼痛,袭入心里,几乎将她击溃。为什么,父皇宁愿用性命去保护妹妹,对自己……却是这样的残忍!纳杨芷菡为妃,她无法想象,与这样的妹妹,再次在同一座宫檐下生活。她望向李昭南,李昭南深沉的眸光,似有所思。竟没有毅然决然的抗拒。她心一痛,深深吸一口气,她流泪望向歌妃:“母妃,我不是你亲生,对不对?”歌妃亦是泪流满面,她摇头,杨枝更冷哼道:“你自己看看你的脸,看看你的身姿神韵,哪一点不与歌妃相像?你怎么会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芷蘅欲语,李昭南却揽住她纤柔素腰,将她禁锢在怀里,芷蘅望向他,他眸光安定,笑着说:“好,朕答应了!便纳北冥十一公主为妃,可是……朕亦有一个条件,你若不应,朕亦只能领皇后遗憾了。”杨枝一怔,李昭南的眼神意味深深,他绝冷的目光寒入心底。杨枝略略一思,自己似乎已没有什么再能失去。于是道:“好!说来便是。”李昭南挑唇笑道:“朕,要北冥传世之宝,夫逑香!你可答应吗?”杨枝面色霎时大变,夫逑香!李昭南如何会知晓?“你……”“朕只问你答应或是不答应?你只需点头,或摇头。”李昭南沉冷的目色,令秋更冷,心更寒。歌妃亦惊得停止了流泪,望着杨枝,须臾,杨枝笑了:“好,李昭南,不想你驭马天下、铁血帝王,亦对这些个香料感兴趣,我会将秘方交给芷菡,如何?”李昭南朗声道:“好,朕应了!可以说了吧?”芷蘅望着李昭南,她不能置信,他竟然会应下来。虽说,杨枝略带威胁,可是……凭着李昭南的强势,别人越是威胁,他应越是不理才对!可这一次……她出乎意料。却只听歌妃低声开口:“芷蘅,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乃阳城水榭边一名低微的歌姬,蒙受皇上厚爱,得以入宫,但……我入宫之时,便已怀有三月身孕!”芷蘅身子一震,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可是……”芷蘅正要言语,杨枝却接着道,“我因深爱歌妃,不予计较,歌妃执意生下你,你出生那天,天有异象,荧惑守心(1),司宗妖孽,大凶之兆!国师主张处死你,可你母妃不许,可而后,北冥果然经历了与南越之战,更有旱灾、冰灾连续两年,国力大衰!我不得不相信你便是那妖孽!你就是带给北冥灾难的妖孽!”……………………荧惑守心(1):荧惑守心的天象在古时中国被视为大凶之兆,因心宿二象徵帝王,若火星在心宿二附近停d或逆行则被视为侵犯帝王,占星学指其为「大人易政,主去其宫」,帝王恐有亡故之灾,不过根据新竹清华大学历史研究所黄一农教授的研究发现,在二十三次荧惑守心的记载中,竟然有十七次均不曾发生,可见此类天象的记载多出於伪造,有兴趣了解的人可以参考黄一农教授所著荧惑守心的星占意义一文。 曾经情恨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大惊失色!她不可置信的望着父皇犹自愤恨的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母妃盈盈哭泣的脸。脑中嗡然一片空白,荧惑守心、司宗妖孽!一字字的刺进心头!她几乎昏厥过去,幸有李昭南坚实的怀抱,她的身子不住抖动,不可能,不可能的!杨枝却露出了嘲讽的笑:“李昭南,你立此等女子为后,亦必遭天意报复!”“我李昭南从不信天意!”李昭南紧紧扣着芷蘅的肩,温暖的抚慰她的惊惧。“不,不……”芷蘅想到了,她许不是父皇亲生,可她无论如何没想过,自己会在一出生便被赋予妖孽之说。歌妃泪眼望向她:“是真的,芷蘅……”“不!”芷蘅不相信,荧惑守心、司宗妖孽!“这样荒诞的说法只有愚蠢的人才会相信。”李昭南淡声说,转眼望向芷蘅,“芷蘅,何必在意从前,如今你是我大沅皇后,母仪天下,我大沅如日中天,而这些人,都要匍匐在你的脚下,你的一句话,便可决定他们的生死!什么荧惑守心?统统都是无稽之谈!”芷蘅望向李昭南,自古帝王皆颇是忌讳这些鬼神之说,李昭南却似乎丝毫不在意一般。冷眼看着杨枝,而杨枝却望向自己,父皇的眼光里,竟然有一瞬而逝的得意,他挑着眉:“所以,你会对自己的六哥存有情愫,便不奇怪了……”为什么,连杨枝也要这样说?他的眼神,阴狠中带着决绝!自己深藏的情愫,究竟为何会被他们拿来利用?为什么……到了如今,这些人仍不忘陷害她?脑海里,一个人影,一个声音闪过。她忽的抬眼而望,对上一双清净的眸,那眸光里照见自己震惊的影子。他一身白衣依旧,身边依偎着楚楚动人的十三妹杨芷蒽。赵昱卓!这个唯一知道自己心事的男人,这个唯一戳穿了她多年隐秘情感的人。那个新婚之夜,她犹记得他落寞哀伤的神情,他说,他知道,她的心里爱的人是六哥!然而三日前,亦是他陪同着六哥前去议和,那么……赵昱卓对上芷蘅质疑的眼神,冰冷的烛色,大殿之内一片哀光冷透,她的眼神,赵昱卓自然明白,却只是低头苦笑。“芷蘅,若你还当自己是北冥人,你会救你六哥的是不是?”杨枝得寸进尺、言语犀利。芷蘅望向他,心里的不甘与纠缠令她的眸光冰凉。她望着杨枝、望着神情闪烁的母妃,心里总有一种感觉,他们所说的,也许是事实,可亦不是事情的全部!她总感觉,他们刻意隐瞒着什么!总感觉,母妃的眼神刻意躲避。杨枝缓缓起身,走到杨芷菡身前,被大沅兵围住的狭小空间里,似乎空气都是稀薄的。杨芷菡举头望着父皇,一行泪滚落:“父皇……”杨枝慈爱的笑,低身在芷菡身前:“芷菡,你是父皇最爱的孩子,这皇宫上下,没人能及得上你在父皇心里的位置,父皇只望可以保下你,只望,你可以有机会存活下去,过无忧无虑的日子……”“不,父皇!”杨芷菡忽的嘶声哭道,“不,没有父皇、母妃,芷菡如何无忧无虑?父皇,芷菡不要嫁给那个人!不要嫁给他!”她抬眼瞪向李昭南,李昭南是平静冷淡的瞥她一眼,怀里搂着惶然惊讶、脸色苍白的姐姐。这个男人,冷峻倨傲、冷酷无情,她虽与他数次相见,但对于他,却只停留在种种传闻里。他,是这个乱世的神话,他马踏中原、一统天下!他弑父杀兄、他亲手杀死结发妻子……杨芷菡眼神一肃,望在他怀里的女人身上,可是为何,这样的男人,却要对那个卑贱的姐姐,如此恩宠?她有何本事?她何德何能?杨芷菡陡然阴冷的神色,令芷蘅怔忪。只听杨枝道:“芷菡,莫要任性,莫要辜负父皇、母妃的心!”说着,看向芷菡发上垂着的宝蓝色明珠镂花簪子,微笑说:“芷菡,那簪子,是父皇要你特别珍视,决不可遗失的,你可记得?”芷菡收回眼神,重新望在父皇脸上,泪眼里方有柔光楚楚,她点头:“芷菡记得……”杨枝温言道:“这簪子里,便有我北冥传世之宝夫逑香的秘方,这秘方可保你性命,定要珍藏!”杨枝眼神一侧,落在李昭南投射在华贵青砖上的身影,杨芷菡震惊的望着父亲,下意识轻触发上镂花簪子,父皇的眼神一分分暗下去,却也似乎一分分解脱,他竟笑了。“父皇……”芷菡一语未出,便见一道寒光闪过,铁剑映着昏昏殿火骤然生寒。杨芷菡大喊一声:“父皇……”凄厉的声音,穿透殿宇,只见杨枝挥剑插入腹中,口中鲜血淋漓,却似乎带着笑意。歌妃亦是几乎哭断了心肠,向杨枝跑去:“皇上……”杨芷菡看着父亲的身子一点点倒下,她连忙上前扶住父亲的身体,三个人拥在一起,歌妃花容失色,只觉得呼吸滞涩。“父皇……”杨芷菡哭声几乎冲开大殿,几乎震碎了整个齐宁宫的天!歌妃深吸口气,却仿佛释然的一笑。这一天,终于来了!她曾在梦中,无数次的预见过这一天的到来。她缓缓回眸看向芷蘅,出乎意料,芷蘅的眼里竟然没有快意,也没有了适才的惶然,此刻,她的眼神竟平静如水,只是那平静里似乎……幽幽可怖。她冷冷的望着这一切,芷蘅亦不曾想过,她可以如此坦然的面对亲人的鲜血!不!如今,那个躺在血泊中的北冥皇帝,已经不是自己的亲人,这里,恐怕除了杨芷菡与歌妃,亦在没有了自己的亲人!歌妃幽声一笑:“芷蘅,你做到了,你终于做到了!母妃此生做的最对的一件事,恐怕便是将你嫁到大沅,与奕王和亲!” 姐妹心结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心里一颤,目光微滞。只见歌妃绝然的转身,芷蘅未及反应,她已紧紧抱住杨枝的身体,那刺穿杨枝身体的长剑,同样刺穿了娇弱的女子。那亦是绝代风华的容颜,苍白的消逝。芷蘅终于感到心尖的疼痛。歌妃淡淡的笑,随着血色鲜明,杨芷菡几乎成狂:“母妃,不要……”歌妃眼光流连,颤声说:“芷菡,活下去……活下……去……”又望向芷蘅,那眼里便有沉痛的悔意:“芷蘅,别……别恨我,我……”她没有说下去,便忽然没了声音,她绝美双目,轻轻合上,曾阳城水榭的风月、春暖阁的暖香,皆被这最后一眼,湮灭!杨芷菡拼命摇头,不敢置信眼前的巨变!她曾以为,她拥有一切,拥有所有的幸福,是最高贵的公主、最尊贵的女人,可是,今日,齐宁宫鲜血洗刷去她的高贵、剥夺了她的尊严。她忽的瘫倒在地,眼前一片晕眩、漆黑、恐怖!她的手重重垂下,冰冷的青砖地,映着她苍白的脸,父皇、母妃的面孔在眼里一分分模糊,进而……再没了所有意识……齐宁宫内,倏然静默一片。叹息声、哭泣声,皆停止在这个刹那!杨元恪、赵昱卓安静的望着这一切,心中惘然。这所有的源头,究竟是哪里?究竟……这一切应该怪谁?是九公主不堪的身世命运?还是……那一场致命邂逅?若那一天,赵昱卓没有求娶杨芷蘅。若那一时,李昭南没有在北冥游玩。若那一夜,他……没有遇见她、没有陷落在她的倾城绝色中!那么这一切,还会不会发生?……………………夜,浓重昏暗。夜气寒冷,春暖阁熏着幽幽淡香。洁白纱帐沉浮如雾。父皇、母妃……鼻息内似乎有父皇研磨的淡淡清香,似乎有母妃素手添香的余味。父皇,母妃!伸手之间,白雾迷蒙,忽的,父皇与母妃的脸消失在夜的尽头。扑面而来的是咸腥的血味儿!不!漆黑、鲜血、刀光剑影!杨芷菡猛然坐起身子,秋寒夜里,大汗淋漓,湿透丝衣。“你醒了?”杨芷菡一惊,侧首看去,但见浮纱如云似雾,淡淡燎烟,袅袅飘渺中,一个女子,一身妃红色披帛,莲花鸾凤栩栩如生,一针一线,一丝一绣皆彰显着她的高贵与绝丽。她缓缓回身,杨芷菡才是一怔,果不其然,这绝美的容颜,正是如今大沅朝的皇后杨芷蘅!那覆灭了自己家国的九公主!杨芷菡目光陡然一寒,父皇母妃的死历历在目,可这个女人竟冷漠得如一块千年寒冰!心里的鄙夷与恨意交缠在一起,那些曾经的、今朝的,或是不屑、或是不堪,都交织在杏眸之中。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是美的。更不曾正眼打量过这个无尘宫中,卑贱的姐姐,或者说,她故意忽略她,忽略她才是北冥最美的女人!她比自己,更像母妃!可这一刻,当她第一次仔仔细细看着眼前的女人时,她才懂得那些美轮美奂的词汇,根本无法形容姐姐的美貌,所谓国色天香、倾国容颜,便当是如此。她纤细的腰肢惹人怜爱、婀娜身姿玲珑有致,如今,她更有一层仪态万千的贵胄风华,令自己望尘莫及!是的,此时此刻,她们仿佛颠倒了过来,她是那天上人间万千宠爱的尊贵女子,而自己反而成了无依无靠、低微卑小的亡国公主!杨芷菡紧紧攥住浮纱帐子,牙关紧咬:“是你!”杨芷蘅点头,悠然道:“是我。”“你在这干什么?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这个妖孽!”杨芷菡破口道,一身单薄,长发披散,早没了昔日的光彩照人。杨芷蘅缓缓坐下身,不予理会她的唾骂,如今,再怎样骂,改变不了两人今已非昔的事实。杨芷菡见她不语,心头火气更盛,从小,没有人可以这样忽视她,这样无视她,这样不在意她。她走下床,强自稳定住酸软的身子,昂头说:“杨芷蘅,你以为你现在就高我一等了吗?你以为你当了皇后,你就高贵了吗?错了,呵,你永远……永远都是个来历不明的孽种,永远……都是无尘宫里那个卑贱的公主,永远……都改变不了你的身份!你是孽种,是父皇母妃的耻辱,而我身上流淌的才是北冥皇室高贵的血,你永远都得不到!我才是货真价实的北冥公主……”“啪”的一声,杨芷菡骤然停住咒骂,她目光惊凝,望着眼前风情楚楚的女子,殿内,淡淡缭绕的烟气,让她迷茫。那曾经卑躬屈膝的女人,此时目光沉静得可怕,她看着自己,扬手便是一掌!杨芷菡面颊生疼,火辣辣的感觉由内而外而生!她……竟敢打她!竟敢打北冥最高贵的女人?!杨芷菡咬唇,抬首欲回,却被芷蘅紧紧握住手腕,她身子一虚,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芷蘅冷声道:“十一妹,还以为自己是北冥最高贵的女人吗?这种梦,你要做到什么时候?”她甩开杨芷菡的手,重新落座在桌案边,纤指拂过桌案上密密精绣的缠枝莲,抬眼笑道:“十一妹,我看还是待你清醒一下,我再来与你说话吧,北冥已经亡了,不复存在了!北冥公主?呵,最高贵的女人?十一妹不怕贻笑大方吗?”“你……”杨芷菡几乎气结,心念一转,却又随而挑起细眉,“呵,不错,北冥的确没有了,亡国了,可是……杨芷蘅,你以为你很得意吗?风流的大沅天子,我看对你不过如此,别忘了,我不是北冥公主,可我……不久后,亦是大沅的宫妃!哈……你认命吧,我今生今世,自出生就是高贵的,而你……”“而我……”芷蘅缓缓起身,打断她,眸光镇定,“而我,是大沅的皇后!” 新仇旧恨 - 欲火皇妃 - 忧然 齐豫,大漠风沙,冷意习习。但有柽柳扬扬舞动,脉脉香溪缠绕辽城!若说南越是集漠原与江南风光于一身的风水宝地,那么齐豫便是风沙漠原上的一颗璀璨明珠。辽城,齐豫国都,皇城气派比着大沅自逊色许多,兴安宫内,管乐齐鸣,歌舞声声,十月木芙蓉艳若荷花,潇洒脱俗的仙姿点染因战火而死寂的兴安宫。李昭南只带李民与十几名侍卫,然霍乘风果然狡诈,除他与李民外不放任何一名大沅侍卫入内。李昭南落座席上,齐豫异域风情的舞姬水袖翩翩,一名侍女端了酒水放在李昭南面前,面色不觉绯红,气质英武的奕王,眉似刀裁,薄唇风流,真真勾人心魄。霍乘风姗姗来迟,齐豫果然早已臣服于北秦,霍乘风竟落座齐豫皇帝赵康身侧,俯视殿下歌舞美姬。李昭南看也不看他,霍乘风一个手势,歌舞的众舞姬便纷纷退下,管乐声歇,丝竹骤止。李昭南瞥眼望向殿上霍乘风,霍乘风微笑道:“奕王大驾光临,实在是我北秦与齐豫莫大荣幸。”李昭南冷声说:“好说,太子派人将我杨妃请来做客,本王又岂有不来之理?”“哦?”霍乘风嘿嘿笑道,“没想到风流倜傥的奕王,如今竟也如此情痴?”李昭南不屑一顾,淡淡道:“其实太子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太子叫本王前来品酒叙旧,本王怎会推拒?如今,却以弱质女流相要挟,未免太过下作,传扬出去,却只怕于太子名声亦不好听。”霍乘风眸色一暗,神情顿时冷却,李昭南云淡风轻的声色,极尽讽刺于能事,霍乘风冷笑道:“如此,奕王便是不在乎杨妃死活了?”李昭南挑唇不语,甚至余光皆不曾瞥霍乘风一忽,镇静若常,到真真令人怀疑他此行目的,是否果真放不下芷蘅,还是另有图谋。赵康沉不住气,慌张望向霍乘风:“太子,奕王是出名的冷血无情,怎会为了女人……莫不是……”霍乘风眉一肃,低声说:“住口。”随而对向李昭南:“呵,既是如此……”说着,侧眸吩咐随从:“去请杨妃出来,莫要怠慢了贵客。”李昭南心一颤,却面色无动,李民偷偷看他,李昭南却始终面无表情。“杨妃到。”直到霍乘风随从一句话,李昭南才终究抬首,望向殿上侧面徐徐走出一位女子,纤细身量,裹了如云似雾般轻盈的绯红绫绡纱,裙摆逶迤曳地,上绣翩然暗动的绢丝芙蓉,乌发以碧玉蝶簪轻轻挽了,松散的发,反而有种摄人心魄的素净之美。李昭南眸光暗度,那面带忧伤,眉心凝结的女子,正是芷蘅没错!“昭南……”芷蘅乍见李昭南,一声之后,便欲跑下殿去,却被身后男子一把拉住。李昭南目光微微一动,便见芷蘅身后跟着的人并非侍女,而是两名严阵以待的威武兵士!李昭南冷冷一笑:“北秦的待客之道果真独树一帜。”淡淡一句,喜怒不明。霍乘风却缓缓起身走至芷蘅身边,侍从退避一边,芷蘅扬眸看他,他修长手指挑起芷蘅柔丝秀发,芷蘅急欲避开他,却被霍乘风扣住细肩,芷蘅一声吃痛,李昭南眸光终究荡起微微波澜。霍乘风扣紧芷蘅,得意的侧首看向李昭南:“奕王,杨妃真乃天姿国色的惑人尤物,若奕王果真毫不在意,便不如送与了我,你我两国便从此修好,各自退兵,以一女子成万世安平,岂不甚好?”李昭南望着芷蘅,芷蘅面色惨白,被霍乘风禁锢在怀中不住挣扎,一双眼,无助的望着自己。李昭南眸光一暗:“霍乘风,你我开门见山,何须这许多无用废话,你是何用意自管说来,何必拐弯抹角。”“呵,我的目的,我已然明说,用你的杨妃来换两国修好,如何?”霍乘风笑得邪恶,芷蘅看着他,心知一切定没那么简单。李昭南冷笑道:“我的女人,你若要染指,恐也没那么容易!”“哦?”霍乘风淡笑道,“是吗?那么本太子倒是要领教了!”说着,将芷蘅向怀中一紧,芷蘅双手撑住他胸膛,不欲贴他更近,“霍乘风,你卑鄙……”霍乘风望着怀中美人,冷笑道:“呵,奕王的女人……恐这天下还没人知道究竟是何滋味儿!”说着,放开芷蘅,芷蘅站立不稳,几乎摔倒,霍乘风却走回座位,举起一盏烈酒,对向李昭南:“呵,奕王,适才不过玩笑,还请不要放在心上,本太子这儿给您赔个不是,先干为敬!”霍乘风一口饮尽,李昭南身边侍女便将李昭南杯盏倒满。霍乘风道:“奕王,请吧……”李昭南望着酒杯中,澄黄清澈的酒水,酒香荡漾,流光晶莹,定是上等好酒。只是……这酒中是否淬含了剧毒,却不得而知!他眉心微凝,芷蘅亦惊颤的看着他,她还清晰记得霍乘风说,今日定要李昭南死在自己的面前。她只见李昭南修长手指缓缓握住杯身,心一颤,惊呼道:“不能喝!”李昭南眸光一肃,望向芷蘅,她水溶溶的眸子,似有千言万语,她轻轻摇头,李昭南何尝不懂,可是……霍乘风挑唇笑道:“怎么?奕王不敢喝吗?”李昭南冷眉一滞,霍乘风随即道:“不喝也行,便要杨妃替你饮了这杯!”说着,举起酒杯,将芷蘅拉在怀中,酒杯递在唇上,芷蘅侧首避开,无奈素腰被扣,动弹不得,霍乘风得意的眼神,令她作呕,她素手一挥,一掌挥在霍乘风脸上,霍乘风一惊,酒水溅湿芷蘅衣裙,芷蘅擦拭唇边酒渍,急促的喘息。李昭南霍然起身,霍乘风惊怒之余,望向李昭南,一个眼色,大殿之内,立时有兵卫一齐涌出,齐刷刷拔刀的声音,顿时大响彻大殿,便是一片杀气纵横。 故地重游 - 欲火皇妃 - 忧然 春暖阁一行,芷蘅心里并无太多报复的畅快,她独自来到无尘宫。这座宫殿,因长年无人居住,已落满尘灰,简陋的木桌椅,一层陈年的浮土,参天古树,枯枝摇曳,素简床榻上还放着自己当年的枕被,那枕上有自己亲手绣了的夜合花,那时,她颇爱夜合,因自己常年幽居于此,感觉,便是那寂寞的夜合,唯有在暗夜里,才能绽放最美的光华。殿内昏暗的烛火,明灭不定,仿佛她的心事,那些曾经的、过往的、记忆深处的往事,若隐若现,沉浮在暗淡的烛光里。李昭南决定,除十一公主杨芷菡,北冥皇室全部处死,三日后于天牢,男赐毒酒一杯,女赐三尺白绫。一切,仿佛落幕了。曾经欺侮她的人,曾经对她鄙夷不屑的人,如今皆要臣服于她,李昭南意外饶赵昱卓不死,亦赦免他的妻子杨芷蒽。许是因着曾经的愧欠,亦是怕自己心中不安吧?!突地,殿门发出沉重的声音,腐朽的木门,声音吱呀刺耳,芷蘅回头望去,凝白容颜泛着哀愁万分,只见月光下,李昭南龙袍威俊,目光如夜,颀长身影被冷夜渲染一层淡淡光华。他朝她缓步走来,芷蘅幽幽的望着他,眉心微凝:“陛下如何会来到此处?”李昭南抚上她柔长的发,轻声说:“便知道你在此处。”说着,在她发上轻吻:“为何,一直叫我陛下?”一直以来,芷蘅自从回宫,极少唤他的名字,仿佛生疏了。芷蘅微笑说:“陛下已对我万般恩宠,如我更不知规矩,得寸进尺,光是女人的妒火,便将我烧成了灰,我还想活得久一点。”“妒忌又怎样?我心里仍然只有一个人。”李昭南说得淡然,目光却艰深。芷蘅望着他,惘然一笑:“是吗?”她的眼神流动一丝忧色,李昭南一怔,随即会意,挑唇笑道:“你在在意朕纳杨芷菡为妃?”芷蘅从不会隐瞒她的小气,因李昭南是她为数不多的幸福,所以对于他,她便显得格外小气。“不错,我不懂,凭李昭南之能,岂是这般容易被威胁的?”她依然直言不讳,微微垂眸,目色流转,“我的确小气,的确……心里不是滋味,还是……”芷蘅微微一顿,终究抬眸望向他:“还是……还是那什么夫逑香果真对陛下如此重要吗?甚至……重过了我们的情……”话未说完,娇柔的唇,便被紧紧覆住。李昭南忽的将她身子牢固在怀里,手指习惯的纠缠她的发,那是他唯一心甘情愿,被一生缠绕的束缚。他吻她,她淡淡回应。他热烈,她却挣扎。李昭南心里却反而舒畅,进而失笑。芷蘅一怔:“你笑什么?”他这分明是在逃避话题!芷蘅心里不禁微微气郁。李昭南拥着她,在她耳边轻轻呵气,不时亲吻她娇小耳垂,那是他的习惯。“笑你这样爱吃醋,我却喜欢你这种样子!”他笑得得意,芷蘅脸上顿时烧热。她推开他,微微嗔怒:“你……逃避话题。”李昭南自身后抱住她,双手握住她的手,不令她挣脱:“芷蘅,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芷蘅怔忪片刻?他……竟不能说?与自己……竟也有这样的隐瞒?究竟是什么事?要隐瞒得如此深刻?“可……”“叫我昭南吧,不然我会感觉你与我之间,太过生分了,我不喜欢你用那样冰冷的称呼叫我。”李昭南打断她的话,目光深情如水,芷蘅心里蓦然一软,李昭南深黑的眼,摄人心魄的俊魅,令人不可直视,却又忘情流连。她不语,怔怔看着他。李昭南勾唇一笑:“最好,不要忤逆我哦。”芷蘅亦笑了:“忤逆又怎样?”李昭南手臂一紧,芷蘅感觉身体轻飘,眨眼之间,已在他的怀中。芷蘅一惊:“你?”李昭南鬼魅的笑,几步走近薄纱素简的床榻,浮土微扬,芷蘅眼目微眯,两人已倒在一片尘埃中。“在这里?”芷蘅惊诧不已,李昭南四周望望,笑道:“有何不可?你曾经居住的地方,尘归尘、土归土,正是最纯、最真之地,有何不可?我看倒是别有情味。”说着,低头吻她。芷蘅连忙避开:“别闹了。”他却似不肯罢休,双手极不安分的挑拨她,芷蘅周身酸软,无法,只得挣扎道:“好了,昭南……”李昭南翻身躺在一边,忍俊不禁,朗声大笑。芷蘅这才惊觉,羞怒道:“你捉弄我?”李昭南笑着点头:“是啊,捉弄你呢。”芷蘅张手打去,却被他握住,他将她抱在怀里,难得的轻松与畅快,令这座沉寂多年的宫宇,似乎恢复了生机。芷蘅依着他,心里却温暖,李昭南如此孩子气的样子,恐怕这世上,唯有她才见过!想着,便不禁更紧的拥着他,笑了。“芷蘅。”欢声旖旎中,李昭南突然收敛了笑,郑重道:“再过两天,便是行刑之日。”芷蘅心尖一颤,他是刻意说起这件事吗?她缓缓坐起身子,墨发垂在李昭南胸膛上,她低首望他,幽幽目光亦没有了适才的欢愉:“昭南,可能要我去天牢一次?”李昭南眉心一皱,望着她,却似乎没有太意外的神色。他抚她的脸颊,低声说:“为什么?”芷蘅一怔,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心里始终不能安稳。她低下目光,李昭南却冷了脸色:“杨元恪吗?”芷蘅脸色倏然一变,她惊凝看他,他沉冷的眸光,半信半疑的眼神。叶贵妃的死乍现眼前。那临死前的恶毒用心,她至今仍心惊不已。他信了吗?或是说,心里终究是介意的?不错,李昭南一向自负多疑,会放在心上,也并不稀奇。 最后一面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转身背对他,冷声说:“若陛下不准便算了。”昭南再次变作陛下,李昭南坐起身,望着她孤凉的背影,她起身下床,走向月光深处,李昭南叫住她:“准了!不过……”他走上几步,冷冷咬住每一个字:“他的命,我是要定了!即使是你,也改变不了!”芷蘅顿住脚步,身子亦不免一震。心里,仿佛有什么正渐渐远去,她深吸口气,微微闭上双眼,夜气浓重,凝涩窒息,那正远去的……是那些再也不能流连的曾经……她没有说话,径直而去。她知道,她不该心有杂念,可是对于六哥,便说不再有当年的朦胧情愫,可要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死,而不闻不问,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芷蘅终究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去见六哥?要不要去天牢,再次面对那些从不是亲人的亲人?秋深,晚菊开了满园。芷蘅立在窗阁边,望云天渺渺,那些沉浮的往事,总是如空中绵厚的云辗转在心头。侍女进门小心道:“皇后娘娘,杨芷蒽求见。”杨芷蒽?芷蘅心中一跳,一张纯真幼嫩的脸便浮现眼前。十三妹杨芷蒽,从小,虽亦不与自己亲近,但却并未曾刻意寻衅于她,她一派天真烂漫,心无城府,可却因为自己,而被嫁给了赵昱卓,那年,她年仅十三岁。“请吧。”芷蘅淡声说。不久,殿外徐徐走进一名女子,娇小的身躯,如从前般清美无尘的面容,水蓝色细绸裙衫,绣水仙负水,她微微低身,哀伤的神色,却礼数不失。“参见皇后娘娘。”杨芷蒽从来不似别人般对自己蔑视不屑,而今这样低身在自己面前,到显得由衷。芷蘅道:“妹妹不必多礼了。”杨芷蒽起身,再望眼前的女子,今日的她,不比那日大殿之上,华美高贵、艳丽逼人。今日的皇后,只是一身清淡的月白色长裙,裙裳之上缀着几颗明灿珍珠,发髻只用一支挽花细丝簪绾起,再也没有其他。清艳的样子,仿佛才是记忆中的那个姐姐。芷蘅看着她,道:“不知妹妹何以求见于我?”杨芷蒽见她面色平淡,喜怒不形,心中有些微不安,她犹豫片刻,终还是跪下身子,容色哀伤的看着芷蘅。泪水簌簌落下来,许久,方哽咽道:“皇后娘娘,求皇后娘娘看在你我往日并无恩怨,让我见一见母妃。”芷蘅一惊,看着杨芷蒽哭声连连,虽已嫁作人妇,却依然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这样的巨变,她虽保得性命,却怎能心中平静?她望着她,杨芷蒽不比杨芷菡,她向来柔弱得惹人怜惜,她的母亲洛淑妃虽不善,可杨芷蒽却亦不是那般娇纵的女子。想想,赵昱卓娶她为妻,应是幸福的。见芷蘅凝眉不语,杨芷蒽泪水更如泉涌,她抽泣不止,哀求说:“皇后娘娘,芷蒽知道,您受了太多苦,芷蒽那时年纪小,虽什么也不明白,可后来,我嫁与昱卓为妻,昱卓对皇后却始终不能忘情,我很伤心,便与昱卓常常说起皇后,经昱卓说了,我才发觉,原来从前皇后您过得那样苦,我了解皇后心里的恨,并不求皇后能宽恕谁,只希望……只希望可以在母妃临死前,见母妃一面,请皇后姐姐成全。”皇后姐姐?芷蘅回神,温然笑了:“你来得倒是正好,我正要去。”杨芷蒽听了,面露喜色:“真的吗?”芷蘅点头:“你随着来便是了。”对于杨芷蒽,她并无丝毫的怨,这样一个纯真的女子,已是不常见了,自己曾经便如她一般,可是如今的自己,却也有了许多心思,看着她,她有不曾有过的感觉。杨芷蒽连声道谢,眼角还挂着泪光:“多谢皇后姐姐。”“皇后姐姐?”芷蘅微微一笑,“倒是稀奇的称呼!”芷蒽一怔,芷蘅已笑着向内殿而去:“你稍作等候,我换了衣裳便去。”芷蒽点头,在外殿等着,不久芷蘅便换了一身华美的皇后宫装走出殿来,她走在前面,芷蒽连忙跟在她身后。才踏出殿门,芷蘅便见一女子垂首立在殿门外,一身素洁长衣,她微微抬眼间,掩不住面容的姣好。那双含水杏眸,明亮有光,面生得很。见芷蘅望着她,那女子忙低身说:“参见皇后娘娘。”她声音悦耳,芷蒽连忙上前道:“皇后,她是……是我的侍女雪娜。”芷蘅点头,心里倒是暗赞,丞相府的侍女都是这般标致的吗?她并不以为意,转身去了。杨芷蒽与雪娜还有其他宫女与侍卫跟在身后,芷蘅令人取了些像样的饭食带去,李昭南既然准许他探监,想必已与天牢守军招呼过了,只是自己耽搁了一日,未能下定决心,杨芷蒽的出现倒是令她迈出了这一步。六哥,我救不了你,也不能救你,那么……便让我见你最后一面吧……………………皇宫天牢重地,因此时关押着北冥皇室,守卫便特别森严,阴暗潮湿的牢房内,泛着浓重的霉味儿。所有北冥皇室,皆被关在此处,一片死气沉沉,寒冷压抑。牢门作响,亦惊不起任何一丝人声。一日三餐,各位北冥皇族与普通牢犯吃的无异,可于他们来讲却无法下咽。直到,暗无天日的牢房被燃起幽幽火光,随着火光而来的,是扑鼻的饭菜香味儿,这香味儿终令饥肠辘辘的皇亲国戚们抬眼望过去。有蠢蠢欲动的小骚动,然而,当他们看清眼前来人,却又不免面色一寒。凤冠流光、云髻高耸,妃红色金丝芙蓉裳,烟雾白绉纱霞披,裙摆连长,绣鸾凤高翔,女子一脸端重,玫瑰色凝脂涂得双颊微染,恰到好处的张扬着她的美貌与高贵。是如今大沅的皇后――九公主杨芷蘅! 拒绝相救 - 欲火皇妃 - 忧然 而她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女子,凌阳公主杨芷蒽!洛淑妃连忙上前,拉住牢门铁柱:“芷蒽……”芷蒽看见,亦跑过去,扑在寒冷的铁牢门上,泪水汹涌:“母妃……”“杨芷蘅,陛下已赦免了芷蒽,你……你却为何……还要害她?芷蒽代你受过,嫁给赵昱卓,她不曾亏欠你,你没有心吗?你……”“母妃!”杨芷蒽连忙打断她,“母妃不是的,是我求皇后,皇后这才带我前来。”洛淑妃一怔,望向杨芷蘅,芷蘅并不予理会,她的眼光幽幽落在深牢中,神色安定的男子身上。杨元恪,他一身囚服,却仍是儒雅的样貌,他亦抬头望过来,四目交汇,眼光里皆有几分免不去的尴尬。杨元恪如何不懂叶贵妃及父皇心里的想法?他们拿此事大做文章,无外乎是皇家那些所谓的虚荣心作祟,他们看不得被他们视作草芥的女子有安平幸福的日子,临死,亦要让她活得不安心。而自己?他们一定想,芷蘅会救自己!可他们全都忽略了,芷蘅如今,已不是北冥的九公主,他的九妹,而是真真正正的大沅皇后!即使,对自己仍存一些微薄的情意,又怎样呢?芷蘅心里亦是百味杂陈,六哥,这是最后一面吗?她攥紧衣袖,那心里曾经唯一的一缕阳光,便要随着这深牢的晦暗而去了吗?杨元恪眼光与她凝视,芷蘅不忍猝睹这最后的决然,她连忙避开,六哥的眼神,令她想到,他即将被一杯毒酒结束生命的样子,她于心何忍?可是,她终究也只能见他这一面而已。李昭南的话,在耳边分外清晰。杨元恪的命,他一定要!她想,这已经……是无可改变的事实!深深吸一口气,耳畔传来一些陌生的声音,男女夹杂在一起,哀号的叫着她:“九公主,您便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九公主,您开恩啊……”“……”一声声哀求,芷蘅并不为所动,洛淑妃眼光却柔下了一些,也许,她亦该谢她一句,在临死前,还能令她见到女儿!芷蘅听得心里焦躁,索性回身,望着六哥说:“如今,已谁也不能救了,纵是我,亦不行!”她希望,六哥能够明白,杀他,不是她所愿,可是……他却不得不死!杨元恪微微笑了,笑得好像并不是即将面对死亡的皇族。而只是一个儒雅的普通男子。牢内一片静默。芷蘅深叹一声,这样的气氛,她怕,她会承受不住。“芷蒽,不要耽误太多时候,我在外面候你。”芷蘅捻裙而去,一身华锦消失在牢门口暗淡的火光里。北冥之人,觉得那光,便暗淡了。心里皆是重重一落,无望了!一切……都再也无望了!杨元恪只是轻轻低下头,亦叹息不语。“太子……”一个声音娇而清晰,低声在杨元恪牢门边。杨元恪被单独关在一个角落,不知是否是李昭南的刻意。这声音熟悉,杨元恪豁然抬眼望去,不禁惊声低呼:“雪娜……”杨元恪望望四周,北冥皇族失神的样子丝毫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雪娜,跟着杨芷蒽进牢的侍女,她目光殷切,声音压至最低:“太子,我本想劫持皇后,可她身边守卫太过森严,我要救您出去……”杨元恪亦小心看看四周,凝眉说:“雪娜,不要甘冒生命之险,你一个人,根本救不了我!况且,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慨然赴死,倒也痛快!”“太子……”雪娜道,“若可以劫持皇后,定可换您性命!”“不可,雪娜!”杨元恪声音微高,便有人向这边望过来,杨元恪随即低沉了声色,淡淡说,“雪娜,本便是我北冥皇室对不起九妹,九妹因此而生的恨,全不能责怪,不要……再让这种恨继续了,也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我北冥欠下的,便注定要还,这是命!”“雪娜不是北冥人,雪娜不信命!”雪娜明眸如水,几乎凝结了。杨元恪稍作惊讶,却随即惘然笑了:“雪娜,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雪娜身子一震,她没想到,杨元恪竟会拒绝她,她看着他不语,杨元恪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所以,你不要想找机会挟持皇后,即使你这样做了,我也不会跟你走!不要白费力气,明白吗?”雪娜双手冰凉,握着牢柱的手微微颤抖。她目光哀痛:“太子……这么久了,难道……您都不明白雪娜的心意吗”杨元恪一怔,望着雪娜泪光闪烁的眼,她强忍着咬唇,不令泪水掉落,可那清白面容愈加苍白,她的目光里,仿佛凝结着一块破碎的玉,碎裂的痕迹浅浅的,一块块脱离眼眶,化作蜿蜒的泪水。忽然,忆起了芷蘅哀伤的神色。多么相似的眼光,只可惜自己同样未能及时领会。杨元恪笑笑:“雪娜,这方面,我似乎总是迟缓一些。”雪娜怔忪,许久与他对视,她周身都渐趋冰凉,颤颤说:“是赵公子叫我来的,太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难道……您就这样认输了吗?”杨元恪目光望向天牢那狭小的窗,那窗子设计恐怕只能放进一本书而已,根本算不得窗,只是一道缝隙吧?他知道,若说一线生机,他不是没有,若他开口求芷蘅,他亦相信,便如父皇临死所想,芷蘅兴许果真会救他也不一定,可是他没脸这样做,那不是他杨元恪的性子,莫说北冥对芷蘅颇多亏欠,便是没有亏欠,叶贵妃和父皇已经将话说到了那个份上,若令芷蘅救自己出去,那她定然有口难辩,那不是平白再度连累了她陷入水深火热,听闻李昭南曾亲手杀死结发妻子,若是以这样伤人的方式获得的生机,他宁愿不要!况且,北冥若要颠覆大沅,实在是一个太遥远的梦……又何必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呢?“替我多谢赵公子好意,便全当我杨元恪胸无大志吧!”杨元恪淡声说。雪娜一急,呼出声音:“太子……”杨元恪缓缓闭上双眼,不再理会。 夙夜难安 - 欲火皇妃 - 忧然 雪娜疼痛的望着他,双唇几乎咬破了,她不可置信,杨元恪竟然面对一线生机而是这样的反应,他视死如归吗?还是……他想要保护谁?身后传来轻声的催促:“雪娜,该走了。”雪娜回眼望去,是杨芷蒽,她泪眼盈盈,哭得红肿。雪娜点头随她而去,却又骤然停止脚步,回头看着杨元恪,定声说:“我一定要救你,一定不让你死!”坐在牢房最角落的男子依旧一片沉默,默默无声……………………杨芷蒽流连不舍的看着母亲,母亲似乎比从前倒是沉静得多了,芷蘅站在牢门外,秋色长风扬起她华美裙裳,烟雾白绉纱朦胧了视线。“皇后,母妃要我替她多谢皇后……”是杨芷蒽的声音,说着,便又泠然欲泣。雪娜始终垂首,只看着皇后一角翩然衣袂。芷蘅倒是微微惊诧,那个尖酸小气的洛淑妃竟会和她道谢?果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芷蘅叹息一声,轻轻搭住芷蒽的肩,宽慰说:“妹妹还要看开,陛下既下令恕你与赵公子不死,你们便要好好活下去,明白吗?”芷蒽点头:“芷蒽明白,多谢皇后姐姐。”李昭南赐给赵昱卓与杨芷蒽一座宅院,虽然如今已是庶民身份,但却可食朝廷俸禄,虽不能免赵康年死罪,却赐赵昱卓世袭爵位。虽然是个空衔罢了,但终究可保日后衣食无忧。芷蘅心里亦多少有所宽慰。毕竟,赵昱卓非但未曾亏欠于她,如今想想,他甚至才是自己一生命运的转折!…………………………冷夜秋霜,浓露浮天。芷蘅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从此,这个天下,再没有了她的恨,也失去了曾经的那些伤痛记忆,记忆远去了,心,也便突然累了。明晨,便是行刑之时。留皇族颜面,并不需示众,只需于天牢自裁。合葬于山后的青石岭。而行刑三日后,李昭南便会下诏纳北冥十一公主杨芷菡为恪妃,恪守的意思吗?虽是如此,芷蘅亦未免心里酸涩涩的。想着,忽的有一阵风拂过。芷蘅猛然回头,绯纱飘渺、浮烟缭绕,青香燃透,铜镜中,自己的容颜有些微苍白,她略略舒一口气,是自己太紧张了吗?一点风吹草动,便令她如此虚惊?于是合上窗,缓步走到床沿边,看看时候,今夜,似乎特别长,李昭南没有回来,怕是北冥余留之事过于繁琐,最近,他常常接近清晨才来。夜吞没烛色,芷蘅心里有些发慌,她忽然叫道:“来人……”今夜,似乎静得令人尤为不安!云儿不在,伺候的侍女还是北冥宫中留下的。匆匆跑入一名侍女,李昭南不喜欢侍女衣装过于柔腻,昔日北冥侍女薄纱丝衣俱换做了如大沅一般的素青色宫装。“皇后娘娘……”那女子声音微低。芷蘅缓声说:“没事,你在这里伺候便好,不必在门口守着。”芷蘅说着缓缓坐在妆台前,她如今所居,是曾经苏妃所居的峈柚宫,苏妃的妆台华美而大气,芷蘅对镜卸去发上繁琐饰物,一支钗缠连发丝,芷蘅微微凝眉,侍女走上前,挽起芷蘅发丝,伸手接过她手中发丝,芷蘅抬眼一见,大惊失色。那铜镜中的脸,带着阴寒的笑,正直直的看着她。是……芷蘅豁然起身,回头惊恐道:“雪娜!”这女子,竟是白天的那个丞相府侍女?她怎么还在宫里?怎么……换上了宫女的衣装?“你……”芷蘅才要言语,雪娜便自袖管中抽出一柄寒刀:“别声张,否则……杀了你”芷蘅凝眉,这才好好看她,白天里的匆匆一瞥,未能看得仔细,雪娜粉面白皙,透着淡淡红润,一双杏眸微微陷下,鼻翼微高,颇有些异域风情!她并不记得,除了容嫣非,她还认得哪一个异域女子。“你是什么人?竟可出入皇宫自由?”芷蘅镇静下心神,冷静看着她。雪娜挑唇笑道:“你无需管我是何人,我能顺利留在宫里,也多亏了皇后娘娘。”芷蘅心下一思,想来,她定是没有随杨芷蒽出宫,换了宫女的衣装,一整天都在峈柚宫里。“你要如何?”芷蘅冷了声色,寒刃在喉,这样的危险与惊吓她不知已经历了多少,这一点又算什么?她的从容镇静令雪娜些微惊讶,随即冷声说:“哼,我不知太子为何不肯让雪娜救他走,只知道,他不让雪娜劫持皇后,不叫雪娜再打扰皇后!他宁愿死在牢里!”雪娜一番话,咬牙切齿。她眼里是女人常见的妒恨,可笑,六哥与她从未曾有过半点越举行为,但却被所有人拿来大做文章。可是,六哥竟真的不肯走吗?因为她?她苦笑,不会的!在六哥心里,自己并没有那样高的地位。原来雪娜是六哥的人,今天随芷蒽进宫,也是为了六哥。芷蘅道:“你想怎样?”雪娜将手上刀刃一紧,几乎割破芷蘅肌肤:“要太子和我走,我要带太子回漠山去。”芷蘅笑着摇头,无奈道:“雪娜姑娘,无论是何身份,你真的认为,我在六哥心里有这样的地位吗?你既可为六哥冒如此之险,想必与六哥交情匪浅,可曾听六哥提起过我?又可曾见六哥对我有别样的眼神?”虽说心里多少酸楚,可这是事实,连自己都分辨得极清楚的事实,可因着叶贵妃临死前的一番话,所有人都将她与六哥之事放大看,所有人的心里都不自觉的认为,那就是真的,猜来猜去,传来传去,人言可畏,便好像真有其事一般。雪娜仔细思索,神情仿佛回到了往昔的欢愉中,目光里竟露出微微笑意,手上缓缓放松,芷蘅趁机闪身至一边。雪娜一惊,才发现刚刚瞬间的恍神,令她逃脱了她的控制。 终是不忍 - 欲火皇妃 - 忧然 “你以为可以逃得掉吗?”雪娜看着她。芷蘅笑笑:“我若想逃,早便叫人了,何须等你回过心神?”雪娜一怔,不错,她逃脱的刹那便可大叫抓刺客!可是,她没有,她只是逃离开她的控制,站在床榻边,静静的看着她。雪娜放下手中寒刃,万分不解。芷蘅幽声说:“雪娜姑娘,若有可能,我亦希望六哥可以逃过这次劫难,只是……”芷蘅没有说下去,她无法说下去,李昭南的话清晰在耳畔,杨元恪的命,他一定要,那么即使杨元恪逃走了,想必李昭南亦不会放弃追杀他。从来,李昭南要做的事情便没有做不得的。雪娜听芷蘅如此说,目光里似乎重燃希望:“皇后,若我真有法子救太子出去,你可愿帮忙?”芷蘅心尖骤的一揪,她微微垂首,渺然香烟浮动如雾,沉沉的思绪随着香烟飘渺,帮忙?这个忙……自己可以帮吗?即使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自己面对李昭南时,会没有愧欠之感吗?曾记得李昭南低在她的耳边说过――永远不要骗他!这世上纸永远包不住火,如果有一天,李昭南质问起来,她又要怎样面对?见她迟疑,雪娜忙道:“皇后不肯?”神色顿时重归冰冷,她寒刀扬起:“难为太子还一心为你着想,你却如此绝情,也是,北冥今日之祸,皆拜你所赐!你又怎会伸出援手?”芷蘅心一颤,雪娜快人快语,也许亦不知道北冥皇族的这些复杂过去,她只是想帮杨元恪,想要救他而已,救一个……她爱的男人而已。雪娜的眼神与心情她再了解不过,曾经,自己亦是这样,可以拼却了一切,也要救李昭南于水火。心中激荡的往昔,那些齐豫天牢内的温柔与激情,曾令内心深深震动,那之后,她才感觉到,她爱李昭南已有那样深刻!思及此,双手紧握,她看向雪娜,毅然点了点头:“好,你说,只要我可以帮,便定然帮你。”雪娜大喜过望,竟哽咽道:“好,那么皇后一言为定,皇后等我讯息。”雪娜本是走向窗棂,望一望身上的宫装,又转而向殿门而去。芷蘅微微一笑,不错的,她这身装扮光明正大的在皇宫中行走反而更安全些。她回身坐回到妆台边,铜镜之内,烛辉摇曳不止,摇乱了她的眼光。她看着自己,为何,自己会将自己置于如此两难的境地?她对六哥,始终还是不能坐视不理!轻轻揉着额头,六哥,但愿这一次走了,你便不要再回来!………………………………时间紧迫,正午时分,便是行刑之时。芷蘅焦急的站在殿口,任秋冷的风灌入衣袍,她远远望着,终于见到李昭南伟岸身影姗姗来迟。她心下稍安,转身回到桌案前坐下,她令人端了精细的桂花莲子糕,细腻的糕点,再配上一碗安神的桑椹百合粥,李昭南踏进大殿,便见芷蘅微笑迎上来,她脸上有明显倦色。李昭南看着桌上糕点,轻声笑道:“又等我?今儿个竟还有这样好的兴致?做了糕点。”芷蘅望着桌上细致点心,百合粥粥香四溢,她怔愣片刻,李昭南望着她,轻唤一声:“芷蘅……”芷蘅身子竟是一颤,随即笑道:“还不尝尝看?怕你也是饿了。”李昭南望着清香扑鼻的百合粥,轻轻搅动:“我还真是饿了。”李昭南舀起一勺放在唇边,芷蘅忽的开口:“昭南……”李昭南转眼望向她,曜石般黑色的眸,明光烁烁,他的眼照见她恍惚的眸,芷蘅忽的觉得自己太过犹豫了,涩然一笑,平静下不少:“没什么,小心烫。”李昭南唇角微微一动,百合粥放在唇边,一口一口,一滴不剩的吃下去。芷蘅只是怔怔的望着,晨雾已浮起,湿冷的气息令最后一丝烛火熄灭。芷蘅看着李昭南目光渐渐迷蒙,他揉着头:“许是太累了,我要睡一下。”芷蘅点头,扶他起身,烟绯色浮花帐若朝霞渺渺,芷蘅令他躺倒在床榻上,李昭南眉心深凝,只是一会功夫,便似已沉沉睡去。芷蘅望着他,巨大的愧疚席卷而来。北冥以香料闻名,其中有一种叫做“淡蜜”的香料,可致人昏睡两个时辰不醒。雪娜说,要她务必令李昭南昏睡过去,而她自己前去天牢,自己以她侍女的身份进入,再令一些太子府旧僚扮作侍卫,将杨元恪神不知鬼不觉的换出来,若李昭南清醒着,便只怕有所变故。昭南,原谅我,面对雪娜的深情,我无法拒绝她,况且,要我当真眼睁睁看着六哥死去,我亦不能!毕竟,那是我年少之时唯一的温暖,亦是我内心深处的一缕阳光……芷蘅终于转身而去。大殿之内,忽而静得压抑,唯有一缕晨光照透了浮纱帐。帐内的男子,幽幽展开双眸,深邃的眼,望着那决然而去的女子,眼里浮起若有似无的几许落寞――芷蘅,我说过,只要是你递来的,即使明知有毒,我亦会甘之如饴!李昭南闭紧双眼,双手紧握――你,终还是不能看着他死去!……………………当然,这其中再有的变数,便是杨元恪了,雪娜只望,芷蘅的到来,可以让杨元恪下定决心!芷蘅着了妃红鸾凤裙,发上蜂蝶逐舞,庄重的一身皇后装扮,神色凝重而端持。雪娜扮作宫女跟在她的身后,一众侍卫皆换做了昔日太子府旧僚,一路急行,穿过长廊暗林,天牢所在偏僻而阴冷。一路上,芷蘅谨慎小心的看着周边的一切,似乎顺利得出乎她的意料。她来到天牢门前,守卫见皇后声势赫赫,连忙见礼:“参见皇后。”芷蘅肃声说:“免礼,今日行刑,本宫尚有些话要与牢内人讲,并且,我要亲眼看着他们死去!” 太过顺利 - 欲火皇妃 - 忧然 她来到天牢门前,守卫见皇后声势赫赫,连忙见礼:“参见皇后。”芷蘅肃声说:“免礼,今日行刑,本宫尚有些话要与牢内人讲,并且,我要亲眼看着他们死去!”芷蘅生怕守卫起疑,故而说得冷酷阴狠。守卫微微皱眉:“皇后,这……”“我此来,陛下是知晓的,不过陛下此时正在峈柚宫歇息,才睡下了,你亦大可以去问过了。”半是威胁半是劝诫的开口,芷蘅说得口气得体。守卫忙低身道:“小人不敢,皇后请进便是。”芷蘅略微蹙眉,打量着守卫,果真便是这样容易吗?她略微迟疑,这一切容易得……令她不安!但时间来不及叫她多想,一行人连忙进牢。牢门啷当打开,牢内的黑暗令芷蘅一时辨不清方向。一人引着她走下阶台,芷蘅吩咐道:“你自先出去,本宫有些话,要好好问问。”那人稍作犹豫,却与芷蘅坚决的眸光一对,连忙退去了。牢内哀伤的人们,死气沉沉中似乎更有几分惊惧。他们……怕她吗?芷蘅心中苦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她目光拂过眼前众人,无论面对怎样或祈求、或平静、或愤恨的目光,她皆不曾停留,转过一个浅弯,便是杨元恪被单独关押的牢室。杨元恪见芷蘅前来,目光里有几分意外。“九妹。”他率先开口。芷蘅点点头,眼神侧向另一边,杨元恪亦随着望过去,忽的一惊:“雪娜?”雪娜点头,扑在牢门上:“太子,难得皇后愿意帮忙,太子,雪娜并没有挟持皇后,皇后是愿意帮忙太子脱逃的。”杨元恪不可思议的望向芷蘅,芷蘅微微垂眸,淡然的神色,不明所以的有一丝哀伤。杨元恪犹记得那日求和,她一派坚决不肯议和,可是如今面对生死,她却甘冒这天下大险,而救他出牢吗?“九妹?”杨元恪一声,似询问,又似感慨。芷蘅缓缓抬眸,温然笑了:“六哥,快些换了衣装,芷蘅送你出宫。”记忆里那些细碎的回忆突然清晰的穿越脑海。九妹对自己的情意,他从不曾发觉,直到叶贵妃之死,他亦不能确定那是真实存在过的感情。直到这一刻,他真正信了,九妹于他,许当真有过一些深深浅浅的情愫。“六哥,亦莫要辜负了雪娜姑娘的用心……”芷蘅催促一声,杨元恪方回过心神,他看着她,她要他不要辜负雪娜,是因为,自己曾深深负了她的一片情意吗?想着,点了点头,应道:“好!”杨元恪迅速换了侍卫衣装,另一名侍卫走进牢房内,杨元恪微微凝眉:“你用人代我?”芷蘅微微垂首,此事她亦并不赞成,此人是雪娜找来的太子府旧僚,雪娜说:“太子,我们会好好照料他的家人!”杨元恪目光沉沉,他犹豫的看向那名侍卫,那侍卫却倏然跪倒:“太子请别再犹豫,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小人岳山,蒙受太子一饭之恩,更令小人在太子府谋事,小人全家老小才不至露宿街头,如今北冥蒙受大难,小人唯愿为太子而死,更相信太子乃言而有信之人,定会好好照顾我的家人。”杨元恪这才忆起,十年前,自己还是十几岁的少年,确曾于街市边救回一命男子,给他饭吃,并让他留在了太子府内。杨元恪望着跪在地上,已然将囚衣换在身上的男子,他身形与自己差不多,只是脸容上的差异……见他犹豫,雪娜忙自怀中拿出一副面皮,杨元恪一怔,是的,雪娜来自异域,有极强的易容本领,她可将两人的脸孔做成模子,粘贴上,虽然仍略有差异,但总归不会有太大破绽。看来,一切都已准备齐全。杨元恪扶起跪着的岳山,郑重承诺:“好,你的家人,我定将他们奉如上宾,决不亏待!”岳山点头,接过雪娜手中面皮,黏贴在脸上,杨元恪踏出牢室,芷蘅将牢门锁好,杨元恪最后深深一揖,这一去,他知道,意味着什么!有人为他如此牺牲,而活下来的他,却决不能只是苟且偷生。心里卷起巨大浪涛,拍击着胸口。雪娜忙道:“太子,快走吧,再晚只怕亦要连累了皇后。”杨元恪望向芷蘅,两人目光交汇,往昔的、如今的复杂情感在眸光里荡漾。昏黑的牢室,似乎,只有彼此的目光是唯一的明亮。芷蘅转开眼:“走吧。”杨元恪掺在一众侍卫里,深深低首,他走过关押着北冥皇族的牢室,芷蘅走在最前面。“九妹,你真的……这样绝情的吗?”杨元鹤见时辰渐到,芷蘅走进牢门之时,他尚且抱着一线生机,可是,她只是进去看了杨元恪而已。芷蘅漠然看他一眼,这个曾欺凌她,冤枉她的男人,她头也不回,径直而去。杨元鹤如同疯了一样,最后拼命挣扎:“杨芷蘅,你难道只在乎六哥吗?”杨元鹤冲着关押着杨元恪的方向喊道:“六哥,六哥你求求她啊,你求求她。”他敲打着牢柱,震撼的声音,令杨元恪心里震荡,他看着芷蘅安静的背影,她只是稍稍顿足,唇角露出一丝冷笑,裙角微扬,决然而去。杨元恪目光不敢四处观望,雪娜以目光催促他,杨元恪连忙收敛心神,跟着芷蘅走出大门。芷蘅走在前面,日色已亮了,秋阳高烧。牢门外已有负责行刑的官员严阵以待,见皇后自牢内出来,先是一惊,随而拜倒在地。芷蘅免去他们礼数,步履匆急而去。无尽处,地平远。芷蘅送杨元恪与雪娜到宫门前,状似郑重的吩咐雪娜要为她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守军打开城门,并未向芷蘅索要任何圣令,杨元恪亦感觉奇怪,以李昭南之缜密,怎么可以容忍这样疏漏的守卫?难道,是才到北冥,北冥亦不是他长留之地,方才没有那般警戒? 若我离去 - 欲火皇妃 - 忧然 此时,无法多想,他站在宫门外,远远望着云天吞没宫宇,这座他从小长大的皇城,这座他曾立誓要守护的皇城,如今,他恢弘依旧,却已不是自己的家……杨元恪紧握双拳,目光深瑟。曾经的那些年月,琴歌幽幽,笙箫阵阵,这座香艳不凡的城,已萧瑟不堪。“六哥,快走吧,我亦不能久留。”芷蘅见他凝望着皇城,她明白,他此时心绪定然难平。杨元恪缓缓望向她,芷蘅华裳翩翩,秋风扬起她墨发飞扬,依稀可见的绝色容颜,九妹明明生得一副美艳惑人,妩媚妖娆,却偏偏一双眸子冰清玉洁、不染纤尘,令她那媚惑容颜顿时显得透澈灵秀。长风,将华裳吹起,紧紧贴住芷蘅玲珑身躯,她身姿便更显得曼妙多情。杨元恪微微一笑,目光渐趋温柔,他一步步走近芷蘅身边,凝视的眼光,令芷蘅心中一颤,她不觉后退一步,却依然被杨元恪轻轻抱在怀中。芷蘅一惊,他的怀抱极轻,轻得几乎不能感觉。芷蘅怔愣的站在当地,杨元恪微笑的低声道:“九妹,等我!”芷蘅忽的一阵大骇,她连忙挣脱出他的怀中,眼光里是惊凝的颤抖。不可否认,她心意大乱,但六哥只是淡笑而已,他转身而去。身边雪娜,脸色瞬时煞白。“六哥!”芷蘅忽的开口叫住他,杨元恪回首,只见芷蘅容色苍白,目光悲伤却坚决,“六哥,别再回来!”杨元恪闻言,淡然轻笑,却一言不发,只是转身长叹――九妹,如今,我才真正知道,曾经的曾经,是谁,将红颜韶华亲手奉上?是谁,用绝美容颜独面异国他乡的凄苦?你长年以来,如此孤独寂寥的活着,而我,却对你亲手奉上的那一片情意,视而不见。我似乎总是这样,总是错过,总是擦肩,所以,我至今仍孤独一人吗?杨元恪修长身姿渐渐走远。芷蘅望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空阔无垠的天边,心中一片忐忑。六哥淡笑的脸,为何让她如此不安?等他?他话里有话!芷蘅紧紧攥住衣袖,六哥,千万不要再回头,与雪娜远走高飞,不要……再回到北冥!希望,我这一次的决定,不是错!她转身走回皇城,城门之上,一国之君低眉凝望,双拳紧握,却黯然失落……………………………………秋色,分外阴凉。天灰蒙蒙的,北冥皇族于今日刺死于天牢之中,一壶毒酒,三尺白绫,曾经鲜活的生命,刹那逝去。十一月末,冬寒迫近,李昭南安顿好北冥一切,便欲启程返回栾阳城。天下一统、俯瞰江山,中原大地,唯我独尊。………………那个表烦我><,继续求大家多多留言,留言告诉我你们的想法,对于本文后传的建议,还有您想要看到的人物番外,人物前传,另外,然的另外两篇文《皇妃娇滴滴》、《胭脂色》稳定更新中,希望大家多多支持,O(∩_∩)O谢谢 春暖阁寒 - 欲火皇妃 - 忧然 秋色,分外阴凉。天灰蒙蒙的,北冥皇族于今日刺死于天牢之中,一壶毒酒,三尺白绫,曾经鲜活的生命,刹那逝去。十一月末,冬寒迫近,李昭南安顿好北冥一切,便欲启程返回栾阳城。天下一统、俯瞰江山,中原大地,唯我独尊。只是,天子眸内的光辉却愈发晦暗,他常常执笔而书直到清晨。起初,芷蘅不懂,后来,无意看到了他所书长卷,方才了然。“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孔子) “下贫则上贫,下富则上富”、“上下俱富”,才能“富国裕民。” (荀子)“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故治国常富而乱国常贫。是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管子)“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管子)一行行皆是治国之道,芷蘅这才明白,李昭南心知自己乃是马背之上得天下的帝王,于治国全然不懂,自小,李稔亦未有将他当做太子培养,自不会刻意教习他什么。而当他果真坐到这个地位,却明白,再也不是马背之上、刀枪说话的天下,今后,他需要的是冷静、淡定和隐忍。芷蘅看看天色,水中月盘清寒,今夜过后,便要启程,回到栾阳。而北冥皇室既死,杨芷菡亦已被正式册为恪妃,今夜,他该在春暖阁。月光碎在湖水中,这一切,最终……还是无可避免。……………………………………春暖阁。窗畔飘零落花如雨,帝王长身赫立,凝神痴望彻夜。他亲眼看着芷蘅放走杨元恪,他没有阻拦,如果这一送,能彻底断了芷蘅心中的念想,那么又何必计较?只是,难免心里会有多多少少的落寞。自从剧变,这是他第一次踏入春暖阁,听闻,曾是歌妃所居,如今杨芷菡住在这里,她也将随着一同回到栾阳城。“陛下还不安歇吗?”声音是冷冷的娇柔。李昭南回身望去,眉心微凝,杨芷菡一身华锦,绛红的宽大裙幅衬得她身姿娇小,烛光之下,她面若桃花,唇上胭脂搽得红艳,果然亦是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不愧是芷蘅的妹妹,虽是比着芷蘅终究少了那一丝纯净清艳,可亦算得倾国女子了。见他凝望,杨芷菡细眉一挑,颇有些得意的笑了:“陛下,看什么?”李昭南淡淡移开目光,转身走到书案边坐下,桌上精绣的莲,花锦布,李昭南却看得心乱。他的冷漠,杨芷菡早已听说,但他的风流亦如他的战功一样天下闻名。她不相信什么三年不近女色的传闻。想必,那不过是蛊惑世人,抑或是哄骗姐姐的甜言蜜语罢了。她从来不信,如此天纵之才、坐拥天下的男子,会独爱一个女子,此情不渝,更何况又是曾声名风流的绝世男人?纵使父皇对母妃再是宠爱,亦是不可专情的,又何况是冷酷无情的李昭南?她犹记得,那些年,李昭南常来北冥游山玩水,北冥风情适宜修养,故而他那些年是常来的。那时候,她便时常注目他,他冷峻修美,目光幽深,器宇轩昂,她亦时常刻意与他碰面,但他的眼光却不曾停留过。那时候,她讨厌他,讨厌他竟然不将她放在眼里!从没有人,可以不将她昭云公主放在眼里的!而今,她嫁他为妃,谈不上什么情爱,这口气却要堵上。她微笑着坐在他对面,笑容莞尔:“陛下,为何不语?”李昭南看看她,冷眉如霜:“你要朕说什么?”杨芷菡一怔,纤眉微蹙,李昭南冷哼一声,随手拿起一本书低眼翻看。殿内,烛火摇曳,李昭南的神情肃冷如冰,仿佛是天山不融的冰雪,傲岸而不可亲近。她心里不平,面色却尽量如常,涩声笑道:“陛下来这春暖阁,只为看书吗?”李昭南依然低着眼:“不然你以为朕为什么?”杨芷菡双手紧握,难得如此脾性的她,还能持着笑容,她起身,缓步走到李昭南身边,纤白玉手轻轻搭上他的肩,一股冷香入鼻,李昭南眉一蹙,这样浓烈的香,他不喜欢。他稍稍侧身躲开:“下次若再用这种香,便不要靠近朕。”杨芷菡纤手停在半空,她看着他,她知道他的冷漠,却不知,他竟可以冷漠至此!“陛下,你……”说着,竟咬唇说不出话来。李昭南回眼看看她,见她泪光盈盈、胸口起伏,气郁不已的样子,他不为所动,又淡淡回了眼,落在那一卷书上。许久,唯有烛辉乱心,杨芷菡竭力的平稳心绪。李昭南,竟如此的无视她!她不可忍受,可她知道,她必须忍受。既然,他喜欢姐姐那般的女子,那么便是要她故作娇柔了?于是,缓步走上,双手沿着李昭南的双肩滑下,悠悠低身,靠在他的背上。李昭南不闪不躲,任由她抱着,杨芷菡泣道:“陛下,真真是铁石心肠吗?”香暖气息呼吐如兰,在李昭南耳边盘旋。李昭南却冷声一笑:“彼此彼此。”芷菡身子一僵,一双含水美眸怔怔望着他,李昭南侧眸看他,笑意冰凉:“不是吗?昭云公主?今日乃你北冥皇族处死之日,你却有心情在这里引诱朕!不是铁石心肠吗?”“你……”杨芷菡终究气结,放开李昭南,本性难移,低声下气许多次,这一次终归忍受不了:“你究竟要怎样?难道我要在这里哭天抢地,才行吗?今日,我杨芷菡已是你的妃,可你来了,什么话也不说,你藐视我?忽略我?那么……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明知故问!”李昭南亦豁然起身,冷眸直视着她的愤怒。“你若想死,交出夫逑香,朕立即成全你!” 终要面对 - 欲火皇妃 - 忧然 “你……你没有心吗?”杨芷菡泪水掉落,却咬紧双唇,她不敢相信,这世上有男人可以如此无视她,从来,她都是众星捧月,有多少人向父皇求亲,她都不屑一顾,如今她投怀送抱,这个男人不但不为所动,竟还出言羞辱她!她忍无可忍:“李昭南……”一掌挥过去,李昭南紧紧握住她纤瘦手腕,略微用力,她的身子便被他压倒在书案上,李昭南目光望下来,杨芷菡瞬间怔忪,那俊魅迷惑的目光,那摄人心魂的目光,她的身子竟是一软,被他握住的手腕,亦缓缓放下来。李昭南扫视她美好身躯,淡淡一笑:“勾引朕,你想要什么?”“我……”杨芷菡粉面娇红,纵使,她适才再妖媚,毕竟是不经人事的女子,被一个男人这样覆在身下,仍不自禁心跳如鼓。“想要朕吗?”李昭南从很早以前便知道,她一直有意引起自己的注意,又故作高贵,只是她越是这样,他便越是忽略她,不予理睬。而今,她成为自己的妃,依然如此。杨芷菡思绪稍宁,看着他道:“对,作为陛下的妃,自然想要得到陛下的心,有错吗?”“没错。”李昭南唇角一勾,眸光如剧,“只是朕……不想要你!”说完,甩开杨芷菡的手,翻身而起,书案上书本纷纷落地。杨芷菡脑中顿时炸开一般,她亦起身,追上李昭南两步,喉间却如哽住一般,说不出一个字。李昭南身影投射在青石地面上,目光如月色寒透:“朕要的,只是夫逑香,你交出夫逑香朕要你锦衣玉食、做朕的恪妃,若一味固执……”“哼,你不要我,却想要夫逑香?呵……”杨芷菡忽然冷冷的笑了,“陛下,不妨告诉你,那夫逑香的方子我早已烧毁了,现而今,你想知道,除非……我想说!”杨芷菡得意的看着他,谁知,李昭南的背影却无动于衷:“朕早想到了,你没那么容易交出来,甚至会毁掉它,但朕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一语方毕,阔步出门。冷月簌簌如冰,寒气入骨凉冷。杨芷菡怔住眼眸,李昭南的冷酷决然,远超她的想象,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不甘心,那个男人,那个天下至尊的男人,应唯有她这样高贵的女子,才能配得起!站在他身边的皇后,应该是她,而不是那个无尘宫里卑贱的姐姐!峈柚宫,夜色深沉,碎了一地的月华,忽然有明润如水的光泽,芷蘅靠在窗边,她仰首而望,漫天星斗迫入眸中,仿佛看见了他的脸呢?她可笑自己,竟这样离不开他。夜静得离奇。回想她一路走来,从这座皇城之中,走向了她生命的另一端。她庆幸她遇着了昭南,遇着了那改变她一生的男人。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帝位,走上巅峰。而她终究要面对的,便是他的后宫! 阿那兵围 - 欲火皇妃 - 忧然 “在想什么?”身后男子沉厚的声音,令芷蘅心一颤,她不可置信的回眸,只见李昭南已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他沉沉的眸,似乎有夜的冷,又有水的柔。芷蘅惊道:“昭南?你怎么……你该在春暖阁吧?”芷蘅微微垂下眼,细碎星光打在她的长睫,眼角眉梢的苦涩,稍纵即逝。李昭南走近她,拥住她纤细腰肢:“怎么?你不希望我来?”芷蘅苦笑:“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走,可……你是帝王,是天子,是……”唇上倏然有灼热的温度,她一惊,已被李昭南拥吻在怀中。他手臂紧紧搂住她,力道之强,几乎令她窒息,他的热烈,莫名强烈,他上一次这样,似乎还是在齐豫的深牢之中。她的呼吸亦渐趋急促,他强烈的挑拨,令她不自禁阖眼而受,他将她身子逼到窗边软榻旁,芷蘅顺势仰面徐徐倒下,一瀑乌丝,纠缠了一线精绣莲纹青色锦帛。卸去夜的严妆,芷蘅夜合般清艳的容颜,徒令冷月失色。他的吻,烙过她的发梢儿、眼角、鼻端,她忽而睁眼,与他暗夜双眸对视,他幽幽笑意,沁在眼底,长指依然纠缠她的发。他吻她的耳垂,她吻他肩上残酷的伤痕。月影斑驳,一片明灭花影里,带着薄茧的指尖,执过一缕柔细青丝。他抬眸望她,她的唇,因他的吻而一点嫣红。这一次回去,他便是真正的天下之主!中原一统,他俯瞰江山,而她,母仪天下。芷蘅的目光迷乱,李昭南,这个令她倾心相爱的冷峻男人,如塞外优雅的豹,鸩羽般漆黑的双瞳,映着独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纤纤剪影。他此刻的眼里,只有她而已!芷蘅静默微笑:“昭南,我很小气的。”李昭南亦笑道:“我知道。”“所以……”她嫣然而笑,双眸满溢柔情,“所以你今夜回来,我很开心。”李昭南轻吻她的鼻尖儿:“我知道。”“芷蘅,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真正的妻,是真正的母仪天下,是我大沅最尊贵的皇后,从此后,所有人都匍匐在你的脚下。”月色漫进他漆黑眸里,有种坚定的惑人美丽,从他瞳孔深处,点滴浮起。他倾身亲吻她的唇,庄重认真:“至于别的女人,我从没有放在过眼里,春暖阁里的女人,我更不会碰她一次!”芷蘅身子一震,李昭南温柔脉脉的眼里更有冷意沉沉,他说得坚决郑重,似乎亦超过了缱绻深沉的海誓山盟。芷蘅微笑,抱紧他的背,月影之下,风寒不减,只是彼此纠缠的热烈,抵御过风、抵御过寒、抵御过所有的一切。她在他的亲吻中沉沦,在他的热望里陷落。烟花褪色,醉了又醒,只希望一生,他们都可以这样相拥,再也不要有无奈的分离!唯愿这爱,永恒如星!……………………次日,李昭南班师回京,大军浩荡,北冥国已作北冥城。一路而去,芷蘅独坐鸾车,杨芷菡坐在靠后的车辇。穿过北冥恢复如常的街市,这一次出去,恐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一切如过眼浮云,沉沉浮浮,最终,还是要离开。也许,这片土地,果真不属于自己!余光望见杨芷菡车辇,车帘亦是微微挑开,露出她柔美的侧脸,想必此时,她的心头亦有感慨万千。忆起昨夜,李昭南未宿春暖阁,她心里定然恼恨万般。她那样好强的心性,那样自傲的女人,这样的折辱定然令她承受不了。她放下车帘,眼前忽的浮现李昭南温柔眸光,想起他昨夜的缱绻情深,心头无比温暖,忍不住再向外望去。他修身伟岸,背影若冰峰凌傲,气度惶惶、贵胄威仪。她不禁心中感动,她从未曾想过,这样的一个男人,竟是属于她的!正自想着,大军忽的停住。芷蘅一惊,素指捏着车帘,她的鸾车紧跟在李昭南之后极近的地方,但见一人下马跪拜,呈上一封急报。李昭南展开而看,那人恭敬开口说:“陛下,阿那犯境。”唐世言眉心骤然一紧,看向李昭南渐趋凝重的目光,李昭南将急报攥紧在手中,鹰隼似的眼光望向唐世言:“好个容尔丹,想趁着我们立足未稳,进犯中原!”唐世言却凝眉不语,脑海中飞逝一个人的笑颜,看着他手中信笺,阿那进犯,那么容嫣非……他握紧缰绳,容嫣非曾不惜余力的帮助李昭南,想必此次阿那进犯,她定然不知,否则,她的个性至少会事先支会。心里黯然失落,如此说来,她不知道的可能只有一个,她真的已经嫁给了那个乌刘国王子吗?不然,她怎会坐视两国徒起干戈?李昭南随即下令,大军加速回城!内忧才平,外患再起,他登基以来,便在烽火硝烟中,战争不断,想必此时朝中亦不安稳,不知李民是否能够震住?如此下去,劳民伤财、议论纷纷,只恐国本动荡!这些日子,李昭南一直研习治国之道,深知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一味的征战,国库亏空,百姓贫苦,那……坐这个江山又有何意义?李昭南心中不平,阿那便是料准了此时发动干戈,要么便是两败俱伤,要么便是自己妥协退让,这两条路哪一条对自己都没有丝毫好处!一路之上,帝王目光沉沉,回到皇宫,李民将积压的国事一一报上,还好,李民是文武全才,留他在朝中,确是可以倚重的。李昭南整夜批阅奏折,烛辉明了又灭,他甚至未及更换战衣,便不停的看着奏疏。芷蘅不忍,端一碗安神茶在他面前,轻声道:“歇息下吧,至少要先换了衣裳,吃点东西。”她素白纤指搭在李昭南肩上,李昭南抬首望她,凝眉叹息:“梁州水患、苏城冰冻,如今阿那竟在此时犯我国境,实在卑鄙。” 帝后之策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微微低眼,于国事,她无从插口,只道:“陛下,可是方才发觉,坐江山远比打江山还要更难?”李昭南一怔,不错,他或多或少已力不从心,从前四方征战,浴血沙场,是打心底里畅快淋漓的,可处理国家琐事,却已令他身心俱疲,那重重重压,仿佛是一块巨石,不断的增加着它的分量。他如今要想的事情太多,适才,他才查看了国库剩余,因连年的征战与内乱,国库空虚,已不堪重负。可是……阿那已兵在边境,难道……要让剑指四方、从无败绩的他,对阿那礼让三分,低头求和吗?他做不到!“芷蘅,坐江山累的是心,而打江山累的是身,你说,哪个更难?”李昭南沉沉叹息,轻轻按着额头。“可那……便是帝王所要承受的,不是吗?”芷蘅说着,拂开他的手,纤指轻轻揉动他的太阳穴,她目光怅惘,作为帝王,有些骄傲,在有些时候,必须放下!便如,她作为皇后,作为李昭南的女人,亦要承受后宫争斗一般。“难道……要朕……去与阿那议和不成?”在他李昭南的生命里,战场之上,只有胜负,没有议和,他认为……那便是最大的耻辱!他不能接受。芷蘅双手沿着他的肩轻轻滑下,如雪容颜柔腻温软,贴在李昭南颈侧,她幽幽说:“昭南,我独自在山上的三年,唯一学会的便是忍,忍得一时,方可图日后,若我当时,不是离开了你,想必,我早已没有命站在你的身边了,而你又何须介意一时的胜负成败?何况,议和不是失败,想必阿那亦不会得寸进尺,汉高祖刘邦有白登求和之耻,可他最后坐拥天下,唐高祖李渊亦一度向突厥称臣,可最后他执掌江山,唐太宗李世民,如你一般,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可当他初登大位,国基不稳,亦有渭水之盟,行缓兵之计,最后,终于将突厥一网打尽,雪洗前齿,军国大事芷蘅不懂,只是一味好强征战,巨资军事,只恐怕留给后世的江山却已千疮百孔!最终,走向衰落。”李昭南听她字字深刻,殿火明暗不定,他以前,从不知,芷蘅竟如此会大道理,他将她缓缓拉在怀中坐下,挑唇微笑:“你将朕比汉武帝?”芷蘅莞尔,清美容颜嫣然妩媚:“芷蘅谁也未比,你就是你,谁也不能比。”李昭南轻吻她的唇,却忽的郑重道:“朕肯议和,却只怕阿那野心不止于此,渭水之盟,令太宗明白,突厥善变,必除之而后快,只怕日后仍然逃不掉一战。”“可如今却不是时机,大沅征战了太久,虽皆是凯旋而归,却亦是元气大伤,此时此刻,大沅需要的怕是休养生息。”芷蘅一番话,正说在心坎里。只是,他一直犹豫的,便是放不下多年以来,天地不惧、鬼神不畏的面子。作为天将军,他大可以纵马天下,不管不顾,踏平阿那。可作为一国之君,他却必须面对江山社稷、天下百姓、人间疾苦。他望着芷蘅,忽然说:“芷蘅,你变了很多,说起这些来,竟也是头头是道。”芷蘅笑道:“我不过随便说说,在山中的三年,也只以书画打发时间,读了些书,谈不上道理,总归不再如从前一点帮不上你。”李昭南将她抱紧在怀里,芷蘅靠在他肩上,细声说:“对了,你给我的陪葬品,还剩下一些,不多,变卖了,怕也可充实国库。”李昭南怔忪,轻轻推起她,望着她淡笑的脸:“陪葬?”芷蘅点头:“你忘了吗,你给我那样隆重的葬礼,那么多珍奇,不然你以为唐世言哪里有钱购置那些粮草?”李昭南心中一震,莫名忆起那一场三年的鏖战,的确,那时候自己对唐世言的说辞便十分疑心,他有多少资财,他最是清楚,可大批购置到粮草,的确匪夷所思。李昭南眼里深情几许:“竟是你……”芷蘅的手被牢牢握紧,芷蘅笑说:“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它们还能派上用场,不是很好?”李昭南的心,似乎被什么牢牢抓紧,他的手亦收紧了力道,芷蘅眉心一蹙,李昭南已将她拥紧在怀里。“芷蘅,你越来越像个皇后了。”他语色依然沉沉,心里却激荡万分。芷蘅坚定了他的信念。作为帝王,他的无奈,便是再也不能随性而为!突地,李昭南眸光一肃,但见窗阁外树影忽然纷乱。他立时将芷蘅拥起,闪身至芷蘅身前,但见窗阁处一人影迅即而来,突地,一声巨大的声响,那人跳窗而入,李昭南蹙眉,拔出身边长剑:“芷蘅小心。”芷蘅紧紧贴着李昭南背脊,只见那人娇小的身姿,一身胭红,回首之间,清澈的眼睛,流光分明,却隐了若有似无的忧愁。李昭南定睛看去,惊讶道:“容嫣非?”那女子点头,一身风寒,遮掩不住眉宇间的愁楚,正是容嫣非!此时,殿外侍卫已冲将进来,李昭南忙挥手示意:“都退下吧,是朋友。”侍卫一怔,相互而望,再见来者乃一名红衣女子,随即施礼而去。李昭南看着容嫣非,此时再见,彼此目光里皆有几分复杂的情绪,容嫣非,曾屡次对他施以援手的女子,此番前来,却是敌营的公主!仍记得送她离去的时刻,这一次迎她回来的却是战争。李昭南将长剑收回,殿宇高烧的明烛,燃烧静默。“公主好本领,宫中守卫如此森严,公主竟可如此轻易的来去?”李昭南唇角依稀带笑,他了解容嫣非,明白这一切,绝非容嫣非所愿,不然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容嫣非苦笑道:“陛下,难道您忘记了?栾阳城构筑图,我亦是看过的?” 两个条件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一怔,遥想那一场宫门喋血,不错,那时候容嫣非凛然助他宫变,他莫名信任她,便如信任唐世言。李昭南渐渐凝眉,容嫣非亦沉重道:“放心,我没有那么卑鄙,对于父王此次发动战争,我劝阻不住,我不会对他说半个字的。”李昭南挑唇笑笑:“公主此来何意?”李昭南步下龙案,芷蘅一步步跟在后面,她想,容嫣非的到来,许是个转机。容嫣非看着他,目光里楚楚光色,尽是为难与矛盾。此番两国起干戈,纯是父王挑动,这是她绝不愿看见的,她回到阿那,拒绝婚嫁,以死相逼,父王无法,取消与乌刘国婚事,许以钱财,修两国之好,而后,父王将此事迁怒于大沅,父王认为,自己屡次援手李昭南,是对李昭南情意暗许,加上此番阿那大破资财,又赶上大沅连年征战、元气大伤之时,容尔丹便毅然发动此次战争。容嫣非深深吸一口气,沉重道:“此次父王亦并非要交战不可。”“哦?”李昭南道,“公主有话不妨直说。”这样吞吐,似乎不是容嫣非的性子。容嫣非看看一边的芷蘅,她容色嫣然,静静依在李昭南身边,沉默的看着她,见容嫣非向她望来,不免一怔,随即笑道:“公主,莫非此事与我有关吗?”容嫣非这才收回目光,偏过头去:“不,皇后,没有……”见到芷蘅,她的心里有许多感慨,这个唐世言心里的女人,见到她,便不由得想起唐世言,想起那个日色如洗的山间,他白衣策马,她绝色倾城,他深情的吻她,却对自己退避三舍。心头无端的牵动,令神色俱沉。李昭南见此,亦凝眉说:“怎么?公主,可是有何难为?”容嫣非低声道:“不,与皇后无关,是……父王此番发动战争,亦是对大沅、对陛下的不信任,陛下踏平中原,一统天下,父王只怕终有一日,陛下亦会毁弃对阿那的友好盟约,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趁着大沅元气大伤,又逢灾难频频之时,占据先机,入冬,是草原的苦日子,父王并非要恋战,只是怕大沅趁着冬天发动战乱,为求求个心安,便率先出手,所以……”容嫣非一顿,李昭南疑惑道:“所以?”“所以……父王意思,要么我和亲大沅,做你的妃子,要么,大沅许阿那布匹钱财,要阿那度过这年苦冬,他才能安心!”容嫣非说着,眸光更暗。和亲!李昭南怔忪,于容嫣非他虽心里敬佩,却从无儿女情长,而许阿那资财,却只怕亦是力不从心,苏城冰灾、梁州水患,本已空虚的国库,就算加上当年芷蘅陪葬,只怕内忧尚不能缓解,若是再以巨资令阿那退兵,那么势必灾情无法控制。此事,当真是进退两难。芷蘅见李昭南神色凝重,容嫣非忧郁重重,心下略略一思,想起容嫣非曾只身上山,面对唐世言的眼神,她是女人,她懂得 那样的眼神,而今,她站在李昭南面前,说起和亲,容色幽幽,显然并无半分情愿。既是如此,那么……烛辉已凝结了夜色,芷蘅上前一步,笑道:“既然,此次战争皆非双方所愿,无非是彼此相互不信,那么,却不知我大沅的唐义公,是否配得上阿那的巾帼公主?”容嫣非一怔,面色倏然绯红,如云浮烟,缭乱眼眸,她看向芷蘅,但见她清颜如水,目光透澈,仿佛是看穿了自己的心,唇角凝着笑意。李昭南亦是一惊,但见容嫣非神情羞赧,面色轻红,心下顿时明了,倒是放宽了心,了然笑道:“哦?如此,到是甚好,那小子天天喊着要个压寨夫人,只是赐他个公主,倒是便宜他了。”“谁要嫁给唐世言?”容嫣非心里,仍然多少介意唐世言的无情,想起不久前的一幕,他甚至没有丝毫挽留之意,若他不愿,她容嫣非却绝不强人所难。她转身,殿外已见微明的天色。容嫣非长叹一声:“陛下,容嫣非言尽于此,若是两个条件,陛下皆不可接受,却只恐怕你我之间,便免不了一战了!今晨,父王恐便会来与陛下交涉,陛下趁着还有些时辰,好好想一想吧。”容嫣非言毕,一身胭红消失在暮色茫茫中。殿口冷风簌簌,大殿之内,几许寒意将残烛熄灭。昏黑之中,李昭南并未叫人燃烛,他轻轻揽住芷蘅素腰,深深凝眉。只怕这一战,对阵几次,是免不了了。但,他仍旧希望,可以不必大动干戈!“芷蘅,你确认吗?”李昭南忽然道。芷蘅自然会意:“确认。容嫣非公主曾只身上山,只为寻唐大哥而已。”“那么……唐世言又是何意?”李昭南望向她,黑暗中,有微微曙光即将穿透暗云,芷蘅神色不明,只是暗自凝眉,轻轻低下头去。犹记得山风簌簌中,唐世言的深情拥吻,虽然,他再不曾有任何举动,却不知,此时,他心意究竟如何?见她垂首不语,李昭南牵唇一笑:“他爱你。”芷蘅一怔,惊颤举首望向他,李昭南神色在暗淡的夜里,冷峻里是怅惘与豁然。他眸内布起捉摸不定的笑意,芷蘅不免心惊,她凝眸不语,李昭南却笑着回身,走回到龙案前:“无需隐瞒,我早已看了出来,在我看见他抱着昏迷不醒的你时,那种焦灼不安,与痛惜万分的眼神,我便知道了。”芷蘅回身望着他,他知道了,可他没有说,甚至没有质询唐世言?这实在不像是他。李昭南提起笔,奋笔疾书:“不必惊讶,若那男人不是唐世言,我早便杀了他!”李昭南暗眸在微明的天色里如夜深沉。他语声冷冷的,芷蘅走到他身边,为他挑起一点烛光,照亮他笔尖墨水,李昭南将一纸圣谕写好,高声呼道:“来人。” 刀兵相见 - 欲火皇妃 - 忧然 立时有内侍匆匆上前,低身拜倒:“陛下吩咐。”“将此书信上山交与唐义公,命他速速前来。”李昭南容色凝重,内侍小心接过书信。李昭南转眼望向芷蘅,暗夜般的眸里,却浮起似笑非笑的光色,他不语,转回到内殿中。芷蘅跟在他的身后,他复杂莫名的神情,令她不解。李昭南那样的眼神,分明不见了大敌当前的忧色,究竟,他的心里在想什么?这一战,是否,真的可以在这一纸书信中,便避免了?……………………唐世言连夜来到栖霞殿。清晨,薄寒透襟,芷蘅一身素洁莲纹隐花裙裳,坐在李昭南身边,李昭南已换一身墨黑蟠龙袍,见过唐世言,想必便要去迎见阿那使臣。唐世言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显然李昭南的书信扰了他的好梦:“陛下,何事这样急啊?”李昭南龙眸深暗,目色沉沉:“你惹下的好事!”唐世言一怔,芷蘅亦是不解望向李昭南,李昭南拍案而起,沉冷的目光,龙颜大怒:“你可知阿那进犯大沅的真正动机?”唐世言一怔:“不是趁虚而入吗?”李昭南盯着他,唇角牵出一条冷酷弧线:“说吧,还打算瞒着朕吗?你到底……怎样得罪了容嫣非公主?”唐世言身子一震,容嫣非?这场战争竟与容嫣非有关吗?李昭南冷声笑道:“既是你惹下的祸患,你便去给朕解决掉,否则……不要来见朕!”李昭南回身背对他,怒气不消。芷蘅大惑不解,容嫣非分明不是这样说的,可昭南他……“昭南……”芷蘅才开口,李昭南便喝断她,“芷蘅不要求情,这一次……若解决不掉,唐世言,你知道该怎么做!”唐世言大骇,他为李昭南办事多年,李昭南一个眼神,他便明白他的想法,而他通常这样说,便意味着……唐世言不知,为何他如此动怒,但想必,如今已身为帝王的他,更加难测了吧?芷蘅不懂,看向唐世言,唐世言稍稍沉下口气,从容道:“好,你的命令,我从来不能不听。”他转眼对上芷蘅疑惑的目光,笑道:“若解决不掉,唐世言自会自裁于陛下面前!”说完,转身而去。“等等……”李昭南道,“回山准备迎战阿那,阿那提出的议和条件,朕不可能答应,这一战,便由你来应战!”唐世言转身,看着李昭南不容置疑的目光,他冰冷如铁,狠辣如鹰,从来都是如此,他似乎应该习惯了。唐世言施礼而去,背影隐没在晨光下,晨光明亮,可他的背影却显得沉暗至极。芷蘅走上前,不解的看李昭南:“昭南,明明不是那样的,你……”李昭南突然笑了,适才的狠辣阴森之色顿时消失。芷蘅一怔,李昭南笑说:“芷蘅,唐世言我太了解了,你单单要他为我出战可以,但若牵扯到旁的,尤其是感情,他却未必肯去,他这人啊,从来口是心非,嘴上永远比谁都恶,可实际上并非如此,这一次啊,我倒要让他吃点苦头,要争取容嫣非便靠他自己,我可不会以国事插手,容嫣非公主的心性,亦不希望他们的情感中有任何国家大事的牵扯,若是因阿那进犯而结成此姻缘,想必俩人心中皆会有芥蒂。”芷蘅想想,的确如此,但心里仍有疑虑:“可是,阿那的两个条件……若容尔丹不同意唐大哥与容嫣非公主之事,定要她嫁你为妃呢?”“芷蘅,容嫣非的性子,连乌刘国的婚事都能推拒掉,这又算什么?容嫣非说的不错,容尔丹此番亦并非非打不可,只不过他为乌刘国而破财迁怒大沅,又因这个冬,阿那储备不足,他不过想求个心安,要我大沅暂时不会进犯阿那,说白了,就是缺少信任,一旦有了信任,也便不会存在这场战争!”李昭南分析得头头是道,唇角笑意渐渐凝结:“唐世言,但愿这一次,你果真能处理好,解我大沅燃眉之急!”虽说,李昭南用计有意撮合唐世言与容嫣非,可是,容尔丹亦是野心勃勃之人,他恐怕到时候,容尔丹亦不会轻易罢手!“可是,亦不必将话讲得如此严重。”芷蘅仍然为适才李昭南的眼神而心惊不已,李昭南看着殿外晨光渐渐昼亮,沉声道,“自裁吗?我自有用意!”芷蘅怔忪,李昭南的目光太过复杂,仿佛有一层厚重的云,将心思隐藏极深,有时,她觉得自己早已了解了他,可常常在这种时候,他便又会是另一番模样,要人迷惑不解!………………容尔丹的使臣果然提出了同容嫣非所说一般的两个条件,李昭南断然拒绝,于是容尔丹当即下令,兵临瀛水,瀛水河畔,两军对峙,唐世言一身战袍,于秋风中瑟瑟而动。对面,阿那兵队临风而立。为首的女子,依然胭红一身,眉目清秀,眼神却忧色重重,如同浓重的秋色,沉在眸底,挥之不去,她望着对面的男人,战袍加身,目光肃然,他的眼光亦不再清朗如初,仿佛乌云遮日,有种看不透的纠缠。如今,大沅高举唐义公旗帜。战旗烈烈,容嫣非目光痴惘,容行山立马一边,喝道:“好个大沅天子,竟如此自傲,我大沅有心修好,他却不领情!”修好?唐世言一怔!李昭南并未与自己提及过阿那修好之事,李昭南的疾言厉色还在眼前,令人不寒而栗。他转眼看向容嫣非,容嫣非连忙避开他,神色冷冷的。唐世言道:“公主,没想到,我们再见,竟是在战场之上,刀兵相见。”容嫣非冷声道:“人生无常,原便如此?”唐世言沉了眉目:“一定要这样吗?”容嫣非面无表情:“别无选择!” 君心莫测 - 欲火皇妃 - 忧然 突地,刀光暗了日色,容嫣非弯刀烁亮,两柄如月弯刀在手,骏马鸣嘶,勒马上前:“唐世言,你我两国交战不可避免!”弯刀银亮刺眼,唐世言惘然看着这一切,那一天,他没有追回她,却亦不曾想过,再次相见竟是刀光对剑影。唐世言手中一紧,剑气亦立时纵横如风,磅礴的剑气令容嫣非眼目微眯。战场之上,秋风扬起尘沙飞扬,秋阳万丈金光,却只落得刀光寒、剑影深。还有一双相望的人,黯然凝眸……“唐世言接招吧!”容嫣非弯刀烁亮,旷野茫茫,瀛水河畔,河风裹着苦苦的涩味儿,刀风过处,草木尽凋。唐世言闪身避开,长剑刺破秋阳,刀剑相击,电光火石,容嫣非的眼神在刀光处,隐隐透着哀伤。如何,愿意如此刀兵相见?如何,想要这般生死相搏?只是,她毫无理由说服父王,嫁给李昭南为妃,莫说是自己不愿,便是李昭南怕也不愿吧!当她得知李昭南拒绝两个条件时,她便想到了战场之上,许是会面对熟悉的人,或者李民、或者是谁,可是,她却没有想过,竟会是并无官职,只危难时方才出手的唐世言!唐世言亦不曾想过,容嫣非竟如此冰冷决绝。她的眼神分明还有情愫深刻,可为什么,却不肯放下手中弯刀?战马嘶鸣,天宇暗淡。两军肃然而立,看着各方主将挥刀劈剑!唐世言横剑架开容嫣非凌厉的一刀:“公主,可否与唐某单独谈谈?”容嫣非是何等好强的性子,既然唐世言于她没有情义,她是绝不拖泥带水的女子。她面无表情:“战场之上,岂容多言?”刀锋前冲,唐世言闪躲之间,只听“嘶”的一声,战衣被划出一道长口。秋阳迫上,遥远的山峦隽秀被逼成一道连长的线。瀛水河滔滔流淌,秋阳下,随着那残破衣襟落下一缕墨黑长丝,似与天边远山连做了一线……唐世言一惊,那青丝裹着玉色缎带,飞扬在秋风里。一缕青丝、一缕情丝!刀光剑影无情,许便是一个措手,便会将它斩做两半!他翻身下马,一个鱼跃,滚地将那一缕青丝握在手中,柔软的触感,刹那,那流光飞舞的日子,锦色年华似皆在这个瞬间消逝――“你可知我为何去而复返?”“我是来找你的,我半途折返,不为别的,我只为你……”“我们阿那女子,爱上一个男人,就会将一缕发亲手割下给他……”“唐世言,我一定要和你的发系在一起!一定!”唐世言从不知道,这一句句、一声声,自己竟会如此清晰的记在心里,尘埃飞扬,秋沙眯眼,唐世言就地一滚,容嫣非来不及收势的刀锋划过他的手臂。鲜血四溅,与沙粒混作污浊的气息,扑入口鼻。唐世言握紧手中青丝,那是容嫣非亲手割下给他的信物,他抬眼看着容嫣非,只见容嫣非握刀,目光惊惶。她不敢置信自己的那一刀,他竟没有躲开。他好像急欲冲向另一边而忽略了她并不犀利的攻击!容嫣非定睛一看,只见唐世言淡淡微笑,单膝跪地,清朗的目光不再有阴霾深深,他手中紧紧握着的……是被玉色缎带束紧的一缕青丝!容嫣非心头一震,眸光顿时似水,那过往的、悸动的、刻骨铭心的热烈表白,那曾坚定不移的青丝誓言,软软的流过心底。容嫣非望着他,几乎脱口而出他的名字……可是,只听身后,已传来呼声连连。“公主是英雄!”“公主,我阿那的女中豪杰!”“公主万岁、万岁……”阿那国勇士们声声的呼喊,令容嫣非心绪顿时大乱,她不知所措的立在原地,望着欢呼雀跃的阿那兵将,望着容行山大喜过望的神情。“好,妹妹,看他大沅皇帝还敢如此嚣张?”容行山一句话,几乎穿透了容嫣非心肠,容嫣非低眸看向唐世言,他败了,他竟败在了自己的手上!而并非功力不济,而是为那一缕青丝……秋阳更盛,晃得容嫣非头晕目眩,她看不清唐世言的脸,看不透他的眼神。他淡笑如风,暗了秋色,旷远大地,无垠江水,滔滔风来。唐世言缓缓起身,将青丝放回到怀中,抱拳轻声说:“公主,你赢了。”唐世言翻身上马,一声令下,大沅军队士气低沉,马蹄声阵阵,秋色踏碎,唐世言的背影消失在秋阳茫茫中,沙尘中还有他的鲜血、还有……他的温度。容嫣非感到心头剧痛,那个背影,令她鼻端酸涩不已,几乎……落下眼泪……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越是想要坚决的忘却,却越是深刻的忆起曾经……她缓缓闭目,秋风瑟瑟如刀,一缕缕纠缠的发,凌乱风中…………………………大沅军队第一次对垒便败下阵来!唐世言跪倒在栖霞殿前,冰冷的石砖,寒冷自膝上袭入心里,心里的寒意,却掩不去眉间的失意。容嫣非拔刀瞬间,他的脑海中有刹那空白,而后清晰的便是她曾战场驰援、热烈表白的秀色容颜。于是,那磅礴剑锋里便有了绵绵柔情,便有了迟疑与退让,当青丝落地的瞬间,他更是奋不顾身的跃下战马。那时、那刻,他才惊觉,原来,容嫣非的离去,早已是心头烙刻深深伤痕。李昭南缓步踱出栖霞殿,站在唐世言身前。他低眸望他,目光冷似冰霜:“唐世言,你可知罪?”唐世言平静道:“唐世言知罪,愿以死谢罪。”“死?好!”李昭南冷冷一笑,向身边高喝一声,“来人,将唐义公押入天牢,三日后处死!”龙袍卷起一地落花如雨,唐世言怔怔跪在当地,眸中却无半点波澜,这是他料到了的,李昭南的冷酷决绝,他不是第一次感受,他说过的话,便一定会兑现! 天子无情 - 欲火皇妃 - 忧然 “死?好!”李昭南冷冷一笑,向身边高喝一声,“来人,将唐义公押入天牢,三日后处死!”龙袍卷起一地落花如雨,唐世言怔怔跪在当地,眸中却无半点波澜,这是他料到了的,李昭南的冷酷决绝,他不是第一次感受,他说过的话,便一定会兑现!他说,要他死!他就一定不会活!身边之人略微迟疑,人人皆知,唐义公虽不在朝为官,却是当今圣上最为倚重之人,李昭南背向唐世言,狠狠望一眼身边侍人:“愣着干嘛?没听见朕的话吗?”侍从一惊,连忙走到唐世言身边:“唐义公,得罪了……”唐世言缓缓起身,沉默的走下栖霞殿白玉宫阶。他一步一步,不曾迟疑,甚至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芷蘅躲在殿门内,此时亦不禁走出,望着李昭南沉冷的眸光,目色惊凝:“昭南……”李昭南看向她,没有言语,转身走回大殿。芷蘅心头一紧,昭南,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他真的……要办唐世言吗?他的眼神看上去那样冷,不像是玩笑!况且,唐世言战败,如此公然下狱,只怕日后就算要放了他,也会为居心叵测之人诟病,到时又要如何收场?为什么,她总也看不透他的眼神、看不穿他的心?芷蘅默然叹息――君心莫测,也许,她终究不够了解他!………………………………………………………………李昭南令唐义公下狱,且将此事闹得沸沸扬,天下皆知,人人不免震骇,伴君如伴虎,看来果然不错。而芷蘅每每提及唐世言,李昭南都会避而不谈,他到底在想什么?阿那兵还在眼前,两日来,他宁愿与来使反复纠缠,也不愿放过狱中的唐世言,眼看距离行刑之日还有最后的一个晚上,腊月已至,十二月,梅花含苞,冬寒将来,芷蘅一身薄棉织锦裙,立在窗边,望一树梅花似傲。是否,唐世言亦是太过骄傲了,是否,他们之间,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眼看行刑在即,却不见任何转圜的余地。李昭南笔锋疾厉,批阅奏章。芷蘅远远看着龙案前的他,眸光在烛辉里凝结,他似乎很多心事,又似乎若无其事。忽的,一阵冷风袭过,烛火猛地摇曳,几乎熄灭,芷蘅心一颤,但见李昭南亦是笔尖一顿,眸光犀利望向殿口。果然,一抹胭红色身影,自殿口直冲入大殿,有兵卫刀兵相见,碰撞激烈的火花,夜色愈发浓了,芷蘅看见李昭南唇角微微一牵,烛辉下,眸光分明。她一怔,只见李昭南缓缓起身:“都退下,是朕的朋友。”殿口兵卫得令,立时停手,退在一边跪倒:“是。”容嫣非收起弯刀,丽眸如电,望着李昭南冷冷双眸,寒意陡生。芷蘅惊道:“公主?”容嫣非看她一眼,却亦是眼神冰凉,她冷哼一声:“皇后,枉唐世言对你情深意重,如今,你却要眼睁睁看着他送死吗?”芷蘅一怔,愣在当地,她看看李昭南,李昭南却容色安定,平静说:“公主此来,只是为说这些吗?”容嫣非望向李昭南:“陛下为何要这样做?”李昭南笑笑:“朕不明白公主所指?”容嫣非愤然上前,容色嫣红:“不明白?你为何要杀唐世言?”“公主,唐世言临行立下军令状,若不能解决阿那犯境之事,便自裁于朕的面前,如今,他更是首战告败,朕令他下狱,处死,有何不对?于我大沅国政,公主是否插手太多?”李昭南眸光暗淡,声色俱沉。容嫣非怔忪,李昭南如此的样貌,全然看不出,即将处死的人,是他曾经的生死兄弟!“陛下,难道,曾经的种种您全都忘记了吗?是谁……肯为您出生入死,无悔无惧?是谁……肯为您流血牺牲,义无反顾?此番,他不过败了一阵,胜败乃兵家常事,您便如此不念往昔之情?试问,您于心何忍?”容嫣非动情处,不禁泪水盈盈。烛辉里,她目光深深哀愁,李昭南缓步走下龙案,窗缝儿拂进的冷风令眸光更寒:“不然怎样?阿那的两个条件,朕不可能应下,梁州水患、苏城冰灾,朕不可能同意容尔丹如此巨额的议和条件,而与朕为妃……”李昭南冷冷挑唇:“公主可愿意吗?”容嫣非一怔,李昭南目光冷似寒霜,似乎毫无破绽可寻,火影在帝王脸上飘忽不定,芷蘅只是一边静静看着,她始终相信,李昭南不会绝情至此。月色苍白,容嫣非目光忽而柔软,幽幽望向殿外。“陛下果真要杀唐世言吗?”容嫣非沉声说。李昭南道:“除非,有一个坚实有力的理由,令朕信服!”容嫣非幽幽一笑,回眸说:“我想见他。”李昭南毫不迟疑的向殿外吩咐:“来人,将唐义公带到栖霞殿来。”容嫣非暗自凝眉,李昭南既如此决然的要杀唐世言,却为何如此轻易的便要自己见她,且不是令她前去天牢,而是将唐世言传到栖霞殿来?“陛下不怕唐世言半途跑掉?”容嫣非挑眉道。以唐世言的本事,这不无可能。李昭南却从容笑道:“他不会!”如此坚信的眼神,更令容嫣非不解,既然他如此信赖唐世言,却又为何一定要杀他?许久,殿内皆是冷冷沉默。芷蘅缓步走到李昭南身边,她眉间亦是许多疑惑不解。李昭南的心思,恐非常人可以体味,而自己,终究也只是比别人多了解一点点罢了。若说看透了他,这世上恐没有人吧?殿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三人一齐看去,只见唐世言一身囚衣,迈进栖霞殿,侍人一个低身,李昭南示意他下去。殿内,只有他们四人而已。 生死考验 - 欲火皇妃 - 忧然 殿门被缓缓关掩,一色月光被遮掩在殿外,只是稀疏的落进几缕,打在青砖地面上,与烛辉交融,恰到好处。唐世言道:“罪民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目光幽幽一侧,容嫣非苍白的容颜映进眸底,他轻轻一笑:“参见公主。”容嫣非心里万般心酸,唐世言如今一身囚服,豪毅脸上多少落魄,可那眼神却依然清朗,并不见即将大刑的死囚。“唐世言,此人如此无情无义,你便就这样束手就擒了吗?”容嫣非不解,想想从前,唐世言明明个性极强,可对于李昭南,他却是无原则、无条件的一味愚忠!无论李昭南说什么,他都认为是不可忤逆的!“唐世言,你愚忠!”容嫣非不解,他竟不为自己辩争一句吗?唐世言缓缓看向她,忽而笑了:“公主好意,唐世言心领,只是,唐世言蒙老帮主大恩,且从来都是听命于陛下,陛下既要我死,我便一定该死!”容嫣非几乎不可相信,他目光淡定,从容不迫,一副视死如归的大义凛然。她转眼再望李昭南,唐世言的话,他竟没有一丝感觉吗?她冷声说:“人人都说大沅天子无心无情,如今我真真信了!”说着,忽的将手中弯刀扬起,寒光直逼李昭南胸口而去!芷蘅大惊:“公主……”她下意识闪身李昭南身前,李昭南连忙将她揽住,护在身侧。容嫣非寒刃如霜,烛辉凌乱在目光里:“我今天,一定要带唐世言走!要么出手将我一同杀了,要么……便放我们离去!”一声决然,李昭南眸如冷夜,深邃幽凉,却不言不语。容嫣非见他沉默,握着弯刀的手终究狠狠一紧,她挺身上前,弯刀如同追月电芒,直向李昭南而去!李昭南一个闪身避开,刀锋却忽而顿住,容嫣非只觉腕上一紧,她转眸看去,只见唐世言起身,牢牢攥紧了她的手腕!容嫣非望过去,唐世言清朗眸光坚然:“公主,要杀陛下先杀我!”容嫣非一怔,唐世言的眼里纠缠着复杂、痛楚与隐忍,他握住她手腕的手微微颤抖,容嫣非不解,陡然一滴泪水滑落:“唐世言,你是被迷了心智吗?你这是愚忠你知不知道?”“公主,我们兴龙帮人,皆以陛下之命是从,乃亘古不变的帮规,谁人亦不能违逆!即使是我,也不行!况且,我唐世言蒙受老帮主大恩,无以为报,老帮主生前重重嘱托,唐世言在,则定要保陛下安妥。”唐世言脉脉情致与坚定忠心在眼里分外清晰。容嫣非看着他,流连的泪水,忽而断线,落得汹涌不止:“唐世言,你是傻瓜吗?你愿为他死,他去要你去死!唐世言,你……”她紧紧咬唇,再说不出半个字,纤指却陡然一松,如月弯刀啷当落地,青砖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惊碎许久的沉默。唐世言亦缓缓松开握紧她的手。容嫣非怔怔站在当地,娇躯微微颤抖,殿火高烧,光火分明。燃烧的殿烛,幽幽光火,密集似针,一针针扎入容嫣非心里。而唐世言的目光亦渐渐低落,他握紧双手,只望着容嫣非投影在青砖地面上纤细的身影。“好!”许久,容嫣非缓缓开口,“陛下,我不杀你!既然再无转圜,那么……”容嫣非转身望向李昭南,目光里摇曳凄凉的光色,她眸底的泪水陨落如雨,唇角微微颤抖着,却似乎带了一丝微笑:“陛下,既然如此,便请陛下将容嫣非一同杀了!反正,阿那与大沅亦是免不了一战,倒不如,我与唐世言死在一处,免得看着这世间人情淡薄,倒也痛快干净些!”说着,低身拾起地上弯刀。银亮的刀光,飘忽,令殿烛如霜。唐世言大惊失色,踱步上前,却似乎这一步,沉重万般,他距她不过两三步,可是终究比不上她的手快。容嫣非便是这样决然的女子,若要认定了一件事,是绝不会犹豫不决的!“不要……容嫣非!”唐世言感觉,身体仿佛被抽空一般,心底的痛顷刻蔓延,四肢百骸似乎都被入侵了一般。“不!是我口是心非,容嫣非,我喜欢你……”千钧一发,唐世言脱口而出。他的手触及到容嫣非身体的刹那,方才定睛看去。适才,脑中一片空白,只听见一声风响,容嫣非被他拉在怀中,而那手中的弯刀,竟已在李昭南手中!容嫣非亦是一惊,待到睁眼,已在唐世言怀里,唐世言亦惊惧不已,眼里的惶然犹在,兀自不敢相信,容嫣非面色嫣红,一双水淋淋的眸仍然情意脉脉的望着自己!唐世言与容嫣非一同看向李昭南,李昭南手握弯刀,上下端详,赞道:“果然好刀,烁亮如光、利而不重!不错!”李昭南说着,将弯刀掷向唐世言,唐世言伸手接过,另一只手却仍然揽着容嫣非腰际。他不解,李昭南却狡黠一笑:“这不是都说出口了?”容嫣非与唐世言一怔,芷蘅亦是心里一惊,她看向李昭南,李昭南目光深深,冷峻的脸,洋溢得意的笑容。那是他脸上极少见的笑容,他望着唐世言,挑唇笑道:“唐世言,朕说过,迟早要报复回来!”唐世言一怔,脑海里迅速掠过种种记忆,记忆停留在大军出征时,他助芷蘅随在军中,李昭南气得无话可说的情景!好啊,一向只会捉弄别人的人,居然被别人捉弄了!唐世言脸色一阵红润,放开容嫣非:“你……捉弄我!”李昭南一扫脸上阴霾,朗声笑道:“是啊,朕的话,向来说到做到!说了要报复回来就一定要报复回来!”说着,转眼看向容嫣非,容嫣非亦是惊诧的看着她,泪迹未干的美眸,惊凝不已:“陛下你……”李昭南忽而收敛了笑容,面色重归郑重:“公主,既然都肯为唐世言而死,还说……不要嫁给唐世言吗?”容嫣非身子一震,她凝眉看着李昭南,李昭南的眼神深重不已,夜色一般的眸,犀利明亮有光。他的目光,似乎早已看穿了这世间的一切。任何人、任何事,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皆会无所遁形。 青丝记忆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叹息一声,目光望向芷蘅,便有柔情万千:“唯有历经了生死,才知道彼此珍惜,否则,你二人可会意识到轻言离别,也许……便可能是一生?你们已经错过一次,这一次,一个倔强,一个好强,谁都不肯先开口,那么,便让朕来令你们开口!”芷蘅看着他,不可思议他用心之深,连自己都没有看出分毫,她亦一度感觉,李昭南欲杀唐世言,即使,仍然心存侥幸,但终究不会想到,他的用心,竟是要他们彼此学会珍惜,而不是一味的逞强好胜,而错过了一生!想想,的确如此,唐世言高傲倔强,容嫣非好强争胜,已然擦肩而过后,便更加谁也不肯先开口。即使,皆是心如刀割、即使,皆是旧情难忘。可若非一番寒彻骨,又哪的梅花扑鼻香?唯有生死当前,方有最真的情意流淌。唐世言看向容嫣非,容嫣非绯红面颊秀色迷离,他似乎懂了,李昭南并非是捉弄他,而是了解他,若李昭南直言要他迎娶容嫣非,那么他心高气傲,连官都不会做的闲云野鹤,怎么会去做阿那的驸马?那么,即使他心存爱念,却也一定会拒绝,这是他的怪性子。而容嫣非亦是如此,若说要她为国为民,嫁给唐世言,加上唐世言曾狠心决绝的行为,她决计不愿强人所难。那么,两方定然僵持!容嫣非轻轻低头:“陛下,你比想象的……还深……”李昭南笑道:“承蒙夸奖。”芷蘅眉间蓄着盈盈浅笑,她几乎感动得落泪,一剪秋瞳里只照见他高峻的形容,他身姿赫赫,目光却柔怜,她靠在他的肩上,昭南,他的确是变了,他的心机依然极深,可他的心,那块寒冷的千年玄冰,却在一点一滴的融化……唐世言与容嫣非对望,两人的眼神交汇,曾经的种种,亦如云烟,缭绕在凝眸的瞬间。唐世言忽的举刀,容嫣非惊道:“唐世言……”一声过后,只见唐世言刀锋激烈、迅即如电。刹那,一缕发断落,唐世言伸手接住,容嫣非心里如同山石崩落,那些坚硬,瞬间塌陷!只见唐世言自怀中拿出那一缕青丝,玉色丝带仔细系着,唐世言将自己的发与那珍视的青丝相系:“永结同心……”容嫣非泪光飘落,面容凄伤,明明该是情之所至的悸动,却只余下青丝记忆的疼痛。曾经,那热烈表白后的心痛,历历在目,便更感到眼前一切不甚真实。“唐世言……”她哽咽难言。唐世言将系在一起的发,递在她的手上:“公主,我与你一同回去,面对你的父王!”容嫣非握紧那缠绕一起的发,亦与唐世言的手握在一起。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自掌心升腾。“等一等……”李昭南忽的叫住他们。二人回首,但见李昭南目光凝重万分:“你们就这样去,容尔丹岂能答允?”二人一怔,芷蘅亦是凝眉看他,李昭南道:“唐义公,容尔丹要的是心安,容嫣非嫁的不是朕,你如何令容尔丹心安而归?”唐世言心中一颤,眉心顿时凝结在一起。不错,容尔丹如此兴师动众,又怎会甘心让容嫣非嫁给一介草寇,便满意而回?那么,根本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他看向容嫣非,容嫣非亦是目光难为。她咬唇,父王此番,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而来,况且,因着乌刘国王子一事,父王已对自己大为光火,那么……又怎会轻易的退兵?更准许……她与唐世言一事呢?心里忽的一个闪念,望向李昭南:“陛下,你……不会早有计策了吧?”李昭南牵唇一笑:“呵,计策谈不上,办法到有一个。”唐世言望着他:“别卖关子!”李昭南骤然拧紧眉,状似愠怒:“唐世言,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说着,转身回到龙案,摊开一绢锦帛,笔锋如刀,字字铿锵,写下一纸圣谕。他抬眸说:“拿着这个,不敢说万无一失,却总也比你们两个就这么只身而去,胜算要高!”唐世言上前接过,疑惑的看着他,李昭南笑笑:“怎么?怕有陷阱吗?”唐世言点点头:“嗯,你现在还有什么事做不出的?是陷阱也说不定。”唐世言握着圣谕,也不施礼,容嫣非也是个好奇的性子,走过来接过圣谕,正欲展开看,李昭南却道:“公主,现在展开,可不要后悔哦?”容嫣非一怔,李昭南的目光深沉,似一望无际的深海,她略作犹豫,看看唐世言,唐世言亦是摸不着头脑,索性揣起来:“不看就不看。”说完,转身而去,李昭南忽的叫住他:“唐世言,此去,可不仅仅是你个人之事,朕本不想与家国天下相关,可这又是逃避不得的,定要成功,不准失败!”他的声调重归了强令与坚决。声音不大,却透露着绝对权威!唐世言亦收敛了笑,他转眼望向容嫣非,容嫣非脸上亦有万分凝重。他一生,只想着青山逍遥,或乡间清闲,可似乎总是事与愿违,他只想做一个山头草寇,却偏偏逃不开宫闱之斗,他只想做一只闲云野鹤,却偏偏逃不开命运捉弄。他,偏就遇见了她!金枝玉叶、高高在上的阿那公主!他的命途,似乎总与意愿相悖而驰。也许,这就是天意。他笑了,拉紧容嫣非的手:“我们走吧。”容嫣非感受他掌心温热的气息,丝丝入心、丝丝是情意。她似乎从未被这样炽热的手掌握住,似乎从没有过一股暖流如潺潺细水流入心里,绵柔如丝。许是太多的沙场征战,磨灭了她的女子柔情,可当遇着真正的相爱之人,这种情愫便如同被唤醒,深刻而汹涌。她与唐世言并肩而去。 一纸圣谕 - 欲火皇妃 - 忧然 栖霞殿,这座似乎蕴藏着无数传奇的大殿,见证了太多爱恨情仇,成就了几对神仙眷侣。栖霞殿有百年历史,柔美奢华中透着庄重。李昭南看向芷蘅,亦拥着她走出殿宇。白玉宫阶,冬寒绵绵。一树青梅傲然风中,空气冷冽却畅快,不久,便会有一场雪吧?李昭南眉宇轻轻一蹙,从前,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莫名的忆起一个人。而自从遇见芷蘅,却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想到。他望着长空,落月银光,照在一树含苞青梅上,脉脉月华,如雪似霜。今年的这个冬,似乎寒得过早了些。芷蘅望着他,本欲开口,却见他深深眸中似乎感慨连连,若有似无的流絮纷纷在眼底起伏,他揽着她腰际的手,亦越来越紧。芷蘅不禁怔忪,他的神情,为何……哀重至此?!…………………………………………容嫣非与唐世言策马向瀛水河畔而去。瀛水河位于栾阳城郊。长风脉脉,荡开容嫣非长发如墨,唐世言微微侧眸,身边的女子,秀丽如草原盛开的金莲花,她虽非芷蘅那般惑世容颜,却也是灵气逼人。清晨时分,天蒙蒙擦亮。二人一夜风尘,赶回到阿那大营。容嫣非求见容尔丹,许久,容尔丹方令二人入内。大帐之内熏着浓郁木草香,容尔丹见容嫣非身边跟着一洒逸男子,他眉目清和,眼神却透着锐气,微微凝眉而思,方忆起碧霄殿之变,此人,乃是李昭南心腹,带兵一路杀入的唐世言!怎么会是他?李昭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容尔丹肃声说:“嫣儿,越来越不像话了,谁令你随随便便的便与敌营之人见面?”容嫣非上前一步,直言道:“父王,我要成亲。”他二人说的是汉话,容尔丹许是看着唐世言在,刻意而为。容嫣非一句话,令容尔丹略微诧然:“什么?”容嫣非重复道:“父王,嫣儿要成亲。”容尔丹神色怔怔:“成亲?”不自觉望向身边唐世言,心中顿时大惊,脸容亦黑暗了:“跟谁成亲?”容嫣非见父王脸色大变,料他已猜到些许,她望向唐世言,交手与他相握,她温然而笑:“他,唐世言,大沅唐义公!父王想必亦是见过的。”碧霄殿,他们算是联手!“哼!”容尔丹拍案而起,怒眸如火,“唐义公?好个唐义公,据我所知,不过个虚衔罢了,如今,亦不过是山贼草寇,如何配得上我阿那公主?”容尔丹的怒气在意料之中,唐世言容色平淡,从容上前道:“王,唐世言确实一介草莽配不得公主,可唐世言却可断言,唯有唐某可给公主幸福!”“幸福?”容尔丹冷冷嗤笑,“你拿什么给嫣儿幸福,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你有什么资本?”容嫣非闪身在父亲身边,高声说:“父王,我非唐世言不嫁,若您不应……”“你又以死相逼吗?”容尔丹一句说出来,容嫣非反而怔住,容尔丹冷冷道,“嫣儿,你不要得寸进尺!若非你拒绝乌刘国婚事,我阿那何至于耗财赔偿?而你明知道,李昭南乃朝令夕改、心思莫测之人,却还为父王惹事情?父王真是宠坏了你。”说着,向外喝道:“来人,将公主给我押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帐外一步!”帐外匆匆跑进两名阿那勇士,却迟疑着不敢上前,容嫣非公主,草原上最高贵的女人,草原的骄傲,容尔丹一声怒喝:“还不动手?”唐世言见状,倏然,银光赫然晨色,长剑出鞘,唐世言剑在手,目光却朗朗,容尔丹一惊,容嫣非亦是一惊:“唐世言?”他怎生这般冲动?唐世言却淡笑说:“我唐世言在,便不会再轻易的放公主而去。”说着,拉过容嫣非,容嫣非惊凝的望着他,他脸容不见紧张,依旧一派淡然:“带公主走?先问过我这把剑!”容尔丹一惊,随即冷哼道:“唐世言,纵你有再大本事,能敌得过我阿那大军吗?能逃得出我这军营去吗?”唐世言笑道:“不能,便请王先看过了陛下圣谕,再行决定不迟。”适才唐世言到忘记了上有李昭南圣谕一封。他伸手递过去,容尔丹目光犹疑,接过金丝帛圣谕,展开看去,一行行扫过,目光骤然凝紧,适才大为光火的目色里,仿佛掺杂了惊惧!他抬眼看着唐世言,上下打量。唐世言不解,他的目光瞬息万变,容色亦凌乱不已。李昭南圣谕上究竟写了什么?为何令容尔丹观之变色?容尔丹声音低沉:“带唐义公下去休息,暂且留在营中!”唐世言望向容嫣非,两人不禁凝眉,高深莫测的李昭南究竟在圣谕上写了什么?竟然要容尔丹神色紧张至此?……………………唐世言与容嫣非跨出大帐,晨光露出云霭。瀛水河畔,河风夹杂着枯涩的气息。容嫣非不解道:“陛下究竟写了什么?”唐世言摇头:“谁知道,越来越看不透他了。”容嫣非正欲再言,却见帐子后,盈盈踱出一名女子,那女子一身柳绿色淡纱绉丝棉裙,脉脉长风,吹得裙纱如雾,美艳的脸,淡淡一层薄脂,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一丝笑,向两人缓缓而来。容嫣非眉一凝:“沅心?”唐世言一惊,亦回头看去,只见那步步婀娜的女子直向着他,盈盈开口:“唐世言,对吗?”唐世言与容嫣非皆是一惊,容嫣非容色暗淡,望向唐世言:“你认识沅心?”唐世言仔细望那女子,那女子一身秀丽,容色端庄,寒天水边,凭显得贵胄风仪。沅心这个名字,他确信没有听过,在记忆深处仔细回想这张脸,他看她许久,却依然没有头绪。他向容嫣非摇摇头:“不认识。” 神秘女子 - 欲火皇妃 - 忧然 他向容嫣非摇摇头:“不认识。”说着,亦对着那女子道:“姑娘是?”那女子微微含笑:“唐公子可否与我单独谈谈?有些要紧的话,沅心想与公子说。”要紧的话?唐世言略微犹豫,可这初见的女子竟可叫出自己的名字,着实奇怪。唐世言正欲开口,容嫣非却拉住他,疑惑看着沅心:“沅心,究竟什么事?”沅心幽幽看着她,从容淡笑:“公主,何必如此介意?看来……”沅心眸光忽而一烁:“看来公主与唐公子感情不过如此,否则为何这般小家子气?”“你……”容嫣非一步上前,晨光下,日色淡渺,浮云浅浅流动天际,沅心静静立在风里,寒风拂得她裙裳飞舞,愈发显得她身姿楚楚娇弱。她云淡风轻的笑,在寒冬时节,宛若一缕暖暖的阳光,照彻眼前一切枯涩的景色。沅心,三年前来到阿那,是哥哥容行山带回的女子,因多才多艺、蕙质兰心,颇得容行山妻子乌兰喜爱,一直留在身边,视若姐妹,她乃中原人,生的娇媚,故而这些年,一直有阿那贵族勇士求娶于她,她却从无心动,只是这样幽淡的生活,好像一切皆已与她无关一般。可此时,她竟出现在唐世言面前,叫出他的名字!她那般不颦不笑便可动人心魄的样子,非绝色,亦可倾国!她的淡然与典雅气质,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容嫣非心里不由得介意,她看着唐世言,唐世言却笑笑:“公主放心,难道你以为唐世言是见异思迁之人吗?”容嫣非面色微红,看着沅心淡笑的容颜,她眸光安定,可越是这般,她越是觉得那是莫大的嘲讽。她放开唐世言衣袖,转身而去。唐世言知她负气,显然,虽容嫣非与这女子是识得的,但相处却不甚好。唐世言摇摇头,微笑看向沅心:“姑娘请吧。”沅心看看一边两名阿那勇士,微微一低眉:“两位可否行个方便。”那两人立时显得局促,相互一望,唐世言惊见,二人竟皆红了脸,两人齐声道:“沅心姑娘请便,务要离了营地便好。”沅心悠悠说:“一定,这些规矩沅心懂得。”于是,转身而去,唐世言缓步跟在她身后,冬寒,瀛水河依然荡荡,寒气逼入衣襟,女子身子有些瑟瑟的。她立在一处偏僻地方,长发随风而舞。她的背影,纤丽独秀,别有一种风情。唐世言道:“姑娘,找在下来不是为赏风景吧?”沅心背向他,静声说:“唐公子自大沅来,沅心亦是大沅人。”唐世言不语,继续听她说,她顿了一顿,却许久没有开口。唐世言有些许不耐烦,终究道:“姑娘有话不妨直说。”沅心缓缓回身,清冷的风拂起她墨发连绵,回眸之间,那眼里的清傲,却化作了软绵绵的一淙流水,摇摇欲坠。唐世言一惊,沅心竭力压抑住,却仍不免声音哽咽:“陛下……他可好吗?”李昭南!唐世言千思万想过无数可能,却从不曾想过此女竟会问起李昭南来。他细细打量她,她一身的淡薄,可眉宇间却似乎有与生俱来的贵气。他凝眉说:“姑娘识得当今陛下?”沅心看着他,盈盈目中,水光潋滟,风萧、水寒,人孤凉。她并未回答唐世言,只是自顾自的说:“听说,他甚是宠爱栖霞殿的杨妃,此女更传言死而复生,如今被立为皇后?”唐世言的震惊一波高过一波,眼前的女子,到底是谁?为何,对大沅、对李昭南似乎果然十分关注与了解?她抬眸瞬间,泪水终究掉落:“她是怎样的女子?我听说,并非一个很好的女子,她曾嫁为人妇,却新婚之夜,引诱奕王,荡妇之名,曾冠天下……”“姑娘,你到底是谁?”唐世言打断她,清朗的眸内泛起戒备的冷光。他盯着这女子,虽然,她一派淡雅高贵,听她的一言一句,他却觉得来者不善。沅心看着他,却不过冷声一笑:“你无须知道我是谁,只需回答我便好。”唐世言亦是冷笑道:“呵,既是如此,却请恕在下没有必要在此听姑娘疑问。”说着,抱拳而去。“站住!”身后女子一声娇喝,这一声,便不似她一直的温言软语,那两个字里竟有几分威严。若是依着唐世言脾气,定然头也不回,可这女子太过神秘,一言一句,好像关乎着李昭南,却如此遮遮掩掩,不得不令他好奇。他停住脚步,淡淡说:“姑娘不先说明身份,唐某一个字也不会说。”“是吗?”沅心的语声低了一些,却如寒风拂过耳边,竟令唐世言身子一颤,他回身看着沅心,沅心那双柔和如水的眼眸,顷刻便布起一层寒霜。“你确定?”沅心的眼色愈发凉冷,雍容气韵在这一层冰冷下更显得迫人。唐世言长吸口气,依然道:“确定!”他正欲转身,沅心却忽的自怀中掏出一物,唐世言余光扫见,顿时震住了脚步!沅心冷冷的笑:“唐世言,见了这个,我却是否可以令你回答我?”唐世言大惊失色,步子不禁向后微微一退。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女子秀色容颜,清傲里带着一丝威胁意味,冷风愈发如刀,她纤白的手,紧紧握着那件东西。墨色凝翠、纹路精雕、一篆一刻,巧夺天工!那……竟是李昭南对兴龙帮的密令――墨玉!唐世言惊骇不已,颤声说:“你……你怎么会有这块墨玉?”沅心将墨玉缓缓放下,微微笑道:“你不知这玉原本便是一对吗?兴龙帮之人,唯玉是从,唐世言,我可能令你回答我的问题?”唐世言心中大震,此女不但对李昭南似乎十分了解,便是对兴龙帮亦似乎知道许多。 扑朔迷离 - 欲火皇妃 - 忧然 唐世言怔怔的望着她,她的面容重归安静文秀,淡雅高贵,适才的阴霾与冰冷一扫而光。沅心看着他,乍暖还寒的晨色,令沅心目有清光。唐世言心里拉扯半晌,她手中的墨玉,他太熟悉,可是,却真的不知,这玉竟有两块!想着,心中还是多一层防备:“唐某从未听闻过,不管姑娘从哪里得来此玉,如今的兴龙帮只以陛下之命是从,若姑娘依然如此遮掩,唐某一个字也不会说!”“是吗?”沅心淡声道,“即使会对不起老帮主,也不会说吗?唐世言,你的身世,你可知道吗?”唐世言身子大震,心内仿佛被瀛水河冲击而来,他惊凝的望着眼前女子,她笑意从容,气韵华贵。虽是一身清淡,却掩饰不住她的威仪。“你到底是谁?”唐世言沉了声色,沅心却笑道,“我说过,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栖霞殿里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而当今陛下,何以……对这样声名不堪的女子如此宠爱万分?还是外界传言有误?”唐世言紧握双手,这女子虽气韵不凡,可却令人毫无好感。可……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又都牵扯着自己,不得不听她说下去!她,竟知道老帮主,竟……还提及了自己的身世!他沉一声气,压抑道:“当今皇后,亦是奇女子!容色倾城,姿容绝世,虽柔弱纤纤,却可为陛下而死,甚至放弃荣华富贵,隐居深山,千里迢迢,为陛下筹集粮草,以解燃眉之急,至于外方传闻,呵,姑娘以为外方对陛下的传闻又有几分是真呢?”沅心眉心渐渐凝结,柔和的目光里有几缕忧伤:“是吗?”唐世言冷哼一声:“姑娘若不信,又何必问唐某?”沅心却似充耳不闻,神思仿佛陷入了重重追忆,眼里流动的是怅惘的光色。寒风微涩,撞入眼里,泪光凝结成雾,蒙蒙如烟。唐世言见她沉思,道:“姑娘可还有其他吩咐?若是姑娘的话问完了,唐某便告退了。”他着意加重告退二字,嘲讽非常。沅心这才看向他,幽幽笑道:“你不问你的身世吗?”唐世言挑唇道:“姑娘想说自是会说,唐某可非强人所难之人!”说着转身欲去,沅心的声音再次轻轻响起:“唐世言,此番求娶阿那公主,定然成功,陛下的那道圣谕你可看过了?”唐世言再次顿住脚步,为什么……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唐世言转身凝眉不解,沅心笑着说:“不必惊讶,适才我便在帐帘后,都听到了,阿那之事皆不瞒我。”沅心略微停顿,缓步走近唐世言,寒风令墨发翩然,她柔润的眼光望着他,意味深长:“唐世言,你以为你对陛下忠心耿耿,他便任何事都不瞒你吗?你以为当今陛下是何许人?你与他称兄道弟,便算真正了解他了吗?你错了,他瞒着你的事,恐怕不止一两件,而他的眼里,从无兄弟亲情,亦无挚爱情真,在他眼里,什么人都可以牺牲的,也包括……你和那个栖霞殿的皇后娘娘!”说着,得意的扬扬眉,笑着说:“想必容尔丹看了那道圣谕定要斟酌一番,呵,若是加上我的几句话,你迎娶容嫣非公主必然成功。”她话里有话,唐世言一怔,随即道:“姑娘好心,唐某心领,只是唐某无功不受禄!姑娘不需多费心了!”“唐世言,何必如此骄傲?我自是有所交换,才与你提起!”沅心淡淡说,好似说起一件极平常的交易,唐世言看着她,这女子,为何让人自心底里反感而又有几分生畏?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看着她,沅心继续说:“我自可助你达成迎娶容嫣非,两国重修旧好的愿望,可你……亦要答允,带我一同返回大沅去!”唐世言怔忪,上下打量此女,这女子的心思之深,全然不似她外貌般清美如水,她的一言一句,都彰显着她的不同寻常。唐世言却向来不喜欢被人威胁,他笑道:“还是不劳姑娘费心了,唐某的事,唐某自会解决。”说着再次转身而去,沅心平声道:“唐世言,可不要后悔。”唐世言这一次,头也不回,冷声喝道:“姑娘,你所说的陛下,已是从前的陛下了,如今的陛下,只恐怕姑娘你并不了解!”说完,身后沅心眉峰一动,暗自握紧双手,唐世言背影英毅,风裹寒霜,瀛水河滔滔如剧,长风令衣袂飞扬,卷起尘埃无数,皆落在了心头。唐世言虽是从容而去,可心里的纠缠却更加繁复。这个女子不简单,她的一席话,成功挑起了自己的好奇心、诋毁芷蘅、挑拨他与李昭南、又威胁利诱,欲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的女人,最显然的便是对芷蘅心怀敌意,莫非……又是那个曾经风流无度的帝王欠下的风流债不成?若是若此,她一旦返回大沅,却只怕芷蘅绝非她的对手!陛下啊陛下,你何时招惹了这般厉害的一个人物?唐世言走回原处,那两名阿那勇士还在原地等他,带他返回营帐,唐世言挑帘而入,却见容嫣非已然坐在帐内,见他进来,眸光瞬时凝聚!容嫣非喜欢穿胭红色的裙衫,愈发衬得她秀颜娇美,她目光凝着质询之色,唐世言倒是一笑:“怎么?不信我不识得她?”容嫣非心知自己太过多心了,可是,那个沅心,在阿那三年,她对她完全没有好感,那女子生的清美高贵,可她的眼神心思令容嫣非反感。不知是否因为,阿那除了她容嫣非,这三年,便是沅心最得人心?唐世言笑着走近她,长指挑起她一丝发:“你好像对她很敌视?”唐世言笑容愈发邪魅:“不会只是因为我吧?” 峰回路转 - 欲火皇妃 - 忧然 容嫣非面色绯红,甩开他的手:“谁因为你?那个沅心,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可惜父王就是信任她,三年前无意救起的一个女人,因为对大沅风土人情十分了解,又是名女子而已,父王便将她当女军师一般留在身边,对她的话总是考虑几分,可这女人,总一副高高在上、自命清高的样子,我不喜欢!”容嫣非便是这样直接,爱恨分明,她若是爱一个人便如火,同样的,恨一个人亦如火。“她是什么人?你可知道吗?”唐世言忽而郑重问。容嫣非倒是一怔,随即挑挑细眉:“怎么?你对她也有兴趣?”“也?”唐世言难得郑重一次,却被她这个字惹得一笑,“什么叫也?她很受欢迎吗?”容嫣非走到毡毯边坐下,毡毯暖意融融,唐世言坐下来,亦感到那质感与中原之物果然不同,不禁轻轻抚摸,只听容嫣非道:“她啊,阿那不知多少勇士上门求娶于她,便是父王亦透露过这样的意思,可她总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但因着对人虚伪的随和,仍然很多人喜欢她。”“虚伪?”唐世言追问,“何以见得?”其实,他无需问,她的虚伪,他才刚刚见识过。那副雍容与淡雅一旦受到拒绝与挑战,便会顷刻变作阴森的寒气,直逼心底。这样的女人,若是他,一定敬而远之!容嫣非道:“不知道,就是感觉,感觉她有着一副高贵从容的样子,心肠却未必那般!”唐世言笑笑,容嫣非看人竟这样准吗?也许,她这样毫无心机,直爽率真的人,反而看人更加简单直接,反而更准确吧。唐世言暗自凝眉,这女人太奇怪了,她以大沅人身份,得势于阿那并不奇怪,古往今来有太多这样的例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便是大沅亦有熟悉阿那风土的阿那人,只是她身为一名女子,不但得势于阿那,更得到许多尊敬,便令人不得不佩服,无论她用的是怎样的手段,但,却可肯定她定是手段非常的女人。那么,便更不能让她回去,这样的女人,栖霞殿里的那个皇后,怎么是对手?莫说是芷蘅,就是李昭南怕亦是极伤脑筋的。这个李昭南真是的,风流不分人的吗?还有,她说,一旦容尔丹看了圣谕,再加上几句她的话,此番便必然成功,又想起李昭南临行时,忽而郑重的神色,不禁心里微微忐忑,那道圣谕上,究竟写了什么?他真后悔,果真那么老实的没有偷看。“你在想什么?”容嫣非见他脸色沉重,似乎神思深深,唐世言回神说,“没什么,公主,那沅心来历,便真的无人知道吗?”容嫣非秀颜忽而一板,微微扭过头。唐世言一怔:“怎么?”容嫣非长睫翻动,眼里明光盈盈,却并不看他:“你还叫我公主啊?”唐世言神情微微一涩,亦尴尬的侧过了头:“那……要叫什么?”“嫣儿咯。”容嫣非扭过头,双手搭上唐世言的肩,迫使他与自己对望。唐世言的眸光,清可照人,豪毅的脸廓,偏偏一副俊秀从容,淡定间隐露尖锐,尖锐里又见柔润。他与李昭南的不同,便在于一个是雪山顶千年的玄冰,孤高桀骜、冷酷至寒,一个是青山峻岭上一棵高耸的青松,坚忍不拔、清高又非可望而不可及!唐世言亦望着容嫣非一双灵秀的清眸,他想,他们两个的共通,便是眼里从来不掩饰心中的爱恨,一眼便能看透对方。唐世言渐渐收敛目光,令目色里唯有容嫣非清丽的面容,他微凉的手指抚上她秀美容颜,她唇胭红,如同她一身绯然。“嫣儿……”低柔的轻唤,无端令帐内残火重燃生机,跳跃的热度,令心口处一阵大乱。即使,直率若容嫣非,亦不禁面若桃花,低低垂下目光。浓情四溢,他的呼吸渐近,容嫣非只觉额上淡淡热气,是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如同金莲花落,轻软的拂过裙摆。她几乎将头沉下,却又隐约迎合。双手攥紧,她不知,她的心跳竟可如此剧烈!“公主……”忽的,一声侍人的呼喊,惊破了帐内一片旖旎。唐世言连忙放开手,起身站到另一边,微微咳嗽。容嫣非亦坐直身子,低声说:“进来。”两人不禁对望,这大煞风景的人!那侍人道:“公主,王请您与唐义公帐内叙话。”“现在?”容嫣非一惊,望向唐世言,难道,父王的决定竟这样快?唐世言亦是疑惑不解。…………………………二人来到大帐,帐内熏起和暖的篝火。冬日,瀛水河畔格外寒冷,虽是青天白日里,亦不免瑟瑟发冷。唐世言与容嫣非各自行礼,方才望见,大帐的一边,沅心正端坐,形容端庄,目光清透,仿佛傲视一切。唐世言不禁眉心一凝,此女如何在此?莫不是又耍了什么手段不成?唐世言眉心拧紧,莫名皆备。沅心却默然饮着清香浓郁的茶,不作一声。容尔丹看着容嫣非,声音平静缓和:“嫣儿,为父看了大沅天子的圣谕,加上沅心姑娘竭力为你二人说话,为父决定,同意你与唐义公婚事,而修两国之好!”容嫣非与唐世言大惊,一同望向坐边的女子,沅心不过淡淡的神色,端然一抬眉,依然静默。沅心,她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那道圣谕里,又究竟写了什么?沅心的一句话冲进脑海,唐世言不觉一凛,她说,李昭南的很多事,都是瞒着他的,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实在太佩服这个女人,攻心之战,有上上乘的功力!令人不由得便会心生怀疑,若非,他与李昭南有多年了解,一定便轻易动摇了。但唐世言知道,此时,他一定要比她更镇静。于是,从容道:“如此,便多谢王,多谢沅心姑娘。” 偷看圣旨 - 欲火皇妃 - 忧然 容尔丹点点头:“唐世言,你可要好好对嫣儿,嫣儿是我阿那最高贵的公主,容不得半点委屈,你要知道。”唐世言望一眼容嫣非,只见容嫣非的眼光亦在沅心身上,不能移开,他拉紧容嫣非的手,笑着说:“那是一定,此不需王吩咐,唐某亦会。”沅心盈盈起身,朝着容尔丹微微施礼:“那么,沅心便先告退了,王与公主定然有许多体己话要说。”容尔丹点点头,容嫣非是他最爱的女儿,一朝远嫁大沅,确实许多不舍,一向冷眉厉目的容尔丹,亦不禁流露几许哀伤。容嫣非见了,心中一动,她走上前:“父王……”她不知,父王是否真心为她一人而放弃了这场战争,选择相信大沅,相信李昭南,相信唐世言。可父女情深,血浓于水,父王这般眼神,亦令她心里酸酸的。沅心途径唐世言身边细眉一挑:“你该怎样回报我?”唐世言一怔,见容嫣非与容尔丹父女相望,容嫣非投在容尔丹怀里恋恋不舍,他亦随着沅心走出大帐,叫住她:“姑娘,唐某可不记得应下过姑娘什么?姑娘自作主张,是否过于自以为是了?”沅心停住脚步,回眸笑道:“是吗?那我们走着瞧咯,到时候不要来求我!”说着,裙衫微扬,转身而去,唐世言却不免心头一凛。这个女子,太深了,便连容尔丹的决定都可左右?是她的话,还是那道圣谕?还是双管齐下,他不确定,他唯一确定的是……这名女子,绝非等闲之辈!成功了,可代价是什么?因为这名女子,忽而更加扑朔迷离!………………唐世言一直等在大帐外,容嫣非泪眼盈盈走出大帐,夜幕将至,风更寒冷,唐世言走过去,轻轻搭住她的肩,柔声安慰:“我又不会在朝为官,随时可以陪你回阿那看你父王。”容嫣非点头,当父王抚着她的发时,小时候的种种便浮现在眼前,因母亲难产而死,父亲方从小对她特别珍爱,给予她一切他所能给她的,这一次,虽然自己去意坚决,可当真事情便在眼前,亦是不小的伤悲。容嫣非拭去泪水,却亦如唐世言,疑窦重重,她举眸看向他:“那圣谕上到底写了什么?你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老实了?陛下说不准看,便果真没看?”唐世言摇头笑道:“是他太了解你我,心知只要他那样说了,咱们两个就不会看,才这样放心,说到底还是被他算计了!”二人徐步而行,夜色漫漫,寒风入骨,唐世言将容嫣非揽在身边,紧贴的温度,消融丝丝冰寒。“嫣儿,有一事,不知你可能办到?”唐世言犹豫许久,终是缓缓开口,夜色弥漫,天宇穹窿阔远无边。唐世言的脸在夜色下显得凝重,容嫣非却扬眉一笑:“可是要我去偷看圣谕?”唐世言微怔,随即眉宇扬笑:“果然聪敏,正是,你可有法子吗?”容嫣非略微思量,父王于自己确实不曾有太过戒备,而阿那兵士,自亦不会阻拦她的行为,只是若要偷看圣谕却依然不能光明正大,偷看,却不知时机是否允许。唐世言亦知此事难为于她,可如今,他心里纠缠的疑问已经绷紧到极度,他明白,他若去问沅心,沅心定会告知他,可条件,便是带她回大沅皇城!这个女人神神秘秘、居心叵测,他可不愿去求她。容嫣非终是道:“我试试看。”……………………其实不止唐世言,容嫣非亦是满腹疑惑,她亦对李昭南的圣谕充满不解,为何父王一看,便变了脸色?为何会如此之快的决定答允他们的婚事?月高悬,星天烂漫。瀛水河畔星色更寒,阴霾的天色笼罩几里营地,仿佛蕴息着某种即将爆发的风潮,暗暗涌动的天云,在夜色里,不甚鲜明,一片漆黑的静谧。此时,容尔丹正于大帐与阿那众臣商讨下一步对策,自然也将告知唐世言与容嫣非婚事。容嫣非趁机来到寝帐,她记得,那圣谕该是在寝帐之中递给容尔丹,怕他该是没有拿去。这种事,该是秘而不宣的,否则,怎会婚讯告知天下,却并不告知缘由的?容嫣非端了安神汤,守卫自然没有阻拦她。她将汤水放在桌案上,大帐之内烛火高烧,暖热的炭火盆子发出刺啦的响动声。她小心翻看着父王的书案,父王书案上书册并无许多,一角锦色映入眼帘,容嫣非一喜,连忙轻轻挪开上面的书册,将那一道圣谕展开来。她眸水动荡,一行行看去,却疑心自己定看错了什么,那一字一句,含混不已,却分分明明的写着――唐世言,庆和七年,生于大沅栾阳,父,唐敬东!君且三思后行!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容嫣非凝眉不解,却心里莫名跳动不止,这显然是说得唐世言的身世,可是,唐世言的身世,他自己竟是不知道的吗?就算不知,这样简单的几个字,又包含了怎样的含义?为何,父王会惊吓至此?不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她立时将圣谕放好,迅速走出大帐。唐世言徘徊在自己帐中,烛火烧了大半,见容嫣非迈进帐子,连忙上前道:“怎样?”容嫣非微微凝眉,望着唐世言急切的脸,她目光里的犹疑更加深了唐世言的惊诧,容嫣非从来爽直的性格,此时此刻,却这般犹豫,不禁令他怔忪。他忽而郑重说:“嫣儿,不要瞒着我。”他莫名的心里动荡,多年犀利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切……与他有关!容嫣非缓步走到烛台边,拿起银亮剪刀,轻轻剪去烛色残光。她轻声问:“唐世言,你的父母……”她没有问下去,她忽然发现,她问不出口。唐世言骤然凝眉,父母?这一切与他父母有关吗? 隐秘内幕 - 欲火皇妃 - 忧然 唐世言猛然扭过容嫣非的身子,清朗的眸,目光迫人:“我没有父母,老帮主江洪便如我生身之父!”容嫣非秀眉微凝,唐世言的脸孔敛紧,扣着她细巧的肩,心中顿时慌了。该不该告诉他?要不要告诉他。他的样子,显然什么也不知道!他狂乱的眸色,如是夜漆黑的天穹,无边际的席卷着她。既然,父王看了他的身世,便惊惧至此,李昭南亦是认为此事乃一招必杀,那么便定是不得了的事情!他的身世,究竟有怎样的秘密?自己到底该不该说?她心底挣扎,凝望着他,唐世言忽而抿紧了唇:“嫣儿,你不会想要骗我吧?”容嫣非一怔,唐世言逼人的气势,几乎令她无所遁形,无处可逃!心中一定,如此优柔寡断岂是她容嫣非?况且搜肠刮肚,她亦想不出骗他的谎话,不如直说。容嫣非叹一声,道:“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唐世言,庆和七年,生于大沅栾阳,父,唐敬东!君且三思后行!’”唐世言身子大振,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容嫣非!她说什么?唐敬东!父,唐敬东!为什么?他恍惚感觉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可容嫣非肯定的神情却告诉他,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父亲?自己的父亲吗?他千思万想皆没有想过,那一纸圣谕上,竟只是写了这样一句话,貌似是……自己的身世!沅心淡笑的脸倏然闯进脑海!“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吗?”“到时候,就不要来求我!”那些片段的话语,反复回响在耳边。难怪,沅心会如此自信?他似乎,终于明白了她的骄傲、她的坚决和她自作主张的资本!见唐世言怔愣在当地,容嫣非亦莫名心情沉重,挑亮的灯烛却照不亮唐世言的眸光。他忽的转身,向大帐外冲去,容嫣非连忙跟住他:“唐世言,你去哪里?”唐世言顿住脚步,回眸说:“沅心的营帐在哪里?”容嫣非一怔,偏过头去:“你要去找她?”容嫣非无论如何对那女人无丝毫好感。唐世言却道:“嫣儿,此事既关乎我的身世,你以为我不该去找沅心,问清楚吗?”容嫣非低头思索,对于沅心,她便更多了几分厌恶,她低声道:“好,我与你一同去。”夜深得浓郁,无尽的黑暗。沅心大帐内似隐约透出光亮。帐前守军低身施礼,容嫣非与唐世言径直走进帐子,虽是夜深,帐内烛火却通明如剧,并未有丝毫暗淡之象,明光无比柔和的照耀在书案上,书案旁的女子,一身薄织绣水荷含苞的棉纱裙,长发披散,只以一支镂丝银线挽花簪挽起,清秀怡人,仿佛冬夜里的一丝轻暖。沅心抬眼稍稍看向二人,微微一笑:“你终是来了,我正在等你。”她明明如此秀致的容颜,出口却总是有迫人之势,那语声明明柔润如春,可那话中之刺却总冷酷如冬。唐世言道:“你早便知道我的身世?”沅心笑说:“是。”“到底为什么?”唐世言声色俱沉,却直入主题。沅心月白色裙摆微拂,缓步走下书案,一身锦绣,容颜静淡:“唐世言,你该知道,我的条件?”唐世言眉一凝,容嫣非立时上前说:“什么条件?”沅心淡淡看她一眼,幽幽笑道:“公主何必如此紧张?这条件,与公主无关。”容嫣非望着她一副高傲却又故作亲和的样子,心头火起:“沅心,你不要总是这样故弄玄虚,父王受你蛊惑,我可不会,你从来我阿那那一天起,便没安着好心吧?这次父王进军大沅,亦是你极力赞成,并提供了大沅路径,一路顺利抵达瀛水,而此时此刻又装作好人一般,你究竟是何用意?”唐世言一惊,没想到此番阿那与大沅之战亦是她挑动的?不禁心底一寒,这究竟是怎样的女人?她眉眼清淡,容色清秀,若水一般的女子,怎么……竟是一泽幽深的潭?若真如容嫣非所言,那么,岂不是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了?她难道从一开始,便打定了要回大沅皇城的主意,而策动了这一切?背脊上不禁冷汗涔涔,这女人太可怕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便似……李昭南一般!有多少次,李昭南亦是这般,于无声处听惊雷,给人措手不及的致命一击!沅心浅笑盈盈,看向容嫣非:“公主,你与唐世言的婚事,若非我一番恳切,王怎会如此轻易的答允?难道公主便不该谢我一声吗?”容嫣非扭过头,不作理会。沅心笑意渐深:“唐世言,你可想清楚了?莫要觉着是我逼迫了你。”明明便是逼迫,却要装作如此清高无辜!唐世言亦是怒火烧了心尖儿,却无奈只得点头说:“唐某言出必谏,只要姑娘说出这其中缘由,唐某自然……带姑娘一同返回大沅!”“好!”沅心眸光瞬间亮色分明,“一言为定。”唐世言点头,容嫣非却未想到,沅心的条件竟是一同回到大沅。烛影烧透,沅心身姿婀娜,步步摇动影姿翩翩:“唐世言,你骁勇冷静,衷心耿耿,果然不愧是唐敬东之子,将门之后!”将门之后!唐世言与容嫣非皆是一惊,唐世言努力回想,却想不出大沅著名将军中有一个叫做唐敬东的。而自己,从小便是孤儿,若是将门之后,何以……会沦落至此?“你说什么?将门?”唐世言沉声问。沅心收敛笑意,烛影在眼光里渐成一线:“不错!唐敬东,乃大沅抗击阿那著名将领,后,阿那之所以与大沅交好,亦是因着这名将军,可是,他的名字却不能载入史册!”一字字愈发尖锐的刺进心里。唐世言听得心惊不已,沅心轻凝的眉心亦令他双手握紧。沅心继续道:“唐敬东,当年的禄远将军,南征北战,未尝败绩,那年出征阿那,赶上连降暴雨,阵前,阿那与大沅军皆感到艰辛,大沅更被战线过长而连累,逐渐不支,从无败绩禄远将军被围困在阿那漠坷拉山脚下,被阿那兵俘虏,当时禄远将军仍然想要忍辱偷生,便假意留在阿那,更无意间,救起了被大王子追杀的小王子,而那小王子便是……容尔丹!” 身世之谜 - 欲火皇妃 - 忧然 容嫣非与唐世言大惊失色,不禁互望一眼,两人神色里的惊诧,沅心自可想见,她却依然不缓不急:“容尔丹感念着唐敬东,与他结为兄弟,可唐敬东一直心念大沅,容尔丹却想将唐敬东留在身边作为心腹之人,于是,在王权争夺中逐渐占据上风的容尔丹,终于登上阿那王位,却向有意向想要赎回唐敬东的大沅放话,唐敬东已投降阿那,并封为王弟!当时,李稔亦不敢相信,派人多方打探,却得知唐敬东早在容尔丹登位之前,便已与他结为兄弟,李稔大怒,亏得他一心想要营救唐敬东,更认为兵败阿那是唐敬东早有预谋,极怒之下,未经再度确认,便下令诛杀唐敬东全家,留下千古污名!那时候,唐敬东妻子已产下一子,唐敬东从未见过,已经一岁多,当年江洪将军不忍,便暗中救出了那个孩子,可半路又遇追兵,孩子遗落民家,待江洪将军再返回寻找时,那家人却不见了踪迹,从此失去了那个孩子的讯息,而那个孩子……就是你!”唐世言听得心惊肉跳,容嫣非更不敢相信的望着沅心。只听沅心继续说:“后容尔丹深感愧疚,那时,他亦年轻,未计后果,面对唐敬东,他无言以对,唐敬东遥望大沅的方向,挥剑自刎,以示清白,临死之前,容尔丹亲口承诺,他有生之年,绝不再犯大沅!”沅心目光望向二人,轻轻一笑:“后来,唐敬东身边副将得以回到大沅去,将一切讲述给李稔,李稔亦深为愧疚,但,史册终是不可留下帝王之错,故而一代名将,便从此消失在了史册上!他的功与所谓的过,全都一笔勾销!”唐世言听得心惊肉跳,这些往事,在沅心的一声一句里生动而惊心动魄,仿佛当年的杀戮便在眼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会有这般离奇的身世!沅心见他怔忪,回身走到书案前坐下:“后来江洪老将军亦遭逢大难,但仍然竭尽全力的寻找你,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无意中救起了你,你的身上留着他当年烙上的一处疤痕!”唐世言下意识捂住右肩,他的右肩上的确有一块疤。那么……沅心的话,便不容置疑了!是不是?那么……便是容尔丹间接害死他的全家,大沅亲手杀他全家,是不是?他豪毅的脸,不禁苍白一片!而这些,李昭南显然全部知道,早就知道,可他一个字也不曾提过,自己却为他出生入死,便如当年的父亲吗?他忽而攥紧双手,容嫣非目光颤抖,望着唐世言僵直的样子,茫然的连声道:“不,不……你说的不是真的!”容嫣非直指沅心,沅心却不过淡声一笑:“公主,是真是假,唐世言自有判断!而此番容尔丹显然因年头久了,以为不会再有人知道当年之事,可不曾想,这些旧事,当今大沅天子亦是了然于心,陛下的一句话,便是提醒他当年的承诺,而我,不过是说了一句话,我只对王说,当年王欠唐敬东全家人命,如今唐敬东之子求娶您的女儿,不正是上天要您偿还的时候吗?这都是天意!”“不……”容嫣非忽而拔出腰间弯刀,沅心眸光一滞,激烈的刀锋划过烛辉,烛影乱,沅心却侧身一闪,微凉纤指从容握住了容嫣非手腕,容嫣非一惊,但见沅心一身飘逸,目光淡定,唇角带着一丝冷笑。她不曾想,这柔美端庄的女子,竟……身负武功吗?“你……”容嫣非惊讶道,“你会武?”沅心淡笑:“不可吗?”她高挑的眉峰,幽柔的笑颜,如同天界神女误落凡间,脱尘之美,淡雅从容,可她的心,却是地府阴邪的鬼魅,她的淡定是一柄尖利的刀,轻而易举,便可刺透人心的最深处!唐世言亦是一惊,沅心,非但心思深沉、气韵高贵,竟是身负武艺、文武双全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本该是世间不可多得的人,只可惜,太过的锋芒,令她的光华陡然失色!唐世言心中百感交集,一切来得太快,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一番话里颠覆,沅心放开容嫣非的手,转身说:“唐世言,莫要忘记你所说的。”“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你为何会持有那块墨玉?”她的身份,实在可疑,沅心背对着她,背影袅袅,“我说过,你无需知道我是谁,而那块墨玉,我已说过,原本它便是一对,只是你不愿相信,那么,便只有去亲自问你誓死效忠的陛下了!”沅心轻轻舒展肩际,清淡说:“我亦似乎说过,你的陛下,有许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幽幽回眸,目光深刻:“行了,我累了,要歇了。”说着,转身向内帐而去。沅心所居大帐,亦是规格极高的,不比容嫣非与容尔丹的差,可见此女有着多么大的本领。唐世言转身出去,容嫣非急忙跟出来:“唐世言……”她唤一声,唐世言顿住脚步,容嫣非唇角不自觉颤动,目光苍然一片,夜色弥漫作水雾蒙蒙,唐世言的背影忽然凄凉万分……“唐世言,你真的相信那女人说的?那女人……那女人从来都是诡计多端、城府极深,你不要轻易的便信了她!”容嫣非急切的想要表达什么,却话到嘴边,似乎总是词不达意。夜深得无际,星色被涌动的暗云遮蔽,月光透出一缕,更显得惨白。唐世言没有回身,只是长叹一声:“嫣儿,要我静一静,我要想一想。”说完,他径直而去,容嫣非欲要跟上去,却莫名的挪不开步子,一丝风荡过,容嫣非竟似不能禁受,身子一颤,脑中却一片空白!不要相信沅心!她话虽如此说,可她的心里亦是信了的,沅心那女人,虽然她全无好感,可她的确出类拔萃、乃女中智者,否则父王亦不会那般看重她,而她的话丝丝不漏,亦找不出丝毫的破绽!难道,她与唐世言果真有着间接的灭门之仇?难道,容尔丹当年,果然如此害死了他的父亲?那么,她与他……容嫣非咬紧双唇,唇色如同月光的白,深冷的空气,仿佛在胸臆间凝结成冰,滞住了她的呼吸。不,她不相信命运会如此捉弄人。她与他,已有结发之情,但,愈是这样想,便愈是心里空落落的,那结发之情,又岂能抵得过灭门之恨?她,实在不能衡量! 眷眷情深 - 欲火皇妃 - 忧然 夜风冷冽,近晨,愈发狂乱。唐世言没有回营地,而是站在营地微高的小坡上,向着大沅的方向,望茫茫中原,吹角连营,一线阔远地平,狼烟未起,心已成霜。永夜无际,青山泛着清亮,微暗的视线里,唯有往事一幕一幕随日色渐渐明透,刺痛唐世言的眼,微微的疼。沅心的话,无丝毫破绽可寻。那么,自己算什么?大沅皇室任凭摆布的玩偶?一生为大沅效死,一生为李昭南之命是从,却不知身上的血海深仇?而李昭南,他明明全部知道,却一个字也不曾提起,是怕失去了宫外强援吗?还是……他还有其他什么目的?李昭南的阴枭与城府倏然清晰无比。曾经的曾经,李昭南的密令一道道冲进脑海里,多少杀戮与决然,多少冷酷与残忍,他亦曾感到无比心惊,直到习惯了他的行为做事,亦似麻木了一般,便觉得那都是该的!沅心说,李昭南还有许多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她又指什么?她是不是依然话里有话?如果,有一天,自己亦同父亲一般,战败沙场,那么,他……又会不会如同他的父皇一般,杀了他!想着,心尖便不免一抖。双手不自觉攥成拳,指节作响,夜幕茫茫褪去,晨光一点点渲染起天边一抹暗淡的灰蒙,那一片淡灰,顷刻成了眼底冰冷的霜辉!对于沅心,他不能偏听偏信,可是,他仿佛豁然发觉,对于李昭南……他亦不能再如从前一般,偏听偏信,惟命是从!容嫣非说得对,他对李昭南是如同迷了心一般的愚忠!从不问理由,从不问原因,从不问一句……为什么!他转身回到营帐。营帐内,炭火盆子烟气淡了,烛辉早已暗了,一滴滴烛泪凝结,仿佛是一株珊瑚树,毡毯上,胭红一身的女子半抱双膝,幽幽睡着。他不自觉放缓了脚步,轻声走过去。是容嫣非,她秀色面容泛着轻红,长睫上似乎还有晶莹泪光。心底,某一种情愫倏然占据上风,那一种柔软,在冰冷的节气里,温暖如同一缕春色。容嫣非,这命里注定的相遇,若真真是天意,又怎能偏怪于她?况且,这一切,原便与她无关!他坐在容嫣非身边,唤一句:“嫣儿……”容嫣非身子一颤,豁然睁眼,她望着身边的唐世言,他一脸倦色,满目疲惫,望着她,唇角却流露一丝无奈的苦笑:“嫣儿,我们明儿个便回大沅去吧?”容嫣非怔忪,唐世言的脸上,飘忽的凄苦,令她的心陡然刺痛,昨夜,她亦思量了许久,却始终心乱不已,毫无头绪。她想过,再次面对唐世言时,无数的场景,却未曾想,唐世言的眼里,竟依然是眷眷情深。唐世言看着她,修长的指抚上她泪湿的脸。容嫣非鼻端酸涩,泪水冷冷掉落在他的手背,她重重点头,猛然投入唐世言怀抱里――生平……她第一次,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长剑在手 - 欲火皇妃 - 忧然 阿那同意公主容嫣非和亲大沅唐义公,两国休兵,重新签订友好新盟,唐世言不得不钦佩沅心,沅心不过几句话,便令容尔丹放她回到大沅。容嫣非与父亲惜别瀛水河,目送阿那大军于三日后消失在瀛水河一线山脉中,这一次离别,不知是多久?只是她知道,从此以后,她与父王间,更多了几分莫名的隔膜。父王的决定非他情愿,故而便连她的婚礼都未有留下观看,言将于到达阿那后,将嫁妆奉上,容嫣非无奈叹息,她希望,至少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两国万不要再起争端!容嫣非与唐世言带着沅心回归大沅,李昭南于碧霄殿设宴,容嫣非与唐世言大婚于半月后举行,今夜宴会,迎来今冬的第一场雪。大雪纷飞,梅香醉人。碧霄殿银装素裹,白玉宫阶冷雪萧萧,纷飞的雪片落满宫檐,朱漆柱子在茫茫雪飞中更有鲜丽的红。绣面宫灯一路高挂,飞雪脉脉,于宫灯上方消融成水珠子,摇摇落尽,再也不见。旖旎的夜,幽幽寒香,雪末如同玉屑,扑入眼底,美不胜收。晚宴大肆筹备,似栖霞殿内皆能嗅到浓郁酒香。芷蘅与李昭南于栖霞殿内,召见唐世言,唐世言一身风雪,黑色风袍上落满银屑霏霏,抖落了一身寒冷,暖融融的栖霞殿唐世言面目却阴沉沉的。李昭南微笑迎上来:“呵,看来一切还算顺利,竟这样几天便达成所愿了?不愧是唐世言。”唐世言本是极擅长口是心非之人,可面对李昭南,他却遮掩不住内心的激烈碰撞。一路以来,风雪连天,瑞雪荧光如碎玉,他却无心玩赏,李昭南见他沉默不语。多年的了解,心知定然有事发生。他思量片刻,忽的挑唇笑了:“怎么不说话?”唐世言亦望着他,不及开口,李昭南便眉峰一动,道:“莫非……你看了圣谕?”一字一字,冰冷如同一粒粒雪珠子,唐世言眉心凝结了,亦直言不讳:“是,我看了圣谕!”李昭南似乎并无过多惊异,不错,那样一道圣谕,他不能完全保证唐世言会如他的预想,一字不看。李昭南微微一叹,缓步走向龙案边,随意翻动手边一本书册,道:“可是有话问朕?”唐世言道:“是。”李昭南笑道:“这样吞吐可不像是你。”唐世言微微侧眸望在芷蘅身上,芷蘅一怔,秀眉微微一蹙,随即会意了,本是熏着一壶冷香梅子茶的她,连忙起身,薄棉傲雪凌梅芙蓉裙摇曳如雪,清美的华贵,静淡的妖娆,芷蘅与沅心的不同,便是更加真实,美艳就是美艳,绝不以故作出的清高遮掩她傲世的容颜,绝不用刻意的骄傲衬托她的倾城绝色。她盈盈一低身:“陛下,臣妾先告退了,梅子茶已烹好了。”李昭南点点头,芷蘅走过唐世言身边,与他目光相触,三年的相处,她亦对唐世言有多少的了解,他这个人一向大而化之,若非极严重的事情,绝不会令他神情凝重至此。她叹息走出殿门,只希望他与昭南之间,不会生起什么波澜才好。芷蘅出门,李昭南亦遣下了所有侍人。殿内高烧的烛辉与炭火,纠缠着袅袅如雾的兰草清香,升腾若一帘渺渺屏障,隔绝在李昭南与唐世言之间。许久,唐世言方开口说:“我的身世,我希望,你亲口告诉我!”他没有提到沅心,李昭南手指一滞,停在书册的一页上,随而静静说:“你想知道什么?唐敬东?”“所有!”唐世言的话,短促有力,不容置疑。李昭南心中一颤,他此言说来,莫非他竟是得知了一些不成?是容尔丹对他说的吗?想想不会,容尔丹的性子,是极怕丢面子的,这种事,他该不会主动提及,自己那一行字,不过震慑他而已。可唐世言若非得知了一些,又怎么会是这样质询与阴冷的口吻?他与他说话,从不会如此。李昭南合上书册,转身看着他,目光安静,避重就轻,试探道:“唐敬东,大沅昔日抗击阿那著名将领!却因种种原因无缘史册,而你便是唐敬东之子!”“仅此而已吗?”唐世言唇际有一条冷硬弧度。李昭南心中顿时明了,看来,他是知道了不少!目色亦渐渐低沉了:“你都知道了,是不是?”“是!”唐世言断然道,他不曾想,事到如今,李昭南竟还想要瞒着他。李昭南深深吸一口气,微微闭目,睁眼时,龙眸内便布满一层不可穿透的寒色。“你想说什么?”李昭南冷声道。“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唐世言握紧双拳,愤怒的火光萦绕在彼此之间,他心痛不已,亏得他肯为他死而后已,可是这个人,却一直在骗他!他狂怒的样貌,李昭南从未见过,至少,在他的面前,他一直是那般清朗的样子,虽说有些许随意,可绝无半分不敬。而这一次,他见识到了唐世言的怒火!高烛如同将夜色烧尽了,夜变得苍白,雪光冷了月色,暗淡了整片天地。李昭南沉默许久,不禁一声长叹:“知道了又怎样?是要朕父债子偿?还是……”李昭南微微一顿,看着他的眼便顷刻如刀:“还是要去杀死容嫣非公主的亲生父亲?唐世言,朕不说,有朕的道理!冤冤相报……”“你李昭南何时也会将冤冤相报挂在嘴上?”唐世言怒声打断他,质询的目光令李昭南神情更寒,“好!”李昭南亦高声一喝,倏然大踏步走下阶台,他走到漆红木架边,猛地抽出木架上三尺长锋,剑光凌厉,殿宇生寒,烛光被剑色割断,一瞬之间,昏天暗地,李昭南右手一扬,唐世言眨眼瞬间,那剑,便朝着自己方向而来,他伸手接住,再望李昭南,剑气犹在,李昭南目光冷似寒潭:“那么,你杀了朕,朕给你这个机会!” 一笑泯仇 - 欲火皇妃 - 忧然 唐世言身子一震,惊悚的望着他。李昭南的铁血冷酷他不是第一次见识,却是第一次直面他的决然。他握紧手中剑,整个人惊愣在当地,李昭南沉声低喝:“杀了朕,朕……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一字字都如尖利的针一根根插在心头。长剑在手,剑锋寒透。他挥剑瞬间,却发现那双握惯了剑柄的手,剧烈颤抖,那亦曾杀人无数的手,犹豫不决!李昭南站在当地,一动不动,剑尖一点寒芒尤其刺目,他望着他,从容而冷酷:“动手啊!”他在逼他,在胁迫他吗?还是……在利用他,利用他多年从命于他的忠贞之心,和多年并肩浴血的兄弟之情?唐世言眸光惊动,手腕儿一阵不稳……“你在利用我!”唐世言双唇紧抿。李昭南淡淡说:“不,若你一剑刺来,朕绝不闪躲,我李昭南说话,从来一言九鼎,绝无反悔。”“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杀你!”忽的,长剑生风,李昭南只觉耳边一阵凉意,剑锋穿过烟霭,一阵浮香流断,“当”的一声,三尺宝锋深深插入身后漆红宫柱上。李昭南笑笑:“朕,只会给你这一次机会!”“我只想知道真相!听你亲口说!到底……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到底……你还有多深?到底……我是不是只是你手中的玩偶,挥之则来挥之则去?”唐世言目光黯淡,嘲讽的笑道,“不错,从前,我从不问原因,只要是你的命令,我从来不会多问,无论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我都不问原因,我唯墨玉之命是从!我不是玩偶又是什么?”“你明知道不是这样!”李昭南不曾想他失望至此,他眼里的落寞便如同受伤的困兽,他困惑、他不解、他失望至极。“那又是怎样?为什么……这些事情,不是由你来告诉我?而是……由一个陌生女人,以此来要挟我?”唐世言一语,李昭南修眉蹙紧!“女人?”他疑惑不解的目光,令唐世言冷笑道,“不要是这样一幅表情!这女人你定然是熟识的!因为她的手里……有一块与你相同的墨玉,她说那玉……原本便是一对!”李昭南身子大震,目光在烛辉里闪烁,不可置信耳中听到的一切:“什么?”他语声轻弱下许多,唐世言亦未想到他震惊至此。“那玉,果真是一对吗?那么你当初,又将它给了什么女人?”唐世言虽是诘问的口气,可分明是在提醒李昭南。李昭南惊愣在当地,神思却仿佛早已随着淡淡浮渺的香烟飘忽到回忆里。那墨玉的确曾是一对,可记忆里,那另外一块玉,该早已随着一个人而去了。又怎会成为此时要挟唐世言之物?“她……是什么人?”李昭南目光有几分飘忽,但却依然犀利如锋。唐世言沉声说:“她叫沅心,可我想,该不是本名。”“沅心……”李昭南小声叨念,眉目一分分拧紧。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里全无印象,唐世言说的不错,怕不过是个化名而已。“此女身在何处?样貌如何?”李昭南目光恢复平静,那一番涟漪并未惊起他眸内过多的浪涛。似乎,在他的记忆里,那块玉,早已经远去,与他无关。唐世言脑海里,沅心的样貌定然是美好的,可若要他开口形容她,却只怕没有几句好话:“面容姣好,杏目柳眉,气质高贵,总于柔弱无形中锋芒毕露、盛气凌人。”李昭南方才平和的眉宇骤然一阵不安。他看着唐世言,寒风摧夜的严酷目光,令唐世言心中一颤,他是想到了谁吗?“她在哪里?”李昭南语声中见了几分薄冷,唐世言看见他攥紧的衣袖,袖口精密绣着的云纹图忽然如怒云紧簇,他声色俱沉,唐世言才忽然发觉,本是他于上风质问于他,却不知如何,竟又是无形中,变作了他来问他!“好像是我在质问你?”几缕烟气缭绕在唐世言眼里,李昭南却看他一眼,转身走回龙案边,“别耍脾气,唐世言。”耍脾气?唐世言一怔,自己是在耍脾气吗?“我是在愤怒!”唐世言上前一步,攥紧手,“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是一个字不肯与我说?”“你要朕说什么?”李昭南低头,笔尖儿韵墨,笔锋速速,“你显然已经知道了一切,那么……朕还有什么可说?你显然并不想杀朕,那么……还耍什么脾气?你气朕,不过是气朕没有亲口告诉你,可朕……有朕的理由!你全家的深仇,朕不是已经叫你亲自报了?”唐世言一怔,李昭南是如此能够轻易把握住他的心思,不错,他不恨他,只是气他!而所谓仇恨,亦被李昭南的一句话惊碎――当年,碧霄殿之变乍现眼前,不错,正是他亲自率兵攻破了皇城,令李稔自尽于殿宇之中!唐世言看着他,忽而苦笑:“这是不是我的命?一辈子都要受你的掌控?你总是把我把握得恰到好处!”“唐世言,我们之间是历经过无数生死的,你若认为朕对你心怀叵测,只当你玩偶一般,那么……朕实在感到心寒!”说着,李昭南将手中云毫白玉笔放在一旁,举起一张简易墨画,看着他,目光深沉:“看看,那女子,可是这般模样?”李昭南的样子,好像那件事,已经完全过去,他们之间,亦如平常一般。唐世言仔细看去,那墨画中的女子,长发连绵,眉若烟黛,一双杏目似含秋水,灵动秀致里有几分不易见的孤傲。虽说是简单几笔,却甚是传神,那一笔一画,神韵之间,却不是沅心是谁?唐世言尚在恍惚中,却点点头:“不错,是沅心。”李昭南眼神陡然凌厉,他手中一紧,那目光,顿时迫得人不禁心生寒意。 惊人真相 - 欲火皇妃 - 忧然 唐世言道:“她到底是什么人?”李昭南沉默不语,他看着他,那双夜般墨黑的眸,却似乎深深陷入了往事的深潭,他紧紧攥着双手,手中墨画被摧毁在指尖,眸深处,忽而,伤痕遍野。唐世言大惊,这样的目光,他似乎只在某一个时刻见过。却依然不若此时的复杂。他的眸光,有恨,却又似乎有飘忽不定的情愫……李昭南并不答他,只是颤声问他:“她在哪里?”唐世言被他的神情惊住,原本该愤怒不堪,咄咄逼人的他,却在他这副面容下,似乎恢复了神智:“与嫣儿在一起,晚宴时,会一同前来碧霄殿!与我一起回大沅,是她告诉我一切的条件!”李昭南眉心一跳,双手撑在桌案上:“她……”他顿了一顿,却终究没有出口!唐世言望着他,他复杂纠结的面色,似乎忆起了一个记忆深处的故人,而那人,一定纠缠了他太多往昔的情愫,牵动了那些深埋的过往。李昭南叹息一声,闭目跌坐在龙椅上:“唐世言,若你听闻的所有,都是她说的,那么……便俱是真的,该不会有夸大或是不实之处!”唐世言一惊,李昭南深深闭目,似乎是刻意不令自己察觉到他眼里的光色,可他忧郁的神情,纠结的眉宇,却早已出卖了他凌乱的心。沅心,她到底是谁?为何,连李昭南皆是这样一副神情?他追问一句:“她到底是谁?”李昭南缓缓睁开双眼,望着唐世言诧异的神色,略作犹豫,却终于还是开口说:“唐世言,你可记得,你问过我,为何要杀死发妻,老帮主的女儿江沄?”唐世言大惊,他哀伤的神色,莫非此女,竟与当年之事有关?“自是记得,难道……与沅心有关?”唐世言神色犹疑,审视着李昭南,李昭南目光暗沉沉的,喉头滚动,似乎欲言又止!到底是什么人?竟让他如此难以启齿?李昭南依然许久的沉默,殿内的烟气便作压抑的沉云,压得李昭南几乎透不过气。每逢冬雪时节,他皆会忆起的那个人,他已然忘却了多年,而今,这个人又于这样的冬日回来了吗?他看着唐世言,终于还是哑声开口:“当年,朕……根本没有杀妻,朕放她离开,可是……想不到……她还会回来!”他目光凉薄,可口气却分明苦涩。唐世言身子一震,竟自不自觉向后退去:“难道……”唐世言没有说下去,李昭南却点点头:“不错,她就是江沄!”江沄!唐世言无论如何没有想过,难怪,她的身上有与生俱来的高贵气韵,难怪,她对自己说起话来,亦是居高临下,而说起李昭南更有一副胸有成竹的了解。原来……此女竟会是李昭南发妻,江老帮主之女江沄!“朕没想过,她还会回来!”李昭南揪紧的眉,浓重的阴色。殿内烛火无声的燃烧着,寒风吹得窗外树影婆娑,暗淡无比。李昭南撑着头,似乎一夕之间,感到无比的沉重与疲惫。陈年旧事,重重压下来,令他不堪重负。当年,曾为谁横笛吹断,又是谁为他启唇低和?曾经,为了谁看烟花褪尽了颜色,醒了又醉,那些醉生梦死的日子曾是他人生最大的低谷。自那以后,他纵情声色,只为忘却那爱了又恨了的人,为了谁,他断掉了一溪年华,曾经誓言铮铮,是谁说……会等着她,而她却决然而去,用一泊鲜血,令恩断情绝!山重水阔不可量,那仿佛已是那般遥远的记忆!遥远得,他几乎忘却了曾经心里深刻的伤痕!“到底怎么回事?”此事非同小可,昔日发妻重归身边,唐世言曾想过她或许是风流多情的李昭南的某个女人,却想不到,她是江沄!李昭南却道:“她今夜要来碧霄殿吗?”唐世言点头:“要不要我去阻止她?”李昭南笑着摇头:“你阻止不了,她要做的事情,必然会做到,只怕到时候,落得尴尬的反而是你,想必此次,她向你和盘托出你的身世,你亦吃过了她的亏。”唐世言一怔,李昭南说得没错,江沄的确是那样难料的女子,她总有惊人之举,亦似任何事都无法令她乱了方寸。在她的目光里,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在心中,有条不紊、井然有序,按照她的计划步步前进。她的确有这样的本事!看来,一切都不容置疑,李昭南了解她,便似她了解李昭南!况且,若她果真是老帮主的女儿,自己对她势必不得无礼!莫名的,适才对李昭南责怪的怨气,皆化为郁闷之火。老帮主的女儿,在他的听闻中,是奕王娴美素净的妻子,是当年冤死剑下的可怜女子?却怎么,一切竟颠覆得这样彻底?江沄,竟会是如此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女子吗?李昭南再也不曾言语,对于当年,他只字不提,唐世言忆起,他曾答允过老帮主,不会说出江沄之死,是否又是坚守着当时的承诺?他便不再追问,心里却莫名忐忑,只怕夜晚,碧霄殿中,会有一番风雨…………………………………………隆冬之夜,暮色浓郁。碧霄殿大宴,火红宫灯照彻几里长廊。宫阶之上,清凉素白的薄雪,皎洁若烟水幽幽,与红火的宫灯相映成趣,明彩焕着雪色,别有一番流丽之美。宫人美娥来往匆匆,美酒佳肴,碧霄殿内,鼓乐琴箫,声景香艳。芷蘅与李昭南并肩而来,芷蘅着一身雪白绯丝贡缎针绣棉裙,蓬松的柔浮纱,亦是雪白的颜色,似特意与这雪景相映,狐狸毛披一步一颤,莲步生香、仙姿楚楚,水红色眼晕,令这清素里不失妩媚。 却是故人 - 欲火皇妃 - 忧然 皇后之美,已是大沅周知,李昭南手指顺着锦缎棉袖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芷蘅侧眸看他,今日的他,亦是气度雄浑,一身紫金色滚龙袍,形容冷峻刚毅。帝后一步步走上殿堂,百官行礼,妃嫔低身,那一双双或羡慕或妒恨的眼神里,有一道尤为犀利。芷蘅不禁眉心一蹙,落座偏侧的恪妃芷菡,今日穿了胭脂色锦缎,发上璎珞流苏、凤钗珍珠,格外艳丽耀人眼目,她的眼里,依旧是曾经的傲慢与无礼,即使她此时此刻,失宠于景林宫,可她望着她的目光,却仍旧不退避分毫。芷蘅不禁心里一叹,她们姐妹恐将一生水火。想着,不自禁看向李昭南,却见他亦是眉目紧凝,眸光深深。似乎,有许多心事。她心一惊,这样的日子,他原该高兴才是啊?想着,只听殿外一人高声喝道:“唐义公、容嫣非公主到。”一切就绪,只待他二人。芷蘅见,唐世言与容嫣非亦是盛装出现在大殿上,唐世言与容嫣非并肩而行,她眼光微微一侧,但见二人身后,紧跟着一名女子,那女子的目光不见低垂,一身与自己无异的雪白裙裳,长发及腰,只用一支绢丝艳梅簪了,那朵花极艳,而那女子妆容却极淡,如此,便衬得她气韵贵而不俗,艳而不媚,清洁的气质,又不掩娇媚柔华,虽非极绝色的女子,可莫名的令人心中荡漾。她是谁?芷蘅不禁凝住了眸光。为何,她的眼神,只是与自己交汇一瞬,便令她心中一阵不安?唐世言与容嫣非向李昭南与芷蘅见礼,李昭南的目光却凝在他们身后的女子身上,虽早已听唐世言所说,可他仍旧希望,今日大宴上见到的沅心,不会是江沄。但当她真正站在眼前时,他才真的信了。心中,百味杂陈,不知已过了多少年头,殿火流烟嫣然,如同隔着薄透的红纱,仿佛便是昨日,殿下的女子,仍然是清高冷艳之美,一身雪白,容色淡泊。香烟缭绕,绵延数里。脑海之中,瞬间川息不止的过往,轻易漂浮于眸底。果真是她——江沄,他的结发妻子,他以为那消失在雪夜里,再也不会回来的女人!殿下,已有议论纷纷而起,有些老臣已依稀认出了殿下的女子,不禁发出一阵阵稀疏的声音。芷蘅凝眉望望,她忽然感觉,整个殿宇都静默了。而唐世言与容嫣非的容色亦是凝重不已。她心下一思,莫非……她眼光亦落在那女子身上,只见殿下的目光要么与她一般疑惑,要么便皆是凝在她的身上!果然,果然是因着这名女子!她是谁?芷蘅心里莫名的慌乱愈来愈是强烈。她看在李昭南脸上,心中更加揪紧,李昭南乌黑瞳仁中,似乎暗淡了一切,唯有那女子的清影,分外清晰。他的手,依然与她相握,可他的心神却仿佛已经不在!“陛下……”芷蘅幽幽一声,李昭南一惊,转眸看向她,芷蘅微蹙的眉心,令他神思霎时一晃。他连忙收了眸色,平静对向唐世言:“唐义公此行辛苦,落座吧。”唐世言与容嫣非的坐旁刻意多出一位,江沄见了,自然明白,只是平静的落座于容嫣非身边,一身清傲,目光扫向大殿熟悉的、陌生的脸孔。对上某些疑问的目光,她不过柔和淡笑,温然举杯,一饮而尽。李昭南亦回坐了,玉案上杯盏流光,果品香浓,李昭南一杯杯斟满碧玉鎏金杯,琥珀色的浓酒,一杯杯入喉,甘冽的划入喉咙,却在胸口处灼热。殿下,舞袖翩翩,琴音辗转如水,美人腰肢似柳,体之柔、柔之媚、媚之华,令大殿之上,顿时忘记了适才那令殿宇沉默的女子。唯有李昭南始终眉心紧锁,凝望着殿下,那淡然坐在容嫣非身畔的女人,她一脸平静,无丝毫异色,并不看他,仿佛这一切皆与她无关,她的到来,不过是稀松平常之事而已。可越是如此,李昭南心里便越是不安,江沄的心思,永远令人看不透,包括他!她的脸上永远有轻轻浅浅的笑意,和善的对每一个人微笑,心里却也许正有激烈的碰撞。可她的眼里,唯有淡淡。江沄似乎感到那一道目光的炽烈,幽幽转眸,与那一双眸光相对,如今,李昭南已经是高高在上、龙威赫赫的一朝天子,可他的眼睛,依然是她熟悉的深黑,如看不见尽头的夜。深陷……她终究眸光动容,李昭南半身陷于一泊华彩流霓中,只是眼里的过往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如一片雪,落在平静的湖面,无声无息,却早已凝结了寒意。多年以后,她原以为早已冰封的心,终究不复镇定。思绪茫茫、万般意念、忽起忽落。这个牵系了她一生的目光,咫尺天涯、兜兜转转,最终却仍然是他……江沄深吸口气,相对的眸光,恍如隔世……她终究起身,一身白裳显得身子伶仃。她目光凝望李昭南,穿过繁华的歌舞、喧嚣的琴箫。她转身而去,李昭南心中一颤,身子不禁一动。芷蘅看向他,再望望他目光凝望之处,却不见了那名女子。李昭南缓缓低眸,目光映在清澈的酒水中,他沉重的呼吸,令芷蘅的心莫名惊动,她看着他,直觉告诉他,那殿下与唐世言一同出现的女子,一定非比寻常!终于,李昭南缓缓站起身,芷蘅抬头看他,李昭南匆忙说一句:“芷蘅,朕出去透透气,你在此照看着。”照看着?这样的欢宴,如何需要照看?李昭南却步履匆匆,不及她开口,已然踏下了大殿。他所过之处,皆免去了众人的礼数,他走得极是隐蔽,似乎刻意避开众人的目光。可是昭南,你是帝王啊……你的离开,怎么会不引起大家的猜测?芷蘅幽幽看着他身影消失在殿口。 今夕何夕 - 欲火皇妃 - 忧然 唐世言亦望向殿上不知所措的芷蘅,默然一声叹息,芷蘅啊芷蘅,你要如何与那样一个女人斗?而对方若是江沄,又叫我……如何帮你?甘酒入喉,醇香却灼热。………………冷月初升,夜风冷冽,夜色淹没了雪光,雪已停了,满树琼脂,馥郁梅香扑面而来,入眼皆是茫茫一片。银雪厚重,压在梅枝上,江沄纤指微微一触,便有悉悉索索的雪屑纷纷如雾,似乎缠连了梅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身后,有微微碎雪的声音,江沄指尖儿一滞,停留在冰凉的雪层上。“我便知道,你会来。”这座皇宫亦是江沄熟悉的,这一处极是隐蔽,曾几何时,他们皆不耐宫中宴席的繁复,便曾携手来到此处,这里是碧霄殿后园,鲜有人往,却有极好的景致。身后男子幽幽一叹:“为什么要回来?”一句话,沉沉的,凝结了多少往事的尘埃。帝王嗓音微哑,江沄却依然背向着他,淡淡说:“是谁……说他愿意等我?”“那已是过去,当年,我便说过,不要……再回来!”李昭南一字一字的咬住,往昔,碎在雪末里,他沉痛的长叹,仰头望向天际灰冷的夜。江沄回身,许久,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呼,却听不到江沄的回答。李昭南终究低眼看她,却见两行清泪陡然跌落,她清可照人的眸子,悲伤淙淙,她倔强的咬唇,目光却依然清傲:“你不想我回来?”她流泪,身子一瑟。单薄的衣裙,愈发显得她柔弱无比,李昭南微微蹙眉,她依然如此,咄咄逼人,却又不肯卸下满身骄傲!李昭南解下身上风袍,轻轻搭在江沄肩上,这样的寒,她纤瘦的身子,分明无法禁受。江沄泪意凝结,望着李昭南深黑的眸,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涯,她轻声一叹,冰凉小手突地握住李昭南为他披衣的手……李昭南手一颤,她指尖有冷雪的湿凉。江沄脉脉望他,雪色里,梅香恬淡,有极清远的寒香。霏霏雪珠儿,晶莹如玉,清净的泻了一地。雪光映照江沄的容颜,她久久的握住他的手,却始终不语。“为什么回来?”他趁机追问,江沄极少有如此真情流露的样貌。数年光阴、迢迢难觅。李昭南深深吸气,冬的冷,便侵入了心肺。江沄微笑:“便是说,若无充分的缘由,我便不能回来,是吗?”李昭南一怔,被她握住的手,轻轻一颤,他想要抽出,却被她更紧的握住,她仰头看着他,目光盈盈:“没有理由,只是想要回来。”白雪萧萧,风更逼人。冷风吹散眼中重重阴云,往事便如她的容颜清新而现,那些曾经的美好,那些梅树之下,曾无比动听的誓言,李昭南眉深凝,他恍惚觉得,这一切,都是一个梦!可掌心交错的冷热却又提醒他,这是真实!她回来了,真真实实的站在了眼前!“你若要我走,我绝不留!”她说得淡淡的,一如从前,可那一句话,却无端的令人心中一悸。要她走?一日夫妻百日恩,同样的雪夜,他……还能让她走吗?她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雪影摇摇,一忽风,吹落雪屑纷纷,李昭南微微垂眸,惊见皑皑雪地,一人影纤瘦,身姿翩然风中,影乱处,衣袂飘摇。那是……他蓦然回首,只见芷蘅一身纯白狐狸毛风袍,静静立在寒风里。寒梅怒放,枝梢儿凝雪,花枝清俏。芷蘅眸光如雪,映见两幢并立的身影,李昭南惊讶的目光里,她怔怔的样貌亦在其中。芷蘅眼神凝在二人握紧的手上,那女子身上紫金色风袍上盘云龙纹,分明便是属于她身边的九五至尊!她不可置信,这个才出现在大殿的女子,这个一身清艳,却目光孤傲的女子,与她对望,她的眼神依然清高。“芷蘅……”李昭南许久,方轻声唤她。她怔愣在雪地里,墨发缠连着细碎的雪末,孤零的飘扬。李昭南见她目光,连忙抽出被江沄握住的手,但见芷蘅柔白双手将衣袖攥得收紧,眼底渐渐噙满融融冰水。“芷蘅,听我说……”他说我,敏锐如江沄,瞬间捕捉了他言语间的细微末节。她眉心一凝,再望芷蘅,适才,在大殿上,她便刻意打量了她,那坐在李昭南身边的皇后。她与自己一般,一身素白,与这华艳斗彩的晚宴格格不入,却又以胭红色点染了这过于清冷的颜色,令妩媚妖娆不失。不同的,比着自己,芷蘅的确有着世间罕有的绝色,无需过多胭脂绫罗,便已然风华绝代。再次见她,她更加深的凝望她。芷蘅看看李昭南,他走近自己,看这她,芷蘅却忽而笑了:“陛下无需多说,此女气质高华,容色秀美,陛下后宫单薄,纳娶妃嫔本便是该的,却不必如此隐晦。”她说得极清淡,李昭南却知道,她已经极怒在心。他伸手欲要搭上她的手,芷蘅却转身道:“臣妾莽撞了,天色晚了,还要陛下去敬最后一杯酒,大家才敢离席。”她背影若一支俏丽白梅盛放在雪地里。她端持着,不待李昭南开口,便举步而去。宽大裙幅扫开冷雪纷纷,李昭南望着她,她冷冷的背影,消失在淡淡绯红的长廊尽头。芷蘅止不住泪水滑落,她以衣袖拭去了,身为皇后,等下,她亦要与李昭南一同敬酒。适才的一幕,在脑海里褪去了迷蒙的雪色。无比清晰。她的手,与他的紧握在一起。他的披风,暖融融的披在她纤瘦的身上。这一切,还需要多说吗?可是那女子究竟是谁?为什么?李昭南自从见了她,神色便是不安和悸动的?她在碧霄殿前稍稍驻足,略略安稳心绪,如今,她的身份,不得不令她随时保持虚伪的端庄! 发妻江沄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不久随着回来,而江沄却没有出现。碧霄殿上,帝后共同敬一杯醇酒,歌声渐歇,舞姬散去,一同高喝大沅福与天齐。宴席散去了,唐世言与容嫣非暂时留宿宫中,直到二人完婚。雪夜里,白茫天地。芷蘅步履匆匆,一言不发,一直往栖霞殿的路上,她皆不曾看李昭南一眼。她早承认,她是极小气的女人。她从不掩饰,她爱吃醋,爱嫉妒。栖霞殿里,褪却了繁华,唯有烟气蒙蒙,典雅而庄重。云儿迎着二人进殿,李昭南才踏进大殿,便自身后,突地将芷蘅抱住,芷蘅挣扎,李昭南呼吸温热:“很冷吗?你在抖?”芷蘅冷声说:“何必管我?你的温暖不是披在了别人身上?”云儿见状,微微垂首,一众侍人宫女亦识趣的退出了大殿。云儿轻轻关掩上殿门,殿门一道缝隙,露出殿内高燃的烛火。李昭南更紧的禁锢住她,不令她挣脱,细吻低落在她雪颈便,一阵淡淡梅花香,在冬夜里,甚是清冽。“不是说……纳娶嫔妃本便是该的,却无需隐晦吗?”一阵暖意自雪颈直烧脸颊,芷蘅脸上倏然滚烫,“当然,你是皇帝。”李昭南抱着她轻笑,却不语。芷蘅见他不说话,转眸看他,却对上他情意深刻的眸光,芷蘅一惊,李昭南已收敛了眼中笑意,那深黑乌眸,只余留下一缕复杂的纠结,他喉头滚动,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知要从何说起。芷蘅一怔,随而亦沉下了眸光:“那女人……到底是谁?为何,你第一次见她,就……”他没有说下去,她蓦然联想到自己,自己何尝不是第一次见李昭南,便情意暗许?李昭南缓缓将她的身子放开,却又扣住她的肩,扭过她的身子,迫使她的目光与自己相对。他缓缓的贴近她,也许,她不信,此时此刻,他只想要吻她。唇上突地一凉。李昭南定睛看去,只见芷蘅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在了他的唇上。她目光坚决:“先告诉我,她是谁!”她似乎,并没有那么生气。只是,李昭南不敢肯定,若他说出口,芷蘅的唇,是不是还肯接受他的吻?可是,终是不能瞒住的。适才,他已令人将江沄带去芙安宫,他知道,他又一次被江沄料准了,她明知道,她回来了,他便不会令她离开!李昭南轻轻放开芷蘅的肩,走向大殿的另一端,窗外的月影,仿佛便是昔日那一轮,静谧而温柔……芷蘅心中更加揪紧,只等着他的一句话。李昭南终是长叹一声,闭目说:“芷蘅,她……便是我的发妻,江沄!”芷蘅身子大振,那曾被遗忘的种种疑窦,甚至孙如妍阴笑的脸,透过重重月影,悉数清晰在眼前。第一位奕王妃,江沄!那曾被传说,被李昭南亲手杀死的女人吗?她几乎不能相信,她颤颤摇首:“什……什么?”李昭南回眸看她:“她是江沄,我的发妻,当年,我的确曾一剑刺向她,可那一剑并没有刺中她的要害。”李昭南的声音平沉而幽静,那极遥远的记忆在眸中回荡。“当年,兴龙帮老帮主江洪其实乃我大沅名将,却被人诬陷而满门抄斩,我便求娶他的女儿江沄为妻,明着乃为江老帮主留下一脉骨血,可其实,对于江沄,我早已有所好感,她有绝伦的智慧,博览群书、琴棋书画,几乎集所有女性的优点于一身,只是性子清傲,过于好强,不愿屈就于人,以为我只是可怜她而已,而我那时,更不似如今这样,那时候的我,冷酷,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解释……”李昭南说着顿了一顿,芷蘅目光仍然惊异不已,她怔愣在当地看着李昭南,他似乎说到了痛处,眼神凝涩了,他缓步走近芷蘅,轻轻低了眉:“直到有一次,我们共同奏一曲《胡笳十八拍》,才彼此觉得是遇见了知音,可以说,我与她有过一段平淡的感情,说不上有多么深刻的情意,却是有情在的,直到……”言及此处,李昭南眸色里暗淡几许。殿内高烧烛色,一点点融化成鲜红的泪,仿佛滚热的流淌进心里,凝结了往昔的伤痛。芷蘅凝眉,他的神情,似乎是忆起了极不堪的一段,他抬眼看着她,终究道:“直到我亲眼看见,她背着我,与她曾经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私会!我当即便拔刀相向,她似乎想要解释,可我的剑却已收不住,我一剑刺穿那男子的心脏,血流了满地,她吓住了,江沄是极倔强、又有些许骄傲的女子,见状,她却不再解释,只问我是否信她,我自然不信,我一剑直向她,虽然我明明亲眼看见了她拥抱着那男子的情形,可我刺向她的那一剑,仍然有意避开了要害,她倒在血泊里,冷冷的看着我,我至今仍然记得她当时的眼神,她愤恨,冰冷的说,她再也不欠我的!”李昭南忽然长叹一声,这些过往,在记忆里已被深深掩埋了,如今要他挖坟掘墓的将这一切都暴露出来,他纵然铁石心肠,亦不会毫无感觉。芷蘅听得有些惊骇,心间不免有一丝痛楚,不知为何,那一句,再不相欠,莫名令她心痛。似乎,感同身受一般。似乎,她便亲眼看见了血泊当中绝望的女子。李昭南说得清淡,可她却能想象当时残忍不堪的场面。李昭南若是发怒,是绝不会如他此时的平静,他的性子,是绝不会听任何一句解释,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而已!那么江沄当时,又是不是被冤枉的?她不自觉这样想。…………………………江沄,我很喜欢的一个女子出现了,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她,记得一个读者说过,她和昭南太像,所以不能做夫妻,他们都没有错,只是不适合…… 将心比心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继续道:“当时,孙如妍正带着人赶来,江老帮主亦跟着而来,江沄已在血泊中昏迷不醒,我还是将她带回房间医治,因我知道,她不会死,我下的剑,我有分寸,三天三夜,她终于醒了,老帮主痛心疾首,骂她忘恩负义,恨不得她死去,可我知道,那不是老帮主的心里话,可我却不能再看着她,我要她自行了断,而为了我的颜面,亦为了江沄的颜面,老帮主求我,便让她离开大沅,自生自灭,他亦当做没有生过这个女儿,我终究答应了,我却始终不信,江沄那样高傲不群的女子,会做出这种事!我对她说,从此不要再回来,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她倔强的扬着头看我,她咬紧嘴唇,我看得出,她恨我,恨我杀了她青梅竹马的恋人,恨我轻易的将她高傲的自尊打落,于是,好强的她不等到伤好,便毅然离开!”李昭南说着望望窗外,梅香似乎透过了窗纱,带着雪的清冷,他目光怅惘:“那天,亦下着很大的雪,她离开时候,什么也没有带走,而我只是目送她离开,我与她短暂的姻缘,不见得有多么深重的情感,她却依然是我第一个因有好感而娶过门的女子,本以为可以厮守,却不想竟是这样的结局!她走后的第二天,我杀死那名为他们通风报信的侍女,当做江沄,只对外说,江沄不治身亡,保全双方的颜面,而老帮主一直因此感觉愧欠于我,却又思念女儿,亦于不久郁郁寡欢而病倒……”李昭南没有再说下去,老帮主的死,是他终身不愿回想的。老帮主一直认为他愧欠了他,他受他大恩,女儿却水性杨花,他耿耿于怀,可是李昭南,却亦感到歉疚,他的性子太过刚硬了,他与江沄之事,也许可以处理得更好。芷蘅听得入神,心里竟一点点的柔软。那往昔的疼痛回忆,只需要平静的语调,便可以轻易被触痛。即使,她不曾经历,即使,她不曾目睹那一场血光。可是,她见过江沄,那确是一名高傲不群的女子,她是否智慧绝伦,她不知,可那一身气韵,却非假装出的。在江沄的目光里,似乎什么都不过尔尔。可这样的女子,当年,竟会做出如此有伤大雅之事吗?那样的气质,那样的高洁。她实在无法想象。李昭南见芷蘅凝眉沉思,慢慢走近她:“芷蘅,你可知此事,我对老帮主发誓,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任何人说!”芷蘅一怔,漫漫烛火,细碎的落进李昭南眼中。他看着她,目光灼灼:“因为是你,我才会说,所以芷蘅,我说过,永远……都不要骗我!”芷蘅身子一震,镂空窗棂,暮色破入烛火。她望着李昭南,他眸光里压抑的光芒,仿佛顷刻便会万丈。他等待着她,可她……却莫名说不出口。她忽的想起北冥,想起六哥,想起,那送别时,六哥的一句——等我!若说欺骗,她早已没有资格在他的面前信誓旦旦,若说隐瞒,她当时的作为,又与当年江沄何异?不同的是,江沄是否于那男子有情,她不得而知,她于六哥是早没了那番情愫的!只是,在李昭南的眼里,又是否如此?李昭南见她不语,将她轻轻揽在怀里,亲吻她柔顺的发:“芷蘅,我会让江沄留在宫里,当年老帮主郁郁而终,临死皆未曾见到女儿一面,为了老帮主,我亦不能亏待江沄,况且,当年的一切都已过去,我既爱你,便已无需计较当年了,是不是?”凡尘一去,月华能有几幕?芷蘅靠在他的怀里,她不敢说,小气的她一点也不介意,因为江沄的光华只是匆匆一面,她便已深刻在心里。可是,她又怎能介意?将心比心,李昭南向她坦诚一切,那些能说的不能说的,想说的不想说的,他都说了,而自己……却始终有事瞒着他!说起来,她怎能去对他苛求?况且,再怎样,一日夫妻百日恩,若他对江沄绝情,那么岂不是有朝一日,亦会对自己绝情吗?思及此,她闭目点头——她想,她只需记得,如今,是谁靠在谁的怀里,便足矣!……………………夜色沉沉的,不过两个时辰便是晨了。夜风凛凛,不知明日是否还有一场大雪。因冷宫内年久失修,不堪冷雪,故而冷宫内的女子皆迁居到一座久无人居的宫宇——翠衣宫。翠衣宫并不破败,只是废弃了,便显得荒凉。只有枯枝残败,残雪皑皑,踏上去,静夜里有一声声响动。雪碎的声音,咯吱咯吱的,翠衣宫里分为八座小殿,一巷殿内只居住着两个女人。听见脚步声,冷宫里唯一的侍女跑出来,披一件外衣,懒懒的看去:“什么人?”幽幽夜色,只见微明处,缓步踱来一名女子,素白的衣,面色清冷,一步一步,踏着雪色向殿门走来。月本无色,雪光寒透。那一袭白衣的女人,目光幽冷万分,侍女不禁大惊失色:“你……你到底……到底是什么人?”冷宫,本便幽深得可怕。一袭白衣的女子,更似自雪地里走来的亡灵,令人背心一阵冷汗。宫内早已疯癫的女子闻声而至,推开门,与那侍女撞了个满怀,侍女惊声叫道:“有鬼!”发丝凌乱,衣衫单薄不整的女人向外看去。那白衣女子已走到跟前,她迷茫的眼眸倏然瞪到最大,冷夜,疯癫的女子惊声尖叫:“鬼……鬼……真的是鬼……真的是鬼啊!”她大呼着向回跑去,白衣女子唇角一牵,侍女想要关门,却被白衣女子一掌撑住,她力道极大,那侍女不可抵挡,亦连忙向殿内而去。“鬼……鬼……”疯癫的女子蜷缩在一个角落,身子剧烈颤抖,“是鬼,江沄的鬼魂,江沄的鬼魂……”白衣女子冷冷的看着她,目光阴森至寒:“不错,就是我,孙如妍,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狭路相逢 - 欲火皇妃 - 忧然 冷宫中的女子正是废后孙如妍,自宫变之后,她便发疯了。本来只有一个人幽居冷宫,但因她病状越来越重,李昭南方为她配了一名侍女照顾。于她,也算是仁至义尽!孙如妍将蓬乱的发抓到眼前,遮掩住自己的脸,她吓得周身抖动:“你走开,走开!”侍女望望地上的影子,鬼怎么会有影子?侍女略略放下心,此时到挺直了腰:“你是何人?”江沄幽幽看向她,冷冷笑道:“此事与你无关,最好站在一边不要多管闲事。”江沄与生俱来的威严,令那侍女一怔,她冰冷容颜,尖锐目光,无不震慑。那侍女退到一边不敢说话,江沄缓步走向孙如妍,孙如妍身子剧烈颤抖,瑟瑟缩缩的向边角躲去:“你别过来,别过来……”幽冷的一巷殿,残光暗淡。孙如妍,那高艳华贵的女子,如今只是一身凌乱素衣,青墨色的衣衫,被她抓破,曾如玉容颜亦显得憔悴不堪,再没有了往日的得意,亦没有了那高高在上的眼光。江沄挑唇说:“孙如妍,你就这样认输了?可不像你!”她说着,伸手扭过孙如妍的身子,她满是惊恐的眼对向江沄,顷刻脸色更加惨白:“不……你是鬼,是鬼!江沄已经死了,死了!”“对,她死了,她是被你害死的!”江沄指甲几乎插进孙如妍的肩,孙如妍吃痛,大声道,“放开我,疼,疼……”“你还知道疼吗?”江沄冷声说,目光阴狠,“你是真的疯了吗?呵,你孙如妍也会有今天?也会当真疯了?我却不信!”江沄说着,一把推开孙如妍,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望着她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瑟瑟的抖动。夜幕即将过去,孙如妍偷眼望向江沄,江沄的眼光犀利如刺破夜幕的晨光,直入心里。孙如妍迅速的避开,匍匐着向床边爬去。江沄却一个闪身,拦住她的去路:“孙如妍,你果真疯了?”孙如妍颤颤的躲开,嘴里不知叨念着什么:“你是谁?是谁?”“江沄,你不是说了?我是江沄的鬼魂!”江沄一步步逼近她,她不相信,孙如妍会脆弱至此,会仅仅因为宫变便疯癫了!“告诉我孙如妍,你是真的疯了吗?”江沄一句句胁迫、一声声阴狠。孙如妍向后退去,周身冰冷的颤抖。“孙如妍,若你疯了,你竟还会记得我是江沄?”江沄低下身子,孙如妍便吓得向侍女的方向而去,抱住侍女的腿,“你别过来……你是鬼!”江沄起身,幽幽冷笑,步步逼近:“孙如妍,或者,你只是因为宫变失败,而装疯卖傻,保住性命?”孙如妍大声叫喝着,向侍女身后躲去,侍女不只江沄身份,却莫名的被她的气势震住,竟恭敬说:“这位姑娘,她是真的疯了的,奴婢与她朝夕相处,她是真的疯了。”江沄挑眉看她,却冷声道:“是吗?呵,却只怕她的道行太深……”说着,目光似刀剑尖锐的刺向颤颤发抖的孙如妍:“你说,是不是啊?当年,连我都栽在你的手里,孙如妍,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装疯,我今天来,只是要告诉你,江沄回来了!”孙如妍颤抖的身子一滞,随而依然躲在侍女身后不肯出来,侍女怔怔的望着江沄,江沄看她二人一眼,转身而去。天幕,透出了晨的霞光,盈满半边天。一身雪色的江沄,在枯败的景色里,是一道极耀眼的风景。转出冷宫,江沄心里却感慨万千,孙如妍,即使你使用的那样多的手段,你亦未曾得到李昭南的心,你的下场,未必比我当时好过了多少!可是,我不会放过你,更不会相信,阴毒如你,会这样容易便疯了!一路思量,踏雪而行,梅香四溢,如同醉人的脂,沁得周身舒爽,这宫宇她虽熟知,可如今,物是人非,熟知她的人却在少数。不期然一双绣菊花缎子鞋映入眼帘,她忽的停住脚步,只见一女子,一身华锦,冰天雪地里,耀眼的妃红色宽幅菱花裙摇曳,发上玲珑珠玉,簪花流苏,目光疑惑的望着自己。江沄停下脚步,看了她一忽,这般浮艳的女子,毫无气韵,莫不也是李昭南的妃?她转身欲走开,那女子却叫住了她:“站住。”江沄回首看她,她身边宫女见江沄一身清素,便也大胆道:“还不见过燕妃娘娘?”燕妃?听也没听说过,江沄冷笑一声,转身便去。燕妃目光一滞:“叫你站住,听不到吗?”说着,一手搭上江沄的肩,一边喝道:“真以为这宫里,谁都可以不将我放在眼里吗?”“啊……”一声未完,却感到手腕上一阵疼痛,燕妃美目一凝,只见江沄面无表情,一个转身,便将自己手腕反扭了过去……“听不到又怎么样?”江沄冷声说。燕妃疼得尖声叫道:“你……你是什么人?皇宫之中,如此造次?”江沄淡淡道:“我是何人,无需你过问,倒是你这样的脾性,是怎样做了陛下的妃?看来陛下选妃,多有不慎啊。”“你……”燕妃气得面色殷红,“你放开我……”身边是面面相觑的宫女与侍人。虽说燕妃不再宠,可毕竟位份在此,此女是何人?竟敢如此嚣张?江沄懒得与这等女人争执,甩开她的手,燕妃只感到手腕儿火辣辣的,一道鲜红手印清晰可见。燕妃气郁不止,胸膛起伏:“你……这皇宫内院里,你竟如此嚣张,不将宫妃放在眼里!来人……”她说着,一声喝道:“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拿下她?”身边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侍人上前欲要动手,江沄正要应对,却听身后传来一女子淡淡的声音:“燕妃,何事吵闹?”二人一同向后看去,宫女侍人亦回身看去。 当年伤疤 - 欲火皇妃 - 忧然 只见芷蘅一身蓬松的狐狸毛披,水红色流霓长裙,紧紧裹身,长发被九支飞蝶冷珠簪挽了,撵丝凤冠烁烁其华,雪光映着绝色脸容,风华贵胄、雍容姿仪、美冠尘寰。众人纷纷拜倒:“参见皇后……”芷蘅免去礼数,看向燕妃,燕妃脸色气得通红,却依然无奈稍稍低身,道一句:“参见皇后娘娘。”芷蘅望向江沄,江沄眼神清冷冷的,晨,风寒透襟,她一身单薄,却风姿楚楚,迎风更似傲立清雪的寒香素梅。李昭南说她好强骄傲,她倒是见识到了。芷蘅不予计较她,只是对向燕妃:“燕妃妹妹,不知何事惹得妹妹如此生气?”“皇后,这女人不知哪里来的?这样嚣张,你看看她,见了您,竟也如此无礼!”燕妃愤愤道。芷蘅看看江沄,她神色如常,芷蘅说不出心里的滋味,面对江沄,她从来都承认,她是介意的,尤其李昭南对于她,有着最初情感在,便如她对六哥,即使没有了爱,亦有着情在。而江沄傲慢的目光更令她心中不畅,芷蘅心里无声的笑,江沄,希望你这一次回来,不是为了昭南。芷蘅道:“燕妃,这位江姑娘是陛下的贵客,你便多担待。”江姑娘!江沄面容一滞,眼神冷了几分。燕妃咬唇,她愤愤转身,她便知道,芷蘅不会向着她!皇上的贵客?她冷冷看向芷蘅,心中竟起了莫名思量,这女子,可不是她找进宫里来的?难道,她宠冠后宫不成,还要培植自己的势力,令她们更无法得见君王一面?否则这女子如何敢这样嚣张?她已经有个妹妹做了恪妃,若再让她的人得了宠去,日后,哪里还有她立足之地?心里气不过,脑海中倏然闪过一念,随而竟微微掩口笑了:“是啊,倒是妹妹我不大度了,皇后,近来天寒,这苦冬倒是不好过呢,皇后身子向来不好,如今天下初定,陛下却膝下无子,难免招人议论呢,皇后可要好生调养着……”说着,忽的止住口,状似惶恐般低了声音:“哎呦,皇后恕罪,瞧我这记性,却忘记了,皇后已不可生育了……”思绪顿时轰鸣,芷蘅犀利望向她。燕妃轻声笑道:“皇后娘娘,我身子有些不爽,便先告退了。”燕妃的话落入耳中,芷蘅几乎是一愣,她紧紧攥住双手,却觉得周身冰冷,止不住的寒自脚下迅速侵袭,冷雪纷纷被风吹起,扑在衣衫上,透进了肌骨里。她在说什么?为什么……从没有人与她说过?她为什么全然不知道,她竭力压抑下心头的极怒,一声喝住了燕妃的脚步:“多谢燕妃关切了,便是可生育的,一年半载的见不到陛下,却只怕也是枉然,妹妹说……是吗?”“你……”燕妃被说中要害,适才的得意变作了羞愤。但无奈,芷蘅说的俱是事实,而芷蘅又位在皇后,她几乎无所做处,愤愤然转身,挽裙而去。芷蘅却怔怔立在当地,目光无神,看不出情绪:“云儿,是真的吗?”身边云儿默然无声,芷蘅苦笑,却已不需要她说。一阵死水般的寂静。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她的心拧成了绳结,绞痛不已,风一阵冷、一阵热,吹拂过冰冷的脸颊,她惊讶,她竟迈不出一步去,整个人都僵住了!什么时候?不可再生育!失去佑宁的痛苦,无边无际的再度侵袭了全身,当年,亦是如此冷雪纷飞的季节,她失去了她的孩子,那之后,她几乎绝望的死去,好不容易走出了那阴霾沉沉的冬,她想要为他好好调养身子,为他再生一个孩子,可是……泪水几乎跌落下来,正在此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芷蘅,你们何以在此处?”手足一阵发冷,茫茫雪色冲进眼里,芷蘅竟发觉,她的眼里却没有泪,只是干涩的沉重。她转首看向身后,李昭南凝眉走过来,他看看她,又看看江沄,神色凝重,他定是以为她们之间在说什么?可是昭南,你多虑了,她本应该对他施礼,至少回他一句话,可是,她竟说不出口,好像失声一般,心内针扎棒打的疼痛,哽住了喉咙。李昭南见她样貌,不觉一惊,他立时冷眉望向江沄,江沄一怔,但不过挑唇轻轻一笑。“芷蘅,怎么了?”李昭南触及她的手指,方赫然发现,她的手竟冷得如冰霜般。“芷蘅,冷便不要这样早便出门来,你畏寒……”一句句关心,此时此刻却听得句句都如讽刺。昭南,你亦是知道的是不是?原来,全天下人都知道,却独独瞒着我!芷蘅竟不待他说完,转身而去,她惊讶于自己的举动,她明知道,这一切,许都与李昭南无关。可他的言语越是温暖,她便越是心痛难止。她麻木的走着,一步一步却好像踩在软绵绵的棉絮上,脚下虚浮无力,忽然扶住身边漆红的廊柱,深深吸气,她几乎,不能呼吸了……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上天给予她一分,便要夺去她一切呢?!………………“你与她说了什么?”李昭南转身问向江沄。江沄一怔,随而却不过笑笑:“你以为我说了什么?”李昭南沉一口气,对于江沄,他无法把握,从前是,现在还是。他不语,江沄却惘然笑了:“是啊,如今,我不过是陛下口中的江姑娘而已,自然比不得皇后的尊贵,可陛下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性子,还真是一点没有变。”江沄言罢,转身而去。她依然倔强,依然从不多说一句话,一树寒梅怒放,风雪初晴,经霜更艳,只是这艳丽过于逼人了,便令人敬而远之。李昭南叹息一声,连忙向栖霞殿而去,只是路上又被耽搁了,南方有急奏传来,李昭南便改道去了安书堂,与众臣商议,水患与冰灾不止,只是一味的加大银钱的投入,却怕不是长久之计。 及尔偕老 - 欲火皇妃 - 忧然 待处理完国政,天色已见晚了。李昭南急匆匆回到栖霞殿,殿内暗暗的,李昭南不禁眉一蹙:“为何不掌灯?”云儿迎上来回道:“陛下,是皇后不许。”“不许?”李昭南望望内殿,想想今日,云儿亦在当场,问道,“云儿,皇后怎么了?”云儿低着眉,轻声道:“是……皇后得知了她……再也不可生育一事。”李昭南身子一震,眉目顿时寒了:“是谁?”云儿道:“是……燕妃娘娘。”燕妃!又是她!从前在奕王府便极爱搬弄是非,当时仗着孙如妍,可今时今日又是仗着谁?他握紧双拳,欲迈步进内殿,云儿却叫住他:“陛下……”李昭南停住脚步,云儿弱声道:“陛下,此时还是不要进去的好。”李昭南蹙眉:“为何?”云儿低着眼,恭谨谦卑:“皇后性子,此时陛下进去,只恐免不掉大吵一架的,那又是何必,倒不如叫皇后静一静心,明儿个再说不迟。”李昭南心下一思,芷蘅确是这样的性子,若是那般,却只怕更伤了各自的心。他停止脚步,望向窗外,近来的夜空冷沉沉的,因着落雪,天空澄澈了些。他叹息一声,又望望内殿,心中想到江沄,怕这一回到果真冤枉了她。他转身向殿外而去,云儿倒是一惊:“陛下,不留在栖霞殿吗?”往日,即使,是与芷蘅有些不快,或者因着旁的什么,不可与芷蘅同宿,李昭南亦是会留在栖霞殿内过夜。他喜欢在夜晚烹一壶冷香凝露,吃一些精细小点,有时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有时却会看书到天亮。从前,她不觉他十分喜欢看书,只是自从北冥回来,他便时常看书到极晚的时候,她便一直伺候左右。长夜漫漫,便仿佛不那么长了。李昭南依然望向内殿,沉声说:“不了,朕去芙安宫,若是有事,便去芙安宫找朕!”云儿心里一颤,芙安宫,听说是才来宫中没有两日的江沄姑娘所居,莫名的失落,云儿幽幽低下身:“恭送……陛下……”李昭南转身而去。冷雪湿滑,空气中更有几分薄寒。芙安宫里,一盏宫灯高燃,宫内并未配宫女内侍,从前,江沄便不喜欢有旁人侍候。李昭南亦令贴身的内侍留在殿门外。他缓步走进去,江沄眼未抬,声先至:“你来了?”李昭南点头,只见一盏烛下,白纸一张,江沄素指纤纤,白玉云毫挥洒,似行云流水、如雨点湖心。浓墨沁香,她一行行写下去,亦不起身、不施礼。烛光令她长睫似有盈盈珠光,如雪容颜,平静如同从未曾发生过任何事情。李昭南走近她身边,烛色下,她一字一字,清新娟秀里又有几许深刻的幽怨。笔锋缠绵中有流连之殇,洇墨丝丝里有眷恋之切。她微微抬首,淡声说:“可还记得这诗句?”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李昭南心中一动,此诗为《诗经.氓》的最后一段,你说过我们要白头偕老,今日老尚未至,已使我心生怨。淇水波涛滚滚却也有岸,隰河壮阔也看得到边。当年我们总角会宴,彼此言笑晏晏,两小无猜,当时你信誓旦旦何其真诚,当时我岂能料到你今日食言。当时的不料,今日既已出现,你我恩情,岂不须至此了断!意指曾经的美好承诺,今却落花随水。那些细碎的回忆,倏然清晰。这首诗,她常常喜欢吟唱,甚至编作了曲,只是,那时候,她从不唱最后一段,只唱第一段——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有一个男子嬉嬉轻笑,怀抱布匹来换取我的丝。实则何尝是来换丝,乃是前来磋商结婚之事。昔日的温柔脉脉换做今宵的冷冷相对。只将甜蜜作心酸,李昭南长叹一声:“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江沄苦笑道:“你与她,也同说过‘及尔偕老’吗?”“江沄,不要再说过去。”李昭南转过身,不再看她。她淡漠的悲伤,却更伤人。当年,他不堪追忆。“好。”江沄淡淡说,“你是来向我道歉的吗?你的皇后,都告诉你了?”李昭南不语,江沄却又笑道:“呵,我忘了,你即使是错了,也不会道歉,是来看看我是不是在恼恨的哭泣?”“你不会的,朕知道。”李昭南道。江沄缓缓坐下身子,点头说:“不错,我没有那般脆弱,禁不得一点打击。”她话里有话,李昭南正要迈步离开,却被她叫住:“既然来了,不说是来道歉,但至少留下来,与我论一论这诗吧?”李昭南一怔,随而转身说:“你知道,朕不好诗词。”江沄低着头,赏一纸青墨,状似不经道:“是吗?你我如今要说上会儿话,怕是借口便要我搜肠刮肚了。”李昭南眉心略微一凝,江沄依然如此,从不直接表露出她的心事,她希望他留下来,可是,她依然不会直接说。他都明白,可是面对江沄,老帮主临死前凄怆的样貌便令他心中疼痛,他一直认为,是他令他们父女俩未能见到最后一面。他莫名止住了脚步,低声说:“便如从前,你说,朕听着吧。”江沄淡淡一笑:“不如抚琴。”李昭南突然感觉疲惫不堪,一天的国事已令他身心疲惫,女人间的争斗,他已经不想再想太多。他点点头,落座在桌案旁,江沄一袭白衣素裳,柔指纤纤,一曲琴歌,便于这夜色里幽幽弥漫了整个宫宇……………………及尔偕老:《诗经.氓》:“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意思:本来是希望彼此能够白头偕老,没想到你却这样对待,让我忧伤不已,生活中总有怨恨。 流言如刀 - 欲火皇妃 - 忧然 次日,帝王留宿芙安宫一事便沸沸扬扬,传遍了宫宇。李昭南直接自芙安宫上朝,后宫之内一片震荡。芙安宫三个字成为最常提及的字眼。昨夜的芷蘅,将自己埋在锦被之中,泪水不知流了多少,湿了衣襟,晨,清冽的梅香随着晨风沁入心脾。芷蘅立在窗前深深吸气,仿佛胸臆间的郁结被微微吹散。她转身坐在妆台前,望镜中憔悴容颜,一夜之间,竟似消瘦下不少,她捋万缕青丝,唤道:“云儿。”云儿缓步而来,芷蘅望镜中一眼,却见云儿的脸色亦有万分倦色。“云儿,你没睡好吗?”芷蘅关问道。云儿轻声道:“还……还好。”云儿依然如此,与自己似乎愈发见外,芷蘅不知这种错觉来自于何处,却越来越觉得这不是错觉。“云儿,自我回来,你似乎很多心事。”芷蘅低声一叹。云儿为她绾发的手,轻轻一滞,却依然涩然一笑:“没,皇后多心了。”芷蘅望望镜中的自己,如今自己还有心力去管别人的心事吗?她的心事,又有谁来关问?“陛下呢?昨晚都没回来。”芷蘅憔悴眼神里更有几分失落。云儿低着眼,看不见她眼里的光:“陛下昨晚……”她顿了一顿,说:“昨晚陛下去了芙安宫过夜。”芙安宫!持着一支蝶戏缠枝簪子的手一颤,那簪子落在妆台上。芷蘅怔怔望着镜中的云儿:“什么……”云儿声音低低的:“今儿个一早,后宫便传遍了,昨夜陛下整夜留在了芙安宫,只听说,有琴声传出来……”芷蘅脑中轰然,霎时只余一片空白。芷蘅怔怔道一声:“芙安宫?”云儿应了一句。仿佛冷雪兜头浇下来,芷蘅身子僵住,原便心伤至极,如今乍闻此事,仿佛骨子里都是冰凉的。昨夜,他没有出现,她原以为,他是忙于国事,却不想竟是在芙安宫听琴,而听琴之后呢?菱花铜镜似乎照见了昨夜芙安宫内一片旖旎晚色。仿佛照见了江沄美眸顾盼,照见了李昭南旧情复燃!她忽的感觉,一颗心在刹那碎成了粉末。她怔怔的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耳边却传来云儿的声音:“皇后,其实……其实陛下后宫,本便……该是雨露均沾的,您……您不需要太过放在心上,只要陛下最宠爱的始终是您,其她人便是羡慕不来的。”雨露均沾?芷蘅冷冷苦笑,她何尝不知?她虽自小长在无尘宫,可终是看尽了后宫争斗,终是明白,当年父皇不管多么宠爱母妃,依然会眷爱其她妃嫔,哪怕只有一些。可是……江沄不同!她亦曾以为李昭南亦是不同的,自她回到栖霞殿,他一直与她一起,不曾离开,令她甚至有寻常百姓家,一夫一妻的错觉。李昭南不是没有美色当前之时,只是之前,他从未动摇,可这一次,江沄不过出现两日余,他便留宿在了芙安宫吗?陡然一颗泪陨落,她骤然发现,她竟无法面对这样的现实。江沄,她果然不一样,在他的心里,她果然还是如此不同!匆匆描妆,窗外悉悉索索的雪复又落下,这个冬,怕亦是个多雪的冬季。芷蘅披了厚重的绛紫毛披,栖霞殿内,一树白梅开得正好,白梅映雪,相映悲凉。是否,悲从心生,眼前美景便俱作了枯涩?芷蘅扶着窗棂,远远望着天边落下的雪珠子,小雪仿佛洗净了天空,明澄澄的,好像可以照见她苍白的容颜。雪光沉默的透进栖霞殿。嫔妃们向她请安,她亦不若平时般热情,只是淡淡的回了。“恪妃到。”内侍一声呼喊,芷蘅心中倒是一颤!芷菡?自从回到栾阳,除了晚宴那一日,她再也不曾见过芷菡,而她亦不会来与自己请安?她简单整理了妆容,匆匆瞥一眼铜镜中的自己,翩然衣袂,月白色长裙,绣孔雀落羽,身姿楚楚、腰身纤细,以珍珠绣了云水茫茫图样的裙幅,真若海色中落霞万千。芷蘅端然走到外殿,只见杨芷菡已立在了大殿中,她亦是一身锦绣,这方面,她从不会输,她知道。那一身妃红色长锦,以水钻金丝点染了的云纹芙蓉裙,华丽妖艳,正与她合身。芷蘅微微而笑,希望可令整夜落寞的憔悴消减一些。她缓缓坐下身:“妹妹今日怎有空过来?”她没有刻意的高高在上,可当今说起话来,却难免如此,毕竟今非昔比,一切都不同了。杨芷菡本该是不服输的昂起头,今日却亦还以一笑:“妹妹进宫多日,皆未曾来向姐姐请安,自是妹妹的不是。”她刻意的低眉顺眼,反而更显得做作。芷蘅心中戒备,只笑说:“你我是自家姐妹又何须介意?”芷菡笑道:“话不是这么说,这宫中规矩还是要遵循的不是?姐姐不予计较,是怜惜我,可做妹妹的不能得寸进尺,不是吗?”杨芷菡这话越说,越令芷蘅心里寒战。芷蘅道:“难得妹妹用心了。”她们姐妹俩的相对,虚假的亲切更显得疏离。芷菡美好的笑容一动,道:“那么,妹妹便不打扰姐姐了,只是看姐姐今日气色不太好,姐姐,可要多多调养好身子才是,当今陛下正值壮年,姐姐身子孱弱,可是怕有苦头呢,是不是?”芷蘅心一颤,杨芷菡的笑意便更加深刻:“姐姐保重,可万不要过不了几日,便要妹妹去芙安宫请安了。”说完,恭恭敬敬的一低身:“妹妹告退了。”她的笑,在唇角凝结,目光在一片细烟中无比清晰的刺痛芷蘅的心。“妹妹!”芷蘅强抑心中悲辱,缓声道,“妹妹也要保重,可万不要过不了几日,便要做姐姐到翠衣宫看你。”芷菡心一震,却依然端持着笑说:“多谢姐姐关心了。”杨芷菡身影消失在静默的雪色里,茫茫白雪,迷蒙了双眼,芷蘅怔怔望着杨芷菡消失在风雪中。 梅园女子 - 欲火皇妃 - 忧然 风雪如剧,剧烈的痛在心间落成堆积的伤悲。她紧紧攥住双手,飘雪似乎落在眉间,曾几度经霜的眉宇,如今苍凉看不到尽头。心中憋闷,芷蘅唤道:“云儿。”云儿近身道:“皇后。”“我出去走一走,若是陛下来了,便告诉他,我在凌梅园。”芷蘅顺手拿了搭在躺椅上的水红狐狸毛披,那毛披是极厚重的,又熏了一夜的暖气,可芷蘅却觉得仍抵不过心里的寒。云儿应了。芷蘅便出门而去。凌梅园挨近栖霞殿,因满园梅花,冬盛夏凋而得名,听说,三朝之前,这里曾住着一名梅妃,本是满园开着各色梅花,但,自从梅妃失宠而郁郁终去,这园内便只开白梅。传说终归是传说,人云亦云,不可尽信。只是凌梅园内果然只有白梅簇簇,香浓似酒一般,暗香疏影、沁人心脾,那白色如此纯净,白的雪,似乎都逊色了。未消融的雪上再覆了一层新雪,薄薄的晶莹似细碎的珍珠末洒了满地。这样的景致,方令烦躁的心安静下了。她独自走在凌梅园,凌梅园本是一座极大的宫宇,只是流传着梅妃的传说而少有人来,芷蘅亦是偶然才发觉这里的梅花开得最盛,最是迷人,便常来走动散心。走着,忽然听见不远处几树梅花后,传来低低的女子声音。芷蘅连忙停住脚步,为不惊动,她放轻了步子,躲在重重梅花乱影里,她不敢走得太近,因这雪踏上去,难免发出微微的响动。此时此刻,是谁?还会来到凌梅园?她看得不甚真切,只见到那两个女子的背影,徐徐的向远处而去,那背影,一个看上去纤细婀娜,妃红色的一身,那身火红几乎燃烧起来,芷蘅认得,那是……方才才离开的杨芷菡!而另一个女子……芷蘅微微蹙眉,但见她一身水蓝色翠枝羽缎斗篷,高高的羽毛帽子,遮住了她的侧脸,她是谁?两个人看上去极是亲密的样子,似乎刻意背着人说什么,方来到如此僻静之处。芷蘅心尖猛地一跳,这意味着什么?冷雪纷纷落下,仿佛落得更加急促了。她忽的转过身,攥紧衣袖,她仰首望向白茫穹窿,纷纷雪片落在眉睫,融作一颗颗冰凉的水珠子滑下来。这样的凉,令她忽然清醒。原来,在这座后宫中,看似拥有了一切的她,却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便连才来皇城的杨芷菡都有了如此亲近之人!可是自己呢?都说一后当宠,可自己的身边又有谁?无形之中,看似荣耀光华的她,才是被孤立的!是不是?她也许太低估了女人们的妒忌心,而太高估了她与李昭南的爱,是不是?在后宫之中,爱……其实何尝不是一种危险的伤害?她怎么会糊涂到忽略了呢?她忽然感到心烦意乱,快步向栖霞殿而去,可心里仍旧挥不去那个身影,那个身穿水蓝色羽缎斗篷的女子,究竟是谁? 苏合香浓 - 欲火皇妃 - 忧然 栖霞殿。暖暖的烟袅袅如雾,淡淡的兰草香熏着,满室芬芳,惬意慵懒。李昭南斜斜躺在躺椅上,云儿为他奉一杯茶,李昭南接过茶杯:“皇后怎么还不回来?究竟去了哪里?”云儿低声说:“皇后没有交待,奴婢不知。”李昭南喝一口热茶,茶香四溢,浓淡适宜:“云儿泡的茶果然最合朕的口味。”云儿心一颤,嘴角有微微的笑:“谢陛下夸赞。”“皇后昨儿个还好吗?”李昭南放下茶杯,看向云儿,目光温热,“是不是还在伤心?”云儿笑意凝在唇角边,低了声音:“是,早上恪妃娘娘来请安后,皇后便出去了,却不知去了哪里。”“她的性子,便是很多事都放在心里面,叫人不得猜测。”李昭南正说着,殿外便传来侍人的声音,“皇后……”云儿一惊,连忙退到了一边,李昭南随即起身迎过去,见芷蘅一声风雪,落在水红色的狐狸毛上,红白相错,竟似天成一般。眼前一阵迷惘,芷蘅之美,在这寒冬凛冽之时,便更显得娇俏万端。只是美人眉间的一点愁,却未免煞了风景。他走过去:“芷蘅,去哪儿了?”芷蘅抬头看他,又四处看去,只见云儿不在殿中,想必去忙活什么去了吧。芷蘅道:“出去走走,去了凌梅园。”“凌梅园?”李昭南揽住她的腰,修长手指捏住她尖细下颌,深深与她眸光相望,“为何要去那里?那里有很多传说,你不怕吗?”芷蘅淡淡说:“有何可怕,芷蘅又没做亏心事。”她的淡漠,令李昭南眸光一滞:“芷蘅,你在怪我?”本来,全无责怪,只是伤心自己再也不能为他生子,伤心过了,便罢了,可是芙安宫三个字,在心里太过尖锐,刺得人心疼。芷蘅转身欲走开,李昭南却强行扳过她的身子:“芷蘅,那件事,我不告诉你,只是怕你太过伤心了!芷蘅,我并不在意……”芷蘅长叹一声,心里的疼便更有几分酸楚:“我在意。”她闭目不看他,看着他,她心绪太过复杂,会对他歉疚,会对他抱怨,可更多的是……怕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哪怕是一瞬间江沄的影子。“你在意什么?”李昭南紧了手上力道,“芷蘅看着我!”芷蘅犹若未闻,紧紧闭目。“看着我!”他几乎是威胁。芷蘅却仍然动也不动,双眼似被厚重的雪覆盖了,冷冷的,只是紧紧闭住。“就因为这样,你便要怪我?打算就这样……不言不语了?”李昭南眼里如同有火光猛地一跳。他不相信,芷蘅竟会如此怪他?他想过她的伤心欲绝,却不曾想过她如此冷漠。“我们的感情,如此脆弱吗?”李昭南亦放低了声音,可这一句,却尤其刺痛了芷蘅的心。她缓缓睁眼,水溶溶的眸子雪光盈盈:“是啊,我们的感情,如此脆弱吗?”她的声音,似此时窗外绵绵细雪,冷得无力,她怜弱的样子,将李昭南心头之火骤然熄灭。他轻轻一叹,捧住芷蘅的脸,深黑的眸子与她眸光相对,芷蘅这才惊见,他眼底有鲜明的血丝,一脸疲惫倦色,想必近来双城灾难,亦令他头痛不已。“最近很累?”芷蘅问。李昭南挨近她,点头说:“嗯,冰灾水患不止,除了花钱,却无其他良策。”芷蘅目光渐渐柔软,轻易泄露了她的心,她恨自己不争气的会心疼他的疲惫。李昭南倒是心里暖意融融,缓缓挨近她,她唇香淡淡,一脉温柔,她的唇,凉丝丝的,他手上一紧,正要温暖她冰冷的身子。芷蘅却突然猛地推开他,李昭南措手不及,但见芷蘅悲伤重重,眼中浓重的水雾,顷刻跌落如雨。“芷蘅……”“你果然……果然是在芙安宫过夜的是吗?”芷蘅泪流满面,他的疲惫与倦色原本令她心软,可他身上淡淡的陌生香气,却再一次摧痛了她的心。李昭南一怔,芷蘅失声说:“你的身上,是苏合香吧?而我……从不用苏合香!”出身北冥香料之国的芷蘅,对于各种香料有着太敏锐的察觉。而此时此刻,她却恨这样的敏锐,也许……什么也不懂,反而会更好……李昭南怔忪,芷蘅深深吸气:“昭南,你还是……放不下她的,是不是?”“不是!”李昭南冷眸一勾,他捉住芷蘅细肩,“昨夜,我不过在芙安宫听了一夜琴而已,一早便去上朝了,什么也没有做。”“可你仍然是愿去找她的,从前,不伦怎样,你都会留在栖霞殿过夜,可是昨夜,即使你认为应该要我一个人冷静,可你……在众多女人中,还是选择了她!不是吗?”芷蘅眸光幽幽,尖锐的疼痛如绵细的针,无声息的扎入心里。若……他昨夜去的不是芙安宫,而是别的宫宇,她又会不会有这样的伤心?不错,她在意的不是他有别的女人,她在意的是,那个女人……是江沄!江沄清高秀美的脸浮现眼前,那仿佛是嘲讽的目光那样清晰。“那么……”李昭南看着她,忽然目光冷淡,“那么你要我去哪里?去找哪个女人?”芷蘅一怔,看着他出神。他的眼神忽而冷得似一块黑色曜石,看不清情绪。“芷蘅,我希望你可以正视我对江沄的情感,那早已经无关爱情,在她背叛我的时候,就再也没有爱了,我对她,只是……一份愧欠,一份……对老帮主的责任,我昨夜留在她那里,是因为我为了你,而冤枉了她,错骂了她,我不该去一次芙安宫吗?”李昭南一口气说出这样多的话,芷蘅怔怔的看着他。殿内浮香忽而浓得腻人,芷蘅觉得鼻端微涩:“昭南,这是第一次,你为了别的女人跟我发这样的大的脾气,你没发觉吗?” 错与错过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倒反而镇静下来,她看着他,苦笑道:“昭南,只是你没发现而已吧。”她转身之前,看见李昭南眼光微微一滞,那双漆黑的眼睛,那双曾眷爱无比的眼睛,此时此刻,只剩下难解的幽邃。“我累了,想歇歇,陛下若是太疲惫了,便去芙安宫听琴吧。”一句话如同是穿透回忆的一柄利剑,生生横在了彼此之间。芷蘅转身回到内殿,泪流满面,她不知道,她为何要跟他吵,可是,牵扯到江沄,她心里便莫名其妙不能平静。芷蘅将自己蒙在锦被中,竭力强忍,可眼泪终究不止…………………………天色向晚,栖霞殿落云重重。浮动的梅花香冷凄凄的拂来,远处的灯火已然灭了,月白风清,只有一个身影缓缓而来,又徘徊不前。白日里的不欢而散,李昭南心有怨气,可是,芷蘅的话在耳里,又似乎受伤很深,也许,自己变不该把江沄留在宫里,可是,江沄如今无亲无故,又要她去哪里?若令她漂泊一生,那么……又如何对得起老帮主?有一人影缓步走来,李昭南心中一喜,宫灯淡淡,雪光盈盈,那人渐近了,方才看清楚,是云儿。云儿捧了一件斗篷。李昭南暗暗垂下眼,说:“云儿,芷蘅怎样了?”云儿为李昭南将斗篷披在肩上,低声说:“皇后……睡下了。”“睡下了?”李昭南微微一惊,随而却苦笑说,“这样早?却怕是不想见朕吧。”云儿道:“陛下,不如进殿歇息吧,皇后的性子您亦是懂得的,许过些时候便好了。”李昭南叹一声,转身说:“不必了,若她醒来,对她说,朕来过了,再遣人到安书堂告诉朕。”云儿微微凝眉:“陛下,安书堂……夜里头,怪昏暗的,倒不如……”“朕在这里,只怕皇后心里不舒畅,待她心情好些,朕再来,可是云儿,定要告诉她,朕来过。”李昭南语声失落之极,转身而去,冷雪沾了衣袍,李昭南背影,孤单冷漠,那是因为栖霞殿里深爱的女子,而深深无奈的冷漠……雪夜寒,却好似寒不过这九重宫阙的阴暗…………………………云儿才回到殿内,芷蘅便自内殿中走出,一身柔坠的丝裳,单薄纤瘦,她双眼仍有泪痕在,她淡声说:“云儿,叫你去端些安神茶,怎么还在这儿?”云儿这才道:“呃……奴婢这就去,适才有事耽搁了。”芷蘅点点头,懒懒斜靠在躺椅上,月色沉默的透过窗纱,芷蘅幽幽望着窗棂,了无心思,却又睡不着……云儿稍稍松下口气,转身去了……白天的细雪融了,夜晚只余寒霜冰凉。冷冰冰的景林宫,住着北冥亡国公主,虽是与皇后一般出身,可因着众所周知的缘由,景林宫是真正的冷落清秋,无人问津的。而杨芷菡却莫名的安静,安静到李昭南几乎忘记了她,忘记了夫逑香。可燕妃无端端掀起的事端,再令他将此事挂在心上,原本,想等两城灾害过去,再与杨芷菡周旋,此番,却怕不是时候。芷蘅已经三天不曾见她,每次他去,她都已睡下了。 得夫逑香 - 欲火皇妃 - 忧然 听闻白天里,还传了御医去,不知是否身子抱恙。见李昭南来,杨芷菡倒是有些微惊讶,匆忙敛了妆容,外殿迎驾,这样晚了,她却依然一身庄重的浅蓝色茜丝长裙,发上玲珑珠玉不减,高烛亮了发上珠辉。“参加陛下。”她声音低柔了许多。李昭南倒是冷笑道:“怎么?转了心性吗?”杨芷菡低着身,并不抬眼:“只是懂了规矩,知了时事。”“哦?”李昭南缓步走到桌旁坐下,挑眉看她,“起来吧。”杨芷菡盈盈起身,那高扬的眉,今日显得柔顺得多了,从来傲然的头,亦微微侧着,一副娇羞可人。李昭南倒着实惊异:“看来真是乖顺了不少,既然如此,那么,你该知道朕来的目的。”杨芷菡点头:“妾自然知道,早已写好了,放在身上,只等陛下来。”李昭南更是一惊,只见杨芷菡自衣袖中取出一张薄纸,纤纤细指递过去,那纸上似有浮香,清清淡淡的,李昭南颇有些讶异:“你……”李昭南低眼看了下那纸上娟秀小字,杨芷菡的字体秀而有力,是极好看的:“这……该不会有问题吧?”李昭南捏着薄纸,那纸上的香气幽幽的,甚是腻人。上书——芍药、甘草、蛇床子、香附、柴胡、川穹、鹿茸、熟地黄,何首乌、紫河车、菟丝子、当归、巴戟天、肉苁蓉、锁阳、淫羊藿。李昭南皱了眉:“这些个都是些常见草药,并无稀奇。”杨芷菡走近几步,轻声说:“确无稀奇,但还要加上这个。”杨芷菡说着,轻轻摘下发上簪子,李昭南忽然忆起,杨枝死前,亦曾提起过这支簪子。杨芷菡柔指轻轻拧开簪身,递给李昭南:“陛下,这便是我北冥世代相传的宝物,这白色粉末中含有珍珠粉、雪莲粉更重要的是有我北冥五十年才开一次的金荷花粉末,异香扑鼻,其性热,而这种金荷花,因上一次枯萎了,便至今有一百年没有开过花,之后会否再开花也是不知了,故而这粉末方显得弥足珍贵。”李昭南看看簪内的白色粉末,其香气果然浓郁,顷刻便盖过了殿内熏着的香气和那薄纸上散发的幽香。他轻声咳嗽,这样多的香气混在一起,他只觉得有些微难耐。他接过芷菡递过来的簪子,却疑惑的看着她:“杨芷菡,你便这样容易的交出来了?”杨芷菡微笑点头:“既来之则安之,你说过,你有的是方法叫我说出来,那么……我又何必自讨没趣?”李昭南被这香气熏得头疼,站起身,依然犹疑的看着手中薄纸:“这个,朕还要确认才行。”杨芷菡却笑了:“确认?陛下,却只怕这全天下,除了我,不会再有人知道,陛下要找谁确认?”她笑得柔媚,那些若有似无的骄傲还在眉心,却显得不再那样尖锐。李昭南心里越发不安,太突然的转变,反而令他感觉突兀。手中的两样东西,得来太轻易,他实在不敢冒然相信。杨芷菡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笑着说:“若是陛下不信,待到这香配了出来,妾愿以身试香。”李昭南更是一惊,他上下打量杨芷菡,她一身荣华不减,艳丽不变,只是那眉宇间多了娇柔,少了焦躁。可,他依然不敢轻信她。“好,那么……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李昭南攥紧手中两件极重要的东西,转身而去。深色龙袍卷起景林宫浓密的香气,密不透风的香,仿佛将夜色都笼罩了。……………………李昭南命侍人去芙安宫传江沄到安书堂。已是深夜,江沄起初不明所以,直到见着了李昭南凝重的脸,才似乎了然了。安书堂有淡淡书墨香味儿,江沄轻声说:“陛下急着传我来,不知所为何事?”李昭南递过杨芷菡写好的薄纸:“看看这个,你见识广博,博览群书,通医术,懂药草,而且……”江沄淡淡看一眼那薄纸,笑着打断他:“而且,我不是宫中御医,不会被谁收买,不会被谁控制,是不是?”李昭南苦笑一声,将薄纸递在她的手上:“你似乎总是可以料到许多事情,从前是,现在还是……”江沄接过薄纸,那纸上有微微的香:“难得你还记得我的从前。”李昭南垂首不语,江沄一字字看下去,凝眉说:“这方子……该是对女子不孕有一定效用的,可……”江沄摇摇头:“可不过是普通的方子,没什么特别。”“那么这个呢?”李昭南说着,递上手中熠熠流光的发簪,那发簪精雕细刻,江沄接在手中,李昭南道,“拧开。”江沄依言做了,霎时一股浓郁的香扑鼻而来,江沄一惊,脱口而出:“金莲花?”李昭南看向她:“你知道?”江沄点头:“自然是知道的,金莲花粉在当今世上几乎绝迹了,没想到还有,你是从哪里得来?”李昭南倒是意外,为什么?到底自己是哪里疏漏了?他感觉一切不该如此顺利,一定是哪里疏忽了。他拧紧眉,半晌无语。江沄看着他,微微笑了:“我来猜一猜吧,北冥盛产香料,而这金莲花正是开在北冥,据我所知,皇后当年是北冥不受宠爱的公主,所以,这香料多半是从恪妃那里得来的吧?”李昭南略微一怔,随即却惘然笑了:“江沄,你知不知道,你有些……过于聪明了。”江沄笑道:“我知道。”李昭南对着窗外,长叹一声:“那么,这些都是真的了?”江沄点头:“如果……这香粉没有问题,便是真的。”江沄忽然目光一动,隐隐敛住了笑容:“你对她,可当真用心良苦。”李昭南看向她,许久,方道:“何以见得?” 人总会变 - 欲火皇妃 - 忧然 江沄看看手中的两件重要物件,复又笑了:“这方子不过普通的药方,只要是医术好些的都可以开得出来,重要的就是这药粉,两者混合在一起,除了有异香持久之外,对于女子不孕有奇效……”江沄目光一点点暗淡:“那天,在长廊里,那个什么燕妃说起过,她……似乎再也不能生育,是不是?”李昭南不语,江沄道:“可是陛下,这夫逑香可不是容易配得,可不是将两种东西简单混合就可以制成的,你知道吗?”李昭南一惊,心中顿时清明。不错,他拥有了这两样东西又如何?他……不会配置!那么,这天下只有一个人可以配置吗?他微微低头,恍惚间,一念穿过脑海,忽然道:“你会吗?”江沄唇边笑意凝涩,目光痴惘的看了他一眼:“你当真以为我是可以予取予求的吗?”李昭南一怔凝眉:“江沄……”只是两个字,却带来几分情绪,江沄惘然一笑:“我是说真的,莫说我不会,就是我会,你便肯定我会出手救她吗?”“你会。”李昭南说,“江沄虽然性子孤傲,可心地却是善良的。”江沄笑笑:“可人是会变的。”说着,转眼看向李昭南,泪眼婆娑:“你也变了,不是吗?”李昭南微微侧眸,叹息说:“那么,既然杨芷菡肯交出这样东西来,朕想她该不会拒绝配置。”江沄笑着摇头:“陛下,你是不是遇着她的事情,心思便乱了?呵,若她果真如此心甘情愿,她会在给你这两件东西之时便告诉你,夫逑香的配置不易,恐这世上只有她能够配得出,可她却没有说,不是吗?”李昭南眉心一蹙,江沄笑意稍敛,目光里似有往事流淌:“陛下将女人想得太简单了,这一点……倒是和从前一样。”李昭南眸一涩,避开她的眼光:“朕可从未将你看得简单,你一直是朕见过最聪明的女子。”江沄苦笑:“我知道,只是很可悲,你将所有女人都想得很简单,却独独将我想得很复杂,不然当年……”她轻声叹息,没有说下去。当年?提及当年,李昭南心里仍然感觉那是他不堪回首的一段时光,她回来,他想要忘却当年,忘却他们曾经的恩怨,她欠他情,可现在,他有了芷蘅,他不再介意当年之事,他欠她和老帮主的,可那毕竟是因果,他们该是两不相欠的人,可为什么,提及过往,她依然如此神伤,而自己依然如此不愿回忆?见他不语,江沄笑道:“我是个自私的女人,我倒真是希望我会,而你来求我,可惜我不会,你还是……去找杨芷菡问清楚的好,我想,她该是有所要求的。”李昭南望着窗外,雪光比月色更寒,他略略沉思,杨芷菡的目的,想必也不会太单纯吧?………………………… 迷香幻影 - 欲火皇妃 - 忧然 栖霞殿,冷月如钩,遍地哀哀。芷蘅近来总感觉昏昏沉沉,一天要睡上很久,晚上,也早早便睡下了,白天也总是恹恹的,身上绵软无力。怎么会这样?这样嗜睡,她从未有过。整个人都倦怠了。云儿端上茶:“皇后,您的冷香碧。”冷香碧是芷蘅喜欢的,每天都要喝上一些,热气腾腾,熏得她美目微凝:“云儿,近来我好像总是睡很久的样子。”云儿道:“许是皇后过于伤神了。”伤神?芷蘅心里蓦然一痛,不错,李昭南最近几天都没有过来,她如何会不伤神?她每天几乎不会踏出内殿,总觉得走出几步身上都会酸软,只有云儿每天侍候在身边,外殿中的其他人,她亦似很久都没有见过?又何况是李昭南?“陛下还是没有过来吗?”芷蘅将茶盏放在桌上,云儿低头不语。芷蘅见她样子,苦涩笑了:“最近陛下都去哪里?”云儿凝着眉,依然不语。芷蘅弱声道:“芙安宫?”云儿这才说:“不,不是。”芷蘅一惊,凝眉望她:“不是?”云儿点点头:“陛下近来,都在……景林宫!”景林宫?!杨芷菡的宫里?!杨芷菡那日破天荒的请安扔在眼前,芷蘅心一颤,她傲然的眉目,冷嘲热讽的讥诮,难道……凌梅园内的情境亦豁然清晰。难道……一切都是个连贯的阴谋吗?怎么,才几日而已,杨芷菡竟得到了李昭南眷顾?心忽的一痛,头晕目眩。她撑住额头,感觉胸口憋闷不已,云儿道:“皇后……您莫要……”“云儿,我好累,还是想去躺一下,若是陛下来了,就叫醒我。”芷蘅起身,云儿扶着她走到床边。芷蘅翻身睡下,眼角泪水却盈盈不绝。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夕之间,便落得如此憔悴?这样的她,自己都会讨厌,又何况是李昭南?可是,真的是因为忧心过甚了吗?为何她总是提不起半点精神?芷蘅忽的坐起身:“云儿,为我传御医!”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伤心过甚,只怕此时伤的只有自己,而别人,温香软玉,红绡帐暖,谁……还会记得栖霞殿开得凄艳的白梅?……………………景林宫,原是景色凋败。因着近来,李昭南的常来常往,而变得渐渐有了生气。几树梅花看得正艳,红似火,几乎烧透了天际。夏日时的黄昏落霞,亦不比这冬雪梅艳红似霜叶的美。杨芷菡却闭门不出,每日静待李昭南的到来。“究竟还要多久?”李昭南的耐心显然没有那么长。杨芷菡一边摆弄着手中的香粉,一边说:“陛下,虽说妾刻意没有向您说起这天下唯有妾可配得这夫逑香,是妾为了想要多见您几面,可亦不会因此而故意耽搁配置,若您这样想,妾真是委屈。”杨芷菡娇羞万状,李昭南长叹一声,心中暗想,即使她刻意放慢了速度,而要自己每日前来,他亦是无法,谁教这世上便唯有她,能够配得这夫逑香?见李昭南不语,杨芷菡娇声笑说:“陛下每日来,都是这样闷闷不乐?”说着,将一小包粉放在窗台上:“这要晒一晒才行,冬日阳光少,怕是要多一些时候了。”李昭南看过去:“今日便只能做这些?”杨芷菡回身,眼角眉梢带了几丝淡淡媚然,她缓步走到李昭南身前,深切的望着他。李昭南转过身不看她,对于杨芷菡,他从来没有好感。背后有软绵绵的触感,温热背脊,李昭南一怔,只见腰间一双素白玉手轻轻环抱住他,杨芷菡忽而娇声软语:“陛下,即使你爱姐姐,便不能对我有一点点爱怜吗?我已经……已经放低了自己,看清了自己,愿意帮助姐姐,难道……你便要我这一生寂寞老死在这景林宫吗?”她说得盈盈欲泣,李昭南却冷声说:“你若想出宫,做好了夫逑香,朕亲自送你,你是完璧之身,出宫隐姓埋名,凭你姿容,自可衣食不愁。”杨芷菡一怔,随而泪水簌簌而落:“陛下,你便如此绝情吗?”李昭南拿开她的手:“你早该知道的,只是你的父皇与你都太小看了我李昭南,也太小看了芷蘅,你们以为,朕只是爱芷蘅美色,所以换做了你,你同样可以得宠于朕吗?呵,如今知错,看在这夫逑香的份上,朕会给你一笔资财,放你出宫。”“不……”杨芷菡泪水潸潸,目光里,那与生俱来的高傲终于还是难忍,“我杨芷菡出身如何高贵?我生来便是属于皇家的,就算死,也要死在皇宫里。”李昭南冷哼一声,抽身而去:“那么,也便如你所愿,可你想的事情,朕却不能……”心口突地一闷,李昭南双手桌案,身子一晃,杨芷菡望着他,淋淋水目在眼神里渐渐模糊。“不能吗?陛下?”李昭南神智忽的幽沉,眼前,如同有蒙蒙白雾,杨芷菡的脸娇媚万般、那一身妃红如烧透的梅花瓣儿灼热眼底。他周身仿佛烧起来,杨芷菡的笑颜越发妩媚妖娆。她缓缓走近,她的脸……渐渐的,在白雾蒙蒙中,褪尽了高傲与浮艳,取而代之的是清美与哀伤。是……芷蘅吗?“芷蘅?”李昭南轻声呼唤,雾蒙蒙的眼前,那女子的脸越发难辨,只是她柔软的身子,柔若无骨,鼻息之间,香气浮绕,绕成心内一缕淡淡的情愫。“昭南……”那声音娇柔细致。是芷蘅!这世上,只有芷蘅会叫他昭南,连江沄都不可以。这世上,只有芷蘅的香,会如此令她流连不已。他紧紧抱住她,火热自心内散在体外,气息急促:“芷蘅……”怀中的女子似乎有无穷尽的温柔。温腻的肌肤,如雪容颜,李昭南觉得这身子不是自己一般。绮窗绣帘,牙签玉轴,香烟缭绕,馨闻数里。 誓言相爱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身体不由控制,唯一的意识,就是抱紧怀中的女子,热烈的吻她,火热的手掌游走在她的身上,那柔滑细腻,便如丝绸的身子,令人心中灼灼烧起。“昭南……”女子细弱的吟哦轻轻的拂过耳际。“芷蘅……”李昭南意乱情迷,“你肯原谅我了吗?”突地,殿外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喝:“让开,否则……你会后悔!”“你不能进去,陛下正在里面。”是侍女翠林的声音。“让开。”一声之后,便听翠林呼痛:“啊,你……你不能进去,放开我。”侍人也纷纷上来,再而传进来的便是打斗之声。殿内,杨芷菡眉心一蹙,李昭南似乎有微微惊动,杨芷菡忙抱紧他的背,幽幽说:“昭南,吻我……”好像是一种自心里来的力量催使着他,深深的吻上那嫣红唇瓣,柔软的唇,甜腻的香,李昭南心里如烧透了一般,急不可耐的撕开女子胸前衣襟。“李昭南!”女子的声音尖锐而清脆:“你清醒点。”锦床之上,浮纱似云,飘飘浮浮,于冬夜寒风撩动一帐柔情。李昭南被这一声叫住,他停下手中动作,回头看去,那身后的女子是谁?怎么……她的样子亦是这般娇美,这般若谪仙临世?那如云烟般的眸子看着他,似乎饱含深情。那女子手里拿了什么向他走来,忽的,身上一冷,冷冰冰的水被兜头浇下,李昭南一个激灵,站起身来,凌乱的衣襟,湿淋淋的滴着水珠,发上亦流淌着冷水。李昭南仿佛突然清醒一般。他看看自己,又看看床上衣衫不整的杨芷菡,杨芷菡目光愤恨,看着眼前突然闯进来的女子。“你……你是谁?”这女人眼生的很。殿外连忙跑进一众侍卫,纷纷跪倒:“陛下恕罪,此女……此女武艺高强。”“下去吧。”李昭南抬眼看去,冰冷的水,已让他完全清醒,那适才亦是柔美万般的女子,一身素美的隐花水粉色棉裙,目光泠泠,正是江沄!“江沄……”李昭南似乎明白了一些,看向床榻上愤愤不平的女子,冷声道,“你对朕用了什么?”“迷花醉。”江沄的声音清淡,看着锦床上的女子,“那天我便闻着那纸上的香气怪异的很,后来翻了书才查到了,这种香,但凡再混合上今儿个这殿里的茗花玉香,陛下,纵使您是铁人,也醉倒了,这种香,会令人意识不清,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会让人情欲高烧,不管是谁,都会觉着是最爱的女子。”“住口!”杨芷菡喝止她,她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如此懂得北冥的香料。“要住口的是你!”李昭南挥手一掌打在杨芷菡脸上。杨芷菡向后倒去,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她大叫一声,攥紧床上锦被,仰首看他,李昭南目光阴森如鬼,适才的片刻温柔,全然不见:“杨芷菡,你最好适可而止,朕对你,完全……没有一点兴趣!你是要锦衣玉食的活着、还是要死,你自己选择!”说完,李昭南拂袖而去,看江沄一眼:“还不走?”江沄鄙夷的望着凌乱锦床上,紧紧咬唇不甘的女子,拂身而去。“娘娘……”翠林上前欲要扶起芷菡,芷菡却一手甩开她,“走开!”她望着殿门,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夜色中,有浮香依旧浓郁,杨芷菡狠狠的看着殿外红梅如血,眼底亦是鲜红一片。她攥紧双手:“江沄!原来……她就是江沄!”她一把扯下锦床上高挂的浮纱帐,满地锦绣、绫罗泻地,却是满眼的火,几乎将它们烧尽!江沄,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谢谢。”夜色下,雪地分外盈盈,李昭南与江沄并肩而行,江沄看看他,道:“你就这样纵容她?”李昭南停住脚步,看江沄:“能如何?只有她可以配置出夫逑香。”江沄亦垂了眸,不错,不然杨芷菡还能凭着什么呢?“可是那样的女人,你还相信她会真心的配置出最好的夫逑香?”江沄凝眉说,她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李昭南又何尝不知道,他叹息说:“那又能如何,她答应会以身试香,该是不敢下毒。”“可是……”江沄一身纤瘦,有些瑟瑟的抖,“可是没有毒,就一定有效吗?”江沄的一句话,令李昭南身子大震,他凝眉望向她,江沄笑道:“你没有想过吗?她的转变不嫌太快了吗?虽然说,她是为了得到你的临幸,可难道杨芷菡那样的女人,会真的单纯到什么都没有得到的情况下,配置出真正有效的夫逑香吗?而是否有效,我想……这天下亦无人知道,而你的皇后生下孩子之前,我想你也不可能会杀她,不是吗?”关心则乱,李昭南到果真忽略了。没有毒,不代表有效。不错,江沄的话仿佛点醒了他,可是……此时此刻又能如何呢?他看向江沄:“你可有法子?”江沄看着他,目光在雪光彻地中,显得有几分暗淡,但依然有若有似无的笑,凝在唇边:“我果真……便要任你予取予求吗?”李昭南一怔,面对江沄的眼神,他仿佛永远处于下风,从前,他会与她对峙,可如今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神,总是令他莫名伤感。“若你有法子,请你告诉我。”李昭南背过身,身后,却是许久的一阵沉默……江沄惘然一笑:“我没有法子,我的法子,莫说是你,我自己都是不愿的。”李昭南道:“说来听听。”江沄望向夜空茫茫,夜色深得浓郁,仿佛要滴下墨来。“你顺着她,你的女人一向不少,也不怕多她一个……”江沄话没说完,李昭南便道,“不可能,我与芷蘅说过,我们……要相爱。”我们要相爱。江沄心里莫名苦涩,眼眶微微一热,相爱,只是因为要相爱,所以一向声名狼藉、多情风()流的李昭南变作了如此痴情的男子吗? 云儿之异 - 欲火皇妃 - 忧然 眼里的那一股热流无端寒了心头,她笑说:“没想到,你竟如此收了心性,可是……我却怎么听说你的皇后声明并不怎么好?”她终究还是高傲的。李昭南看着她:“江沄,流言止于智者。”只是一句话而已,他了解她,她一向自命清高,自不会将自己归为愚蠢的人。江沄看着雪地中两人身影孤凉,叹息道:“好,我不多说,只是这件事情,希望……你能早日想到法子。”江沄缓步踏雪而去,雪地里留下她两行纤小脚印,那每一步似乎都沉重无比。江沄唇角带笑,却忽然发觉,冰凉的泪,凝结在了夜色里。……………………栖霞殿,火光已烧尽了。芷蘅总是昏昏欲睡,御医看过后,却暗自凝了眉。“御医,我到底是何病症,您但说无妨。”芷蘅头沉沉的,她努力支撑,不令自己睡去。御医看了看芷蘅,小心说:“皇后娘娘,您……是否经常服用安神茶?”芷蘅略微思量,轻声道:“前些日子休息得不妥,便服用了一些,可近来早便停了,怎么?”御医额上有豆大汗珠,想了想说:“可娘娘脉象却表明,您体内有过量的安神茶令体质虚软无力,常常昏昏欲睡。”芷蘅一惊,纤眉微蹙:“怎么会?”芷蘅看向云儿,与云儿目光一触,云儿慌忙低下头,芷蘅心一颤,云儿的样貌局促不安,故作镇静,却不敢看她。她从来都是了解云儿的,云儿这种样子,一定是有事瞒她。芷蘅看了她一忽,方道:“好了,我知道了,多谢您了,烦请您为我开些滋补的方子。”御医连忙点头:“是,臣告退。”见御医消失在内殿口,许久,芷蘅都没有言语。冬日,栖霞殿的白梅怒放似雪,香溢千里。殿内只开一个窗缝儿,便好像有丝丝缕缕的香,弥漫如烟。只听见火盆中偶尔爆出的火星儿发出一点微弱无力的声响。云儿手心冷汗涔涔,她道:“皇后,我……我去为您取方子来。”“云儿……”芷蘅叫住她,“怎么回事?”云儿背向芷蘅,却依然感觉背上凉丝丝的,手心亦是忽冷忽热:“皇后说什么……云儿不明白。”芷蘅捻裙下床,一身细滑的丝质软缎料子,柔顺若一流细水,缓缓倾泻坠下,腰身纤细,婀娜如仙。云儿缓缓转身,只看着她清影淡淡投在青砖地面上,她不敢抬头看她,芷蘅轻声说:“不明白?我的饮食只有你伺候,身边也只是你不离左右,安神茶我确实喝过,却只不过一天而已,为何御医还会说我饮用了过多的安神茶?云儿,其实,我早便发觉了,自从我回来,你与我便疏离了,我曾告诉自己这是错觉,可是云儿,你亲口告诉我,这是错觉吗?”芷蘅望着她,目光如水却迫人,云儿只略略与她眸光一触,便迅速低下了头,她咬唇,许久不语。芷蘅坐在桌案旁,她身子依然恹恹的,她失望说:“云儿,你与我之间何时这样避讳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告诉我,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你和我,是经历了重重苦难、艰难生死的,还有什么不能说呢?”“皇后,我……”云儿眼里落下泪来,“我只是……只是见皇后忧心过甚,睡不安稳,所以自作主张,便将每日的冷香碧中加了些安神的……皇后我没有恶意,我只是……”“云儿。”芷蘅撑着额头,凝眉说,“你不觉着你与我之间说起话来,越来越客套了?你竟……这般怕我将你怎样吗?从前的云儿说什么,都不会怕我不信,可是你现在……”芷蘅没有说下去,云儿一怔,泪水凝在眼睫:“皇后……”“云儿,你与我疏离了是不是?”芷蘅追问,“我要你亲口说。”云儿怔在当地,看着芷蘅昏昏幽幽的样子,她的眼里满是疲惫与失望,那曾潋水清净的明眸,此时却幽沉得可怕。“皇后……我……”云儿哽咽难言。芷蘅实在支撑不住,起身说:“你暂时不想说便算了,只是云儿,我不希望我明日还是这样昏昏欲睡,你去吧。”芷蘅心尖儿好像有尖锐、绵细的针一针针刺进去,疼得无声息,深入却不见血。这样难言的痛楚,令她几乎忍不住掉泪。云儿,你为何要这样做?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对我?脑中忽然有明光一闪,昏沉的思绪,忽的烁亮。在这栖霞殿昏沉的日子,她几乎忘却了时间,云儿已走出去,芷蘅精神忽然一振,她向外喊道:“碧莲……”碧莲是栖霞殿年纪最小的宫女,平日里少言寡语,看上去极是老实。碧莲匆匆进来,栖霞殿内殿,她极少进来,有些惶然。“皇后……”碧莲低身参礼。见皇后虽面色憔悴,却仍旧绝艳不减分毫,她看着她,郑重问:“碧莲,这些日子,陛下有来过吗?”碧莲显然面色一滞,她略微犹豫。芷蘅没有放过她这一点点表情变化:“碧莲,怎么?我问话,你还要想想不成?”“不,皇后。”碧莲吓得跪下身子,“陛下他……他这些日子每天都会来,有时在殿外,见娘娘内殿烛已灭了,便没有进来,有时进来,娘娘便睡下了……”什么?芷蘅心内如一块巨石重重砸下,她昏沉的思绪竟一时间清明不已,原来……是这样!原来……竟会是这样!云儿……难道你……芷蘅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身子陡然一软,难道……这就是云儿的目的吗?令她睡去,只是……为了不让她与李昭南相见?或是减少他们的相见?可是云儿……芷蘅不禁向内殿口看去,泪光碎了满眼——云儿,你这样做?是受了谁的指使吗?还是…… 永夜杀气 - 欲火皇妃 - 忧然 心中的痛又深一层,她不敢想,她忽然发现,她竟然不敢去猜想云儿的心!云儿,这一切的原因若如我的猜想,难道……会是因为……昭南吗?她不经意的身子一抖,心中惘然一片——云儿,若果真如此,我反而更加希望,你是受了别人的指使来加害我,也不愿你我之间,竟在无形中,互相伤害啊……芷蘅怔愣在原处,半晌不得语……芷蘅睡了很久,浑浑噩噩中,李昭南曾温柔的眼神频频入梦,那冷峻的脸,似这冷雪冬夜里一点温馨,他的冷,被融融眼神化作一脉温水,流淌过心里。那暖意去一滴滴穿透了自己的心一般。疼得窒息。她猛然坐起身子,急促的喘息,夜茫茫,四周昏暗漆黑,芷蘅身上冷汗涔涔,冬日里入心的寒。“来人。”芷蘅一声,进来的是碧莲,“皇后。”芷蘅一怔:“云儿呢?”碧莲道:“奴婢不知,云儿姑娘只是支会奴婢今夜要好生侍候皇后。”芷蘅眉一蹙,她这才发觉,其她婢女称呼云儿都尊一声姑娘。原来,她不曾在意,可今日却听起来别有深意。芷蘅点头说:“好,陛下今晚来过吗?”碧莲道:“尚不曾来。”“好,你去吧。”芷蘅令碧莲退下,她缓缓靠在床柱上,闭目养神,今天没有喝云儿端来的茶,身上果然好多了,不再那般酸软。可她的心里却隐隐的悲伤,梦里,她想到的皆是李昭南的好处,上次不欢而散,至今尚未曾再见。昭南,你在忙些什么?是不是……即使我没有整日昏昏睡去,你亦不曾多来?“皇后。”正想着,碧莲的声音再次传来:“皇后,江沄姑娘求见。”江沄?芷蘅一怔,她怎么会来?芷蘅起身下床,匆匆望一眼菱花铜镜,镜中样子,清素却整齐,精神看上去亦没有前些日子的恹恹。“叫她进来说话吧。”芷蘅道。碧莲应命去了。一会儿,江沄徐徐走入内殿,她看着芷蘅,依然是清傲的眼神,那许是与生俱来的傲然,一身月色织裙,衬得她面若美玉,江沄终是微微低首,唤一句:“皇后娘娘。”芷蘅亦端庄说:“江姑娘请坐吧,却不知今日为何深夜来到栖霞殿。”江沄道:“本是不想来,但……犹豫之下,还是来了。”“哦?”芷蘅看着她,她眉宇间似乎从不曾有半分牵动,看不出她一丝情绪。江沄淡淡说:“皇后可知……近来陛下常往景林宫?”芷蘅心一悸,随而缓缓垂首,掩去目光中的失落:“听说了些,怎么?”江沄看向她:“皇后可知所为何事?”芷蘅亦看向她,凝眉不语。“作为北冥公主,皇后可听闻过夫逑香?”江沄目光转望向几乎燃尽的烛火。芷蘅心一惊,随即说:“自然听过,夫逑香香气,据说可持久不散,乃北冥珍品。”江沄目光一烁,挑唇一笑:“仅此而已?”芷蘅一怔,略微思量,她轻轻攥住衣袖,她是在无尘宫长大的公主,对于这种香,所知只是这些而已。江沄笑笑,淡淡目光忽然有几缕不易见的忧伤流过,只于瞬息,消隐在烛色里。“夫逑香……其实,它最大的用处是……”江沄话未曾说完,只听得窗外一声巨响。芷蘅与江沄一惊,只见一人翻窗而入,跃进大殿,手中钢刀烁亮,寒风随着那黑影扑窗而入,惊得烛火摇曳不定。“小心……”江沄见那人面蒙黑纱,双目犀利,她一步上前,将芷蘅拉在身后。芷蘅大声叫道:“刺客,来人……抓刺客!”那人一刀挥向江沄,江沄伸手挡开:“你是什么人?如何有这样大的本事,可随意进入栖霞殿?”那人不语,刀锋冷冽森寒,如同裹了窗外的寒霜。芷蘅复又向外叫道:“来人……来人……”跑进殿来的只有碧莲,碧莲只见那黑衣人一刀带着寒光,刺向江沄,顿时慌了神儿。“去叫人……”芷蘅心知,定是那人早有防备,怕是栖霞殿的守卫皆已被他解决了!黑衣人一刀直刺江沄心口,江沄向后退去,双手迎着刀刃而去,她身有武艺,虽不知对方虚实,可几招之内,他亦不能伤了自己。“你快走……”江沄目光决然,看向芷蘅。芷蘅一怔,那傲然的眉宇,在昏暗夜里,显得清明如镜,仿佛可以照彻这深夜里的漆黑。“快走……”江沄分神,转眼之间,未能躲过那人犀利一刀。只听一声皮肉撕裂的声音,断锦声声,她立时身中两刀。“江姑娘……”芷蘅一声呼,江沄肩上鲜血顷刻染红衣襟,她秀眉微凝,望向黑衣人。心里,忽然明白,他……是冲着自己而来!而非杨芷蘅!“你是冲我来。”江沄捂住伤口,跃开他刀锋内。黑衣人冷笑一声:“现在才知道?”芷蘅怔忪,在栖霞殿中行刺,那人……竟是为了江沄?芷蘅连忙转身而去,碧莲显然吓傻了,站着不动,正要走出内殿,却听见有脚步声纷纷而来。霎时,一群宫卫已冲进内殿,芷蘅心中一宽,连忙说:“抓刺客。”黑衣人见状,一个翻身,趁着宫卫未能将他围住之际,跃出窗外,宫卫统领林木低身说:“属下来迟,让皇后受惊了。”芷蘅看他一眼:“还不追?”林木连忙起身:“是。”向后一招手,一众宫卫皆自窗子跃出去。“追,追到……杀无赦!”林木高声说。芷蘅连忙跑到江沄身边,江沄倒在地上,只觉得肩上的痛,如同千万只虫在啃噬,痛得钻心。“你怎么样?”芷蘅抚上她肩上伤口,却大惊失色,只见那血水迅速的流淌,芷蘅看着手掌,那血的颜色……竟是乌黑的……怎么会这样?她连忙抱紧江沄:“来人,快……请御医,快……” 生死未卜 - 欲火皇妃 - 忧然 江沄面色迅速苍白,嘴唇渐渐发紫,她残存的意识,望着芷蘅焦灼的目光,艰难说:“不……不对……宫卫……故意……故意放走……”她竟说不下去,一口气哽在喉咙间。芷蘅知道,她中毒了!“你万万不要再说话!”芷蘅赶忙向后吩咐,“快,将江姑娘扶到我的床上。”碧莲此时仍软倒在一边,芷蘅见指望不了她,大声呼道:“清子。”清子是内侍,可是,亦是无人应声。江沄眼皮渐渐沉重,芷蘅焦急万分:“不要睡,不要睡……”她搀扶着江沄,此时,只见云儿自外殿跑进来,见状,亦是吃了一惊,随而连忙奔过去,芷蘅看她一眼,云儿亦望着她,瞬间的目光交汇,却好像潜藏了无数复杂的纠结。芷蘅道:“云儿,快扶江姑娘到床上去。”云儿不多说,连忙与芷蘅一同架着江沄走到床边,如此时刻,云儿如从前一般镇静。许是因与自己经历过了太多艰难跋涉,更惨烈的场面亦经历过了,这些算得上什么?云儿将江沄放平:“清子去叫御医了,奴婢看见门口死了一地的宫卫,便去叫了人,奴婢这就去请陛下来。”云儿说着转身而去,芷蘅叫住她:“云儿……”云儿稍一停步,芷蘅却感觉话在口中,却说不出,云儿了然一笑,直向殿外而去……………………已渐天明,宫中寂静无声。栖霞殿如往常一般,灯火熄了大半,只余平静中潜藏蕴息的重重杀机。这原本万籁俱静的冬夜,忽而有异样的血腥气息。栖霞殿内外忙做一片,李昭南闻讯而来。锦床之上,江沄面色惨白,早已昏厥过去,气息尚存,却是奄奄一息。芷蘅焦急的站在床边,泪水在眼眶中流转,江沄,文武双全的清高女子,她的确是智慧绝伦的。那样电光火石、生死一线之际,她竟然还能分辨出敌人的目的与宫卫们异常的举动。经江沄一说,芷蘅方发觉了,林木该是先下令让人追出去,才向自己行礼,可林木却相反,他在宫中多年,该不会不知这规矩,那么,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他是故意放走了刺客!难怪刺客可以来去自如,视栖霞殿守卫于无形。李昭南急声问御医:“怎样?救得了吗?”年纪最长的段御医轻轻凝眉:“陛下,这……”李昭南心冷下半截,江沄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不发出一点声音,一众御医围着她,她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即使她醒着,即使……她没有这样沉重的伤势,李昭南亦知道,她绝不会喊痛或娇弱。她总是这样,一切都自己承担着,这些……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只是自从遇见了芷蘅,他便感觉,他不再是一个人,可是江沄,多年的漂泊,她都是一个人承受了,他亲手杀了她的青梅竹马,亲手毁灭了她本该有的幸福。这么多年了,她依然是一个人,依然独自承受下所有所有。若当年,他放他们一马,放她与青梅竹马的恋人离去,老帮主许便不会死不瞑目,而江沄亦不会有如此凄凉的年头。自从她回来,他似乎从未关问过,她是如何挨过了这些年。只是一味的躲避她、疏远她、冷落她,甚至……怀疑她!突然感觉,心,依然会痛。毕竟是曾经爱过的女子,即使那爱只是蜻蜓点水,可那依然是年少时候,少有的温馨。江沄该是心寒的吧?心寒他的绝情与冷漠,他攥紧双拳,他不知道,他是否还来得及补偿她?即使,他不能再给予她深爱,可他一定给她以亲人的照顾。深深吸一口气,李昭南喉头滚动:“治好她,若治不好她……”他眉目一肃,沉声说:“若治不好她,你们便准备陪葬吧!”段御医身子大振,所有人都不禁面面相觑,御医们连声答道:“是,臣等一定尽力。”段御医身上微微发抖,他年纪长,他认得江沄乃是当年的奕王妃,他知道,李昭南便定然说得出,做得到!他颤巍巍的走到床边,以银针刺穴,额上豆大的汗珠淋淋而下,他依稀记得,他上一次听见李昭南这句话,还是在芷蘅生死垂危之时。芷蘅望着,心内亦是疼痛不已,她望向李昭南,李昭南只是失神的站在一边,他看着浮纱荡漾的锦床,目光中有满满的自责,他紧握的双手,指节微微作响。自从进到栖霞殿,他一句话也没有与自己说,芷蘅走过去,望着他,那些梦里的美好,在此刻更加清晰,能够在一起,能够彼此相惜,是一件都么不容易的事情。江沄与李昭南,毕竟亦曾有过那许多的美好,她又怎么能苛求,他们尽数忘却了,一丝一点都不剩下。若是如此,便是不曾爱过,若是爱过,便必然相忆。他们……只是因为一次错过,便成了一生……而这样的重复……她,不要!这夹杂着层出不穷的阴谋与算计的夜里,芷蘅似乎突然苏醒和成熟。她走过去,轻轻搭住李昭南的肩,李昭南回眼望她,她眼里满溢温柔与安慰,李昭南心一惊,她该还在气他才对,芷蘅柔声道:“她一定会没事的,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她是那么坚强的女子,一定会挺过去,那样骄傲的她,不会允许自己倒在阴谋下!”李昭南心里顿时如同有滚热的火烫过,他身子一震,那委顿的眼神,立时充满光泽,他看着芷蘅,如同每一次般,仿佛,她的目光,便是希望……他轻轻握住芷蘅的手,无需多言,彼此目光交汇,已将前尘旧事湮灭了,李昭南点点头:“不错,她一定会挺过去。”“昭南,江姑娘还有意识时候说,宫卫是故意放走刺客的。”芷蘅看着李昭南,李昭南目光一沉,“你说什么?” 探究虚实 - 欲火皇妃 - 忧然 握着芷蘅的手忽然一紧,芷蘅点头说:“昭南,不管怎样,此事只怕没有那般简单,刺客于栖霞殿行刺,目的却是江姑娘,而江姑娘如此夜深来访,又有几人会知道?除非……”“除非……有人一直在监视她!”李昭南打断芷蘅,眸光里怒火匆遽。“不错,昭南,而如今,仍然能将宫卫俱都收买了的,又有谁呢?”芷蘅一语中的,亦是李昭南此时心中最大的疑惑!原本,他以为早已肃清了身边奸佞。会是谁呢?有这样大的本事?而此人,竟会因为江沄而暴露了自己?忽然心惊不已,若是身边宫卫皆不可信任了,那么自己岂不是整天在刀口下生活?目光肃厉,向外大声吩咐:“来人,令唐义公速速前来栖霞殿,不得耽搁。”此时此刻,他管不得唐世言即将成为新郎官,如此凶险的后宫,如此阴寒的斗争,远远……没有结束,也许,才是刚刚开始……………………唐世言得令匆匆来到栖霞殿,天色微明,容嫣非亦跟着来了,李昭南与芷蘅于外殿等待,见他二人进来,有微微一惊,容嫣非一身胭红色小披绒,身上裹紧一身棉丝绸锦缎子裙,秀容如玉、挽花流云髻衬得容颜俏丽,她,竟已换做一身大沅服饰。然而此时,却无暇多说,李昭南只是望向唐世言:“听说了吗?”唐世言点点头:“来时,已将宫卫支走,嫣儿令前些日子自阿那护送嫁妆而来的勇士守在栖霞殿四周了,只是不知……”唐世言望望里面,李昭南道:“我们这边说话。”李昭南知道,他顾忌御医中亦有不妥当之人。四人来到栖霞殿偏堂,距离内殿有一厅之隔,该是不会有人听到。“你果然了解朕的心思。”李昭南赞许的望着唐世言。唐世言听说了行刺之事,便支走了宫卫,这样的默契,恐怕这世上,只有他与他才有。唐世言一笑:“那是当然,我听闻栖霞殿闹了刺客,便觉得有内鬼,栖霞殿守卫如何森严?岂是人这样轻易便能进来的?”李昭南点点头:“不错,可又会是谁……有什么阴谋,定要……江沄的命?!”李昭南一字一字紧咬,眸光忽如冷剑锋利无比!“江沄可得罪了何人吗?”唐世言问向李昭南。“她得罪的人该不少吧?”容嫣非插口道,面色凉凉的,“她孤高清傲,在后宫里,全是女人的地方定会得罪不少人。”李昭南略微思量,脑海中顿时浮现杨芷菡的脸,那晚,江沄阻止了杨芷菡的算计,以杨芷菡心性定是不能善罢甘休,可是,想想,杨芷菡又怎会有那样大的本事,调动的了宫中宫卫?她又是用了什么方法?见李昭南神情变化,芷蘅凝眉问:“可是想到了谁吗?”李昭南微微怔愣,看着芷蘅,眼光幽深:“杨芷菡!”“芷菡?”芷蘅亦是一惊非小,“不可能,芷菡才入宫多久?怎会有这样大的势力?”忽的,芷蘅面色一变,突然想到,江沄未说完的话,却与夫逑香有关,她看向李昭南,疑惑说:“莫非与夫逑香有关吗?”李昭南一怔,看着她:“你如何得知?”果然!芷蘅轻声回道:“江姑娘今日找我,便是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是关于夫逑香的,可是……话没说完,刺客便翻窗而入!”“她问你什么?”李昭南目光幽凉,他似乎已有几分猜测。芷蘅微微叹息,道:“她问我可知道夫逑香最大的用处。”李昭南目色一点点沉下去,双手在背后暗自握紧,江沄,难道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夫逑香?”唐世言重复,李昭南久久沉默,忽的,偏殿外有人声轻微,李昭南连忙踱步出门,只见一众御医正一列站在堂上,见李昭南自偏殿出来,连忙拜倒:“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唐义公……”李昭南一挥手:“行了,情况如何?”段御医战战兢兢,踌躇的面色令李昭南心头骤然一紧,修眉冷落,眸光隐约惊战。只见段御医忽然跪倒在地,随着,一众御医皆跪了下来,段御医颤声说:“回陛下,恕臣等无能,江姑娘的毒,毒性缓,却极其罕见,想必……想必……活不过三日了。”如冰冷雪水兜头浇下,李昭南身子僵直立在当地。芷蘅泪水顷刻满溢,她心一颤,疑心自己听错了,她看看李昭南,只见他怔凝在当地,望着地上跪倒的御医,一言不发。他冷峻的面容如同结了冰霜,果真,是深夜般寒冷的冬,漆黑、黯然、瑟瑟消沉。“不会……你们……这些庸医!”李昭南忽的大喊一声,龙颜大怒,一众御医连连磕头,“陛下息怒,陛下……”“陛下……”殿外,有内侍匆匆跑进来:“恪妃求见,说是有要事。”要事?!李昭南心头烈火顿时烧透,整颗心正在火热中煎熬,杨芷菡却在此时出现,他眉宇中是深刻的恨意,心中顿时明了,若这一切,果真皆与杨芷菡有关,那么……她此来定是打探虚实而来!李昭南目光一收,迅速平复胸中气郁,他沉了声音:“都起来,呆会朕问你们江姑娘病情,你们……便都给朕说,只要服了阿那秘药,调养几日,便无碍了,听见没有?”御医一怔,互相看望,李昭南眉色一敛:“若走漏半点风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只有死路一条!”一句话说得铿锵决绝,李昭南面色沉无边际,身边之人俱是一抖,便连内侍都摸不着头脑的慌了,连声说:“是……”李昭南这才点头说:“令她进来。”内侍松下口气,小心退下去。不一会儿,杨芷菡一身绛紫色织绸裙,裹了厚重的棉披,身姿摇曳而来。她手上似乎捧着什么,散发出阵阵沁人异香。 无力回天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一怔,只见她恭敬拜倒:“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芷蘅凝眉看着她,此时望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复杂。李昭南冷声说:“恪妃何事,非要此时来访?难道恪妃未曾听闻,栖霞殿出了大事吗?”杨芷菡微微一怔,状似无辜道:“妾来时,才听说了,只是事出要紧,便还是来了。”“事出要紧?”李昭南冷笑,看了看她手中捧着的粉盒,“你不要告诉朕,是夫逑香配置好了。”杨芷菡微微一笑,娇柔妩媚:“正是,这才匆匆而来,还望陛下念在妾一时糊涂,原谅妾的大胆妄为,妾日后定是不敢了。”李昭南眉峰一动,看看她手中的粉盒,半信半疑,他看着她,眼神冷若玄霜:“你知道该怎么做。”杨芷菡面色幽柔,似委屈万端的道一句:“是,妾明白。”她轻轻打开粉盒,那异香便更令满室的馥郁淡了下去,唯有它的香缭绕不已,杨芷菡挑起一些粉末,粉唇微微张开,那一点粉便沾在舌尖儿上。芷蘅凝眉不解,看着李昭南,杨芷菡笑着说:“陛下,还要妾再多试一些吗?”李昭南看向一边段御医:“段御医……”他只是一声,段御医便会意了,他连忙上前,自杨芷菡手中接过粉盒,手指轻触放在鼻端。那异香沁人心脾,虽浓郁,却并不腻人。“怎样?”李昭南问。段御医凝眉说:“陛下,这……请恕臣见闻浅薄,实在……分辨不出它其中的成分。”杨芷菡美眸幽幽垂下,苦涩道:“陛下,妾已以身试过,您还要妾如何做,才能相信?”李昭南一怔,确如她所说,那夫逑香是北冥珍物,他的确没有其他办法来证实。可是杨芷菡的眼神越是无辜,他便越是不能相信她。江沄还躺在里面,和这个女人不无关系,叫他怎能不去怀疑她?“好,你将它放下,回去吧。”李昭南伸出手,杨芷菡将夫逑香递过,似乎无意的向内殿一望,随而说,“听说江姑娘突然遇袭,不知伤势如何?”李昭南果不其然的一笑,挑眉看她:“你希望她如何?”杨芷菡一怔,随而涩然笑道:“陛下此言何意?妾不懂,妾只是关问一下罢了。”李昭南冷冷一哼,看向一边容嫣非:“多亏了阿那公主秘药,原本,群医束手无策,现下里,却转危为安了。”杨芷菡凝白面容忽的一滞,那凝白中有略微苍白之色,李昭南目光锋利,尖锐的眼神,直向她眸心深处,杨芷菡与他目光交汇,一瞬之间,仿佛被他的眼神刺中心脏,身子一抖,连忙低下头去:“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妾……便先行告退了。”说着,又向芷蘅微微一礼,看一眼容嫣非,转身而去,那纤纤背影,一身华裳在暮色里陡然失色,风过,拂起墨发如卷,不安的飘散在灰蒙蒙的天色下。芷蘅望着,心中疑问万千,上前一声:“昭南……”李昭南却挥手示意她:“芷蘅,很快,便能见分晓了!”分晓?芷蘅一怔,望向亦是疑惑不已的唐世言与容嫣非,容嫣非思索李昭南用意,心里却颇有些不情愿。爱恨分明的她,无论对现在的江沄,还是从前的沅心,都毫无好感。李昭南神色渐渐暗淡了,他疲累的挥一挥手,示意御医:“下去吧。”御医们匆匆退下,唐世言与容嫣非见他神情哀伤,眼神一对,双双上前:“陛下,我与嫣儿也先回了,若是您……”“公主,可否告诉朕,江沄当年是如何流落到了阿那?”李昭南忽然觉得,心中潜藏的伤,被挖掘得那样彻底。他突然想到,江沄回来了这么久,他竟然没有关问过她一句。容嫣非看看唐世言,唐世言示意她实话实说,容嫣非对江沄并无好感,听唐世言说了,才知道江沄身世如此复杂。殿内的烛火已熄灭了,晨光灰暗的照进来,芷蘅亦凝神听着,江沄的经历她亦想知道。那个女人,的确很难令人喜欢,她傲气、清高,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渐渐的,却会发现,她有骨气、有气节、性子刚烈。容嫣非说:“三年前吧,我也不大记得了,我与父王无意在边境救起了这个女人,她当时身上有伤,奄奄一息,我与父王自不能见死不救,便将她带回了阿那,她对我们说,她叫做沅心,不过,现在我才知道,她叫做江沄,沅心,怕是大沅之心的意思吧?因为她懂得大沅风土,并且极其博学聪敏,父王很看重她,几乎视她为女军师。因她容色秀美、气质高华,阿那许多勇士都求娶她,连父王都动过这样的心思,她却从不理会,我也曾经问过她,她到底是谁,她却从不说,我很不喜欢她,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就懒得再多问。”容嫣非说话一向直接,即使她如今明知道江沄就是李昭南曾经的妻子,她依然这样说。李昭南却不意外,惘然笑了:“江沄确是极难惹人喜欢,可若当真了解了她,便知道她是很值得相交之人。”唐世言还是不解,他当年杀妻的传说,见他的样子,对江沄,一定曾有过很深的情感,那么,是什么让他们分开了?又是什么让那样的流言不胫而走?李昭南叹一声气,内殿碧莲匆匆跑出来:“陛下,江姑娘醒了,想要见您。”李昭南一惊,连忙阔步而去。内殿里,有浓重的药味儿,冲人脑门,眼前凌乱的烟气纵横交错,似乎那在烟气里的女人,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不见。飘渺虚无里,江沄虚弱的张着双眼,李昭南走近她,坐在床边。“江沄。”他轻声唤她。江沄点头,眼里淡淡的浮光,照映他凝重的脸。江沄笑了:“我不行了,是不是?” 前尘皆碎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摇头:“不,朕定找来最好的御医来为你医治。”江沄亦摇头:“你从来都骗不了我的。”李昭南心中莫名的痛令他鼻端酸涩,江沄支撑着想要坐起来,李昭南伸手扶稳她,令她靠在自己肩上。江沄目光渺然,望着殿内轻细的烟:“我的命,最多长不过三日,对不对?”她总是这样,总是如此敏锐的洞悉这世间的所有。原本,这是上天赐予她令人艳羡的智慧,可这智慧却又令她如此悲哀,将这世间的事看得太明白,亦是一种难堪。江沄是与自己极像的,所以,他们在一起,才会有那么多骄傲、那么多矛盾不能调和。李昭南将江沄搂紧,对于当年,也许,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江沄轻声道:“今晚的刺客,定然与宫卫有关,说不准……便就是宫卫中较有权势的一个,否则……宫卫不会先向皇后跪倒,再下令追刺客,那个林木很有嫌疑。”“我知道。”李昭南低声说,“你不要再说了,你今天来,是为了告诉芷蘅我的用心,是不是?”江沄泪光盈盈,清凉的泪,划过唇角有几丝苦涩:“我也不知道,原来我亦是这样不争气的女人,原本过了那抚琴的一夜,我便是想离开了,可是……可是我发现,你的身边……有很多危险……”“危险?”李昭南疑惑凝眉。江沄点头:“不错,你为人孤高,除了唐世言你几乎谁也不信……”说着,心尖有一处痛,被无端的牵引,她笑了,却泪水更浓:“不,如今,还有她,我想,你的皇后所说的话,你也是相信的,是不是?”李昭南不语,江沄冰凉的手指忽的抚上他扣紧她双肩的手。“你这样无形中便将自己与朝臣对立了起来,即使有几个衷心的,也终究免不了其他人结党营私,各怀心思,而且……你的后宫中亦不安稳,你不要小看……小看了景林宫里的那个无宠的恪妃……”江沄说着,忽然连连咳嗽,李昭南轻抚她的背:“别说了。”江沄摇手,强撑着对他柔然一笑:“不,我没事,还有,冷宫里的孙如妍!她……她绝不会……绝不会这样就认输了!我回来,去过一次翠衣宫,见了她,她……她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查清楚,她就已经先下手了……”“你说什么?”李昭南震惊的看着她,江沄虚白的面容,不甘心的眼神,令他身子震动。孙如妍,那个他几乎忘记了的疯癫女人。江沄点点头,泪水不可抑制的流下来:“当年,当年我……我真的没有……没有对不起你。”时隔多年,她终于说出了口,曾经,她见李昭南不相信她,便再也不想说,她太了解他,也太了解自己,强求来的信任与爱,在彼此心中都不能长久,于是,她绝望的离开,曾几何时,她恨过他,却发现……这恨随着时间的推移,竟愈发抵不过心中的思念。多年漂泊的经历,让她懂得了,他们……都太骄傲,一个不允许自己的尊严被如此践踏,一个,不允许自己被如此不信任,便不屑解释。两个倔强的人,因为各自的骄傲,而分开。可是今天,若她再不开口,她知道,便永远也没有机会……提及往事,李昭南神情黯然:“别说了,当年的事,已不重要。”“不……”江沄一声牵动胸口的痛,她用手捂住,抬眸看他,“对我……很重要!”她抓紧李昭南胸前衣襟,泪水飘零零的落下,曾经的种种在眼神里掠过,割碎了回忆。“当年,我是被孙如妍陷害,只是……我没有证据,而你……又根本不听我的解释,不相信我,我一气之下,选择了离开,可是……我没有对不起你,没有……”江沄胸中一闷,身子向一边倒去。大口的鲜血吐出来,染红了月白色锦床。李昭南大惊,连忙拥紧她,大声叫道:“来人,快,快传御医,传御医……”“不……”江沄阻住他,鲜血令她脸色更加虚白,她幽幽望着他,摇头说,“不要传御医,不要……浪费时间……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不!不……”李昭南忽然感到万箭穿心一般,那种恐慌与害怕,那种懊悔与惊惧,令他眸光里终于流露了曾经眷爱的深情,江沄与他对望,终究一笑,“这一次,你信我吗?”李昭南将她拥紧在怀抱里,用力点头:“我信,我信……”江沄满足的靠在他的胸膛前,他的心跳依然令人振奋,她低声说:“这件事和……和孙如妍绝对脱不开干系,还有那个恪妃,这栖霞殿里的宫卫是信不得了的,但你不要急于一时,这样会打草惊蛇。”“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李昭南拭去她眼角冷冷泪水。江沄忽然呼吸急促,剧烈的喘息,李昭南大惊:“江沄,不行,我要叫御医。”“不……”江沄依然拉住他,可是,手指却用不上力气,她挣扎着说,“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一定要相信,知道吗?虽然我没有证据,可是……你一定要……”“我信,我信。”李昭南叫道,“御医,快传御医来……”声音未落,江沄便又是一口污血涌出口中,身子虚软如同坠在云端,她目光渐渐虚无,渐渐失去了光彩。“江沄……”李昭南一声,江沄已昏倒在他的怀里,“江沄……”怀中的女子,柔弱的如同一支轻细绵柳,仿佛稍一用力,便会折断在风中。他不可置信,过去了这么多年,江沄的心里竟有这么多的苦!而自己,却恨了她那么久、怨了她那么久、冷漠了那么久……江沄,她总是这样,一个人承受着所有所有,她看似坚强,可是那颗心,亦早已不堪重负,所以她回到自己的身边,可自己给她的却只有冷落和冰凉。 冰火两重 - 欲火皇妃 - 忧然   一句句如刀,一字字伤人。  杨芷蘅不可置信的看着杨元鹤,她不曾想,他竟可以如此颠倒黑白、信口雌黄。  这个皇宫中,没有人将她当做过公主,兵卫们毫不犹豫的将杨芷蘅与云儿压住。  杨元鹤一声令下:“带到春暖阁,想必父皇此时也正在那儿呢,倒要让父皇和歌妃来给评个理!”  杨芷蘅看着他,杨元鹤得意的走近她身边,低在她的耳际,轻声道:“不从我,就死路一条!”  芷蘅切齿道:“下流。”  杨元鹤大笑,甩袖而去,命内监将自己最能搬弄是非的母妃凌妃亦请到春暖阁。  …………………………  春暖阁中,熏着淡淡袅袅的木香,烟气缭绕,菡萏花开的季节,春暖阁莲池中的莲花次第绽放,满园清逸,各呈丽质。  春暖阁中,歌妃泡了红枣茶,与皇帝一起站在桌岸边,桌案上放了纯白素锦,杨芷菡站在父皇与母妃中间,执笔描画,那一笔一韵,勾勒着莲花清艳的美好,好似这四月时节,便在她的笔尖儿绽放,沾湿了天际一抹淡云,随而不见。  阳光洒进来,照在素锦上,仿佛便是一副完美的风景,栩栩如生。  “恐怕这宫中,便只有朕的昭阳能画出朕最喜爱的莲花情韵。”皇帝啧啧赞许。  歌妃不无赞叹:“是啊,咱们的昭阳笔法又精进了呢。”  “父皇,您最爱莲花,所以为我起一个菡字为名吗?”杨芷菡看着父亲,细眉如画,杏眼流波,华贵织锦暗纹缠枝莲花裙,衬着她的娇贵典雅。  皇帝点头,眉眼弯笑:“那是自然的,歌妃是朕最爱,你的名字自是含着深意的。”  “那……芷菡与母妃父皇更爱哪一个呢?”芷菡娇声道,皇帝一怔,随即笑开来:“都爱,父皇都爱……”  说着,门外内监来青进门禀道:“皇上,凌妃、七殿下……和……和九公主求见。”  听到九公主,皇帝的脸色立时阴沉,笑意尽敛。  “何事?”皇帝沉声道。  来青小心答道:“这……”  见来青犹豫,皇帝于是道:“宣吧。”  尚未见到人,便听见凌妃的声音悲戚戚传来:“皇上,您可要为元鹤做主啊。”  皇帝与歌妃互望一眼,歌妃一身锦贵,是今年皇帝才自南越国交还而来的雪绸,凌妃进门见了歌妃,神情不自觉一滞,歌妃原本便美艳如仙,雪绸为衣,更是旁人难以匹敌的姿容。  歌妃笑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凌妃瞥她一眼:“怎么了?那还要问问你生的好女儿,真是下贱!” 诡夜波云 - 欲火皇妃 - 忧然 头昏沉沉的,云儿缓缓睁开双眼,刺眼的烛光令云儿眼神微眯,她只见殿内浮花纱帐飘渺似雾,一缕缕细烟淡淡缭绕在眼前。这是哪里?云儿感觉身上软绵绵的,这是哪里?自己只记得在栖霞殿白梅边,有人对他撒了一把白色的粉,和着雪片落下,随而便没有了意识。“你醒了?”云儿一惊,只见自绯红色浮花帐内缓步踱出一名女子,那女子一身锦绣,红梅傲雪锦绣针织绉纱罩在月色棉裙上,如云似雾,那女子面容姣好,隐隐带着笑,云儿一惊:“十……十一公主?”那女子正是杨芷菡。杨芷菡微笑坐下:“云儿,许久不见了,别来无恙?”云儿凝眉,想必此时,不应再唤她十一公主,该唤她恪妃。“恪妃娘娘,要奴婢来,不知有何吩咐?”云儿站直身子,面对杨芷菡,她打心底里厌恶,她亦忘不掉在北冥国的日子,她盛气凌人的样子,从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杨芷菡站起身,缓步走向云儿,云儿侧着头,不看她,杨芷菡幽幽笑道:“云儿,原也是这样秀美的女子呢。”“恪妃有何吩咐请快些讲,奴婢还要回去伺候皇后。”云儿冷声道。“云儿,我听说,在皇后失踪的三年里,陛下对你,可是万般怜爱呢。”杨芷菡语声尖细,听得人刺耳。往事,令云儿心中疼痛,却倔强的别开眼:“恪妃娘娘到底想说什么?”杨芷菡道:“云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若可帮我一个忙,兴许,你便可以回到那些美好的日子,听说那时候,除了你,连其他妃嫔都见不到陛下呢。”云儿一惊,凝眸望向杨芷菡,她的目光在烛色里鲜明冷厉,云儿脱口道:“你……你想害皇后?”杨芷菡笑道:“莫要说的这样难听,我们大家都是为了自己可以过得更好,不是吗。”“我不会帮你的!”云儿转身欲去,突地,眼前银光一闪,云儿目光微顿,定睛看去,只见一柄寒剑赫然横在眼前,脖颈上一阵一阵的凉意,令呼吸一滞。一黑衣人,举剑向她,云儿回头惊恐看杨芷菡,杨芷菡却悠悠的坐下身去,喝一口茶,笑道:“不帮我也行,就只怕你走不出这景林宫。”云儿道:“恪妃,你为何一定要和皇后过不去?她是你的亲姐姐……”“她不是!”杨芷菡纤白的手狠狠拍在桌案上,目色如霜,“她是外面的野种!怎可与我相提并论?”“恪妃娘娘,皇后她从未得罪过您……”“这些与你无关!”杨芷菡打断云儿,一身锦绣,脸色却霜白,“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你是姐姐最信任的人,这事情,也只有由你去做才行,呵,若你不做……”杨芷菡一个眼神,那黑衣人寒剑一挺,云儿顿时觉着周身冰凉。“恪妃……你……”云儿心中略微一思,秀眉凝在一处,杨芷菡看着她,见她面有异色,连忙道,“怎样?可是想清楚了?”云儿不语,杨芷菡向那黑衣人微微示意,那黑衣人还剑入鞘,杨芷菡轻轻搭住云儿的肩,声色忽而温和:“云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可是听说了,皇后不在的日子,连妃嫔们都要让你三分的,对不对?又何况,你只知道对你的皇后好,可是你也不小了,她却丝毫没有为你着想过,你……也该是出嫁的年纪了,是不是?”云儿心一颤,转眸看向杨芷菡,杨芷菡继续说:“云儿,我不是要你去杀人放火,你放心好了,你只需要将夫逑香拿给皇后吃,放心,那香你也是看着我试用的,是没有毒害的,况且,皇后若想要生育,还都要仰仗着那香料呢,不是吗?”“你会如此好心?”云儿并不相信她一派好言好语,杨芷菡自然也明白,笑着说,“夫逑香,有它的好处,自然会有坏处,只是人们只看到了它的好处,而很少有人知道服用它得到一些的同时也会失去一些,呵,我也是前些日子看了母妃留下的手札才了解,你放心,皇后不会有事,也绝对可以恢复生育的能力,至于会产生别的什么影响你不必问,你只管要她服用下,我那夫逑香可是货真价实的真品,怎么样?云儿?”“皇后……真的不会有事?”云儿疑惑问。杨芷菡举起手:“我发誓,绝不会害她性命,且她一定可以恢复生育的能力。”“我不信,我不信……你有这样好的心。”云儿依然难以相信,她所说还会产生的其他影响是什么?“云儿,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帮或是不帮,其他的若要再多问……”杨芷菡没说下去,身边黑衣人握紧剑柄,“噌”的一声,云儿便是心一惊。“云儿,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杨芷菡道。云儿心一惊,咬住唇,杨芷菡道:“怎样?我给你半柱香时间考虑。”“不必了。”云儿道,“我答应。”“好!”杨芷菡微笑说,“这就对了,我杨芷菡说话也向来是算话的,你放心,她……绝不会有生命之危,依然……会是栖霞殿里的皇后!”杨芷菡的话,说的漂亮好听,可是云儿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上眉心。她心中颤抖,可面色却端持住,她转身:“那么云儿先告退了。”“云儿,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你在栖霞殿里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若有一点半点的不对……哼,小心你的命!”杨芷菡的一句话,如同一柄尖利的寒刀,自背心穿透而来。她愣在当地,半晌,方迈步而去。杨芷菡向黑衣人示意,那人亦踱步跟了出去。杨芷菡缓缓坐下身子,风雪夜里,这杯浓香苦茶,这时,似方喝出一些滋味来。姐姐,莫怪做妹妹的心狠,只是……我绝不会……输给你! 虚晃一招 - 欲火皇妃 - 忧然 夜总凝霜,这个冬,冷雪纷纷不断。这夜,江沄感到身上有了些力气,挣扎着起床。“江沄,要去哪里?”今天,是最后一天,江沄一定要下床,李昭南拦住她,“外面冷。”“别拦着我,我必须要出去。”江沄起身,走到妆台边。软绵绵的洁白素指捏起妆台上碧玉雕花簪,柔柔的发,轻轻挽起,菱花铜镜里,江沄容颜苍白,她对镜描妆,细眉含着黛,冷唇抹了朱丹,玫瑰凝膏淡扫脸颊,不过一忽,憔悴的女子便有了娇媚之姿。“江沄……”李昭南望着镜中的她,她回眸淡淡的笑,“可为我选一件你喜欢的衣服?”李昭南一怔,江沄墨发连绵,一身素净的月色内裙,令身姿玲珑有致,李昭南轻声一叹,转身自雕花红云木柜中取一件水红丝纱珍珠衫,牡丹艳色盛放在宽大裙幅上,绉纱薄如蝉翼,轻轻罩在缎边牡丹绸裙上,一身绫罗,令腰如约素,婀娜如仙。“好看吗?”江沄弱声问。“嗯。”李昭南轻声说,“江沄,你想去哪里?”江沄深深吸一口气,令神色看上去如同常人:“去外面,我想看雪。”李昭南扶住她的身子:“外面天寒,你禁不住的。”“我必须禁住。”江沄将冰凉的手指放在他的掌心,抬头望他,“陪我去,可以吗?”李昭南无法,这若是她仅有的心愿,又何必阻拦?“好。”李昭南扶着江沄踏出栖霞殿。忙有侍女宫卫迎上来,李昭南挥挥手:“都去吧,朕只是陪江姑娘赏雪。”宫卫与侍女退在一边,冷雪簌簌,落满栖霞殿簇簇白梅上,那白便更有几分凄凉与寒冷。梅香腻人,冷雪俱都寒了香气,江沄身上披了厚重的狐狸披,她望着一枝枝白梅怒放,细指轻点,雪粒子便随着落下来,江沄笑道:“雪美,还是梅花更美?”李昭南心一揪,这句话,曾几何时,还是懵懂年少之时,亦是江沄这样问过自己。“人更美。”李昭南柔声说。当时,他也是这样回答,江沄却说他言不由衷,可如今才发觉,原来,言不由衷的话若能听一辈子,也是福气。“那时,你也这样说。”江沄轻轻笑着,嫣唇如烟,柳眉含着雪色,苍白中,又分明可见绝尘的美丽。江沄的美,是要有人欣赏,才能品味出的美。所谓曲高和寡,她太聪慧、太骄傲,可以欣赏她的人,又有几个?“江沄,回去吧,你在发抖。”李昭南自身后紧紧拥住她,希望可以温暖她凉冷的身子。江沄却摇摇头:“不,还不是时候。”“你说什么?”李昭南不懂,江沄看着他一笑,尚未言语,李昭南眼神忽的一肃,拥着江沄的手紧紧一收,“小心!”剑光寒了白雪,剑的锋芒顿时令星月变色。李昭南拥着江沄身子,忽然跃出去,落在雪地上,惊落梅花片片,落在江沄墨发上,黑白相间,分明清晰。江沄躲在他的怀中,挑唇笑了,只见大雪纷纷中,那黑衣人的眼光阴森恐怖。他的剑,直指向自己,江沄忽的挣开李昭南,李昭南一惊,却见江沄稳步走向那人,迎着那黑衣人的剑尖而去。“你果然还是来了。”江沄的声音,柔美动听,看着那人的眼光更加冷若霜雪。那人冷哼一声:“你果然没死。”江沄笑道:“未能将你绳之以法,我怎么能死去?”“别是强撑着吧?江姑娘,若是还有力气,便留着和你的男人依依惜别吧。”他试探她,江沄却回眸望向李昭南,纤细的手指伸向他,“剑!”李昭南一怔,江沄的眼神却不容置疑:“我要让他看一看,到时候是谁在强撑!”李昭南心中一振,莫非……他抽出腰间长锋,递给江沄,江沄手腕翻动,一片片雪花被割作雪沫,江沄冷笑说,“来吧,赵统领!”李昭南眉峰骤然一聚:“赵元峰!”那黑衣人身子一顿,眼神亦惊讶片刻,江沄却早已提剑而上,剑尖儿穿过风雪,纤薄剑身挥舞抖落雪花片片,那黑衣人只是一个分神,便被挑落了面上黑巾。李昭南大惊,沉声说:“果然是你!赵元峰!”赵元峰,乃是栖霞殿宫卫统领,他措手不及,却见江沄面容娇美,云髻峨峨,瑰姿艳逸,果真丝毫不似即将死去的样子。“你……你果然已经好了?”赵元峰今日来,本是一探虚实,却不想江沄早有准备,且见她身姿婀娜、气韵优雅,不像是强撑着。李昭南忙道:“来人……”雪片落如帷幕,赵元峰回过心神,突而仰天大笑:“陛下,你以为这栖霞殿中,有人肯听你的吗?”李昭南冷眸如刀,唇角一勾:“是吗?若是林木,自然不会听我的,可若是唐世言呢!”一语未毕,只见栖霞殿四周立时火光耀亮,照透了雪光,赵元峰一惊,转眼之间,已经被人包围。而为首的,便是即将大婚的唐义公,唐世言!“你……你们……”“赵元峰,江沄早已经看出了栖霞殿的隐患,你的手下林木早已被唐世言控制,呵,束手就擒,朕饶你不死!”李昭南一个眼神,所有人便齐刷刷的抽出腰间长剑,剑光如雪、雪映火光,那落了整天的大雪,似乎便要被栖霞殿的火把融化了。赵元峰身子立时僵住了,他无措的看着四周,唐世言笑道:“你跑不了了。”“说,是谁指使你的?”江沄一句话,身子有微微一倾,正觉得不能支撑,腰间便被一双有力的手撑住。她微微回眸,是李昭南。赵元峰忽的笑了:“我不会说的,我赵元峰也是有气节之人。”“气节?”唐世言一剑刺过去,赵元峰闪身避开,身后便有一众宫卫将他双手捉住,翻过身后,又在他膝上一踢,赵元峰便跪倒在雪地里。“带下去,好好招待他,直到想清楚为止!”李昭南一声令下,唐世言便一个眼神,一众人,随着唐世言将赵元峰押下去。 江沄之死 - 欲火皇妃 - 忧然 人群渐渐散去。栖霞殿里,只剩下宫女与内侍犹自惊惧,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忽然,江沄手指一松,手中寒剑落在雪中,“江沄……”李昭南大呼一声,江沄唇角渗出鲜红的血,血滴滴在洁白的雪地里,如同落下的梅花瓣儿,若不是栖霞殿中只有白梅清艳,李昭南一定会以为那就是红梅的花瓣,而不是鲜血。江沄柔弱的倒下去,李昭南拥着她,她安静的躺在他怀中,冰凉的柔指,紧紧攥住李昭南的衣襟,她望着他,如水秋瞳里,潋滟之光渐渐暗淡,她笑了:“这一次,我是真的不行了。”“不……”李昭南将她更紧的抱在怀里,“不会的……”江沄摇头:“你从来都不会安慰人的。”李昭南不语,只是悲伤的看着她,江沄口中的鲜血仍是不断涌出来,她苍白的脸色,泪水落成了冰。“这下子,对方……对方以为……以为我没事了,一定还会露出马脚来,你可以……可以在赵元峰身上做做文章,他……”说着,她剧烈的咳嗽。“我知道,我都知道。”李昭南抱紧她,“你别再说话,不要再说了……”她今天一定要支撑着孱弱的身体,立在风雪中,难道……就只是为了引来敌人吗?然后迷惑敌人,让她们相信……她没有事。“昭南……”江沄的声音低弱,在耳际缠绵,这是她第一次叫他昭南,从前,他不许,她不屑。李昭南侧首看她,一滴眼泪落在她冰凉的唇角,咸咸涩涩,江沄眼睫渐渐沉重,那一滴咸涩的泪,却令她唇角微微颤动,她的手,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忽而幽柔的笑了:“我爱你……”心脉一阵剧痛,铺天盖地的疼痛,肆无忌惮的入侵而来,雪落得悲伤,落在江沄柔美的眼睫上,那眼睫似乎不堪雪的沉重,渐渐的合上。抚在他脸颊上的手滑落在雪里。李昭南不可置信的望着怀中的女子,颤抖的手,缓缓轻抚她清净的容颜,雪光照透她的睫影,唇边妖冶如冬日寒梅的蜿蜒红色,淌过他的手,淌过她凝白雪颈。“不……”李昭南内心积蓄的愧欠与懊悔,俱在这一刻爆发,他仰天长啸。那声音穿透了茫茫雪幕,风,愈加猛烈、雪,愈发狂暴。心,却冷了。江沄,他这一生都亏欠了她!江沄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为什么……你回来了,却还是要离开?就连一句对不起,也来不及等我说……芷蘅站在栖霞殿宫柱边,望着李昭南悲狂的样貌,心内亦是一片痛楚,眼泪簌簌的掉下来,江沄与昭南,若是没有这一次次的错过与纠缠、误会与隔阂,许该是极相爱的两个人………………………………每次自己看到这里都会哭,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现在只是贴江沄的段落,都会哭。送走这个女子,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残忍T T 疑兵之计 - 欲火皇妃 - 忧然 江沄在那一场雪夜,香消玉殒,李昭南心里的滋味无法言喻,江沄的死,给他极大的冲击,他知道,他必须暂时隐瞒住她的死,这样才能让对方露出更多的马脚来,唐世言趁夜将金丝楠木棺运到栖霞殿。栖霞殿的偏堂从此封闭,李昭南以各种药材放置在江沄身边,希望可以延缓她尸身的腐败。为了严守秘密,那夜目睹了一切宫女侍卫全部被暗中囚禁,而芷蘅亦居于栖霞殿东堂,每日有人将药水饭菜送入栖霞殿内殿,好像江沄依然还在养病。李昭南每日下朝便往内殿去,他看似若无其事,可芷蘅知道,他却是伤透了心的。芷蘅缓步走进内殿,一向敏锐的李昭南却好像神思恍惚,他望着窗外,并无察觉。“昭南。”芷蘅轻唤一声。李昭南这才惊觉,回头看她,芷蘅亦是一惊,不过短短两日,李昭南原便冷峻的脸更似结了薄霜一般,深黑的眸盈满疲惫的倦色,曾飞扬俊逸的眉亦似消沉了。“昭南,你怎么……会这样憔悴?”芷蘅走过去,轻抚他的脸,李昭南轻轻握住她的手,苦笑说,“何时,也会有人用憔悴来形容我?”一股甜腻的香味儿扑鼻而来,李昭南望望桌案上的漆木盘,白梅燕窝蜜汁粥,甜香四溢,以碧玉碗盛了,更显得晶莹透亮,忽然觉得饿了,坐下身,大口吃起来:“呵,我还真是饿了。”“都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不饿才怪。”芷蘅亦缓缓落座在他身边,目若清露,水色无暇,李昭南抬首望她,她的样貌忧愁,眸光里有几许不安。李昭南放下蜜汁粥,轻轻握紧她的手:“不要担心,这事情,就快过去了。”芷蘅叹息一声,幽幽说:“昭南,这事情如何,我不在意,我只在意,你有话……却不和我说。”李昭南一怔,芷蘅如雪凝脂的白皙容颜焕着微微轻红,那一抹红,满是忧色。“昭南,江姑娘说,你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心里,她说……”芷蘅没有说下去。李昭南却目光一烁:“她说什么?”芷蘅道:“她说,你太骄傲,所以很多时候,你不会表达你的情感,所以,你们是注定的错过,还说……也因为你的骄傲,你会把什么都放在心里,所以往往受伤害最深……”李昭南握着她的手一紧,芷蘅继续说:“昭南,我知道,江姑娘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你说出来好吗?别一个人放在心里……”江沄确是了解自己的,李昭南垂眸说:“我只是觉得对她愧欠太多,她一生没有过上几天好日子,而我却连一句对不起,都那么吝啬……”说着,眸光一暗,忽而牙关紧咬:“孙如妍,我不会放过她!”芷蘅一惊:“孙如妍,不是已经疯癫了?”李昭南看着她,冷哼道:“起初我也是这样认为,可是江沄说,她虽然没有证据,可这一切与孙如妍绝脱不开关系,我也在想,如果光是景林宫那女人兴风作浪,她进宫才多少时候?能掀起多大的波涛来?她的背后一定有人!即使那人不是孙如妍,可是当年……”提及当年,心中难免一阵刺痛,往事的尖锐往往令人不堪回首,他沉默一忽,方道:“当年,便是她陷害了江沄,要我以为江沄与他人有染,当年我年少轻狂,受不得这样的屈辱,一气之下,杀了那个男人,还赶走了江沄,若不是这件事……也许……”他没有说下去,暗自握紧双手,芷蘅一声痛呼,李昭南方记起他的手中握着芷蘅的手。他连忙松了力道:“对不起……”芷蘅摇摇头,看着他,正要言语,云儿却匆匆跑进来说:“陛下,皇后……”芷蘅回头看她,云儿脸色惊讶的说:“陛下,路总管呈报,说是……说是……北关爵夫人已到了馨馆,求见皇后。”北关爵夫人?李昭南一惊,北关爵赵昱卓!他的夫人,不就是杨芷蒽?她来干什么?李昭南道:“可知所为何来?”云儿摇头:“不知,只是说今儿个刚到了,路总管前来通禀,若是皇后宣召,明儿个便令她入宫来。”如今,乃多事之秋,此时又来了杨芷蒽,李昭南微微凝眉,看向芷蘅,芷蘅略一思量,道:“陛下,芷蒽与旁人不同,心性向来纯善,想必此来有要事也说不定。”李昭南点点头,想若是无事,她一个女子,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到栾阳城。芷蘅于是对云儿道:“去回了路总管,明儿个便令她进宫来吧。”云儿低身去了。才出门,却被一黑衣人影截住,云儿一惊,险些叫出声音。那人揽着她向栖霞殿后院而去,静谧的夜,后院偏僻处,云儿挣扎开他:“干什么?”那人沉声说:“我问你,江沄真的还活着?”云儿心一颤,月色下,冷雪格外晶莹,那未曾融化的雪,令空气有一股轻寒味道。“快说。”那人显然十分急切,云儿看他一眼,微微笑道:“不错,江姑娘还好好的活着,只是陛下对她保护甚密,无人可以轻易的接近她,而且我听说,她好像知道不少秘密,就说那傻瓜赵元峰吧,明明是蒙着脸,可是江姑娘还是一语道破,哼,我看你啊,迟早有一天也会被江姑娘查出来!”云儿一番话,那黑衣人怒声道:“哼,你这小丫头,别是在耍什么花样儿!”“爱信不信,江姑娘的智慧,我想恪妃也是了解的,不然又何必如此忌惮她。”云儿说完便欲去。黑衣人拉住她,目光森寒:“杀了她!下毒杀了她!”云儿美目一凝,随而甩开他的手:“你以为我是谁?我能有那么大的本事?”“你有!”那人忽的抽出长剑,横在云儿脖颈上。云儿冷笑道:“又想威胁我?呵,好啊,你杀,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看看恪妃的夫逑香计划,还有谁去帮她!”“你……”那人怒目圆睁,“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云儿伸手挡开他的剑,转身而去:“去告诉恪妃,若要杀江沄,便想个更稳妥的法子吧,而且要杀就尽快,否则,说不定江姑娘便将你们都查了个清清楚楚了。”说完,云儿便踏雪而去,冷雪湿了绣鞋,一阵阵的犯冷,云儿身子不禁一抖,深深呼一口气…… 不情之请 - 欲火皇妃 - 忧然 次日,穹窿暗沉,冷云漂浮,灰蒙蒙的天阴森森的,这个冬,多雪,九霄之外,似乎都被冻住了。杨芷蒽来时,已近午了,可灰暗的云天依然遮了日色,唯有未融化的雪珠子一滴滴的自白梅花瓣儿上跌落,碎在雪地里。芷蘅见芷蒽进来,她似乎比之前更消瘦了些,一身菱花浮水烟罗裙,雪白的羽毛围绕着雪颈,娇美秀致的容颜带着淡淡忧伤。她依然恭敬的拜倒:“参见皇后。”她的神情,令芷蘅不安,她眉心一蹙,柔声问:“不必多礼,你千里迢迢的赶来,定有要事吧?”芷蒽点点头。芷蘅见她神色甚是难为,不禁道:“芷蒽,有话便尽管说,是不是遇着了难事?”一声之后,芷蒽的眼中精闪烁晶莹泪光,芷蘅心中更是一悸,急声说:“芷蒽,究竟是什么事?我已遣下了所有人,你我……便没什么不好说了。”芷蘅向来知道芷蒽性子,芷蒽性子柔软,脸皮薄,她便是怕她有话不好出口,便连云儿都没有留在殿里。芷蒽幽幽的哭出声音,却只是不言。芷蘅心里着急,转念一想,缓缓站起身来:“好吧,若是你不说,我便先去里面歇着了,待你想说了再来找我……”芷蘅说着,转身而去,锦丝广袖却被突然拉住。“皇后姐姐……”芷蒽说着,竟跪了下去,泪水汹涌的落下来,凝白面容被泪水冲刷得凌乱。芷蘅紧紧凝眉:“芷蒽……你这又是为何?”芷蒽泪水冰凉,目光悲伤欲绝:“皇后姐姐,我想……我想请您回一次北冥城……去看……去看……去看看昱卓!”赵昱卓!芷蘅大惊,她看着芷蒽悲伤的样貌,莫非赵昱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芷蒽快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细细说来。”芷蘅扶起芷蒽,芷蒽哽咽难言。她看着芷蘅,淡淡流烟映得芷蘅眸光皎然,芷蘅的容貌的确美艳惑人,分外妖娆娇媚,却偏偏只有一双清水眸子冰清玉洁,便令她艳媚中更有清艳之姿,风华绝代。若她是男子,亦会对她一见倾心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芷蘅催促道。芷蒽这才道:“自从北冥陷落,昱卓便一病不起,如今已病入膏肓,眼看着……眼看着……便是熬不过今年了,皇后姐姐,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放不下姐姐,想要再见姐姐一面,故而形成了心疾,若姐姐能去照料,兴许……兴许昱卓心中开阔,便会好转了也说不定……”芷蒽说着又要跪下身去,芷蘅连忙扶稳她,芷蒽流泪道:“芷蒽求姐姐成全。”芷蘅确是一惊非小。赵昱卓病入膏肓?却想要见自己一面?此事,着实出乎她的意料。她缓缓站起身,慢慢踱步到圆桌前,倒一杯冷香碧,回忆的尖锐总是能刺入心的最深处。赵昱卓那翩然身影闯入脑海里,是谁?曾按笛相送?是谁?曾为她放弃了所有尊严?可是……芷蘅心旌微怅,自知害赵昱卓不浅,此番若是去了,想必又将会惹来诸多猜测与麻烦。况且如今,江沄才死,李昭南心情尚在沉重中,她又怎能离开?芷蘅略一思量,转而回身对芷蒽道:“芷蒽,我与赵公子虽是好友,但,我却已为人妇,毕竟男女有别,怎么好说去便去?”芷蒽一听,面色倏然冷了去,那原本娇弱的样子,怒意忽然高烧:“男女有别?皇后……洞房花烛、新婚之夜时,您又可曾想过男女有别、已为人妇?”芷蘅身子一颤,回眸看向芷蒽,柔弱的芷蒽,何时说话如此刻薄?那心中不堪提及的痛楚刺痛着她,芷蘅目光凛凛,肃声道:“芷蒽,我念你年纪小,你我又有姐妹情分,不与你计较,只是你已是赵公子的妻子,他生病在床,该要照料他的人是你,而不是我,若你来只是为了这件事,恕不远送!”芷蘅说着,转身望向袅袅淡淡的熏烟,那烟气迷蒙,仿佛刻意暗淡了眸光。芷蒽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决绝的背影,流泪说:“姐姐,你便果真……如此绝情?”芷蘅叹息说:“芷蒽,非我绝情,只是若他病倒果真因我而起,那么我去反而适得其反,令他苦楚更甚!试问妹妹,若他好了,我是回来?还是不回来?我回来了,他又会不会再次病倒?那么周而复始,又怎样才是个尽头?”“可是姐姐……”芷蒽似不甘心,咬唇说,“姐姐,我只希望他可以好起来,其他的我没有想。”“那么便现在想。”芷蘅长叹一声,扭身道,“妹妹请吧,便准备早日回去,陪伴赵公子。”“姐姐……”芷蒽一声轻唤,芷蘅却没有回头,径直走入内殿。“姐姐……”芷蒽的声音依然凄然悲哀,可芷蘅却没有再回一句话。她站在内殿,她明白,她这样做的确不近人情,只是……此时此刻,她怎么能离开?李昭南的情绪亦在低谷之中,而赵昱卓的病,若果真因为她,她若出现,确实会令他再有希望,可希望又一次破灭后,将是更大的打击。既然,自己什么也不能给他,又何必前去?若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那……便只能是命!她努力说服自己,努力平复着因这个绝情的决定而起伏的心绪。原谅我吧,赵公子,你和我,今生今世,注定便要有这无数次的错过……夜晚,芷蘅一整夜若有所思,辗转难眠。李昭南颇为奇怪,他听说今天杨芷蒽来了,到底说了什么事情,令芷蘅如此不安?“芷蘅,今天北关爵夫人前来,说了什么?”李昭南微微起身,看着锦床内侧的女人。芷蘅微微心惊,回头看他:“你……还没有睡?”“你不是也没睡?”李昭南说。芷蘅望着他,浮纱珠帘外淡淡的烛色令李昭南冷峻的脸有些许柔和,芷蘅望着他的眼睛,本来想要搪塞过去,却莫名说不出口。 鸳鸯怎书 - 欲火皇妃 - 忧然 她亦起身坐起来,披一件衣:“芷蒽说,赵公子病的很重,希望我可以去一趟北冥,看看他。”李昭南一怔,芷蘅回眸望着他,他脸色如常,只低眉略微思量,随而说:“去吧。”“去?”此话大大出乎芷蘅意料,李昭南神色如常,甚至没有太多纠缠。若是从前,他一定火冒三丈也说不定。李昭南见她讶异,苦笑说:“若这是他的愿望,你还了他的愿,也不叫他再留遗憾,你也不必如此不安,若是他有个什么,你将心怀愧欠的度过,那种日子……不好过,我不愿你如此,待三天后唐世言大婚后,你便随她同去。”“昭南……”芷蘅目光幽幽,心里忽然有一阵痛楚,李昭南的眼神有深浓的悲哀,她知道,他对江沄的愧欠从来没有停止过。心怀愧欠的度日,许便是他此刻最深的感受。芷蘅轻轻靠在他的肩上,轻声说:“昭南,你相信江姑娘所说的吗?”“你指什么?”李昭南说。芷蘅道:“孙如妍害她,而这次事情也与她分不开关系?”李昭南拥着芷蘅细肩的手一紧,沉声说:“信,可我现在不能轻举妄动,那样便会辜负了江沄的用心,我要留着她,我要看看她究竟是控制了什么人?能如此翻云覆雨!”“那么……”芷蘅犹豫一下,还是说,“江姑娘的尸身……”话未说完,李昭南便忽然将她身子推倒,芷蘅一惊,李昭南修长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芷蘅惊凝的躺在他的怀抱里,仔细听着门外动静。忽然,传来云儿惊声尖叫。李昭南翻身而起,拔出床边寒光宝剑,芷蘅起身跟着出去,只见又是一黑衣人,长剑横在云儿脖颈上,寒凉的剑光令云儿容颜苍白,李昭南冷声说:“可算是来了,朕等你多时了。”“江沄在哪儿?”黑衣人声音略微沉哑。李昭南冷笑道:“你以为朕会告诉你吗?”黑衣人手上长剑一紧,云儿便发出轻轻一声,李昭南笑笑:“你是在用一个宫女威胁朕吗?”黑衣人眸光一暗,看向云儿,一个分神间,李昭南手指用力,一枚金光暗器直向黑衣人飞去,那人挥剑挡开,李昭南趁机踱步上前,将云儿揽住,推向芷蘅。芷蘅扶稳云儿,望向李昭南:“小心。”李昭南与那人双剑相击,火星四溅,剑气滂沱震撼,击落桌案上摆放着的枯萎的断肠草,殿外宫卫闻声而至,那人一见,自己已被包围,明显会落于下风,不宜恋战,他欲飞身跃出去,却有宫卫闪身至门窗前,黑衣人转头看向李昭南,李昭南忽然举剑向那人掷去,黑衣人挥剑挡开。再一定睛,大吃一惊,一柄金光闪烁的暗器飞驰而来。黑衣人闪躲不及,一镖戳在黑衣人肩膀上。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再要站起来,却发现怎么也不能。“有毒?”黑衣人惊恐说。李昭南冷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人忽然觉得全身无力,手中的剑落在地上,忽而全身烧热无比,心脏处更好像有千万只虫在噬咬着。“放心,这毒不会要了你的命,只会让你全身犹如烈火在烧,千百只虫在咬,你周身无力,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李昭南淡声说。“千虫散。”那人吃力的吐出一字一句。李昭南冷笑道:“倒是有见识。”说着,向宫卫一声吩咐:“带下去!”“是。”宫卫得令,将地上瘫倒的男子架起来,途径李昭南身边,李昭南手一扬,黑衣人面巾便被扯下来,黑衣人侧头向另一边。李昭南道:“还瞒得住吗?付新!付将军!”那人缓缓回过头,身子因剧痛而颤抖:“你……你早知道?”“朕真不明白,你图的是什么?”付新,曾与李民一样是他为奕王时候,便跟着他的,这一次怀疑到他,只是因为赵元峰被抓,能够如此在栖霞殿来去自如的便只有身为赵元峰上级的付新!“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你们还有多少人?”李昭南相信,赵元峰与付新不过冰山一角,就如江沄所说,自己并不谙为帝之道,高傲的性子会无形中得罪不少人,如此以来,没有过错,也会为自己树敌。付新冷笑:“哈——我不会说。”“真是固执,那么就好好享受这千虫散吧!”李昭南一挥手,宫卫便架着付新向外而去。芷蘅上前说:“昭南,没事吧?”李昭南双手忽然重重拍在桌案上,愤恨说:“孙如妍,她究竟有什么魅力,能令这些人对她这样忠心?死也不说?”芷蘅一惊,道:“许并不是忠心也说不定,也许……会有什么把柄握在她手里。”李昭南一怔,回头看着他,似乎恍然一般,目光一烁。“昭南,你莫要太多心了,我觉得令这些人如此守口如瓶,绝非一个女人可以做到的,该有别的事情。”芷蘅看着他,李昭南点点头,“朕要去一次天牢。”“昭南,江姑娘……”芷蘅一句话,李昭南站住身子,望向偏堂,目光忽然哀哀,“今日此人去内殿未见江沄,对方一定便会知道江沄已死,明日,便令江沄……以皇后之礼下葬卿明山!”…………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工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1)烛光瑟瑟,与风摇灭。那一抹红颜终究难挽……………………鸳鸯怎书:出自欧阳修《南歌子》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心中有数 - 欲火皇妃 - 忧然 天牢中,昏黑潮湿。赵元峰与刚刚被关押进来的付新见牢门大开,分别一惊,付新身上无力,更有刺痛入骨入心,他几乎连眼睛都抬不起。而赵元峰还是强撑着昂着头,见李昭南来也不行礼,李昭南目光阴沉望着赵元峰:“赵元峰,朕知道,你有把柄握在孙如妍的手里,是不是?”赵元峰一惊,黝黑的脸色忽然煞白:“你……你说什么?我不明白。”李昭南冷哼道:“你不明白?”他挑挑眉,看向一边痛苦不堪,呻吟声声的付新:“看到了吗?他的样子。”自付新进来,赵元峰便震惊了,付新瘫倒的样子,浑身奇痛无比的一声声大喊,令他毛骨悚然,虽然李昭南在,付新努力抑制着,可他嘴唇被咬出的血渍,分明昭示着他的痛苦。“孙如妍不会保你。”李昭南说,“她也没有能力保你,而若是谁敢站出来为你们说半句话,那么……就证明和你们有牵连,呵,你想,你是不是死路一条?”赵元峰心中大颤,李昭南的样子冷酷而阴森,他的眸光仿佛是寒透的深渊,令人坠入便粉身碎骨。“我不能说。”赵元峰的口吻松动。李昭南冷冷一笑,不能说和不会说,有着明显的差异。他已经动摇了。李昭南便倏然上前一步,冷眸直刺赵元峰:“说了,朕给你活路,不说……”李昭南自腰间拿出一枚金光烁亮的暗器,目光刺向付新:“他就是你的下场!朕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赵元峰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陛下,陛下开恩啊陛下……罪臣……罪臣不是不说,是不敢说啊,若是罪臣说了,罪臣的妻妾和孩儿……便……便全都没命了啊!”李昭南身子大振,他殊不料孙如妍竟会有如此本事?她身在冷宫、疯疯癫癫,怎么可能在外翻云覆雨?“你不说,朕现在就要了他们的命去,你信不信?”李昭南大声一喝。赵元峰磕头说:“陛下啊,罪臣……罪臣的妻儿都中了一种迷香,若是不每天服用恪妃娘娘的解药,三个时辰内便会毙命,罪臣的女儿才三岁大,罪臣的儿子也只有七岁啊。”杨芷菡!江沄的话再次穿过脑海——不要小看了景林宫中无宠的恪妃!李昭南暗自握紧双拳,冷声道:“就是如此,你便被她控制了?”赵元峰神色一滞,不语。李昭南指节作响,几乎咬断了牙根!脑中轰然一响,不错,杨芷菡进宫不多时,可若是她与孙如妍联手,一切便都合理了!可是……证据呢?如今很显然,赵元峰只是知道杨芷菡而已,说白了,杨芷菡也是当了孙如妍的一柄剑而已,真正的幕后……还是孙如妍!李昭南沉一声气,道:“她们还有什么计划?你可知道?”赵元峰跪着不敢抬头:“罪臣实在不知。”李昭南看向付新,付新目光一烁,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有话要说,李昭南心中一思,冷笑道:“付新,你可有话要说?”付新点头,李昭南缓步走过去,看着他:“可是……朕……现在不想听了!”付新一惊,李昭南冷笑连连,忽而转身而去!付新突地大声喊一句:“陛下……”再也发不出声音,那嘶哑的声音穿透牢狱,李昭南心中有数,一切胜负,只看三日后的那一场大婚了! 又是分别 - 欲火皇妃 - 忧然 江沄被追赐为嘉敏皇后,李昭南于太安宫为其举丧,輟朝七日,素食一月,发丧之日,率文武百官,护送江沄灵位出宫,进奉先寺。一切都以皇后礼仪安葬,盛况空前。而三日后,便将又是一场盛大的婚礼。唐世言始终不解,为何李昭南要将婚礼与葬礼排得如此紧密。并且才被素白覆盖了的宫宇,便顷刻换做一片喜红。大婚当日,绚烂焰火,大朵大朵的,粲然绽放在浓如墨玉的天幕上!光焰如云、流火如雨,彩烟如梦。沉寂许久的宫廷,筝簧管乐丝竹声嚣,一派风流缠绵,早没有了之前的消沉与凝重。可所有人的眼神都是异样的,李昭南才大葬了江沄,便为唐世言大婚,若说他对江沄深情,却缘何如此草率?若说他对江沄无情,又如何会以如此高的规格大葬江沄?唐世言与容嫣非立于大殿之上,李昭南与芷蘅亲自敬酒,容嫣非着一身大沅衣饰,而唐世言一身阿那勇士之服。繁复的礼节下,李昭南一直紧蹙着眉,脸色凝重。芷蘅望着他,总感觉心里不安,今夜好像会有很大的事情发生!李昭南看向她,突地低声在她耳边低语一句:“等下发生什么事,你只管站在这里,不要动。”芷蘅一怔:“昭南……”“别问!今晚大婚过后,你便与北关爵夫人前去北冥!”李昭南的声音低沉却郑重。芷蘅心里大震,眉心紧紧蹙在一起:“昭南,我不要……”“别让我不安心。”李昭南一句之后,径直向龙椅走去。芷蘅心里如同被厚重的云压抑着,她望着他的身影,那沉重的脚步下,似乎……踏着一层层的危机!随时,可能掀起巨浪来!有阿那使节奉上阿那圣水,要李昭南亲自洒在唐世言与容嫣非身上,李昭南对身边人吩咐:“接过来。”身边走上一人,恭敬说:“是。”那人一抬头,芷蘅大惊,这人……不是付新吗?她看向李昭南,李昭南眉宇沉着,只见付新一转身,殿堂之下,便好像顿时噤声。李昭南龙眸扫向殿下所有的人,挑唇冷笑,却不言不语。付新一步步踏向阿那使者,忽然,大殿之内所有宫灯在一瞬间熄灭,殿下爆发出慌乱的喊叫声。“怎么回事……”“护驾、护驾……”……芷蘅心中大惊,黑暗之中,她才要动弹,却忽的想起李昭南的话来,他说,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要动。她止住脚步,僵直的站在当地。黑暗自四面八方袭来,芷蘅紧紧攥住衣袖,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昭南究竟……有什么打算?突然,有人在她耳边低语:“皇后,跟我来。”是容嫣非的声音!芷蘅看过去,可殿宇的黑暗令她分辨不出,容嫣非拉住她的手说:“我是容嫣非,陛下要我带你速与北关爵夫人会和,北关爵夫人已在宫门外等候。”果然是容嫣非没错,可是芷蘅颤声说:“不,昭南他……”“皇后,别忘了陛下和您所说的话,快跟我走,不要打乱陛下的计划。”容嫣非手上用力,芷蘅跟着她向大殿下跑去,黑暗之中辨不清方向,只能凭着记忆找到殿门,芷蘅这才发现,殿门也是被关掩了的。容嫣非推开殿门,迅速的跑出去。月色苍白,容嫣非一身喜服,芷蘅再次确认是容嫣非没有错,可是……她回首望去,身后金煌殿宇肃穆的立着,夜色下,云深雾浓,为那庄严大殿笼罩一层诡异之气。昭南,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我与你一同面对?为什么……要让我离开你?容嫣非带着芷蘅一路狂奔,冷风卷起芷蘅连长裙袂,翩翩风中,心仿佛随着那风渐渐冷却,好像有什么正在远去。直到宫门前,一驾鸾凤绯棉车辇安稳的停着,容嫣非停下脚步,对芷蘅说:“皇后,你和北关爵夫人暂且回北冥,皇上说赵公子是不会伤害你的,要你和北关爵夫人一道,待事情过去,他会去接你回来。”芷蘅看着容嫣非,目光冷如月色:“到底发生什么事?他为什么不要我和他一起面对?难道这一次,比宫变那一次还可怕不成?”容嫣非说:“皇后,陛下为人孤傲,爱恨太过分明,所以很多官员在他手下郁郁不得志,很容易被人利用,或者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无形中已经树敌太多,这一次事情可大可小,陛下不希望再出现宫变时的一幕,不希望有人用你来威胁他,皇后,云儿也在车上,并且带了夫逑香,陛下说,你到北冥将夫逑香交给赵昱卓或者杨芷蒽,他们也许更懂得,陛下不相信杨芷菡,那夫逑香不能轻易服用。”容嫣非面色凝重,芷蘅望着她,为什么,这么多事,李昭南都没有亲自告诉她?“皇后快上车吧。”此时,云儿挑帘轻声说,芷蘅望着黑暗中的宫宇,心里一阵阵寒冷。昭南,我不知这一切是为什么,可是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公主,替我带话给昭南。”芷蘅幽幽望着黑暗中肃穆的宫墙,那一道墙,仿佛隔绝了深沉的目光,她再也望不到他的脸。“帮我告诉昭南,若他没有毫发无损的来接我,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他。”芷蘅说完,决然转身,捻裙踏上车辇。容嫣非怔忪,随而了然,这句话,带给李昭南,其实,是要他定要保重。走上车,芷蘅靠在车帘边,素指挑开帘幕,回望这一座宫城,她的一生,都脱离不开宫墙的围绕,兜兜转转,始终被这道宫墙所牵连。昭南,又是一次分别,你和我的情,似乎便由一次次的分别成全的,这一次……又是多久?她闭目,泪水盈睫,冬夜寒冷,辇车颠簸,雪后的道路湿滑,车辇行得缓慢。 敌暗我明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的心,一阵阵的揪痛,云儿安慰说:“皇后,去北冥看看也好,正好可以打探下夫逑香,不是吗?奴婢想,北冥一定有更多人懂得的。”夫逑香?芷蘅已经无心去想。她麻木的听着,每一个字都进不到耳中,她看上去甚是疲累,杨芷蒽坐在一边,隐约觉着有事发生,却不知从何问起。“皇后姐姐,不管你为何改变主意,我还是要谢谢你。”杨芷蒽道。芷蘅缓缓睁开眼,强忍的泪水,晶莹如玉,她看着杨芷蒽,她真纯的容颜,令她感慨,杨芷蒽单纯到要让另一个女人去照顾自己的丈夫,只为了,她的丈夫可以好起来,可以心情开阔。而自己,却要背负着许多沉重的心事,离开自己的丈夫,留他一个人面对刀枪箭雨、危机四伏。芷蘅不语,杨芷蒽便也不说话,云儿却忽然对芷蒽说:“十三公主,您可听说过夫逑香吗?”杨芷蒽略微思量:“自是听过,乃我北冥传世之宝,怎么?”云儿道:“那么公主可会配置?”杨芷蒽一怔,随而低下头去,宫变那天,她也亲耳听到了父皇只将夫逑香的秘密告诉了杨芷菡,她摇摇头:“我并不知道。”“云儿,不要问了,那个东西,已经不重要了。”芷蘅看着云儿,倒是对赵昱卓的病颇有些奇怪,既然自己现在要去,便该问个清楚。“芷蒽,赵公子到底是什么病?”芷蘅的目光刺探,芷蒽略微一怔,随而苦笑道,“自从国难后,他便病倒了,虽然有北关爵虚职在,可毕竟是原北冥臣子,而全家上下唯有他与我活了下来,他便郁结在心,而……而一病不起。”芷蘅一叹,心里却有疑惑:“可是,赵公子该不是这样看不开的人,记得,他还曾要你帮助六哥逃走,如何会这样脆弱?”芷蒽始终垂首,捏着衣裙上精致绣着的蝴蝶兰:“也许……也许……他很想见姐姐吧。”芷蘅心一颤,默默别过头去,不知为何,她心里忐忑不安,虽然她和李昭南一样清楚,赵昱卓是绝不会伤害她的人,可是,她却莫名的觉着,赵昱卓的病未免来得太过蹊跷!………………太安宫,宫灯重燃。紧闭的殿门看不出丝毫异样,所有人在惊恐中未能回神,容嫣非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大殿,李昭南站在殿堂上,龙眸俯视着殿下一片狼藉。众臣嫔妃在惊恐中犹未回神,却只见付新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柄寒刀长剑,鲜血自胸口汩汩流出,而他的身边握着剑柄的人……竟然是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朱红色流云锦绫挑丝长衣,云霞一般的绯红,映着她剑下男子的一身鲜血,她目光惊凝,鬓边的水纹青玉簪上流苏坠子慌张的摇晃,那女子面色惨白,怔在当地,竟然是恪妃!所有人都是一阵惊呼,李昭南冷冷挑动唇角,却不露声色。直到杨芷菡回过神,大叫一声:“啊――”她放开剑柄,付新倾倒在地,血水流了满地,染红青砖地面,身边的宫女身上一软,吓的面色苍白,其她嫔妃亦是吓得尖叫。众臣面面相觑,一场大婚,血色满地,所有人都惊诧了。杨芷菡连忙回身看向李昭南,李昭南阴冷冷的看着她:“恪妃,可是杀人灭口?”杨芷菡身子僵直,猛烈的摇头:“不……不……我不知道!不知道!”李昭南冷哼道:“事实摆在眼前,所有人都看到了,还要狡辩吗?”“不是我!”杨芷菡失声叫道,“我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所以你令人将所有宫灯熄灭,是不是?”李昭南眉峰高挑,目光阴森。杨芷菡大声道:“不是,不……”“来人,将恪妃押入天牢!”李昭南一声令下,身边宫卫齐刷刷的上前,扣住杨芷菡肩臂。杨芷菡华贵衣襟顿时凌乱,繁复的珠花簪子摇摆不断。“陛下……我是冤枉的,冤枉的……”杨芷菡尖细的声音穿透夜色,李昭南却冷冷说,“带下去。”毫无情面,绝无手软。“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没有……”杨芷菡的叫喊声仍旧不绝于耳。李昭南望向容嫣非,容嫣非向他点点头,李昭南松下口气。这一场婚礼,以隆重开始,混乱结束。明日,太安宫将恢复如常,庄严威武如初,青砖将被清洗得毫无痕迹,好像从不曾有人血染殿堂。李昭南将杨芷菡关入天牢,且景林宫一干人等皆分别关入牢狱。一时间,九重宫阙,波云诡异,危机四伏。冬日,冷冽的气息浓重,栖霞殿里,白梅落了满地,一地残梅败雪,凋败的景色,看得人心烦。碧莲伺候在李昭南身边,小心翼翼,帝王的无情,她也看了许多,如今,又是多事之秋,定当小心谨慎。不知道芷蘅走到了哪里?他派了李民紧随她们车马保护,希望,她可以安全的到达北冥,避过这一次劫难。“陛下,唐义公和夫人求见。”碧莲小声说。李昭南示意令他们进殿来,唐世言与容嫣非进来,面色有些微凝重。“怎么脸色这么不好?事情办得不顺利?”李昭南问。唐世言说:“不是,我令人一直紧盯着翠衣宫,可是一直没有动静,没有动静比不顺利还让人不痛快。”容嫣非也说:“还有赵元峰的家人那边,也暂时没有动静,并没有见有杀人灭口的迹象。”李昭南冷笑道:“哼,越是安静,一旦爆发便越是震惊,看来对方耐心很强,那么……咱们就熬熬看。”“可是陛下,为何不直接将孙如妍处死?”唐世言一向嫉恶如仇。李昭南说:“处死她太容易,可你觉得一个女人,能掀起多大浪来?孙如妍不过是个牵头儿的,而愿意跟着她走的,无非是在这朝中与朕不和的,或是在朕手下,郁郁不得志的,他们不是为了效忠谁,而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我只是不知,朕与孙如妍无子嗣,又无兄弟,带头的是个女人,那么一旦他们得逞,将有谁……来统领江山?一定是有这样一个人在的。” 林间惊魂 - 欲火皇妃 - 忧然 唐世言一惊:“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很可怕?放眼朝堂,真正拥有势力的不多,可是如果说,几种势力合并在一起……”“不错。”李昭南打断他,目光赫赫,“这一次战役,一点不比碧霄殿之变要来得轻松,甚至……会更危险,因为敌暗我明,我们完全处在被动。”容嫣非暗暗心惊,这大沅内部之斗比草原可厉害得多,男人女人,宫斗权斗,太复杂了。容嫣非说:“那么能够令这些势力合并在一起的,便就是陛下所说的那位,若成功,便会统领江山之人。”李昭南点头:“没错,而这个人绝不会是孙如妍,可是……与孙如妍定然有不少勾结,达到各自的目的!”窗外,忽而袭来一阵彻骨寒风,冬气愈发浓了,只是白梅早早凋败,这一个冬,注定令江山寒透……难怪,会是这样多雪的一个冬呵……………………芷蘅的马车已行至郊外,马上便要出了原大沅境地,如今,李昭南一统中原,中原之内,便无国境之分。马车一路颠簸,三人默默无语。谁的兴致都好像不高,郊外枯山凋敝的景色,更加令心情低落。芷蘅只是担忧李昭南的处境,他既令自己离去,便一定会发生很大的事情。突然,鸾车一阵剧烈颠簸,三个人几乎摔倒,车外一声高声惨叫,车子又是一颠。三个人皆是一惊,云儿道:“我看看去。”芷蘅点头,云儿稍稍挑开帘幔,顿时脸色大变。只见赶车之人已跌下车去,胸口插着一支利箭,满地鲜血淋淋,而鸾车四周,已被一群黑衣人,密密包围!云儿大惊,关闭车帘:“皇后,有劫匪!”劫匪!芷蘅面色一变,杨芷蒽更加凝住了目光,脸色煞白如雪……忽然有人将车帘掀开,三个人下意识凑在一起,三个女子,花容失色,那黑衣人一刀挥过来,冷冷说:“下车!”芷蒽吓得没了主意,身子颤抖动弹不得,毕竟曾经经历过许多,芷蘅与云儿镇静下心神,芷蘅扶了芷蒽,三个人徐徐下车,芷蘅心里忐忑,只是不知,他们是普通的劫匪,还是谁派来的杀手?在如此危急的时候,芷蘅不由得心中更多戒备。云儿说:“各位大哥,你们要钱吗?我们所有的钱都在车上,你们尽管拿去,请不要伤害我们。”芷蘅凝眉看着,观察着那为首之人的眼神。那人果然神色无动,对于钱财没有表示出任何兴趣。云儿似乎也意识到了,芷蒽柔弱的倚在芷蘅身边,一个络腮胡大汉踱步而来,浓眉粗眼,眼神冰凉,流露贪婪的光:“大哥,主人要的不是这妞吧?这妞就赏给我吧!”说着,粗糙大手伸向芷蒽,芷蒽大叫一声:“别碰我,姐姐……”芷蒽如同一只受惊吓的小兔,靠紧在芷蘅身边,那领头的倒是长了一张英俊的脸,目光却猥琐不堪,他挑唇看着芷蘅:“行,那个就赏给你了,而这个……是我的。”络腮胡大汉一怔:“大哥,这女人不是主人要的吗?”“哈哈哈……主人只说把她带回去,可没说怎么带回去,你我兄弟可是好久没遇见这样的极品女子了吧?”为首之人放声大笑。看着他猥亵的嘴脸,怒火涨满胸口,芷蘅有想要一掌挥过去的冲动,可她知道,她不可轻举妄动。为首之人走上前,挑起芷蘅凝腻下颌,芷蘅狠狠甩头避开,他欺近身来,扣住芷蘅双肩,猛力将她拥在怀里,强行分开芷蒽与她,芷蒽害怕的大叫:“姐姐……”声音未落,芷蒽便觉腰上一紧,已被络腮胡大汉拥在怀里:“不……放开我 !放开……”芷蘅此时,方感到真实的恐惧,那人涨红的双眼迸射出野兽似的暗光:“这么美的女人,就这么白白交回去,可不是我的个性……”无边无际的恐惧敲击着芷蘅心口,芷蘅怒目瞪着他:“下流!无耻!”耳边传来云儿的声音,芷蘅望过去,只见另一人已将云儿拉入几人之中,芷蘅分不清有多少人围住了云儿,云儿被按倒在地。“混蛋,放开我,混蛋……”云儿尖利的叫着,恐惧的脸上,泪水落下。芷蒽亦被按倒在大树上,无神的双眼闪烁慌乱、恐惧、无能为力……“兄弟们,咱哥儿几个今儿可有福气了……”为首之人说着,亦将芷蘅打横抱起,芷蘅一惊,那人向马车走去,芷蘅挣扎道,“放开我,放开……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三个年轻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注定是任人宰割的命运,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却已被那人放入车中,车内狭小的空间,更令恐惧弥漫,芷蘅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眼里发射出是锋利的暗器,刺瞎他猥琐的眼睛。车外,芷蒽细弱的嗓音,楚楚可怜:“各位大哥行行好,我们只是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们要什么?我们统统都可以给你。”“我们什么都不要,就要你!”络腮胡大汉的声音嘶哑令人想吐,“美人儿,要是再敢废话,我就堵上你的嘴巴,省的听了心烦。”“小姐……小姐……”云儿尖声叫着,凄厉的哭声让人心痛。云儿足够小心,在这些来意不明的人面前只叫她小姐,而没有叫皇后,芷蘅愣神间,身上一层锦衣已被撕裂,芷蘅心下大急,高声喝道:“慢着!”芷蘅看着那人,略略定神,尽量不卑不亢道:“这位大哥能否听我一言?”那人一怔,饶有兴味地盯着芷蘅,一忽,方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冷冷窃笑。芷蘅平声道:“这位大哥,我不知你为何而来,受谁的指使,可是,我向您保证,如果您今天放我们平安离去,我定然不会亏待了你,对方给予你们的,我双倍奉上。”芷蘅平稳着心中的恐惧与慌乱。“啊……放开……”车外依然传来芷蒽与云儿尖锐刺耳的叫声,一声声的刺痛着芷蘅……云儿、芷蒽,你们再坚持一下,千万不要有事。 血雨腥风 - 欲火皇妃 - 忧然 那人哈哈大笑,芷蘅怔忪,那人道:“交易吗?笑话!我从不与女人谈交易,给予我更多的钱财?哈哈,你以为老子是三岁孩童不成,到时候你回了北冥,宫卫兵将,不杀了我就不错了,我才不会上当……”芷蘅心中一惊,却明白了,他能说得出自己的去处,便说明果真来意并不单纯,恶魔一样的脸逐渐放大,贪婪的目光,凶猛如野兽般饥饿的目光,早已压抑得丧心病狂得欲望。芷蘅忽然明白,多说无益,芷蘅连忙抬脚向他踹去,爬起身,想要向车外跑……然而,尚不出两步,整个身子重又被那人硬生生地扯住,瞬间压倒在车上。他紧紧地扣住芷蘅的手腕,强劲的力道疼得芷蘅心里发颤,他左手猛地一扯,扯开束芷蘅腰间的缎带,顿时,芷蘅只觉得全身上下有一阵阵的冷意袭来,几乎令她窒息!不!不!衣裙悉数落地,只剩一件素色纹白梅抹衣,一阵阵的绝望、一阵阵的悲狂决堤眼底,甚至,有一个瞬间,她想到了――死!“不……不要……滚开。”芷蘅听见自己的声音是如此悲凉、如此绝望!她无力的挣扎,如今只剩下被宰割、被凌辱的命运吗。正在无可奈何之际,正将芷蘅牢牢压在身下的男子,忽然僵直了身子,淫亵的目光忽而直愣愣地看着前方,芷蘅一惊,只感到有滚热的水滴在裸露的肩上,不,不是水,是血!芷蘅这才惊见,那人胸口处已被一支冷箭穿透,他慢慢回眼,想要看清射箭之人,却瞬时跌倒在芷蘅身上。芷蘅惊叫一声,只听车外一人大声说:“皇后,您没事吧?”芷蘅认得这个声音,是李民!仿佛有万顷的情绪扑在心口,芷蘅推开那已死去的人,连忙将衣襟穿好,车外,顿时爆发出激烈的打斗声,芷蘅挑帘而望,只见车前,李民正敏捷地抽弓搭箭,箭如流星,追风穿月,迅速飞射而去,一弓三箭,同时有三个劫匪中箭倒地……李民不断搭箭,百发百中,不愧是李昭南信任的属下。一时之间,一帮劫匪愣愣地看着来人,李民的人已将马车团团护卫住,云儿与芷蒽衣衫残破不整,跑上马车来。一时,两方对峙,劫匪反应过来,立时露出穷凶极恶模样,向马车扑过来,齐刷刷挥舞着大刀,飕飕生风,瞬间,树林里刀光凛凛,激撞的火花,撞出血腥的颜色。随着一声声骨肉撕裂的声音,战局已渐渐明朗,李民的军队还是占了上风的,芷蘅将那死人踹下车,李民亦跃上了马车,挥动马鞭,扬鞭而去,大喝一声:“解决掉他们,留活口!随后跟上。”“是……”齐齐的一声应喝,芷蘅忽然觉得这一切快得不真实!不禁挑帘看回去,不远处,络腮胡大汉已横躺在地上,还有不少劫匪也已成为了尸体,触目惊心的惨烈,她已不是第一次经历,可每一次,却都如此惊心动魄!是注定的吗?她的一生,血雨腥风,无边无尽…… 杜衡之苦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稍稍挑开帘幔,问道:“李民,陛下怎样了?”“皇后放心,陛下定然无事,陛下这是引蛇出洞,怕皇后落在蛇的手里。”李民一边挥鞭,一边回答,“皇后,我们怕要连夜赶路了,早日到达北冥,皇后才能安全。”“好。”芷蘅将车帘放下,才见到芷蒽蜷缩在一个角落,战战发抖,甚至不能自己整理衣衫,云儿帮她整好,安慰说:“十三公主,没事了。”芷蘅看着她,芷蒽虽说遭逢亡国,可她毕竟从小未曾经历过磨难,芷蘅亦柔声安抚:“芷蒽,没事了,别怕,有李将军保护我们。”“姐姐,为什么陛下不从一开始就派人护送呢?为什么要让人跟在后面?”芷蒽眼里含着泪,哭得梨花带雨。芷蘅一怔,这一点,她也不解,只得说:“陛下怕有陛下的安排。”车内又是许久的一阵沉默,只听得李民迅速赶车的声音,随后,有阵阵马蹄声纷沓而来,该是李民的队伍跟了上来。这一路,该不会再有什么劫难了吧?……………………栾阳皇城,天牢之内。阴湿黑暗的牢狱,腐朽发霉的味道,令这阴牢更显得森然恐怖。李昭南将杨芷菡与赵元峰关押在相对的牢室,赵元峰见杨芷菡亦被关押起来,心中大惊。整个牢房内,再无他人,赵元峰急切的问:“怎么是你?付新呢?”赵元峰亲眼看见,李昭南以给付新解药为交换,让付新为他做一件事,可是,他却没有见到付新回来,而是看见了杨芷菡!付新是死了?还是被赦免了?杨芷菡失神的看着他,冷声说:“他死了。”“什么?”赵元峰忽的冲到牢柱前,紧紧攥住牢柱,“怎么死的?”杨芷菡忽然怒道:“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死在了唐世言和容嫣非的婚礼上。”“怎么会……”赵元峰刚开口,杨芷菡便别过脸去,“别问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便婆婆妈妈的?”赵元峰道:“恪妃,您如今被关押在此处,那么……那么谁给我的家人服用解药?他们……他们岂不是……”杨芷菡冷哼一声:“放心好了,自会有人给他们送去,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不要说半个字,否则……也自会有人代我出手,杀了他们!”赵元峰身子一颤,连忙说:“不敢……不敢……”杨芷菡瞥他一眼,心里却气郁非常,自己究竟是被算计了,李昭南,好狠!………………日夜兼程,终于在一个黄昏,李民与芷蘅一行到达了北冥城。北关爵府门前,李民挑开车帘,恭敬说:“皇后,到了。”终日的疲累,令三个女子皆是满面倦容,三人走下车,北关爵府,便是从前的赵府,赵府看上去冷肃了许多,也许因为自己唯一一次来到赵府便是张灯结彩,喜幔绯绸,所以如今看来,这座府苑凄凉了不少吗?芷蒽归心似箭,叩开府门,侍人打开门,见是芷蒽,忙道:“夫人……您回来了?”芷蒽点点头,回身对芷蘅说:“姐姐,快进来吧。”芷蘅捻裙而行,李民跟在身后,李民的人在府门前两列排开,府内侍人抽了口冷气,芷蘅放眼望去,竟惊见这座府苑之后栽满了杜蘅,杜蘅清苦的味道迎着鼻息,在这严寒冬日,竟依然开出了紫色的小花。芷蘅原本以为只有寒梅可在寒冬中,依然清艳绝尘,却不知杜蘅亦可以如此娇美,杜蘅味清苦,本是药草,却因开紫色小花,而亦具有观赏价值。她不想以为这些杜蘅草,是为她而栽,可……却不由得感到心酸。“姐姐,昱卓就住在这间。”芷蒽轻轻推开房门,芷蒽又忽然说,“云儿姐姐,李将军,内有病人,多有不便,烦请在外稍候。”云儿与李民互看一眼,停住了脚步。芷蘅才迈进屋里,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儿,看来,赵昱卓果然病得不轻。“赵公子在何处?”芷蘅问。芷蒽说:“便在内堂。”芷蘅稍稍犹豫,却仍是迈步进去了,内堂,竹节桌案,玉笛瑶琴,一派清雅,便如这儿的主人一般。芷蘅只见窗口立着的人,背影清瘦。她轻唤一声:“赵公子……”那背影稍稍一动,片刻,缓缓回过身来,清俊的人,一脸憔悴,深陷的眼窝,眸光却依然清透,正是赵昱卓,看他的样子,果真是被病痛折磨。他的眼里闪烁几分惊讶,随而却渐渐暗淡下去:“你竟来了。”赵昱卓的声音有几许悲伤,芷蘅说:“你不希望我来?”赵昱卓看着她,清透的目光里照见芷蘅犹胜当年的绝色容颜,他无语沉默、她感慨注目,竟是许久,不曾言语。芷蒽转身出门,芷蘅缓步走近他:“赵公子,何苦沉迷于过去?”赵昱卓幽幽一笑,有些许苦涩:“你亦不该来。”芷蘅一怔,赵昱卓缓缓回过身,望向窗外,他轻轻推开窗,扑进阵阵杜蘅草的清苦味道。芷蘅微微蹙眉,赵昱卓的背影,总是令人莫名眼眶酸涩。“皇后,你可看见了杜蘅草?”赵昱卓说。芷蘅点点头,赵昱卓说:“它们在这个冬天开了花,便好了,你……不该来。”“赵公子……”芷蘅声音略略哽咽,“还望你能保重身体,芷蒽……还需要你照顾。”赵昱卓涩然笑了:“芷蒽,我只能对不起她。”芷蘅心中一颤,轻声说:“为什么?芷蒽为了赵公子,一个女子千里迢迢去栾阳城找我来,可见芷蒽对赵公子是有情在的,赵公子又何必执迷?”赵昱卓沉默稍许,方道:“不是每一份真情,都能换来同样的情意。”芷蘅心一痛,赵昱卓的话,说得苦涩痛楚,便如那开遍的杜蘅草,那清苦的味道,涩在了喉间,芷蘅稍稍垂首,两个人如此各自站着,许久,无言…… 迷心巫术 - 欲火皇妃 - 忧然 “皇后先去歇息吧。”赵昱卓说,“但愿这一次,我没有害了你。”“害我?”芷蘅一惊,不解赵昱卓的话。便连李昭南都认为赵昱卓是不可能害她的人,他却是从何说起?芷蘅见他情绪低落,便也没有多问,许是,他顾忌着李昭南于她的感情吧?芷蘅也确实疲累了:“好,赵公子,你好好歇息,我明日再来看你。”芷蘅转身出门,芷蒽并不在外堂,芷蘅才要出门,却听身后,传来一个柔韧温暖的声音:“你来了……”这个声音……芷蘅心里一震,这个深埋在记忆里的声音,温如玉、韧如丝,曾经,最是令她感动的声音……芷蘅回头看去,只见外堂侧立着的人,正幽幽凝望着她!芷蘅大惊失色:“六哥!”只见杨元恪一身青衣素然,眉目依然俊朗,阳光般温暖的眼睛,流露几丝几缕的绵绵流光。流光清亮,照见芷蘅惊讶的脸。“九妹,还好吗?”杨元恪说起话来,依然不温不火,可他的眼光却灼热。他一步步走近她,熏暖的外堂,有淡淡杜蘅的清苦,芷蘅微微向后退去,碰着了门板,杨元恪道:“怎么?九妹如今怕我?”芷蘅尚未从惊讶中回神,她怔怔说:“六哥,为什么……你要回来?”杨元恪眉眼温润,声若凉玉:“我说过,等我。”芷蘅摇摇头,一阵心悸:“我也说过,不要再回来。”“九妹,看着我的眼睛。”杨元恪一双清亮的眸,如一泓甘洌的泉水,明透无波。芷蘅望着他,他的眼睛好像有某种魔力,她看着他,杨元恪的眼神似乎温柔得可以融化她的心。“我回来了,九妹。”杨元恪的声音醉人的轻柔,芷蘅神思恍惚,看着他的眼睛,渐渐的,好像陷入了一个不能自拔的深潭。“六哥……”芷蘅幽幽的唤她。杨元恪将她抱紧在怀里:“九妹。”芷蘅的手轻轻抚上杨元恪的背,这个胸膛为何会如此温暖?“九妹,我很想你。”杨元恪轻声道。芷蘅莫名失了心智,忽然感觉眼前心里,只有这个人和他的眼神而已:“六哥,芷蘅也很想你。”“还希望我不要回来吗?”杨元恪的声音依旧是入骨的缠绵,芷蘅道,“不,我要你在我身边。”说着,忽然感觉周身虚软,眼神渐渐迷蒙。忽的向下倒去,杨元恪抱住她,将她抱在怀里,内堂内,一双忧郁的眼睛看着这一幕。“太子,你还是做了。”是赵昱卓。杨元恪转眼看着他,眼里亦有万分不愿,可是,他没有办法:“这是没办法的事,若我大仇得报,日后,我亦能给九妹天下来补偿她!”赵昱卓冷笑:“天下?可是九公主一生却只想要一个爱她的人。”“我会爱她。”杨元恪说。赵昱卓面无表情:“你若爱她,便不会用这‘迷心术’来控制她,九公主最恨被人摆布,而你……不但摆布她,还要她……做违背心愿的事情,你这……可是爱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说过我会用天下补偿她,会用我的余生爱她。”杨元恪的话,一字一句,说得肯定。偏堂幽幽踱出两名女子,同是美艳的脸庞,却有悲伤奔涌。芷蒽忧伤的垂首,而另一名女子,与杨元恪相望,他的面色一凝,她的眸光暗淡。她一身雪丝蝉翼薄纱罩在薄棉锦绣莲纹裙上,异域的美,与中原的秀结合得恰到好处。她的泪水便似天山一抹融化的清雪,幽幽坠落。是雪娜!她感觉,心已被切割成一片一片,飞散在这冬的季节!杨元恪,与她学去了莲疆族家传的迷心巫术,却只是为了魅惑他怀里的女子吗?雪娜泪流满面,转身而去,芷蒽追过去,偏堂里,只有简单的摆设,更显得凄凉万分。“雪娜,别伤心了。”芷蒽安慰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因为这样的伤心,她已不知道忍耐了多少年。“芷蒽,你与我已是好友,我问你,赵公子每当用那样怜惜、了解的眼神和口吻说起杨芷蘅时,你都不嫉妒?不吃醋吗?还是……你根本不爱赵公子?”雪娜伤心欲绝。芷蒽却苦笑道:“我从小就一直欣赏昱卓,但我却一直知道,他爱的是姐姐,因为我常常见他偷偷的看着姐姐,一看就是半天,当我可以代替姐姐嫁给他,我一点也不介意,也许因为我一直都知道,他爱的是姐姐,所以即使嫉妒……也不会……太放在心上。”不会太放在心上吗?她自问!那么,这绵绵不绝的心痛又从何而来?“你们都在对我说,杨芷蘅经历了多少的苦难,多少的折磨,多少的不公平,可是……我却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不错,她的确经历了很多的劫难,可是,却有这样多的男子爱着她,为了她,无所不用其极,李昭南、杨元恪、还有你的赵公子,听说北秦的霍乘风亦是因她而死,你说她不幸吗?我却觉得我们更可怜些。”雪娜止住眼泪,可目光空洞。雪娜的话,说得芷蒽亦是心酸不已,默默拭泪。窗外杜蘅的苦涩,似乎沁在了心头上……昱卓,这满园的杜蘅草,苦了你多少年,就苦了我多少年,你可知道?!………………栾阳皇城,一片阴云笼罩。波涛暗涌下,人人自危。暗牢之中,赵云峰与杨芷菡都深知,定有人时时监视他们,言谈不多,而杨芷菡许是未曾受过这样的苦,这几天总是很虚弱。“来人,我要传御医。”杨芷菡面容苍白靠在牢门上。赵元峰看着她:“你怎么了?是不是……”说着,双眼微眯:“是不是可以逃走?你要救我啊,恪妃。” 惊天意外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杨芷菡无暇理他,大声叫:“我要传御医。”牢门外,有人听见跑进来:“叫什么叫?”“我要传御医!我告诉你,再怎样,我还是恪妃,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的起吗?”杨芷菡虚弱,却气焰不减。牢头也是一惊,此女子虽下狱,可皇上却迟迟没有废去她的封号。于是转身出去,前往栖霞殿。栖霞殿,白梅败了满地,薄薄的一层细雪,令空气清新。如今的栖霞殿冷落多了,李昭南令唐世言与容嫣非暂居宫中,正与唐世言谈事,侍人战战兢兢进殿。李昭南颇为不满:“谁让你进来?”侍人赶忙低身说:“回陛下,是……是天牢牢头言,恪妃身体不适,要传御医。”李昭南神情一变,目光凝住,看向唐世言,唐世言也是满脸疑惑:“她又搞什么花样?”李昭南略微思量,摇摇头:“这些天,听说牢里面很安静,两个人甚至说话都不多,是沉不住气了吧?”“有可能。”唐世言道。李昭南对向侍人:“传御医去天牢。”说着,又对向唐世言:“走,去看看。”星夜下,唯有冷雪细碎,流光晶莹,令这压沉的夜有一丝明亮,煌煌宫宇不再诡秘。李昭南与唐世言来到天牢,天牢内愈发阴湿了,李昭南踱步到杨芷菡牢门前,多日不见,杨芷菡已是容颜憔悴,面色苍白。她亦抬眼看着他,眼里有恨,却也有几分怜弱。看来牢狱生活的确将她折磨得不轻。“杨芷菡,若是耍花样,朕不会放过你。”李昭南冷声道。杨芷菡苦笑一声:“难道,你之前有准备放过我吗?”李昭南侧目看向御医:“胡御医,为恪妃诊脉。”胡御医走上前,道:“娘娘,请让臣为您诊脉。”杨芷菡伸过手去,白腕仍若藕断,胡御医凝眉,细细琢磨,脸色却有些复杂。她看看李昭南,又看看杨芷菡,似乎不敢妄自下定结论。“说!”李昭南看出他已有结论,眼神斜睨着他,心里却忐忑,御医的样子,好像有些为难。御医于是恭敬的一礼,说:“回禀陛下,恪妃娘娘她……她……是喜脉!”喜脉!一句话几乎令整间牢房瞬间安静,似乎连呼吸声都不见了。杨芷菡亦是惊讶不已。李昭南看着她,她惊凝的眼,显然亦是意外的,暗淡的火光令李昭南龙眸凝重。杨芷菡怀孕了?怎么可能?杨芷菡面色稍稍沉缓,苍白的脸露出微微笑意,她挑动着唇,李昭南看着她,双眸几乎射出火光。一切都来得这么突然,似乎每一次,当他感觉一切尽在掌握之时,又会有突发事件让他措手不及。而这一次最为震动。唐世言亦惊住了,拉拉李昭南衣袖。李昭南微微回神,脸色如铁:“来人,将恪妃带到栖霞殿。”一句话如凝了夜里浓浓的霜,寒冷入心。好个杨芷菡,看上去清高孤傲,却竟做出如此**宫闱之事!他握紧双手,夜色狂乱,树影如梭。杨芷菡跟在他身后,栖霞殿里,点火依然亮如白昼,李昭南遣下所有人,见帝王脸色阴暗,都纷纷退下了。杨芷菡一身华服早已凌乱不堪,却依然傲慢的仰着脸,李昭南回身狠狠捏住杨芷菡的脸,杨芷菡看着他,李昭南目光如火,阴森的脸色几乎暗了烛光。“说,谁的孩子?”李昭南一字字恨不得是一把刀插进杨芷菡胸口。杨芷菡冷笑道:“谁的孩子,你也不能奈我何。”“什么?”李昭南手上力道一紧,杨芷菡微微凝眉,“你杀了我,就证明这孩子不是你的,这样的耻辱公布天下,你受的了吗?呵,这孩子是谁的重要吗?”“你威胁朕?”李昭南生平最恨人威胁,他一用力,将杨芷菡按在门板上,杨芷菡连声咳嗽,“你杀了我,从来,宫廷秘闻都是传的最快的,你今天杀了我,明天你就成了万民耻笑的帝王,反正我一个死人是无所谓的。再有,姐姐根本不能生育,有这个孩子有什么……”“贱人!”李昭南一掌掴在杨芷菡脸上。杨芷菡身子随之倒地,她娇声一呼,唇角渗出血迹:“杀了我,看看你李昭南能不能丢的起这个人!”李昭南双眸燃烧,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子烧成灰烬。他紧紧握住双手,他可以杀了她,现在就可以,但是那么多人都亲耳听到恪妃怀孕,难道就果真让那些人去陪葬吗?即使可以,可是,杨芷菡的性子何其高傲,一般的人,会令她甘心委身吗?他却只怕这个孩子的父亲,才是这一切幕后的真正主使,连孙如妍都只是个旗子罢了!杨芷菡见李昭南面色瞬息万变,她反而有一些得意,她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望着李昭南:“杀了我啊?动手啊?”她的忘乎所以,令李昭南面色铁青,他紧握双手,杨芷菡黛眉如烟,却是那种辣眼的苦烟。李昭南心念忽然一转,杨芷菡骄傲的眼神反而提示了他,他忽然笑了:“杨芷菡,你的算盘打的不够精啊。”“什么?”杨芷菡忽然凝住了笑,望着李昭南。“你怀孕这件事,这孩子的亲生父亲可知道吗?”李昭南的话,杨芷菡不懂,看着他的眼神由惊作冷,杨芷菡心中亦充满疑惑。李昭南一步步逼向她,她一双美目,透露着惊恐与不安,他要干什么?他究竟心中又有了怎样的想法?“如果朕猜的没有错,这个孩子的父亲才是这一切幕后的主谋,对不对?”李昭南面色阴郁,隐有杀气。杨芷菡身子大震,她看着他,李昭南锋利如刀的眼神划破了她的伪装与掩饰,赤()裸()裸的刺穿了她的内心。……………… 将计就计 - 欲火皇妃 - 忧然 她微微低首,倔强的不说话。可是她的神情早已出卖了她。李昭南冷笑说:“你以为你怀孕是可以威胁到我吗?”李昭南上下打量杨芷菡,挑唇笑道:“我看这个孩子来得到是很及时。”“你……你是什么意思?”杨芷菡看着他,不解他突然变化的眼神。“来人。”李昭南忽的叫道,唐世言从门外冲进来,“陛下……”李昭南看着惊慌失措的杨芷菡,笑道:“你就在这里好好的养着,这个孩子……正好可以帮朕来引出幕后真正的黑手不是吗?”李昭南说得云淡风轻,杨芷菡忽然懂了,原本,这一切,李昭南都只是能想象到孙如妍而已,可是……有了肚子里的孩子,李昭南就可以用他来引出……杨芷菡神情一滞,冲上前去,拉住李昭南蟠龙纹衣袖:“你……你不可能得逞的!李昭南,你不要忘记,若你这样做了,你将等于告知于天下你的妃子怀了别人的孩子,哼,你帝王的尊严何在?你想过没有?”李昭南侧眼看着她,冷笑说:“你以为我会怎样引出他?大张旗鼓吗?呵,你未免太小看了我李昭南!若要这孩子的生父现身,怎么需要广而告之?只需要到翠衣宫一行,朕想,过不多时,就会有人主动现身栖霞殿了!你说呢?恪妃?!”“你……”杨芷菡震惊的看着他,发上丁零作响的珠钗串子忽然静止,“你……你都知道了什么?你知道了什么?”李昭南甩开她拉着自己的手,回身冷道:“你敢做,就应该敢让朕知道,恪妃,好好的安胎啊。”说着,迈步而去,又忽的停住脚步,回头道:“对了,你最好不要想着拿掉这个孩子,朕想,一个妄图谋国窃江山的人,应该是很注重子嗣的,若你在未经过他允许的情形下做掉了这个孩子……呵,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你说呢?恪妃?”李昭南的笑容里,满布刀枪剑戟,好像每一个字都是淬了毒的银针刺入杨芷菡内心深处。她怔怔的站着,适才的高傲与嚣张瞬息不见,唐世言看着她,亦冷冷的笑了:“原来……这就是所谓最高贵的女人啊?高贵……看来唐某果真才疏学浅,高贵原来就是**宫闱,珠胎暗结啊?”杨芷菡神情大变,苍白的脸色顿时烧红,身子却僵冷无比,她此生此世都从未有过如此窘迫的时候。这个孩子不在她的预料,原以为会成为整件事情的转折,却没想到,正好被李昭南利用。………………夜晚,落寞的夜风吹落翠衣宫最后一丝寒雪。雪光照彻天地,似乎融化了的,不是冰霜,而是曾经繁华的梦一场。孙如妍依然疯疯癫癫的,没有好转,李昭南踏夜而来,松柏傲雪而立,抖落几点雪粒子。孙如妍听说李昭南来了,奔跑着跌倒在雪地里,薄薄的白雪,虽然已经被踏得凌乱脏污,可依旧可以照见孙如妍一双渴求的眼睛。她趴在雪水上,抬头看着李昭南,李昭南俯视着她,她蓬乱的发、惨白的妆容,哪里还是曾经天府里端丽的奕王妃?李昭南冰冷的看着她,看着倒在雪水中,瑟瑟发抖的她,心里竟然毫无往昔的情意涌动,有的,只是新仇旧恨的滋生。孙如妍,我倒要看看,你能跟我假装到什么时候?李昭南微微低身望着她,笑道:“还记得朕吗?”孙如妍拉着李昭南衣角,与他,似乎是隔着千山万水那么长,他的目光是深海,漫无边际的冷,她点点头:“你是陛下……是……我的夫君。”“夫君?”李昭南眉峰一扯,“看来,还不算糊涂,疯得的确还不够彻底!”孙如妍紧紧攥着李昭南的衣摆,李昭南亦在夜风里,任风撩起衣袍:“孙如妍,你真的疯了是吗?”孙如妍的脸色苍白,状似懵懂的看着李昭南:“夫君,陛下……什么时候,你封我做皇后?我才是皇后……”李昭南忽的捏紧孙如妍的下颌,狠狠的瞪着她:“你疯了,是吗?那么朕告诉你,杨芷菡她怀孕了,至于,她怀的是谁的孩子,朕想,除了她自己和那孩子的父亲,就只有你……最清楚了,你疯了对吗?好,如果你疯了,就一直疯下去吧,正好让这个孩子成为朕的孩子,大臣们不是一直以朕无子嗣而喋喋不休吗?呵,这下可好了,这孩子,成了我的大救星,你也该知道,我李昭南从不怕流言蜚语,即使有人知道这孩子不是朕的,朕也无所谓,你……可要替我好好的谢谢那个奸夫,多谢他慷慨无私的奉献,让朕……有可能度过一场极大的危机。”李昭南一口气说完,目光不曾离开孙如妍分毫,孙如妍的眼神忽而惊怕万分,她怔忪片刻,忽然松开了李昭南的衣摆,向后连滚带爬的躲开,李昭南缓缓起身看着她,冷笑道:“你最好是疯的,若你不是,朕还怕……你坏了朕的好事!哈哈哈――”他刻意发出挑衅的、得意的、炫耀的笑声。那笑声回荡在空寂的夜里,似乎格外刺耳。很多人怕都知道,李昭南的性格就是这样的,你越是以为他会怒不可遏,他却偏偏洋洋得意,你越是以为他会怎样,他就偏偏背道而驰。孙如妍看着他,目光里闪动着复杂的光色。他分辨不清她,而她呢?她眼看着李昭南拂袖而去,那笑声却好像还在耳鼓中回荡,令心脉俱颤!雪,依然冷得刺骨。孙如妍却坐在雪水中,久久不能回神……………………………………翠衣宫一行,李昭南相信,一定会引起孙如妍的恐慌,自己故意说要利用杨芷菡肚子里的孩子来缓解无子危机,是为了要对方也重视这个孩子,而不是可有可无,因为他并不能确定对方对杨芷菡的情意是真是假,是有情在的,还是只是利用她而已。 风声似旧 - 欲火皇妃 - 忧然 栖霞殿越发冷清的院落,每逢落雪都会格外引起别样相思。曾几何时的雪天,绝美佳人携手冰雪里,梅树之下,四溢香浓,而如今身边的人远在北冥,天各一方。李昭南于窗前提笔研磨,偶尔几片梅瓣落在雪白纸张上,点缀一行一字的相思,李昭南挥笔书下:芷蘅:心有千言万语,提笔无从书。终日繁务缠身,惟于栖霞殿能得片刻安宁,白雪纷纷,白梅却不知为何凋败了,许是我懒于照料之故,其他一切安好,不知你在北冥可好?是否亦如我般,夜夜相思,唯寄明月星辰?千千尺素,难负心意,念汝至极,盼重聚。南亲笔写下短短字句,李昭南唤人将它加急送往北冥,不知为何,最近心中一直不安,尤其想到芷蘅,竟有心痛的错觉,恍惚又觉得不是,他反复安慰自己,赵昱卓不会害她,定能护她安好,只是亦听了李民之奏,得知她们曾路遇偷袭,此后再无消息,他不得不书信一封,以安心。过了约莫半月,李昭南想,对方该是会有所反应了,子嗣一事,兹事体大,对方既有窃国谋逆之心,便定然极为重视,他有意将恪妃怀孕一事散播,却又并不正式昭告天下,似有还无、似假非真。他想,此事定是要有所了结了,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窗外寒气深重,扑面冰冷,近来的夜,注定是不宁静的。对方若确定了杨芷菡怀孕,许是会提前发动宫变也说不定,即使对方对杨芷菡无爱只是利用,也断然不会令李昭南因着杨芷菡怀孕而度过他眼前无子嗣的危机。但,李昭南想,为一个女人而发生宫变多少还是欠缺点什么!还需要他给些助力。他连夜招来唐世言与容嫣非。唐世言心里早有想法,此事许是关乎着大沅一脉生死。“陛下,我已在翠衣宫附近安排了心腹监视,若是翠衣宫有所动静,立时会有人打响联络烟火,而栖霞殿的恪妃……陛下以为,会有人前来营救吗?”唐世言果然了解李昭南,他已无需李昭南吩咐,便做好了一切准备。李昭南望着窗外凋零的梅花树,轻轻摇头:“这要看恪妃究竟有多大本事了。”“也是,若是她能令幕后主使有哪怕一些的怜爱,我想都不会任由她被咱们利用了,身处险境。”唐世言说,“那么陛下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等!”李昭南折断窗台上一支枯了的断肠草。他不许人换掉,仿佛这一株枯萎方能令人心中安定些许。唐世言与容嫣非不解,既然是等,又为何要召她们前来。李昭南转眼看向容嫣非:“公主,朕有一事相求。”“陛下何必客气?”容嫣非微微一笑。李昭南转身走到桌案边,袅袅细烟令他的眸光不甚清晰,他自桌案上拿起一封信,递给容嫣非:“帮朕将这封信交给杨元恪。”“杨元恪?”容嫣非大惊失色。唐世言亦是一惊非小,杨元恪,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是极遥远的名字,这个名字仿佛早已经随着北冥城的滔滔江水,滚滚而去。何以李昭南会有此一句?李昭南目光平静,深暗的眸里潜藏着隐隐担忧:“是的,杨元恪,他还活着,且朕此时怀疑,他正在北冥城中。”“什么?”唐世言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当年,他如此痛恨杨元恪,怎会留他活路?况且,北冥皇室除了杨芷菡、杨芷蒽,明明全部处死,又怎会独独留下了杨元恪?况且他……还是北冥太子!“陛下为何如此说?”容嫣非不解。李昭南眉峰冷冷,目光仿佛沉入了深深夜色里,许久才说:“自从芷蘅到了北冥城,便杳无音讯,朕写的信,也石沉大海,毫无回音,李民亦无一点消息传回来,以朕对赵昱卓的了解,他断然不会伤害芷蘅,唯一的可能……就是北冥城中有另一个人,左右了芷蘅与李民的行动!而这个人,如果朕的感觉没有错,一定是杨元恪……”“可是他不是已经……”“他还活着,当初朕……亲眼看着芷蘅送他出城!”李昭南斩钉截铁,眼神笃定,目光沉在夜色里,深而无边。夜风一丝丝的漏进眼里,冰冷了眸光。唐世言与容嫣非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们不能想象,当时李昭南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亲眼看着芷蘅送走杨元恪。可是如今看来,他定然后悔万分。他的双手紧握成拳,似乎欲将万千往事捏碎在掌心里。“好,陛下,我便往北冥一行。”容嫣非说着,接过李昭南手中的信。李昭南说:“唐世言,你就在宫中住下来……”李昭南顿了顿,窗外梅花飘零如雪,落在满地冰凉月色里,如霜似水,李昭南深深吸一口气,气息似乎都是凝冻的冷:“快了……就快了……”深冬,一场又一场的大雪过后,余留的是一阵又一阵的寒冷……………………………………………………容嫣非不敢多做耽搁,次日一早,露水未干便策马上路,而唐世言便留在宫中,于栖霞殿偏殿住下。一天、两天、三天!正在唐世言等得不耐烦之时,这日星夜,星云暗淡处,却传来一束耀亮的火光,那是烟花绽开的颜色,照亮翠衣宫一方天际。“陛下,有消息了!”唐世言一声喊。李昭南浓眉一聚:“移驾翠衣宫!”终于等到了!李昭南紧紧握住双手,紫云龙袍飘扬在冷风中。栖霞殿白梅如雪纷纷,有几日不下雪了,这片片陨落的梅,便显得格外清白洁净。只是这晦暗的宫宇却不见得干净! 因爱生恨 - 欲火皇妃 - 忧然 星夜下,那一束烟花太突兀,这本是大忌,可李昭南与唐世言就是要让对方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早有所料,所谓敲山震虎,就是这个道理。果然,当两人来到翠衣宫,翠衣宫已被重重包围。远远的便能望见翠衣宫周围,火光明亮,刀光烁烁,昔日幽深黑暗的冷宫,今夜,光耀如昼。李昭南与唐世言才踏进翠衣宫门口,一众兵卫纷纷跪倒:“参见陛下,唐义公。”李昭南挥手示意众人平身,侧眸望向一人:“吴统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陛下何必明知故问?”冷宫,深夜似乎格外的冷,凝冻的月色已被火光遮掩了,枯木残枝折了满地,似刚有一场不大不小的械斗。翠衣宫宫门前,墨发散乱,容颜苍白的女子,目光却精亮无比,她狠狠瞪着李昭南,一身素青色长裙单薄的飘扬在冷风中,正是孙如妍。她的身边,有许多蒙面人,却已被一一制服,而她亦被压住,另一个被压住的人,似是为首者的模样,脸上的黑巾未去,只有那双眼睛透出无比阴狠的光。李昭南冷冷瞥一眼孙如妍,并不理会。他径直走到被压住的黑衣人身边,手一扬,黑巾被扯下,露出一张冷硬的脸孔。李昭南眉微微一皱,这张脸,似乎熟悉,又好像陌生。火光灼热,月光淡,风如冷刀划过眼眸。李昭南脑中的片段一个一个闪过,却闪不出这个人曾经的样貌。难道竟是人有相似?李昭南说:“你是什么人?”那人冷冷一笑:“陛下可真是贵人多忘事。”看来,他们果真认识,至少是见过的。唐世言却凝眉,李昭南看向唐世言,李昭南的朋友不多,交心的更是只有唐世言一个,他的朋友或敌人,唐世言大多认识。唐世言会意,冲李昭南摇摇头,表示对此人毫无印象。李昭南回眸看向他:“你是何人?休要故弄玄虚。”那人哈哈大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何须这许多废话?”他的笑声狂妄,穿透宁静的夜,月色被划破,露出深黑的天。李昭南眉峰一跳,转向孙如妍,他修长的指突然捏住孙如妍尖削的下颌,经了冷宫的苦,她形容愈发憔悴消瘦了。李昭南挑挑唇:“孙如妍,我到果真低估了你,不过……你就找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当帮凶……不嫌拖你的后腿吗?”孙如妍望着他,昔日含情美目,终究变作恨:“陛下,何必多说?”“当然要说!我饶你不死,你却恩将仇报,你说……我们要不要说清楚?”李昭南绝狠的目光,于夜色中尤为深暗。孙如妍全身一抖,却依然冷笑道:“恩将仇报?说到恩将仇报、冷血无情,又有谁能及得上陛下你?”“过奖。”李昭南甩开孙如妍,郑重了脸色,“孙如妍,你一介女流,若是招出这一切幕后主使,我依然饶你不死。”“哼!李昭南,你当我还稀罕这条命吗?告诉你,我决定做这件事情的同时,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孙如妍一副大义凛然,李昭南却形容更冷,“真好个女中豪杰,只可惜,你当你如此做,朕就查不出谁才是幕后真正主谋?”“别废话了,李昭南,我就是主谋!你杀了我吧!”那黑衣人忽然一声大喝。“你?”李昭南仰天长啸,狂傲的神情,如同冷风中宁折不弯的梅树,他狠狠的瞪向那人,眼神坚决,“无名之辈,想做幕后主谋?你还不配!”孙如妍与那人皆是一震,脸色微微一变。“你一心求死,朕就偏偏不让你死!”李昭南望着那人,继续说,“来人,将此人给朕押下去,朕有的是手段叫他开口!”李昭南龙威赫然,孙如妍笑道:“堂堂帝王,莫不就是屈打成招这一点本事,李昭南,枉我随你多年,却不见丝毫长进。”“你休要言语相激!”李昭南抓起孙如妍的手腕,几乎捏碎了她的腕骨,孙如妍咬唇望着他,冷笑连连:“难道不是吗?你除了残忍暴虐、冷酷无情外,还有什么?”“就只是这些,朕便足以治国平天下了。”李昭南望着孙如妍鄙夷的目光,他不予计较,用力甩开她,“将这女人一并押下去,看来冷宫的生活亦是太舒适了些。”“哈哈――”孙如妍忽而冷笑,凄冷的冬日,夜风令这笑显得愈发阴森,“李昭南,你想折磨我?我却不会让你如愿。”孙如妍牙关紧咬,一身单薄青衣携风而起,只见她猛然回身,突地冲向冷宫陈旧的宫柱。李昭南一惊,连忙飞身而至,拉住她飘扬的衣角,衣襟应声而裂,孙如妍的身子便如离弦之箭冲向宫柱。幽幽冷宫,寂寂深夜,凭空一声,震动宫阙。孙如妍缓缓回身,眼中泪珠滚落,额上血流如注。破旧的宫柱上被鲜丽的血色染就一层新红。孙如妍唇角牵动,目光冷绝:“我孙如妍宁死……亦绝不再受你的摆布,李昭南,你一生自以为是,呵……可却偏偏……偏偏难是一国之君,你和杨芷蘅那贱人一般,永远……永远都要低人一等,永远……无法……”她已无血色的脸被月光渲染一层惨白。她努力提气,伸手指向李昭南,她的眼中心里无不是对他切切深刻的恨,可血水终是迷蒙了她的眼,她还是没有说出最后的话,便倒在了泥泞冰凉的地砖上。因大雪过后,无人清扫的地面泥泞不堪,一片污浊里,曾亦是艳丽逼人的风华,愤然而去,她满怀的恨,却依然在冬的气息中流转。李昭南一直知道孙如妍定然恨他,可他却不知道她的恨已深入到骨髓深处,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恨他。有一种爱超脱了生死,有一种恨亦越过了死亡。这种恨便是――因爱生恨! 昔日兄弟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长叹一声,他本定要孙如妍死无葬身之地的,因他曾以为,她果真十恶不赦!若没有她,他与江沄许便不会误会重重,劳燕分飞,若没有她,芷蘅许便没有那许多苦难与坎坷。可在她冲向宫柱的最后一刻,他终究没有拦阻她。或许,她一死已足够。毕竟,亦是曾同床共枕的女子,毕竟她亦曾将青春韶华奉上,兴许果真有几分真心。李昭南沉声一句:“厚葬!”身边之人应了,将孙如妍尸身抬走。李昭南转眼扫视一众黑衣人,他相信这些都不过是冰山一角。那为首的黑衣人见孙如妍自尽而亡,脸色又少许震动。李昭南瞥向他:“你若也想效仿,朕却不会给你这个机会。”那人回神,冷冷望向李昭南:“陛下,其实你无需多问,难道果然想不起我是谁吗?若你想起来,一切也便无需问我。”“哦?”李昭南冷眉如刀,挑向他,“只可惜,朕对猜谜毫无兴趣,你亦无需行此缓兵之计!”“什么?”那人平静的脸色顿时一震,大骇道,“你……”李昭南笑笑,缓步走向冷宫中一株枯了的梅树,他随手折断一条枯枝,断裂的声音令人身子一阵打颤。“你以为你们的计划天衣无缝?”李昭南将断枝扔在地上,雪泥中还留有孙如妍的鲜血。那人目光愈发不稳。李昭南望向栖霞殿的方向:“怕……是时候了。”他的眼光冰冷中有一丝隐痛,但终是转瞬而已。这一次,他希望他的一切推测都是假的!“摆驾栖霞殿,将此人一并带去。”沉冷的声音令冷夜无际。唐世言转身紧随其后,栖霞殿那边,不知现下是何情形。可他却知道,无论成败……皆将是大沅江山的又一场浩劫……………………一行人快步向栖霞殿而去,远远地,栖霞殿灯火辉煌,明亮如昼,只是……越是接近,刀剑之声愈大。那被压着的黑衣人脸色愈发苍白,脚步亦不觉放缓。李昭南驻足,回眸而望,扯唇一笑:“怎么?怕了?”那人不语,只怔怔然望着眼前大殿。栖霞殿原是多么清和雅致的殿宇,今夜却注定要血流成河。灯火依然如昼,李昭南踏进栖霞殿,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至。脚下腥红的血水与冰泥交融,流淌成河。李昭南望着眼前杀戮,冷冷一声高喝:“都住手。”突兀入刀剑砍杀中的一声似乎格外刺耳。顿时,早已杀变了天色的大殿内,一片寂静无声。李昭南目光凛凛,扫视殿内所有。血水如流,尸身横竖于冰雪中,剑光血光早已暗淡了月色,血腥之气弥漫如雾,刺鼻的气味令人几欲作呕。持刀握剑的兵卫与黑衣人各为其主,各自退到主人身边,皆是一副誓死效忠的架势,似乎只要有一方一声令下,杀戮,便将再次上演。李昭南目光终究落在大殿中央,踏血而立的男子身上,他面上黑纱由上而下,遮住他也许阴恶的脸,虽然黑纱遮面,却一身华贵,长身赫立,在这血腥杀戮之中隐隐的透出一股贵气。杨芷菡站在他的身边,柳青色长裙扫地,裙摆已被血色染污,她唇角似有冷冷的笑,挑眉看着李昭南。李昭南缓步走上前,目光映着血色月光,独有一分冷漠。“我希望不是你……”李昭南的一句,令那人身子一颤,却看不见他黑纱下的表情。“你竟知道我是谁吗?”那人的声音,嘶哑、粗糙如同自地狱而来,令人分辨不得。唐世言奇怪的望望李昭南,李昭南于栖霞殿的部署,他知道,可是他却不知道,对于对方的身份,李昭南竟已经胸有成竹吗?李昭南目光流动一丝不易见的明光。“当年,我放你离开,你却……为何又要回来?”李昭南的话愈发深奥难懂,唐世言却随时警戒着周围一切。李昭南眼光落在杨芷菡身上:“难道……便果真是为了这个女人吗?”夜风吹荡那人面上黑纱,杨芷菡咬唇说:“李昭南,你不将我放在眼里,却有人将我放在眼里,哼,是真正高贵的人!”李昭南自知她言下之意,乃暗讽他出身原是卑下。他冷冷一哼,却不理她,月光在他的眼里变作一潭深水:“你不该回来的……你如今回来,朕却不得不杀你!”“陛下……”唐世言欲开口,李昭南却挥手阻止他。夜凉如霜,梅树上滴下一颗一颗水珠子,落地碎成血一般的颜色。严阵以待的兵卫与刺客。风荡起那人面上黑纱,李昭南一步一步向前,一字一字咬住:“二哥,一场大火没能要了你的命,你便不该再回来自寻死路!”唐世言大惊,跟随李昭南多年的兵卫中亦有不小的震动。二哥——李昭慧!风紧迫,令黑纱荡漾在一片惊骇的目光中。只见那人放开身边的杨芷菡,他踏上前几步,与李昭南仅仅一人距离,伸手缓缓拿下头上黑纱,黑纱随手落地,长发散下,遮住他半边脸。那人抬头,目光与李昭南冷冷相对,血丝布满眼底,似交织了几世的情仇。李昭南亦深深蹙眉,眉心间沟壑万千,无不深刻。那人用手将散发向后挥去,露出另外半张烧伤的脸,烧伤的疤痕只从脸颊到耳际,可那旧伤覆上新恨,却显得无比深刻。他目光灼灼,映着血光与雪色,苍茫与腥红,还是在那一瞬间刺痛了李昭南的眼眸。“果然是你。”李昭南的声音缓缓的,不似他内心的奔腾。“是我!难得三弟还认得为兄。”眼前这人,正是大沅昔日不与争端的二皇子——李昭慧!李昭南冷冷说:“当年,你所居府院在我大军未到之前便已经起火,大火烧了整晚,尸体一具具的都已经难以辨认,朕便猜到了这其中的用意,但因你从不曾参与皇室争斗,故而……朕饶你性命,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追查此事,更没有追踪你的行踪,可现而今你却为何……要回来……” 旧朝恩怨 - 欲火皇妃 - 忧然 “哼……”李昭慧忽然冷哼一声,随而仰天大笑,他望着李昭南,望着他似乎遗憾的目光,却冷冷讽刺,“你说得倒是情深意重,要不要我谢主隆恩呢?”李昭南一怔,李昭慧突地拔出身边黑衣人腰间长剑,剑芒在夜色里耀眼夺目,眨眼之间,剑尖已直抵李昭南咽喉要害。“陛下……”唐世言亦抽剑挺身。李昭南再次拦阻住他,望着李昭慧冷酷的眼光,笑着说:“你以为你可以杀了朕?”李昭慧冷笑:“既来了,便未曾想活着出去,况且……你未必是我的对手!”“哦?”李昭南乃马背之上得天下的王者,战无不胜的神话,而李昭慧却是从小游离于皇宫之外的皇子,从不引人注目。李昭慧眼里露出几丝得意:“你以为你了解我吗?你错了!”李昭慧剑身翻转,剑锋直逼李昭南而去,李昭南闪身避开。“陛下,接着……”唐世言将手中长剑扔给李昭南。李昭南翻身接住,转身刹那与李昭慧的剑相碰,火花四溅,电光火石。栖霞殿殿前,刀光雪影映照着惨烈的一方,一声声刺耳的攻击,令唐世言紧张莫名。他只见李昭慧剑风凌厉,攻势迅猛,招招致命,功力绝非泛泛。难道,他们这么多年来,果真低估了这位深藏不露的皇子?梅枝断裂在地,梅花片片飞起,雪屑冰凉在每个人的眼里。李昭慧一剑避过李昭南的攻击,转守为攻,直刺李昭南心口,李昭南翻腕以剑身挡了,他停在一株梅树下,眼光渐趋冷酷:“二哥,果然深藏不露。”“哼,过奖……”李昭慧手上加力,李昭南亦奋力震开他,跳出几步,“二哥,不要逼朕与你真的动手。”“哈哈……你李昭南难道还会对我顾念着兄弟之情吗?你连生父和大哥都能杀,何况是我?我与你的情意深浅,我心中有数!”李昭慧剑指前方,唇角颤动,恨意分明。李昭南只觉得他这一生唯一对敌人心软的两次,却都做错了!一次是李昭慧,一次就是杨元恪!他冷眉一横:“二哥,那么你便不要怪朕……下手无情!”“我说了,你我何尝有情在?”李昭慧挺剑而上,李昭南抽剑抵抗,这一次,李昭南的剑,快、准、狠……顷刻间,天昏地暗,他一剑劈过去,李昭慧闪身避开,李昭南忽然将手中长剑掷出,李昭慧翻身避开,忽然,身后又是一阵剑风寒冷袭来,李昭慧分心回身望去,只见李昭南自腰间抽出一柄寒光软剑。剑身纤薄,剑风却威凛。李昭慧瞻前顾后之间,只是一个转身,掷出的剑便插在了他的腿上,他吃痛跪地,李昭南软剑随之而至,横在了他的颈侧。李昭慧仰头看他,他居高临下的目光,如昔日一样冷无温度。只是更多了几许怅惘。毕竟时隔多年,每个人都在变,而当年奕王的无情剑下,今昔也见了一分犹豫。他竟没有立时杀了他。李昭慧挑唇说:“为何不杀我?”“朕没有说不杀你。”李昭南面无表情,“只是朕不懂,你既已逃了,却为什么还要回来?”这个问题,他今夜已经问过三遍,李昭慧冷冷笑了,看着他的眼光一分分复杂,随而缓缓转向了僵直站在不远处的杨芷菡。月色下,她花容惨白,早已没了血色……李昭南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冷冷笑了:“竟果然是因为她吗?”李昭慧眼里变换着暗淡的光色:“你也未免太小看了我李昭慧!”李昭南蹙眉,李昭慧冷笑,怅然目光望向天际,好像远端便有曾经可以追忆:“也对,你从小就小看我,从没将我放在过眼里,父皇如你一般,可是……你们却不知道吧?我刻苦习武,努力研读,若是没有碧霄殿一役,大沅也会有一场政变!”说起往事,李昭南心里有一丝颤动。李昭慧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这一切都可以如此轻描淡写的过去。他看着李昭南,兄弟二人的目光里全然没有半点情意可言。“这么说,你才是觊觎大沅江山已久的?”李昭南依然倨傲,口吻凉薄嘲讽。李昭慧冷哼:“很可笑吗?告诉你,一点也不可笑,你以为只有你李昭南会养着唐世言一山的人?你以为……只有你李昭南拥有忠心耿耿的死士?你以为只有你……才会暗度陈仓?李昭南……别忘记了,你和我……是兄弟!性格迥异,野心却相同,这……有何可笑吗?”“哼,你却比朕藏得还要深……”李昭南将手中长剑收起,面对这样的对手,长剑多余。“再深……不也没有逃过你的双眼?我倒是也想知道你是如何想到是我?”李昭慧深深不解,他自以为掩藏得天衣无缝,可是为何,李昭南还是看出了破绽?天色微微明了,近晨,冷气更加袭人。李昭南望着天,背对李昭慧,李昭慧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可他的声音却冰凉如雪:“这有何难?江沄在临死之前,早已查清了许多事情,她以死换取你们的现身,她知道我多疑,又以死……让我相信孙如妍绝不简单……于是,我一番试探,女人终归是女人,被我稍稍一吓便露了破绽,所以我便开始疑惑,杨芷菡、孙如妍两个女人,即使她们再有本事,即使她们大事成功,那么……又何以服天下?况且我不认为她们会有这样的本事!”李昭慧冷声说:“就这样?就能想到是我吗?”“能让这些死士如此卖力的,能让朝臣对我针锋相对的,一定……有背景,一定是个人物,原本我以为是杨元恪,可是……”李昭南顿了顿,目光忽而落寞,自从他给芷蘅的信有去无回,李民亦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之后,他才想到了李昭慧。“可是什么?”“可是北冥发生了一件事,令我改变了想法,如果不是杨元恪,能有这样号召力,能够有这样皇家身份的人就只有……当年大火之中,逃生了的二哥你!”李昭南字字如刀,牙关紧咬,“可是二哥,你真的不该回来,你回来了,我便不得不杀你!” 大沅江山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忽的,李昭南背后一阵阴风汹涌而来。李昭慧捡起地上长剑,挺身而去。李昭南却站着一动不动,任由刀光暗了月色,身后杀气腾腾,他却只是站在冷风里,眼见剑尖直向李昭南背心而去,李昭慧不解他的纹丝不动,一个犹豫,便只见另一道剑光穿透月色与雪芒,凌厉而来。“铛”的一声,李昭慧手腕一麻,长剑落地。唐世言举剑挡开李昭慧的攻击,剑声撞击的声音好像是一声号令,令两方人马再次蠢蠢欲动。唐世言大喊一声:“谁敢动?”唐世言俊美脸上笼了杀气,剑光映出李昭慧复杂的表情:“你为何不躲开?”李昭南笑笑:“因为我相信唐世言。”唐世言略略回眸看他一眼,这家伙真越发会说话了,但是他一定是有目的才会这样说。果然,李昭南再次开口:“而你的人……可以吗?他们?不过是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才听命于你,却不会为你出生入死!”“李昭南别那么自以为是,我说了,不是只有你……会养了唐世言那样一山之人。”李昭慧狠声道,“你们还等什么?”一声令下,所有黑衣人刀锋翻转,刺眼夺目的刀光瞬时照亮了整片天……大沅兵卫亦在唐世言带领下齐齐冲上前去。一场绞杀在所难免,一场屠戮再次上演。李昭南却依然站着不动,修长的手指抚着枯枝残梅,目光一寸寸的掠过每一朵吗梅花瓣儿,梅花清冽的香气在清晨的气息中格外刺鼻。眼前,梅花瓣儿纷纷如雨。身后,刀剑声声声刺耳。“梅花已快要开败了。”李昭南的声音极轻,轻到在这一片刀剑喊杀声中微不足道。晨光渐渐明亮了。李昭南抬眼望天,缓缓回眸。身后,已是血流成河、尸横遍地。李昭南挑眸看向李昭慧,此时的他已然全身鲜血淋漓,气喘吁吁。他愤恨的看着李昭南,唇角血迹分明流淌着浓烈的恨!“没想到……我终究功亏一篑!”李昭慧狠声道。李昭南只是冷冷的看着他,面无表情:“你错就错在……不该太在乎一个不该在乎的女人!”他的眼光定在一直在原地站着不动,面色惨白的杨芷菡身上。李昭慧咬紧嘴唇,胸口处汩汩流血……他亦回头看向杨芷菡,晨色在眼眸里却是凉凉的悲哀。他笑了,杨芷菡却全身一抖,她的嘴唇颤抖,欲言又止,她想要挪开脚步,可是……却终究站着没有动。李昭慧枉然的笑了:“我知道……你不会过来……”“我……”杨芷菡喉间紧涩。忽然,剑光再次明亮了晨日,初生的日色,落满剑身,明亮的光在李昭慧脖颈上划出一道刺眼的弧线。“不……”杨芷菡终还是大喊出声音。可一眨眼间,李昭慧已然倒在地上。鲜血之中,成为尸体中的一个。李昭南发现,他竟再没有半点心伤!“厚葬!将恪妃押下去。”李昭南平声说,淡淡的,似虚无缥缈。“陛下……”唐世言瞪一眼愣在当地动弹不得的杨芷菡,他一直以为这个女人多生是非,留着无益。李昭南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伸手阻止他:“留着她,朕还有用!”日色朦胧,光芒照彻鲜血如河的栖霞殿。李昭南转身而去:“上朝!”踏着血水与污雪,望着层叠的尸体与狼籍的一片,唐世言忽然感觉心里一片凄寒。“陛下,大沅江山该是尘埃落定了吧?”唐世言的声音在暖暖的阳光里却有点冷。李昭南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不!”“嗯?”唐世言凝眉。“还剩下最后一战!”李昭南目光深而无底,漫无边际,“最重要的一战!”“最重要的?”李昭南点头:“杨元恪!”唐世言一怔,李昭南已然转身阔步而去……金色漫天,阳光不见一丝收敛,大沅江山在金光灿灿之下,鲜血与刀剑在这个晨,寂静……销声匿迹……便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栖霞殿的梅花依然香冽,这个冬,就要过去了……………………栖霞殿一战,殿门关闭,便如从未发生,未免麻烦,此事秘而不宣。杨芷菡依然被关押在栖霞殿中,冷冬阳光格外有几分寒意,照彻栖霞殿一片梅林,梅已凋残,没有人看得出落满梅花瓣儿的地面曾被鲜血染红。李昭南站在院落里,唐世言站在他的身后:“陛下,你在想什么?”漫天流霞染了天际,浮云一丝一缕流过眼底。李昭南望着天的另一边,沉声问:“连容嫣非也没有消息吗?”唐世言微微垂首,心内亦有万分担忧。自从容嫣非离开,便如芷蘅和李民一般,一去便毫无消息。李昭南握紧双手,忽的转身看向唐世言:“不能再等了,我们去北冥。”唐世言一惊,李昭南面色郑重不似随口一讲,唐世言心中虽急切,亦想要往北冥一行,可如今李昭慧之事才了结,只怕大沅江山不可一日无君!“怎么?你不想?”这倒是出乎李昭南意料。唐世言摇摇头:“不,陛下,北冥自是要去的……”唐世言说着,忽的身子一低,跪倒在李昭南面前。李昭南一怔:“唐世言,你这是做什么?”“陛下,如今天下才定,却又遭李昭慧阴谋算计,李昭慧虽死,可此事却仍有很多疑点,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更不能再以身涉险,不如令唐世言先行北冥,陛下且再耐心等待数日。”唐世言言辞诚恳,他极少有如此如临大敌的神情,可今天,他却显得格外郑重。李昭南令他起身,却摇摇头说:“不!唐世言,你我之间客套的话,朕自不必说,可这一次,先是芷蘅与李民音讯全无,再又是容嫣非亦失去了消息,北冥一定有事发生,且非比寻常,若是你去了,亦是消息全无,你又要朕如何?倒是不如你我同去,相互有个照应,有个商量的好。” 北冥迷城 - 欲火皇妃 - 忧然 “这……”唐世言仍觉不妥,李昭南继续道,“朕已想过,此次你我二人前去北冥,无需人马,你我两人先行,微服暗中入城,明察暗访,再令你山中人马悄悄随来,在城外候着,只是……此行朕打算秘而不宣,却不知如今,这朝中宫里,有谁可为朕抵挡一阵。”这的确是个难题,李昭南登基以来,麻烦不断,文武百官,貌合神离。唐世言心下思索,猛然想起一人:“陛下以为,赵令此人如何?”“赵令?”李昭南微微蹙眉,赵令乃三朝元老,德高望重,碧霄殿一役后,曾欲告老还乡,被李昭南挽留,那三年鏖战期间,曾为稳定大沅局面出力不少,此人从不多言语,更不会逢迎讨好谁,不结党营私,不拉帮结派,为人正直,刚正不阿,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李昭南的做法他未必全部认同,却绝不会有不臣之心,他心中,亦是以大沅江山为重!李昭南点点头:“好,速速密令赵令栖霞殿见朕!”“是……”唐世言转身而去。李昭南眸光如炬,雪屑被风吹乱,梅枝簌簌有声,颤动心怀。芷蘅,等着我!………………北冥城地处南方,早已不再下雪,可曾经风流旖旎的城,却因着连天阴雨而荒凉萧条。自从宫变,北冥城便再没有了昔日的优雅风情,有的,只是沧桑和落魄。爵府内,杜若的苦涩味道弥漫,随阳光漏进窗内。一身冷蓝的女子,立在床边,望着床上软弱无力的女人。“你还是吃点吧,再这样不吃东西,命都保不住,又怎么出的去?”冷蓝色裙衫的女子,眉目若烟,柔唇似绵,绝美的容颜,唯有目色无神。“皇后,你是怎么了?为何要帮着他们暗算我、囚禁我?更加做起了说客?你这样……怎么对得起陛下对你一片情深?”床上的女子周身无力,说起话来却铮然。“容嫣非,我爱六哥,想必你曾听说。”冷蓝色裙衫的女子,目光里无一丝一点的流转,倾城之貌,正是大沅绝色皇后――杨芷蘅。容嫣非摇摇头:“你……竟是这样的女人?你与陛下经历了那许多生死……难道……”“六哥是我一生最初的爱和温暖,我只爱六哥!李昭南……是我的仇人!他亡我的国,灭我的家,杀我父皇母妃,你究竟要我说多少次?”芷蘅愤然转身,满眼凄苦,打断容嫣非。“你怎么了?你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容嫣非不可思议,自她到达北冥,见到芷蘅,芷蘅便是满脸冰冷,更在她的饭菜里下药,后来,她便昏迷不醒,待到醒来,已然在这个房间里,身上不知中了什么毒,柔软得动弹不得。“我劝你还是吃些东西,留着命见唐世言最后一面吧。”芷蘅言辞冷漠,更不似她平日说话之风。容嫣非愈发犹疑:“皇后,你告诉我,你来到北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当然知道。”芷蘅转回身,看着容嫣非,“你不要白费心机了,我不会听你的,更不会背叛六哥!”“皇后……”“容嫣非……”容嫣非正欲再言,一男子声音如冷玉一般打断了她,她朝门口看去,只见白衣男子翩然而来,阳光里,有炫目的风华。可惟独那双眼,早已没有了昔日的清净。“杨元恪!”容嫣非咬牙说,“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九妹本便是爱我的,这……怕不是什么秘密。”杨元恪口吻清淡,走到芷蘅身边,轻轻揽了她的腰,他目光微微一侧,看向容嫣非,“而你……最好识相些,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说完,他柔声对向芷蘅:“芷蘅,我们走,无需再与她废话,吃与不吃,由她吧,我们仁至义尽了!”芷蘅点头,容嫣非看着他二人相携而去。心里有万千疑问不解,她不相信芷蘅竟会是这样的女人,更不相信芷蘅与杨元恪旧情复燃,何况,他二人之间,怕未必有过什么旧情。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提到李昭南,芷蘅的眼里会布满了如此深刻的仇恨?!容嫣非看看床边放着的红木托盘,她不能死,决不能,否则……这一切也许都将石沉海底,再也无解!她至少要留着命,等李昭南与唐世言来到北冥,想办法告诉他们,芷蘅早已不是从前的芷蘅,让他们千万小心,不要如自己一般,轻易中计,落入了杨元恪的圈套!………………北冥城,风光不再,却依然静谧,只是这种静谧多了几许哀凉气氛。夜幕才有一丝灰蒙,街上行人便已少得可怜,天全部黑下来,街上便再不见人了。“从前,北冥的夜市很繁盛。”李昭南的声音浑厚,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是吗?我倒是没怎么来过,来的时候,也没有仔细玩过。”另一个声音清朗里带了一些嘶哑。“唐世言,你可是受寒了?”李昭南问。“有一些,大沅天寒,北冥就近春了。”唐世言轻咳一声,目光凝在远远的街角,这才发现,这条街上,只有他们二人而已,他突然站住了脚步。“怎么了?”“不对。”随着连续的几声咳嗽,唐世言望向天边,一弯冷月悬于天际,苍白的月色冷冷挥洒在二人身上,两人周身一瑟。“太静了,即使是萧条,亦不该如此……”李昭南亦意识到了什么,沉稳的男子声音更为这夜平添几许寒意。“不错,难道……”受了风寒的唐世言有一点鼻音,但亦不可掩饰言语中的谨慎。“陛下,今天怕是不宜进城,不如我们先回城外。”“嗯……”两个人连忙转身,身后却传来一阵打杀的声音,两人忙又止住脚步,夜色深浓,一阵一阵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来人似乎不少。 夜雾之迷 - 欲火皇妃 - 忧然 一阵冷风袭来,荡起二人衣摆,墨黑的天幕迅速滚动着一团团厚重的乌云,云层在天幕尽头不甚分明却又明明带着阴森。夜,漆黑似墨,寂静如死。唯有那一阵阵脚步声不绝于耳。“陛下,不要多管闲事,我们快走。”唐世言不觉心跳如剧,总有不好的预感。李昭南略微犹豫,正要转身,却听见一女子声音乍然而来。“救命……救命……”李昭南身子顿时僵直,又一阵阴冷的风,卷起满埃尘。李昭南脑海有一瞬空白,随即,只见浓雾深处,乌云之外,一抹纯白在一片漆黑中愈发清晰。飘逸的白,如月光冰冷,荒凉的颜色,在荒凉的夜里,荒凉奔走。那是……“芷蘅!”李昭南终于脱口而出。唐世言亦是一惊非小,如此诡异的夜里,如此阴森的阴谋气息里,这迅速向他们奔来的女子,凭空带着另一种诡秘气息。“陛下……”唐世言连忙拉住正要迎过去的李昭南,李昭南却甩开他,长剑赫然出鞘,剑芒寒光,在夜色里闪耀,照映李昭南坚定的眸光,“朕知道,你的担心,可那分明是芷蘅,朕怎能袖手旁观?”“你……万一是……”唐世言一句话尚未说完,李昭南已然冲了过去。夜,寒,深,阴……一地月色,一柄长剑,一个背影,唐世言看着李昭南一步步走向阴谋的云里雾里,还如此毅然决然。是的,他怎能不去?眼见着深爱的女人正向自己而来,那么……即使是龙潭虎穴又怎能不闯?思及此,唐世言亦毅然拔出长剑,李昭南,反正我唐世言的命早已注定是你的,你何时要用,便何时拿去好了!他迅速跟上李昭南。芷蘅望见迅速朝自己奔过来的两个人,大声呼救:“昭南!”李昭南长剑却直向她而去,举剑的手不见一丝一毫的收敛,剑锋凌厉,向着芷蘅而去,芷蘅脚步一顿,惊疑的看着李昭南,他的目光冷若寒潭,他手中长剑光芒刺眼。他……要杀她吗?芷蘅水眸盈盈,月光倾泻在她的眼里,一片悲凉。李昭南却挑唇冷笑,忽然,芷蘅感觉腰间一紧,被李昭南紧紧扣住,身子随之旋转向另一边,而李昭南手中长剑则直直抵在了她身后男子的额头。身后男子的剑尖儿却还差两寸许才能触到李昭南心脏。芷蘅一怔,抬头看着身边男子,混重的男子气息,不怒而威的凛凛气势,顷刻,令这沉沉夜色璀璨有光。如星辰般的眼睛,仿佛照亮了眼前一切。“李昭南!”忽然,一个人的声音清脆响起,在那同样手持长剑的杀手之后,随着而来的还有一众杀手。那声音便隐在这群杀手之中,如寒玉,似冷锋,尖锐刺耳。“你到底是来了。”夜深,唐世言变换角度,想要看清来人样貌,却只看到一角青衣飘荡夜里,身边举着火把的杀手,恰好挡住了他的侧脸。唐世言凝眉,李昭南却冷冷笑了:“久违了,杨元恪!”滚滚乌云过天,沉寂至死。唯有火把燃烧的声音撩动人心。“李昭南果然是李昭南,竟可猜到一个死人身上去。”说着,一青衣身影自杀手之中翩翩走来。夜光玉火光幽幽交映,杨元恪的脸色明暗不定。“你没有死,你道朕果真不知吗?当时芷蘅怀着一念之仁,放你生路,你却不知好好珍惜你这条命,偏偏要找死吗?”李昭南将芷蘅推给唐世言。“陛下……”唐世言接过芷蘅,李昭南剑尖自那名杀手的额头转向杨元恪,“杨元恪,是男人,就与朕公平决斗,不要为难女人。”“哈哈哈――”杨元恪忽然大笑不止,“决斗?李昭南,你休要激我!如今如此难得的机会,我怎会放你走?决斗?我杨元恪自然不是对手,却更加不会逞一时之气!”说着,杨元恪一挥手,一众杀手顿时冲向三人。李昭南挥剑挡开身边杀手,跃出重围:“唐世言,带芷蘅先走。”“不行!”唐世言护着芷蘅,却并不难应付,敌人的火力尽数围绕在李昭南周围。“带芷蘅走,这是命令!”李昭南一边挥剑如风,一边大声命令唐世言。唐世言却不理会,此番入北冥分明是明知山有虎的行为,可李昭南坚持,他亦无法。唐世言灵机一动,忽然向天空发射一枚烟火弹。瞬间,焰光照亮天际,月冷无色。杨元恪一怔,唐世言大喊一声:“若不停手,大沅军队便踏平了北冥城!”李昭南一惊,心下一思,随即会意,所谓疑兵之计,无外如此。他连忙闪身到唐世言身边,三个人缓缓向城门方向退去,两柄长剑仿佛是唯一的防御,剑光隔绝开月光,不!这沉暗的天色里早已没有了月光……“追!”一人大喊。“不必!”杨元恪阻止道。“殿下,他们不可能有军队来,否则我们……”杨元恪一挥手,唇角勾出一抹冷笑:“放他们走……”……………………三人仓皇逃出北冥城,李昭南与芷蘅同乘一骑,夜色下,颠簸回到城外客栈。唐世言随时警戒身后,将房门关严后,依然站在门边把守,他看一眼李昭南与杨芷蘅:“虽然你们俩一定好多话说,可是今晚,我怕是要打扰了。”李昭南横他一眼:“好说!别闷坏了你。”芷蘅看向李昭南,眸内久别重逢的泪珠一颗颗落下来,流淌成一道道伤心的线。李昭南轻抚她长发,微笑说:“你定是吃了很多苦。”“那个……”唐世言忽然说,“我还是要打断你们一下,皇后,我想问,你可有见到嫣儿?”芷蘅微微垂首,唐世言心中一紧,立时奔到芷蘅身边:“怎么?嫣儿出事了?” 铮铮铁骨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叹息一声,幽幽说:“她来找我,却被六哥的人发现,但是你放心,她只是中了异域的一种香,全身动弹不得,并无大碍。”“芷蘅,你脸色不好……”李昭南低眸看她,芷蘅一怔,连忙转身走到窗边,她推开窗子,此时,已有大雨倾盆而至。窗外雷雨交加,芷蘅幽幽一声叹息,转头说:“我可否与你单独说几句话?”她的目光落在唐世言身上,唐世言犹疑一忽,李昭南冲他点点头,唐世言转身出门。李昭南走到芷蘅身后,与她同望窗外冷雨悲鸣,雨声阵阵,敲碎夜的宁静,好像是一簌簌软剑从天而降,令人心里不安。李昭南抱住芷蘅,温软的身体,连长墨发,散发淡淡清香味道,鼻息间熟悉的香气,却又令心里安稳。芷蘅倒在他的怀里,大雨扑打在她脸颊上,沿着她唇角流下。原来雨水的味道竟是苦涩的。芷蘅苦笑,忽然,一声雷声大作。芷蘅猛然回身,惨白的面容,流淌的泪珠,混着雨水簌簌落下,李昭南刹那怔忪,胸口,一阵剧痛袭来。他一惊,缓缓低头看去,拔刀瞬间,鲜血染红了女子纤白的手,他胸前衣襟亦被血水染红,一股股扑鼻腥味儿令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当地。他惊愣不已。右手捂住胸口,忍不住微微颤抖,烁亮的眸光却暗淡,脑中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眼前如此深爱的女子,正手持匕首,清水似的眼里,却有鲜血淋淋,她望着他,复杂的眼神纠结着冷雨与暖香。脉脉暖香依然缭绕在鼻息间,却夹杂了鲜血的腥味儿,如她的眼神一般。泪珠滚落,雷声轰响。她亦怔怔立在当地,眼中的惊异不知不觉侵袭全身,自李昭南心口滴下的血, 一滴一滴,心惊肉跳!“为什么?”李昭南目光苍然一片。芷蘅颤抖的双手在雨夜里,冰凉如握住一捧冷雪。“因为……她早已不再爱你!”这时,有人推门而入,大雨落得愈发急了,那人的声音在雨声里有几许不明,李昭南朝门口看过去。只见杨元恪夺门而入,俊逸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他的身后,跟着适才一众杀手。李昭南看着他,又看看一脸惊愕的芷蘅,她幽幽目光里,无数哀凉交织,泪光淡了烛色,她哀伤的望着他,似乎有一丝绝望!他眉一凝,他不懂她的眼神。“你刚才……是故意放我们走吗?”李昭南捂住心口,另一只手撑住圆桌,他看着他,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的目光自然不同。杨元恪点点头:“不错。”“你是故意……要我死在芷蘅的手里?”李昭南狠声说。李昭南一语正中要害,杨元恪直言不讳:“不错!李昭南,我定也要你尝尝这种滋味儿!”“杨元恪!”唐世言的声音忽然自门外传来,他一身风雨,长剑在手,雨水自他的剑身上滑落,冰冷的滴在地板上。而他的剑,正横在一名女子脖颈上。那女子容颜憔悴,目光惊惧,身量纤瘦。“芷菡!”杨元恪一惊,此时此刻,唐世言竟挟芷菡而来,脸上更有几分得色,“杨元恪,若不放我们离开,杨芷菡的命,便没了……”雷雨声冲耳而来,电闪雷鸣,闪过杨元恪的脸,却只有冷冷一笑:“哼,唐世言,是你太幼稚,还是我听错了,你竟拿一个女人的命,来换一国之君的命?哈哈……可不像一向智勇双全的唐义公的。”他言辞讽刺,唐世言却冷笑更甚:“你可以不在乎杨芷菡的生死,难道便不在乎你北冥传世之宝夫逑香就此失传吗?那样你可就是你们北冥的千古罪人,又何谈报仇复国?”夫逑香,不错,北冥传世之宝,父皇临死之前,只将它传与了杨芷菡。“六哥救我,救我……不要不管我……求求你,求求你……”杨芷菡悲戚的声音如窗外悲冷的寒雨。她无助的望着杨元恪,李昭南见状,忙道:“只听说,杨元恪自小最疼爱的妹妹便是十一公主杨芷菡,看来不过如此!”攻心为上!杨元恪到底是在北冥温香之风下长大的人,他未曾经历过太多沙场喋血与九死一生的残酷。他的心,定然不是冷的。“六哥……六哥……”杨芷菡终于明白,李昭南为何要留着她的命了,而此时,她亦要抓住这唯一的一丝生的希望。然而杨元恪的神情不过一忽犹豫,他看向唐世言,此时说起话来,依旧温文尔雅:“唐世言,你道我便是无准备的吗?”他说着,拍拍手,便只见两名杀手,架着一名红衣女子走进门来。“嫣儿……”唐世言只见容嫣非容色苍白,果然如杨芷蘅所说,她似乎全身虚软动弹不得。“唐世言,拿容嫣非一条命换芷菡,这交易你不吃亏吧?”杨元恪望着他,他之所以不能令容嫣非死,便是手中多一张王牌,而李昭南亦不能看着容嫣非去死,不然唐世言怎能不与他当众翻脸?杨元恪冷冷看着唐世言,唐世言却面色平淡,早在之前,芷蘅便已对他说明,容嫣非在杨元恪手中,如今并无太多惊异。唐世言唇角冷勾,一双清朗眸子,望着容嫣非虚弱的面庞:“嫣儿,你怕死吗?”一句话,令屋内气氛瞬时凝住。窗外,疾风冷雨交织,窗内无形冷箭一触即发。容嫣非看着唐世言,他的眼神里,有细密的纠缠,冷雨一丝一缕的在打在他的眼里一般,交织成一层密密的网。容嫣非知道,对于唐世言,恐怕没有什么比李昭南的命令更重要,没有什么,比李昭南的命更重要。也包括自己!然而想来,同样是这样冷雨凄凄的夜,千军万马之中,唐世言负伤严重,却仍旧一心让自己去救李昭南!而自己不正是被唐世言这样的风骨与赤胆忠心所吸引?不正是……因为他对李昭南誓死效忠的精神所震动?此时此刻,何其相似?不同的人,不同的形势,相同的耿耿衷心!这……不正是她爱的那个唐世言?不正是她倾心付出的那个男子? 意料之外 - 欲火皇妃 - 忧然 她释然的笑了:“容嫣非何时怕过死?若是怕死如何沙场征战?又如何……配做你唐世言的妻子?”唐世言蔚然笑了:“好!不愧是阿那的巾帼公主!嫣儿放心,若你去了,我唐世言亦绝不会独活!”杨元恪一惊,望着容嫣非微笑傲然的神情,望着唐世言坚定不移的表情,他承认,心内的震动非小。但随即,他镇定下心神,冷冷笑了:“哼!真是感人!”他目光横向李昭南,不可否认,他有一点羡慕,李昭南虽嗜血无情,名声在外,可人人亦皆是知道,唐世言对他忠心不二,一片赤诚。可他没想到,竟会到这样的地步!试问,他为人谦和,向来温雅,却不知道有没有一个人可以这样对他?“很可惜……”杨元恪忽然拍拍手,“我手上还不止容嫣非一个人!”唐世言与李昭南同时向门口望去,只见四名杀手,分别押着两个人走进来,风雨打得窗棂震动,越发大了。“云儿?李民?”李昭南脱口而出。云儿眼中泪光闪烁,李民则是一脸慨然:“杨元恪,休想拿我做人质!我李民纵死,亦不会连累陛下!”杨元恪望向李昭南,目光平静下来:“可是……李昭南,你于心何忍?”李昭南望着他,他平静目光下,隐藏的杀机直面而来。他知道,此时,杨元恪亦用了攻心之术,若自己对李民无情,则令唐世言看看衷心的下场,若他受了他的威胁,那么……功亏一篑!杨元恪的才智,他从不怀疑,可他却想不到优雅如风的杨元恪也会变得如此卑鄙,不择手段!李昭南定眸,与杨元恪眸光相对,那原本杀意纵横的眼,看在一旁忧色重重的绝美面容,有一瞬间凝滞,随之而来的是冷冷的温柔。芷蘅触及这样的目光,泪水冷冻在眼眶中,他们相望,却好像隔着一层雾水,朦胧迷惘。见李昭南不语,李民倏然身子后撞,众人一惊,杀手措手不及之间,铁剑寒光,血色鲜明,杀手的剑已经割破了李民的喉咙,剑尖儿滴下的鲜血,仿佛滴在了李昭南眼底!李民嘴唇颤动,目光里却是满足!“李民……”李昭南大喊一声,他没想到李民竟会出此下策!李民跟他的年头不比唐世言短。如今这样的下场,怎不令他一颗心里无法安稳?李民倒在地上,一片血泊,殷红了天……李昭南攥紧双拳,李民,这个仇,朕若不为你报,怎对得起你一片忠心?杨元恪震惊的看着,看来对李昭南忠心耿耿的并非只有唐世言一人而已!此时,忽闻楼下一阵喧嚣。刀兵之声,脚步之声,纷纷而来。杨元恪一惊,李昭南勾唇一笑,看来时机到了!“杨元恪,放了云儿,束手就擒,朕留你全尸!”李昭南眼光里,忽然掠过一缕烁亮明光。那一抹光,似乎照亮了窗外一片阴雨。杨元恪目光微微一侧,向窗外望去,冷雨之中,但见有点点亮芒闪烁,他略微犹豫,心下正自不明,却见李昭南缓缓站直了身子,撑在桌上的手拿开了,胸前依旧血色鲜明,然而,他的神情却早已不若适才的痛苦纠结。“你……”杨元恪见他唇角勾动冷冷笑纹,目光朗然,他不明所以的看向杨芷蘅,芷蘅却闭上眼睛,一滴泪水掉落,似松下一口气。难道……“芷蘅……”杨元恪震惊不已,他不懂,怎么会这样?他的计划原本天衣无缝,他要芷蘅亲手杀了李昭南,即使李昭南武功高强,不会立时毙命,但一刀正中心脏,却怎样都是重伤,绝无可能再有更多反抗余地,即使唐世言突出重围,他手上还有许多人质。可是……“你……你不是?”杨元恪不可思议。李昭南指指胸口:“不错,朕是受伤了,可是杨元恪,你看清楚,朕伤在肩头,而不是胸口,且伤口不深,对于南征北战的朕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说着,自腰间闪出寒光一束,杨元恪眨眼之间,李昭南已抽出腰间软剑:“杨元恪,受死吧!”“这……”杨元恪不解,李昭南向芷蘅伸出手,寒冷目光流露不自禁的柔情,“你以为控制了芷蘅,可是……芷蘅却早已暗示了朕,这一切……你都失算了,杨元恪!”芷蘅冰雪目光深深凝望,李昭南眼里倒影,如此分明又如此亲切,此时此刻,她终于可以不再假装,终于可以回到李昭南的身边!她伸手放在他的手心,温暖的手心里,传递了久别重逢的脉脉情意。芷蘅走到李昭南身边,回眼望向杨元恪:“对不起六哥,若无不这般假装受你控制,便无法摆脱你,更无法与你定下这样的计策而与昭南相见!”“什么?不可能!不可能的!”雪娜的莲疆迷心术不可能被芷蘅一个弱女子轻易破解。“可能……”忽的,门外风雨声里,夹杂进一名女子的声音。杨元恪回头看去,那名女子一身水蓝,迎风而动的裙袂裹着冷雨,她身体瑟瑟发抖,显然是得到了什么讯息,冒雨而来。她目光悲伤,哀凉的眼神,令杨元恪心中一冷,他似乎有些懂了:“雪娜?莫非……莫非竟是……”雪娜泪光如雨:“殿下,我不能看着你这样去害人……也害了自己……”“雪娜你……”杨元恪咬唇,他想不到,雪娜竟会背叛自己!芷蘅看着震骇的杨元恪,心中亦是寒冷一片,她想不到,她向来敬重的六哥,竟不念昔日救命之恩,如此利用于她。“其实,我早便被雪娜姑娘解了迷心术,但我未露声色,为了取得你的信任,你让我在容嫣非饭菜中下毒,我照做了,后来,我又照着你说的,假装被追杀,遇见昭南,我知道,你会一直派人跟踪我们,所以我不敢明说,只是以眼神示意昭南……”芷蘅说得平静,将适才她心中的纠缠一笔带过。 最后一战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望着她,了解的说:“杨元恪,你让朕轻易的带走芷蘅,此事本便令人怀疑,加上芷蘅不断眼神示意,当芷蘅那一刀刺来,却刺在了朕的肩上,亦未曾用尽全力之时,朕便懂得了,原来芷蘅被你利用了,而我们适才之所以未曾轻举妄动,便是忌惮着你手中的人质!”李昭南说着,将芷蘅让到身后,软剑向着杨元恪,目光如火:“杨元恪,你向楼下看看,你已经走投无路了!放了公主,放了云儿,朕留你全尸!”“殿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雪娜泪水奔涌,跪倒在地,她为芷蘅解了迷心术,芷蘅却以不想被禁,不想再被别的花招陷害为理由骗过了雪娜,让雪娜为她保守秘密,而此事,杨芷蒽亦知道,并从旁一同游说雪娜。“殿下我不想害你的,我不想的……”雪娜哭倒在地,哭声好似窗外悲鸣的冷雨。杨元恪望望窗外,原来,那闪烁的明光,便是雨中刀兵。李昭南与唐世言先行,而山中之人随后而至,朝中安稳如初,未曾传出一点消息。他刚才不动手,是因为援军未到,而现在……杨元恪忽而仰天而笑,大雨浇灌入心里,倒流的苦涩与悲凉汹涌如浪涛。李昭南,不愧是不败的王者,不愧是曾嗜血无情的君主!只要为了江山稳固、帝位巩固,其他的……便什么也不重要!他自己的命也是一样!窗外林立的兵卫已包围了客栈,他部署的杀手人数定然远远不及,大战似乎一触即发,杨元恪,只要李昭南一声令下,窗外所有的刀锋都会对向自己。“李昭南,到底还是你的心更狠!”杨元恪止住笑声,眼神里亦如沁了血一般,“那么……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还能狠心到什么程度?”杨元恪眼神一横,望向一旁杀手,杀手点头,架在容嫣非颈上的长剑寒光乍然。“住手!”李昭南一声喝止。唐世言却道:“陛下,我说了不会受他的胁迫!”李昭南尚未言语,芷蘅便向杨元恪走去。“芷蘅……”李昭南想要拉住她,芷蘅却回眸微微一笑,“要我和六哥说几句话。”一声雷响,李昭南望了她一会,芷蘅的脸在漆黑夜里,似乎带着一抹亮丽,他忽然发觉,她变了很多,变得会承受一些难以承受的困难……李昭南终于点了点头:“小心。”芷蘅走到杨元恪身后,低头看着地上抽泣不已的雪娜,她心中有愧,雪娜定想不到她对她的一时不忍,竟然会害了自己最爱的人。“对不起雪娜……”芷蘅的声音有一些颤抖。雪娜缓缓抬眸看向她:“你……你能救他是不是?是不是?”她依然希冀,她能够如上次一般救他,依然希望,她在李昭南心里的位置可以令杨元恪逃过此劫。芷蘅却只是低下了头,一声叹息,她看着杨元恪的背影,幽声说:“六哥,这一次,我亦不能再保你性命。”杨元恪的背影微微晃动,他冷笑:“九妹客气了,我却未必会死!”说着,杨元恪忽然转身,袭向芷蘅,芷蘅唇角微牵,却站着没有动。“六哥,这就是你想要补偿我的吗?”芷蘅泪水滑落,杨元恪的手停止在芷蘅雪白颈前,他看着她,看着这个从小饱受煎熬,命运堪怜的女人。她对他,算是仁至义尽了不是吗?杨元恪转而夺过杀手手中宝剑,瞬间,天昏地暗,剑光掠过落进窗内的雨,血水与雨水混作一片。芷蘅闭眼,这一次她终于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从小给他唯一温暖的六哥自刎在她的面前。她没有动,甚至没有出声阻止。杨元恪倒地,望着李昭南:“李昭南,我没有预料到的不是……不是芷蘅的恢复,而是……你的狠心和……你手下的衷心!”不错!若是没有唐世言与容嫣非生死不顾,若是没有李民慨然赴死,那么,即使是芷蘅没有刺中李昭南心脏,他的手上依然有必胜的王牌。可是……他失算了,他没有算到一个他自心底里鄙夷的冷酷君主,会有这般衷心的臣子!而想想自己,自认为贤明,可身边却没有若唐世言、若李民般的耿耿臣子。他身边的人不是各怀目的,就是若赵昱卓一般,虽有衷心,却一向淡然没有抱负之人,而他的身边,亦没有一个芷蘅……雪娜爱他,可……却不曾为他着想,不曾为了他而狠下心肠。而芷蘅不同,她如今,果然已真正是大沅一朝皇后,再也……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羔羊了!杨元恪闭上眼睛,这一次,他败得无话可说!李昭南叹一口气,杨元恪,这个满心理想,一身抱负的男子,本也是这世上难得的俊才,只可惜他生在了北冥,生在了庸庸碌碌的帝王之家!杀手们看着这一切,看着杨元恪倒地,看着他如此轻易的被打败。顿时有些慌了,李昭南剑锋一转:“还不放人?”杀手们互相一望,立时收剑跃出窗外!唐世言亦将横在杨芷菡脖颈上的剑拿开:“陛下……”李昭南一个眼神,唐世言立时会意,他冲出门,对着楼下一声令下:“杀无赦!”“是!”雨夜寒光,冷剑出鞘。杀声立时震天。风雨依然不绝,飘进早已冷透的屋内,杨芷菡望着眼前一切,望着六哥和一片血泊。鲜血腥味儿弥漫,她怔愣的看着,一步步走到杨元恪身边,膝上一软,群裳上染了鲜红,芷蘅望向李昭南,目光哀凄,李昭南会意:“朕会饶她不死。”“不必!”芷蘅尚未曾言语,杨芷菡便大声说,她回身:“杨芷蘅,你以为你赢了是吗?你以为……你终于……可以凌驾在我之上了是吗?”芷蘅幽幽叹息:“芷菡,我从未想过要凌驾在你之上。”“住口!”杨芷菡忽的站起身,染满了血色裙角,掠过杨元恪的尸体,“不过杨芷蘅,你终究失算了!哈哈哈……”她目光望在云儿身上,云儿身子一颤。杨芷菡忽然得意的大笑:“杨芷蘅,你以为你吃了夫逑香就可以得偿所愿了吗?你以为……我会这样轻易的就让你幸福,将夫逑香给你吗?你错了!”“什么?”李昭南握紧剑柄,芷蘅却握住了他举剑的手,“昭南,听她说下去。”杨芷菡得几乎疯癫:“你最信任的婢女云儿,其实早就背叛了你!你说可笑不可笑?她每天给你吃夫逑香,她明知道有害,却依然听了我的给你吃,只是因为……她也爱着你身边的男人!哈哈哈……杨芷蘅你可知道,那夫逑香吃下后,虽然你可恢复生育,但是……亦会令你容颜迅速衰老,你服用只需一月,容颜就会再不觉间发生变化,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还能魅惑了谁?哈哈哈……”“原来是这样!”云儿忽的凄然一笑,扬眸看向杨芷菡“原来这就是夫逑香的秘密!可是十一公主,你以为你胜利了是吗?你以为……你的阴谋可以得逞了,是吗?”杨芷菡斜睨着她:“不是吗?”云儿笑意逐渐凝结,有冷冷凄楚,她看着,眼神中有歉疚亦似有淡淡悲伤:“我并没有……将夫逑香给她吃,我最终……还是没有……”杨芷菡的笑意随着云儿的话凝结在嘴边:“什么……”“十一公主,不要以为天下的女人都会如你一般心肠狠毒,都会如你一般被嫉妒蒙蔽了良心!”云儿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慨然。“你……你竟然……”杨芷菡忽而若发了狂一般冲向云儿。李昭南手疾眼快,抓住杨芷菡的手腕,冷冷目光瞪在她的脸上,这个目光,就是这鄙夷与不屑的目光,缠绕了她的一生,她的不甘与不忿,毁了她!“你还不觉悟吗?杨芷菡?”李昭南将她甩在一边,她踉跄倒地,跌倒在杨元恪尸体旁。此时,窗外杀戮声已止,唐世言衣襟已被风雨打透,他奔向容嫣非,望着地上痴愣的雪娜:“解药呢?解药!”雪娜只是望着杨元恪的尸体,一言不发。“无需担心,我曾问过雪娜,公主的毒会不会伤身,雪娜亲口说,只要停药三天,便会自愈。”芷蘅的声音有些许颤抖。李昭南回身扶住她的身子:“芷蘅,我们走吧,我们回家去。”回家?!这便曾是她的家,可家里却从没有一点温暖。她轻轻靠在李昭南肩上:“昭南,这一次……都结束了是吗?”再一次眼看着亲人死在自己面前,又是从小曾萌动情愫的六哥,李昭南知道,她定然心内痛楚,五味杂陈。李昭南拥紧她,雨渐渐小了,接近天明,别有一番寒意。“杨芷蘅,我输了,你却未必赢了……”踏出房门前,杨芷菡忽然再次开口,她微微侧首,姐妹俩的目光相对,变换昔日种种过往。高贵与卑贱,荣华与虚浮,都不过只是眨眼瞬间。杨芷菡唇角的笑别有一种寒意刺骨,她挑眸看着芷蘅:“母妃的手札你可曾看过?”芷蘅一惊,李昭南龙眸微光明亮,他赫然转身,软剑直向杨芷菡心口:“不要再说下去!”“李昭南,你在怕什么?”杨芷菡看着明晃晃的剑光,眼神逐渐迷惑,“杨芷蘅你只需记住是你亡了北冥,是你逼死了母妃!”杨芷菡说完,身子向前一挺,李昭南剑锋不及收敛,“噗”的一声刺进了杨芷菡的身体。芷蘅永远也忘不了她脸上的表情,那抹笑,仿佛带着她与生俱来的桀骜,泪水流连的眼里,流淌过一滴冷泪……又何尝不是凝结了她一生的悲哀?倘若,她们都没有出生在皇家! 倘若,她们只是普通人家的姐妹,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水火不容,针锋相对?芷蘅发现,她竟没有泪可以流…… 后记:两情若是久长时 - 欲火皇妃 - 忧然 一场刀兵尘埃落定。因赵昱卓从来都是反对杨元恪东山再起的念头,又有杨芷蒽曾助芷蘅骗过杨元恪,赵昱卓与杨芷蒽仍留居北冥,爵位依然。雪娜带走了杨元恪的尸体,葬在北冥城郊。芷蘅在杨元恪墓前送走雪娜,雪娜说,她再也不会回到中原,更加不会再想起北冥城。雨过天晴,芷蘅心里早已平静如水,经历了这许许多多,如今的一切,她相信终究会过去。北冥春意,料峭生寒。芷蘅站在城头久久凝望夕阳落去的天际,长风荡起连长墨发。李昭南站在她的身边,芷蘅看着渐渐暗去的天:“你看过母妃的手札是不是?”那日,李昭南急于阻止杨芷菡开口,这一个举动已经泄露了他的心。他不语,只是抱住她瑟瑟颤抖的身子,芷蘅转眼看他,夕阳余晖落进他的眼里,笼起淡淡薄雾。芷蘅静静说:“告诉我。”她的眼神明媚,似并非在追问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李昭南终究开口:“你母妃……为保你性命,故意疏远你,冷淡你,难怪杨芷菡她恨你,因为你母妃的手札上,除了写出了夫逑香的秘密,写的……尽是关于你的一切和她对你永远不能说出口的愧欠!”言毕,李昭南望向芷蘅,芷蘅的目光却依然凝在旷远的天际。城上,风更寒了。芷蘅身子一瑟,缩紧在李昭南怀抱中……“我们走吧……”许久,芷蘅轻轻一句,李昭南点头,身上风袍裹紧身边的女子。她经历的寒冷已经太多,他想要给她的温暖也太多太多……“我们明天就回大沅去好不好?”芷蘅说。李昭南犹豫一忽,终究开口:“何必急于一时,若你要凭吊母妃,朕会随你同去!”当年,李昭南赐死北冥皇族,但出于尊重,仍旧厚葬。在北冥城郊一处山边,有一座合葬墓。这些年,想必已经荒了吧?李昭南看着她,可芷蘅却只是幽然一笑:“不用了……”………………次日,李昭南便下令返回大沅。一路之上,李昭南并没有乘坐帝辇,而是与唐世言策马在前。芷蘅与云儿凤辇在后,云儿说:“公主,你不恨我吗?”芷蘅笑了:“恨?你并不曾真正害过我,这证明我们之间姐妹情谊依然。”云儿垂首,芷蘅挑开车帘,望一脉山水连绵,一方碧天如洗。李昭南策马身姿在这山水之间格外威凛,长风卷起衣袍,远远的,似乎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那是他许久未曾有过的放纵了。“公主,陛下也真是的,你们这一次差点就……却不一路陪您,反而和唐世言说说笑笑的。”云儿似乎亦放下了心中不该挂着的,言语之间,寻回了曾经的味道。芷蘅笑了,几丝薄云缭绕在眼底,流荡过往种种情境。“云儿,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更无须在意这一时?”芷蘅放下车帘,闭目养神。脑海中,回忆起曾几何时,她偷偷溜进母妃的寝宫,无意间看到了母妃一卷放在枕边的手札。那上面满满的母爱,曾深深刺伤了她。从头到尾,母妃未曾提起过自己的名字,她一直以为那是母妃对杨芷菡的爱,如今才明白,那是母妃一片苦心,无处托付,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写出来。这样深藏的爱,深到……她竟感觉不到!母妃,可你真的爱父皇是不是?你亦愿为了他而舍弃生命!可是父皇是那么憎恶我,那么,就让这个秘密,成为永远的秘密,我不会去祭拜你,不会……再出现在你和父皇的面前!这样,或许在另一个地方,你会幸福吧?你说,你一生做的最对的选择是将我嫁给昭南!那么我希望,永远不去祭拜你,永远不再打扰你和父皇,是我一生所做最对的选择!………………一路遥远,回到大沅皇城的那一天,已是夕阳西下。帝后相携,踏着霞光,走向一片辉煌殿宇……李昭南温柔的望着身边女子,他执起她的手,他发誓,这一次,他定不会再次放开她、更不会……再令她陷入到任何危险中!永远…… 番外:心若苦莲—歌妃 - 欲火皇妃 - 忧然 我本是北冥水榭边寂寂无闻的歌姬,北冥是极风雅的国,香风柔雨,歌舞升平,令这个以脂粉闻名的国度之人多有柔软的气质。也包括他,那个改变了我一生的一国之君。初见他时,他气韵非凡,一脸明媚,一把折扇舞动了我粼粼裙摆,荷叶香风阵阵,我为他烹一杯莲心茶,他说,我便如这莲心,纯净高贵,淡雅怡人。我淡笑,却忆起了不堪往事。曾经,亦有倾心相爱的男子,他饱读诗书,风度翩然,可无奈,自己乃是水榭歌台卑贱的歌姬,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于是,他带她逃离教坊,可路途中,她却眼看着书生被欲要强占她的恶霸打死,所说最后一句,便是,“如歌……快逃!”我滚落山坡,侥幸逃过一劫,却不得不再次回到这水榭边以色侍人。说起往事,我忍不住落泪,他柔声抚慰我。自那之后,他常常来听我抚琴,他说,我的瑶琴比得了宫廷女官,我只是笑他,你却听过宫廷音乐吗?他笑而不语,直到那一天,一道圣旨忽然降临,我才知道,那个时常来听我弹琴,品味莲心茶的男子,便是北冥之主,一国之君。那一天,震惊了整座北冥城。教坊之内,更有议论纷纷。我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时机,于他我亦有几分好感,可是……我心内犹豫,望着已微微凸起的小腹,这……是我和书生的孩子,我已有别人骨肉,又怎能入宫为妃?我婉言谢绝他,抗旨不尊。他却一连站在教坊院内几天,他说,他不会在意我身怀别人的骨血,且若与他入宫为妃,这个孩子生下来便是皇家贵族。我终于动摇了,我不想令我的孩子如我一般,自小长在歌舞教坊中。于是,北冥便多了一位名动一时的歌妃!人人皆说,我腹中的孩子乃陛下民间风流之子,后宫之内更对我虎视眈眈,生怕我一举得男,我只淡然的等待这个孩子的降生,可是……我却没想到,她出生的这一天,便注定了她一生的悲剧!那一天,天阴沉沉的。夜里,天有异象,我满怀欣喜的的等待她的到来,可四个字却打碎了我怀胎十月的美好希冀――荧惑守心,天生妖孽,祸国殃民!我怔怔的听着,虚弱的听着一个字一个字的罪名,我无力的望着陛下,他痛心的看着我,他没有说什么,直到北冥连年灾害,他才终于狠下心,将我的女儿芷蘅赶到冷宫,那荒凉阴森的地方去。从此,我们母女便难得一见。然,我虽不过教坊中长大的歌女,却亦不相信鬼神传说,我知道,陛下对我一心一意的宠,便是我女儿的原罪。所谓荧惑守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而芷蘅毕竟非陛下亲生,陛下不会对她维护,那么……若要令她在这阴险的宫廷里活下去,那么……我便不可对她有半点怜爱,令她成为整个宫廷最被忽视的公主,令她成为不会被人计算陷害的女孩。芷蘅,原谅我,不能令你快乐无忧的成长,可是……这才是你活下去的唯一方法。簌簌花雨里,守护成曲,每逢我弹起这首曲子,遥望之间,一唱数年,那曾在我身边的稚气小娃,而今已至芳华。她竟出落得如此美丽,比着我与陛下的女儿芷菡更胜数分。我得悉丞相之子赵昱卓倾心芷蘅,且赵昱卓此人幽雅博学,若芷蘅可嫁入相府定会苦尽甘来。故,我极力促成此事。可我却没料到,那一夜,竟成为芷蘅命运的又一个转折。那夜,她与大沅三皇子一夜风流,一夜之间,成为天下笑柄,我虽痛心疾首,却不能表露分毫。然而她竟怀孕了。大雨之中,她跪倒在春暖阁外,她一声声的祈求我救她,我在陛下身边依旧烹着莲心茶,无动于衷。直到她昏厥在大雨里,陛下终究松口,令御医为她诊治,还记得,那一夜的雨特别凉,那一夜,陛下决定将她远嫁大沅,从此……不再相见!两国和亲,更能保北冥万世太平!然后若干年后,陛下才知道他错了!而我才知,当初决然的遣她离去,是多么对的决定!远嫁前,宫中花瓣似雪纷乱。我站在桃花树下,凝神望她明眸如雪,似月皎然。我躲在人群之后,默默祈祷――老天,请庇佑她,让她可于另一个国家平安……幸福。转身,踏风而去,绝然不再回头!可命运终是弄人,我想不到,再见面时,那株陪伴我十余载的桃花树,在新绿初绽的春日,一宵黯然。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大沅大举进犯北冥,元恪拼死抵抗,依旧不能抵挡李昭南那个纵横天下的铁血君王。我不否认,我曾暗自庆幸,这个君王,竟是芷蘅的丈夫!那个传说中深爱她的男子!而直到城破之日,我才终于见到了他,那个嗜血君主李昭南,踏着北冥尸身血水,攻入皇宫。我亲眼看着曾对芷蘅鄙夷不屑的皇亲国戚悉数跪倒在她的面前,也许芷蘅不信,那时的我竟有一丝丝快意。芷蘅,母妃终于做了一件对的起你的事,对不对?可母妃终究不能原谅自己,若当时我能够选择留在水榭,你亦不会受尽了宫廷之苦,人生之辱。我看着,陛下死在我的面前,他痛苦阖眼的刹那,我眼角生泪,赫然发觉,这个男人,我到底对他还是有情在的!而不论是他还是芷蘅,如今的惨剧,若没有我,许都不会发生吧!我苦笑,也许最该死的人,是我!于是,我冲向陛下的身体,那柄穿透了他身体的长剑,亦结束了我的生命。那时,我最后看芷蘅一眼,她一身华贵,面容复杂,然我与陛下的这段孽缘,如今只落得满目沧桑悲白发。而这……到底又是谁的悲剧?何必执念?烹了多年的莲心茶,此刻,我才终于知道,莲子的心,是苦的!心碎。血流。眼泪决堤。 番外:若有来生——江沄【后传敬请期待】 - 欲火皇妃 - 忧然 初见他时,他是沉默寡言、却清高桀骜的大沅朝三皇子。犹记得那是一天雪夜,雪片落得轻柔凄美,御花园中的梅花树盛放如雪梅花,梅的白与雪交织,雪的洁净与梅相融,晨,便会融化成一缕缕淡香,沁人心脾。我时常这般站在梅花树旁,静静看着,一看便是一夜。这也正是我常常入宫的原因,但,我终是懒于应酬之人,更不屑巴结奉承宫中妃嫔、皇子公主,故而大家看我的眼神大多是冰冷厌恶的。我并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直到那一天,我送父亲远征,那一次,我格外担心,因父亲的军中多了一位特殊的新将——大沅皇子李昭南!初闻此事,我震惊非常,亦曾规劝父亲此番勿要前往,携皇家之人出征,本便要小心翼翼、谨慎万分,更何况此人才不过年满十四,然而父亲却置若罔闻,丝毫听不进去,更每每提及李昭南的名字,眼里便有明光闪烁。他对他似十分欣赏。我无法,冲动之下,在御花园拦住他,那时,雪后初晴,梅色更艳,一缕冬阳照进他冷冷眸光,瞬间便结成一片寒霜。这样的目光,我是极少见的,他看着我,面无表情,我反而一时愣住,他虽只有十四岁,可我却恍惚觉得,他的目光深如四十岁的沧桑男子。他漠然问我:“有事吗?”原本满心的愤懑与发泄,在这样的目光下变得徒然,第一次,我有了这种感觉——缴械投降!从前的我,无论面对谁,面对什么事,都绝不会低头,可这一次,我输了。我无法面对他的目光,只是垂首,转身说:“不要给我父亲添麻烦。”他没有言语,而我迅速的跑开,莫名的,心内一阵震荡,跑了一忽,我才终敢回头看他,他依然远远的站在回廊中,似乎凝视着一树梅花,妄自出神。那一刻,他眼中的冷光融入了阵阵梅香,忽然,柔和了几许。我心里亦不知不觉平静了。从此,我再也无法将眼神从他身上离开。我会不自觉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就这样几个月过去,我进宫的次数似乎越来越频繁。那一战后,他便一直随父亲出征,在父亲口中,他是生死不惧的铁血皇子,是冲锋在前、无往不利的战神。终有一天,他被封奕王,受百官崇敬、万民敬仰。而伴随着这一切的,还有无数流言蜚语甚嚣尘上。传说中的他,暴虐、残忍、风流成性。他从不将谁放在眼里,也包括他的父皇李稔。然而,我却知道,这不是我默默观望了这么久的男人。我看在眼里的,更多是他的落寞与黯然,但这一切的一切,就如同一夜冷雪,只是一夜,便会过去。终有一天,我如同往日般站在御花园一株梅树下默默等他来时,他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江小姐,你要看我到什么时候?”我猛然回头,他的声音有点冷,可目光却似乎有一瞬柔光。他叫我江小姐,显然他早已知道我是谁,我苦笑,他怎会不知?这样睿智英勇的男子,如何会不知有一双眼睛,不时的盯着他?我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可最终想要实话实说。“我对你感兴趣,不可以吗?”这已经是我能说出口,最明显的实话了。我禁不住面上火热,努力垂首,我没有看他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仅仅与我错身而过……我顿时感到心中凉了半截,那种被霜雪覆盖的感觉令我心寒。这时,我才发现,有一种东西已经深深埋在了我的心底,我回眸看他的背影,落寞无言。这之后,我便再难见他了,直到那一场巨变!我父亲江洪被控私通阿那,我全家被灌上满门抄斩的罪名,那时,我曾感到万分绝望,天牢之中,我只记得那一缕阳光,在融融夏日里,成为我眼中唯一的一缕。他来到天牢,难得他此时仍旧不忘父亲之恩,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他痛心疾首的样子,父亲却看得淡然,他只是望向我,希望李昭南可以救我一命。此时的我,早已没有了昔日梅花树下的心境,我看着他,对着他的眼神许是冷无温度的吧?我看到他眼里瞬间的惋惜与叹息,他看了我很久很久,终于点头去了。父亲似乎十分信任他,他关上牢门的刹那,父亲的唇角有一丝笑意,他看着我:“以后,你要好好报道奕王。”我一惊,父亲竟笃定他定能救我吗?可一切出乎了我的意料,亦出乎了父亲的意料。次日,李昭南大殿之上,求娶于我,李稔念在父亲赫赫战功,最终允下了,听闻李昭南亦想要保住哥哥,然李稔言留女不留男,而哥哥命薄,未能等到行刑之日,便病死牢中。也是在那一刻,我感受了帝王之家的冷酷无情,李稔竟将我全家行刑之日,定做了我与李昭南大婚之时。能够嫁给心仪的男子,本该是多少女人心中所愿,可我……却不能。那一天,泪水伴我一路,喜房之内,我只想同父亲同去。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李昭南踏进房门之时,却并非一个人,我大惊,自行揭下盖头,我看到父亲憔悴却欣慰的面容。我泪如泉涌,扑到父亲怀中,父亲抚着我的肩:“我终于看到你出嫁了,只可惜你哥哥他看不到。”我缓缓抬眼看一边的李昭南,他依然面无表情,大红色新郎服未能令他的目光更加温暖,反而更显得冰冷了些。我望着他,却只有一句:“谢谢……”他微微点头:“本王要连夜送将军出城。”我一怔,他言下之意是,新婚之夜,我要独守空房。说来可笑,我竟是由衷感激的。于是,那一夜后,我便成了奕王府众多妃妾中最耀眼的奕王妃。也是那一夜后,我成为了这座府中所有女人的眼中钉。我只觉得好笑,我全然不在意这些,我在意的只是这圆满的结局里,总有不圆满的失落。夏日,梅树只是枯败的一株,我如从前一般,站在这株梅树前,一站便会是一整天……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事,突然站在我的身后:“你以为我同情你是吗?”我不语,他亦没有再说话,只是陪我站在枯败的梅树旁,这一天,他陪我站了整整一天。而后,他只要空闲,便会陪我站在这株梅树下,久而久之,他不在时,我便感到格外失落。有天,及至黄昏他都没有出现,闲来无聊,我便抚琴一曲《胡笳十八拍》,心乱则琴声不静,我愈发心烦意乱,正当此时,有笛声传来,那音似浩远天边一缕浮云,又似茫茫漠原一片新绿,于悠悠不觉间安稳住了我的琴音。我这才抬头看去,只见李昭南站在不远处,他以笛声和我,眼神在暖阳下,熠熠有光,那巍峨如雪山的身姿,被阳光笼罩一层淡淡金色。我恍惚了,彼时,亦是这样一瞬间的眼神,令我心驰神往。而今,这一瞬,变得那样长,那样美好……一曲终了,他缓缓走向我,深深望我的眼:“威武将军江洪之女,智慧绝伦、博览群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几乎集所有女性的优点于一身,只是性子清傲,过于好强,不愿屈就于人,更从不会低头,曾令众多豪门子弟上门求亲,不得而归,而我李昭南又何其有幸?”那是我听他说过最好听的话,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那之后,他再没有过甜言蜜语,即使,我们的身影在奕王府中再不相离,即使,我们会共奏一曲及尔偕老,他亦不曾说过那样好听的话了……好景不长。为不给他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我几乎不会出门,可我想不到,他会突然出现在奕王府,被很多人传说称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的男子!我尚不明原因,李昭南便突然推门而入,他本该是赴宴而去,去而复返,一瞬间,我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不容我解释,当即拔刀相向,她似乎想要解释,一剑刺穿了那男子的心脏,血流了满地,我吓住了,本要解释的我,却亦像被那一剑刺穿了心般,忽然不想说话。我只是问他是否信王牌,答案显而易见,他自是不信,然他刺向我的那剑,我知道,他有意避开了要害,我倒在一片血泊里,冷冷的看着他,我至今仍然记得他当时的眼神,那样冷酷……我咬牙,强忍心中所有悲愤,冰冷的对他说:“从此,我再也不欠你!”他的表情震骇,我昏迷前,看见一个女人的影子映入眼帘,那个女人就是孙如妍!这个我甚至不曾正眼看过的侧妃。之后,我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时,爹已在我身旁,却痛心疾首,骂我忘恩负义,恨不得我死去,我一言不发,眼泪倒流回心里,我不许它们夺眶而出。我看着一边不语的李昭南,那些美好忽然变得好残忍。最终他在爹的央求下放了我,为了我的颜面,亦为了李昭南的颜面,他令我离开大沅,自生自灭,而爹,便当从没生过我这个女儿。他对我说,从此不要再回来,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我倔强的扬着头看我,咬紧嘴唇,我看得出,他恨我,于是,好强的我不等到伤好,便毅然离开!我走时,没有带走任何东西,我只身离去,有一刻,我果真是绝望的。可我更加不甘,我牢牢记住了孙如妍那个名字,和那个女人稍纵即逝的得意笑容。我甚至笃定,是她陷害我的。可伤我最深的,还是令我付出唯一深情的那个男人……当时情,今日恨!俱化作绵绵细针,刺痛着我……这痛,持续了整整十年!我终于知道了原因,他如此不信任我的原因,是因为他不信任的是所有女人,可那时,我已经身在塞外,远离大沅,化名沅心!对他的恨,似乎没那么深了……对他的心,却似乎更深了……我虽远在阿那,却努力搜集了他的一点一滴,而令我震惊的却是,那个嗜血冷酷,从不容挑战、不容忤逆的奕王,迷恋上了一位女子——北冥国九公主杨芷蘅!更令我震惊不解的是,这女子,竟是在大婚当天与李昭南一夜风流的女子,而李昭南却可为了她,三年不近女色,那不是我印象中的他!难道,这些年,他的变化竟是如此惊人吗?为了她……那名动一时的栖霞杨妃?我曾在心中冷冷鄙夷她,更鄙夷李昭南,直到唐世言来到阿那,将我带回大沅,我见到她时,才知道,原来,她拥有那般绝世的姿容,与洁净的气质。她与我,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相同的是,我们爱着同一个男人……我试图重温旧日情怀,却发现,一切都回不去了……我并非痴缠的女子,在眼看着昭南为她而做的改变后,我清醒的意识到,过去的,只能过去……我决定离开,离开之前,我去冷宫,见到了孙如妍,不得不承认,我不虚此行,此行之后,我赫然发现,李昭南的身边围绕了太多敌人,还有太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于是,我又决定留下,我看得出,他很困扰,为了我,他与他深爱的女子有颇多误会。我心里疼痛,强颜欢笑,只把精力放在如何帮他引出潜藏的敌人上。而他面对我时,复杂的眼神,取代了当年梅花树下温暖的目光。可我依然不悔……因为……在我临死之际,看到了他为我而流的眼泪,和痛彻心扉的眼神……可是昭南,你也许不知道,我愿为你付出一切,包括你……曾有过你,我的一生,已经足够!【全书完】…………………………本书已经全部完结,将会有唐世言和容嫣非后续故事的《后传》呈现,一个公主如何去做山寨夫人?而昔日江沄闺蜜的突然回归,昭南和芷蘅又将面临什么?一切精彩都在《三嫁皇妃》——《后传》中为您呈现,即日起稳定更新,请支持^^多多留言,多多提出宝贵意见,谢谢欢迎加入,然然的群:4426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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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沅江山尘埃落定。唐世言依旧回到山中,这片大山,仿佛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连绵山脉,浮云缭绕,阔远江山,万里无垠,在唐世言心里却及不上这山之一角,云之一色。山间云白,欺梅胜雪,月上枝头时,亦有流云轻轻浮动,在月色下,隐隐是美。容嫣非亦爱上了这片山。唐世言常说,令容嫣非这般委屈的与他常居山中,实在对她不起,容嫣非却不在意,更说他变得罗嗦多了。她早已爱上了山里无拘无束的日子,山间狩猎,河边赏景,无不是她心头大爱。每到午间饭后,山里便会响起清脆的马蹄声。“夫人,慢点。”一男子声音有些不安。“怎么?你跟不上吗?”红衣女子英姿飒爽,长发随疾风飞扬,更显得精神。“夫人……若是帮主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您慢些……近来这山里有些不太平。”男子一脸徒劳的样子,他知道,即使是他这样说了,夫人也绝不会听。山风忽然静了,马蹄声渐渐弱下来。男子一惊,抬头看时,夫人已经停在了前方不远处。他惊喜的加快了马步,奔到夫人跟前:“夫人。”“嘘……”夫人食指压在唇上,“别出声,有动静。”男子静心听着,这才发觉似乎远处,亦有马蹄声急促而来。“小白,今儿个有什么人要上山来吗?”夫人问。小白摇摇头:“未曾听说。”言才罢,便觉马蹄声愈来愈近,正自犹疑,便见果然有一人一马自山雾中迅速而来,朝着大堂而去。那人马神骏,身姿纤柔,自夫人面前一晃而过,她分明看见,马上乃是一名女子。“女人?”夫人一声喝,立时策马追去,“小白,追……”“夫人,那是……”尚未说完,夫人早已挥鞭而去,草原女子,自小马背长大,骑术精湛,每每陪着夫人放马山上,都是小白的噩梦,在这山中,骑术可与夫人相提并论的,恐怕只有两人,一个便是她的丈夫、一山之主唐世言,一个……是已多年未回山中的一个人……只是一瞬间神游,他便已跟不上夫人。夫人正追着,前面的马亦如她适才一般忽然停了下来,马上女子,勒马回眸,如墨长发散在山风中,飘散淡淡丁香味。夫人尚未言语,那女子却先发制人:“你是谁?何以在这山中?又为何跟踪我?”夫人一怔,倒是笑了:“你问我是谁?这正是我要问你的!你是谁?为何在这山中?”“我是谁?”那女子冷冷一笑,如星美眸明光一烁,柔美的脸,便若这山中白云,美得安静,只是眼神逼人,“在这座山中,还没有人这样质问过我。”“哦?看来亦是山中人了?我却为何不曾听说过你?”夫人暗自握住腰间短刀。那女子目光微低,笑了:“看来你想要动手了吗?”夫人一愣,她只是戒备她而已,这般细微的动作,却逃不过对方的眼睛,她怔愣间,只见那女子,已然抽出长剑,剑风与山风和鸣,令人耳边生寒。这女子她确定面生的很,她一身柳翠色短裙,原是精炼的打扮,但裙摆上的花纹却是含苞待放的牡丹,透露着华贵与优雅,她安静的眼神里,亦隐有几分傲气。见她持剑的样子,功夫该是不弱。夫人自更不能示弱,在这山中,尚没有一个女子可以胜得过她。她亦要拔刀之时,只听小白的声音焦急的响起:“别动手,别动手,都是自己人……自己人……”自己人?夫人最是惊诧,那女子却蹙眉一思,小白驻马喘息说:“这……这是……这是咱们帮主夫人容嫣非,这……这……”说着,转头看向夫人:“夫人,她……她是咱们小姐叶柳萱。”“小姐?”容嫣非从未听唐世言提起,这山中有如此一人。叶柳萱细眉一挑,上下打量起容嫣非,但见容嫣非一身胭红色,面容俏丽,风致翩然。她一笑,意味不明:“原来,你便是传说中的阿那公主,却甘愿留在大沅山中的女子,人称……公主夫人的容嫣非。”“是啊柳萱,都是自己人,误会,都是误会……”小白显然略有紧张。他偷眼看容嫣非,只见容嫣非首先收回了短刀:“原来是小姐,倒是我上山时日不久,未曾听说过,失敬了。”叶柳萱点头:“好说。”她亦收起手中长剑,转身策马,直奔山堂而去。容嫣非微微凝眉,此等倨傲性子,她倒是觉得她像一个人,那记忆中,并不喜欢,却不得不敬之人——江沄!为何,她会给她这种感觉?莫名的,叶柳萱的背影,令容嫣非心内隐隐不安。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小姐?为何这山中人要这样称呼这位年轻女子?又为何她在大沅的时候,无论唐世言还是李昭南都从不曾提起这样一个人?这些年,她又在哪里?容嫣非看向小白:“小姐?她到底是谁?”小白一怔,轻轻低头,脸上竟流露些许难色……容嫣非眉心愈发深凝:“莫非……还有何说不得吗?”“没……没……”小白尚不曾言语,只听容嫣非一声娇喝,“我自己去问唐世言!”“夫人……”小白才出声,容嫣非的马,早已疾驰而去。山雾被踏散,林间惊起一阵鸟鸣!坏了!看来安稳日子要过到头了。小白心中默念,迅速追着容嫣非上山而去………………………………………………………………………………后传开始更新咯(^o^)/~。欢迎大家跟我讨论后传剧情哦,三嫁皇妃VIP群:44261023读者 Crazy girl做的视频,大家可以看下,非常谢谢这位读者http://www。56。com/p22/v_MTA3NjkwNjI3。html?pstyle=1 小姐柳萱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来到山上,聚义堂,柳萱、唐世言正在堂中,容嫣非见二人谈笑风生,叶柳萱的脸上淡去了适才的骄傲与冷漠,若浮云般飘渺的秀美容颜,中原女子柔美的莞尔微笑,似令庄严冷肃的聚义堂有了几分柔和。唐世言见容嫣非进来,转头说:“嫣儿,来,过来认识下柳萱。”容嫣非走到唐世言身边,目光却与叶柳萱交汇:“适才见过了,叶小姐驰马山中,英姿飒飒,气度不凡。”唐世言爽朗笑道:“那是自然,柳萱的骑术怕是不输你我。”叶柳萱谦然垂首:“你真是太抬举我了。”唐世言摇手:“好,就是好!我们的柳萱小姐何时这般谦虚了?说吧,这次回来有何要事吗?怕你不是无缘故的回山来吧?”叶柳萱美目噙着笑,清可照人的眼眸里,映见唐世言的身影,那清便不知是喜是泪?眼神低落间,叶柳萱已转身背对唐世言与容嫣非,望向大堂门外一方如洗碧天。“听闻江沄姐姐已去了?可是真吗?”叶柳萱微微回首,神情悲悯。唐世言收敛了笑:“嗯,怎么?柳萱你竟认得江沄?”江沄虽是老帮主女儿,但却连唐世言都未曾见过,便已然带着满心伤痕远去大沅,柳萱多年前便已经离山而去,又如何知道江沄?叶柳萱叹息道:“自是识得的,我与江沄姐姐自小长大,她虽最常一个人,可我十分欣赏她,渐渐的她亦与我熟络了,我才发现其实她是个心思敏感脆弱的女人,并不似她外表的坚强,而我与她……”叶柳萱说着,顿了一顿,她望着唐世言,忽而一笑,清澈目光凭空多了惆怅,许久,才道:“我与她……多少有些相似,故而如同知己。”“那么你这次回来……是……”唐世言不解叶柳萱复杂神情,叶柳萱避开他的眼神,转而望向一脸疑惑的容嫣非,“再有,就是来看看你,我们山里的公主夫人。”唐世言一笑:“嫣儿啊,你与嫣儿定亦会是好友,嫣儿与你亦有许多相似。”容嫣非看着唐世言,唐世言容色欣喜,略有兴奋样子。她心里隐隐不快,看向秀美如云,却眼神冷淡的叶柳萱,那种不安伴随着不快愈发深了……………………………………………………………………………………“叶柳萱是谁?为何小白要称她小姐?”唐世言令小白带叶柳萱回她曾居“流云阁”,容嫣非与唐世言回到二人所居“山明居”,容嫣非闭门一句,隐隐含着质问。唐世言一怔,随即看着容嫣非笑道:“呦,嫣儿你用的什么脂粉?”容嫣非一愣,唐世言朗声笑道:“好大的一股酸味儿啊……”容嫣非脸颊一热,随即说:“你正经点,我在说很正经的事情,为什么,从来都没听你提过她?但是看山中人,却对她十分尊敬。”唐世言见她容色郑重,亦收敛了笑,倒一杯茶,半晌,才说:“因为柳萱已经离山多年,便觉不必提起,叫她小姐,乃因为她曾是这山中唯一女子,善骑射、精音律、诗词歌赋无一不懂,才女之名曾享誉山中,只是她不愿招摇罢了,很多年前便离山而去,这是她离开后第一次回到山里。”容嫣非怀疑的看着他,唐世言的话似乎避重就轻。“为何称她小姐?她又为什么离山而去?”容嫣非追问,唐世言微微垂首,轻笑说,“不是说了?她曾是山中唯一的女子,自小在山里长大,因讨人喜欢,亦得老帮主欢心,视为己出,又足智多谋,多才多艺,故而大家尊称她小姐,为何离山……”唐世言略微犹豫,终究说:“那毕竟是柳萱私事,过去了这许多年,我们旁人不好随便与人言说。”唐世言眼神闪躲,容色似乎有异,虽然只是不易见的一瞬,亦逃不过容嫣非的眼睛。随便与人言说?自己对唐世言来说,便是随便的什么人吗?容嫣非正要开口,唐世言却起身说:“对了,我找苏占还有事商量,可能会晚些,你便先歇息,不必等我。”唐世言说着,转身而去。心内的不安愈发强烈了,容嫣非看着唐世言匆匆而去的背影,一种异样感觉油然而生,她不想不信任他,可是……他的行为与言语,却不得不令她怀疑,叶柳萱与他,或者说与这座山,恐怕有着不寻常的关联…………………………………………………………………………夜晚,山风清冷。一勾冷月,月华似霜,容嫣非独自坐在房中,直至深夜。苍白的月色,笼罩连绵山脉,自李昭南登基后,此山已更名炼帝山。帝王出炼狱,一山忠义,唐世言以山为家,而容嫣非亦早已视这座大山为自己的家,可今日突然来到的叶柳萱,却令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一阵失落。她赫然发现,她对这座山还了解太少,对唐世言亦从不曾追问过去。优秀如他,又怎么一直未曾婚配,直到遇见她呢?她曾想那是命运与缘分使然,可叶柳萱的出现打破了她天真的想法,唐世言的背后一定亦如李昭南般,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过去。想起李昭南,容嫣非心中一亮。最了解李昭南的除芷蘅便是唐世言了,那么最了解唐世言的,自然亦非李昭南莫属!思及此,容嫣非拿起佩刀,夜色浓,似欲滴墨,冷月流云,容嫣非跨马踏月,向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后传】虽以唐世言与容嫣非为主,更会有昭南和芷蘅的感情继续,大家有什么建议和意见,都可以留言给我哦。今日完更(^o^)/~ 夜行深宫 - 欲火皇妃 - 忧然 夜里深宫,更有庄严。月色令清冷宁静的宫宇深沉无际。容嫣非一身红衣,仿佛是夜里绽开的红莲花,迅速向栖霞殿而去。容嫣非公主,宫内之人皆熟悉她,她所到之处,畅通无阻,只是到栖霞殿前时,被云儿拦下来。“公主,这么晚了,您这是……”“我找陛下有要事。”容嫣非向宫内望望,云儿为难说,“陛下和皇后刚歇下了。”的确,宫内已昏暗,似只有微弱的亮光,该是外殿照亮的烛。“刚睡下?那就劳烦姑娘通报一声了。”容嫣非神情严肃,云儿倒略有犹豫,怕是真有什么要事,万一耽误了,可如何是好?容嫣非见她迟疑,忙道:“姑娘,我趁夜从山中来,自不会是不打紧的事。”云儿想想,月冷风凉,容嫣非踏夜而来,唐世言并未同行,莫不是山中出了什么事情?她自也知道,山中乃算得上是陛下的强力后援,若真真出了事,确是不好交待的。“好,姑娘稍后,我这就去通禀。”云儿匆匆进去了。………………………………殿内,熏着淡淡的紫苏香,烛影动香烟,云儿小心的在外殿口轻声说:“陛下,皇后,唐义公夫人求见。”内殿,李昭南慵懒的睁开眼,浮香帐如云似雾,他大约觉得自己听错了,该是在梦境中吧?芷蘅却轻声叫道:“昭南……这么晚了,公主来做什么?”李昭南这才觉得不是梦境。他缓缓起身,朝着殿口看去:“云儿,可是容嫣非公主?”云儿在外应了:“是的,陛下。”李昭南立时眉心一紧,披衣下床,自行点燃了内殿幽幽烛火,芷蘅看见他面容紧肃,眸光如鹰,似是如临大敌:“让公主在外殿等候。”“是。”云儿应声而去。“昭南……”芷蘅亦披了云绸外衣,水样的柔软裙摆摇曳满地烛光。李昭南望着她,略微抱歉的说:“芷蘅,原以为会有几年太平日子了,只怕又生事端,看来,有些事是瞒不住的,便只怕公主与唐世言因此事而分歧。”“你知道公主此来何事?”芷蘅惊讶道。李昭南沉默一忽,才道:“我希望不是因为那件事。”说着,走出内殿,芷蘅紧随其后,外殿,亦被燃起了明亮的烛火,李昭南见容嫣非一身夜色,急匆匆的样子,心下有些许踌躇。芷蘅看出他的心思,连忙先开口:“公主怎么这么晚了,还进宫来?定是有要事吧?”容嫣非冷冷说:“哼,我可是兴师问罪来了。”芷蘅怔忪,望一眼李昭南,李昭南眉一肃,芷蘅亦凝紧了眉心,容嫣非心下倒是生疑,她原本一句玩笑,哪里有什么要事,只是好奇心驱使而已,怎么李昭南的表情会如此严峻?不如索性装下去。“你和唐世言联手瞒着我,他至今都不肯告诉我,那么我只能来问你了。”她刻意模糊来意。李昭南长叹一声:“你到底还是知道了。”容嫣非甩头,坐在一旁梨花藤椅上:“那是自然,纸永远包不住火的,既然他不肯详说,我便只好进宫问你了。”“公主,此事……”“陛下。”芷蘅忽然打断了李昭南,她见容嫣非神情闪烁,更有意避开李昭南的目光,若是她平日的性子,早就将事情脱口而出,这般闪躲,怕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也说不定。芷蘅走到容嫣非身边,笑容柔美:“公主,只怕是在生唐世言的气吧?”“我当然要生气!也生你的气!”她转头看着李昭南,李昭南似明白了芷蘅的用意,便连忙住口,没有接话,待芷蘅问她,“公主,到底是什么事?他们两个惹你这样生气?”容嫣非微微迟疑,依然说:“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我们从何而知?”芷蘅笑着说,“昭南说瞒不住你?呵,他不过随口说说,难道你们夫妻夜里吵架,能这样快的便传进宫里了?再者说,即使再快,也快不过公主你的马啊?”“我们才没有吵架。”容嫣非不再假装,走到李昭南身前,“我问你,山里的小姐是怎么回事?她究竟是何人?”“小姐?”李昭南仔细思索,遥远的记忆里似乎有这样一个女人存在过。他猛然一喜:“柳萱吗?柳萱回来了?”“怎么?连你都这样兴奋的?她在你们山里便这样有地位?”容嫣非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唐世言的在乎,李昭南的重视,山里人的尊敬。这女子,简直就是江沄再世。“那是当然的。”李昭南心下微宽,原来,她竟然是为了柳萱而来,“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大半夜的快马进宫?”“那不然还有什么事?难道你和唐世言还有别的小阴谋瞒着我?”“没有!”李昭南连忙撇清,看着容嫣非,倒有些好笑,“呵,看来,柳萱是让公主殿下醋意大发了。”容嫣非脸上一热,顿时犹如燃烧的红烛:“谁……谁醋意大发了?倒是你们,躲躲闪闪的,这女人就这么来历不明,这么说不得吗?”“哪里有说不得?叶柳萱,皇宫御医叶檀之后,自小与叶檀学医,医术精湛,曾救山中弟兄无数,大家尊她一声小姐,说起来,她与江沄……倒是闺中密友。”提及江沄,李昭南神情难免黯然。曾经的往事历历在目,于江沄,他终究是亏欠了。芷蘅连忙接过话来:“公主,她有何不妥吗?”容嫣非看着李昭南,他说得如此坦率倒不像是说谎:“倒是没有不妥,只是唐世言他遮遮掩掩的不知为何?若他如陛下一般这样坦率说出来,我怎会担心什么?”“哦?”李昭南朗声笑道,“你原本在担心什么?”“我……”李昭南神情可恶极了,她转头不理他:“那么皇后,你可知道叶柳萱吗?” 阿那之乱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神情可恶极了,她转头不理他:“那么皇后,你可知道叶柳萱吗?”叶柳萱对于芷蘅来讲的确是陌生的名字。芷蘅摇摇头:“我却是不知的。”李昭南这样兴奋,可芷蘅亦是不知的,容嫣非微微低头,半晌,又看向李昭南:“可是为什么,唐世言不肯与我说她的来历?又为什么要回避关于她的事情?”往事如昨,李昭南亦渐渐收敛了笑容。那已是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之后,叶柳萱离开大山,一去再无音讯,如今回来,该是放下了吧?“这……想来唐兄不过怕你误会。”李昭南声音放低了些,转过头去。芷蘅眉一凝,看出这其中定然有事。容嫣非亦疑道:“真的?”她不信,只是这样一个身份而已,御医之后,光明正大,有何说不得的?倒是叶柳萱看她的神情,令她心里不安亦对她顿时没了好感。李昭南连忙说:“自是真的,朕岂会胡言?”容嫣非知道,他们兄弟二人,惺惺相惜,生死之交,李昭南自小视亲人为仇人,便与唐世言的感情,更加珍贵,若是唐世言不肯说的,李昭南自然也会极力的为他隐瞒。她并不怀疑李昭南所说叶柳萱的身份,但她身份的背后,一定有一段往事,是唐世言刻意回避,李昭南刻意隐瞒的,更是他们谁也不愿再说起的。莫非,这个女子竟有着与江沄类似的身份?容嫣非心下一思,倒微微笑了:“好,我姑且就信了你们的,我走了,不然被唐世言知道,恐怕要笑话我几个月。”李昭南与芷蘅对望一眼,芷蘅眸光微凝,凝眸之间,李昭南知道,她已看穿了自己的心事。待容嫣非转身出门,李昭南方走到芷蘅跟前,轻轻揽住她,他目光深情:“芷蘅,相信我,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芷蘅笑笑:“我当然相信,而且我相信,是为了唐世言。”李昭南点头,却沉沉叹息。比起一个女子叶柳萱,芷蘅倒是更关心李昭南先前担心的事情。“昭南,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芷蘅直接问道。李昭南回头望她,一夜烛光摇乱星色,窗外更深露重,夜的静谧,太过冰凉。他微微沉下眉,低声说:“阿那出事了。”芷蘅一惊:“何事?”李昭南在殿中踱来踱去,月色染尽,冷烛烧残,许久都没有说话。芷蘅静静的等着,并不追问他,她知道,他定是在心中思索着要从何说起。看他适才的样子,想必阿那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才会令他如此难以开口。夜将尽,芷蘅一直坐在软榻旁,神情安然,李昭南终于开口说:“你不追问我吗?”芷蘅笑笑:“你会说,我何必追问?”芷蘅的体贴却更令李昭南眸色沉重,他坐在她身边,深深望她:“芷蘅,若唐世言、容嫣非皆如你知我一般,我便怎会有如此为难?”芷蘅摇摇头,半缕月光泻地,半缕月光落在她的脸上:“我一直认为,唐大哥才是这世上最知你之人,有时我甚至都会嫉妒他呢。”这自是玩笑,李昭南当然知道,可他还是笑了:“是吗?你的意思是让我实话实说了?”芷蘅点头:“自然的,有隐瞒反而会令之后产生不必要的隔阂。”李昭南沉思一忽,想想的确如此,他与唐世言之间,只怕已经无需那许多顾虑,他是他放心将背后交给他的人,还有什么是不能共同面对的?“其实,此事于我于大沅并无碍,我只怕唐世言难为。”李昭南叹息一声,深眸黯然,“阿那发生内乱,容尔丹只恐王位不保,可容尔丹并未求援大沅,想必亦是不想令公主卷入这场祸患中,而我……难为在……若告知唐世言,唐世言定然亲赴阿那,到时我又是否要派兵驰援?”“当然要。”芷蘅略微惊讶于他的犹豫,李昭南不是无情之人,容嫣非公主屡次救大沅、救他二人于水火,他怎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且先听我说完,若我派兵随唐世言出征阿那,反而会对容尔丹不利,言他勾结大沅,早有臣服之心,此次阿那之乱,谋反的容克凡便是以容嫣非公主和亲大沅为由,言容尔丹贪生怕死,且早与我大沅密谋,吞并阿那,若我大沅此时派兵驰援,岂不坐实了他的罪名,可若我不派兵前去,只怕……万一容尔丹失败,唐世言与容嫣非公主恐无法返回大沅,更有性命之忧,而两国交战亦在所难免,那时,容克凡定要以唐世言容嫣非为要挟,于我大沅甚是不利,我岂能不忧心?”芷蘅静静听着,这军国大事果然繁复,这其中的纠结与关系错综复杂,果然非一朝一夕可有个主意。“我想,容尔丹也是考虑到了这一层,才不向我大沅求援,而容嫣非与唐世言住在山中,若我不传消息进山,他们是不会听闻这等事的。”李昭南站起身,沉沉叹息,这件事如此棘手,到果真难倒了他。“若只令唐世言带山中之人前去呢?”芷蘅蹙眉,山中之人,亦是多次救援他们于危难之中的功臣。李昭南摇摇头:“不行,若是从前还好,没人知道我与那座山的关系,可如今天下皆知,我与唐世言与那座山的牵连,令唐世言带山中之人去,还是一样会落人口实。”“这……”芷蘅一时也没有主意,她走到李昭南身边,良久,才说,“倒不如先将唐大哥传到宫中来,与他商议,我想……总能有个办法的,你们曾经历了那么多战役,这一次,定亦可有个万全之策。”窗外,天空呈现一抹灰白色。只怕快要天亮了吧?李昭南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明日继续四章连更^_^ 不似当年 - 欲火皇妃 - 忧然 容嫣非连夜策马回山,只希望唐世言还没有发觉。她悄悄回房,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一看,床铺没有动过的痕迹,唐世言也没有回来,看来这次是谈事情又谈了一夜,她松下口气。“你去哪儿了?”忽然,身后传来唐世言低沉的声音。容嫣非惊声尖叫:“啊……你……你……”她吓了一跳,心跳失速,唐世言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唐世言一身青衣,和昨夜比只是换了一件衣服,他清朗的目光略有倦色,笼着几分阴沉,面无表情,有点可怕。容嫣非镇定下心,才开口说:“我能去哪儿?就……只是出去跑跑马啊,又睡不着……”“胡说!”唐世言厉声打断她,“我已问过了夜里巡山之人,说你半夜策马下山去了,去哪里了?”“你这么凶干嘛?你大夜里的也不理我,我还不能自己去找些事情吗?我只是进宫找皇后聊聊天也不行啊?我一个人在山里,又不比阿那,你不陪着我,我也没有什么朋友,我能去哪儿?除了宫里,除了栖霞殿,我能去哪里啊?”容嫣非一句话,似饱含了许久以来积蓄的抑郁。她坐在桌旁,隽美容颜冷下来,令唐世言一怔。容嫣非从没有说起过她的孤独,更没有对唐世言表露过分毫思乡之情,可不代表她从不会想念,而自己,也的确忽略她太多,这么多年的一个人,他尚且不习惯多一个人在身边的日子。唐世言口吻立时温和:“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你的心情,我以为……”他没有说下去,容嫣非表面上是如此坚强洒脱的女子,可她到底是个女人,需要关怀和爱,需要体贴与体谅。容嫣非看看他,她不是矫情的女子,刚才那番话,若非急了,这辈子也不会说出口:“算了,什么对不起,近来也没什么事情,倒是不如,你陪我回阿那一次,可好?”唐世言见她微笑,脸色亦和缓了,走到她身边,揽住她肩,深深看着她:“好,这也是该的,如今天下太平,想必陛下也没什么事情找我,到了阿那我们就多住些日子也无妨。”容嫣非开心的靠在他的胸膛:“真的吗?太好了。”正说着,门外传来苏占的声音:“帮主,宫里传来消息,陛下召您还有小姐入宫。”一句话,令气氛倏然凝结。容嫣非推开唐世言,略有失望的坐下,双手撑住脸颊:“看来,又走不了了,我有时候嫉妒死陛下了,他的事在你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唐世言笑笑:“你不是说真的吧?呵,别在意,也许只是找我到宫里比试比试,看来他也是没仗打,手痒了呢。”“他找的可不止是你啊。”容嫣非着有用意的看他一眼,美眸被阳光渲染一层淡淡暖色,显得极是耀眼。唐世言忽然觉得,容嫣非越发美貌了,自成婚以来,似更多了女儿家的娇媚与多情。他走过去在容嫣非脸颊上轻轻一吻:“别闹脾气了,等我回来,我们就计划去阿那,就我们两个人……”容嫣非耳边酥痒,微微笑了:“好了,快去吧。”唐世言点头,转身而去,容嫣非倒是奇怪,昨夜她才进宫见了李昭南,今天李昭南就召见唐世言与叶柳萱,会不会有什么牵连?而想起昨夜李昭南的异常反应,她本来想留在窗外偷听,可是李昭南对杨芷蘅的保护实在过于细密,她没有一个可以藏身偷听的地方,也便作罢了。她想想,李昭南找唐世言与叶柳萱,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单独找芷蘅聊聊呢?心中一定,才连夜赶回山里的她,决定等唐世言走后,再次下山,入宫一探究竟。她非要搞明白,那两个人到底有什么事瞒着她,那个叶柳萱与唐世言之间,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唐世言带叶柳萱前去皇宫,一路,叶柳萱言语也是不多,自她回来,从来都是淡漠的,几乎很少说话。“柳萱,这次回来似乎很多心事。”唐世言略有没话找话之嫌。叶柳萱面无表情:“有心事又怎样?到没了说话的人。”“如果你愿意,就说给我听吗?”唐世言徐徐前行,晨色褪尽了,有别样的阳光,金灿灿暖融融的。叶柳萱看向他,默然笑了:“你已有了对你诉说之人,却……不是我。”她低下头,言语之间,有隐约悲伤。唐世言一怔,他无意触动她的心事,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终究没有放下。“若是因为当初……”“我自己性子如此,与什么都是无关的。”叶柳萱抢着说,好像怕他说出抱歉的话一般,她转头凄然笑了,“我不需要你的抱歉。”阳光落在她墨色睫毛上,一缕一缕的安静如初,当年,也是这样的阳光,令她迷蒙的睁不开眼,他的一句取笑,却不想成为了纠缠彼此这许多年的根由。“到底是我对不起你。”唐世言轻声叹息,叶柳萱却释然说,“世间的事,本便是料不准的,就好像……”她没有说下去,她想到了江沄,唐世言见她神情悲伤更甚,不禁道:“柳萱,既然回来了,我们便不提当初了。”“可有些事不提,却只怕是心里永远的遗憾。”叶柳萱眼里有深深怅然。她望着一方天际,唐世言恍惚觉得,她与自己所言不是一回事。“柳萱,你在说什么?”唐世言凝眉,望着她。她转头看着唐世言,忽而有一丝郑重:“我想去祭拜江沄,不知如今的陛下是否应允。”唐世言略微一愣,失笑道:“这有何不可?”在唐世言看来,这是一件太过稀松平常之事。叶柳萱面色却黯然:“却只怕如今的陛下,不再是当年的奕王。” 芷蘅之惑 - 欲火皇妃 - 忧然 “如今的陛下确实非当年奕王。”唐世言朗然笑了,阳光明媚在他的眸光里,叶柳萱有些许恍然,仿佛,日子回到了多年前般。他笑得可恶:“他啊,可是变了不少,变得……有感情多了,而且……越来越会为别人着想,我啊,有时都嫌他婆婆妈妈的,哪儿来那么多顾虑。”“是吗?”叶柳萱垂首,快走了几步,再不曾言语。……………………………………栖霞殿,这样的时节,总有馥郁花香。才踏进殿来,便有扑鼻芬芳,令人心旷神怡,满园栽着的梅花树,落尽繁花,苍枝却遒劲,宛如一条条有力的臂膀,保卫着这座殿宇。唐世言与叶柳萱来时,李昭南已坐在殿前等候,他身边的女子,一身湖水色长裙,波纹浪卷一般的层叠错落,上缀了精心绣了的白色小花,其貌若湖水里静美的莲花,出尘不染,又独具风情。叶柳萱上下打量她,唐世言忽然碰碰她的身子:“柳萱,还不参见陛下、皇后?”“不必了。”李昭南笑着说,“柳萱也不是外人。”叶柳萱却盈盈低了身:“参加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她目光凝在芷蘅身上,芷蘅微笑迎上她的眼神,却微微一愣,叶柳萱的目光里带着若有似无的审视,又似乎颇有些冷。她看看自己身上衣裙,并无不妥,又仔细想过了,并未见过这个女子,为何,她的眼神怪怪的?叶柳萱亦是美貌的女子,气质到与江沄有几分相近。芷蘅忽的记起李昭南曾说,她乃江沄闺中密友,这也便不奇怪了吧?她只在一旁低头不语。只听李昭南道:“柳萱是长大许多了,越发标致了。”叶柳萱只淡淡看他一眼:“那又怎么及得上皇后半分?”芷蘅一怔,抬头看她,她眼里依然是远远的疏离,丝毫没有一点热情。芷蘅不知为何,心里有隐隐不安。李昭南却朗声笑道:“芷蘅啊,你们各有千秋。”“看来唐世言说的果真没错。”叶柳萱挑眉看向他,笑着说,“你果真是变得多了,如今不但话多了,还这样会说好听的话?却不知是和谁学来的?”芷蘅不知不觉感到一束目光尖锐,但,当她抬头看时,却又消失不见。叶柳萱与李昭南调笑时的神情,与看着自己时候的样子,大不一样,芷蘅手心莫名渗出丝丝凉汗,这女子,为何会给她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当时看到了江沄一般……正想着,叶柳萱开口说:“陛下,我想去祭拜江沄姐姐,不知可否?”提及江沄,李昭南依然是许久的沉默,他缓缓走到桌案边坐下,看着茶碗中漂浮着的几片茶叶,目光里,也沁入了茶的苦涩般。“这有何不可的?”李昭南叹息一声,“去吧,朕随你一同去,朕也是该去看看她了。”叶柳萱低下头,见他伤感,冰冷的目光里,也嵌入几分柔和。唐世言见气氛一时凝住,连忙说:“对了,陛下找我来到底所为何事?不是闲聊天吧?”唐世言知道,李昭南找他,多半不会为了闲事。 梅香蘅苦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这才说:“是有一件天大的事,要与你商量。”李昭南说着,看向芷蘅:“芷蘅,你且先带柳萱到宫中好好走走,她多年未回过大沅了,怕是生疏多了。”芷蘅点头:“柳萱姑娘,我们便先去花园走走,这个时候,御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呢。”芷蘅顺其自然的搭上她的手,叶柳萱却看她一眼,丝毫没有情绪,她没有答话,只是将手抽了出来,径自向殿外走去。芷蘅一阵心凉,莫名的蹙起眉心来………………………………与叶柳萱来到梅花园,多年过去,皇宫中的梅花树枝干依然遒劲,若是冬日,梅花一定依然是醉人的芬芳吧?梅花依然,可人却已不同。叶柳萱一路不言不语,芷蘅望着她清冷的样子,亦不敢多做言语,自从她进了栖霞殿,自从见了她,她的心里便一直充满不安,这种奇异的感觉一直持续,无法消散。叶柳萱停在一株梅花树下长久不语,芷蘅终究道:“叶小姐,这个时节,这梅花园倒是没什么好看,倒是不如赏菊,早菊该是开了许多了……”“从前,无论是什么时节,江沄姐姐都喜欢在梅花园散步,所以,这栖霞殿里满园子的梅花也是江沄姐姐最爱的吧?”叶柳萱忽然打断了芷蘅,芷蘅微微一诧,涩然笑道,“江姑娘清雅坚强,便亦似这梅花……”“江姑娘?”叶柳萱搭在梅花枝上的手指忽的一紧,“你是这样称呼江沄姐姐的?”芷蘅一怔,江沄虽再宫中住过多时,可到底与她并无太多见面,她们之间,更多的,想必是来自李昭南的述说。芷蘅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叶柳萱只是凝眉望她,冷清清的眼里,有隐约怨怒之气,不过只是一瞬,便消散在秋风之中,她转头叹息:“果然,自古新人换旧人,年华易抛,落花逐水,到底都是要变的……”芷蘅心一颤,叶柳萱显然话里有话,她的言辞之间分明透露着敌意。“皇后娘娘喜欢梅花吗?”叶柳萱的声音重归平静,听不出适才的半点情绪。芷蘅亦努力压抑住心中不悦,道:“梅之清远,香溢四方,自是喜欢的。”“那雪呢?”叶柳萱转头,目光清美。芷蘅道:“雪之洁净,自亦是喜欢。”“那么雪美还是梅花更美?”叶柳萱眼里远远的忧伤似越来越近,越来越是逼人。芷蘅惑然不解,但叶柳萱乃李昭南的贵客,况且,见李昭南见她的样子,颇是亲切,她竭力克制自己,沉一声气道:“雪白梅香,各领风骚,却无法、亦无需比较!”叶柳萱眉梢儿微动,随而笑道:“答错了。”答错了?这该有什么答案的吗?不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之事吗?见芷蘅疑惑的样子,叶柳萱只笑嘻嘻的道:“人更美……”芷蘅心中莫名的一刺,叶柳萱状似不知的样子:“怎么?皇后娘娘不知道吗?也难怪,触景伤情,许是那之后,陛下亦无心再与谁赏雪论梅了吧?”那之后?什么之后?“江沄姐姐曾问陛下,雪美还是梅花更美……陛下答,人更美……”叶柳萱依然自顾自的说着。芷蘅一怔,再笨亦听得懂,这个叶柳萱虽是笑吟吟的,可她自与她来到梅园,便句句不离江沄,她的眼中话里都带着若有似无的敌意,她,该是来者不善的吧。她知道,已与昭南如此了解,更经历了江沄之死,那个可敬可佩的女人,她早不该受到挑拨,可叶柳萱的样子却果真令她不舒服。她不再强装皇后的端持,面露微微不悦:“叶小姐倒是很了解陛下,却不知陛下这些年已爱上了杜衡草?园子后,是整片的杜衡。”秋风微凉,不及叶柳萱眼里的清冷:“还是爱梅的好,梅花虽寒却有远香,不似杜衡之苦。”叶柳萱柔美的眼角微微一动,端庄的眉眼间便有一丝挑衅。芷蘅亦不示弱,这个女人,虽有江沄般的优雅高贵,却并不见江沄一般的气韵与风华。“杜衡虽苦却不因时节而败,不似梅之刹那,叶小姐,秋寒,这园内向来风大,而我向是耐不住的,便请恕芷蘅不能奉陪……”芷蘅从来都是不否认自己的小气,叶柳萱既然没有善意,更时时的提到江沄,冷嘲热讽,她便不需再对她客气。她一身华贵的流红绫丝裙,裙裾逶迤,绣着密密匝匝的夜合花,行动之间,若风拂雪,轻盈如一只翩然蝴蝶。叶柳萱看着芷蘅的背影,叨念一句:“陛下果然变了,竟会喜欢这样弱不禁风的女子。”芷蘅听了,却没有停下脚步,对于叶柳萱,她无法对她有好感。…………………………栖霞殿,一缕秋阳落如金锦,晴秋无雨色,却又总是会无端的落下小雨。李昭南对唐世言说了阿那之乱,他凝视着唐世言的神情,他向来调笑的表情变得肃重后总会显得可怖。唐世言许久不语,李昭南却无法揣度他的心事。这一次,他是真的看不懂。唐世言似乎在挣扎什么,又似乎在思考什么,有几次,他看看他,却欲言又止。“唐世言,你和朕之间,有话向来直说,不需要避讳,你亦不是避讳之人。”李昭南龙眸晶亮,诚挚万分。唐世言知道,他与李昭南乃过命之交,根本无需在意那么多,但此次阿那之乱涉及国之大事,他不想也不愿用兄弟之情,来强李昭南所难。“此事,要我与嫣儿去说好了,陛下便不必操心了。”唐世言终究开口,他清朗的眼睛从来看不见皇宫的繁华,容不下朝权的斗争,可偏偏他却总是深陷其中。他最好的兄弟,是大沅皇帝,他最爱的女人,是阿那公主。这便注定,他的一生都无法过上闲云野鹤的日子…… 留在宫中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点点头:“也好,毕竟于嫣儿你更加了解些。”说着,殿门开启,芷蘅盈盈走了进来,脸色微微凝暗,她看一眼李昭南,李昭南却向她身后望去,奇道:“柳萱呢?”芷蘅一怔,道:“也许在赏梅吧。”“这时候哪里有梅花可赏?”李昭南笑道。芷蘅看他一眼:“那可未必……”她说完,看向唐世言,只见唐世言脸色亦是微微暗淡,想必李昭南与他是直说来的,不过此时,她却似乎了解了容嫣非,叶柳萱给人的感觉,的确令人不快,然而,无论是李昭南还是唐世言却又偏偏对于她有颇多喜爱似的。唐世言见芷蘅看他,连忙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李昭南:“哎呦,皇后,您可别这么看我,一会龙颜大怒要了我的命,我可吃罪不起。”芷蘅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他,忙道:“他?他舍得杀你?那真是稀奇了。”她望一眼李昭南,李昭南悠悠淡笑:“谁说的?说不定哪天,我一个不小心,真要了他的命呢!”这兄弟俩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芷蘅知道不过调笑罢了。这些年的李昭南已温煦多了,眉宇之间淡去了一丝阴郁幽冷,添一分儒雅之气,春风化雨般,似乎只要看着他,心头便是安逸的。适才的不快似乎一扫而光,芷蘅笑道:“那我可等着看。”她也说笑,三人都是会心笑笑,正当此时,叶柳萱走进殿里,神色之间隐有疏冷。“柳萱,怎么了?”李昭南走过去,关问道。唐世言亦道:“这是赏梅花赏得触景伤情了吗?”芷蘅站在另一边,不自觉的心中微异,李昭南与唐世言对于叶柳萱的似果真特别关切。她不做声的转身走回内殿,却听李昭南道:“柳萱,不如留在宫中多住几日如何?”芷蘅突地站住脚步,回头看去,恰好对上叶柳萱有意无意望过来的眼神,她眼神里带笑,悠然道:“好啊,只是不知皇后娘娘是否欢迎。”“当然,芷蘅向来待人和善,更好朋友呢。”李昭南并没有回头看芷蘅,便自行答应下来。叶柳萱却笑道:“哦?那如此,便要打扰皇后娘娘几日了。”芷蘅涩然一笑,点头道:“好说。”她不亲不疏的口吻,李昭南却并没在意,与唐世言两人和叶柳萱在外殿之中闲话家常,互道别来之情,直到黄昏,唐世言才离开了。而叶柳萱被安排在栖霞殿最是清幽的一间宫阁——落玉阁,所谓落玉,全因那殿阁内青石地面中有碎玉在其中,十分别致。可见李昭南对于叶柳萱的看重。而这份看重亦在不觉间,传遍宫宇……………………………………………………………………读者做的《三嫁皇妃》修改版完成了,里面的昭南芷蘅很符合我想要的气质呢,唐世言和容嫣非也是,江沄的图也非常喜欢,谢谢她:http://www。56。com/p22/v_MTA3NjkwNjI3。html?pstyle=1喜欢【三嫁皇妃】的可以加群:44261023 她的目的 - 欲火皇妃 - 忧然 夜晚星沉,芷蘅懒懒靠在窗边,秋夜风凉,窗外的梅花枝依然遒劲。梅花盛放之时,是最冷的冬,而这梅花树却是四季坚强。“在想什么?”身后的声音闲淡,却悦耳动听。那是芷蘅多年来最安心的声音,只要能听到这个声音,就感觉自己无比幸福安全,她依然望着窗外,幽幽说:“是雪美还是梅花更美?”杜衡的辛苦气息淡淡拂进窗内,李昭南半晌不语,走到芷蘅身后,缓缓抱住她,他的气息如暖流,令芷蘅感到温暖,她微微闭目,靠在他的肩头,享受他的怀抱。他轻轻吻她的脸颊,温柔得如同轻轻月光,芷蘅甚至后悔问出那句话,自己为何要如此在意叶柳萱的挑拨?她明知道那是挑拨,可是,她就是这样,天生小气爱吃醋,即使知道李昭南对她深情至极,亦是不免如此。他的气息依然安静,吻着她的耳垂:“人更美……”芷蘅双眼倏然睁开,他的吻依然沿着她柔腻的雪颈婉转而下,落在她的肩骨上,芷蘅的心,不自觉一痛。人更美!果然,这才是最对的答案!她的手指缓缓自他的发上滑下来,触碰到他愈发棱角分明的脸廓,那是百般难描的棱角,多年的风霜洗礼,多少的九死一生,这棱角之中,有帝王的艰辛,有与自己坎坷,亦有与江沄的擦身而过……那些都是属于他的,是他生命中无法略去的。她都知道!于是,她却努力告诉自己,不应该在意、不要在意、不许在意……她再次缓缓闭目,任由他的温柔将她包围。她渐渐的……沉溺……“陛下,有急奏。”浓情之中,忽然一句通报,李昭南叹一声气,轻轻放开芷蘅,芷蘅望着他扫兴的神情,他却不得不转身出去,芷蘅望着他的背影出神,直到看不见了,依然还是盯着他消失的那个门口。直到外殿之中传来一声厉呵:“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朕……一点都不知道?”有奏折被摔在地上的声音。芷蘅这才回神,一惊,正要走到内殿口仔细听,窗外却有声音叫道:“皇后……”芷蘅回神看去,但见一个红衣女子飞身入内殿,只是眨眼,便盈盈站在了自己身前,正是容嫣非。这深夜之中,为何她会在此?芷蘅道:“公主?怎么是你?唐大哥已经回去了。”“我知道,我不找他。”容嫣非看似笑吟吟的,芷蘅看了看她道,“呵,公主……莫非又是为了叶柳萱而来?”“就是。”容嫣非与芷蘅并不避讳,她走到芷蘅身边拉着芷蘅的手,“皇后,你诚心的告诉我,那个叶柳萱和唐世言到底有什么古怪?”芷蘅笑笑:“有什么古怪?我倒是没听说……”说着,那笑渐渐凝结了,芷蘅的眼神有淡淡愁色。“怎么了?还是有古怪是不是?”容嫣非看着落玉阁的方向,“哼,我就知道,唐世言闪闪躲躲的没有好事,我本早到了,可陛下一直不离开你的身边,我都没机会接近,我现在就去落玉阁跟她决斗一场。”“不……”芷蘅知道,自己无意间的落寞定然是令容嫣非误会了,“不是的,公主,别误会,我并不知道叶柳萱与唐大哥是否有什么。”芷蘅曾与容嫣非聊天时候,听她提起过,他们阿那的女子,若是有情敌出现,两名女子是要决斗的,败下阵的,是要自动离开那个男人。芷蘅的眼神变得迷惑:“其实公主,你问我叶柳萱与唐大哥有什么古怪,我却还想知道,昭南与她究竟是什么关系……”“什么?不会吧?”容嫣非一惊,“陛下也……”“我不知道,应该不是,只是我感觉上很奇怪。”芷蘅拉容嫣非坐下,“公主,实不相瞒,昭南对我说,柳萱是江沄的闺中好友,而叶柳萱对昭南和江沄之间的事情,非常了解……”容嫣非大概懂了:“她跟你说了什么?对不对?”难怪自己一见叶柳萱就不喜欢,这和自己才见江沄之时一样。“她说,雪美还是梅花更美,昭南会说,人更美……”芷蘅望着窗外的梅花枝,“结果昭南,果真是这样说……”容嫣非忽然有不好的预感:“皇后,那……陛下为何留她在宫里?”“昭南……似对她十分爱护……”芷蘅道。“唐世言也是吧?”容嫣非极是有同感,唐世言言谈间与神情间,亦有对叶柳萱的爱护。她站起身,“皇后,你可不能这样好说话,这深宫之中,有多少人在嫉妒你?有多少嫔妃绞尽脑汁要得到宠幸?你也知道……她们……”容嫣非忽觉失言,连忙止住,芷蘅却懂了:“我知道,因我不能生育,皇家不能无后,朝臣的压力令昭南每个月都会有两次临幸其他嫔妃,为了这个,后宫早已经斗开了。”“你知道就好,而这个叶柳萱这次回来,我不相信是平白无故的。”容嫣非提醒芷蘅,“若说她是为了凭吊江沄,她早该来了不是吗?干嘛等到今天?”芷蘅心一颤,此话甚是有理。不错,若叶柳萱只为凭吊江沄而来,为什么要等到今天呢?她不禁拧紧眉,忧虑更深,容嫣非望着落玉阁的方向,若是如芷蘅所说,那么叶柳萱该与唐世言没什么,不过自己多心了?可是在大沅,芷蘅是她唯一的朋友,她若回来是为了李昭南,那么她也不能袖手。“皇后,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你尽管来找我。”容嫣非直觉,这女人不简单,而芷蘅又太简单,若这女人玩起手段来,芷蘅绝不是对手。何况,她若是江沄的好友,想必耳濡目染,亦有江沄的智慧心机,到时候只怕李昭南都未必能够招架。“我只希望,她不过是回来看看而已。”芷蘅亦望向落玉阁的方向,落玉阁还燃着烛火,烛光里,一个女子倩丽的剪影,似在执笔而书。若不看她的样貌,只是这一行一动之间,到果真如同江沄一样! 危机四伏 - 欲火皇妃 - 忧然 “她好像江沄是不是?”容嫣非亦有这样的感觉。“不。”芷蘅道,“她的行至之间似乎是像,气质亦有相似,只是……没有江沄的气韵,那种与生俱来的雍容与大气。”“不管怎样,我只知道,若是她果真因为陛下而回来,你斗不过她。”容嫣非直言不讳,殷殷看着芷蘅。芷蘅眉心如凝:“我希望她不是,公主,多谢你。”宫宇深深,芷蘅极少与宫妃们交心,因为她知道,她无法与分清她们真心与否,少作往来,便不会卷入是非,容嫣非也便成了她唯一可以交心畅谈的人。容嫣非正要再说什么,却听脚步声近了,容嫣非忙道:“皇后,我先走,若有事,便令云儿到山里找我。”她说完,忙跃身出窗外,秋风簌簌冷,芷蘅心里多少安然一些,心里有话说出口了,还是会舒服很多。她转头看向李昭南,李昭南却目光阴沉沉的。“何事忧虑?”芷蘅关问道。李昭南一掌拍在桌上,愤怒不堪:“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压下了陵南旱灾、西和疫病的折子?这已是两月前的事情,朕……竟会不知?”“竟有这等事?”芷蘅亦不免惊讶,自李昭南坐稳天下,又有谁敢对铁血天子有如此隐瞒?江沄临死前,曾说过的话忽然闪过脑海。李昭南,太过孤高,这样便无形中与朝臣们对立起来,而朝权之争向来激烈,李昭南又只信任唯有虚衔的唐世言,那么,便难免有人有不平之气,不服之心。如此一来,便会有许多连带之事,久而久之,差不多是要浮出水面了。“这些事,统归营部黄玉中,可朕却不信他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私扣奏折,他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李昭南眉心盘踞盛怒丛丛,芷蘅叹息说,“可是,如今祭天大典在即,却不宜大动干戈。”李昭南许久不语,他当然知道,祭天祭祖乃大沅盛事,若是这其中出现差池,不但令天下笑话,他亦无法对万民交待。可受灾的黎民想必早已恨透了朝廷吧?他愤愤不已,却知道为今之计,只能暗中行事,但是唐世言想必要与容嫣非解决阿那之事,这个时候,他又该信任谁呢?……………………夜晚山风总是冷的。山里月色清明许多,容嫣非回到山里,这一次,她长了记性,进屋之后,先行点亮蜡烛,果然,见到唐世言站在窗边等她回来,只是令她想不到的是,这一次,唐世言没有劈头就问,而是缓缓的转身说一句:“舍得回来了?”容嫣非知道,回来不见自己,他一定知道自己又进宫了。“嗯,回来了。”容嫣非道,“陛下找你说什么了?大事?”唐世言略微一顿,随即笑道:“哪有大事?只是柳萱回来了,我们闲话家常,说得久了些,不过你与皇后不是说得更久吗?怎么样?有什么大事说来听听?”“还贫?”容嫣非看看他,却敛住了笑,他虽然依然调笑,可眉眼间却有隐隐一丝疲惫忧虑,难以掩饰。“你怎么了?陛下找你果真有要事,对不对?很严重吗?”容嫣非问道。唐世言摇摇头,握住她的手:“哪里?嫣儿,我之前不是说陪你回阿那吗?怎么样?我们什么时候走?”“哦?”容嫣非立时喜上眉梢,看来果然没事,也许是等自己回来等得疲累了,“真的可以吗?那……我们随时可以走啊,明天就走……”“呵,倒也不用那么急吧?”唐世言宠溺的将容嫣非抱在怀中,容嫣非俏脸微红,“我很想父王呢。”唐世言脸色忽然郑重,久久凝望着容嫣非。他的手指,捋开容嫣非脸颊边的一丝发:“嫣儿,这些年让你与我在这深山中,真是委屈了你。”“哪有委屈?”容嫣非连忙道,“我喜欢这里,这片山无忧无虑的,多好……”说着,想起了叶柳萱,在叶柳萱出现之前,她一直觉得她已经是这山里人,可是直到叶柳萱出现,她到处听闻着山里兄弟对叶柳萱的喜爱,她却渐渐觉得自己像个外人。芷蘅那句“爱护”忽然明晰在脑海里,不错的,李昭南与唐世言对于叶柳萱都有着深深的爱护。“我不问叶柳萱为什么离开,那么我能不能问,叶柳萱为什么回来?”容嫣非眼神忽然探究,“为了……陛下吗?”唐世言一怔,倒是笑了:“你想什么呢?陛下和我都当柳萱妹妹,柳萱回来不过是回家,有什么为什么的?”“唐世言,你和陛下可一向敏锐,真的没有想过为什么一个离开那么多年杳无音讯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吗?”容嫣非凝视着唐世言的眼睛,唐世言微微蹙眉,说实话,容嫣非说之前,他到真的没有想过。“陛下,将她留在了宫中,还留在了栖霞殿落玉阁,这样的礼遇……”“嫣儿,你这话和我说说就行了,可别去和皇后说啊。”唐世言打断她,忽然转过身,“她……我是说柳萱,与陛下绝没有什么,你不要乱想。”唐世言踱步到窗前,月光如轻细的棉纱,笼着一层星色,唐世言的眉心却紧紧凝结。容嫣非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只是坐下道:“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我看她与江沄颇有些像呢,也许……会爱上同一个人也说不定,现在江沄死了,若她想要陛下的话,也不怕对不起好友啊,她与芷蘅又不认得……”唐世言转身道:“哎呀,你的想象力什么时候这么丰富了?我说柳萱对陛下绝没有非分之想,你放心吧!”容嫣非挑一挑眉:“你倒是了解她?”唐世言一怔:“好了,我们说回阿那的事情吧?要不……要不就后天走吧,明天我要交代些山里的事情。”唐世言起身走开,容嫣非看着他,就是觉得蹊跷:“你不是说不急?”“可你不是急?”唐世言一边说,一边朝门外走去,“你先睡,我突然有个急事找苏占。”他说完,便关门而去,不知为什么,容嫣非突然感觉叶柳萱这三个字,似乎特别敏感……………………………………今日更新五章,万字更新,敬请期待。叶柳萱到底有什么目的?朝廷隐藏什么危机?阿那之行又将会怎样?一切精彩尽在《三嫁皇妃》后传! 心中怨怼 - 欲火皇妃 - 忧然 次日,李昭南陪同叶柳萱祭拜江沄,天子出行自有排场,而所携女子却不再是皇后,而是另一个女人,落玉阁女子的传闻便越传越远……叶柳萱一路之上都没有多话,江沄陵墓之前,她甚至都没有流泪,只是那目光的怆然令人心中跟着难过。秋阳烧残,风卷落叶,凄凉的秋,恢弘的宫宇,寂寞的山陵。叶柳萱的悲痛全部在眼中,殷红如血,却终究不落泪。李昭南一路上看着,心里亦有难过,他陪叶柳萱回到落玉阁,她依然沉默。“柳萱,为何不哭出来?”李昭南知道,她想哭,却一直忍着。“哭?这些年,我早忘记要怎么哭了,那天之后,我的眼泪已经流尽了。”叶柳萱的声音哽咽,她明明伤心至极,明明想流眼泪。李昭南叹息一声:“你还是没有放下?这么多年,又何必执念?”“那么陛下,江沄姐姐对你可放下了吗?”她忽然回眸,一句话戳痛李昭南的心,他寒玉一般的眼眸更冷,顿时便失了光彩。他低头不语,叶柳萱苦笑:“江沄姐姐那般智慧绝伦的女子都放不下,柳萱不过普通女人,又如何能放下?”“可朕见你回来,见你与唐世言说话,都是那样活泼不拘……朕以为……”李昭南没有说下去,当年之事,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对于叶柳萱的刻骨铭心。这一段刻骨的记忆,只怕连唐世言也不知道。他或许只知道辜负了一个女子,却并不知道这个女子为他早已付出了一切……而当年的自己,跟唐世言亦不似如今这般,当年自己的性子也是冷傲又不群于世,这些情爱琐碎,他根本不会管。但而今不同,唐世言是他的过命之交,而叶柳萱是江沄视为亲妹妹的女子,自己对她亦从小怜爱,他却不能坐视。“柳萱,取代是忘记的最好方法……”李昭南幽幽的说。“所以,你一直风流、一直来者不拒,直到遇见了皇后?最终取代了江沄姐姐?”叶柳萱的每一句话都好像一根绵绵的针,不经意的刺痛着李昭南。他叹息一声:“我与江沄太像了,我们之间……是注定的。”“注定的什么?”叶柳萱殷红的眼终究流下一滴眼泪。提及江沄,只是满心的沉重,李昭南沉默不语,他与江沄之间太过复杂的关系与经历,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楚。“柳萱,这一次回来便不走了吧?”李昭南温声询问。“你希望我走吗?”叶柳萱看着他,盈盈目光里泪水忽如断线珍珠,一颗颗落得人心里凄凉。李昭南一怔,走上前一步,他不解自己是哪句话触动了她的心事,她竟忽然悲伤至此。“柳萱……”李昭南安慰的话尚未出口,叶柳萱便忽的投进他的怀抱,靠在他的肩上放声哭泣,泪水很快便浸湿了他肩头的衣襟,李昭南怔怔站着,他的手缓缓落在她的肩头,却不知要怎么安慰,江沄说过,他向来不会安慰别人。“柳萱……”“你不必说,说了也是没用的,你向来不会安慰人的。”叶柳萱抽泣着,幽幽抬头看他,泪光里,闪动他俊毅如削的脸,那被往事惊动的黑眸,颤颤一抖,叶柳萱道,“你不会赶我走吧?我没有家,没有父母,只有江沄姐姐……可是如今她……”李昭南一怔,原来,是这句话刺痛了她吗?他忙笑道:“怎么会呢?你也是朕的妹妹……是……”他原本要说,也是唐世言珍爱的妹妹,却没有说出口。“是什么?”叶柳萱却有着如江沄一般敏锐的心思,“是唐世言的妹妹吗?”李昭南怔楞片刻,苦笑一声:“朕果真是不会安慰人的。”“不,这次……未必。”叶柳萱破涕为笑,“我好多,唐世言,我……会当他哥哥的,你也会帮我,是不是?”“当然。”李昭南突发奇想,“若你愿意,可长留宫中,朕封你为御妹,封为湘云公主如何?”叶柳萱笑着摇头:“陛下好意柳萱心领了,只是长留宫中……陛下愿意,柳萱愿意,却怕也有人不愿意……”李昭南微微凝眉,不明其意:“你说谁?你怕宫中议论吗?”叶柳萱笑了笑:“跟江沄姐姐这么久了,唯一学会的就是漠视旁人的眼光。”“那是……”李昭南心里突地明白了,却笑道,“你不会说芷蘅吧?”“怎么?”叶柳萱道,“你以为她会高兴我留在宫中吗?”“那你便是多虑了,芷蘅心地善良,没有心机,虽然爱吃醋,但却不会不分青红皂白,你是朕的朋友,她亦会当你是朋友,你是朕的妹妹,她亦会待你妹妹一般。”李昭南提起芷蘅的样子,满眼尽是温柔。叶柳萱怔怔看他:“你的确变了。”“什么?”“唐世言说你变了,变得有情了。”叶柳萱似是感慨,亦似是叹息。李昭南笑道:“人总归要变。”“是吗?”叶柳萱凝视着他,“那么情呢?”李昭南修眉微凝,不语,他知道,她指的江沄。叶柳萱见他不语,岔开了话题:“你的皇后,却未必真的欢迎我,其实那天在花园之中,我们……算不欢而散。”“哦?”李昭南皱皱眉,他没有听芷蘅提起。叶柳萱点头道:“怎么?她没告诉你?我只不过说江沄姐姐最爱梅了,我只是触景伤情,没有恶意,但好像却触怒了皇后。”李昭南思量片刻,笑道:“不会,芷蘅不是这样的人,倒是你牙尖嘴利,想必是欺负了她。”叶柳萱搬起脸孔:“你不信?你真的以为这天下真有女人的心里,会允许你始终记挂着另一个女人吗?”李昭南眸光一冷:“柳萱,朕与芷蘅之间所历经的,不是你能想象,朕对芷蘅的信任,也不是你能想象……”“所以……她便可以如此恃宠而骄,所以……她便对江沄姐姐,连一声‘姐姐’的尊敬也没有,只叫她……江姑娘!”叶柳萱一把推开李昭南,蓄积在心里的怨怼终究喷薄而出。 只是妹妹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这才意识,她心里是藏着许多怨的,忙道:“这倒是朕的疏忽,不怪芷蘅,朕……从没有……”“她也是北冥国堂堂公主,从小礼仪德行,必然是知道的,却不知道要尊称江沄姐姐一声姐姐吗?你以为,她表面没有想法,心中便果然是情愿你追封江沄姐姐为皇后,情愿看着你余情不了吗?”叶柳萱的眼泪簌簌而下,她悲伤得似乎是想到了自己,那种感同身受,让她更加为江沄不平,为她难过不已。李昭南道:“朕没有余情不了,朕与江沄在遇到芷蘅前就已经过去了,只是江沄……朕与她毕竟曾真心相爱,她的死朕心痛,芷蘅怎会不了解?芷蘅虽是北冥公主,却自小经历坎坷,亦不是你能了解的……”李昭南转身:“你累了,好好休息……”“姐夫……”叶柳萱泪眼之中看着他的背影,“如今,我是否依然可以这样叫你?”回忆总是伤人。叶柳萱那时,是多么无忧的女孩子,她其实比江沄比李昭南都小了五岁,是名副其实的小妹妹,她懵懂之时,见到江沄姐姐这个冷漠的丈夫,总是会刻意逗他,虽然他从不笑,甚至不许这个无关的人叫他姐夫,可她依然我行我素,他知道她没有坏心,便没再管过她。李昭南点点头:“当然,朕……亦希望你可以真的快乐。”李昭南迈步出门,秋气扑面而来,有冷丝丝的凉,倒是令人头脑顿时冷静了。落玉阁里的一切都仿佛是压抑的沉重,差点就令他喘不过气。秋阳之下,栖霞殿里有几分凄凉。远远的芷蘅见他站在落玉阁门口,她着一身细丝薄纱,罩在锦缎裙上,秋风拂动,飘逸若仙子踏云而来。李昭南心中顿时安宁不少。芷蘅走到他跟前:“怎么不进去?”李昭南道:“才出来。”他揽着芷蘅的腰,漫步在梅园之中,他望望满眼的梅花枝,突然道:“芷蘅,这园子里该种些别的了,不然四季只有冬,这栖霞殿里才不会觉得荒凉。”“为何?”芷蘅道,“我并不觉得荒凉。”李昭南停在一株梅树下,修长的手指抚着遒劲的梅枝:“芷蘅,柳萱是个可怜的孩子,御医叶檀为人所害,她自小在江沄家长大,与江沄情同亲姐妹,又性子骄傲,与江沄有几分相似,有时说话或许刻薄些,又或许会针对你一些,你不要在意,更不要怪她,让着她一点。”芷蘅一怔,不解李昭南为何会说起这些来。“为什么这样说?”芷蘅看着他的背影,从他的口吻中便能听得出,李昭南对她果然是爱护和爱怜的,但亦听得出,只是对于一个妹妹的关怀。李昭南笑笑:“那天我让你陪她到园子里散步,她该是有给你难堪吧?”李昭南回身,深情目光脉脉的望着芷蘅。……………………晚上还有一章!!!!!!!!!!!!容嫣非与叶柳萱为何刀兵相见?!精彩敬请期待^^ 第328章、推荐新文美味王妃 - 欲火皇妃 - 忧然   通知:  新文《美味王妃》华丽丽出炉,大家多多收藏,多多支持哦^___^  “今天王爷要吃点什么?”“我要吃你……”“什么?”叶丝丝一愣,随后说:“好啊,王爷是要煎炒烹炸还是水煮……”“本王要活吃……”  他出征之前,在王府门口亲自宣布她为琉璃王妃,而她却是被他强占而来!  叶丝丝,琉璃居继承人,最大愿望就是将父亲的厨艺发扬光大,从琉璃女主到王府厨娘,又到宫廷御厨,为了这个愿望,她几度忍痛割爱,一块玉佩悬相思,小小女子,无意之间乱天下。  南宫龙痕,铁血王爷,冷酷傲岸,征战沙场,不择手段,却对偶然入府做药膳的女子,百般戏弄,后倾心爱慕,当街宣告她是他的王妃。  南宫龙烨,文治皇帝,性子多变,独爱美食如命,追求不息,为了将叶丝丝永远留在皇宫,不惜用尽手段,甚至要强纳弟弟的未婚妻……  美食诱人,美色诱心,美食美色,活色生香,珍馐小女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乾坤颠倒,众生皆叹! 似有**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怔楞,随即道:“她和你说的?”李昭南笑着点头:“算是吧。”“她还说了什么?”芷蘅玩味的打量他,唇角却有暖融融的笑意,“她还说了什么?让你迁怒于这满院子的梅花树?”这次换李昭南一怔,却随即笑道:“什么迁怒?”芷蘅笑道:“不是迁怒?却要除去这些梅花?”李昭南微微低头含笑,道:“我只是不想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对啊,我那么小气,可会误会的!”芷蘅一边走,一边望着满眼梅花树,梅花凋谢,余留枯萎的余香,余香萦绕在梅花枝上,仿佛四季不去,她虽不是最爱梅花,却也喜欢这满院子的梅花树,“若你只是因为如此,便不必了……”芷蘅深深望他:“梅花无辜啊……”李昭南的冷玉一般的眼有脉脉温柔,他笑说:“芷蘅,我就喜欢这样的你,虽小气,却懂事。”芷蘅笑而不语,二人相携走入栖霞殿。身后阳光一米如水,所谓荒凉的梅花园,有暖融融的浓情泻了一地………………………………唐世言想要尽快启程带容嫣非回阿那,只怕若是耽搁了,若容尔丹遭遇不测,容嫣非会恨李昭南,甚至是恨自己!李昭南有李昭南的苦衷,自己有自己的无奈,他每每看见容嫣非坦荡的样貌,便不能掩饰心里的纠缠于愧疚。若他只是唐世言,若他不是大沅天子的臣子,他就是带着一山人支援了容尔丹又如何?只是他不能,他,知道!谁都知道他是唐义公,谁都知道,他是大沅天子的过命之交。说不定,便会成为两国开战的理由。李昭南内忧犹在,外患不可再起,这件事情,他怕是只有以探亲的名义回到阿那,兴许才能免去这诸多麻烦。他一早向苏占交待了山中之事,便带容嫣非入宫。李昭南亦下了早朝,这天,倒是性子颇好,远远的,容嫣非与唐世言便听到一阵琴声。琴声淙淙如缠绵细水,弦音若一缕云烟轻轻过耳,留下的是纯净的安宁,听在人心里极是舒服。“这琴声真好……”连素来不懂大沅音律的容嫣非都不禁赞道。唐世言却笑笑:“是柳萱。”容嫣非眉心一凝,唐世言却没有注意,只是走进了院门,容嫣非感觉,自己从不是小气的女子,可为什么会对叶柳萱有如此大的介意?唐世言他没有走进院子,便知道是叶柳萱的琴,这份了解,不得不令她心生嫉妒。走进栖霞殿,果然,栖霞殿的院落里,长桌之上,素琴一展,女子一身淡紫色流纱,纱袖若水,素指纤纤,拨弄琴弦,琴音依旧不绝,如一点一滴的水珠落入心扉,清凉而舒爽。那抚琴的女子,容颜娇媚,眉眼带笑,眼角眉梢有不经意的勾动,那笑便变得妩媚忧然。对面长桌畔,坐着李昭南与芷蘅,芷蘅一身水红色挑花夜合裙,淡淡桃花的颜色令眉眼含着若隐若现的情意,她亦似乎沉浸在了琴声之中,与李昭南的对视便深情不已。一曲方毕,唐世言才道一句:“参加陛下,皇后……”李昭南早看见了他,亦不愿打断这段琴,他看看唐世言,又看看容嫣非:“你们二人同时入宫,可是有事?”李昭南明知道唐世言所为何来,却故意多次一问。唐世言便顺着道:“自是有的,实不相瞒,我想带嫣儿回一次阿那……她自嫁到大沅,还未曾回去过。”“咝……”女子的一声轻吟,众人回头看去,叶柳萱调香的手指似被香炉熏到了,她轻轻吹着手指,并不看他们。李昭南才转而道:“如此说来,到是朕的疏忽,便没有不许的理由了……”“你本来也没有。”唐世言瞪他一眼,一语双关。李昭南心里明白他的嘲讽,却不理他,谁让这次的确是要难为了唐世言:“打算什么时候走?”“明后天吧。”唐世言答道。“哦?这样急?”李昭南故意道。不急行吗?唐世言瞥他一眼:“可不是急吗?这年头可不就是皇帝不急,急死唐义公吗?”芷蘅止不住想笑,他自然知道唐世言调侃李昭南,容嫣非却有点摸不着头脑,两个人都怪怪的。此时,叶柳萱却插口进来:“如此说来,我今日的心血来潮,却正是时候呢……”容嫣非看过去,叶柳萱却看着唐世言:“唐大哥,这也算为你送行?”唐世言朗然笑道:“哈……可不正是吗?柳萱的琴可是我听过最好的琴。”“可不敢当呢……”叶柳萱眼神落向芷蘅,“似柳萱这等乡野之音,定是不如宫廷妙乐,想来皇后的琴艺定更高一筹。”芷蘅一怔,这些年,她因曾在山中与唐世言学画而画工长进,为了能更好的辅佐李昭南而看了许多书,只是这琴画她并不精通。李昭南道:“芷蘅并不好琴棋,不如让唐世言陪你和箫一曲如何?”唐世言瞥他一眼,就会将难题丢给他。不过他亦是很久没有与柳萱和鸣了。他刚要说话,却听容嫣非开口道:“琴箫和鸣?”她不屑的看一眼叶柳萱:“我们阿那女子从不爱这些个酸腐玩意儿,唐世言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好这个?”“哦?”叶柳萱眉目一滞,随后笑道,“这……却只怕是公主……不了解唐大哥了……”她说着,笑得如沐春风,眼角儿都带着春意,走到李昭南跟前:“是不是?陛下?”李昭南素来知道容嫣非性子,没有搭话儿。容嫣非心里的不满却蓄积太久,早想要发泄了:“我不了解?是你了解咯?”叶柳萱眼角睨一眼唐世言,一眼之间,感慨万千,她微微垂目,却不见低头:“那……兴许是……也不一定……”容嫣非心上一刺,为什么,她感觉叶柳萱刹那的神情有些落寞。唐世言亦微微侧目,似避开她的眼神。容嫣非蹙眉,怎么会这样?叶柳萱不是为了陛下回来的吗?可叶柳萱说起话来,怎么却好像和唐世言似有暧昧? 刀兵相见 - 欲火皇妃 - 忧然 立时有内侍匆匆上前,低身拜倒:“陛下吩咐。”“将此书信上山交与唐义公,命他速速前来。”李昭南容色凝重,内侍小心接过书信。李昭南转眼望向芷蘅,暗夜般的眸里,却浮起似笑非笑的光色,他不语,转回到内殿中。芷蘅跟在他的身后,他复杂莫名的神情,令她不解。李昭南那样的眼神,分明不见了大敌当前的忧色,究竟,他的心里在想什么?这一战,是否,真的可以在这一纸书信中,便避免了?……………………唐世言连夜来到栖霞殿。清晨,薄寒透襟,芷蘅一身素洁莲纹隐花裙裳,坐在李昭南身边,李昭南已换一身墨黑蟠龙袍,见过唐世言,想必便要去迎见阿那使臣。唐世言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显然李昭南的书信扰了他的好梦:“陛下,何事这样急啊?”李昭南龙眸深暗,目色沉沉:“你惹下的好事!”唐世言一怔,芷蘅亦是不解望向李昭南,李昭南拍案而起,沉冷的目光,龙颜大怒:“你可知阿那进犯大沅的真正动机?”唐世言一怔:“不是趁虚而入吗?”李昭南盯着他,唇角牵出一条冷酷弧线:“说吧,还打算瞒着朕吗?你到底……怎样得罪了容嫣非公主?”唐世言身子一震,容嫣非?这场战争竟与容嫣非有关吗?李昭南冷声笑道:“既是你惹下的祸患,你便去给朕解决掉,否则……不要来见朕!”李昭南回身背对他,怒气不消。芷蘅大惑不解,容嫣非分明不是这样说的,可昭南他……“昭南……”芷蘅才开口,李昭南便喝断她,“芷蘅不要求情,这一次……若解决不掉,唐世言,你知道该怎么做!”唐世言大骇,他为李昭南办事多年,李昭南一个眼神,他便明白他的想法,而他通常这样说,便意味着……唐世言不知,为何他如此动怒,但想必,如今已身为帝王的他,更加难测了吧?芷蘅不懂,看向唐世言,唐世言稍稍沉下口气,从容道:“好,你的命令,我从来不能不听。”他转眼对上芷蘅疑惑的目光,笑道:“若解决不掉,唐世言自会自裁于陛下面前!”说完,转身而去。“等等……”李昭南道,“回山准备迎战阿那,阿那提出的议和条件,朕不可能答应,这一战,便由你来应战!”唐世言转身,看着李昭南不容置疑的目光,他冰冷如铁,狠辣如鹰,从来都是如此,他似乎应该习惯了。唐世言施礼而去,背影隐没在晨光下,晨光明亮,可他的背影却显得沉暗至极。芷蘅走上前,不解的看李昭南:“昭南,明明不是那样的,你……”李昭南突然笑了,适才的狠辣阴森之色顿时消失。芷蘅一怔,李昭南笑说:“芷蘅,唐世言我太了解了,你单单要他为我出战可以,但若牵扯到旁的,尤其是感情,他却未必肯去,他这人啊,从来口是心非,嘴上永远比谁都恶,可实际上并非如此,这一次啊,我倒要让他吃点苦头,要争取容嫣非便靠他自己,我可不会以国事插手,容嫣非公主的心性,亦不希望他们的情感中有任何国家大事的牵扯,若是因阿那进犯而结成此姻缘,想必俩人心中皆会有芥蒂。”芷蘅想想,的确如此,但心里仍有疑虑:“可是,阿那的两个条件……若容尔丹不同意唐大哥与容嫣非公主之事,定要她嫁你为妃呢?”“芷蘅,容嫣非的性子,连乌刘国的婚事都能推拒掉,这又算什么?容嫣非说的不错,容尔丹此番亦并非非打不可,只不过他为乌刘国而破财迁怒大沅,又因这个冬,阿那储备不足,他不过想求个心安,要我大沅暂时不会进犯阿那,说白了,就是缺少信任,一旦有了信任,也便不会存在这场战争!”李昭南分析得头头是道,唇角笑意渐渐凝结:“唐世言,但愿这一次,你果真能处理好,解我大沅燃眉之急!”虽说,李昭南用计有意撮合唐世言与容嫣非,可是,容尔丹亦是野心勃勃之人,他恐怕到时候,容尔丹亦不会轻易罢手!“可是,亦不必将话讲得如此严重。”芷蘅仍然为适才李昭南的眼神而心惊不已,李昭南看着殿外晨光渐渐昼亮,沉声道,“自裁吗?我自有用意!”芷蘅怔忪,李昭南的目光太过复杂,仿佛有一层厚重的云,将心思隐藏极深,有时,她觉得自己早已了解了他,可常常在这种时候,他便又会是另一番模样,要人迷惑不解!………………容尔丹的使臣果然提出了同容嫣非所说一般的两个条件,李昭南断然拒绝,于是容尔丹当即下令,兵临瀛水,瀛水河畔,两军对峙,唐世言一身战袍,于秋风中瑟瑟而动。对面,阿那兵队临风而立。为首的女子,依然胭红一身,眉目清秀,眼神却忧色重重,如同浓重的秋色,沉在眸底,挥之不去,她望着对面的男人,战袍加身,目光肃然,他的眼光亦不再清朗如初,仿佛乌云遮日,有种看不透的纠缠。如今,大沅高举唐义公旗帜。战旗烈烈,容嫣非目光痴惘,容行山立马一边,喝道:“好个大沅天子,竟如此自傲,我大沅有心修好,他却不领情!”修好?唐世言一怔!李昭南并未与自己提及过阿那修好之事,李昭南的疾言厉色还在眼前,令人不寒而栗。他转眼看向容嫣非,容嫣非连忙避开他,神色冷冷的。唐世言道:“公主,没想到,我们再见,竟是在战场之上,刀兵相见。”容嫣非冷声道:“人生无常,原便如此?”唐世言沉了眉目:“一定要这样吗?”容嫣非面无表情:“别无选择!” 曾经情深 - 欲火皇妃 - 忧然 栖霞殿,暖香幽幽,芷蘅许久也没有开口问李昭南。倒是李昭南先开口道:“你不问为什么?”芷蘅笑笑:“却只怕,你们兄弟相互,你怕我去告诉公主,而在犹豫是不是要说。”李昭南一愣,随即道:“呵,如今我的心思却瞒不过你。”李昭南叹息一声,拥着芷蘅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窗,望窗外梅枝乱影,方道:“说起来,都是一句戏言惹的祸。”当年之事,李昭南娓娓道来:“当年,唐世言一句会娶柳萱为妻,谁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年,唐兄受伤很重,寒毒入心,江老帮主到奕王府向我求药,我亦要入宫才能拿到解毒的青雪珠,当时我并非父皇喜爱的儿子,定要费一番心思,亏得柳萱精通医术,她知道,最重要的便是要令他留存住体温,而……唯有……”他顿一顿方道:“唯有人与人之间肌肤相亲方才可以……”芷蘅心内大惊,看向李昭南:“莫非……”李昭南点点头:“是的,柳萱便是这样……一直留存住唐世言的体温,这件事……除了柳萱,便只有江沄还有我知道,当年的我,根本不会去关心这些事情,只道是一般的情爱纠葛,那时候我与唐世言亦不似今天这般要好,所以亦一直不曾提起,后来,柳萱对唐世言表明心迹,说不论他是伤还是好,都想要与他一生在一起,问他是否还记得当年的承诺,唐兄却根本不记得那个戏言,更坦言对柳萱从来无心,柳萱无法接受,便离开了鬼影山,再也没有回来……”“难怪……”芷蘅幽幽凝眉,一个女人,肯为一个男人如此,可那个男人却全然不记得曾经,的确令她情何以堪。可是,叶柳萱因此而困了这么多年,却亦是不可思议。“她困了这许多年……到底是要走出来的。”芷蘅看向李昭南,“况且,唐大哥现在有了公主。”李昭南摇头叹息:“所以,我与唐世言,都只想能尽力的补偿柳萱……她……已经在外漂泊了那么久,一个女孩子不知受了多少苦,我只希望她以后都不要再受苦……”李昭南说着,眼神怅然,芷蘅心里却微微一酸。李昭南的眼神怅惘幽深,似忆起了不堪的往事。芷蘅明白,他怕是想起了江沄,想起了因为他的误会和彼此的不信任而令她漂泊到阿那,受尽风霜飘零之苦,她一生坎坷,却没来得及享一天的福,便为他而死,他心里的愧欠之深,想必早已超出了那些原有的感情。而这种愧欠,令他看见了叶柳萱便自然的想到了江沄,一来,叶柳萱是江沄的闺蜜,又如江沄一般,曾人世飘零,如今回来,他只希望,她不要如江沄一般的结局,只希望,柳萱可以过的好,并不是对叶柳萱有多深的感情,是希望能将那些愧欠江沄的都补偿在叶柳萱身上。这也便是,她为何会从一开始就有异样感觉的原因。芷蘅亦叹息一声,如今想明白了这一切的缘由却反而释怀了,叶柳萱与李昭南什么也没有,而叶柳萱……亦可能是依着对李昭南的了解,她不断的提起江沄,不断有意无意的暗示,便是在增加他的愧疚心,而纵容于她。只是芷蘅不知道,那样心思聪敏的女子,如此做,是有心还是无意……☆一旁落玉阁,整夜都点着宫灯,宫灯幽幽的光火,似烧干了那女子一生的眼泪…… 阿那剧变 - 欲火皇妃 - 忧然 唐世言交待好了一切,想于三日后启程去阿那。他临走嘱咐苏占,定要随时报告山里的情况,唯陛下之命是从。不知为何,这次走,他总感觉会出事一样。此去阿那,来回至少数月,唐世言一路赶的急,容嫣非却要欣赏沿途风光。唐世言没什么心,却只怕误了去阿那的行程,万一容尔丹有个闪失,他与李昭南谁都无法向容嫣非交待。终究还是顺了唐世言,两人快马加鞭于十日后赶到了草原。广袤的草原浩浩无垠,苍穹之下,厚土之上,哀哀衰草连天,天色微暗,劲风吹得人瑟瑟发抖。秋气纵横的草原总是多了几分凄凉。但今天的风又似乎格外凉。容嫣非凝眉望着,这里怎么好像竟有了陌生的气息?她看一眼唐世言:“怎么不见巡队?”唐世言眉心深凝,下马:“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扶容嫣非下马,二人将马拴在近旁的木杆上,徒步走向父王的帐子,草原的风越发烈了,长长的草摇摆若碧波海浪。走到王帐前,王帐两边的守卫却突地将手中长刀横在容嫣非与唐世言面前。容嫣非一惊,瞪向二人:“你们做什么?不认得我吗?”这两个人容嫣非的确眼生的很,她倒是不认识,心中犹疑,父王向来不会令陌生人看守王帐。那两人互看一眼:“王正在歇息,任何人不得打扰。”“歇息?你去回说……”“夫人,既然王在歇息,我们便改日再来。”唐世言察觉异样,连忙拦住容嫣非,不令她表明身份,他不叫她嫣儿亦是怕有人报给了别人。容嫣非不解,却见唐世言向她眼神示意,便随着唐世言去了。……………………“没有巡队,一路无人阻拦你我走到王帐前,王帐前的侍卫我又不认识……”容嫣非喃喃自语,突然看向唐世言,“唐世言,我感觉不对,父王一定出事了,阿那一定出事了。”唐世言示意她小声,他拉容嫣非走到一边,低声说:“嫣儿,你从前在阿那可有要好的姐妹或者朋友?”容嫣非想了想:“自然有,你是说我们先去找她们?”唐世言点头:“如果能找到的话。”“好,离得最近的是我从小长大的扎尔将军的女儿,扎尔&#8226;兰依。”容嫣非想,找到兰依,亦可以问清阿那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扎尔将军毕竟是阿那重臣。唐世言想了想,还是觉得诡异,即使阿那有变故,也不能一路之上遇不见一个人?可为今之计,还是要找阿那之人问清才好。他随容嫣非来到兰依家,帐子内燃着昏黄的火光,有人影微弱的映在帐子上,容嫣非掀帘而入,如平时一般,没有什么礼节,帐子中的女子猛然回头,随即惊诧道:“公主……”容嫣非点头:“兰依……”兰依秀美的脸上惊未消,又多几分忧虑,她左右看看:“你……你怎么回了阿那?”容嫣非见她如此神情,显然她很不希望自己出现在阿那。“阿那是不是出事了?”容嫣非直截了当,她向来如此。兰依看着她,微微皱眉,似有难言之隐。唐世言索性问道:“我们一路而来,见不到任何守军,也几乎没有见到什么人?为什么会这样?”兰依望唐世言一眼,又转头望望容嫣非,叹息一声:“公主,你不该回来。”容嫣非心一颤,兰依的声音透着悲哀:“兰依,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阿那变化如此之大,想必……父王他……“公主,容克凡谋反,王……被叛徒出卖,被容克凡关在了山囚中。”兰依说着泪眼盈盈,哽咽不堪。山囚!容嫣非身子一震,山囚,那是阿那最为残酷的牢笼,被关押在那里的人不死也要扒层皮。容克凡,她的二叔!为何要这样做?“什么?竟是二叔!”容嫣非不可思议的看向唐世言,唐世言的眼光却平常无异,他只是看着兰依:“兰依,为何今日阿那四下无人……更没有守军?”兰依脸色肃然,似陷入沉思:“今日……”她的表情越发肃然,仿佛有巨大的悲伤凝聚在双眸之内,容嫣非心底一慌,连忙抓住她的手臂:“兰依……你快说……今日怎样?”容嫣非心里的不安加剧,她不希望她的猜测是真。兰依见她样子,显然她已经猜到几分,兰依流着泪,咬牙说:“狼丁山下,容克凡正举行全族烙印大会,大会过后……便要……”兰依说不下去,将脸别过,容嫣非却已经懂了,她几乎站立不稳,向后倒去,她眼光颤颤的看着泪水不绝的兰依:“便要……处决我父王是不是?”新王登基,必然要杀掉容尔丹才能树立威信,烙印大会,将狼印烙在新王胸口后,新王便正式成为阿那的王!兰依不语,容嫣非立即转身向外冲去,唐世言连忙拉住她:“嫣儿……”“放开我,我要去山囚,救出父王。”容嫣非欲挣脱唐世言,唐世言却死死的扣住她,“嫣儿听我说,如果你就这样去,若不成功,还白白搭上了你,那么以后还有谁去救你的父王?”容嫣非身子一顿,看向唐世言,唐世言冲她点点头,容嫣非稍稍冷静,看向兰依,忽然觉得奇怪:“兰依,为何你没有去?”兰依秀美的脸上有一丝苍白,她微微苦笑:“容克凡……一直逼我为王后,我不依从,他便将我软禁在此处。”“软禁?”容嫣非很是敏锐,她看着她,“可你门外没有守军。”兰依看着她,面容悲伤:“我的父亲亦在他的手中啊……怎还需要守军?若我敢跑,我父亲便不知要受怎样的折磨!”“兰依姑娘,恕我们多疑,若是因扎尔将军在容克凡手中,他为何不以此来逼你就范,反而要将你关起来?”唐世言向来心思缜密,自不会放过这样的细节。兰依微微垂眸,竟滴下两行泪水:“我不愿,并不代表我没有就范,他登上王位之日,我亦会是王后,而如今的我亦非完璧之人……不过仗着他对我的一点点喜欢而还可以有一点骄傲在,故而我不愿去的地方不愿见的人,他亦不会太过强逼。”仿佛戳中了痛处,兰依紧咬嘴唇,唐世言忙道:“抱歉,兰依姑娘,想是我们过于谨慎了。”兰依心中的悲痛不觉,不断落下眼泪。容嫣非忙走到她的身边:“兰依,对不起……只是我们……”“我懂……”兰依拭去眼泪,望着容嫣非,“那么公主,你们此时回来……只怕……”“幸好我们回来了,我一定要救我父王……一定要。”容嫣非看向唐世言,唐世言冲她点头,“不过我想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趁着现在没有人,赶快离开这里,我们回来的事情,还是不要容克凡知道的好。”容嫣非点点头:“好,我知道一个地方,就在山囚的背面,因那里荒凉,平时少有人去,我们到了那里再商量对策。”见容嫣非一惊冷静下来,唐世言稍稍放心,看向兰依:“兰依姑娘,你可愿帮助我们?”兰依点点头:“我愿意,我也想救我的父亲。”唐世言道:“好,这里便是你的帐子吗?”兰依示意是的,唐世言想了想说:“好,那么我与嫣儿日后恐怕还要你的帮忙。”“兰依自是义不容辞,到时候便来这里找我便好,只是……日后恐怕守卫森严,你二人千万要小心。”兰依嘱咐道。容嫣非握住兰依的手:“兰依,幸好还有你。”“快别说了,你们快走。”兰依送二人到门口。唐世言与容嫣非趁黑夜,绕到向山囚方向而去……☆阿那秋风荡起草原的凄凉。大沅朝的上空亦是沉沉的昏黄。栖霞殿满院子梅花枝投成一地错落的影子,芷蘅站在梅花枝边若有所思,李昭南躺在栖霞殿门口的躺椅上,云儿在一边侍候,落玉阁内亦有人影静静的坐着,李昭南偶尔望过去,都只是一个静静的身影,手中似乎拿着书。芷蘅回头,见李昭南一直望着落玉阁,芷蘅道:“昭南,若是你不放心,便去关问下。”李昭南微微凝眉,不语。这些天,柳萱一直不曾踏出落玉阁,他知道,柳萱的性子,柳萱性子孤傲,就如江沄,被触及了心中的隐秘,心里自然难以平静,此时此刻,他若是去安慰,只怕适得其反,其实他更怕她再次提起江沄,提起自己心里的那份隐秘。芷蘅叹息一声:“你去吧,这样不放心,搁在心里自是难受的,你这样愁眉不展,害的我也跟着担心你呢。”说着,芷蘅一笑:“快去吧,正巧的是我要与云儿一起研究个花样儿,你看着不也无聊?”李昭南看看芷蘅,他知道,芷蘅是不想他心中难为。他也确实放心不下柳萱,于是站起身,点头说:“好,我去去就回。”芷蘅笑着点头,与云儿先回了栖霞殿。李昭南走到落玉阁门前,轻轻叩门,叶柳萱向门口望去,总算是来了。 明秀容妃 - 欲火皇妃 - 忧然 她走到门前开门,面容冷冷的:“皇上……”李昭南笑着叹息:“还在怄气吗?倒是你的脾气。”“不是怄气,只是……为自己不值。”叶柳萱并不想要与他多说的样子,转过身,拿起先前看的那本书,“你去吧,你……是从不会安慰人的,而我也不需要人安慰。”李昭南的确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对于叶柳萱,他和唐世言心里想来都有或多或少的愧欠在,只是这愧欠却又不知道是哪里愧欠的。多说无益,只要她知道他们都是关心她的,不要再觉得自己是举目无亲的就好了。李昭南转身去了,叶柳萱眼圈儿微微泛红,她放下书,泪水滴下来,对于当年之事,她早已将它深埋在心里,如今被生生的挖出来,暴晒之下,那种灼伤的痛让她不能禁受。叶柳萱点着灯,走出了落玉阁,出了栖霞殿,对于唐世言,她始终无法释怀,她承认她不够洒脱,她承认她不如江沄的心思沉静和伟大。夜深,月色无垠,如一泊银瀑,洒落人间。御花园里有一大片柳林,因着柳萱中的一个柳字,而令她驻足。深夜的柳林,风拂柳动,有幽幽宁静之感。心境也莫名沉静了,叶柳萱靠着一棵柳树看满天繁星,繁星入眼,眼里是星星点点的缭乱,不知不觉有了倦意,却不想回落玉阁,她靠着柳树坐下,隐约的,有声音传来。这一定是个梦境,叶柳萱睁开眼,却有人影映入眼帘。有人?她一动不敢动,那人影长发翩然,一身裙装的样子,显然是女人。“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吧?哥,我可是不容有失。”那女人的声音凉丝丝的,如夜。“哥哥办事,你放心,从小到大我们兄妹俩相依为命,日子过的虽苦,哥哥却何时亏待过你?”那男子的声音沉沉的,亦如这夜。“妹妹,只是此事就算成功,你便能保证皇上会宠明秀宫吗?”“这点哥哥便无需担心了,难道不信妹妹吗?”“那自不是。”男子沉一口气,许久道,“好,祭祀大典上再见。”月夜下,这对兄妹的对话,充斥着阴谋的味道,叶柳萱几乎屏住呼吸,不敢多出一口气。待那身影消失,才缓缓站起身,望了过去,已经空无一人。对话之中,她心中多少有数,这女子定是宫中妃子,住在明秀宫,而那男子想来亦是宫中之人,两个人密谋在祭祀大典上有所图。目标是……皇后!☆昨夜一男一女的对话,令叶柳萱心中总觉不安,要不要去告诉李昭南?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犹豫?远远的望向栖霞殿的方向,杨芷蘅,一个经历三嫁的亡国公主究竟是凭什么得到了李昭南的长久不衰的爱?这女人既自小长在深宫,自也有一套深宫争斗的法子在,能在后宫的惨烈争斗中最终取胜,一定不是她表面看上去的简单。这是自己犹豫的理由吗?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竟走出了栖霞殿很远。这里很陌生,她抬头看去,却是一惊,只见高高的宫阁,落落写着三个大字——明秀宫。明秀宫!她心上一颤,那不便是昨夜提起的宫殿?叶柳萱不禁驻足,明秀宫外一片垂丝菊秀丽娇艳,衬着明秀宫的庄丽。身后突然传来女子的声音:“什么人?竟敢在明秀宫外鬼鬼祟祟?”叶柳萱回头看去,但见一女子一身华贵的冰丝婵莲叶裙,裙摆迤逦曳地,上绣精密的并蒂莲,发上大朵牡丹亦娇艳欲滴,如此装扮,却只令叶柳萱摇头,而适才说话的该是她身边的丫鬟。她不施礼,只默默走开。那女子立时道:“站住,你是何人?何以问话不答?见了本妃亦不行礼?”这个声音?叶柳萱停住脚步,回头看去,这个声音不就是昨夜听见的那个声音吗?她又回头看看明秀宫,看来是她没错了。叶柳萱微微笑道:“皇上特许我不必守这宫中繁文缛节。”那女子微愕,随即道:“特许?”她上下打量叶柳萱一番,她只是平淡的装束,却有傲气凌人的眼神,想起近来传言颇多的落玉阁,那女子心中似是明了,道:“莫不是落玉阁的叶姑娘?”叶柳萱笑道:“正是。”那女子面色稍稍和缓,却不见温润:“即使如此,叶姑娘难道便是一点礼数都不知的吗?呵,不错,栖霞殿本妃是得罪不起,自也不敢得罪叶姑娘,却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看低的。”看低?叶柳萱倒是奇怪,也许自己的确显得目中无人了一些。叶柳萱笑道:“民女初来乍到,自然不懂得规矩,但是却也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叶柳萱笑如春风,别有用意的看一眼那女人:“柳树浓荫,月夜私语……祭祀大典……”“够了!”那女人忽然厉声喝道,不可思议的睁大了双眼看着她,“你在这胡言乱语些什么?”“是胡言乱语吗?”叶柳萱细眉高扬,“是不是胡言乱语娘娘最是清楚。”“你……”那女子脸色瞬时煞白,走近她一步,“你若再在这里胡乱……”“娘娘又何必急?”不等她说完,叶柳萱便打断她,“若是我想告诉陛下,早就说了,不用等到现在,不是吗?落玉阁可就在栖霞殿中。”那女人想想,似乎是的,脸色稍稍平静,可眼神依然冷冷的:“你今天特意来是不是?”叶柳萱顿了顿道:“就算是吧。”“你要怎样?”那女人呼吸有稍稍急促。叶柳萱摇摇头望一望明秀宫:“娘娘打算站在这里说吗?”那女人想想不错,于是一行人进了明秀宫。明秀宫中,精致别样,除有菊花吐艳,更有一池碧水粼粼而动,波光潋滟,那女人领着叶柳萱到了一处厅堂,令人关闭房门。那女人坐在当中,幽幽开口:“有什么话你便说吧,只是不要想威胁本妃。”“本妃本妃的说的倒是威严,只可惜……没什么用。”叶柳萱口下不留情,那女人气道,“你……你是刻意来羞辱我的吗?”“不敢,敢问娘娘是何位份?”叶柳萱亦坐下身,丝毫不与她有身份上的落差感。那女人虽是心中不快,却亦不敢做声:“容妃,只在皇后位份之下。”“容妃?”叶柳萱摇摇头,“哦……莫不是两年前,救驾有功的赵将军的妹妹赵烟榕?”那女人又是一惊,她一个才来到宫中的女子,竟是知道这么许多事?便连她的姓名都知道。 来者不善 - 欲火皇妃 - 忧然 “正是。”赵烟榕答道。“哦,那么昨晚说话的男人便是负责本次祭祀大典上下安全的赵将军咯?”“你到底要怎样?”赵烟榕听她语有机锋,立时拍案而起。想想这个女人在这里说话不咸不淡,却字字是刺,定然不是好心。叶柳萱依然笑着说:“容妃娘娘,我都说过了,你不要急,我非但不是来破坏你的好事,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帮我?”容妃犹疑的看着她。叶柳萱点头:“不错,帮你……想必栖霞殿的宠可不是你这小小的明秀宫夺的去的。”“哼……”赵烟榕一脸不忿。“你也不用不平,我说事实而已,可你可曾听过嘉敏皇后?”叶柳萱的眼里闪过一丝悲伤。赵烟榕疑惑道:“当然知道,嘉敏皇后为陛下发妻,陛下之于她的情深,亦有目共睹,但是她已经死了。”“情深?”叶柳萱惘然笑了,声音微微低弱,“却何以见得?人死了终归是死了,到底是比不了活人的……不管她活着的时候会有多要强。”赵烟榕不懂叶柳萱的意思,只是看着她不语,叶柳萱沉默片刻,方道:“总之此事我不会对陛下提起,而你们的计划我也没有兴趣知道,如有必要,我可以帮你一次,但是……你记得,我只会帮你一次,你要谨慎着用哦。”叶柳萱说完,转身要走,赵烟榕却道:“你又能帮上什么?不要告诉我,陛下对你亦如对皇后或是……嘉敏皇后……”叶柳萱顿住步子,冷笑一声:“比不得,却是比你强的多!”“你……”“跟我斗气没有意义,至少……陛下容我叫他一声姐夫……”叶柳萱说完,跨门而出,赵烟榕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这个女人来去匆匆,说话之间,都是说一半留着大半。总之,自己与哥哥的话被人听了去,便是要谨慎行事了,而至于叶柳萱,她不信,心里却莫名觉得她确实不会对皇上说起。………………叶柳萱回到栖霞殿,正见李昭南与芷蘅迎面而来,似是要出门,芷蘅身上披了件月色长袍,隐纹莲花清新自然,令人看了很是舒服。“柳萱,去哪儿了?”李昭南关问道。叶柳萱许久不见的笑了,今日却微笑说:“姐夫,这是才下朝吧?又是要去哪儿?”姐夫?芷蘅眉心一蹙,转头看向李昭南,李昭南只笑道:“陪芷蘅去御花园散步,今儿个天气晴好,你也该出去走走。”“好啊,那么……和姐夫一起,不知可不可以?”叶柳萱望望芷蘅,芷蘅一怔,随即笑道,“自是可以的,叶姑娘不必见外。”叶柳萱笑意收敛,看一眼李昭南:“行了,我是识趣的,你们去吧,我才回来,要去看书了。”说完,她转身而去。李昭南长叹一声:“看来柳萱是没事了,害我白白担心了。”芷蘅却望着他出神,李昭南道:“怎么了?”“她叫你姐夫?”芷蘅有些微不解。李昭南这才想起,此事,自己似乎没有和芷蘅提过,于是道:“嗯,她对江沄的死似乎不能释怀,喜欢这样叫便由她吧,你可不要想多。”芷蘅微微垂眸,不是她想多,她亦相信,叶柳萱与李昭南之间不会有什么,可是,叶柳萱的行为,有意无意的处处针对,依然令她不安,令她感觉来者不善! 这是信任 - 欲火皇妃 - 忧然 秋风长,秋草枯。阿那山囚上空一片灰暗。山囚的背面果然荒无人烟,鲜有人往,容嫣非与唐世言日夜呆在山洞中,夜晚篝火终是抵不过草原冷风,令人难以禁受,好在兰依命人偷偷送了毡毯,便好得多了。容克凡如今已经称王,若要推翻他,想必已不易!容嫣非心情忧虑,更为急切,五天之后,容克凡便要处决她的父王了。“唐世言,五天……你山里的人快马加鞭,可能有法子赶到阿那来?”容嫣非知道,此时扎尔将军亦被囚禁的情形下,是没有阿那勇士可以为她出生入死反叛现在的王的。唐世言摇摇头:“不行,你父王之所以被容克凡抓住把柄,之所以被他有机可趁,便是因他说你父王苟且偷生,与大沅和亲,更勾结大沅,吞并阿那,若此时,我山里人为救你父王而举兵阿那,那不便坐实了你父王的罪名?阿那众人又如何能心服?我想,你父王不向你说明,不向大沅求援亦是因为这个原因。”容嫣非想想不错,心里却突地一惊,立时看向唐世言,唐世言与她目光对视,顿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眼神微微偏到一边,容嫣非却没有放过他一丝一点的表情变化:“看着我。”唐世言缓缓抬眼看她,容嫣非的眼里满是质疑与疑惑,她凝眉,望进唐世言深深眼眸,想要将他看穿一样:“唐世言,兰依并没有说起我父王的罪名,你是如何知道?”“我……”“还是……你早就知道?”容嫣非忽然提高了声音。唐世言忙道:“嘘……小声点,嫣儿……”“不要叫我!”容嫣非如梦方醒一般的看着他,泪水顷刻布满眼眸,“我说,为什么忽然要与我回阿那?我说,为何忽然比我还要着急?原来……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阿那内乱,早就知道看我父王命在旦夕是不是?”容嫣非的一字一句,无不如刀刺进唐世言的心脏,可是唐世言却无从反驳,不能反驳。因为,她说的都没有错!“为什么唐世言?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为什么你要瞒着我!他是我父王啊!”容嫣非泪水落下,如同崩溃一般的嘶声质问。唐世言却只是闭目不语,任由容嫣非揪住他的衣领,用力摇晃:“他也知道是不是?李昭南!你的兄弟……你为他几度出生入死的皇帝也知道是不是?是他告诉你的对不对?可是……他不出兵救援,只让你自己解决是不是?”“嫣儿你冷静点。”提到李昭南,唐世言终于开口。“你要我怎么冷静?”容嫣非甩开唐世言,心中的凌乱,这些天的紧张与不安,似乎都随着这个真相的揭开而彻底崩塌了。唐世言走到她的身后,轻轻扣住她颤抖的肩:“嫣儿,不是你想的那样,陛下有陛下的难处……”“你不要再为他说好话!”容嫣非挣开他,“到了这个时候,你的心里还是只有你的陛下吗?你到底……到底……”你到底爱不爱我?她说不出口!只是嘴唇颤颤抖动。“陛下也是没有法子!若是陛下出兵,不更是坐实了你父王的罪名?而我的山里人,自从陛下登基,便天下皆知,那也是属于大沅皇室的军队,要陛下怎么办?不错,也许大沅出兵,是可以助你父王摆脱囹圄,可……那若是你父王要的,他一早便向大沅求援了,可你父王没有,比起性命,我想你父王更怕的是被阿那万民唾弃啊!不是吗?”唐世言一番恳切,目光灼灼。容嫣非稍稍和缓了脸色,却依然咬紧嘴唇:“可你们……你们却一直瞒着我!即使陛下不能以军队的形式救援父王,你山里人总可以乔装打扮,化装成商队,办法要想就一定有!只看是有心还是无心,当年,李昭南几次命在顷刻,你要去送死,我便陪着你为他送死,可考虑了这么多吗?只不过临近祭祀大典,所以他不愿出兵助我父王对不对?”“不对!”唐世言不知要如何对容嫣非解释,“你了解陛下的不是吗?他可是这样忘恩负义之人?不错,是可以化妆成商队,可是一旦事情败落,你父王便更多一条图谋不轨的罪名!嫣儿,陛下之所以告诉我,之所以要我带你回阿那,你难道还不明白他的用心吗?他亦不可见你父王枉死,才叫你我二人回到阿那救你父王啊,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现在要想的是……怎样才能救你父王出来,又不惊动容克凡的人,为你父王平反!”容嫣非眼泪干涩在眼角,她望着唐世言,这个自己倾心爱着的男人,曾经的点滴,那些出生入死、九死一生的日子历历在目,不错,李昭南不是那样的人,他更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可是……她依然不能理解,他只要他们两个人回来面对这一切,难道……难道他不怕唐世言与她都死在阿那吗?他们毕竟势单力孤!“唐世言,我听说你们中原有一句话,不知道你信不信?”容嫣非的声音低下来,唐世言看着她,“什么?”“功高震主!”容嫣非的四个字如巨石一样沉重的压下来。唐世言身子一震,容嫣非紧盯着他道:“这不会是一箭双雕吗?难道他都不担心你单枪匹马而命丧阿那……”容嫣非不知为何会有如此可怕的想法,可她确实想到了这句话。唐世言的怔楞只有片刻,他忽然朗声笑了:“哈哈……嫣儿,不错嘛,你的汉话越学越是好了,只是……我与李昭南之间,这四个字,永远都不存在。”“是吗?可你如何解释他让你一个人来面对阿那内乱?这不是要你来送死吗?”容嫣非知道她不应该怀疑李昭南,可是,她心里很乱,乱得无法思考。“嫣儿,若你说的是真,我亦无悔。”唐世言看着容嫣非,眼神笃定。容嫣非摇头:“你是鬼迷心窍了吗?”“不,是信任。”唐世言叹息一声,“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救你的父王。”……………………推荐然的新文《美味王妃》大家多多收藏哈^^ 不料中计 - 欲火皇妃 - 忧然 容嫣非闭上眼睛:“好了,你有什么想法?”“明日就是处决你父王的日子,阿那勇士那么多,我们若要刑场劫人显然不易,我知道山囚到行刑之地有一段山路,到时候只有押送之人,我们那时候动手!”唐世言这两天已经仔细勘察过地形,只有这一个法子,看上去可行。容嫣非想想:“可是,阿那勇士各个强悍,押送我父王和扎尔将军之人一定是强手中的强手,只以你我二人之力……我怕还是不行。”唐世言笑笑:“所以,只能智取!”“智取?”容嫣非不解,唐世言微微一笑,“这还要兰依的帮忙,若兰依收到了我们的传话,想法子来这里,便会带来我要的东西。”“传话?我怎么不知道?”容嫣非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要人传话。“你去山口守着的时候,我叫那送东西的人带话给兰依,希望……那人确实是兰依的心腹,不然……”唐世言的眼神远远的望着山口,夜色将至,是一片看不到前方的黑暗…………………………深夜的大沅,亦为迎接祭天大典而忙碌,祭天之前,整座宫宇皆是亮如白昼,明灯烁烁。李昭南望着阿那的方向忧心忡忡:“不知唐世言他们怎么样了?”芷蘅靠在他的肩上,这样的夜,心里的不安却越发多了,不知道为何,这种不安让她的眼神无端端的落在了落玉阁淡淡的烛光里………………………………“原来,你要兰依拿这些细针来?要做什么?”容嫣非看着兰依侍人带来的细针,依然不解。唐世言道:“我身上带了这个……”唐世言自怀中拿出一瓶东西,递给容嫣非:“认得吗?”容嫣非接在手中,恍然道:“醉毒烟。”“不错,非常时期我们只能用非常办法,这些细针上涂上这种毒,到时候你我二人每人两包,掷下去,只要被这毒针打中,立时便会全身绵软,动弹不得,万一有些个没能打中,你我便拼了。”唐世言道。容嫣非看他一眼:“你到是果然准备充分,有备而来。”“那是自然的。”唐世言道,“只是,我们救出你父王后,不知兰依能否顺利在山口准备四匹快马,若是她没有办到,我们就比较麻烦了,毕竟只要我们在阿那的境地上,便随时有性命之忧。”“兰依只是个女子,想必容克凡对她的看守亦很严格,为她在我们之间传话之人,是伺候兰依多年的侍卫,但是只凭他们二人之力,想要不知不觉的弄来四匹快马,想是不易的,我们要做好没有马匹的准备。”容嫣非冷静思考,半晌方道,“倒是不如我们顺着这山翻过去,到伊斯国境内去……”“这……若是伊斯国人以为你们是阿那奸细,又要如何?”唐世言不无担忧。容嫣非道:“你可带了陛下给你的金牌?”“带了……”唐世言突地明白了,“你是说……”“现在可是你唐义公发挥作用的时候哦。”容嫣非挑挑眉,唐世言亦笑道,“我懂了,嫣儿……明天……你我又要并肩作战了!”容嫣非容色微怅,轻轻靠在唐世言肩上:“唐世言,不管如何,我只信你,也信你信的,我的怀疑,只要不是你的怀疑,我便当从来没有怀疑过……”“呵,你什么时候说话,也会绕来绕去的了?”唐世言抚着她绵长秀发,眼神却变得肃然如夜……………………次日,秋阳高烧,阿那上空一片昏黄,沙尘飞扬迷了人眼。容嫣非与唐世言潜伏在通往刑场的必经之路,此处山脉连绵,却寸草不生,荒凉至极。远远的,押送的队伍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容克凡果然足够小心,只是这两个囚犯,便劳烦他动用了数十人押送。眼看押送队伍行来,唐世言冲容嫣非一个眼色,二人戴上面巾,自山石两边一跃而出。突地,黄沙之中,银针飞扬,一根根纤细的针好像万点雨丝齐齐落下来。押送队伍中,立时有人应声倒地。“什么人……”为首之人拔出腰间弯刀。漫天银针不绝,躲避不及,因措手不及,很多人没能避开,纷纷瘫软在地,高马之上,四名将军挥舞手中弯刀,打落无数银针,容嫣非认得,这四个人是容克凡手下最得力的将军,是阿那最神勇的勇士之一。容嫣非与唐世言并肩立在押送队伍之前,为首的人名叫麦斯,容嫣非亦认得,囚车之内,被五花大绑的容尔丹及扎尔亦互看一眼。“来者何人?”麦斯大喊一声。此时,他们的银针已经用完,还剩下四名将军和五六名兵卫没有倒下,若是联手,他二人一定不是对手,除非能先将容尔丹和扎尔将军放出来,才有可能。唐世言看容嫣非一眼,容嫣非冲她微微点头,似乎明白了唐世言的用意。麦斯与其他三位将军站成一排,挡在囚车之前:“你们俩,不管是谁,若交出解药,我麦斯可以保证缴械不杀。”唐世言用低哑的声音说:“叛徒,又有何信誉可言?”麦斯脸色登时大变:“你……”弯刀上扬之际,容嫣非跃身而起,冲着麦斯而去,唐世言则跃向另一边,企图趁乱接近囚车,容嫣非假装自怀中掏出暗器,四人皆是一惊,散开躲避,趁此机会,唐世言一举冲到囚车跟前。容尔丹道:“壮士是……”唐世言尚来不及回话,只听山间忽有刀兵之声凛凛而来,风声如剧,似乎扬沙愈发密集,令人眼眸生疼。容嫣非与唐世言皆抬头看去,但见山脉之间,蓦然旌旗林立,柄柄弯刀赫然云天之下,秋阳似火,映着那道道煞白的光。而瞬时,呐喊之声亦此起彼伏。遭了!中计了! 束手就擒 - 欲火皇妃 - 忧然 唐世言心中暗叫不好,他看向容嫣非,容嫣非亦觉大事不妙,此时,只听一人大声笑道:“唐世言、容嫣非……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我等你们多时了。”这个声音……容嫣非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半高的山丘上,容克凡一身王者装扮,迎风而立,眉目之间尽是得意之色。容嫣非知道已无需假装,索性扯下面上面巾:“容克凡。”唐世言亦将面巾摘下,看着山丘上的容克凡缓缓走下来:“容嫣非公主,我阿那最高贵的公主,你不在大沅好好做你的公主夫人,却回到阿那来自寻死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了!”“容克凡,你这个叛徒,逆贼,嫣儿现如今是大沅唐义公夫人,你若对她不利,大沅皇帝亦不会放过你……”容尔丹在囚车之中大喊。容克凡却笑得更加肆意:“好个大沅唐义公夫人,我是叛徒?是逆贼?容尔丹,别忘了你的罪名……通敌卖国!容嫣非就是最好的罪证!如今更联合大沅唐义公为先驱,准备犯我阿那,容嫣非,是与不是?”“血口喷人!”容嫣非长刀在手,立时便要向容克凡冲将过去,麦斯跃下马来,弯刀一横,容嫣非与麦斯的弯刀相击,火光四溅,可见二人都用上了十成功力。“容嫣非,你休要再做顽抗!”容克凡说话间,麦斯已将容嫣非长刀打落在地,弯刀横在容嫣非脖颈上,容嫣非甩头道:“你杀了我吧。”容克凡却微微笑道:“呦,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怎么可能会杀你?来得……可是大沅唐义公夫妇,留着可是大有用处!”说着,容克凡向麦斯一个颜色,麦斯会意,立即令人将容嫣非捆绑,唐世言手中长剑紧握,正要动,容克凡却缓缓的道:“唐世言,我劝你亦不要顽抗的好,否则……”他说着,身后之人将一女子推了出来,那女子站立不稳,摔倒在地。黄沙令她秀色容颜显得更加苍凉。她缓缓抬头,唐世言与容嫣非一惊:“兰依?”兰依的脸上身上都有伤痕,泪眼盈盈,容克凡狠声说:“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竟然给你们通风报信不说,还想要助你们逃走!哼!只可惜太过天真了,我容克凡好色,却不会为美色蒙蔽!我早就盯上了兰依,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你们两个拿下!”容克凡盯住唐世言:“怎么样啊?唐义公?是要冒险突围?还是留下来和你女人……恩人……还有岳父共患难呢?我知道你们夫妻都不怕死,可也不怕兰依为你们而死吗?”秋风如刀,吹过唐世言耳鼓,此处山脉险峻,若唐世言强行突围定然有逃脱的机会,可是如果这样,容克凡冷酷无情,兰依想必是定活不成了,而他手上有容嫣非在亦可以威胁李昭南!救兵搬不得!便只有留下!想到这,唐世言放松了手指,手中长剑落地,容克凡冷酷的笑声再次响起:“哈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唐世言……我欣赏你!”容嫣非与唐世言互望,唐世言的脸上却依然挂着淡淡笑容,他安慰一般的笑,容嫣非心中却更加难过,他们失败了,是太急切,还是太自信?看着兰依被容克凡拖走,原本便娇柔的身子似乎更加纤瘦了,兰依的泪眼之中亦有多少的无奈与痛楚。秋风依然,云天低沉,远远的回荡着马蹄之声,还有扎尔将军呼喊着女儿名字的嘶喊声…………………………推荐新文:美味王妃!!!!!http://www。readnovel。com/partlist/137097/ 祭天大典 - 欲火皇妃 - 忧然 大沅,祭天大典。当日,夜未尽,天依然沉沉,因祭天大典要在日出前七刻举行,故而趁着夜色,便要前往祭坛。皇家仪仗威仪四射,栾阳城,百姓林立,帝辇之上,皇帝皇后并肩而坐。皇帝一身金丝卷云衮龙袍,冕旒璀璨,目如鹰,眉似峰,凛凛威赫,气势不凡,而一边的皇后则一身妃红色九凤裙,裙摆斜斜搭在车上,发上凤冠有流珠明光熠熠,光华万千,皇后之仪,端庄娴静,气质雍容。帝辇之后,是四妃车驾,皇亲国戚、文武百官紧随其后。祭天大典,于城郊圣坛举行。自大沅开国,这圣坛只用过两次,一次是开国之时,李稔曾祭天祭祖,另一次便是这次祭天了。其实李昭南心中没底,之前,有人刻意压下各地灾情的奏折事件,尚没有头绪,而朝廷祭天,想必会民怨四起也说不定。李昭南牵着芷蘅的手一步步踏上祭坛。他对芷蘅微微一笑,此时时辰正好,钟响,李昭南至中心坛,鼓乐声起,祭天大典正式开始,迎帝神、奠玉帛、进俎、行初献礼、行亚献礼、行终献礼、撤馔、送帝神……一道道程序下来,李昭南步步谨慎生怕有失。还好一切顺利,只差最后一步,望燎,便是奏佑平之章,焚烧祭品。李昭南退到一边,有祭师上敬天,下敬地,祭师点火之前跪拜许久,正当祭师要起身之际,忽然他一声惊呼:“啊……”李昭南心里一惊,芷蘅亦是一愣。李昭南厉声道:“何事惊慌?”只见祭师颤颤的跪在地上,侧过身子,地面之上,赫然现出两行大字。李昭南迈近一步,一看之下,大惊失色!他回头望芷蘅,芷蘅一愣,见李昭南脸色大变,莫非与自己有关吗?她亦上前两步,绝色容颜亦顿时犹如霜降。只见,那祭坛之上两行大字分明:荧惑守心、皇后为祸,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那字,皆由蚂蚁组成,成群的蚂蚁令这两行字看上去更加恐怖。群臣不解,皇帝身边的侍从、祭师、史官,却皆将这一切看得清楚……芷蘅脸色苍白,李昭南怔楞不已,祭天大典最后一道程序,竟然没能完成!……………………推荐新文:《美味王妃》:http://www。readnovel。com/partlist/137097/“今天王爷要吃点什么?”“我要吃你……”“什么?”叶丝丝一愣,随后说:“好啊,王爷是要煎炒烹炸还是水煮……”“本王要活吃……”他出征之前,在王府门口亲自宣布她为琉璃王妃,而她却是被他强占而来!叶丝丝,琉璃居继承人,最大愿望就是将父亲的厨艺发扬光大,从琉璃女主到王府厨娘,又到宫廷御厨,为了这个愿望,她几度忍痛割爱,一块玉佩悬相思,小小女子,无意之间乱天下。南宫龙痕,铁血王爷,冷酷傲岸,征战沙场,不择手段,却对偶然入府做药膳的女子,百般戏弄,后倾心爱慕,当街宣告她是他的王妃。南宫龙烨,文治皇帝,性子多变,独爱美食如命,追求不息,为了将叶丝丝永远留在皇宫,不惜用尽手段,甚至要强纳弟弟的未婚妻……美食诱人,美色诱心,美食美色,活色生香,珍馐小女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乾坤颠倒,众生皆叹! 皇后是祸 - 欲火皇妃 - 忧然 祭天大典,不善而终。皇后是祸!四个字亦在瞬间传遍大街小巷,更在几天之内传遍了整个大沅。天灾人祸、水患饥荒,仿佛都尽数有了根源!民怨四起、流言不止,皇城内外,皆是一片沉沉之气与怨怼之声!天下谁人都知,当今圣上对皇后的情深,可皇后出生之时,荧惑守心的传言亦早已在攻克北冥后传扬天下。如今祭坛上的两行字,便成了人们口中的天意!城门之外,不需几天,便聚集了乌压压一片上京请愿的百姓。他们沉默安静,却有如困兽,围立在城门之下。无数双黯淡呆滞的目光,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每一个人的眼神之中,都分明有磅礴恨意,酝酿不息。汹涌的仇恨,若是爆发,便会有破天的力量,民能载舟亦能覆舟,朝中亦有激烈的争论。门倌见眼前这番阵势,怎么敢开城门?可若是不开,亦是祸患。正当犹豫,突然传来命令,“赵大人言,开城门……”年轻的侍卫踯躅半晌,传令之人立时疾言厉色:“怎么?想抗命吗?”“是!”侍卫不敢再耽搁,一咬牙:“开城门!”一声令下,“吱吱呀呀--”开启。顿时,黑压压的人群蜂拥而入!所谓请愿的百姓,浩浩荡荡奔涌涌进城,向着皇城的方向而去……栖霞殿,内侍气喘吁吁的报道:“陛下,不好了……请愿的百姓越聚越多……只恐怕……”李昭南鹰眉一竖:“是谁……要开城门的!”“这……这……”内侍一时答不上来,只道,“陛下,百姓们反了,竟敢围在皇城外生事,还说……说……”“说什么?”李昭南声色沉沉。内侍支吾道:“说是‘受灾的万民请愿’求陛下处死皇后娘娘,以保我大沅永世安平!”内侍边说,边深深叩首。李昭南眉目深凝,一边的芷蘅容色苍白,怔楞不已。她没有想到,时隔多年,父皇的诅咒终究还是应验了……自己果真是逃不过这个诅咒的!父皇临死前的样貌,那声声的毒咒都在心里,她全身一抖,李昭南连忙握紧她的手:“芷蘅……别怕……”芷蘅看向他,他的目光如一潭深水:“一切有我!”一切有他!芷蘅冷冷的心内一股热流,她泪眼盈盈,此时此刻却百感交集。突然觉得,自从他们相识相爱,她带给他的似乎只有灾难而已。“摆驾!朕倒要看看,这万民请愿的场面!”巍峨广袖一甩,李昭南鹰眸烁烁,起身而去。芷蘅犹豫片刻,还是起身跟了。楼观之上,极目远眺,楼观之下,果然已密集了许多百姓,甚至有妇孺病残,拖家带口,跪在地上,重重将九重宫阙围住,几乎水泄不通!。见身穿龙袍之人立在楼观上,带头的几个灾民急忙“咚咚”磕着响头,大声喊道:“皇上,是皇上!”。这一喊,灾民之中仿佛炸了锅,纷纷磕头大声哭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求皇上放百姓们一条生路吧!”忽然又有一人声音尤其尖利,大喊道:“恳求皇上处死妖孽,还天下苍生太平!”顿时,所有灾民便如同被煽动一般,齐声道:“恳求皇上处死妖孽,还天下苍生太平!” “恳求皇上处死妖孽,还天下苍生太平!”俯瞰浊泪纵横,满面怨怒的灾民,李昭南握紧双拳,他不敢相信,一切竟入洪水猛兽来得如此迅猛,阴谋的味道越来越浓重,先是奏折被压,造成灾情加剧,民不聊生,再是这明显是有人煽动的灾民请愿,还有……那一句句一声声的“处死皇后!”显然……都是谁刻意安排好的!那双助推的手,令一切演发的那样快,快到他措手不及,来不及做任何补救,便已一发不可收拾!到底是谁?若是查出,定要他身首异处!李昭南相信,一定有一个人或一股势力,精心设计了这个局!他才不信什么荧惑守心、祸国妖孽的鬼话!他心痛如绞,却终究只是哑然道:“发放财粮抚慰灾民,劝解民众离开皇城!”思量片刻,又道:“命所有人到栖霞殿议事!”芷蘅先昭南一步走,那万民请愿的场面她只看一眼,便已无力承受!天啊!这一切……果真都是因为她吗?泪水纷纷,这一次……是不是又一场劫难?…………………………栖霞殿。李昭南才入殿门,便见整个大殿已人满为患,不禁心中一愣。闵州刺史首先上前道:“启奏陛下,臣有本参奏!”“准。”李昭南边说边在龙椅上做好。“陛下,这是闵州千人上书,恳求陛下处死祸国妖孽!”“启奏陛下,钦州千人上书,恳求陛下处死祸国妖孽!”“陛下,南郡千人上书,恳求陛下处死祸国妖孽!”李昭南望着他们,听着一个个人一一说来……从容淡定,正襟危坐,暗藏在龙袍中的拳头却已经握得紧紧的,他竭力抑制住心中怒火:“好一个千人上书,你们的上书倒是准备的挺快……不过几日,便各地都有千人上书……呵,真是心齐!”群臣略微惊愕,良久,面面相觑,无人言语。“眼下天灾严重,民不聊生,却有人压下奏折,令灾情蔓延,而今事发,不想着如何控制灾情,你们一个个不是饱读诗书之人,便是叱咤风云的将军,却只将这天灾归结到一个女子身上,可心中无愧吗?!”李昭南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众人皆是一愣,此时,尚书于海上前道:“陛下,天灾频频降临,乃自古少有之事,可见必有……必有天意……”“住口!怪力乱神!朕……从来不信!”李昭南说完,又有人要上前说话,李昭南却长袖一挥,“今日便到此为止,都下去吧……”“陛下……”众人要阻拦,李昭南却已还身走入内殿…………………………推荐新文《美味王妃》:http://www。readnovel。com/partlist/137097/“今天王爷要吃点什么?”“我要吃你……”“什么?”叶丝丝一愣,随后说:“好啊,王爷是要煎炒烹炸还是水煮……”“本王要活吃……”他出征之前,在王府门口亲自宣布她为琉璃王妃,而她却是被他强占而来!叶丝丝,琉璃居继承人,最大愿望就是将父亲的厨艺发扬光大,从琉璃女主到王府厨娘,又到宫廷御厨,为了这个愿望,她几度忍痛割爱,一块玉佩悬相思,小小女子,无意之间乱天下。南宫龙痕,铁血王爷,冷酷傲岸,征战沙场,不择手段,却对偶然入府做药膳的女子,百般戏弄,后倾心爱慕,当街宣告她是他的王妃。南宫龙烨,文治皇帝,性子多变,独爱美食如命,追求不息,为了将叶丝丝永远留在皇宫,不惜用尽手段,甚至要强纳弟弟的未婚妻……美食诱人,美色诱心,美食美色,活色生香,珍馐小女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乾坤颠倒,众生皆叹! 无言以对 - 欲火皇妃 - 忧然 “那就去找陛下啊,去告诉陛下,他的杨妃还活着,他的朝里有人居心叵测!唐世言,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犹豫吗?你还不想向陛下求援吗?”容嫣非不懂,眸光似月色迷蒙不清。唐世言身子一震,紧握的双拳,颤抖的唇。他望着容嫣非,望着她的疾言厉色与声声质询,却,无言以对!……………………“什么?唐世言居然勒马走了?”老者一脸质询,天微明,芷蘅疲惫中,听到他一声怒吼!随而便是红分主的声音:“是啊,主人,唐世言号称见钱眼开,可见女人对他根本没用,而且……”他略作犹豫,道:“主人,这女人许真不是杨妃也说不定,您说也许是陛下有意为之,将杨妃藏匿起来,以安抚皇后,可若是如此,唐世言即使不在乎这女人,难道不怕陛下责怪吗?”老者亦凝眉思量,望向一边虚弱的芷蘅:“难不成,世上竟果真有如此相像之人?”芷蘅闻听,心中竟有一丝轻松,只要自己一口咬定,她不是杨妃,那么,他们无论是威逼唐世言,还是挑拨唐世言与李昭南,都是不能得逞的!红分主又道:“主人,这女人如今也毒哑了,双手亦一时拿不了笔,如同废人一般,怎么办?”那老者望着她,芷蘅虽未睁眼,却依然可以感到那目光的冰寒。她的心重新揪紧,只听那老者道:“哼!不是杨妃又怎样?便凭着她这一张脸,还怕挑拨不了唐世言和李昭南吗?”说着,声音渐渐低沉:“红天,只要没有唐世言在外兴风作浪,他李昭南的天下也坐不安稳!从前,我只道他在山里养了一群死士,守天下靠文,我不管,可如今他若是靠着唐世言敛财,我便不得不为自己打算!待他羽翼丰满了,只恐麦思涛的下场,便是我的下场!所以……若铲除不了唐世言,也要分化他和李昭南!等李昭南独木难支的时候,我看他还能仰仗谁!”“主人高明!”红分主道。那老者冷笑:“我就是要告诉他,守天下,可不比打天下,不是不要命,就能坐得稳那龙椅的!”芷蘅心中大骇,此人,竟直呼当今陛下的名讳不说?,竟还出言如此大逆不道!可见气焰之嚣张!他……必是朝中重臣无疑!昭南,你的身边竟有这样的一批狼!“红天,会有好戏看的!”说着,便是仰天大笑。芷蘅一惊,他的笑声,如同地府残忍的修罗,一分分刺进耳里,震得头脑发麻。芷蘅尚不及思想更多,忽的,脑后便是一阵剧痛,重重的击打,令痛直入心肺,她欲转眼,却已然没了意识……时近八月,满山桂花发,香郁浓弥,万籁俱静。唐世言已剥夺了红分主一切权利,他不能再随意进出山内,自唐世言下令封山,却仍未能阻止歹人将芷蘅带下山,唐世言便开始怀疑红分主!因红分主负责山口,除他之外,无人可如此随意的进出此山,尤其在唐世言下令封山后,还能逃出山口的!那夜,唐世言部署他封住端口,俺说若是绑架者进山,红分主应亲自来向唐世言禀告,但却没有人来。因不能再上山,唐世言接到飞鸽传书,言山脚下有他日思夜想之人!唐世言策马疾奔下山,容嫣非紧跟身后。日暮微熏,云丝飘渺,遍地凋零的木槿,飘落一地这时节最后的美丽。粉白簇簇的花瓣儿落满女子纤细身量。唐世言大惊,只见地上的女子,一动不动,静静躺在地上,他连忙翻身下马,疾步跑过去。“唐世言,小心有诈!”容嫣非一声未闭,唐世言却早已将女子抱在怀中。日色下,金灿灿的光映着芷蘅细密睫羽,暗影重重,苍白的绝色容颜,一片木槿花瓣儿落在唇边,清艳里有妩媚妖娆。唐世言连忙将她抱起,深深吸一口气。还好,她看上去并无大碍!他转身,看见容嫣非秀色容颜,立在风中,望着他痴恋的抱着怀中女子,黯然的光色,布满清澈的眸,她握紧马缰,突然安静得令人不忍。唐世言轻轻别开眼,侧身缓步走过容嫣非身边。“你真的……”容嫣非终究开口,回头看着他,“你真的还打算将她留在山上?你不认为……她应该回到陛下身边去吗?”她的口吻异常平静,唐世言背向她,那背影忽然孤凉万分,好似八月里,一丝凉冷的风,吹过容嫣非的眼眸,令她双目微涩。她竭力使自己平静,却偏偏气息不紊。许久,唐世言方叹息说:“太晚了。”“什么?”容嫣非一怔,不解看着他,唐世言望向怀中女子,忽而幽凉的笑了。“此时送芷蘅回宫,只恐怕中了他人奸计,若杨妃死而复生,掳走芷蘅之人必然兴风作浪,否则你以为芷蘅怎会如此安然回到山里?想这其中……定有何你我不知的牵连,如果继续留在我山里……至少……”他没有说下去,容嫣非却懂了,他一心,只想保护那个女人,如果杨芷蘅继续留在山里,至少,不会再受到伤害!炽烈的爱慕与不可隐藏的嫉妒在心头翻滚。她不想是一个善妒的女人,可,杨芷蘅不一样,她……不一样!“可她毕竟是陛下的女人!如果有一天,陛下知道是你隐藏了她,即使有杨妃为证与你无关,你想……你与陛下之间会没有嫌隙吗?会吗?若陛下察觉了你对杨妃又有着这般情意,便更加百口莫辩了不是吗?”容嫣非终究开口,她不否认她有私心在,可她说的却也是句句实话,“唐世言,现在转身,将她交还给陛下,还来得及,不管对方有什么阴谋,你难道不相信陛下吗?陛下比你更爱杨妃,三年了,你还看不出吗?即使有再大的阴谋和陷害,他定会……”“他不会!”唐世言忽的转身,斩钉截铁,“公主,你忘了,他是一个帝王!” 内忧外患 - 欲火皇妃 - 忧然 “混账东西,谁让你们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赵将军,卑职也没有想到,民心之愤竟如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如今,事情竟然闹到这番境地,只怕,只怕不好收场啊!”。“不好收也要收!我要的只是皇后死……而不是大沅乱!”“是是……卑职这就去想办法……”两个人的对话在宫宇阴暗的角落,见不得人。赵将军待于大人走了片刻,方才转弯出来,却是一惊,只见一名女子站在了他的跟前,他脸色一变,随即正色道:“你是何人?”那女子微微一笑:“怎么?你的妹妹赵烟榕没有告诉你吗?小女子姓叶。”“叶柳萱?”赵将军恍然道。柳萱点头:“不错。”“你为何在此?”赵将军十分警觉。“为了……听一番精彩的对话。”叶柳萱笑笑看着他,“想收场是吗?或许……我可以帮你。”“哦?”赵将军怀疑的看着她。叶柳萱道:“难道将军没有听容妃提起,我……会帮你们一次吗?”赵将军想了想,赵烟榕倒是提起过,只是他从不轻易信人。“叶小姐,我想不用劳烦了。”说着要走,叶柳萱却拦住他,“果真不需要?那好……那我便将今日见到的和姐夫说道说道……也许他会比较有兴趣。”“你……”赵将军脸色一冷,冰凉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呵,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叶柳萱容色亦是一肃,登时,赵将军由掌变拳朝着叶柳萱挥过来,叶柳萱轻盈闪身避过,笑容宁淡,只是这一闪,赵将军便看出了一二,他出拳之快,可以如此轻松闪过的人,当世恐怕不多。他上下打量这小小的女子,不可思议。叶柳萱笑道:“不必奇怪,我自小有高人指点,所以……是要合作?还是要对立,将军自己斟酌。”这一次,要离开的是叶柳萱。赵将军忙道:“小姐若愿意相助,赵某自感激不尽。”叶柳萱冷冷一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要的是皇后死,而我要的……也是!你不要天下乱,而我……亦是……”她看着赵将军:“我们有同样的目的,现在要做的是平民怨,只要民怨平息了,江山便不会乱,而要平民怨便是皇后死!”“可皇上不会轻易杀她,这样拖下去……只怕江山不乱很难。”“呵,这……便是我要帮你的……皇上不杀她?难道她还不会自己死吗?”叶柳萱着有用意的看他一眼,笑着离开。她的话赵将军不懂,他只是望着叶柳萱的背影,背上一阵发寒,这女子若是与她为敌,想必会死无葬身之地!栖霞殿前,芷蘅一路从楼观回来,才要踏进殿门,便听一女子声音响起:“皇后,可是才从楼观回?”芷蘅回头看去,竟是叶柳萱。她容色苍白,只轻轻点头:“是。”“皇后有空聊聊吗?”叶柳萱似乎不容回绝般,朝着落玉阁走去,芷蘅稍作犹豫,却还是跟着她去了。落玉阁中,早已遣下了所有人。芷蘅左右看看,心中了然,她定是早有了安排。“要聊什么?”芷蘅声音平静,叶柳萱微微一笑,“皇后对如今形势有何见解?”见解?这于她无异于无妄之灾,能有何见解?芷蘅道:“我一小小女子,于政事从不干预,能有什么见解?”她刻意回避她的问题,她知道,她不能接她的话,叶柳萱对她是绝没有好意的。叶柳萱笑笑:“是啊,你只是需要做一个女人,而不需要做一个皇后……若是江沄姐姐在世,是定会为姐夫分忧的……”她眼神冷冷一挑,芷蘅容色一变,强压心中之气,不语。叶柳萱继续道:“如今民怨四起,人心浮动,若姐夫还是在栖霞殿中不解决问题,想必这大沅江山……”她摇摇头又道:“皇后便真的不想为姐夫……分担吗?”分担?她显然话里有话,芷蘅看着她道:“叶小姐有话直说。”叶柳萱点头:“好,我便直说,要平民怨只有一个法子……便是……皇后你……死!”芷蘅心一颤,双眉立时紧蹙,她震惊的望着叶柳萱,叶柳萱不过从容笑着:“何必这样惊讶?荧惑守心,妖孽之传,早便传开了,皇后不死,恐怕……民怨不平,姐夫的江山也就坐到了头……”“叶小姐,不知我是哪里得罪了你,你便这样想我死吗?”芷蘅起身,心里的所有疑问,索性问了出口。谁道叶柳萱亦是直言不讳:“不错,我就是恨不得你死,你害死江沄姐姐,一步步登上皇后之位,可见你不是外表这样柔软,你有的是手段不是吗?可你……这一次……怕是不死,便要成为万世唾骂的妖女,不止你,姐夫也会背上千古骂名,这是你要的吗?还是……你根本不在乎姐夫是否会受你的连累……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就要江山不保吗?”“不!”芷蘅打断她,她不想再听她说下去,她转身欲去,叶柳萱在身后轻声追一句,“皇后……就算只为了姐夫……还请皇后好自为之!”芷蘅心中,如千万把刀在绞。连呼吸都感觉无比艰难,泪水在眼中蔓延,她转身出门,逃离开落玉阁好似逃离出一座囚笼一般…………………………推荐新文《美味王妃》大家多多收藏,多多留言他出征之前,在王府门口亲自宣布她为琉璃王妃,而她却是被他强占而来!叶丝丝,琉璃居继承人,最大愿望就是将父亲的厨艺发扬光大,从琉璃女主到王府厨娘,又到宫廷御厨,为了这个愿望,她几度忍痛割爱,一块玉佩悬相思,小小女子,无意之间乱天下。南宫龙痕,铁血王爷,冷酷傲岸,征战沙场,不择手段,却对偶然入府做药膳的女子,百般戏弄,后倾心爱慕,当街宣告她是他的王妃。南宫龙烨,文治皇帝,性子多变,独爱美食如命,追求不息,为了将叶丝丝永远留在皇宫,不惜用尽手段,甚至要强纳弟弟的未婚妻……美食诱人,美色诱心,美食美色,活色生香,珍馐小女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乾坤颠倒,众生皆叹! 处死皇后 - 欲火皇妃 - 忧然 夜色无声中,这推开窗的声音惊动了所有人,骤然,群臣高声呼道――“请求皇上处死皇后--”“请求皇上处死妖孽,保我大沅永世安平--”呼声如雷,芷蘅静静的听着,泪水不觉掉落。李昭南想要冲出去,芷蘅却拉住了他的衣袖:“昭南,陪我说说话吧?”她殷殷恳切的看着他,李昭南心中涌动,终究没有迈出殿门,他们站在窗前,窗外依然声声聒噪。还有不断赶来的大臣与宫人,齐齐跪倒在了殿外。老臣们亦颤巍巍的跪下,老泪纵横:“皇上,老臣恳求皇上处死荧惑守心的妖孽,以慰苍生啊!”“恳求皇上处死妖孽,以慰苍生!”群臣齐齐附和,声可震地。“昭南,还记得我们才相见的时候吗?”芷蘅弱声说,泪水不绝。“记得,那时候……我只记得你的美,后来知道了你的境遇,就再也忘不了你……”李昭南应了声,回忆起曾经,仿佛,世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任谁也无法再打扰。“皇上,数万百姓、文武百官都跪了这么久!皇上怎可为了一区区女子而置天下子民而不顾?”“皇上三思!”皇城外,还有请愿的各地百姓!帝王与百姓、臣子们僵持不下。芷蘅与昭南说着往事,不断拭去她腮边泪水:“芷蘅,不许再流泪……”“皇上,求皇上处死皇后!”“求皇上为天下苍生计……”……窗外喊声依然不绝于耳,李昭南微笑着,轻轻放开了芷蘅,芷蘅微微一惊,李昭南凛然转身而去,倏地打开殿门,威威帝王,毅然立在群臣当中。殿外,立刻安静了。他目光决绝:“都给朕退下……否则……格杀勿论!”格杀勿论!芷蘅心一惊,她知道李昭南说的出,做的到,可若他真的为了她这样做,那么他便会是天下唾骂的昏君!将会为百姓诟病!叶柳萱的话响在了耳里。不!不能这样!她死不足惜,却不能连累昭南!“皇上……您……您怎么可以如此罔顾天下百姓,罔顾苍生,罔顾大沅江山啊……”一名老臣声泪俱下,立时起身,拔出身边侍卫的剑,一剑下去,鲜血四溅!似乎更加静默了,李昭南亦是一惊,那人已倒地,当场死去。芷蘅迈出殿门,刚好看见这一幕,她心尖不期一痛!李昭南微微回首,见她惊惶的样子,连忙将她拥入怀中:“别怕……我……一定保护你,哪怕……”李昭南没有说下去,芷蘅面色彷徨,脑中混乱,水眸之中,水雾沉重。此时,赵将军一步上前,跪倒在地,芷蘅看向他,他面色恳切道:“皇后娘娘……请为天下苍生计!”芷蘅身子大震,李昭南却厉声呵斥道:“没用的东西,天灾演变成人祸,不去查明真相,却只会为难一个女子……你们……就是这样为天下苍生计的吗?”芷蘅望着他,转眼间,看到落玉阁门前,叶柳萱静静的站在门边,冷漠的望着这一切,她亦看着她,好像在谴责她丝毫不为李昭南着想。芷蘅瑟缩着,忽然握住李昭南腰间佩剑,一把抽出!“嗡……”的一声,震撼天地,宝锋出鞘,寒光映亮了她凄美容颜。她出其不意,李昭南没有想到,怔楞间,她已将剑架在了自己脖颈之上,翻涌的泪珠儿瞬间决堤,“臣恳求皇后娘娘,保我大沅天下安平……”群臣见芷蘅拔剑,觉得此事有望,纷纷跪地乞求。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芷蘅双眸清泪翻涌,李昭南立时按住她的手,芷蘅却落泪摇头,李昭南一边紧握芷蘅的手,一边狠厉的望向一个个状似有理的群臣:“朕说过……格杀勿论!”他一个眼色,身边侍卫都是跟他多年的,自他是将军之时就跟在他身边的,军令如山,一个个拔刀相向。“不……”芷蘅一声喝止,她流泪摇头,“你怎么可以为我滥杀无辜?怎么可以?这……不是我的昭南。”“这群混蛋,都在逼你死!你还为他们开脱!”李昭南勃然大怒。芷蘅心中剧痛,将宝剑更紧挨近自己:“你若不收回命令,才是逼我死!”她不能!不能让他背负一点骂名啊!她知道,他不在乎,可是……她在乎!李昭南万分无奈,阴枭锐利的眸中,有眷眷情深,芷蘅泪眼亦有多少情被深深掩藏在一滴滴泪水中,破碎在长剑之上。李昭南闭目:“好!都退下……退下!”侍卫们纷纷收剑,群臣松一口气,却变本加厉:“皇后……您若为大沅江山计,臣民们亦将永世感恩啊……”一再的咄咄相逼,一再的言语刺激。芷蘅咬唇,所有的灾难若果真是因为她,怎样才能终止这一切?!她紧握剑的手稍微一动,李昭南便拔出身边侍卫的宝剑,宝剑对准自己胸口,目光凛凛,“若你离去,我亦不会独活。”群臣震惊,栖霞殿的梅花枝干枯而冷落,梅花枝的影子摇晃在帝王坚持的脸上,人人顿时噤声,不敢再逼。芷蘅看着他,又看看跪了满地的大臣,想到楼观之上看到的灾民,看着落玉阁前冷漠的女子,忽然好累,她几乎失去心智,重重跪倒在地,泪水如涌,毅然削下一缕青丝:“杨芷蘅,愿出家为尼,修行悟道,为我大沅祈福,恕我一身罪孽,以慰社稷苍生!”李昭南手中宝剑落地,群臣面面相觑,似乎……这已是可以接受的结果。既然有人要害芷蘅,那么不如令芷蘅呆在安全的地方,更安心,以免还有别的阴谋落在芷蘅身上。没有人再说一句话……三日后,思皇后杨芷蘅被送出宫,于悬云寺出家,带发修行,为大沅天下祈福!李昭南暗暗发誓,芷蘅,我一定要查明真相,接你回宫!………………推荐新文《美味王妃》:http://www。readnovel。com/partlist/137097/他出征之前,在王府门口亲自宣布她为琉璃王妃,而她却是被他强占而来!叶丝丝,琉璃居继承人,最大愿望就是将父亲的厨艺发扬光大,从琉璃女主到王府厨娘,又到宫廷御厨,为了这个愿望,她几度忍痛割爱,一块玉佩悬相思,小小女子,无意之间乱天下。南宫龙痕,铁血王爷,冷酷傲岸,征战沙场,不择手段,却对偶然入府做药膳的女子,百般戏弄,后倾心爱慕,当街宣告她是他的王妃。南宫龙烨,文治皇帝,性子多变,独爱美食如命,追求不息,为了将叶丝丝永远留在皇宫,不惜用尽手段,甚至要强纳弟弟的未婚妻……美食诱人,美色诱心,美食美色,活色生香,珍馐小女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乾坤颠倒,众生皆叹! 柳萱抉择 - 欲火皇妃 - 忧然 芷蘅走后,李昭南便更加冷酷,他的眼里似乎都写满了恨,朝上,不再有人敢拂逆他的意思,都知道,舍弃皇后一定令这个冷血帝王心中不平。阿那容克凡的信,他尚未处理,眼看时限已到,他整夜坐在桌案前,云儿侍候在身旁,亦是一句话不敢多,日子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她假装死去的三年……那漫长的三年……那不堪回首的三年……“还在批奏折吗?”女子的声音响在耳畔。李昭南转头看去,见是柳萱:“柳萱,你还不睡?”“见你这些日子……似乎特别消沉,这殿里的灯一点就是一夜,你总不能总是这样熬着。”叶柳萱眉心微蹙,似是关切。李昭南面无表情:“我一定要查明真相,那祭坛上的蚂蚁到底是如何来的!到底是谁扣下了奏折令灾情蔓延,到底是谁要陷害芷蘅!”曾熠熠双眸布满血丝,芷蘅才走了一天,李昭南整个人却好像消瘦憔悴了许多许多。叶柳萱微微沉眉,低声道:“你果真如此爱她?你便不信这果真是天意?就连我亦曾听闻过……她生来便天有异象,荧惑守心……”“住口!”李昭南忽然丢下手中奏折,起身看着她,叶柳萱一惊,她从没有看过他如此恐怖的样子,那双眼如地府修罗,迸射出恐怖的森光,“柳萱,平时我都可以依着你,让着你,可是……不许你再诋毁芷蘅!也不许……你再说一句她的不是,芷蘅宽容,你一再的对她言语刺激,一再的用我与江沄的过去来刺激她,她从来都不说什么……都忍下了,因为你是我在乎的妹妹,不错,我爱过江沄,那是年少时候不可取代的情,可是……芷蘅与我,才是经历了无数生死与刻骨铭心的女人,我不明白为何你如此敌视她,就是江沄亦从没有敌视过芷蘅,她甚至可以了解我们之间的情感……可为什么你要这样?”叶柳萱震惊的看着他,李昭南一番话,似乎说出了压抑在心里许久的话。她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秀美的脸上浮现一缕悲伤。她本要出言反驳,却终究只是回头,淡淡一句:“或许,她并不是你想的那么单纯……”李昭南不想再多说:“你出去吧。”叶柳萱笑道:“我会走,明天我便启程去阿那,唐世言的命你不在乎……我还在乎!”李昭南一惊:“你说什么?”叶柳萱不答话,出门而去,她回到落玉阁,关紧房门,呼吸急促,她不否认,适才,李昭南的一番话的确震撼到了她。她没有想到,那个冷血无情,喜怒不形于色的李昭南,竟会对一个女人用情如此之深,她不得不承认,他与江沄在一起时,从来……没有这样过!………………次日,云儿趁着李昭南上朝之前,急匆匆而来:“皇上,叶姑娘要奴婢将这信笺亲手交给您。”李昭南接过信笺,展开看去,一惊,只见信上简单几行字——“阿那之行,大沅使节,定救唐世言,菊花落、菊花凋、菊花残、菊花之外云明秀!勿念!——柳萱”李昭南凝眉,叶柳萱的性子与江沄很像,智谋与策略虽及不上江沄却也是极聪敏的女子,许她去是能救唐世言的!最起码可以拖延时间!她大沅使节的意思,该是告诉自己,她此去是以大沅使节身份而去,那么他需要休书一封回给容克凡,恰好自己也该给他回复一封信了。只是……他又看了看那封信,这菊花落、菊花凋、菊花残,菊花之外云明秀!又是什么意思?菊花悲伤,秋天苍凉,是不是昨天的话,太过伤了柳萱的心?他不得而知,将信笺收起,便上了朝,他还要查出陷害芷蘅的人!………………阿那,长风漫漫,秋草无边。山囚内,唐世言一直按兵不动,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靠在墙壁上,容嫣非不解他的镇静:“唐世言,倒是想想办法?”唐世言看她一眼,笑道:“嫣儿,容克凡不会杀你我,他知道你我不怕死,便更不会伤害父王和扎尔将军,他还要留着你我的命去要挟陛下,我们暂时性命无忧,只是如何出去,怕还要看陛下的安排……”“你那样信任他?”容嫣非看着唐世言。唐世言笑笑:“你不信吗?”容嫣非一怔,看一眼容尔丹,低头道:“我信。”“那就是了……”唐世言轻轻搂住她,望着山囚外黑暗的天,“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要用什么法子……”……………………其实,信函上所写的日子早就到了,可容克凡坚信李昭南不会不管唐世言生死,一直等着他的回话。阿那这几日平静非常,容克凡依然将兰依软禁在自己的帐中。“王,有个女子,自称大沅使节,要求见王。”侍卫报道。容克凡腾的起身,大笑起来:“终于来了……”随即又收敛了笑容,“不过你说来的是个女的?”那侍卫点头:“是。”容克凡攥紧双拳:“这李昭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派一个女人来?是何用意。”侍卫道:“那么王……是否让她进我阿那境内?”说着,另一名侍卫走进大帐拜倒:“王,大沅皇帝信函。”容克凡看了一眼,问:“那女人带来的?”“不是,是另外一名信使,他说一切事宜王可与大沅使节柳小姐详谈。”容克凡接过信函看了,看来李昭南果然派了个女人来。好!那就看看这李昭南玩什么花样!容克凡对侍卫道:“带她入境,好生招待,明儿个本王便去会会她。”………………推荐新文《美味王妃》:http://www。readnovel。com/partlist/137097/多多收藏哦 阿那谈判 - 欲火皇妃 - 忧然 夜晚,山囚的门被缓缓打开。唐世言撇嘴一笑,对容嫣非小声说:“终于来了。”容克凡走进山囚,黝黑的脸上阴沉沉,眉间却有得意:“唐世言,本王以为,你和李昭南是多好的关系?看来不过如此,他不过……派一个女人来当使臣,呵,看来在自顾不暇,二者选一的时候,他还是会选择自己……”此话一出,唐世言平静的脸色一变:“什么?你说什么自顾不暇?”“呦,我这倒是忘了,你被关在这里,外面的事情想必不知!”容克凡故意挑高声音,“大沅祭天大典,祭坛之上赫然出现两行字,意指皇后是祸,当年荧惑守心的传言看来不假,难怪大沅连年灾害不断,呵……如今已经怨声载道了……”唐世言脸色一变,低眉思索,芷蘅出事了?容嫣非不可思议:“你乱说……”“我乱说?公主!如今你们这样的情况,我容克凡还有必要编造谎言吗?呵,听说皇后要自尽,而李昭南不许,后来皇后出家为尼,便在……悬云寺!”容克凡说着看一眼唐世言:“唐世言,有这个地方吧?”唐世言脸色严峻,不语,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容克凡见他脸色有变,更进一步:“所以,唐世言,他只派个女人来谈判,我看你和容嫣非便要在这山囚里过一辈子了……”唐世言心中辗转思量,却不搭理容克凡。容嫣非道:“一辈子?你会让我们在山囚里过一辈子吗?呵,你不是一直想杀我父王和我吗?”“哈哈哈哈哈……”容克凡仰天大笑,“这是说的什么话?此一时彼一时,本王想的很明白,只要有你们在本王的手上,他李昭南便不敢对我阿那进犯,本王才有充分的时间休养生息……”容嫣非还要说话,容尔丹却对她使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接话。待容克凡离开山囚,容嫣非疑惑的看向容尔丹:“父王,刚才为什么阻止我?”“嫣儿,和他多说无益,他笃定了你们是手中王牌,暂时不会难为我们……这样也好,我们也有时间想办法……只是……”容尔丹看向凝眉而思的唐世言,“世言,为什么……他会派一个女人来?”唐世言回过心神,看向容尔丹:“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人一定是柳萱……”“叶柳萱?”容嫣非不忿的起身,“她来有什么用?”唐世言看容嫣非一眼,狡黠一笑:“嫣儿,可不是吃醋任性的时候哦,你不是也说了她像江沄……的确的……我想,既然她会来,心里就已经有了主意。”“哼,你倒是信任她,两个人……心有灵犀吗?”容嫣非转身走到容尔丹身边坐下,不看唐世言,容尔丹看看女儿,“谁是叶柳萱?”容嫣非恨道:“一个自以为了不起的女人……和……沅心一样……”想着,又突然道:“哦,不一样……沅心比她要大气多了。”容尔丹还是听不太懂,唐世言摇头笑道:“女人的妒忌真是可怕……”他走到容嫣非身边:“怎么?即使她能救我们……你也不打算对她重新看待吗?”“哼……她?”容嫣非挑挑眉,“那就等到她真的救了我们那天再说吧。”……………………次日,大帐之内,容克凡坐在王位之上,等着这位大沅女使节的到来。叶柳萱不过着一件素色百花裙,长发简单挽了,只用一支镂花簪点缀,面容亦清淡极了,见了容克凡微微一个欠身:“大沅使节叶柳萱见过阿那王……”叶柳萱不卑不亢,只身一人。容克凡上下打量她,这女子气质高华,却看不出还有其他什么本事来。于是道:“你们大沅也太没有诚意了,看来是不想要容嫣非和唐世言的命了……”“呵……”叶柳萱微微一笑,看着容克凡的眼睛,“王,您不会这样做的,否则……我大沅皇帝因朝中之事耽搁的这几日里,恐怕唐世言和容嫣非的命就已经没了……而您既然没有杀他们,就代表您不会杀……再说了,王,杀了他们……还如何为您争取休养生息的时间呢?对不对?”容克凡神情一肃:“你说什么?”叶柳萱依然淡定,幽幽道:“不是吗?阿那今年秋寒,收成不好,听说还有大批的牛羊病死,恐怕会经历一场苦冬,若是大沅因听说阿那变故,进犯阿那,只恐怕您这王位还没坐稳,就岌岌可危了,不是吗?”“你……”容克凡浓眉立刻凝结起来,心中暗暗思量,看来来的这个女人,到不是一般的女人,那洞悉一切的眼神,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多年前来到阿那的那个女子沅心。叶柳萱见他迟疑,继续道:“呵,王,倒是不如我们来谈个交易如何?”“交易?”容克凡忽然仰头大笑,“哈哈……小姐,你们没有资格来和我谈条件,不管我为了什么,只要有唐世言和容嫣非在我的手上,你们大沅便什么都不能做!”容克凡似乎咬紧了每一个字。叶柳萱依然笑道:“王,不错,您一直压着唐世言和容嫣非的确可以牵制大沅皇帝,可你不要忘记,唐世言可以为大沅皇帝死,容嫣非可以为唐世言死,若是走到了玉石俱焚的地步,只怕到时候我大沅皇帝怒火更盛,一举拿下阿那也说不定……”…………………………推荐新文《美味王妃》:http://www。readnovel。com/partlist/137097/他出征之前,在王府门口亲自宣布她为琉璃王妃,而她却是被他强占而来!叶丝丝,琉璃居继承人,最大愿望就是将父亲的厨艺发扬光大,从琉璃女主到王府厨娘,又到宫廷御厨,为了这个愿望,她几度忍痛割爱,一块玉佩悬相思,小小女子,无意之间乱天下。南宫龙痕,铁血王爷,冷酷傲岸,征战沙场,不择手段,却对偶然入府做药膳的女子,百般戏弄,后倾心爱慕,当街宣告她是他的王妃。南宫龙烨,文治皇帝,性子多变,独爱美食如命,追求不息,为了将叶丝丝永远留在皇宫,不惜用尽手段,甚至要强纳弟弟的未婚妻……美食诱人,美色诱心,美食美色,活色生香,珍馐小女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乾坤颠倒,众生皆叹! 湘云和亲 - 欲火皇妃 - 忧然 “哼!”容克凡突地拍案而起,“口出狂言!他李昭南想要拿下阿那可也不是那般容易。”“却也不难啊,不是吗?”叶柳萱笑容宁淡,“所谓两军交战,粮草先行……王,以阿那如今的境况……可够支撑一场苦战吗?”“你也休要得意!”容克凡道,“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大沅境内亦是灾祸连连吗?”“我大沅地大物博,若是王没有诚意谈这一场交易,那么便罢了,柳萱告辞。”叶柳萱说着,转身而去,容克凡叫住他,“等等……”叶柳萱唇角一牵,微微侧眸:“怎么?难道王连我的命也要留下吗?”容克凡冷哼一声:“不敢,只是……既然大沅有心讲和,倒是说来条件听听也无妨。”叶柳萱转身,笑道:“好!其实很简单……你要的是休养生息,我大沅要的是唐世言和容嫣非,你要资财,大沅可以应允,城池却不能,可我大沅皇帝为了表示诚意,也为了安王的心,会令……公主和亲!如此一来,是否王便能安心休养生息了呢?”和亲!容克凡倒是没有想到,随即冷笑道:“以为我容克凡是傻子不成?他李昭南没有姐妹,更没有女儿,哪儿来的公主?随随便便找个女人来……到时候还不是毫不在乎?”“错!”叶柳萱静素容颜浮一丝笑,气韵非凡,“不但有,而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惊。容克凡更是惊得睁大双眼,再又打量着叶柳萱:“你是说……你?”“不错!正是我,不然也不会是我来。”叶柳萱与生俱来的气质的确不似凡女,但容克凡确实没有听说过大沅有公主。“呵,小姐,说句得罪的话,本王却没有听过有小姐这么一位公主。”“那……您有没有听过,大沅栖霞殿落玉阁住了位叶姑娘,乃大沅皇帝发妻,嘉敏皇后妹妹,还未来得及册封的湘云公主呢?”叶柳萱记得,李昭南曾说要封她为湘云公主。容克凡看向一边智者,智者长须银白,冲他点头。他们安排在大沅之人的确这样说。确实有这么一位女子,恩宠直逼皇后。容克凡见了,笑道:“倒是有这么个人物,可……又怎么证明是小姐你呢?”“很简单。”叶柳萱自怀中拿出一支簪,道,“这件东西不知阿那各位勇士们可有人见过?这支簪子与当年沅心,也便是我大沅嘉敏皇后那一支一模一样,她那支上刻着沄,我这支刻着萱。”“呵,那大沅皇帝也可以令那位叶姑娘将它送你带来,这并不能证明你便是她。”容克凡生性多疑,叶柳萱看向他,唇角一挑,眼神不屑,“原来,堂堂阿那之王,竟连这点气魄也没有,好,既然王您没有诚意,柳萱也不必白费口舌了,告辞。”“等等……”此时,智者起身叫住叶柳萱,叶柳萱回头看他,“先生有何指教?”“听姑娘的谈吐,看姑娘的气质,到果真与当年沅心姑娘颇是相似。”说着,转身看向容克凡,“王,我相信她就是那位叶姑娘。”容克凡沉默一忽,又看了看叶柳萱,她虽非绝色的女子,却有那么一种独特的味道,想了想,这个法子倒是不错,不然唐世言为李昭南而死,容嫣非跟着死去,真到那个时候,自己便被动了。“好!”容尔丹道,“本王就姑且相信你!”叶柳萱笑道:“好!这才是阿那之主的气魄,那么王,待唐世言与容嫣非回到大沅之日,你要的金银财物便会送到阿那。”“先送来,我再放人。”“呵,王,我人在你手中,你还怕什么呢?”叶柳萱眼里流露着轻蔑,容克凡一怔,男人被女人这样的眼神看一眼,都会觉得受不了。容克凡沉一声气,忽然发觉,这步棋自己明明是处在上风,可这个女人来了之后,怎么反而偏偏落了下风呢?叶柳萱见他不语:“王,我可否去见一见唐世言与容嫣非?”容克凡点点头:“可以,不过叶小姐,如今你们三人还都在我阿那手中,可不要耍什么花样,不然……本王亦不惜玉石俱焚!”叶柳萱微笑不语,容克凡命人带她去山囚。叶柳萱出了大帐,心里一松,望一望漫天星色,阿那的天空,繁星更明,却密密匝匝的都是心里的结。……………………阿那侍卫带着叶柳萱来到山囚,山囚地处极是偏僻,蜿蜒曲折的山路,行之艰难。叶柳萱仔细观察,这样的地形,若是要逃走,确实不可能太快,难怪山囚要建在这里。阿那侍卫将情况与山囚看守说了,看守打开山囚大门,叶柳萱的身影出现,唐世言果不其然的一笑:“果然是你。”“你早就猜到了?”叶柳萱微微一笑,斜眼看身边守卫,“我想与唐义公说些个私事,你们……”看守略微犹豫,想想侍卫的话,这女人说不定日后就是王妃,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于是悄悄出去。叶柳萱这才道:“唐世言,不日你与容嫣非公主便可以回到大沅。”唐世言一惊:“什么?”他有些犹疑,凝眉看了看叶柳萱,“为什么?听说陛下处境亦十分艰难,更波及了皇后,他是用什么法子说服容克凡?”叶柳萱微微笑道:“你不相信我?”“不是不信,而是要问清楚。”唐世言了解叶柳萱的性子,她与江沄一般,有些事若是不问清楚,兴许她会一辈子放在心里。叶柳萱略微低眉,苦笑一声:“容克凡扣住你们,无非是怕大沅为了为容尔丹报仇,而进犯阿那,如今阿那遭逢天灾,令粮草不足,牛羊亦大面积死去,这个时候,他要求大沅钱财和城池,城池陛下自然不会给,钱财却是可以的……这样就能恕你们回去……”“没有城池,容克凡会答应吗?”“没有城池,却有大沅公主和亲,一样可以达到他的目的,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休养生息。”叶柳萱脸色从容,眸光淡然。“公主?大沅哪儿来的公主?”唐世言才说完,便恍然一般看着静静的叶柳萱,“莫非是……”……………………推荐新文《美味王妃》大家多多收藏,多多支持哦:http://www。readnovel。com/partlist/137097/ 赎罪药方 - 欲火皇妃 - 忧然 叶柳萱回眸一笑:“不错啊,姐夫他原本便要封我为湘云公主的……”“柳萱……”唐世言才要说话,容嫣非却忽然站起来打断了他:“你说什么?你要嫁到阿那来?”叶柳萱道:“不可以吗?”“当然不可以……”容嫣非的话倒是令叶柳萱一惊,“为什么?”“我不要欠你人情。”容嫣非一脸正经,唐世言亦知道她是真的这样想,“嫣儿……”“你不要劝我,难道你想吗?”容嫣非看向她,眼色质问。唐世言知道,她心里的在意,若是他想,那么其实不是容嫣非欠了叶柳萱的情,而是他唐世言……“再说,唐世言,你以为她是心甘情愿嫁到阿那?”容嫣非这句话倒果真才是唐世言心里的犹豫,不错,她一定不是,那么她一生的幸福便要断送在这漫漫草原之上……先是江沄,再是她。命运的轮回往往令人唏嘘。他绝不能将这种悲剧重复,李昭南不正是因为欠了江沄的情,而至今心中有愧吗?唐世言转头看向叶柳萱:“柳萱,我与嫣儿一样,你不需这样做,你与这些事情,原本便是无关的……”“有关没关,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亦无权过问我的选择……好!你们要走还是要留我也不会管,要走,三日后便有人送你们离开,要留也随便,便来参加我与容克凡的大婚,想必也是极为热闹……”“柳萱……”唐世言打断叶柳萱,却除了叫她的名字,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他了解柳萱,她这么说便会这么做,她这是在逼自己离开。容嫣非挑唇道:“叶小姐的心意我们领了,只是我不能离开父王,而唐世言不会离开我,想必你的苦心是白费了……若你一定要嫁容克凡,却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他是个怎样龌龊不堪的男人……”叶柳萱看容嫣非一眼,她知道她虽是与自己堵上一口气,却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她着想,她淡淡一笑,看向容尔丹:“你也这样想吗?若是……我亦不再多说。”容尔丹看向柳萱,见她眉若青黛,眸若点星,眉目之间,隐有云淡风轻,这样的女子,他依稀曾见:“你好像一个人……”“沅心……”叶柳萱接他的话,容尔丹一怔,随即笑道,“不错,沅心……”容尔丹看向容嫣非:“嫣儿,父王原本就是要保全你,你却回到了阿那,辜负了父王的苦心,父王老了,死不要紧,你且听叶姑娘话,与唐世言回到大沅去……”“不……父王……”“听话……”容尔丹厉声道。唐世言眉心深凝,看向叶柳萱:“柳萱,非我们不走,只是我绝不会让江沄的悲剧,再次重演……”“悲剧?”叶柳萱笑笑,“何以见得?况且……”叶柳萱眼角带一丝笑意,眸中却满含情深:“你的陛下正在危难之际,日日为皇后之事而不能成眠,皇后正在悬云寺里,水深火热之中,你不想去帮他们吗?”唐世言一怔,叶柳萱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这个……便是证明皇后清白的证据,若你不回大沅……就让这个秘密成为永远的秘密,就让皇后在悬云寺中终老好了……”原来,叶柳萱没有将证据留给李昭南,只留了那样一封信而已,是太清楚唐世言为人不会轻易受她大恩,才出此下策。唐世言怔忪,容嫣非亦是一愣,看来,这个叶柳萱果然足够了解唐世言,知道他的软肋,他的死穴,便是与李昭南多年的兄弟之情……所以……她用这个李昭南和杨芷蘅威胁他,他一定会接受这样的安排……果不其然,唐世言接过叶柳萱手中的信笺,展开看去,越看越惊:“这……”“不错,我是想让皇后吃些苦头,江沄姐姐受过的相思之苦,我亦要让她尝尝,可是……我没有想到姐夫会对她如此情深,为她整个人都憔悴了,我亦没有想到,事情会被闹得这样大……”叶柳萱微微低头,“我到底是不如江沄姐姐的……不过还好……我当时的想法便不是真的要加害皇后,只想让她也吃吃苦头,更想到,既然姐夫的后宫和朝中有如此奸邪之人,正好趁着此事,令他们暴露,也好为他除害,所以我当时利诱了容妃,令她相信我,她屡次找我,我都令侍女说我不再,她不得已留书给我,说阅后烧掉,我才留下了这个证据,看那笔记清秀,该是出自她的手笔,她知道,若要接近祭坛,她哥哥虽是有法子,却只怕万一被人看见,说道不清,于是就想到了利用我,去将蜜糖用写字的形式写在祭坛之前,祭天之时,我亦可以靠近祭坛,姐夫不会对我有丝毫怀疑,更不会有人敢拦住我,我便放蚂蚁慢慢爬向蜜糖写成的字,于是便出现了所谓皇后是祸这样的字来……”她看着惊讶的唐世言:“怎么样?我很坏吧?我的确对不起皇后,所以,你将证据带回去之后,再将这个交给姐夫……”说着,又递上一张纸,“便说……柳萱再也不会回到皇宫,回到大沅……那对于我已经不再是家,物是人非,我到宁愿在江沄姐姐得到几刻安宁的阿那度过余生,也为因为赌气,给他惹了那么多麻烦而做些弥补……”唐世言与容嫣非一惊,原来,她虽是为了救唐世言,可却亦有这样的心思,容嫣非心里竟是一软,她看着叶柳萱,突然说:“是不是,不叫你留在阿那,你的心里会不安……一辈子?”容嫣非就是这样,心里明白,就一定要说出来,叶柳萱看她一眼:“公主又何必说出来?”“可容克凡不是人……你嫁给他一辈子都不会……”“你不会叫我死吧?”叶柳萱突地打断容嫣非,突然看向容尔丹,容尔丹一怔,不明其意,叶柳萱笑道,“你只需要告诉我,若是你为阿那王,不会要我的命吧?也不会……将我赶出阿那吧?”容尔丹道:“自然不会,沅心在我大沅时,享有至高的荣誉。”“我不要什么至高的荣誉,只要个安身之地。”叶柳萱笑着看容嫣非,“公主好意,柳萱记下了,只可惜柳萱的本事只能令换回你与唐世言的命,王,恐怕还要在这山囚中委屈委屈……”唐世言听出她话里有话:“柳萱,你千万别做傻事。”“唐世言,我做过傻事吗?除了……”她没有说下去,唐世言却已经明白了,他别开目光,“柳萱,你何必要自己卷进来?”“我说了,不是卷进来,是赎罪!”叶柳萱转身要走,“我该走了,时间太久只怕容克凡起疑。”“叶小姐。”容嫣非忽然上前一步,叫住叶柳萱,“谢谢……”叶柳萱微笑:“能得公主一声谢谢,真是难得。”叶柳萱正要走,扎尔亦突然叫住了她:“叶姑娘等一下……”叶柳萱回头看他,扎尔冲她行了一礼:“姑娘,请救我的女儿兰依……”容嫣非亦道:“是啊,兰依不知道现在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容克凡起初是要娶兰依为妃的。”叶柳萱思量片刻,笑道:“我知道了,她不会有事。”她说着,便转身走出山囚,容嫣非一直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唐世言道:“她不是坏人,对不对?”容嫣非看他一眼,点头:“对。”说着,看一眼唐世言手中,叶柳萱第二次递上来的纸,“那是什么?”唐世言道:“一个药方。”“药方?”容嫣非不解,唐世言笑笑,“叶柳萱,可是当年堂堂御医叶檀之女!”容嫣非亦明白了:“难道是……”“不错,有了这个方子,李昭南那小子,便不会没有后继之人了?”唐世言将两个关系重大的信笺都放小心放好。柳萱,让你留下,而我离开,希望我这一次的决定没有错!………………推荐新文《美味王妃》大家多多收藏,多多支持哦他出征之前,在王府门口亲自宣布她为琉璃王妃,而她却是被他强占而来!叶丝丝,琉璃居继承人,最大愿望就是将父亲的厨艺发扬光大,从琉璃女主到王府厨娘,又到宫廷御厨,为了这个愿望,她几度忍痛割爱,一块玉佩悬相思,小小女子,无意之间乱天下。南宫龙痕,铁血王爷,冷酷傲岸,征战沙场,不择手段,却对偶然入府做药膳的女子,百般戏弄,后倾心爱慕,当街宣告她是他的王妃。南宫龙烨,文治皇帝,性子多变,独爱美食如命,追求不息,为了将叶丝丝永远留在皇宫,不惜用尽手段,甚至要强纳弟弟的未婚妻……美食诱人,美色诱心,美食美色,活色生香,珍馐小女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乾坤颠倒,众生皆叹! 赶回大沅 - 欲火皇妃 - 忧然 三日后,阿那与大沅签订协议,由唐义公唐世言带回大沅,临行之前,唐世言与容嫣非并没有再见到叶柳萱,可是他们却知道,不能耽搁,才不会辜负柳萱的苦心…………………………快马加鞭,一路疾行,容嫣非与唐世言七日赶回大沅,又连夜赶到皇宫,唐世言与容嫣非回来,李昭南自然欣喜万分。唐世言一脸风尘仆仆,似乎消瘦许多,容嫣非亦是憔悴了不少。“你可是回来了。”李昭南道,“你可知你去阿那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多少事?”“我知道,柳萱都告诉了我。”唐世言感慨一般,“你怎么会让柳萱一个人去阿那?还同意她和亲。”李昭南微微叹息:“其实,她去之前,朕并不知道,只是之前一天说了两句重话,没想着她就这样走了,不过以柳萱的性子,该是早便想好了一切,才行动的,至于和亲,朕怎么会知道?都是她自己的主意,她当初留书给朕,只要朕快马传书阿那,说她便是大沅使节而已,朕没想到……”李昭南没有说下去,言语中不乏叹息。容嫣非却道:“不必愧疚,叶小姐说,这是赎罪,这样她心里才会过的舒服,其实以她的性子,我到真是不怀疑这一点,她是不会允许自己亏欠他人的吧?”“赎罪?”李昭南不懂。唐世言忙道:“是赎罪,陛下请看这个……”唐世言递上一封信,李昭南过目看去,立时惊住:“这……”“这是柳萱给我的,当初亦是柳萱用计得到,她当时有点赌气,想叫皇后多少尝尝江沄的苦,却也有为你着想,这样才能暴露这对狠毒的兄妹!”唐世言遂将叶柳萱的话重复了一遍。当时的经过,在李昭南脑海中流过,原来,还是自己的疏忽,自己的错,令芷蘅受了那么多的苦……“难怪,柳萱会留那样的句子给朕!果然,她指的是开满菊花的明秀宫!”李昭南其实已经猜到,那字句中的玄机是明秀宫有鬼,可是,他已经派人盯着明秀宫,却未有什么异样。“陛下,你别怪柳萱。”“我怎么会怪她,她和江沄感情深厚,会对芷蘅有敌意,会怀疑是芷蘅害死江沄并不奇怪,只是她终身便为此而葬送,朕又如何对得起她?对得起江沄?”李昭南深深叹息。唐世言却摇头道:“也许,果然如柳萱自己所说,离开大沅,有她太多伤心和不看回忆的地方,才是最好吧?”李昭南看向他:“若是这样当然是好,我只怕是误了她……容克凡可不是容尔丹,他怎会善待柳萱?”“呵,这我倒是不担心。”唐世言笑道,“容尔丹和柳萱,却指不定谁吃谁的亏!”李昭南一怔,想想也是,唐世言继续道:“陛下,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明秀宫?”李昭南冷哼一声:“不!朕,要他们自己露出马脚!”………………下章大结局了呢T T 尘埃落定【大结局】 - 欲火皇妃 - 忧然 李昭南等到次日,他几乎一夜没有成眠,芷蘅还在悬云寺中带发修行,他知道,她一定在等着他。明秀宫,菊花吐艳,当初为容妃赵烟榕选择这明秀宫,只因为想她该是淡泊的女子,当年,赵将军于自己曾有恩情,功在社稷,除唐世言,他原本以为他是极能信任的人,却想不到竟会是这样的结局,看来,人的欲望果然是一切的孽由,他该是为了妹妹,为了他的家族!曾经,为了皇家香火,不能在栖霞殿的日子,他大多会来明秀宫,赵烟榕曾是多么美好的女子,亦曾不愿为了这种对哥哥的恩宠而入宫为妃,他正是看中了她的这一点,以为她不会有太多心思,没想到,她却是这样狠毒的女人。“陛下,可是有些时日没来了。”赵烟榕柔柔的声音如平常一般,听不出丝毫异样。李昭南看着她,亦不懂声色:“怎么?你不希望朕来?”“怎么会?”赵烟榕忙说,“只是……听闻陛下为着皇后之事而心中烦闷,亦不敢去打扰了陛下。”“不错,朕心中确实烦闷,却不知对于皇后之事,容妃是何想法?可和他人一般幸灾乐祸?”李昭南加重了声音。赵烟榕扑通跪倒在地:“妾不敢,妾深知皇上对于皇后的情深意重,怎敢存有这样的心思?况且平日里,陛下待妾不薄。”她说得当真委屈的样子,李昭南心中想,这样的女人,表里不同,心口不一,却能如此镇静,倒是不简单。“朕知道,你不会有这样的心思的……”李昭南压下声音,幽幽道,却并不令赵烟榕起身,赵烟榕怯生生的看他一眼,他眉目间毫无情绪可探,她心中不安,却不敢动,李昭南忽然道:“这往后的日子,怕是要更难过了……”“陛下还要放宽心……”赵烟榕依然跪着,柔声安慰。“你又叫朕如何宽心?”李昭南眼神怅惘,赵烟榕以为他该是忘记了叫自己起身,便与他闲话道,“若陛下不弃,可常来明秀宫坐坐,妾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陛下的到来。”“真的吗?”李昭南看她,赵烟榕悠悠柔柔的望着他,“妾的心,陛下早该知道……”李昭南深深凝眉,眼里意味深长:“朕……或许该更早些知道才是……”赵烟榕心头一喜,他是什么意思?是被自己感动了吗?连忙又道:“陛下,妾心永远不变……”“是吗?”李昭南淡淡说着,这时,自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而有侍女阻拦的声音,“将军,将军……陛下正在呢……您不能进去……不能……”可一个小小侍女,怎么能阻拦住一个将军?只见赵将军冲进殿门,跪在地上的赵烟榕亦是一惊:“哥……”“烟熔!”赵将军看一眼妹妹,原本便是满脸急迫的脸上,更加如浓云过境,恐怖阴森,他看向李昭南,眼眸通红。李昭南却从容看着他:“赵将军,为何不解下佩剑?携兵器面君,你可知这是死罪!”“陛下,死罪也是我赵英一人的死罪,与我烟熔无关!”赵将军原名赵英,他本是忌讳这个名字的,故而宫中不论与他交情多好的人都只叫他赵将军。“哥哥,你在干什么?”赵烟榕不懂哥哥为何突然闯进明秀宫来,更不知道哥哥的话是什么意思?“哦?”李昭南当然知道,他挑一挑唇,“那么,你认罪了?”“我认!祭坛蚂蚁、陷害皇后,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妹妹她全然不知情……”“哥……”赵烟榕听得惊呆了,她仓皇失措的望向李昭南,李昭南却依然稳稳的坐着,唇角带着冷笑,“容妃,是这样吗?”“陛下……这……这……你不要听哥哥乱说,哥哥是近来压力很大,有些心神不宁,这……没有的事,就是给妾一万个胆子,妾兄妹俩也不敢犯下这滔天大罪啊……”赵烟榕说着磕下头去,身子不住的抖动。“不敢?”李昭南忽的拍案而起,暴怒一声,“我看你们不但敢,而且……毫不知悔改!”“哥……你快说句话,说你刚才说的,都不是真的……哥你到底怎么了?”赵烟榕急的眼泪直掉,她急切的看着赵英,赵英这才意识到了不对,他看一眼李昭南,又看看赵烟榕,“难道……难道刚刚陛下不是在逼问你吗?”“逼问什么?哥……我们……我们从来都没有做过的事情,逼问什么……我们……”赵烟榕极力的挽回。“住口!”此时,门外传来唐世言的声音:“容妃娘娘,若没有做过,这……又是什么?这可是容妃娘娘您的亲笔书信吧?”唐世言说着,将一纸书信抖落在赵烟榕面前,赵烟榕抬眼望去,心中顿时一惊,花容失色道:“这……这你是……”赵英亦傻了,他看向唐世言:“原来,原来是你算计我?你竟敢……”“不是他,是朕!”李昭南打断赵英的话,原本冷峻的脸上更有霜雪覆盖,他眸中有涌动的光火,似乎要喷薄而出,将眼前的兄妹俩烧成灰烬。赵英一惊:“陛下……”“柳萱将书信交给了唐世言,说出了当时所有一切的经过,当时柳萱便是想要为日后留下证据,才会逼得容妃没法子写下这封书信,呵……你们倒是棋差一招!”李昭南字字咬紧,走到赵英面前,深黑的眸望着他,赵英几乎便陷落到了那一片漆黑中,一瞬间不知所措。“我就说,那个女人信不得,你就偏偏不听!”赵英看向妹妹,证据当前,赵烟榕亦吓得面色惨白,失神的跌倒在地。李昭南咬牙切齿:“你们还有什么话说?”“陛下……有人陷害我,有人陷害我!”赵烟榕嘶声喊着。“陷害?你说谁?谁陷害你?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我看你真的没救了!”李昭南冲着门外一声大喊,“来人……”“陛下……”此时,赵英连忙跪倒在地,匍匐到李昭南脚下,“陛下容禀,此事,妹妹确实是受臣教唆,从小臣只这一个妹妹相依为命,因为臣的功勋,妹妹有幸有资格甄选宫妃,得封容妃,可是……可是也是因为这样,臣只能看着妹妹以泪洗面,守着活寡,臣不忍心啊……不忍心啊!”赵英说得声泪俱下,李昭南却冷冷望着他,“这就是你们兄妹陷害别人的理由?甚至……差点赔上了我大沅江山?!那么……压下奏折,令灾情恶化的事情,也是你做下的了?”赵英看一眼失神的妹妹,一咬牙:“是……”“好一个赵英!好一个一手遮天的赵英!”李昭南愤而道,“朕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赵英跪着,不再言语,他知道,他中了李昭南和唐世言联手布下的圈套,唐世言一早拿着书信找他,说李昭南已经前往明秀宫问罪,而让唐世言拿着证据来问他是不是同谋,他关心则乱,未及思考,便冲到了明秀宫,正巧见妹妹跪倒在地,立刻就将一切冲口而出……如今是想狡赖都不行的。“唐世言,将军赵英,忤逆谋反,陷害皇后,不仁不义,但念及他曾为我大沅南征北战,亦曾跟随朕之左右,留他全尸,赐毒酒一杯!”李昭南金口玉言一出,容妃苍白的脸,更如白纸,她望着哥哥,泪水零落,“不,哥哥……哥哥……陛下开恩,陛下开恩啊!”“你还敢求情?”李昭南阴枭的眸子狠狠瞪向她,容妃立时不敢再哭求,只是默默的颤颤的望着他。“陛下,臣不要全尸了,不要了!求陛下看在烟榕年纪还小,受臣教唆才犯下大错的份上,饶我妹妹一命!”赵英突地再次跪地,连连磕头。那磕头的声音咚咚直响,可见他用了十足的力气。不久,额头上便已经鲜血直流。这赵英兄妹的确罪该万死,可他对妹妹的这份情意,倒是可贵。李昭南沉一口气:“好,朕若与一女子斤斤计较,也显得没有胸襟,容妃赵氏,行为不端、心怀不善,从今往后,便去冷宫中了却余生吧……”李昭南说完,迈步而去。赵英还是连连磕头不止,声声谢恩,而赵烟榕则连谢恩都忘记了,怔怔的望着李昭南离开的方向……这一切,都好像一场那么短暂的梦,来的好像太容易,醒得又那么突然。她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的这个梦里的男人,果然和现实中一样,冷酷无情……而她知道,她的一生已经完了,要面对的将是失去唯一亲人的锥心之痛,和冷宫之中漫长冰冷的日子……………………………………赵英兄妹罪行被昭告天下,经比对,那笔迹确出自容妃之手,而证人又是如今愿和亲阿那的湘云公主,谁人还敢再怀疑?与赵英相关之人,压下奏折的文部司卿潘和、煽动百姓闹事、下令私开城门的军部司卿石玉皆被下狱,择日问斩!李昭南迫不及待的赶到悬云寺。小小的寺庙,何时有过如此的风光?华盖翻飞,帝辇隆重,皇家仪仗,声威赫赫。寺庙前,是主持师太和所有尼姑跪了一地,而正中,自然是大沅皇后,芷蘅一身清素白衣,长发散落,李昭南远远的望着她,那女子,依然是他此生无法抛却的最美风景,她眼里泪光盈盈,唇角却带着笑。那笑,好似远远云天一缕清风,吹开积压在心底的阴霾。这一切的一切,这不期然的一切,这本不该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疏忽而发生了。而芷蘅,为了他,承受了这一切的不公平和屈辱。还好,老天不算残忍!还好,柳萱并没有真的要害她!还好,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酿成大错。李昭南长袍飘展,帝王之威昭然,他走到芷蘅身前,握住她的手:“芷蘅,我接你回家。”芷蘅含泪点头:“我相信,我一直都相信你会来接我!”李昭南紧了紧双手,芷蘅的手指冰凉,他发誓,今生今世,一定不让她再次跋涉一丝的寒!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为皇后更衣。”李昭南一声令下,云儿亦含泪捧着皇后的华服凤冠上前,“皇后,请让云儿为您更衣。”芷蘅却摇头,看着那流光璀璨的凤冠,那血一样红的皇后华服,这些在经历了栖霞殿前的咄咄相逼之后,她觉得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真实的,只有眼前这个紧握她双手的男子!李昭南微微蹙眉:“为何?”芷蘅微笑:“昭南,此时此刻,我一时、一刻、一会……也不想放开你的手……”李昭南一怔,芷蘅含水秋眸情意溶溶,便是他们曾经走过的风雨,在她清澈的眼里分外清晰,是啊,她是他的皇后,并不在乎她穿什么,戴什么,而她就是她,因为是她,所以珍惜!李昭南亦朗声笑道:“好……”他转身,拉着芷蘅走上帝辇,一路之上,滦阳城百姓纷纷在两旁跪倒,参拜皇帝与皇后,高呼万岁千岁,好似曾经的那一场生死相逼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李昭南并不责怪,他知道,百姓在受苦受难之时,情绪很容易受到挑拨,况且自己治国不严,出了赵英这样的祸害,更原本便是对不起百姓!而进入皇城,群臣亦纷纷拜倒在两侧,高呼万岁,“恭迎皇后回宫!”经过这一次,李昭南其实明白了很多很多,治国,不仅仅是治天下,更要知天下!不仅仅是要律群臣,更要知群臣!也算是一种收获!……………………………………栖霞殿,秋,梅花枝头依然一片寂寂。芷蘅好像几百年没有回来过一样,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她望着落玉阁,一路之上,李昭南已经将所有的一切讲给了她,包括柳萱和亲。“昭南,叶姑娘要面对的许是狂风暴雨……你真的心安理得吗?”虽然叶柳萱对她有成见,可终究其情可悯。叶柳萱为了解阿那燃眉之急,为了救唐世言于水火,为了大沅不至于内忧外患,毕竟牺牲了自己,只是这份豪情,便是自己自叹不如。人无完人,她虽任性固执,又高傲冷艳,却不能否认,她是个值得钦佩的女子。李昭南亦望着落玉阁的方向:“当然担心,可是……唯今之计,我只能寄望于她不亚于江沄的智慧。”“希望,她千万不要有事,否则,我这一辈子亦不会安心。”芷蘅,虽已经听李昭南说过,叶柳萱如此做,亦是为了不至于不安一生,可是,她终究不认为这是好的选择。“芷蘅,柳萱给了唐世言这个……”李昭南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芷蘅打开看去,只见上面用娟秀的行云小楷,写了一个药方,她不懂医术,一头雾水。李昭南低在她耳畔轻轻道:“柳萱乃御医叶檀之女,有了这个方子,还愁我们不会儿女成群吗?”什么?芷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望向李昭南,不可思议,有些茫然。李昭南笑着点头,芷蘅喜极而泣:“这……这是上天最好的恩赐……”想着,心中又禁不住难过,她收敛住笑容,忧色又上眉心:“叶姑娘,真的不必去冒这样的险!”李昭南亦是深深一叹,其实,叶柳萱的确没有必要为此而恕罪,只是,他当时没有阻拦的原因,亦是因为他正心乱如麻,的确没有法子权衡这两边,柳萱是如江沄一样的女子,他相信,她一定可以好好的处理余下的问题!一定!………………………………月色无边无垠,清霜遍地。芷蘅与昭南滞留在梅花园中许久许久,望着月色渐渐褪去,天空露出灰蒙蒙的白,李昭南拥着她,两个人竟已经站了整整一夜,而浑然不觉!是太久没有这样的相拥了吗?即使,是站在这枯涩的梅花枝中,在幸福的人眼里,依然是最美丽的风景。“芷蘅,我真的好像好久好久都没有见你了,我差点以为我真的会失去你……”李昭南从来不会说这么好听的话。芷蘅竟笑了:“为何?因为你没见过文武百官都齐声声的逼迫一个女人吗?你以为我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吗?”“嗯……”李昭南曾有一度真的这样想。芷蘅靠在他的肩头,却笑得那么宁淡:“可是,我却从没有怕过,在悬云寺的日子,过的更是难得的安静……”“哦?”李昭南看着她一双美目,含情脉脉,若水似雾。芷蘅笑沁在眼里,心中亦是暖融融一片,她望着他,仿佛这一生都看不够:“因为我一直都相信,我相信你会来,一直相信,所以,我从没有怕过!”李昭南的心弦不经意一颤,他微微低头看她,芷蘅柔色粉唇便好像是冬日里,这园子中的梅花,含苞欲放、艳绝群芳!他低头,深深吻她。这个吻,好像隔了整个人生一样,等到了天荒地老,他还是想要这样吻她,永远!芷蘅亦沉醉在他炽烈的爱里。他的怀抱,是她今生唯一的依靠!是无论怎样,她都不愿放手的怀抱!而这一次重逢,这一刻相拥,她将用一生铭记……(柳萱结局在后记…………………………《三嫁皇妃》终于写完了,感谢所有读者的等待和包容,【推荐】然的新文《美味王妃》,美食美色,其中会涉及美食和药膳,给您不一样的精彩,多多支持哦O(∩_∩)O哈哈~http://www。readnovel。com/partlist/137097/他出征之前,在王府门口亲自宣布她为琉璃王妃,而她却是被他强占而来!叶丝丝,琉璃居继承人,最大愿望就是将父亲的厨艺发扬光大,从琉璃女主到王府厨娘,又到宫廷御厨,为了这个愿望,她几度忍痛割爱,一块玉佩悬相思,小小女子,无意之间乱天下。南宫龙痕,铁血王爷,冷酷傲岸,征战沙场,不择手段,却对偶然入府做药膳的女子,百般戏弄,后倾心爱慕,当街宣告她是他的王妃。南宫龙烨,文治皇帝,性子多变,独爱美食如命,追求不息,为了将叶丝丝永远留在皇宫,不惜用尽手段,甚至要强纳弟弟的未婚妻……美食诱人,美色诱心,美食美色,活色生香,珍馐小女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乾坤颠倒,众生皆叹! 后记:青青萱草,柳叶扶风【最终】 - 欲火皇妃 - 忧然 一年后,大沅天下安定,一片升平。大沅皇后怀有身孕,两月有余,李昭南下令大赦天下,为小生命积德。唐世言与容嫣非进宫贺喜,两月多的身孕,还看不出,只是芷蘅的笑容似更加温润了。“皇后,恭喜!”容嫣非拉着芷蘅的手,眼里却有羡慕之情。芷蘅笑着打趣道:“只是恭喜有什么用?倒是你们,早点生个小唐世言出来!”“哼!才不要小唐世言,要是要,也要要小容嫣非!”容嫣非一瞥眼,看向唐世言,唐世言笑道,“呵,听你的意思,怪嫌弃我的,那不如这样,你就一下给我生个小唐世言,再生个小容嫣非怎么样?一次到位?多好?”“你想的倒是美!”容嫣非不理他,看着芷蘅,“皇后,如果你这胎是男孩,我生女孩,就把我女儿嫁给他!怎么样?”“好啊!”芷蘅笑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看看李昭南,又看看唐世言,“这两个人啊,一天到晚好的和一个人一样,那他们的孩子,就干脆当一家人不是很好?”“喂喂,你们两个问过这没出生的小皇子或者小公主没有啊?”唐世言摇摇头,看李昭南一眼,“我说你怎么傻了?不会说句话啊?”李昭南看他一眼,眼里满溢幸福:“说什么?现在啊,芷蘅说什么就是什么。”“完了完了,你就由着这两个女人瞎闹吧。”唐世言连连摇头。这时,殿外传来侍卫声音:“陛下,阿那急奏!”阿那?!容嫣非收敛住笑,连忙起身走到李昭南身边,唐世言亦收起了调笑的眉眼,变得一本正经,芷蘅则深深吸一口气。阿那,一年之前,容嫣非本想在大沅之事平息之时,再回阿那,被唐世言劝下,正巧柳萱传来消息,兰依已被释放,现为平民,容嫣非记得,那是她临走之前,柳萱答应扎尔将军的。可她是怎么做到的?唐世言与李昭南以相信叶柳萱的智慧为由留住了容嫣非,正巧阿那探子亦送来消息,说湘云公主所要求婚礼颇为繁复,但奇怪的是,容克凡竟对她言听计从,宠爱有加,只是大婚当晚,新娘突然染上怪病,周身触碰不得,但凡碰到便会痛痒难耐,容克凡遍寻名医无果,自此,便没了柳萱的消息……而李昭南得到探子的回报只是王妃染病,少见外人,唯有容尔丹身上的一种药可以化解一些疼痛。李昭南确定,柳萱不是真病,而是在力保容尔丹与扎尔将军。那容克凡越是得不到柳萱,便越是想得到,因得到了大沅资财,对叶柳萱也是极为信任,加上柳萱曾以自己的医术治好了阿那染病的村民,更查出了牛羊病死的原因,万民敬仰,都以为她是上天赐给阿那的神女!容克凡更是不敢逼迫她什么。而因为神女王妃来自大沅,大家对大沅亦没了那么多怨念,开始有人怀疑,容尔丹当年是被冤枉,更有留言在阿那民间传起来,想必也是叶柳萱的杰作。容嫣非也放下了心,虽然不得与父亲相见,父亲的冤枉未能雪,也便罢了,日子久了,她竟也相信起叶柳萱还会有其他动作。此时,得到阿那急奏,几个人都很紧张,毕竟柳萱一个人在那边应对一切,终究要承担许多危险。李昭南忙拿过奏折看去,原本紧锁的眉忽然慢慢散开,看到最后唇角竟扬起一丝笑纹:“这个柳萱!真是……”“怎么了?”唐世言接过信,与容嫣非一同看去,容嫣非越看越是不敢相信,“什么?容克凡遇刺而死,阿那无主,备受敬仰的神女王妃,迎回被冤关押的容尔丹,沉冤得雪,容尔丹不日将重登阿那王位!”容嫣非激动万分的念出这一字一句,唐世言更是不可思议:“这个柳萱,她到底怎么做到的?”其实想想,她一步步都是有步骤的,她不急于求成,她知道要先去赢得百姓的敬仰,再放留言,说容尔丹冤枉,此时此刻才能刺杀容克凡,而阿那为了不要动摇不安,一定会支持迎回容尔丹,况且,如今与大沅修好最重要,容尔丹女儿嫁到大沅,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芷蘅悠悠赞叹:“真是个奇女子!若今生还有缘再见,我好想听她讲讲这一段传奇。”“的确是一段传奇……”李昭南亦是赞许不已。还好,当初的决定没有错!还好,柳萱的确是聪敏非常、绝不吃亏的女子。还好……压在他心头整整一年的大石落地,柳萱,望你今后的日子,幸福、平安……(全书完)………………………………………………………………对于叶柳萱,其实她是个可怜的人,她把江沄当唯一的亲人,而性情变得极端,还好,她还是聪明的女子,知道悬崖勒马,否则,一定也是一个悲剧,柳萱在阿那的传奇,其实应该很有的可写,以后如果有时间,我倒是想新开一个文,专门写一写柳萱在阿那的翻云覆雨^__^推荐新文《美味王妃》:http://www。readnovel。com/partlist/137097/他出征之前,在王府门口亲自宣布她为琉璃王妃,而她却是被他强占而来!叶丝丝,琉璃居继承人,最大愿望就是将父亲的厨艺发扬光大,从琉璃女主到王府厨娘,又到宫廷御厨,为了这个愿望,她几度忍痛割爱,一块玉佩悬相思,小小女子,无意之间乱天下。南宫龙痕,铁血王爷,冷酷傲岸,征战沙场,不择手段,却对偶然入府做药膳的女子,百般戏弄,后倾心爱慕,当街宣告她是他的王妃。南宫龙烨,文治皇帝,性子多变,独爱美食如命,追求不息,为了将叶丝丝永远留在皇宫,不惜用尽手段,甚至要强纳弟弟的未婚妻……美食诱人,美色诱心,美食美色,活色生香,珍馐小女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乾坤颠倒,众生皆叹!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