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穿越 - 歌叙经年 - 木长 “又来一次?”路朝歌望着面前这个男人。她与他分分合合不知几次了,每一次都是他说厌了、倦了,可最后复合的人,依旧是他。 他会想很多方法与她和好。路朝歌是孤儿,从没有人如此体贴过、惦念过她。所以即使是这样,朝歌也一次次的选择原谅。 这一次他提出分手,朝歌并不意外。她只是笑笑,道:“好。”然后转身走了。 总是这样,连她都觉得有一股深深的疲倦感涌上来。好在她从小就是无依无靠长起来的,对各种得失都见惯了。不然,她早受不住了。 “累死了。”与他分开之后,路朝歌说到底还是有一些难过的。所以她一头扎进工作的地方,一直到深夜才回来。 强撑着洗了澡,然后连睡衣也没换,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她只记得,睡觉前,她还是像往常一般,抚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玉吊坠。这个玉吊坠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在孤儿院的时候她就带着,大约是亲生父母留下的东西。孤儿院的阿姨找人看过,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真东西。 昏昏沉沉的仿佛过了许久,她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屋子里,而不是熟悉的天花板顶棚。周围是古色古香的摆设,桌子上的香炉散发着幽微的香气,淡淡的烟雾升起,又淡在空中。 一个宫女走进来:“现在天热,主子难免倦怠。奴婢给主子梳妆吧。” “嗯?这是哪里?”路朝歌忍不住出声询问,但更像是自言自语。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在哪?”虽然知道这样问很俗气,但她现在都疑似穿越了,还不能问问吗? 那小宫女回答道:“主子,您怎么了?您在咱们的佳儒殿啊。现在已经是卯时了,用过早膳之后就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佳儒殿?早膳?皇后? 看样子,她的的确确是穿越了。朝歌惊慌了一阵,很快就淡定下来。反正那边也没什么可留恋的,来了也好。刚好她看电视剧里,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子时午时的都是什么时候,而且自己曾经也的确想到古代看一看。 虽然设施不如现代发达,起码......起码空气是好的啊! 朝歌一边穿鞋子一边问:“那你是......我的侍女?” 那宫女捂着嘴笑起来:“是啊,我是您的侍女宛芹。您,您还知道现在是哪一年吗?”宛芹鼓起勇气问。天哪,她家主子就在榻上小憩了一会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见朝歌果真摇摇头,她有点慌了:“现在是安治三年啊。主子,您没事吧......要不我去叫太医来?” 坏了,自己的小宫女看样子是把自己当成失忆的人了。于是她便说:“我没事,不用叫太医了。这几天我总感觉晕乎乎的,要是问你什么,你就告诉我就行。” 宛芹点点头,也不多问。反正她家主子说什么,照着做就是了。 朝歌坐下吃早饭,宛芹在旁边给她夹菜。朝歌是自由惯了的主儿,哪受得了这般束缚。便找个话题跟宛芹说话,看看能不能忘掉这些:“宛芹,这名字挺好听的。” 不行,还是受不了。她在现代别人都叫她名字,娘娘主子的,听着实在是别扭:“你以后不用叫我什么娘娘主子的,叫我的名字吧。” 朝歌从小要强独立惯了,不太习惯别人伺候。而且她看这宫女挺不错的,长相也一副老实模样,有一股子没来由的信任。自己既然是她的主子,那她应该知道自己的名字吧? “奴婢不敢。”宛芹放下给她夹菜的筷子,立马跪了下来。 朝歌赶紧将她扶起来:“我叫朝歌。你以后只管叫我的名字,我不会怪罪你。” 宛芹虽然还是不敢叫,但这是主子的命令,她也不敢违抗。她战战兢兢的唤了一声:“朝歌姐姐......” 朝歌一副很满意的样子,随口问她:“你吃过了吗?” “奴婢已经用过了,多谢主子关怀......不,不是,是朝歌......” 朝歌瞧着宛芹吓得那样子就忍不住想笑:“习惯就好了,没事的。” 这宫里的早膳就是丰盛,可比她自己在现代时候吃的强多了。南瓜金丝小米粥、红糖蒸饺、煎蛋卷等,还有各式小菜十数碟。朝歌心里数了数,光是点心就有三盘。 而且这些都不!用!自!己!做! 天哪,朝歌第一次体会到原来被人伺候什么都不用管的感觉是这么爽! 吃过早餐之后,朝歌就在宛芹的搀扶之下,去清和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出来的时候,她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宫殿。上面的牌匾上赫然写着:佳儒殿。 不知道电视剧之外的皇后,长的怎么样?当然,这种话也就在朝歌心里嘀咕嘀咕,她知道古代等级森严,规矩也很多,一个不小心说错话小命就没了。 初来乍到的,她还是好好惜命吧!少说话为妙。 路上倒是什么人都没碰见,清清静静的很。到了清和宫,其他人都还没有来。朝歌也学着剧中的样子,端正的照着路上宛芹给她示范的那样行了礼,请了安:“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皇后的声音很柔,但朝歌不敢抬头看。直到坐下,用余光瞅着皇后在喝茶,她才偷偷瞄了一眼皇后。 “妹妹先坐一会儿。”皇后又说话了。 “是。”朝歌恭敬的答道。她也喝了口茶,悄悄对宛芹说:“待会儿来了人,你就偷偷告诉我她是谁。” 宛芹点点头。“你们在悄悄说什么呢?” 朝歌吓了一跳,赶紧答:“没什么。只是臣妾在跟宛芹说,今天来的可真早,大家都没到呢。” “是啊,这六宫之中顶数你来得早,可真是勤快。”皇后笑眯眯的,很温柔的跟她说话。朝歌瞧着皇后面善,觉得应该是个好相处的......吧? 正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外面陆续来人了。 “这是幸宜阁的姣妃。容颜姣好的姣。”宛芹悄悄解释道。主子不知道怎么了,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于是她便尽量解释的清楚一些。 朝歌瞧着她的样子,果然十分美丽。是那种很明艳、很妩媚的美。美的实在是张扬。朝歌不由得在心里感叹:看来皇上眼光还不错嘛。 “呦,今儿个合贵人倒是来的真早,赶在本宫前头了。” 第二章——请安 - 歌叙经年 - 木长 姣妃不等朝歌答话,便已经向皇后行了礼,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睛斜睨着朝歌:“合贵人真是勤快,咱们可真赶不上。” 朝歌听这话茬,怎么听怎么对她像有敌意似的。她不明就里,还是宛芹暗暗戳戳她,朝歌这才反应过来,站起来给姣妃请安:“姣妃娘娘安好。” 姣妃这才露出笑模样,连皇后也微微点头,和气的看她。 三个人正品着茶面面相觑的时候,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好几位妃子,朝歌颇为好奇的看着,听着宛芹悄悄跟她介绍:“这是跟姣妃娘娘住在一起的清常在;那位身穿粉衣的是芦淞殿的楚贵人;跟楚贵人一起来的是芸答应。还有一位怡善宫的温贵妃还没有到。” 朝歌点点头,并不多看,生怕惹出什么事来。只在她们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打量了一番。她也知道自己不认人,在现代时候便是如此。所以更要好好的记住。 清常在生的虽然秀丽雅致,但是称不得漂亮;芸答应畏畏缩缩的,完全没有其他人那样的大气和自信;楚贵人倒是很美,是跟姣妃不一样的那种美。美的十分娇俏可人,怪不得皇上定封号为“楚”,果真是楚楚动人。一颦一笑就跟那花儿似的。 朝歌只与那位楚贵人位分相当,所以相互行了礼也罢了。其他人行完礼之后也都坐满了。刚才还显着有些空荡荡的大殿一时间也热闹了起来。 安静的喝了几口茶水之后,一位宫女进来禀报:“奴婢幸芹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主子请安。” “起来吧。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贵妃呢?” “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今儿身子不太舒服不能来给娘娘请安,正请了太医来瞧着,所以特意让奴婢来回禀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无妨。身子不爽就好好养着,叫太医好好看看,等身子好了再来请安。” “是,多谢娘娘关怀,奴婢告退。” 姣妃露出不屑的笑:“这贵妃娘娘平常是最尊敬皇后娘娘的,从来不迟到早退,今儿这是怎么了?等下必得去好好瞧瞧。” “满宫里就咱们怡善宫那位贵妃娘娘是与皇后娘娘一起从王府出来的,我看呐,如今是瞧着皇上敬她几分,恃宠而骄,竟如此不知规矩。姣妃娘娘,您说是不是?”楚贵人的语气比姣妃娘娘的更不屑,满心满眼都是嘲讽。 姣妃笑笑:“本宫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楚贵人,怕是你自己多心了吧?” 朝歌差点笑出声。楚贵人本以为姣妃能与她一起,结果谁知道姣妃根本就不搭理她。朝歌看楚贵人脸色都变了,赶忙喝了一口茶,压下笑意。 因为楚贵人这一番话,宫里又是沉默半天。皇后出来打圆场,轻轻柔柔地道:“今年的夏天可比往常要热,大家一定要注意防暑,平时多喝茶,不可贪凉啊。尤其是合贵人、楚贵人、清常在和芸答应,你们都是新晋入宫没多久的,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开口。” 朝歌一听皇后叫了自己,忙起身和其他人一起谢恩:“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是啊,今年可真是热。几位妹妹更要注意防暑才是。不过啊,这制衣监今年新得来的料子当真是厚,穿在身上又闷又热。”姣妃又抿了一口茶水,“今年这茶的质量也不比往年的,真是差劲。连皇后娘娘宫里都是如此,更别说我们了。” 皇后摸一摸袖子上的花纹:“本宫瞧着妹妹身上的衣衫料子,像是新供来的薄缎。这缎子又软又轻,穿在身上也是凉丝丝的,夏天也不觉热。” 姣妃得意的笑:“皇后娘娘好眼力,这缎子是皇上前儿个特意赏的,臣妾最是怕热,赶紧叫制衣监做了衣服穿上。这不,还特意给皇后娘娘带了几匹,还请皇后娘娘笑纳。” 说完一挥手,姣妃身后站着的宫女就赶紧从后面捧了料子出来,规规矩矩的跪在皇后面前双手奉上。 “那本宫多谢妹妹好意了。丹栗,去收下。” 朝歌瞧着皇后娘娘当真是个好脾气的,对谁都笑着。但朝歌看出来,皇后还是在姣妃说身上料子是皇上赏的时候,隐隐露出一丝失落。 那边,楚贵人又开始说话了,语气中尽是些酸溜溜的:“皇上果真还是疼爱姣妃姐姐的,哪像咱们,是一点都没有的。姣妃姐姐真是好福气,得皇上如此疼爱。” 姣妃奉上料子后,只是自顾自的喝茶,并不接楚贵人的话。其余人也是缄口不言,场面又冷寂了下来。 “好了,今天大家先回去吧,等明日再与你们说话。”皇后放下茶盏,笑意盈盈的瞧着她们。 “臣妾告退。”朝歌随着她们,一起退了出去。 丹栗招来几个宫女将各个小桌子上的茶盏都收起来,自个儿对皇后说道:“娘娘,您别生气。楚贵人就是那样的性子。” “我不生气。”皇后好像真的没有生气,“皇上喜欢就可以,况且她也没有恶意。” 丹栗点点头,扶着皇后走进了内室。 因为温贵妃没有到,所以除了姣妃之外,只有朝歌和楚贵人一起在前面走着,其余人都在后面跟着。 姣妃稍微舒展了一下身子:“行了,本宫乏了。诸位妹妹请便吧,本宫先回宫了。” 朝歌看她那样子,显然是不屑与她们说话的。 “合贵人,这时节只有御花园还算凉爽,不如咱们去那边逛逛?”朝歌微微笑着婉拒:“多谢楚贵人好意,只是妹妹今日早起有些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辜负姐姐盛请了。” 楚贵人接二连三被拒、被无视,自然是生气的,冷哼一声转身走了,不小心撞到后面的芸答应,也是没好气的:“不长眼睛吗?我的衣服都皱了!早点给我回宫去,别在这丢人现眼!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芸答应咬着下唇,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朝歌上前轻轻拍了芸答应的肩膀一下:“别在意。” 第三章——交好 - 歌叙经年 - 木长 芸答应咬紧下唇,颇有好感的望了朝歌一眼,胆怯的说:“多谢合贵人,那,那我先回宫去了......嫔妾告退。” 最后一句的声音已经弱的跟蚊子一样,显然是一直受到楚贵人的压迫,不敢吭声。 瞧着芸答应走远了,朝歌才回过头来无奈的对清常在一笑。两人一起往回走着。 朝歌好奇的问:“清常在,这芸答应是怎么回事啊?即使是为楚贵人所压,可她也是嫔妃啊?” “芸答应原来是宫女,这你我都是知道的。她一直仰慕着咱们的皇上,因而一直想法子,想得到皇上的青睐。这不,皇上还真宠幸了她,还将她封为芸答应。这芸答应就欢喜的跟什么似的,可偏偏跟楚贵人同住。” 清常在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说:“楚贵人一向仗着美貌骄横跋扈,常常不将我们这些新晋嫔妃放在眼里。对于从宫女爬上来的芸答应,她自然是不屑的,所以对芸答应的态度也不奇怪了。” “不过,我们之中,楚贵人是最得皇上宠爱的。刚才她态度不好,贵人您也别放在心上,不招惹她也就是了。”清常在停下脚步,“我该从这里回宫,就不打扰贵人了。” 朝歌对她也很和气:“清常在客气了。” 待清常在走远,朝歌才好奇的问宛芹:“刚才我瞧着姣妃娘娘管她的侍女叫如芹,怎么跟你的名字一样啊?” “我们这些人都是同一批培养出来伺候主子的,所以名字都差不多。刚才清常在的侍女就是雁芹,您相处久了就会知道了。不过楚贵人和芸答应的侍女是后来才来的,与我们不同名。” “那那个芸答应呢?你原先跟她认识吗?” 宛芹摇摇头:“芸答应名叫芸棋,跟她的名字一样,下的一手好棋。她就是靠着这个才博得皇上的恩宠的。不过那个楚贵人却因此常常欺侮芸答应,叫人很是看不下去。但因为她得皇上宠爱,所以很多人都不闻不问,也就皇后娘娘偶尔说起几句。” 朝歌在心里叹息一声,原来拜高踩低在宫中也是如此。在宫里,争恩宠、争家世;在现代,争权利、争地位,都是一样的。 “清常在看上去是个正直之人,脾气直爽,我瞧着倒比楚贵人强。”朝歌又说起清常在。宛芹也笑道:“清常在人很好,对我们也很和气。不过清常在的脾气也真是倔,敢说实话。” 这样的脾气,在宫中只怕会吃亏啊。朝歌想,看来清常在是个值得交往的人。 ...... 芸答应早早地回了芦淞殿偏殿,轻叹一声,翻出一本棋谱,细细钻研起来。侍女巧芯也赶紧端了茶水:“主子一回来就研究棋谱,也不喝盏茶水歇一歇。” “我快研究好了,茶水等会再喝吧。”芸答应翻过一页,嘴里还轻声念叨着上面的讲解。 巧芯放下茶水,蹲下身为芸答应揉捏双腿:“楚贵人也真是的,事事都针对您。幸好有合贵人来安慰主子,还有清常在,虽然不说什么,但好歹也看不惯楚贵人。要不,要不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芸答应莞尔:“好了,我这不是也无事吗?再说,一向不都是如此么,别计较了。” “可奴婢替主子委屈。她凭什么看不惯主子就要拿主子出气,今天明明就是楚贵人先撞到您的,却偏偏颠倒黑白!主子,咱们还是告诉皇上吧!” “告诉皇上?”芸答应抬头,遥遥的望向宫门口,仿佛皇上就站在那里听她说话,“告诉皇上有何用,皇上如此宠爱楚贵人,我算什么。说不定楚贵人恼羞成怒,咱们的日子更不好过。” 巧芯还想说些什么,被芸答应制止了。她放下棋谱道:“巧芯,你不用替我担心,我没事。今年的夏衣还没缝制好,你陪我一起做吧。” 说完,她率先拿起放置在一边的针线细细的绣制起来,巧芯再不情愿,也只能先放下情绪,给主子帮忙。 楚贵人大摇大摆的从外面进来了,身后呼啦啦的跟着一堆人。路过偏殿,从半敞开的窗户里望见芸答应和侍女在缝制衣裳,便嗤笑道:“这不得宠,就是卑贱!连夏衣都要自己动手缝制,怕是做宫女做惯了的,得心应手啊!” 芸答应委屈撇撇嘴,也懒得回头看楚贵人那骄纵样子,只自己默默缝制手中的衣服。 楚贵人勾起深深的笑容,带着一丝胜利者的意味:“芳婵,咱们走。” 身旁被唤作芳婵的侍女搀扶着楚贵人,走进了自己的宫殿。 夜很快就到了,此刻在静神殿中,严德顺端着一碗参汤凑近皇上:“皇上,今晚您想歇在何处?皇后娘娘也着人来请了几次,您看是不是......” “去芦淞殿。”当严德顺说到皇后的时候,皇上的眉头轻皱,沉默半晌,又说,“告诉皇后,朕明日过去看她。” “摆驾芦淞殿。”严德顺并不多话,只跟着皇上前往芦淞殿。 芦淞殿内,楚贵人早已经换好最俏丽的衣裳,等候着皇上:“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笑的很爽朗:“尔姹,今日朕也歇在你这里,可开心吗?” “臣妾开心。皇上总叫臣妾的闺名,臣妾都不好意思了。”楚贵人故作娇羞,其实这并不是皇上第一次唤她“尔姹”了。 “那你不喜,朕便不叫了?” “皇上~”楚贵人起身,笑盈盈的与皇上一同走进内室。 偏殿的芸答应站在门口,伤心的低下头。她眼看着皇上路过芦淞殿偏殿,却无计可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进了楚贵人的宫室,连一眼都没有望向她这里。 她是那么爱慕皇上,好不容易得到皇上的宠幸,可皇上却从没有多看她一眼。即使皇上是如此频繁的出入这里。 芸答应叹息一声,悄悄掩上门,不再张望。 朝歌这一下午也没什么事可做,吃过晚餐,更是如此。她实在憋闷的受不住,想到了清常在。 好在清常在也同样无趣,两个人一拍即合,去外面走走,聊聊天,也好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两人边走边说话,好的像亲姐妹。朝歌也从她嘴里了解了不少宫里的人。 “哎,你是几月里生的?”朝歌就是这样,一旦和谁熟了,就迫不及待的对别人热情。 “我才十七,九月里生的。” 朝歌笑笑:“那你得叫我姐姐了,我比你大好几岁呢,还是六月里的。你唤我的名字吧,朝歌。” “初尘。”清常在很乖巧的报了自己的名字。 第四章——责罚(一) - 歌叙经年 - 木长 才与清常在走到芦淞殿,就听见宫墙内传出来的声音:“皇上~臣妾在这呢,您不是说要陪臣妾一起画画的吗?” 朝歌与清常在对视一眼,都低下头装作没听见。到底是清常在心直口快:“朝歌姐姐,你听见了吧?这芸答应也真是可怜,每晚都怎么过的啊?” “我听说啊,今天严公公劝皇上去看皇后娘娘,可皇上愣是来了芦淞殿。也不知她怎么迷惑皇上的,竟让皇上连皇后娘娘也不顾了。” 朝歌大约能猜出来这位严公公应该就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了。连自己的太监都劝不住,更何况是旁人呢? 第二天请安的时候,照旧还是楚贵人在隐隐炫耀自己得皇上宠爱的事。其他几位都默不作声,也就姣妃反驳了几句。 今天温贵妃倒是来了。请安之后,就静静的坐在自己位子上与皇后说话。朝歌瞧她是个面善的,大抵也是个良善之人。 “本宫昨日没见着各位妹妹,今日一见,果然出众。往后大家同住宫中,一定要和睦才是。”温贵妃说话很柔软,脸上也笑眯眯的。此话一出,她们这些新进来的都站起来道:“谨遵贵妃娘娘教诲。” 本来还应该再说会儿话的,只因丹栗来禀报,说大公主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才早早散了。 “原来皇后娘娘有一个公主啊?肯定很贴心吧?”回宫的路上,朝歌与清常在挨在一起说着。 清常在点点头:“是啊,大公主很是温柔懂事,是皇上的第一个女儿,名叫奕皎。皇后娘娘也格外疼惜公主。其实皇后娘娘还有一个阿哥,名晨德,比较顽皮,不过身体很健康。” “也是大阿哥吗?” “不,是二阿哥。大阿哥是温贵妃生的。” 正说着,只听得后面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二位妹妹聊什么呢?笑的这样开心。” 是温贵妃。 朝歌与清常在行了礼笑道:“妹妹们方才还说,听闻贵妃娘娘有一个皇子,身体健壮,学业有成。臣妾都很是羡慕呢!” 温贵妃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孩子,笑得更开心了:“妹妹过奖了。大皇子还小,不过六岁,学业倒谈不上的。” “妹妹们要是无事,不如去本宫宫里坐坐?本宫方才还与皇后娘娘说,要常与这些年轻的妹妹们走动。” 朝歌与清常在都满口答应:“本就该去拜访贵妃娘娘的,今日倒是真巧。” 从长街再拐个弯就到怡善宫了,温贵妃对扶着她的侍女道:“幸芹,你回宫去备茶水和水果,本宫和合贵人、清常在马上就回去。” “是。”朝歌瞧着幸芹说话也很温和,与温贵妃一样。 三个人坐在已经收拾出来的偏殿当中,喝着上好的茶水,桌上摆着一盘冰冰凉的西瓜。朝歌打量着怡善宫,果然,贵妃就是不一样。连偏殿的布置都如此别致。 那些花瓶、玉屏风,还有不计其数的各种摆件,这得值多少钱啊! 要是搬回现代,嘿嘿......那她路朝歌可发财了。 “合贵人想什么呢?”温贵妃将红豆酥推到朝歌面前:“尝尝这个吧。” 朝歌连忙收回心思,有些不好意思:“臣妾是看这宫里的陈设,真是别致极了,真好看!” 温贵妃被她的活泼样子逗得抿嘴一笑:“不过是些皇上赏的玩意儿,没什么新鲜的。” 正说着话,外面跑进来一个小男生,应该就是贵妃娘娘的大阿哥了:“额娘!” “晨明,还不给二位娘娘请安?” 被唤作“晨明”的小男生果然就是大阿哥。他很乖的对她们行礼:“给合娘娘,清娘娘请安。” 朝歌第一次被比自己小的小孩这样正式的请安,不免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大阿哥不必多礼。” 温贵妃真的很关心大阿哥,一会儿说他衣服穿少了,待会儿温差一大准要感冒;一会儿又询问今日他都做什么了。大阿哥叙述的时候,温贵妃就很耐心、安静的听。 等大阿哥出去,清常在才拿起点心咬了一口:“大阿哥当真乖巧,若是念了书,必定有出息。” “晨明这孩子,就是太乖了。有的时候啊,这小孩子真能懂得很多,有些心思叫本宫听了,本宫都心疼的紧。上次他不知从哪弄来一包茉莉花,说本宫喜欢茉莉花泡的茶,特意去花园子里摘来的。” “那大汗淋漓的样子本宫看着着实是又心疼又开心。”温贵妃娘娘望着大阿哥跑远的背影,怜爱的叹口气。 朝歌这才说:“小孩子往往也是最有灵性的。”“是啊。”温贵妃接着道:“皇后娘娘的奕皎也是如此。没办法,生在皇家,也是万般拘束。” “贵妃娘娘是和皇后娘娘一起打从府里的时候就跟着皇上的,知道的自然比臣妾知道的多。”说这话的自然是清常在了。 清常在平时少言寡语的,许是贵妃娘娘也很温和的缘故,所以话也多了许多。 “皇后娘娘生奕皎的时候,皇上很高兴,说了十六个字‘明德惟馨,见贤思齐;皎若秋月,钟灵毓秀’,前八个是皇子的名字,后八个是公主的名字。”温贵妃似乎很高兴,多说了很多话。 朝歌适时的说道:“若是贵妃娘娘也能生一个乖巧的公主,那才贴心呢。” 清常在不知怎地,许是心情太放松脱口而出:“朝歌姐姐若是喜欢,哪天自己生一个才好呢!” “朝歌?真是个好名字。”温贵妃娘娘没有在意清常在直唤朝歌的名字,反而说这样才显的更亲切,并说知道清常在的闺名是“初尘”。 又说了好一会子话才离开怡善宫。清常在拍拍胸口:“吓死了,幸好贵妃娘娘没有怪罪。” 两人一起从长街回各自的宫里,才走了一半,便听见前面有人吵嚷。两人连忙走过去,果然,是楚贵人。 楚贵人气势汹汹的对面前低着头的芸答应道:“你好好的给我跪在这里,不到天黑不许回宫去!” 朝歌与清常在对视一眼,快步上前:“芸答应何事冲撞楚贵人?楚贵人责罚的这样重,这长街人来人往的,恐怕不太合适吧?” 清常在则是规矩的给楚贵人行了礼,也不说话。 “谁让她冲撞我的?她是答应,我是贵人,为何不能责罚?”楚贵人还是那样咄咄逼人,看都不看站在面前抽抽搭搭的芸答应。 第五章——责罚(二) - 歌叙经年 - 木长 “楚贵人若要责罚,也不必在这人来人往的长街上。这让奴才们看见像什么样子。自然了,若是传到皇上耳中,自然会觉得贵人您骄横跋扈,那便不好了。”朝歌得体的笑着,劝解楚贵人。 清常在也开口了:“不知芸答应何事冲撞了楚贵人,惹得贵人如此不快?” “昨夜皇上歇在我宫里,谁知道一早起来她说什么身体不适,叫了太医来,惊动了皇上。皇上就陪她用早膳去了,下朝之后又来陪她下了好一会子棋,全然将我忘了!” 楚贵人将声音往上扬一扬:“刚才竟敢顶撞我,说什么不是无心的。我瞧着她就是故意的,如此迷惑圣上,必得好好责罚!” 说完之后,楚贵人就转身走了,只留下抽噎的厉害的芸答应孤零零的跪在长街上,任凭那些宫女、太监和侍卫指指点点,惹人非议。 朝歌于心不忍,上前去想要扶她起来,芸答应摇摇头:“我......我没事。多谢贵人刚才为我说话。只是,我若起身,传到楚贵人那里,我怕是会受到更多责罚吧......” 清常在拉拉她的衣袖示意她起来,朝歌看看芸答应,还是站起身来:“那,那你等下先去我宫中,我帮你上点药再回宫吧。” 芸答应含泪道谢,依旧跪在地上,样子当真楚楚可怜。 “朝歌姐姐,楚贵人纵然跋扈,我看那芸答应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清常在摸了摸自己的耳饰开了口。 朝歌不解:“怎么这么说?” “刚才楚贵人说,皇上下朝之后又来陪芸答应下棋。如若芸答应真的身体不适,又怎么会有精力跟皇上下棋呢?姐姐,你不知道吧?这芸答应之前是宫女,就是因为这棋艺才引起皇上注意的。” “她之前是府中凝格格的侍女,因为凝格格和皇上下棋的时候她不小心露了锋芒,所以才引起了皇上的注意,而她也一直爱慕皇上。后来凝格格去世了,她才上了位。” 朝歌想想清常在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她在现代待习惯了,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人人平等。不过她更好奇为什么清常在对她是这样的态度。按理说她们位分差不多,应该更聊得来才对。 清常在很有些不屑:“从宫女爬上来的,能有多让人瞧得起。就因为她明里暗里的多次勾引皇上,满宫里没人看得上她。也就朝歌姐姐你心肠这么好。” “别这样,都是一个宫里的,表示点善意总没错。”听到朝歌这样说,清常在笑笑:“姐姐真是善良。” 到了傍晚,朝歌看天快黑了,怕芸答应不好意思过来,便打发宛芹去请:“去请芸答应过来。” “是。” 不多时,芸答应便到了。想屈膝行礼,朝歌赶忙阻止她:“罢了,不必行礼了。坐下,让我看看你的膝盖怎么样了。” “多谢贵人。”芸答应被侍女扶着,慢慢的坐在圆凳上。 朝歌轻缓的挽起芸答应的裤子,只见两边膝盖血淋淋的,不像只是跪的:“这是......” 芸答应皱皱眉:“我没事......” 朝歌也不再多问,只叫宛芹拿了药来,动作十分小心的给芸答应上药。 “楚贵人又难为你了吧?瞧你这膝盖,怕是得养上一阵子了。”旁边的侍女快言快语的开口了:“贵人可别提了。您与清主子走后没多久,便有几个太监过来了,扔下一堆尖锐的瓦片,硬是要我们主子跪在那上头,说是听人吩咐做事的。” 芸答应连忙制止:“巧芯!别说了。” 明明可以早些制止,偏要等说完之后才制止,朝歌看芸答应是把自己当靠山了。她在心里苦笑:自己只不过是穿越而来打酱油的啊! 上好药之后,朝歌想着芸答应的位分,怕是也没什么好药可以用,便叫宛芹包了些药,让她带回去了。 芸答应走后,宛芹利落的收拾着桌子上散落的东西,看朝歌呆呆的出神,开口唤她:“姐姐在想什么呢?” “没事。”朝歌回过神。其实她是在想芸答应。芸答应虽然没有那么单纯,可在宫中生活,没有点心机,恐怕早给人害死了。而且,她看着芸答应那膝盖,血肉模糊的,实在是害怕。 宫中太可怕了,一个不留神就身心俱损。她瘾也过够了,与其过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不如早些回去才是要紧。留在这里虽然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可一个不留神,小命丢了可怎么是好。 想着自己大约是摸着那玉坠子才来的,朝歌心想,应该摸着玉坠子睡一晚上就可以回去了吧?只是看看这满宫里的贵重东西,觉得不带回去真是可惜了。 大的带不走,那小的总能带一些吧?当纪念也好啊! 打发了宛芹出去,朝歌坐在梳妆台子跟前,打开那一个又一个小抽屉。满满的全是耳环、镯子、坠子还有头饰。 虽然以她这位分,还用不上什么太好的东西。可这些也值不少钱呢!自己戴戴也可以啊。 她找了块布,收拾了一些比较喜欢的物件,打成小包袱,然后满怀期待的摸着玉坠子,抱着它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起床之前,朝歌在心里默念“一定要回去啊”,深呼吸几次之后才睁开眼。 她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出租屋的白墙顶和节能灯,可谁知道看到的还是细纱帐,往旁边看看,梳妆台、小圆桌,一样都不少,还好端端的在那里。 不是吧?没成功? 看看自己的手,还紧紧地握着玉坠子。不应该啊?应该成功的啊? 难道还有什么别的方法? 这时候,宛芹进来帮她收拾床铺,看她抱着这个小布包十分奇怪:“这是怎么了?难道您一晚上都抱着这个包就寝?” 朝歌不知道该怎么对宛芹解释,只道:“宛芹,这个包你别动,就放在我床上就行。” 宛芹只是乖巧的点头,将布包安置在枕头边。 这大概就是宫里的好处吧?无论是谁,绝不多话。尤其是侍女对主子。 “姐姐用早膳吧。”宛芹扶着她来到餐桌边,抬手召来了膳食。 朝歌心不在焉的坐下,心里想着一定得再找找别的方法。 第六章——侍寝(上) - 歌叙经年 - 木长 接下来的几天之内,都跟之前差不多。晨昏定省,再就是跟清常在聊聊天,逛逛园子。要不就是去温贵妃那里说会话,吃点好吃的点心。温贵妃看样子很喜欢她们,而且因为大阿哥晨明的缘故,温贵妃也会做一些小点心。 尤其那一味玫瑰花点,简直戳在朝歌的心头上。甜度不高,却酥酥软软的,偏紫红色的糕点摆在盘子里像层层叠叠的花朵,好吃也好看。 看她们吃的欢喜,温贵妃也很高兴。另外,有时候她们在请安之后,也会留下来,跟大公主奕皎玩一会儿。奕皎完全就是皇后娘娘的翻版,漂亮又恬静,也会背很多书。 人如其名,朝歌觉得奕皎真的像一轮皎月,温婉、可爱。 虽然这样的日子也很好,但朝歌总想着芸答应被楚贵人责罚的事。那鲜血淋漓的膝盖让她想起来就一哆嗦。还是赶紧想办法回去。 上次芸答应的事,传到皇后娘娘耳中。皇后给了芸答应一些药,让她这几日不必来请安了,又柔中带刚的训斥了楚贵人一番,告诫她六宫必得和睦才是。楚贵人虽有些不服气,但到底还是听了话,这几日安分多了。 可是,这几天晚上,朝歌想尽各种办法,除了握着坠子睡觉之外,还有在纸上画各种从电视剧里看来的符号之类的,要么就是嘴里念念有词,反正各种办法用尽,朝歌也没能穿越回去。 每天早上醒来,朝歌都会祈祷一番,但每次都不能如愿。每天醒来,看到的都是熟悉的景象,还有宛芹。 天哪,难道自己真的就要在这里生活了吗? 细想一下,如果忽略宫中的算计和危险,其实也还不错啦。有温贵妃做的好吃的点心,有清常在陪自己说话解闷,还可以留在清和宫陪皇后和大公主说话。时不时还能跟芸答应学学下棋。 最有意思的,应该就是楚贵人和姣妃的日常斗嘴。朝歌每天忍着笑真的很辛苦。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日,当然,朝歌还是没能成功回家。她都快要放弃了。毕竟自己就是握着坠子穿来的,怎么就回不去了呢? 这天,大家难得的都来得早些,便陪着皇后娘娘说话。 正品着茶,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喊叫:“皇上驾到。” 听到皇上来了,皇后娘娘微微露出欢喜的模样,率先起身,退到侧面,将中间的位子空出来。 朝歌等人也起身,低着头。 “臣妾给皇上请安。”由皇后娘娘带着,朝歌她们行了礼之后,等皇上说完“都起来吧”,她们才起身。 早有宫女拿来了凳子,请皇后坐。朝歌偷偷打量皇上。自打进宫以来,她还没见过皇上呢。 皇上生的很干净,英姿飒爽的,自带出一股子帝王的威严。与皇后娘娘坐一起怎么看怎么登对。 “有几日没来看皇后了,皇后可好吗?”皇上的声音很有磁性,听起来很舒坦。只是对皇后言语之间,有些冷淡。 皇后娘娘温柔的笑:“承蒙皇上关心,一切都好。” 朝歌不明白,为什么皇后这么温柔,又好看,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皇上都不喜欢呢? “姣妃,朕前几日赐予你和皇后的那些衣料,朕看你已经制成衣裳穿上了。倒是挺好看的,怎么皇后还没穿呢?” 听到皇上提起自己,姣妃连忙起身,得意又妩媚的行了礼:“多谢皇上。臣妾很喜欢。” 皇后也道:“那些衣料,臣妾已经让他们赶制衣服了,只是臣妾想等皇上来了之后再穿。” “看来朕选的料子不合皇后心意,皇后制了衣服也不穿上。”皇后娘娘低下头,有些难过。皇上仿佛被这样子取悦到似的,又说:“那今晚,朕便留宿皇后宫中,皇后穿给朕瞧,可好?” 皇后娘娘又欢喜起来,连忙应下。 “皇后啊,还有温贵妃,近日晨明、晨德还有奕皎,他们都好吗?读书怎么样,可长高没有?” 朝歌瞧见,皇后娘娘用眼神示意温贵妃答话,温贵妃不紧不慢的起身道:“孩子们都很好,皇后娘娘也时常与臣妾讨论养育之道,很是贴心。请皇上放心。” 如此公事公办的语气,朝歌差点笑出声来。她早就看出来了,温贵妃一心只在孩子身上。 皇上听完满意的点头。还问起了芸答应的事。不过大约皇上对芸答应也不是很上心,所以不痛不痒斥责了楚贵人两句便也罢了,没有多问。 朝歌看见皇上往她的方向瞅,赶紧低头,心里默念不要注意我不要注意我。 “合贵人。”听到皇上叫她,她颇有些不情愿的站起身来,微微欠身行礼:“皇上。” 宫里真麻烦,动不动就要行礼。 皇上看她温顺,眉宇间似有一股子冷淡与漠然,似乎与其他妃嫔都不一样,便来了兴趣,多问了几句:“新进入宫住的还习惯吗?听皇后说,你常来清和宫陪伴公主。” “是。皇后娘娘关怀臣妾,臣妾住的很好,自然要多陪伴皇后娘娘跟公主。”虽然话是这样说,可语气很是冷漠,皇上有些扫兴,摆手让她坐下来。 朝歌松了口气。开玩笑,她还要回现代的好吗?留下来干嘛?皇帝没有一个不渣的,那么多女人,她还嫌不干净呢。 巴不得皇上不注意她,然后悄悄地穿越回去才是要紧。谁要留在这里看皇帝的脸色啊! 皇上又说了两句就走了,临走前还重复了一遍今晚来清和宫。不过这话更像是他提醒自己,说给自己听的。 只有姣妃有些失落。因为皇上已经有些日子没去她宫里了。这些日子,皇上大都歇在楚贵人那里,有时候也会留宿清常在宫中。清常在位分不高,得宠甚少,她自然是以楚贵人为恨。 朝歌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她心里算了算,除了她自己,其他人都已经或多或少的侍寝过了。不知道为何,皇上偏偏就是不召见她。 不过,不召见也好。她可不想把自己的身体交给皇上。以后穿回去怎么找对象,难道要她说,她是皇帝的女人吗? 不过,其他人可就不这么想了。等散了之后,皇后娘娘单独将朝歌和温贵妃留了下来。 “合贵人,如今宫中新进嫔妃当中,也就你还没有侍寝了。今晚我跟皇上说说,请皇上召你侍寝。” “娘娘,臣妾不想侍寝。臣妾觉得现在就很好,可以时常陪伴公主,还能吃到贵妃娘娘做的玫瑰点心。可好吃了。” 皇后娘娘和贵妃都笑起来。皇后用帕子捂着嘴,很轻柔的笑。又说道:“这怎么行,不侍寝是说不过去的。你别急,我今晚就跟皇上说。” 第七章——侍寝(中) - 歌叙经年 - 木长 啥?没搞错吧,她不想侍寝啊!朝歌欲哭无泪了:皇后娘娘也太贤惠了吧?可以将自己的男人让给别的女人的吗?! 可是不侍寝,确实也说不过去。宫里的女人,不侍寝是活不下去的。要是活不下去,别说回去了,让人挤兑也挤兑死了。 唉。朝歌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在宫里生存怎么这么难呢?怎么她还不能穿越回去啊! ...... “你瞧那合贵人,都进宫这么多时候了,还不侍寝。就连我宫里的芸答应都伺候过皇上了。”楚贵人扶着芳婵的手,娇娇弱弱的走着。 清常在想,那哪里是娇弱,分明是矫揉做作。楚贵人大约发现了她偷偷地露出笑模样,出言讽刺:“清常在,你笑什么?你伺候过几回皇上?我看呐,你和那合贵人,也不过半斤八两吧?” “青天白日的,都说这个做什么?”姣妃开口了,“清常在再不济,也是我宫里的人,还轮不到楚贵人说话!” 姣妃本来因为皇上去楚贵人宫里就不痛快,现在楚贵人说这种话,她自然更不痛快。 “姣妃娘娘,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觉得,合贵人都这么久了,还不侍寝,别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哎,你们说,皇后娘娘单独将合贵人和贵妃留下,是什么意思?” 芸答应唯唯诺诺,跟在清常在旁边什么都不敢说,生怕惹怒楚贵人,回到宫里不好过。还是清常在说话了:“皇后娘娘的意思,岂是臣妾等可以揣摩的。楚贵人这话可有些过了。” “你什么意思?”楚贵人生气了,指着清常在问。 姣妃停了下来,转身瞪着楚贵人,疾言厉色道:“不管是何意,都轮不到楚贵人议论!你大白天的,说什么侍寝,也不嫌害臊,还在这里嚼舌根,揣摩皇后心思。你现在就回你自己宫中去,闭门思过半日!再抄二十遍女则和女训,晚上拿到幸宜阁给本宫看。” 楚贵人悻悻而去,临走前还拉上了芸答应。清常在默默叹息:看来芸答应又要饱受折磨了。 “清常在,你顶撞楚贵人,就是以下犯上。你给本宫记着,你是本宫宫里的人,不许学那些个吃里扒外的作相!” “你跟本宫回宫,跪在自己殿门口一个时辰,好好思过!” 清常在觉得很委屈,但还是默默的行了个礼,应了声“是”,跟着姣妃回到了幸宜阁。 ...... “冬慈,你看看合贵人就要侍寝了,也该帮她准备准备。这事儿,皇上不上心,本宫和你必得上心。我挺喜欢合贵人的,再说,这宫里就她没侍寝过,要是咱们再不上心,她还不让人欺负了去。”皇后娘娘温和的对贵妃说话,还唤了温贵妃的闺名:冬慈。 果然,听名字就能看出来贵妃果真是个慈爱有加的。冬慈,一个很温暖善良的名字,朝歌很喜欢。 温贵妃也道:“是,我也喜欢朝歌。” 皇后笑笑,不再说话。只是朝歌在边上看她们讨论的热烈,心里有些凌乱:好像我是主角来着......怎么讨论的就跟我马上就侍寝一样,我还不想啊!你们就不能给我做做工作吗? 虽然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是,但是她也不想就这么侍寝啊! 等朝歌走之后,温贵妃抿口茶又道:“她经常和清常在来怡善宫,还帮忙照看晨明,臣妾肯定会帮她打点的,慕茵姐姐放心就是。” “好。那就交给冬慈了。”皇后娘娘请温贵妃到内室坐下,一同说话去了。 ...... “抄好了?”如芹在旁边,为坐在榻上的姣妃打扇。姣妃懒懒的翻看着那些纸张,“行了,谅你也长了记性。本宫再告诉你一次,清常在是本宫宫中的人,断轮不到别人责罚。你回去吧。” 楚贵人低着头还持着行礼状。闻此才由芳婵扶着,退出了幸宜阁。路过清常在的偏殿,见雁芹正给清常在跪的红肿的膝盖上药,冷哼一声就走了。 晚上,皇上如约来到清和宫,皇后一早就到宫门口迎接。许是皇后谦恭的态度和脸上温柔的笑模样打动了皇上,皇上对她的态度也不那么冷冰冰了。 “皇上是从万宇宫过来吗?”皇后将自己宫里最好的茶拿出来,又亲手冲泡了递给皇上。 皇上疲惫的靠在坐塌上:“是。近日事忙,到现在才过来看你。”皇后娘娘坐在他身边,为他轻柔的按摩,渐渐能感觉到皇上的身体放松下来了。 “你今日穿了朕给你的料子,不错。你穿上便不觉热了。”“皇上说的是。”皇后抚了抚身上软滑轻薄的衣料,含羞带怯的笑了。 皇上抿了一口茶,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皇后道:“皇后,你好像很久没叫朕煜骁了。” 皇后起身,温柔中带有一点倔强:“那皇上,也很久没叫臣妾慕茵了。” 一阵沉默过后,皇后先说话了:“有件事,臣妾要说与皇上听。” “什么?” “新进宫的人当中,只有合贵人还没有侍寝。合贵人一直安分守己,也常陪伴臣妾和贵妃,皇上看是不是......”皇后将茶水端到皇上跟前。 “罢了,朕累了。”皇上好像想了很久,终究摆摆手,站起身走向床榻,等着皇后为他宽衣解带,换上金黄绣龙的寝衣。 “朕记得,这件寝衣,是你在府里的时候为朕做的。”皇上摸着袖口上的花纹。 皇后也低头看看那件寝衣:“煜骁哥哥,安寝吧。” 可是话虽如此,自那天后,皇上不是歇在楚贵人宫里,就是歇在姣妃宫中,姣妃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来请安的时候笑模样也多了很多。 朝歌以为侍寝这件事就这么搁下了,至于别人的嘲笑和议论,她不在乎。只是清常在还有贵妃她们不了解她的情况,聚在一起的时候总会念叨。 什么“都跟皇上提了怎么还不叫你侍寝”,还有什么“你别急,皇上会召你的”。朝歌欲哭无泪,又不知道怎么跟她们解释。她不急啊! 这样一来,朝歌更着急了。如果再不穿越回去,早晚她要侍寝。所以,这几天除了请安,朝歌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在宫里研究怎么穿越回去。 宛芹以为她家主子疯了,不仅是宛芹,清常在和温贵妃她们,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这当中,还是属宛芹最害怕。她家主子疯了怎么办,主子还没侍寝啊!别是给着急的上了火吧? 这天临近傍晚的时候,宛芹正陪着朝歌在纸上写写画画,传旨的公公来了,说皇上晚上召了合贵人侍寝,请合贵人准备着晚上前往万宇宫。 朝歌猛地抬头,脸上变得扭曲起来。 第八章——侍寝(下) - 歌叙经年 - 木长 “侍寝?”等传旨的公公收了银子走后,宛芹兴奋地对朝歌说:“姐姐,太好了,皇上今晚召了您侍寝呢!咱们快点准备准备,奴婢给您挑一身鲜艳衣裳吧。” 却见朝歌呆呆的坐在那,好像并不高兴。宛芹有些奇怪,别人家主子或者娘娘听说侍寝,都高兴的不得了,怎么偏她家主子这么与众不同呢? “宛芹。”沉默许久,朝歌才说话了,眼神呆滞:“你去太医院,拿一些避免有孕的药来。” 宛芹很不解:“姐姐,您......” “去吧,不要惊动别人。” “好吧,我先给您传膳,您先用膳,我这就去拿。”宛芹召唤来了膳食,看着朝歌坐在桌边,才放心的离开。 不多一会儿,宛芹手里捧着一包药回来了。见到朝歌还在桌子边坐着,两只眼睛只望着那一桌子菜,动也没动,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宛芹将药收好,返回餐桌边:“姐姐,您怎么都没有吃饭呢?这道小炒牛肉是您素日爱吃的,好歹用一些吧。” 她拿起筷子,将牛肉夹到朝歌面前的盘子中。 “你去的时候,没有惊动别人吧。”朝歌语调没有起伏,像没有感情的机器在说话。 宛芹摇摇头:“姐姐放心就是,我没有惊动别人。我吓唬了他们一通,就把药给我了。” 朝歌机械的点头。她心里一点都不痛快。难道就要侍寝了吗?现在这情形,纵然她再不情愿,怕也是无用的。朝歌想,大不了自己就躺在那,不说话也不动。万一那皇帝嫌她不解风情,不侍寝了呢? 再说,就算侍寝,还有避孕的药在。自己也不会生下孩子的。 这样想着,朝歌心里总算是稍微安慰了一些。可心里还像是有块石头似的,说不出道不明的压抑感觉。 就像自己的身体,突然不属于自己了。连将身体交给谁,她都不能做主。 原来宫里的女人,都是这样活着吗? 在宛芹的好说歹说之下,朝歌才拿起筷子。一口牛肉还没送进嘴里,就来了个人。 是温贵妃身边的幸芹。幸芹对她规矩的行了礼道:“恭喜合主子今晚侍寝。我们主子说了,这是合主子的福气,所以特让奴婢为贵人送来一尊合掌观音,希望贵人得偿所愿。” 朝歌还是被宛芹戳了之后,才挂出勉强的笑容,道:“起来吧,替我多谢贵妃娘娘。宛芹,收下吧。” 幸芹走了之后,没一会儿,丹栗也来了。说皇后娘娘听闻今晚由她侍寝,特送来一副吉祥如意坠。朝歌纵然再不懂,可这东西,光看着就觉得价值不菲。 后来,清常在身边的雁芹也来了,送来了她自己亲手做的香包。 本来朝歌自我安慰着,心里已经有所缓和了。被这几个人轮番的送东西来,朝歌反而压力更大了。 宛芹不知道朝歌为什么不高兴,朝歌也不指望宛芹能理解,只是对宛芹说,将药熬好,等她回来喝。 ...... 芦淞殿内,楚贵人正在自己的妆台前照镜子。纤细的手指抚过凝脂般的脸,楚贵人得意的笑了。她边梳理自己的头发,边问侍候在一边的芳婵:“今夜,皇上召了谁侍寝?还是姣妃吗?” “主子,今夜,皇上召了合贵人侍寝。” 楚贵人的手顿了一顿:“也罢,这么些日子,她都未侍寝。如今侍寝也是正常。芸答应呢?” “芸答应昨夜抄了一夜的棋谱,如今大概正在自己殿内歇着吧?” “哼,昨夜我抄了二十遍女则和女训,她也别想歇着!去告诉芸答应,她抄的棋谱字迹潦草,画也画的不仔细,这分明是敷衍我。你去,让她再抄二十遍给我送来。” 芸答应听闻,不敢言语,也不敢辩驳。倒是她的侍女巧芯不服气的争辩了几句:“哪里就字迹潦草了?我们主子一字一句抄的呢。” “还敢顶嘴?我们贵人这已经是发善心了,没再让你抄一个通宵!还不赶紧抄了送来。”芳婵趾高气扬的走了。 芸答应叹口气,拿出了笔墨纸砚。巧芯替她磨墨:“主子,那楚贵人分明就是为难您。她自己被姣妃娘娘罚了,就来折磨主子。哪有这样的事儿啊。” “罢了,一本棋谱也没几页,很快就会抄完的。我没事。”芸答应拿起笔,工工整整的抄了起来。 ...... 晚上,朝歌坐着车前往万宇宫,皇上还没回来。嬷嬷帮着沐浴完毕之后,朝歌说:“嬷嬷,能不能,让我穿一件里衣?” 开玩笑,让她不着寸缕的躺在男人的床上,她做不到。 嬷嬷为难了:“这,主子,这不合规矩啊。” 朝歌抹下手上的翠玉镯子:“请嬷嬷通融一下吧。等会,我自己和皇上解释,绝不连累嬷嬷。” 终究,朝歌还是穿上了一件里衣。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像是任人宰割的猪牛羊。 她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没事的,一定没事的。我等会一声不出就是了。 皇上来了。 皇上穿着寝衣,坐在床边,轻轻掀开被子一角。见朝歌还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疑惑地皱眉:“怎么,这就是皇后极力推荐的人?如此不懂规矩。教规矩的嬷嬷没告诉你吗?” “回皇上,不关嬷嬷的事。是臣妾自己觉得羞,才穿上里衣的。”朝歌说到最后,才将一直垂着的眼皮抬起来,正经的看了皇上一眼。 她才发现,皇上眉宇之间,有点像她的前男友。尤其是眉毛和眼睛,其他就不太像了。不是吧?在现代都躲不过,到了这里还来? 皇上虽有些不快,可到了也没拂了皇后的面子,还是躺下了:“也罢。” 朝歌本以为自己能忍受住一个陌生男人的碰触,可等到皇上的脸放大,真正凑近她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只想躲。可皇上身体健壮,她一个女孩如何躲得过? 她满心都是要逃开,可被皇上的手臂钳制住,她根本动不了。她只能通过不断地左右摇头,来试图抵抗皇上的亲近。 第九章——萎靡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上见她躲,许是恼怒了,凑近她耳边低低的吐出一句“不许躲”,朝歌果然不再躲避,而是安静的躺在那里,心里不断与那些抵抗情绪抗争,还要忍受一个完全不了解的陌生男人的不断触碰。 只有疼痛才能让朝歌闷哼两声。但这种闷哼反而更刺激了皇上,皇上的力道就会更重。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侍寝时间一到,就有人将她抬了出去,帮她穿上衣服,送回了马车上。在车上的一路,朝歌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连到了佳儒殿,也是宛芹将失魂落魄的朝歌扶下来的。 “宛芹,烧好热水了吗?我要沐浴。”宛芹连忙说已经烧好了。朝歌坐在浴盆中,微烫的水将朝歌的皮肤都泡的微微泛红。朝歌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脏极了,即使已经泡在水里,仍然是这种感觉。 沐浴的时候,朝歌又让宛芹将已经熬好的避孕汤药拿过来,一饮而尽。她不想,她才不想怀上那个人的孩子。 本来侍寝就已经是逼不得已了,如果连怀孕都不能自己拿主意,那她也太可悲了吧。 宛芹看着眼神直勾勾的朝歌,只觉得害怕:“姐姐,水已经凉了,出来吧。” 朝歌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她躺在床上,对宛芹道:“宛芹,你明日去回禀皇后娘娘,就说我身子不舒服,不能去请安了。” ...... 楚贵人见朝歌没来,又开始冷嘲热讽:“呦,这才刚侍寝,就开始摆架子了。侍寝过后就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吗?真是不知规矩!” “皇后娘娘定要好好惩罚合贵人,断不能让她恃宠而骄!”楚贵人停了停,又补充了一句。 清常在却道:“说不定姐姐真的是身子不舒服呢?楚贵人断不能胡乱揣测。”就连温贵妃也说出了差不多的话。 只有姣妃和芸答应没说话。姣妃骄傲是骄傲些,但从不掺和后宫之事。可后宫诸人都知道姣妃赏罚分明,虽不管后宫,却也不是好惹的。 皇后却淡淡的说:“合贵人许是第一次侍寝,身子不大舒服也是常事,应该好好休息。楚贵人不要多心。” “后宫都是姐妹,更要相互关心和体谅。清常在,你平日与合贵人交好,这几天她身子不舒服,你更要多去看看她。” 清常在起身行礼:“是,臣妾遵旨。” 等众人都走了之后,皇后对温贵妃说:“冬慈,平时合贵人常往你那里去看望晨明,你也要多关心她。” “慕茵姐姐,等会儿我就让人给朝歌送坐胎药。你放心吧。”皇后点点头。 清和宫外,如芹正陪着姣妃往外走。楚贵人才不耐烦跟芸答应一起走,也不愿意跟在不搭理她的姣妃后面,早独自一个人散心去了。 芸答应自己默默的、不远不近的跟在姣妃后面。没办法,谁叫芦淞殿和幸宜阁在出了长街之前的路都是一样的呢? 如芹对姣妃道:“主子,你瞧楚贵人那样子,好像自己多得宠似的。她那点荣宠跟您比起来,才不算什么呢,还有脸在这得意。” 姣妃冷笑道:“楚贵人的阿玛一直在皇上跟前挺得脸的,皇上多宠她一些也不要紧。可她得知道,这后宫不止她一个人家世好。温贵妃就是前朝霍大人的女儿。霍大人是言官,但敢说敢做,不惧强权,皇上也很欣赏。” “还有皇后娘娘就更不用说了,皇后娘娘的母家世代效忠,与皇上又是青梅竹马之情。” 如芹也说:“是了,您母家也是颇受皇上器重的,真不知道楚贵人得意个什么劲。” “只是那芸答应,不声不响的,跟个闷葫芦似的。难为她从宫女爬上来,好不容易成了答应,可皇上一年到头也召见不了她几次,还要受楚贵人的气。” “要是依着本宫,不管如何也要将皇上从她身边拉走,还能任凭她欺负了本宫去?” 如芹抿嘴笑,不经意回头一撇,竟看见芸答应不声不响的跟在她们身后。 “芸主子?” 姣妃回头,见芸答应跟在她身后,不高兴了:“芸棋,你默不作声的跟在本宫后头做什么?是不是偷听本宫说话?” 芸答应连忙行礼:“臣妾没有。” “呦,这一口一个臣妾的,说着还真顺嘴。怕是自己怎么爬上来的,都忘干净了吧?如芹,你听着她说的臣妾,别不别扭啊?” “奴婢听着真是别扭。” “哼,”姣妃道:“如芹,芸答应偷听本宫说话,不敬本宫,给本宫掌嘴。” “是。”如芹上前,接连掌掴了芸答应十下。 姣妃瞧着芸答应嘴角流出了血,脸也变的有些红肿,这才懒懒的唤如芹:“如芹,回宫去。” “你不许擦,就这样走回你自己宫里去。让满宫里都瞧瞧,偷听本宫说话,这就是应有的下场!”姣妃骄傲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芸答应抽抽噎噎的走回了宫中。回到芦淞殿,芸答应的眼中多了些什么。她对巧芯说:“巧芯,到了差不多皇上翻牌子的时候,你悄悄打听打听,皇上今夜翻了谁的牌子。” “是。” ...... 清常在来到佳儒殿门口:“雁芹,去叩门吧。” 很快就有小太监过来开门,走到殿门口,宛芹听到动静也迎了出来:“给清主子请安。” “宛芹,姐姐怎么样?好些了吗?” 清常在几乎没发出声响的走进殿内,见朝歌正身子朝着里面躺着,以为她睡着,又退回了殿门口。 “主子自从侍寝回来,就这样了。今天什么都没吃,只喝了两口水。奴婢真是担心。” 清常在唤了雁芹将东西递给宛芹:“宛芹,你好好照顾姐姐,我明日再来看她。她要是好些了,你就来告诉我。” “是,清主子慢走。” 清常在走后没多久,温贵妃就提着保温食盒来了。宛芹不敢不叫醒朝歌,朝歌见是温贵妃来了,也只得下床。 “妹妹,别请安了。你身子不舒服,许是侍寝累着了吧?”温贵妃很关切的问她。朝歌还是浅浅的行了个礼:“多谢娘娘关怀,臣妾没事。” 温贵妃叫幸芹打开保温食盒:“本宫传了一向给本宫诊治的太医来给你开了一碗坐胎药,等下你记得把它喝了啊。你放心,不会有人动手脚的。” 第十章——太医 - 歌叙经年 - 木长 坐胎药...... 朝歌在心里自嘲:连避孕药都吃了,还喝什么坐胎药呢? 但她还是挤出一丝笑:“多谢娘娘记挂。” “妹妹无需客气。那本宫就先回去了,你记得把药喝了,养好身子。”温贵妃走了。 朝歌看看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坐胎药:“宛芹,悄悄拿去倒掉吧。不许让别人知道。” 朝歌就以这种状态在床上躺了三天。宛芹愈发担心自己的主子。三天了,不吃饭,也只是喝两口水,甚至连话都不说。只有上次精神还算好一点点,勉强喝了两口燕窝枸杞粥。 清常在每天都会来看望朝歌。只是她的状态真叫人担心,于是清常在便传来了太医。 “白太医,您是太医院里医术最高明的太医。您快来瞧瞧,姐姐这是怎么了?都三天了,不吃不喝不讲话的。”清常在站在朝歌的床边,无比担心的看着熟睡的朝歌。 “白太医,我们主子已经三天了,光睡觉,也不吃饭讲话的。没事就看着一个地方发愣。您快给看看。” 白太医微微一欠身:“臣这就来,清主子莫急。” 他上前一搭脉,感觉并无异样,便询问宛芹:“贵人之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可有何其他征兆吗?” “之前听说要侍寝时就有些不大对。侍寝回来之后就这样了。”宛芹谨慎的想了想才说。 白锦森略一沉思,只道:“贵人这是忧思过度,大概是头一次侍寝,有些怕了,不适应。这样,臣开一副宁心静气的方子便是。” 清常在这才放心:“那就多谢白太医了。” 白锦森写了方子又抓了药之后才离开。回太医院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合贵人为什么会得心病,精神不济。这样子似乎跟其他娘娘侍寝之后的反应不太一样。 其他人就算是第一次侍寝,也不会像这般不吃不喝。侍寝之后像被侵犯了似的啊。 难道...... 白锦森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自从穿越来,他的心就一直惴惴不安。 他穿越而来之后,还惊慌了几日。发现自己变成了太医之后才稍微有了点底气。在现代他便是医学院的学生,各类医书也看了不少,当个太医还是可以应付的。 “呦,白太医,你怎么在这里。贵妃娘娘正找您呢。今日您还没请平安脉呢。”幸芹匆匆跑过来,引他前往怡善宫。 白锦森又想:幸好他运气好,偶然给贵妃娘娘请脉,得了赏识,后来还把他引荐给皇后,成了她们的常用太医。在这宫里也算好过些。 凭借现代的超前思想和医术,任凭谁都是要赏识他的。 ...... 朝歌又过了一个时辰,才慢悠悠的醒来。宛芹连忙端着药扶她:“姐姐,你醒了。可吓死奴婢了。您快把这药喝了,这是白太医给开的凝神药。” “什么白太医?” “白太医是宫里最好的太医,素来为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所用。您大可放心。贵妃和清常在也瞧了您好几次。” 朝歌看着那碗苦汤子药就犯恶心。可没办法,她如果不喝,估计宛芹也会求她喝,缠她喝,烦都要烦死。 一口气灌下汤药之后才问宛芹:“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奴婢给您传膳吧,姐姐好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 “不必了。”朝歌又躺下了,“宛芹,你出去吧。” 这一夜,朝歌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 一大早,等宛芹起来时,竟然看见朝歌自己穿好了衣服,而不是像前几日一样郁郁寡欢。 “姐姐,您没事啦?”宛芹很高兴。 朝歌淡淡的笑:“没事。快传膳吧,我都饿了。” “哎,奴婢这就传膳。姐姐都好几日没吃东西了,可不是饿了?”宛芹赶忙跑出去叫人准备早膳。 整整三天,朝歌算是把自己劝明白了。她终于知道在现代那些被侵犯的女孩子是什么感受了。原来在现代总是能看见这些新闻,她还不觉得什么。现在终于也体会到了,真是难受。 也罢,事情都这样了,也不能不过日子了吧。就当是跟前男友好了。颓废了三天,也够了。 早膳特别丰盛,椒盐花卷、特色素包、腌黄瓜、清爽萝卜丝、还有千层肉饼等等。朝歌胃口大开,吃了好多。 吃完饭之后,朝歌心满意足的前往清和宫。 “给皇后娘娘请安。”朝歌恭恭敬敬的行礼,皇后忙笑着让她起来。 皇后关切的问:“合贵人病好了,看着气色倒也好多了。” “是呀,”温贵妃也说,“之前和清常在去看妹妹,妹妹还精神不大好,现如今气色倒是好多了。” 姣妃却说:“合贵人,往后可要注意了。这侍寝不会只有一次,若是每次侍寝之后都这样,如何伺候皇上呢?” “是,臣妾只是第一次侍寝,不懂规矩,有些紧张。往后臣妾会注意的。臣妾不比姣妃娘娘和其他姐妹得皇上圣眷,让娘娘见笑了。” 朝歌恭谨的态度恰到好处的恭维取悦了姣妃,姣妃明媚的一笑,不再说话。倒是楚贵人嘀咕了一句:“矫情。” 皇后看在眼里,道:“今日先这样吧,本宫倦了。姐妹们都散了吧。” “臣妾告退。” 清常在亲热的挽着朝歌:“姐姐病好了,真好。这几天可闷死我了呢。” “那你去我那里坐一会儿好不好?我们玩个新鲜玩意儿。” “好啊。”清常在拍着手,“那我要在姐姐那里用晚膳,姐姐可不许烦我。” ...... 晚上,严德顺领着一个太监来到万宇宫:“皇上,该翻牌子了。今儿您想去哪位娘娘主子的宫中?” “去芦淞殿,楚贵人那里。” “嗻。”严德顺退下,接着去楚贵人处传旨。 楚贵人正在自己宫里细致的抹着那些粉,她瞧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爱怜:“芳婵,我今晚可好看吗?” “好看,您就算不施粉黛,也是美的。”芳婵恭维道。 楚贵人闻言得意的笑,抚摸着自己光滑的肌肤。 正说着,严德顺来传旨,说今夜皇上会来。楚贵人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在偏殿的芸答应自然也看到了严德顺出入正殿,她对巧芯说:“今夜我们晚些睡,你陪我研究一下棋谱吧。” “是。” 第十一章——争宠 - 歌叙经年 - 木长 “姐姐,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多细长的签子啊?”清常在被朝歌拉着,坐在桌边。 朝歌笑笑:“这是这么玩的。我们把它散落在桌子上,一人拿着一根去挑,其他的不能动。最后看谁的签子多。”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哎。”清常在只玩了几次就上了瘾,一根接一根的挑着。朝歌看着她玩的开心,也觉得不错。她记得小时候没什么玩头,整日玩这个,倒也有乐趣。如今带到这里,也算打发时光好了。 没办法,古代也没有手机和互联网。朝歌想,自己若不是把现代那些玩意儿搬到这里来,不出两日就要闷死了。 这时候宛芹进来:“主子,都一下午了,也该歇歇。该用晚膳了。” “吃饭吧,初尘,听说你女红很好,可是我都不会呢。不如你教我,可好?”朝歌把一块蜜藕夹到清常在盘中。 清常在咬下一口:“好啊,那我岂不是要日日在姐姐宫里用膳了?姐姐,今夜皇上又宿在芦淞殿。楚贵人明日又要隐隐炫耀,真是讨厌。” “没办法,楚贵人长得确实漂亮嘛,皇上喜欢,我们又怎么能干涉的了?” 朝歌心里却想:谢天谢地,幸好那皇上喜欢楚贵人,不然万一一时兴起,来我这可怎么好。 “什么嘛,我看姣妃娘娘比楚贵人可好看多了。待人也公正,楚贵人分明就是狐媚。” 朝歌捂嘴笑笑:初尘好可爱。要是放在现代,一定有很多人都喜欢这样的女子吧:“这道蜜藕是你素日喜欢的,多吃些。” ...... “皇上,您看是不是前往芦淞殿?楚贵人还等着皇上呢,打发人来询问好几次了。”严德顺端着一杯茶,轻轻放在桌子上,提醒皇上。 皇上合上最后一本奏章,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走吧。” “摆驾芦淞殿!” 芦淞殿内,芸答应正与巧芯研究棋谱与棋局,巧芯被芸答应指点着,竟也进步神速。 巧芯咯咯的笑着:“主子的棋艺果然是最好的,奴婢也是第一次学习下棋,还是主子教的。真是厉害。” 芸答应也温婉的笑:“你悟性好,一点就透。来,我再继续教你。” 皇上下了轿撵,进了大门欲往正殿去,却不想听见一阵清脆笑声。 眼神挪向偏殿的窗户,看见透出来的是芸答应捧着棋谱的影子,还有轻声细语传出:“你看,这个子若是下在这里,那就输了;可是要是下在这里呢......” 皇上驻足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问严德顺:“朕有几日不曾看望过芸答应了?” “回皇上,已经将近两个月了。” “嗯。”皇上扔下一个音节,走向偏殿。 严德顺拂尘一摆:“皇上驾到!” 芸答应和巧芯连忙放下棋子,蹲下身行礼:“给皇上请安。” 皇上大步走到榻边:“芸棋,朕许久没来看你了,今日陪朕下一局棋可好?” “是。”芸答应被巧芯扶着,笑语盈盈的坐在皇上对面。 正殿之内,楚贵人还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美貌:“芳婵,怎么我好像听见了皇上的声音?皇上可来了吗?” 芳婵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主子,皇上已经来了。” “在哪?”楚贵人惊喜的站起身来。 “已经......已经前往偏殿了......” 芳婵战战兢兢的,生怕楚贵人一个不高兴就责罚她。 楚贵人果然重重的把梳子拍在妆台上:“什么东西,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妖术,竟迷惑了皇上去!” “主子息怒,切勿动气啊!”芳婵赶紧跪下。 “一个贱婢爬上来的,敢跟我争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东西!不就会下棋吗,以为自己就是高贵的了吗?” “皇上今夜本来是看望我的,却去了那个贱婢宫中,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这芦淞殿是她一个人的了吗!”楚贵人站起身来喘着粗气,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芳婵小心翼翼的扶着楚贵人重新坐回妆台前:“主子,别生气了。皇上说不定只是不想太冷落了芸答应,偶尔去看望一次罢了。您貌美如花,千娇百媚,何苦跟一个贱婢置气。皇上只是一时兴致罢了,恩宠还得是主子您的。” 楚贵人渐渐平复了心情:“也罢,奴婢爬上来的,皇上想起来一时新鲜罢了。” 她又拿起梳子细细梳着自己的头发:“只是,敢抢我的恩宠,早晚让她好看!芳婵,既然皇上已经去了她宫中,那便扶我去安寝吧。不然睡晚了,明日我状态该不好了。” “是。” ...... 幸宜阁中,姣妃正翻着这个月的账本细细看着,忽然问旁边给她打扇的如芹:“皇上今日宿在何处?还是在楚贵人那里吗?” “皇上今夜,宿在了芸答应处了。”如芹为她添上茶水。 姣妃合上最后一页账本:“如芹,你说本宫的样貌,与那楚贵人相比,如何啊?” “自然是娘娘高贵大气,倾国倾城。那楚贵人小门小户出身,如何与主子相比。您母家最得皇上器重了。” “皇上刚登基的时候,就纳本宫为妃。他很喜欢我,说我的样貌,足以让他为我倾心;也正是因为本宫的样貌,本宫有时骄傲些,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来了一个楚贵人,却让皇上冷落了本宫。” “本宫是不是太骄傲了些,皇上......是否已经厌弃本宫了?” 如芹连忙道:“主子,您别想太多。您母家深得皇上器重,您又是如此花容月貌,皇上怎会厌弃您?楚贵人是新进宫的,皇上难免新鲜。且您有骄傲的资本,不必与他人计较。像楚贵人那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儿,再骄傲也像个笑话。” 姣妃呆呆的出神,听到这句话,眼睛才有些恢复光亮:“本宫进宫不久,月儿就没了。你虽不是自小跟本宫,可对本宫很忠心呢。本宫一定好好待你。” “奴婢虽不如月儿姐姐自小伺候主子,可是既然奴婢跟了主子,就应该对主子衷心。月儿姐姐若天上有知,也会为主子高兴的。” 第十二章——争辩 - 歌叙经年 - 木长 姣妃听到这话,眼中也隐隐染上了笑意:“本宫没事,把账本拿下去吧。” 芦淞殿内,皇上正与芸答应下棋。芸答应落下一子,皇上思索片刻,将棋子落在一处:“芸棋,朕赢了。” “皇上英明。”芸答应乖巧的答道。 “其实啊,朕知道你棋艺绝佳,连宫中负责教授皇子棋艺的师傅下的都不如你,你是在让着朕呐。”皇上虽这样说,但被夸赞,终究也是高兴的。 芸答应起身收拾散落的棋子,皇上靠在椅背上休息,却不经意间看见芸答应手指上的茧子。 皇上坐直身体,拿过芸答应的手细看:“怎么,是不是钻研棋谱太专心了,连手上起茧子都不知道吗?” 巧芯端着一盏茶水,行礼道:“回皇上话,我们主子这几日钻研棋谱,还给楚主子送了几本手抄的棋谱过去,所以起了些茧子。” 皇上不疑有他,又与芸答应说了会儿话之后就说要上床安寝。 “朕好些时候没过来了,芸棋可思念朕吗?”皇上翻身搂住芸答应,芸答应却眉头微皱,轻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让朕瞧瞧。”皇上卷起芸答应的寝衣裤腿,看见的是芸答应有些红肿的膝盖,上面还有些疤痕和伤痂。 “皇上,臣妾没事。皇上快点安寝吧。” 皇上看着芸答应红肿的膝盖,又联想到刚才她手上的茧子,还有巧芯说的棋谱,大致也明白了几分:“芸棋,尔姹脾气不好,有些时候做的不周到,你不要跟她计较。后宫相处,必得和睦才是啊。” “是,臣妾明白。”芸答应轻叹口气,乖巧的答。 ...... 第二日,清和宫中,丹栗扶着皇后坐到圆桌前:“娘娘,该用早膳了。” “奕皎呢?叫奕皎来吃饭,还有晨德,昨晚休息的如何啊?” “大公主已经用了早膳去读书了,晨德还没有醒来。奴婢刚刚去看过了,娘娘放心。”丹栗夹了一筷子小菜放到皇后面前的盘子里,又盛了一碗鸡丝粥。 皇后点头,轻轻喝进了一口粥:“昨晚,皇上在楚贵人那里休息的如何啊?” “回娘娘,皇上昨晚宿在了芸答应处了。” 皇后有些意外:“哦?”随即又道,“也好。” “这些年,皇上对本宫不如以前了。”皇后喝着粥,轻叹一声。丹栗连忙道:“娘娘别这么说,连奴婢都看的出,皇上对娘娘的情分依旧。毕竟青梅竹马之情,岂是他人可比?” 青梅竹马?皇后微微怔住了。是啊,她与皇上青梅竹马,年少时她与皇上就在一起玩耍,皇上对她很温柔,承诺今生非她不娶。而皇上也确实做到了。 她做了皇后,何等风光尊贵。只是皇上对她的态度大不如前,她坐在这个位置上,看着自己心爱之人日日宿在别人那里,心里又怎么会好受呢? 外人看来,她风光无限,有皇上宠爱,又有尊荣位分,可是这内里的心酸,连丹栗都不能体会。 “娘娘,先用膳吧。等一会儿各宫主子就要来请安了。” ...... 朝歌伸着懒腰,这古代起的也忒早了。好在她现代勤学苦读,成年之后又刻苦打工,早已经习惯了早起的日子。只是她在现代是忙惯了的,乍一闲下来,还有点不习惯呢。 没办法,现代又没人伺候你,朝歌又是孤儿,自然明白自食其力的重要性。 用过膳食之后,朝歌便在宛芹的陪伴之下,前往清和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嘻嘻,皇后娘娘真温柔,说话声音也好听。这种温柔贤惠的女孩子,要是放在现代那肯定大受欢迎吧? 朝歌一路上胡思乱想着,一会儿想皇后娘娘真温柔;一会儿又想不知道清常在起来没有;一会儿又想着要不还是赶紧回现代吧。 “瞧你那副样子,也敢跟我争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朝歌一听就知道是楚贵人的声音,八成又在教训芸答应吧?唉,芸答应也真是可怜。难道是奴婢上来的就要受到歧视吗?连清常在都隐隐有些看不起她。 到了清和宫,皇后娘娘抿了口茶:“听说昨日,皇上宿在了芸答应处了?芸答应,皇上朝政繁忙,经常不得空去看妹妹。妹妹要多加体谅,不要有怨言才是啊。” 芸答应起身恭恭敬敬行礼,用细微的声音柔柔的说:“是,臣妾没有怨言,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这得不得宠啊,还是得看这女人漂不漂亮。芸答应长相平平,性格也畏畏缩缩的,如何伺候的好皇上呢?”楚贵人抬起颈子讽刺道。 姣妃笑出声来:“楚贵人说的是啊,要论起来,这皇上还是宠爱妹妹多些。可本宫怎么听说,皇上昨儿明明说好去看楚贵人,怎么却又宿在了芸答应处?难道是妹妹本事不够,留不住皇上?” 楚贵人急了:“姣妃娘娘,臣妾......” 还没等楚贵人说完,姣妃就打断了:“要论说,这女人貌美是要紧,可也得家世好不是?哎呦,瞧本宫这记性。楚贵人是小门户出来的女儿,自然在有些地方会疏忽不少。妹妹别见怪。” 此话一出,换了姣妃骄傲的抬起头,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伸手轻抚着桌上的茶具,楚贵人则默不作声。家世是她最大的自卑,可以说,她除了漂亮,其他的一无是处。不会诗书,琴棋书画也不精通。姣妃这样说,可不是戳到楚贵人痛处了? 其他几位则是偷偷低下头笑。楚贵人时常拿貌美来讽刺众妃,也就比她位分高的温贵妃、姣妃和皇后她还算尊敬。朝歌真觉得,她既没有姣妃美的明艳动人,也没有贵妃和皇后的温婉柔顺。当真一副张扬的浅薄皮囊。 “好了,大家都是后宫的姐妹,都和睦点吧。”温贵妃终于发话打圆场了。 皇后也叫她们都散了,今天先到这。 出了清和宫,朝歌和清常在想去温贵妃的怡善宫坐坐,清常在还给大阿哥做了几个样式沉稳大气的香包。 “姣妃不就是仗着母家在皇上面前得脸吗?有什么可炫耀的。气死我了,我瞧她压根也不得皇上宠爱。”才拐了个弯,就听见楚贵人气急败坏的谩骂。 芳婵也帮腔:“是了,还是主子最好看了。” “是吗?”一声“是吗”传来,朝歌都惊呆了。当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这一声里,有不屑,有慵懒,有天生就高高在上的气势。这就是古代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骄傲高贵的大家闺秀,掌上明珠吗? 是姣妃。 第十三章——掌嘴 - 歌叙经年 - 木长 楚贵人听见姣妃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有一瞬的错愕。她颇有些惊慌的回头,果真是姣妃懒懒的扶着如芹的手走来。 “妹妹这话,本宫倒不知道从何听起了。” 朝歌和清常在站在远处,目睹着一切。朝歌有些欲哭无泪:怎么啥事都能让她碰上,怎么回回都是从清和宫请安出来? “给姣妃娘娘请安。”楚贵人连忙连带着芳婵蹲下行礼。 姣妃冷笑一声:“本宫就算是靠着母家,也比妹妹小门小户出来的强。本宫刚才听见妹妹说什么?本宫的容貌不如你?如芹,你说呢?” 如芹忙道:“娘娘不要生气,娘娘才是花容月貌。” “楚贵人,皇上只不过瞧着你新鲜,才常去你宫里几趟。本宫再不得宠爱,也轮不着你一个小小贵人说话!如芹,掌嘴二十,然后看着她,在这里跪足三个时辰。回到宫里再抄写五十遍《女论语》!” 朝歌咋舌,这得抄到什么时候去啊!还要被罚跪和掌嘴。 妈妈呀,宫里好可怕。我想回家呜呜呜~ “姐姐,我们走吧。”清常在扯扯朝歌的袖子,轻声拉着她离开了长街去往怡善宫,而姣妃则是扶着另一名早已站到她身边的侍女的手,看着如芹用了十乘十的力气打完了那二十个巴掌之后,才扔下一句“好好跪着”,袅袅婷婷的走了。 “你竟敢打我,等我......我告诉皇上,要了你的命!”楚贵人的发髻有些松散了,她跪在那里,恶狠狠的擦了一把嘴角流出来的血,然后瞪着如芹。 如芹根本就不听她的威胁,她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道:“楚主子,奴婢也只是奉姣妃娘娘之命而已。您出言不逊,直言犯上,合该受罚。您如若告诉皇上,奴婢也没有意见,只是一定要跪完了三个时辰,再抄完五十遍《女论语》之后才可以。” “你......你等着!” 这里也算是长街的一部分,人来人往的,太监和宫女有的搬着东西,有的在打扫着,全都议论纷纷。一如那天,楚贵人在长街上责罚芸答应的情景。 清常在挽着朝歌:“姐姐,楚贵人竟然敢冒犯姣妃娘娘,就应该受罚。谁让她平时总是骄傲跋扈的,也该受受磋磨。” 朝歌却想着,宫里等级森严,一个不小心就要受罚。她越来越觉得还是现代好,大家不会随便动手打人,也没有什么罚跪。更不用担心因为说错一句话就要受罚。也不过就是没人伺候就是了。 还是现代好啊,可是怎么才能回去呢? 那几天,朝歌几乎把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都试了,可还是回不去。所以也只好先搁浅了。 这几天,自己跟着清常在学刺绣,也挺开心的。看着清常在绣的那些绣品都这么精致,朝歌觉得倒也不错。现代哪里还有这种手艺!这么精致的手工艺品,不知道要卖到多少钱,自己现在跟着清常在还能学,还不用花钱报班。 还有好吃的点心,精致华丽的衣服,珍贵的首饰。嘻嘻,其实在这里生活也不是不可以,除了时刻担心被罚...... 说话间,朝歌与清常在已经走到了怡善宫。行礼之后,照样还是在偏殿说话聊天。 “今儿热,喝一点薄荷茶吧,清凉消暑的。”温贵妃一抬手就召来了几个端着茶和点心的侍女。 温贵妃抿了口茶道:“两位妹妹从哪里来?本宫刚才路过长街,可看见姣妃不知因为什么,责罚了楚贵人,让她罚跪。” 清常在说:“我和朝歌姐姐也看见了。” “不过楚贵人平时就比较跋扈,被姣妃教训一下也好。刚才本宫和皇后娘娘还说呢。得了,不说这个了,来,你们看看本宫给晨明新做的衣裳,好不好?” “臣妾还给大阿哥做了几个香包,可以挂在床头驱赶蚊虫,娘娘看看,可好?”清常在把香包拿出来,递给温贵妃。 温贵妃看上去真的喜欢:“呀,初尘妹妹真是用心,本宫正想着给晨明做几个香包。这孩子总说晚上有蚊虫叮咬,这个正好用得上。” “就臣妾什么都不会。”朝歌有些不好意思。 温贵妃笑道:“无妨。听说妹妹现在正跟初尘学习刺绣呢。可有进步吗?” “嗯,初尘妹妹教的用心极了。” 清常在也笑,然后又说:“对了,二位姐姐可知道最近皇上是怎么了?好几日不进后宫了。那日臣妾去万宇宫给皇上请安,正碰上皇上生气,还是皇后娘娘来了给劝好的。” “姐姐,你知道吗?”清常在看向正在吃红豆糕的朝歌。朝歌嘴里正嚼着一块红豆糕,嗯,贵妃娘娘手艺太好了吧!忽然听见清常在问她,好像是什么皇上生气的事。 她哪里知道!于是便用无辜的眼神道:“什么?不知道啊!”朝歌心里想,那皇帝生不生气关我什么事,最好他再生几回气才好。这样就没心思进后宫了。那天去给皇后请安,看见皇上又看了自己好一会儿,吓得都没听见皇后娘娘说了什么。 “本宫听慕茵,哦皇后娘娘,说过几句,倒是略知一二。皇上近日,正为着前朝生气呢!皇上刚登基那会儿,就有几位前朝老臣因为不服皇上登基,闹了好一阵。偏偏他们还是武将,手里颇有兵权。皇上费了好一番心思才安抚好。不知怎地,又闹腾起来。” 温贵妃又接着说:“边疆又闹了起来,皇上就封了一位武将为此次战役首领,好像,好像就是楚贵人的父亲。听说,那些人都不服,正闹着呢。” 清常在听完却隐隐皱眉:“怎么会......那,那今日姣妃娘娘责罚楚贵人,岂不是......” “应该没事吧,姣妃娘娘身处妃位,为何不能责罚出言犯上的楚贵人?我看皇上,未必会因此责罚姣妃娘娘。”朝歌虽然也想到了大概皇上会责罚姣妃娘娘,可毕竟没经历过,不相信皇上会因此就恼了姣妃。 晚上,皇上大踏步进了清和宫,皇后娘娘自然欢喜,又奉茶又替皇上按摩。见皇上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皇后娘娘有些担心:“煜骁哥哥,还是为了前朝之事烦心吗?” “皇后,朕乏得很。那些大臣上朝,总是吵吵嚷嚷的,让朕心烦。你来替朕揉一揉眉心。” 第十四章——将领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后上前很轻柔的替皇上揉着眉心:“煜骁哥哥,来了臣妾这里,自有臣妾为您分忧,煜骁哥哥不必烦心。” “慕茵,想必前朝之事,你也有所耳闻吧。这丁勇的确很有些本事,所以朕才让他来指挥。可前朝那些老臣硬是不依不饶,说丁勇年轻,不能堪此重任。吵嚷个没完,这分明是在逼迫朕!” “皇上,或许此事可以换个角度想呢?”皇后坐在皇上身边,将那盏茶端给皇上,“丁勇确实年轻,而此次战役若真的全权交于他,难免有战败的可能。而皇上刚登基不久,正是立威之时。” 皇后顿了顿又道:“依臣妾看,皇上若真觉得丁勇是个可用之才,又想要安抚那些老臣,不如只让丁勇做副将,另派人做主将也就是了。” 皇上将茶放在桌子上,正色道:“皇后说的在理。这样一来,丁勇既能得到朕的重用,又大幅提升了战胜率。” “严德顺!”皇上一声叫喊,严德顺赶紧拿着拂尘恭敬的站在皇上面前。 “传朕旨意,封霆亲王为此次战役主将,丁勇为副将,并命丁勇全力协助霆亲王。” 严德顺领了旨意下去了。 皇后轻软的笑:“煜骁哥哥,霆亲王是您的亲弟弟,英勇善战,才气过人,果然是合适人选。丁勇跟着他做副将,也不算委屈。” 皇上却答非所问:“听说,姣妃今日责罚了楚贵人,所为何事?” “是楚贵人自己无礼,言语冲撞污蔑姣妃,姣妃这才罚了她。姣妃一向赏罚分明,断然不会冤枉楚贵人的。” “嗯,姣妃虽然有些脾气,性格也骄纵,可是从不仗势欺人,反倒极明事理。可这时候处罚楚贵人,啧......” 皇上想了想,又叫来了另一位平时侍奉的也算多的太监来:“你去传旨,就说......罢了,你先下去吧。” 什么都没说,皇上又让他下去了。他又对皇后说:“朕明早去姣妃宫中用膳,慕茵不会介意吧?” “姣妃一定高兴。” ...... “我的手都酸了!”楚贵人抄完最后一遍《女论语》,气的狠狠地甩下了笔,不住的揉着自己的手腕。 芳婵连忙端了一碗百合羹来:“主子喝点百合羹去去火气吧。” “凭什么,皇上都封了我的父亲作此次战役主将,姣妃还如此责罚我。赶明儿我回了皇上,非讨回来不可!”楚贵人狠狠地把那些笔墨纸砚推到地下。 “主子,使不得。这砚台可是皇上前几天刚赏赐的,摔坏了可怎么好。”芳婵边收拾边说,“主子,那姣妃母家固然得皇上看中,可丁大人被封了此次战役主将,自然也是得脸。主子的恩宠定会更上一层楼的,何必跟那姣妃计较。” 芳婵见楚贵人还是气呼呼的,又道:“主子,喝完了百合羹赶紧安寝吧,不然明天眼下又要见了乌青,可怎么伺候皇上呢?” 楚贵人如梦初醒:“对对对,我的脸是最珍贵的,可不能毁了容颜。快,快去收拾床铺。” 次日一早,芸答应正用着早膳,忽的听见正殿那边传来一声清脆的杯子破碎声。芸答应一惊,随即又安静下来,问巧芯:“这是怎么了?你有没有听到正殿那里有什么动静?” “奴婢去瞧瞧。” 不大一会儿,巧芯回来了,给芸答应夹了一筷子脆腌黄瓜之后才说:“好像是楚贵人在说什么皇上去姣妃娘娘处用膳的事。” “用膳?皇上一向较为宠爱姣妃娘娘,去那里用顿膳食又何妨?” 巧芯摇头道:“奴婢也不知呢。” “罢了,先吃饭吧。等下别耽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昨儿个我看皇后娘娘咳了两声,记得把今天一早熬的枇杷露带去。” “是,奴婢知道了。” ...... 朝歌刚刚用完膳,清常在就来了,要跟她一起去请安。朝歌一边应着,一边嘱咐宛芹:“等下,你早些回来,把这几日赏赐的东西,挑几件好的,堆在库房不起眼的角落里放着,别叫别人知道了。” “哎。” 朝歌这才笑眯眯的迎出来,跟清常在一起去请安。 她之所以如此,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穿越回去。好吧,虽然古代的日子很不错,但她总要回去的,这现代的日子,总要接着往下过的。 略显意外的是,皇上也在。皇上今天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对皇后娘娘也有了几分笑模样。 “皇上,前几日您同臣妾说的,说楚贵人父亲的事......”皇后沉了沉之后,开口了。 皇上这次才沉稳的说:“楚贵人。” 楚贵人欢欢喜喜的站起来,面带骄傲。 “朕已经封了你的父亲为......”楚贵人更加昂首挺胸了。 “为此次副将,霆亲王为主将。若得胜归来,朕会好好封赏你和你父亲。”皇上坐在中间,有些冷漠道。 楚贵人直接就愣住了,不是做主将吗?为何又...... 可是现在容不得她拒绝或反驳,因为昨晚刚到的家书说,父亲已经出发了。 楚贵人虽张扬浅薄,可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她舒展了微皱的眉头,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臣妾多谢皇上隆恩。” 倒是朝歌看出了点什么。她环视一圈,见芸答应脸上也带有一点了然的微笑,当下顿时明了。听清常在说,今早楚贵人发脾气了。就是为着皇上去姣妃娘娘宫中用膳的事。 以楚贵人的性子,听说自己的父亲做了主将,必然是欢天喜地,目中无人的。姣妃那天刚责罚过楚贵人,皇上还去她那里用膳,明摆着是不想管这事。谁知道楚贵人高兴半天,结果空欢喜。她的父亲只得了个副将,全力协助霆亲王。 难管楚贵人今早会发脾气了。朝歌想到这里就想笑。 这时候,看大家都安静了下来,芸答应怯生生的站起来行了个礼道:“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昨日听见皇后娘娘咳嗽了几声,便炖了一盅枇杷露给皇后娘娘送来。” “枇杷露是今早现熬的,想必现下还温着呢。”芸答应示意巧芯。巧芯连忙端着盅碗呈给了皇后。 丹栗接过,皇后娘娘打开,当场就浅尝了一口:“味道不错,本宫正好自己也想熬一点呢,芸答应真有心了。” 第十五章——婢女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上也难得仔细打量芸答应:“难得你有心,还想着皇后。朕得空就去跟你切磋棋艺,可不许推辞啊。” “是,臣妾自当尽力。” ...... 到了晚上的时候,朝歌与清常在一同用了晚膳。朝歌将她喜欢的那碟子葱爆羊肉往前推推:“教我刺绣辛苦了,多吃点。” “哪里,姐姐学的好着呢。一点即通,一点都不费力。”这几天,清常在天天下午都来教朝歌女红刺绣,还教她一些很实用又简单的技巧。朝歌也从根本拿不起绣花针,到也可以绣一些简单的花样了。 吃过饭,朝歌说要送清常在回去,清常在连忙推辞。朝歌道:“初尘,怎么每回都跟我客气啊,要不是你,我可没这么大进步。再说了,我还可以顺便溜溜食呢,不然指定要长胖了。” “姐姐才不胖呢,姐姐最好了。”清常在到底也没再推辞,跟朝歌一起出了佳儒殿的宫门。 幸宜阁与芦淞殿相隔虽远,可想要去幸宜阁,芦淞殿就是必经之地了。 朝歌却感觉,楚贵人又要发疯了。 但清常在正在跟她说明天早晨一起去温贵妃处看大阿哥的事。朝歌虽不喜欢孩子,可到底大阿哥又乖又可爱,而且温贵妃的糕点确实好吃,便同意了。 正说笑着往幸宜阁走,经过芦淞殿的时候,果不其然听见楚贵人在里面正生气着呢,还吵吵嚷嚷的。没多大一会儿,芸答应就被楚贵人推搡了出来。 清常在不愿惹事。她位分低,又不得宠,平时也没少被楚贵人讽刺。她自然不愿意惹这事端,便想拽着朝歌走开,不管这闲事。 可芸答应已经被楚贵人推搡出来了,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楚贵人本来也没有想要搭理她们,便冷哼一声准备关上宫门。 “等一下。”朝歌上前一步,“楚贵人为何事与芸答应争吵?为何要把芸答应赶出来?” 朝歌在现代法治社会生活惯了,最不喜别人轻易欺负别人。因为自己小时候也没人疼没人爱,受欺负不少。所以长大后即使养成了冷漠的性子,也看不得别人无缘无故撒气在别人身上。 “我管教我宫里人,与合贵人何干?”楚贵人反问。 朝歌上前一步,将芸答应往自己身边拽了拽:“那芸答应何事冲撞了楚贵人?楚贵人要将她赶出宫门?” “我是贵人,她是答应。她的侍女在我墙根底下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什么,我替她管教管教怎么啦?” “奴婢没有。”巧芯忙辩解,“奴婢只是在打扫院子,见正殿的墙根底下有一些灰尘,才好心过去帮忙清扫的。” 楚贵人不依不饶:“我的殿门口干净的很,何来灰尘?分明是芸答应管教宫女不严,冒犯于我!” 纵然芸答应再好脾气,此刻也忍不住为自己剖白:“巧芯是好心。再说了,我已经处处避让,贵人为何针对于我?” 皇上从拐角间出来,径直走向她们,严德顺都来不及提醒诸位主子,只能拂尘一甩,跟着皇上走向她们。 “皇上驾到!” 楚贵人忙收了戾气,对皇上行礼。以朝歌为首,剩下的人都蹲了下来。皇上沉吟许久才道:“为何夜半在此喧闹?” 芸答应抽泣着不说话,朝歌看楚贵人也不说话,便道:“臣妾与清常在路过,见楚贵人正将芸答应赶出殿外,便替芸答应抱不平。” 楚贵人忙说:“臣妾没有!” 皇上也不询问,只是问楚贵人:“楚贵人,你对朕给你父亲安排的职位不满意?” 语气有些阴沉,显然已经有些不满了。 楚贵人低着头,有些慌张:“没有,臣妾与父亲感沐皇上恩德,更不敢有怨言。” “芸答应,刚才合贵人说的当真?楚贵人把你赶出宫门是为何?” 芸答应已经止住了抽噎,道:“巧芯打扫宫室,看楚贵人所居正殿墙根下有些灰尘,便好心过去清扫,谁知......” 皇上一摆手,让朝歌和清常在她们都起来,对楚贵人说:“楚贵人,那你是对朕的嫔妃不满意了?” “臣妾不敢!” 皇上沉默许久才道:“楚贵人,很好!”说完便转身走了。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还是朝歌先反应过来,看着芸答应进入自己的屋子之后才揽着清常在离开,都没有看楚贵人一眼。 “皇上,咱们现在......” “回宫。” 第二天一早,朝歌和清常在一起去请安的路上,正说笑着,突然后面赶来一个人,是芸答应。 芸答应笑的很小心翼翼,又很温婉。她说:“多谢两位姐姐昨夜帮了嫔妾。” 朝歌淡淡的笑:“无事。” 芸答应却谢了又谢,从袖口掏出两串精巧的手串来:“这是嫔妾连夜给姐姐们做的,还望姐姐们不要嫌弃。” 朝歌双手接过,清常在一看,也双手接了道:“芸答应手艺真巧。” 朝歌则是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之后,当场戴到了手腕上:“芸棋,谢谢你。这手串真精巧。昨夜只是小事,不要放在心上了。” 她唤芸答应的名字是那么自然,像水,像露。 等她们赶到清和宫时,看见一向姗姗来迟的楚贵人今天竟然早早到了。 朝歌坐在自己座位上,马上就有小宫女奉茶。朝歌喝了好几口茶,与清常在说了好一会子话之后皇后娘娘才出来。 “今天皇后娘娘穿的这身衣服,当真是端庄大气极了。”姣妃难得的先开口了。 朝歌这才注意到皇后身上的衣衫。温暖却又明亮的暖黄色,绣上暗暗的花纹,配着金冠,又穿上一支步摇。两边的珠穗长长的垂下来,一下子就吸引了朝歌的目光。 “臣妾瞧着,是之前内政堂新得的料子。看起来,皇上还是最体贴皇后娘娘了。”清常在也夸赞道。 朝歌却开起了小差:皇后娘娘这样的装扮也太好看了吧!要是放在现代绝对秒杀一众整容明星好吗?为什么古代没有手机呢?唉,要是拍下来传到网上,绝对能引起轰动啊! 她在走神,其他人一时间注意力只在皇后娘娘的衣服上,没有人注意到楚贵人一直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直到朝歌依稀听见温贵妃在喊她,她才回过神来:“听闻合贵人之前觉得侍候的宫人太多,便打发出去几个?” 朝歌这才挂上笑脸:“是,臣妾位分不高,本用不着这么多宫人侍奉的。而且宛芹和剩下的几个小宫女小太监也很机灵,臣妾觉得够用。” 皇后微微点头,把玩着手腕上的镂空暗金镯:“合贵人勤俭是好事,可毕竟是皇上的嫔妃了,这么少的宫人说不过去。” 温贵妃也附和:“是啊,改日本宫挑几个伶俐的,送去你宫中。” 朝歌忙站起身来谢恩:“多谢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记挂。” 回到自己宫中的朝歌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本以为她们只是说说的,谁知道过了几日,真的有内政堂的总管领着几个宫女太监来了。 这几天,朝歌带领着自己宫中的几个太监一起在院子边上扎了个秋千,还做了个跷跷板,还有太空漫步和天梯等。她一直向往这些运动器械。在现代,有时候她下班回家路过一些小区和学校,总看见有孩子在玩。可是她又不好意思过去,只能在晚上或者没人的时候,偷偷过去玩一玩。 现在她竟然到了古代,摇身一变从打工人变成了主子????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非常棒!朝歌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独享所有的......额,儿童大型玩具? 自从搭建好这些东西之后,她就让宛芹还有那些小宫女一起跟她玩,推她荡秋千,陪她坐跷跷板。她不玩的时候,小太监或宫女也会上去玩一下,毕竟秋千和跷跷板也就罢了,太空漫步和天梯她们根本就没见过。 所以,他们都很崇拜朝歌。 这天她正玩着,宛芹在旁边陪她笑。结果内政堂总管领着宫女来了。朝歌赶紧稳住身体,从秋千上下来,宛芹又帮着她整理一下衣衫。 总管许公公跪下行礼:“奴才见过合贵人,合贵人金安。” “许公公有礼了,请起吧。” “合贵人客气了。合贵人,这是贵妃娘娘吩咐,奴才为您挑选的几个宫女太监。都是极聪明伶俐的,贵人看看,是都留下,还是只留下几个中意的?” 朝歌往身后看看,直接傻眼了。宫女太监排成两队,整齐恭敬的低头站着,她不自然的咳嗽几声:“嗯......啊那个,都抬起头来让我瞧瞧吧。” 许公公殷勤又有分寸的介绍:“这一个是原来刺绣处出来的,手艺极好。还有那个太监,虽说原来是花园中做些体力活的,可身手不错,做事又勤勤勉勉。还有那个......” “好了好了,除了最后四个,其他的都留下吧。只是我实在用不了这么多人的,多谢许公公。”朝歌微微颔首,表达自己的谢意。 许益也不多言,行了礼就走了。朝歌打量了一下他们:“宛芹,你带他们下去吧,安排了住处,然后再跟他们说一下注意事项就可以了。” “好的。你们几个都跟我来吧。” 见宛芹领着他们下去了,朝歌才长出一口气,回到殿里休息。 第十六章——晚膳 - 歌叙经年 - 木长 过了一会儿,宛芹进来了。朝歌头都没抬:“都好了吧?” “嗯,已经安排好了,姐姐放心。” 朝歌点点头。打发了宛芹出去歇着,自己在屋里到处乱转悠。 “这古代好是好,就是有点热啊,又没有空调。还得捂得严严实实的,真是累的慌。动不动行礼也就罢了,一起来一蹲下就得一身汗。宫里这么大,还得自己走着。坐轿子呢,又颠的慌。唉,为什么没有公交车呢......” 朝歌实在闲得慌,便自言自语起来,默默发发牢骚。没办法,古代娱乐设施实在是太匮乏啦!没有手机也就罢了,还没有电视。好,没有电,那看看书也行啊。朝歌翻开书,都傻眼了,全是繁体字啊。 唉,朝歌只当学习繁体字了。哦,对了还能听戏。之前贵妃娘娘得到皇后授意,领着众妃听戏解闷。朝歌哪听过戏啊,就算听过,也不知道她们咿咿呀呀的唱的啥东西。 结果,朝歌就睡着了。 她只能靠着小时候和其他小朋友玩的游戏,然后像模像样的制作出来,将就着打发时光。 不过也有好处的啦,至少可以学习在现代她都不会的东西。比如说刺绣嘛,现代可没有这种工艺了,机器绣的是没有灵魂的!现代她做惯了打工人,现在闲下来学点东西也是好的。 正想着,听见身后有动静。她赶忙回头,是清常在轻掀开门帘进来了:“姐姐这几日刺绣练得怎么样?我听宛芹说,姐姐这几日可玩的很快活呢。” “我正想着你呢,我都有好好练习的好不好。” “那等会儿我要检查啦,要是姐姐绣不好,就要罚姐姐送我回宫。” 朝歌请她坐,叫了宛芹拿出刺绣用具来。她绣了一朵花儿,是前几天清常在教她的。清常在看了连连点头。 正练习着,有一小宫女端着茶水和点心来了。朝歌将千层酥推到清常在面前:“初尘,你不是爱吃我这儿的千层酥嘛?多吃些。” 清常在拿起一块点心,转头看着那小宫女:“以前没见过你,是姐姐宫里新来的吗?” 宫女点点头:“奴婢是新拨来伺候合主子的,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奴婢一定注意。” 朝歌端起茶盏:“她们都是新来的,估计是贵妃娘娘拨来的人。我留了一些,你那要是缺人,尽管到我宫里来挑。” “贵妃娘娘是关心姐姐,我怎么好去挑人呢?叫贵妃娘娘知道了该不高兴了。不过,这宫女倒是个聪明伶俐的,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露华。” 清常在点点头,朝歌接话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这诗原是形容杨贵妃的,我看你面容姣好,倒真挺担得起这名字。” “奴婢不敢,担不起主子夸奖。主子尽管使唤奴婢就是。” “好了,你先下去吧。” 露华端着托盘下去之后,清常在就似有心事。朝歌便将在整理丝线的宛芹和雁芹都打发出去查看晚膳食谱了,借此问她:“怎么了?那宫女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姐姐,露华虽然面容清丽,可我总觉得她面相不好,有种......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怕是野心不小。姐姐可要小心,不要让她多接近皇上,平时姐姐的事还是由宛芹和之前的人侍候就好了。” 朝歌虽也有此感觉,却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说记着了。 她心里暗想:接近皇上?皇上何时来过佳儒殿?就算来了,她勾引皇上未必是坏事,反正我也无心侍候皇上,我这宫里的人还不随便他挑去! ...... “皇上,您批了一下午折子了,不如喝口茶,歇歇吧。”严德顺端着一盏参茶轻放到桌子上。 皇上舒展了一下身体,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参茶,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申时了。楚贵人宫里来请过皇上用晚膳。还有姣妃娘娘宫里也着人来过,说皇上辛苦劳累,已经炖好了皇上平日爱喝的莲子羹。” 皇上想了一下,才道:“那就去......姣妃那里吧。告诉皇后,朕今晚去她那里。对了,今天丁勇上了一道折子,述及战事。现在战事基本已平,剩下些琐碎工作就让丁勇弄吧,传旨下去让霆亲王尽快回京述职。” 幸宜阁中,姣妃虽然翻着书,可心思并没有在书上。她询问在旁边给她打扇的如芹:“今日怎么这么安静,清常在还是不在自己宫中吗?” “回娘娘,清常在的确不在宫中,怕是在合贵人处。” “不像话,本宫宫里的人,岂有天天往外跑的道理。还拉了个合贵人,合贵人自从上次侍寝过后,哪里见皇上把她放在心上了。如此这般,清常在还去拉拢,真是不明白她怎么想的,连去贵妃处看望大阿哥都要一起去。” 停了一会儿,如芹脆生生道:“娘娘,时辰不早了,要不咱们用膳吧......” “皇上还没来吗?”话音刚落,只听外面喊:“皇上驾到!” 姣妃舒展笑容,到宫门口迎接皇上:“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几日不见,朕还真想吃你宫里炖的莲子羹。” “臣妾一早就给皇上准备好了,如芹,传膳吧。” 而芦淞殿中,楚贵人听闻皇上去了姣妃处,气的把筷子狠狠一拍:“自从上次事后,皇上一直都不来瞧我。芳婵,皇上是不是厌弃我了?” 芳婵小心的将筷子摆好:“哪有?这几日皇上忙,顾不上后宫,去姣妃处也只是她位分高罢了。主子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再说了,奴婢听说,皇上让您的父亲做战事收尾,皇上如此器重,主子可别多心啊。” “也是,好歹我父亲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断不会厌弃我。芳婵,快把我的美颜膏拿来,我一定要养的漂漂亮亮的才能侍奉皇上。” “皇上,今天臣妾特意给您做了您爱吃的松鼠鱼,皇上多吃些。”姣妃示意如芹将松鼠鱼挪近些。 皇上看样子吃的很开心:“嗯,若粲手艺精进不少,做的这个鱼,极好!” 姣妃听了这话,笑意更明显了。皇上接着又道:“美食固然好,可是若粲倾城的容颜才真正叫人倾心。” “好了,朕已经吃好了。”皇上漱了口,又抿了口茶水。 姣妃见皇上有要离开的趋势,忙道:“皇上今晚不留在幸宜阁吗?” 第十七章——连累 - 歌叙经年 - 木长 “不了,朕还得去一趟皇后那里,改日得空,再来看你。”皇上站起身,姣妃连忙为皇上整理衣衫:“皇上都不宠爱臣妾了,是不是不喜欢臣妾了?” 皇上拍拍她的肩:“胡说,若粲当属绝代佳人,朕怎么会不喜欢你?好了,朕走了!” “臣妾恭送皇上。”姣妃站直身体,眼睛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她颇有些失魂的坐到榻椅上。 如芹端过来一碗火腿粥:“娘娘刚才都没吃多少东西,净顾着皇上了,再喝点粥吧。这火腿粥您爱喝。” 姣妃接过如芹手中的粥碗,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着,半天才喝进去一口,然后说道:“如芹,你说本宫,真的好看吗?” “当然了,刚才皇上都说了,娘娘是绝代佳人。那楚贵人算什么东西,也敢跟娘娘比肩。” 姣妃淡淡的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如芹看她总算吃了一点东西,才敢开口道:“娘娘,府里......递了话来。” “说吧。” “您的妹妹,希望您能在京中给她夫君找一个轻松的活计,以作营生。”姣妃皱起眉头,坐直身体:“你说什么?本宫不是才封过一大笔银子给她们吗?怎么又要活计?上次若璇还递了话说那男的已经用银子开了家小店啊。” 如芹为她打扇:“若璇小姐说,夫君开的店一开始生意还不错,可是后来渐渐不行了,就关了店铺。夫君从此一蹶不振,慢慢开始嗜赌。” 姣妃深吸一口气,但还是有些嘴硬:“那与本宫何干?又不是本宫让他干不下去的!” “娘娘——府里说,若璇小姐整日整日的哭,大人和夫人也心疼,好容易才让妹夫回心转意,重新振作精神。这才传话进来希望娘娘能够......” “她们当本宫是什么?本宫是皇上的嫔妃!本宫也只是个嫔妃!怎么,她们以为我有多大权力?真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本宫的了吗?是本宫想怎样就怎样吗?!” 如芹也不敢说话,这幸宜阁中一时间寂静了下来。 这时候,她听得门外有动静,便问:“是不是清常在回来了?” “是,娘娘。” 姣妃更生气了:“把清常在给本宫叫过来!本宫宫中的人,岂有天天往外跑的道理?!本宫要好好教导一下这位清常在!” ...... “皇上驾到!”皇后听见皇上来了,忙满心欢喜的起身迎接皇上。 皇上摆摆手让皇后坐下了,皇后亲自奉茶:“皇上,听说战事已平,皇上正要召霆亲王回京呢。” 正喝着茶,皇上抬头看了她一眼,并没说什么。皇后有些惊慌:“臣妾失言,不该议论朝政,请皇上恕罪。” “无妨。”皇上道,“皇后,前几日楚贵人将芸答应赶出宫外的事,你可知晓?” 皇后踌躇:“臣妾知道。那日不知为何,奕皎哭闹不休,臣妾实在无暇顾及 ......” 皇上打断了皇后的话:“后宫风气如此不正,实属皇后管教不严啊。” “臣妾知错!”皇后赶紧蹲下,见皇上还是在自己喝茶,犹豫一会儿又说:“楚贵人是有些小姑娘的骄纵,皇上不要太生气了。若皇上真觉得楚贵人做事任性,不妨去看看其他几位妹妹。贵妃前日还跟臣妾说,大阿哥想念皇上了。清常在和合贵人也经常去看望大阿哥......” 皇后话音才落,皇上就说:“奕皎睡下了吗?没睡的话,朕去看看她吧。” “奕皎这会儿还没有睡下,臣妾把她带来给煜骁哥哥看。” 皇后欢喜的出门,不知不觉又恢复了之前的称呼。 其实就算皇后不说,皇上也知道,自从他封了丁勇做副将之后,楚贵人就变得愈发骄横起来。恐怕他没见着的事还多着呢。 趁皇后还没回来,严德顺进来轻声对皇上说:“启禀皇上,太后明日请您和皇后娘娘一同前往千寿宫。” “知道了。” ...... 第二天一早,朝歌照例等着清常在一起去清和宫请安。她看见清常在眼下有一圈乌青,脸色也不好,手更是颤抖的厉害,便关切的询问:“怎么了?昨天从我这儿回去不是还好好的吗?” “没什么,只是昨夜回去的晚,被姣妃娘娘......”清常在没再说下去,坐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是我的错,吵着姣妃娘娘了。” 朝歌心里明白,大约是清常在总来寻她的缘故,姣妃不高兴了。她腹诽:宫里的女人真是小气! “她罚你什么了?” “没有,没有责罚我。姣妃娘娘说,我新入宫不久,应该多为皇上和皇后娘娘祈福祝祷,让我抄写经文百遍,按照大师所意今天寅时拿到了诚礼阁供奉。”清常在的笑容有些勉强。 寅时?朝歌心里想了一下,那才是凌晨,三到五点那会子。天哪,她想起昨天清常在从她这回去的时候就已经不早了,再抄写经文百遍,还得在凌晨的时候拿到诚礼阁供奉,这样看来,清常在几乎就是一夜未眠了。 “以后,还是少来我这吧,连累你被姣妃责罚,都是我不好。”朝歌有些愧疚。明明是她寻清常在来教她刺绣的,反而害清常在被罚。 “没事,我在宫里闲着也是闲着,以后我改去中午寻姐姐就好了。我爱跟姐姐说话呢。”清常在拉拉朝歌的袖子,以示宽慰。 到了清和宫之后,温贵妃与皇后谈论了一会儿孩子,然后贵妃关切的问朝歌:“妹妹,前几日听说许公公已经将宫人送去了,怎么样,用的还惯吗?她们做事还伶俐吗?” “臣妾用的极惯,多谢贵妃娘娘、皇后娘娘记挂。” ...... 过了几日,朝歌正在自己宫中练习清常在新教给她的绣样,宛芹在旁边给她整理丝线,闲话道:“姐姐的绣工进步很快呢。” “不过是随便绣绣打发时间罢了。哎,前几日我去皇后宫中看望公主时,还听皇后娘娘说起,霆亲王就要回来了?” “是,霆亲王风流倜傥,风花雪月,又英勇善战。许多小姐都很仰慕他。”宛芹微微笑道。 朝歌打趣道:“那你呢?” “姐姐!宛芹只想陪姐姐,才不嫁人呢。再说了,霆亲王那种人,哪里是我们做奴婢的能高攀的上的呢?” 真有宛芹说的这么好吗?朝歌自从穿越过来,连皇上都很少见。除了皇上就是那些侍卫,真是闷极了,还没见过别的男人呢。 唉,朝歌心里默默叹气,谁都说宫里好,可我瞧着真是闷死了,除了皇上,连个人都看不到。 第十八章——王爷 - 歌叙经年 - 木长 “姐姐,咱们快点吧,今日皇上因为战事胜利很是高兴,要宴请后宫妃嫔还有王爷。”宛芹捧出一件浅水蓝色绣紫绣球花的衣服,“姐姐穿这个可好?” 朝歌接过:“你的眼光总是极好的,便穿这件吧。” 向来宫中的衣服凡是绣花草,也以菊花、牡丹、月季等花居多,朝歌来了以后这几件衣服,还是她自己画好了图样,请制衣监的绣女专门绣上的,真可谓独一无二。 朝歌来到这里以后,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她又不懂规矩,便嘱咐宛芹多提醒着她。 等到都坐下之后,皇上就开始说话。说的什么朝歌也没仔细听,左不过就是些冠冕堂皇的话。什么“霆亲王战功赫赫”啊,什么“这次战役多么险”啊,反正她只顾着饮酒吃点心就是了。 宛芹悄悄指点朝歌:“姐姐,那个就是霆亲王。” 其实不用宛芹提醒,早在霆亲王向皇上敬酒的时候,朝歌就已经看到他的样子了。她不禁在心里吐槽:也没有宛芹说的那么好啊,也就是五官还可以吧,确实比皇上还要阳刚一些。不过也有点发福了。 朝歌可不喜欢发福的男人,尤其再加上她现代的审美眼光,便也不觉霆亲王有多好看了。她撇撇嘴:瞧那肚子都发起来了,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皇上呢,起码身材匀称啊! 场面一时间冷了下来,皇后娘娘抬手召来了歌舞,宴席才算是正式开始了。朝歌边吃边与清常在闲话。宫里的东西真好吃,在现代路朝歌可吃不上这样好吃又精致的东西。 其实朝歌对自己也不是不好。在现代有时候发了工资,朝歌也会去好点的餐厅犒劳自己。只不过很少有餐厅能做的又精致又好吃。大多数时候,精致的东西不好吃,好吃的东西不精致。如此几次,朝歌还是乖乖的吃那几家自己熟悉的餐厅也罢了。 没办法,来到这里,朝歌估计着自己也长胖好几斤了。可是架不住东西好吃啊! 皇后见她们聊得高兴,便对着朝歌说:“合贵人今日穿的这身衣裳,真是清雅别致。” 温贵妃也说:“是啊,这衣服上的绣花也很少见,怕是妹妹自己的主意吧。” 这么一说,皇上还有其他妃嫔也注意到了这边。朝歌只能被迫停下吃东西,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多谢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赞赏。臣妾雕虫小技,不足为挂。今日皇上与皇后娘娘都高兴,臣妾特意敬皇上和娘娘一杯酒,感恩平日皇上与娘娘对臣妾的照拂。” 皇上又与贵妃和姣妃喝了两杯酒,但不免多看了朝歌两眼。楚贵人见状,心里实在不爽,又无处发泄,便不知不觉间多吃了几口糖醋鱼,谁料却泛了一阵恶心。 “楚贵人,你怎么了?”皇后注意到楚贵人似有不适。 “没什么,许是刚才臣妾自己多喝了几口酒,着急了些。”楚贵人喝了两口茶水压了压,感觉好些了,又恢复了那股神气劲。可不,楚贵人的父亲也是副将,打赢了仗自然也有丁勇的份儿,楚贵人自然一时间颇得注目。 因为丁勇的缘故,皇上并未对楚贵人有些失仪的事计较,反而赏赐了不少东西。 那些歌舞实在是太无聊了,就在朝歌感觉自己已经再也吃不下东西的时候,宴席终于结束了。 “初尘,你先回去。我喝多了酒,想自己走走。”朝歌笑着跟清常在告别,让宛芹带着来到一处僻静地方。那地方虽安静,少有人走动,可到底也种植了不少花草,还有一方安静的潭水,里头还有几尾金鱼在欢快的游着。 朝歌正与宛芹嬉笑,忽听得后面有人叫她:“合贵人。” 她惊讶回头,却见是霆亲王。 “妾身见过王爷。” “合贵人多礼了。”霆亲王笑意盈盈,朝歌却奇怪他的举动。难道他是专门来寻自己的?不会吧? 霆亲王随手摘下一朵花,细细的嗅着:“这地方安静,也不失一个清静散心的地方。” 朝歌只默默点了头,并不说话。多说多错,在没弄个清楚之前,还是少说话为妙。 “合贵人今日穿的这身衣裳,当真别致。可见贵人眼光不俗。” “多谢王爷赞赏。”朝歌嘴上客气,心里却不断翻白眼:妈呀,这是王爷吗?宛芹是不是审美有问题啊?也太油腻了吧?一上来就夸别人衣服好看,这人还算是他的皇嫂,在现代这分明就是妥妥的流氓好吗? 霆亲王沉默了一会儿,大约也觉得尴尬了,便开口道:“今日有幸结识贵人是本王的荣幸,希望下次还能与贵人一同赏花说话。” “那妾身先告辞了。”朝歌行了个浅浅的礼就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宛芹见主子走了,讶异于主子对霆亲王的不客气,犹豫了一下也连忙跟上。 朝歌走得快,半天不见宛芹跟上,就停下来等她。宛芹见朝歌等她,急忙小跑着过来扶住朝歌。 “怎么这么半天啊?”宛芹支支吾吾的好像想说什么,但朝歌没在意,跟宛芹一起回到了佳儒殿。 临进宫门,宛芹才开口道:“姐姐,刚才......霆亲王将我叫住,嘱咐我把这个交给姐姐。” 朝歌本来边走边听宛芹说话,没想到才刚刚进宫门,就听见宛芹说霆亲王给了东西给她。她接过来看了看:“我只当是什么东西,原来只是一颗珍珠罢了。”她有些不屑,借用了她之前看过的《红楼梦》中林黛玉的一句话,“什么臭男人拿过的东西,我才不要他的呢。宛芹,拿去扔掉。” 她生气。一个王爷,她还以为是多么的才貌双全,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长相普通也便罢了,谁料竟然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贵人动了心思。她走的极快,宛芹把珠子往正在扫地的露华手中一塞,匆匆嘱咐了句“拿去扔掉”就赶紧跟上朝歌,只留下一脸震惊的露华看着那颗珍珠若有所思。 第十九章——相认 - 歌叙经年 - 木长 朝歌气呼呼的进了宫门,宛芹劝她不要生气,还给她端来了茉莉花茶清火。朝歌一口气喝了才觉得好了些,这才渐渐作罢。 “慕茵姐姐,今日奕皎可乖吗?晨德没有惹姐姐不高兴吧?”温贵妃留在皇后宫中,正在帮皇后整理孩子们的衣服。 皇后笑了下:“她们都很乖。对了,你上回跟我说晨明功课学得不错,有空啊让他也教一下晨德吧。” “好啊。” “还有,我之前给晨明存了块料子,这几天我给他做了件衣服,等下你捎回去给他,看看合不合身。” 温贵妃整理完最后一块布料,开心的笑道:“果然慕茵姐姐还是像以前在府里一样贤惠。” 皇后听到这里,眼里的光有些黯淡下去。温贵妃了然:“皇上......还是之前的态度?” “没有,皇上,他,对我挺好的。” “姐姐,我觉得皇上他根本就......”温贵妃想说皇上没有那么喜欢她。可是她知道眼前的这个慕茵,是从年少时就爱慕着皇上,就因为皇上曾对她那么温柔。这样说,对慕茵实在是太残忍了。 这样想着,温贵妃改了口:“慕茵姐姐,皇上他会发现你的好的,我信皇上,也信姐姐。” 其实皇后知道她想说什么,可是她是那么喜欢皇上,喜欢他的一切。 好在,眼前这个女人懂她。冬慈,一个跟她的名字一样温暖善良的人。 这一两个月一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天气也一天一天的冷下来。这期间,朝歌要么就是学刺绣,要么就是画画。也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这几日朝歌总觉得有点不大舒服,便让宛芹叫来了白太医。 白锦森提着那些用具,一进佳儒殿的宫门,就看到院里安装了好几样健身器材。他看到好几样眼熟的现代健身器材。他心里当下明了。看来之前的猜测没错,这位合贵人果真跟他一样,也是穿越而来。 “微臣给合贵人请安。”白锦森行了个礼。 “宛芹,请白大人坐。”朝歌很客气。白锦森拒绝了:“微臣还是先给贵人搭脉吧。敢问贵人是觉得哪里不适呢?” 朝歌有些尴尬的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吧......就是总感觉浑身乏力,是不是缺少锻炼的缘故?” 白锦森搭脉之后说道:“没什么大事的,只是您这段时间有些累着了,精神不大好。这无需服药,只要放松下来多休息就好了。” “多谢太医费心了,还劳烦您过来一趟。”宛芹见主子没事,便也打趣道:“姐姐定是这几天拼命练习刺绣累着了。” “还说呢,要不是你一定要请太医,人家白太医怎么会跑这一趟呢?”朝歌在现代也不少生病,一般的感冒什么的吃点药便也罢了。如今只是乏力就叫了医生来,朝歌觉得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白锦森看了宛芹一眼,跟朝歌说:“合贵人,微臣有几句话......能否单独对贵人说?” 朝歌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身体怎么了。她给宛芹使了个眼色,让宛芹出去候着。待宛芹关上门,朝歌便对白锦森说:“白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微臣......来时见院子里的运动器械很新奇,敢问贵人,这是什么啊?” “这个啊,这个也没什么,只是一些普通的运动器材罢了。宫中日子难免寂寞,打发时间罢了。” 白锦森点点头,试探着道:“多谢贵人指点。在这里很多人都没有见过此物,若是能拿手机拍下来,传到网上让大家都看看就好了。”他已经做好了眼前这女孩听不懂自己说话的准备了。 朝歌大惊。什么手机啊!眼前的这个人不只是个太医吗??他怎么会知道手机的,难道他也是穿越来的?不是吧?就这么巧???自己穿越成了皇上的妃子,而别人穿越成了太医? 瞧见她紧张兮兮一脸震惊的样子,白锦森却笑了:“我果然没猜错。我叫白锦森,穿来的。没想到,你穿成了皇上的妃子啊?” 一句话让朝歌刚才还紧绷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哎呦吓死我了。快快快,赶紧坐下吧。我叫路朝歌。” 在这偌大的深宫中,朝歌其实一直觉得自己很孤独,虽然多次想办法要穿越回去,可怎么都没成功。她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一个同样穿越而来的人,她怎能不欣喜若狂? “你怎么来的啊?竟然还成了太医。我跟你说,我是睡着之后莫名其妙穿越来的。你都不知道我想了多少办法,就是穿不回去,气死了。”朝歌气愤的说。可不嘛,她穿越来这么久,总算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话也比以前多了起来。要不然她能对谁说呢? 白锦森也激动起来:“是啊!我跟你说我跟你情况差不多。不过好在,我现代也是学医的,来到这之后发现自己成了太医,也算是老本行吧。不过在这真的能发现好多已经失传的医书哎,其实收获不小。” “哎呀即使是这样嘛,我也觉得太没意思了。你看看你看看——”朝歌指着桌子上那一堆刺绣,“我每天就靠这些东西打发日子,你看看我绣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白锦森只看着她笑。这一刻,他的激动心情不亚于路朝歌。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孩,跟他来自同一时空。 第二十章——太后 - 歌叙经年 - 木长 朝歌更是忙不迭的点头:“你看看这穿的都是什么啊?现在天冷了还好点,前几天天热的时候我还得捂这么多!还不能穿短袖穿短裤,要不就是不检点?!天啊。还有这种鞋,那么高,当初我来的时候,练习了好几天,你看看我胳膊摔的淤青。” 她撩起衣服袖子,露出胳膊给白锦森看。白锦森一瞧,摔得真是蛮严重的,直到现在还能够隐隐看见那一大片的淤青。 “好了好了,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吐槽。我跟你说,现在我们还是要想办法穿回去,总不能留在这里一辈子吧?”白锦森及时止住了朝歌的话头,一语戳到了最严重的地方。 朝歌这才安静下来,说道:“是,这是重要的事。可是该试的我都试过了啊。唉,再说吧,我再想想办法吧。不过还好遇见你,不然我可真不知道在这宫里怎么办了。” 紧接着,朝歌又打趣:“我在现代看那些宫斗剧,都说没有个太医就不好混。幸好我遇到你,这下子不用贿赂你了吧?” “那可不行,该给钱还是要给的哦。我们太医这行,不好混啊!”白锦森故作夸张的说。两人相视一笑,笑容里有高兴,也有无奈。“在此之前,我们得装作若无其事。”白锦森叮嘱她。 “好。” 朝歌将白锦森送到门口:“那我就不送了,白太医慢走,多谢白太医还费心跑这一趟了。” “那微臣先告退了。” 宛芹等白锦森走了,才跟着朝歌进屋。她跟了朝歌这么久,还从没见过她这么高兴:“姐姐怎么了?怎么白太医来过之后,姐姐就这么高兴啊?” “秘密。”朝歌开心的笑,可又不能告诉宛芹。即使是告诉了,宛芹都听不懂。 “请问你家主子在吗?”一个小太监来到佳儒殿门外,见到在整理花草的露华,便张口喊她。 露华本来想去叫宛芹,但想了想还是走了出来:“你是......” “我是霆亲王身边的,王爷让我给你家主子送来这个。”那个太监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交给了露华。 露华打量了一下那个盒子。盒体还是非常精致的。露华捧着那个盒子,走进了正殿:“主子,这是刚刚一个小太监送来的,说是霆亲王给主子的。” 朝歌脸上的厌恶显而易见,她当着宛芹和露华的面打开了那个盒子:是一对耳坠。别说是霆亲王送的,就是别人送的,这样式也不是朝歌喜欢的。朝歌喜欢那种长长的垂下来的耳坠,她觉得那样好看,而且也能显得脸小。在现代她买耳坠也是买那种长耳坠,而非短小且不显眼的耳钉。 朝歌见露华还站在这里,便让她出去。而后又把盒子交给了宛芹:“拿去扔掉。” “姐姐不喜欢?” “不喜欢,而且我本来也不能要他的东西。不过才一面之缘,就这样骚扰我,真是讨厌。”朝歌不屑,随后住了嘴,不再讨论霆亲王,免得破坏她找到同盟的喜悦感。 ...... “芳婵,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比以往憔悴不少?”楚贵人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用手轻抚着自己的面庞。 芳婵仔细看看道:“是有些。这几日您也不知怎么了,胃口也不好,晚上睡得也不是很安稳。等奴婢去太医院给您拿一些安神定气的药,主子吃也好睡得安稳些,面色自然就好了。” 楚贵人仔细打量自己:“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这几日皇上来我这儿来得少了,若我面容憔悴,皇上就更不愿意来我这了。别人也就罢了,决不能让爱多管闲事的那个合贵人得了宠去!” “芳婵,你明日记得再去讨要一些我之前用的敷脸的药膏来。还有,我让你安排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没有引起怀疑吧?” “没有,一切都妥妥的。露华递了话来,说最近霆亲王总是送东西给合贵人。可是合贵人没有收,都让她拿去丢掉了。” 楚贵人放下梳子:“告诉她,都给我留好。一样都不许扔。我要让这个爱管闲事的合贵人,尝点教训。” 最后一句简直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这个合贵人,表面上不争恩宠,却一直在拉拢皇后和贵妃,连清常在这样地位卑微的人都不放过,还三番五次拦着自己教训芸答应,真是生气。 没想到,连霆亲王都被她勾引了。 ...... 第二天,朝歌她们都在皇后宫中说话,难得楚贵人没有阴阳怪气的,场面倒难得和谐了一次。 “妹妹们,本宫有事情跟大家说。”皇后坐直身体,大家都安静下来听皇后讲。 皇后沉一沉才道:“那日,太后传了皇上和本宫去,说新晋的各位妹妹来的日子不短了,还没有去拜见过太后。所以太后特让本宫告诉妹妹们,明日大家一同前往千寿宫,给太后请安。妹妹们可不要错了礼数。让太后烦忧。” “是,臣妾等谨遵皇后娘娘吩咐。” 一回到佳儒殿,朝歌就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开玩笑,见太后哎,她来到这里还没有见过太后呢。别的也就罢了,只要不出错她路朝歌就谢天谢地了。 “宛芹?宛芹!”朝歌大声的唤宛芹,宛芹急忙端着一杯茶进来:“怎么了?怎么了姐姐?” 朝歌对着一柜子衣服发愁:“明天去见太后,我穿什么啊?” 宛芹一笑:“姐姐不要烦心了,明天奴婢给姐姐挑一个就好了。对了,姐姐可要准备礼物吗?” “礼物?大家都要准备吗?” “也不算吧,不过一般新晋妃嫔第一次拜见太后,多少都会准备些什么表示自己的心意吧?” 朝歌又犯难了。明日去见得不是别人,是太后好吗?太后啊!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该准备些什么东西给她呢? “宛芹......”朝歌撇着嘴委屈道。 宛芹虎头,只看见朝歌有些委屈的表情,“我能不能生病啊......” “噗嗤。”宛芹被她的样子逗笑,“姐姐——没事的,明天奴婢会提醒着姐姐的。” 第二十一章——请安 - 歌叙经年 - 木长 这天一大早,朝歌就被宛芹叫了起来。吃饱喝足之后,带上给太后的礼物,来到了千寿宫。 昨天晚上,她早就把礼仪给练熟了。她只希望今天不会出错就是了。 以皇后为首,朝歌她们齐齐跪下:“臣妾给太后/皇额娘请安,祝太后/皇额娘身体康健,福泽万年。” 朝歌偷偷瞄了一眼太后,太后穿着深蓝色暗金的衣裳,往座上一坐,千尊万贵,不怒自威。 也是,朝歌心里想,要是太后和蔼又温柔,那才见怪了,在宫里岂不是没多久就......额...... 全体行过礼之后,是妃嫔单独行礼。太后旁的一个宫女喊到:“请温贵妃给太后请安。” “臣妾给太后请安。”温贵妃端庄极了,太后挂上了笑容:“听说你常和皇后在一起,孩子们都好吗?” 温贵妃轻柔的说:“都好,改天臣妾带他们来给太后请安,多谢太后记挂。” 太后点点头,那宫女又喊到:“请姣妃娘娘给太后请安。” 等姣妃行完礼,太后又嘱咐道:“姣妃你进宫时日也不短了,该早点为皇帝繁衍后嗣才是。” “请楚贵人、合贵人给太后请安。” 朝歌一听喊到自己了,忙和楚贵人一起跪下:“臣妾给太后请安。” “嗯,楚贵人果真生的娇俏,皇帝眼光不错。”楚贵人得了夸奖,欣喜坏了:“臣妾尔姹多谢太后夸奖,臣妾知道今日给太后请安,特给太后备了一份礼物,特意孝敬太后。” 芳婵端着礼物,走上前恭敬地跪下。太后示意旁边的宫女接过,打开看了,将礼物又展示给众人:“楚贵人有心了。” 朝歌看了那礼物一眼,感觉也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是一把雕金镶玉的扇子。上面的花纹不少,看上去俗气的很。朝歌有些不屑:楚贵人长的好看,品味却跟不上。再说了现在都快到冬天了,送哪门子扇子啊! 不过太后倒没表现出什么。朝歌想想也明白了,太后要是喜怒形于色,那这么多年是白混的吗?就算在现代,别人送的东西要是不喜欢也大可不必当场表现出来。 “旁边那个就是合贵人了吧?” 朝歌连忙伏低身子:“臣妾朝歌给太后请安,祝愿太后吉祥如意,寿与天齐。”说完便示意宛芹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她画了一幅画。 朝歌在现代学过美术,所以知道一些绘画技巧。昨天她亲自去了一趟描艺堂,贿赂了不少东西才要来了这些颜料,听说还是从植物当中提取的。不然她又不得宠,人家哪能轻易给她! 在绘画时,朝歌不仅运用了绘画技巧,还特意在颜料当中添加了一点点燃过香料灰。本来只是试试,没想到还真行,还真有香味——她选了味道比较沉稳,闻起来很清淡的香料。而且颜色的选择上也没有太绚烂。 “嗯,这幅画真是不错,你们也都看看。”宫女将画展示给众妃。 画上是一潭静谧的水,水面上生长着芦苇和荷花,芦苇的颜色微微泛黄,浅绿深绿交错的荷叶映衬着红中带粉的荷花;这是画面上唯一一点鲜艳之色。远处用灰蓝隐隐勾勒出亭子的模样,还用墨绿色添了几株翠竹。 朝歌敏锐的捕捉到太后脸上不自觉的一抹笑意,松了口气。看上去她是真的喜欢。 “皇帝给你的这个封号也很不错。”太后示意朝歌起来。皇后适时道:“合贵人很有心,平日经常来臣妾和贵妃处陪伴阿哥和公主。” 太后眼中明显有了一种叫“赞赏”的情绪。 清常在和芸答应也行了礼,送出了自己准备的东西。不过都是平常之物。太后大约也知道她们位分低微,怕是没什么像样东西的,便收了也就过了。 回宫之后,朝歌一下子倒在床上,长长的出一口气:“呼......还好还好,没出什么错。吓死我了。宛芹,去拿点点心来吃吧,紧张的我都有点饿了。下午的时候,咱们去皇后宫里看看公主吧?” “好。” ...... 午后,霆亲王进宫来给太后请安:“臣弟给太后请安。” 太后显然对这个聪明又能干的亲王表示满意:“好孩子,快起来吧。哀家听皇帝说了,这次战役你功劳很大。皇帝有你这样一个能将在身边,哀家也放心了。” 霆亲王道:“天气快凉下来了,臣弟给太后带了件裘衣。”说完示意身边人拿上来,“臣弟生母早亡,是太后一直照顾臣弟,在臣弟心里一直感激太后,尊敬太后。所以孝敬太后也是应该的。” 裘衣以辰沙色(一种偏暗的红)为主,添以偏黑的深色作辅。各边绣上金线尽显华贵大气。 这时候霆亲王看到了桌子上的画轴,正是朝歌的那副。霆亲王眼睛盯着那副画轴道:“臣弟记得,太后喜欢画。只可惜臣弟这次并未搜寻到什么好画。不知这桌子上的,是哪位名家的画作?可否供臣弟一观?” 太后让人把画拿过来:“哪是什么名家,不过就是嫔妃们给哀家请安时带的,哄哀家高兴罢了。” 宫女已经将画轴打开,给霆亲王看。霆亲王也是眼前一亮:“没想到皇兄收了这样一位才貌双全之人。” 从太后宫里出来,霆亲王马上让身边人打听那幅画是谁送的,而他身边的太监早在自家主子对那幅画表现出兴趣时就已经去查了,得到的回复是,这幅画是合贵人送的。 “又是合贵人?有意思。”霆亲王微微一笑。 “王爷,我们现在回府吗?福晋在府中等您呢。” “等我作甚?本王迎娶她已经是给她极大的颜面了。咱们现在就出宫,寻点新鲜玩意儿。”霆亲王大踏步在前面走着,却遇见了正要去皇后宫中的朝歌。 朝歌表现出明显的厌恶,霆亲王却偏偏不知好歹的凑上来。朝歌不得不摆出一副“别招惹我”的笑容:“不知王爷拦住妾身所为何事?” “本王刚刚从太后宫中出来,知道你送了画给太后。想不到皇兄后宫中,竟有你这样的人。” 朝歌翻翻白眼:“那又怎么样?” 霆亲王凑近朝歌:“喜欢皇兄的人那么多,可他连看都不看你。你不觉得委屈吗?我送你的耳环,你怎么不带?不喜欢吗?” 朝歌身体下意识后仰,脏话脱口而出:“关你屁事,你有病吧?” 说完,她拽着宛芹头也不回的走了:“快走吧,咱们还得去皇后娘娘宫里呢。” 第二十二章——诬陷(上) - 歌叙经年 - 木长 “主子,露华那边递了消息来。” “说。”楚贵人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描眉画鬓,无时无刻不在为那张脸操心。她从妆台前站起来,坐到榻上,端起那杯据说有养颜美容功效的花茶。 芳婵为她添了热水:“露华说,她进去给合贵人奉茶的时候,隐约听见提及了霆亲王,好像对霆亲王不满。她说今天下午,合贵人去皇后宫中了,奴婢立刻去那条路上打听,果然有人看见霆亲王与合贵人说话,而且离的很近。” “知道了。你知道怎么做。” “奴婢知道。”芳婵小心道。 第二日去清和宫请安的时候,皇后照常关心着各宫嫔妃。楚贵人却冷哼起来:“皇后娘娘可真是体贴我们。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明面上受着皇后娘娘的关心,背地里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真可恶。” 皇后,不,应该是在场的嫔妃都被楚贵人的话惊着了。连本来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的姣妃都睁开了眼睛,转头懒懒的看着楚贵人。楚贵人站起来行了个浅礼:“皇后娘娘,合贵人秽乱宫闱,理应当罚!” 朝歌见她居然说的是自己,皱起眉头:“楚贵人,你放......”朝歌性格冷清,可绝对不容许别人污蔑自己。她骂起人来火力很猛,她想说“放屁”,可看看这满殿里坐着的人,好像全都是大家闺秀,性子温柔的人来着...... 额......她话都出口了,猛地来了个急刹车:“你放出证据来,没凭没据,你不要随便冤枉别人,我怎么秽乱宫闱了?” “楚贵人,你说合贵人秽乱宫闱,有何凭证?”温贵妃也问开了,她不相信经常来她宫里陪她说话的人是个不检点之人。一个吃到一盘玫瑰花点就乐开花的人,能有多不检点? 楚贵人稍微一歪头示意,站在她后面的芳婵立马下去带了人上来,朝歌看见,那是她宫里的露华。 “露华,你把你知道的,说与皇后娘娘听。”楚贵人颐指气使。露华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启禀娘娘,奴婢是佳儒殿的小宫女,曾亲眼瞧见合主子勾引霆亲王,还接受了霆亲王所递来的礼物。” 宛芹护主心切,没等朝歌说话便先开口了:“露华,你只是佳儒殿新来的宫女,我和主子还以为你是个衷心可用的,你竟然这样污蔑主子!” “新来的?”温贵妃说道,“合贵人,这是本宫之前新给你拨过去的那些宫人吗?” 朝歌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门外喊道“皇上驾到”。原来是皇后见事情有些不对,叫丹栗请来了皇上。 皇上直奔正中间原先是皇后的座椅:“怎么回事,没有一天消停的!” “回皇上,楚贵人说合贵人秽乱宫闱,与霆亲王......”皇后没有继续往下说,但皇上显然明白了。皇后顿了顿又接着说,“合贵人所居的佳儒殿中,一位新来的宫女说曾亲眼见过合贵人接受了霆亲王送来的礼物。” 皇上狐疑的看着地下跪着的小宫女:“这些新人是楚贵人安排进佳儒殿的吗?” “皇上,是臣妾安排的。臣妾上回瞧见合贵人宫里侍候的人不多,想着她已是皇上的嫔妃,这么少的人伺候不合适,才让内政堂选了几个好的给合贵人送去。臣妾绝没有陷害合贵人!”温贵妃站起来为自己剖白。 “贵妃先坐吧。”皇上并未说什么,只是让贵妃先坐下。大抵他也知道温贵妃不是那样的人吧。他的眼神在朝歌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他看见朝歌并没有任何惊慌的神色,浑身上下也没有哪里透着紧张的情绪。 朝歌才不紧张呢!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她干嘛紧张? “皇上!臣妾有证据!”说完就示意露华把东西拿出来。露华从衣衫中拿出两件东西:正是霆亲王递来的那两件东西,珍珠和耳坠。 “你没拿去扔掉吗?”朝歌悄声问宛芹,宛芹道:“当时姐姐正生气,我来不及扔,就塞给露华让她扔掉了。谁知......” 朝歌轻轻摇摇头,意思是知道了,没关系。然后就坐在座位上继续看着。 严德顺早已经将那些东西拿到皇上跟前:“嗯,的确是朕,赏赐给霆亲王的东西。当时朕还让他挑两件首饰给福晋。” “合贵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皇上眼看着身着蓝紫衣衫的朝歌。朝歌站起来从从容容地行了个礼:“皇上,臣妾与霆亲王之间绝对清白。当时臣妾收到这些东西的时候,的确询问过这是哪来的,得到的回答是一个小太监递进来的,说是霆亲王给的。” “臣妾知道这样不妥,便交代露华扔掉了。再者,臣妾跟霆亲王之间压根就没碰见过几次,怎么会与他有私?现在看来,臣妾让露华扔掉的东西,她却一直留着,分明有鬼!” 皇上默了,吩咐严德顺:“去请霆亲王进宫。” 不一会儿,霆亲王来了:“给皇兄请安。呦,臣弟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皇兄手里的东西,很眼熟啊。仿佛就是皇兄上回赏臣弟的东西。” “祺钰,你前几日不是进宫向太后请安吗?可曾遇见过什么人吗?” 霆亲王何等聪明,看见自己递给合贵人的东西如今出现在这里,立刻就明白了几分:“什么都瞒不过皇兄。前几日臣弟从太后宫中出来,在路上碰见了合贵人,出于礼节便说了几句话,却不敢越了规矩。” 楚贵人不高兴了:“霆亲王这话,实属不实!芳婵。” 芳婵又带了一名小太监上来,那小太监颤颤巍巍的开口:“那日,奴才亲眼瞧见,霆亲王与合贵人在一起说话,那样子......颇为亲密。” “听见了吧?合贵人,有人指证,你怎么说?” 霆亲王看着气极了想反击的合贵人,浅笑道:“呦,楚贵人这话,本王就有点不明白了。凡是做奴才的,谁敢多留意主子的一言一行。宫中太监那么多,你随便拉来一个说本王与合贵人亲密就作数吗?” 第二十三章——诬陷(下) - 歌叙经年 - 木长 “还是楚贵人觉得,本王应该与合贵人有私?”霆亲王说话淡淡的,分量却很重。 朝歌站起来:“皇上,依臣妾看,珍珠和耳坠是您赏赐给霆亲王和福晋的礼物,现在却出现在臣妾宫中,又到了这里。说不定这些东西还来路不明呢!” 楚贵人刚才还神气活现的,现在也低下了头,甚少说话了。想了半天才说:“露华亲眼所见有小太监递了礼物,难道这东西是凭空出现在佳儒殿的不成?” 皇上皱眉:“祺钰,这东西怎么回事?” “回禀皇兄,臣弟那天将耳环和珍珠都给了福晋,福晋很喜欢,说一定要觐见皇上、出席宴会的时候再戴,便放在了房间的妆台屉子中。前几日福晋想拿出来,却发现不在了。此事臣弟还未来得及告知皇兄,请皇兄恕罪,是臣弟没有看管好。” “你的意思是,有人偷了?” “是,皇兄若不信,我立马让人去排查府中,谁进过福晋的房间。”霆亲王说完就让跟着他的那个小太监去查。 等待的过程总是十分漫长。楚贵人愤恨的瞪着朝歌,朝歌却压根就不看她。 也不知道等待了多久,那小太监总算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来:“回皇上、皇后娘娘、各位主子,奴才已经查明,就是这个人偷盗了福晋的首饰并送去了佳儒殿。” “狗奴才!竟敢私自偷盗本王与福晋的物品!”霆亲王飞起一脚,重重的踹在那奴才的身上,登时那黑色的衣裳上就沾染了一个灰色的大脚印。 “说,是谁指使你的?”皇上显然已经不打算相信楚贵人和露华的话了。他斜看了一眼楚贵人,楚贵人见皇上大约是不会相信她了,便站起来哭哭啼啼的说:“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是露华这个贱婢来找臣妾,希望臣妾给她做主。臣妾是一时糊涂才被蒙蔽了,皇上——” 皇上并没说话,皇后看了一眼皇上说:“楚贵人,纵然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没有证据就随意听信其他人的话,肆意冤枉别人,又该当何罪?往日你欺侮芸答应本宫教训两句便也罢了,现如今又诬陷合贵人,叫本宫如何护你?” 一直都未说话的姣妃开口道:“皇上,依臣妾看,这奴婢定是有人指使的,楚贵人方才所言......”她古怪的笑了一下,“臣妾不相信。” “皇上,臣妾真的是被这贱婢骗了!”楚贵人跪下,哭闹的更严重。借着她又转向露华:“都是你这狗奴才,花言巧语蒙骗了我!你今日若是承认是你蒙骗我,我便不追究你;你若不承认,你应该知道欺骗皇上、欺骗皇后娘娘的后果。欺君之罪,重则株连九族!” 朝歌不轻不重的冷笑一下。她知道楚贵人这是在警告露华,只是这手段也太卑劣了。她从来都不是善茬,不惹事也就罢了,但别人要是无缘无故惹了她,那她必须报复回去啊! 这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必须有的觉悟啊! 朝歌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报了个幕:接下来请各位欣赏路朝歌的演技高光时刻! 她开始努力回想之前自己的那些伤心事,渐渐地,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稍微一眨眼,眼泪就涌了出来。 朝歌凄凄惨惨,娇娇弱弱的行了个礼,用非常楚楚可怜,非常无辜的白莲花语气说:“皇上,皇后娘娘,原是臣妾无福。臣妾进宫,只想安稳度日,自知不如各位姐姐能够常常陪伴皇上左右,所以一直安分守己。不知道是哪里无意中得罪了楚姐姐,竟让姐姐对我有如此大的怨气......” 显然,她平时在皇后和贵妃那里刷的好感度不少。见她忍到现在终于忍不住委屈,又想想她平时是多么多么的陪伴她们,多么多么的好相处好说话,便立马偏心了这边。 其实纵使她们不偏心,此事也是楚贵人的错。连一向不偏不倚,佛系争宠的姣妃都看出楚贵人是在甩锅,更别提皇上和皇后了。 朝歌一哭,清常在立马站起来道:“皇上,皇后娘娘,姐姐平时就很好说话,经常跟臣妾在一起,还让臣妾教她刺绣,从没有争抢过什么,怎么可能与霆亲王有私?请皇上明察!” “皇后,你觉得呢?”皇上一直没说话,此刻却问了皇后的意见。 “皇上,臣妾觉得,这两个奴才,一个对主子不衷心,竟敢私自将主子要扔掉的东西偷偷藏着;一个偷盗亲王的东西,而且还是皇上赏赐的。实在可恶,皇上定要重重的惩罚。”皇后倒是毫不客气。 贵妃也道:“皇上,合贵人经常来陪伴皇后娘娘和臣妾,还经常来看望阿哥和公主。此番合贵人受了委屈,皇上可要好好安抚合贵人。” 皇上点点头,让朝歌起来。朝歌用帕子擦擦泪水,在宛芹的搀扶之下坐回了座位。不过皇后和贵妃都未提及楚贵人的事,想必是等皇上定夺。 “来人,把她俩拖下去,乱棍打死。”严德顺立刻召来了人,将露华和那个奴才拖下去了。 霆亲王道:“既然无事,那臣弟就先回府了。” 皇上点点头,霆亲王走之前,意味深长的对楚贵人说:“今日之事,看来是楚贵人误会了。只不过下次,就不要找这种借口,污蔑本王了。” 出去之后,霆亲王对贴身伺候的小太监说:“给那人的家中多补贴点银子吧,也算他替本王受冤的补偿了。” “是。” 楚贵人满脸都是泪水,连妆都花了。皇上沉吟了一下,道:“楚贵人,你诬陷嫔妃,还多次欺侮芸答应。还对亲王加以污蔑,你自己说,该当何罪?” “皇上臣妾真的是一时糊涂!皇上饶恕臣妾这一回吧!” 显然皇上已经无心再听,再加上朝歌“精湛”的演技,便说:“从今日开始,禁足于自己宫中,无旨不得出;另外,禁食一天并抄写佛经百遍。同时罚奉半年。就这样吧。” 楚贵人哀嚎一声“皇上不要”之后,竟然晕了过去。皇上连看也不看就离开了清和宫,皇后站起身,展现出独属于皇后的威严:“将楚贵人带回自己宫中,待醒了之后执行惩罚。” “合贵人,你今日受了极大的委屈,本宫和贵妃定会补偿于你。清常在,陪合贵人回宫去吧,要好好安抚她。” “是。姐姐,走吧。”清常在总算得以过来陪她。朝歌行了礼就走了,并未多说什么。姣妃不与她们同路,也离开了。 第二十四章——身孕 - 歌叙经年 - 木长 “慕茵姐姐,此番合贵人受了极大的惊吓和委屈,姐姐要好好安慰合贵人。”贵妃留下来,并没有着急走。 皇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真是可怜,进宫里没多久,却要受到这样的委屈。等下我让丹栗给她送一柄如意,希望能对她是个安慰吧。” 楚贵人被送回了芦淞殿,躺了好一会子才苏醒过来。这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楚贵人醒了后,看见的就是芳婵一脸的担忧:“主子,您可醒了。奴婢......扶您起来吧。” 她只感觉腹中空空:“芳婵,去拿些膳食来吧。” 芳婵也很委屈:“主子,皇上罚您禁食一天,还得抄写佛经百遍呢......”楚贵人闭上眼,疲惫不堪的样子:“是了......皇上果真不再喜欢我了吧?” “主子,您起来洗把脸吧,瞧您哭的眼睛都肿了。”楚贵人“腾”的一下坐起来,在芳婵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坐到梳妆镜跟前,迎面撞见的就是自己那张憔悴的脸和红肿的眼眶。 天哪,这还是自己吗?楚贵人一下子惊慌起来,赶忙用清水拂拭自己的脸,又慌忙上了妆,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等这一系列事做完,她又恢复了刚才的情绪,瘫软无力的坐回了桌子边上。芳婵麻利的为她准备好笔墨纸砚,伺候她抄写佛经。楚贵人虽憔悴,可双眼中还是透露出愤恨:“这次是我没有准备好,下次她就没这么幸运了!” 一直抄写到晚上,也不知道抄写了几遍,不吃不喝的楚贵人终于体力不支而再一次晕了过去。芳婵急忙喊“传太医啊!”半天没人应答,她又跑去苦苦哀求看门的侍卫,塞了不少银子和首饰,这才传来了一位太医。 来的是柳太医。柳太医也是宫里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他给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楚贵人把脉之后,极其肯定的说:“恭喜楚贵人,已经有接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真的?”芳婵见柳太医又是肯定的点头,高兴坏了。她忙对着刚苏醒不久的楚贵人说:“主子,您有孕了!” 清和宫中,皇上正在与皇后一同用晚膳,皇后将一块鱼肉夹给皇上:“皇上,今天这道孔雀开屏鱼做的极好,皇上多尝一些吧。” “皇后有心了。”皇上将那块鱼肉吃了,淡淡的说。 正在这时,严德顺进来了:“禀皇上、皇后娘娘,柳太医求见。” 皇上与皇后对视一眼:“传吧。” 柳太医进来先蹲下行礼,皇上摆摆手:“起来吧,不必多礼。”皇后也道:“柳太医,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回皇上、皇后娘娘,芦淞殿楚贵人,有喜了。” “什么?”皇上忽的站起身来,“此话当真?几个月了?”皇后眼中的失落一扫而过,也接着问:“胎像如何?” 柳太医沉了沉才道:“贵人因今日未曾进食,身体有些虚弱无力,加之之前贵人对自己的身孕一无所知,所以有些不稳。不过尚无大碍,微臣给楚贵人好好调理着便无事了。” “好好好,好消息。”皇上激动起来,连饭也顾不上吃了。皇后适时的劝道:“皇上,那楚贵人的责罚......毕竟现在她有了身孕,抄写佛经百遍是否太过劳累?可是她陷害合贵人的事就......” 皇上这才想起自己先前惩罚了合贵人。皇上略一思索:“严德顺,即刻去芦淞殿传旨,楚贵人除禁足之外,其他惩罚全部撤销,就说让她好好养胎。所有份例照旧,让她们好生伺候,不得有误。再赏赐些东西,就这样吧。” 皇后也说:“等下臣妾也让丹栗去叮嘱一下楚贵人,再把那对平安吉祥软枕送与她,让她好生安胎。” ...... “姐姐,楚贵人有喜了。”清常在正在朝歌宫里。她一得到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姐姐,楚贵人那么欺负你,你都没有怎么样她,真是好脾气。这下好了,在这关头上她又有喜了,皇上心一软,定是放过她了。” 这时候,宛芹来给两位主子奉茶:“两位主子晚膳用的油腻了些,不如喝些茶吧。奴婢方才听说,楚贵人有了身孕,皇上撤了对她的惩罚,只是还让她禁足着,说是让楚贵人好好养胎。” “看样子,皇上顾忌着皇后娘娘呢,又想着姐姐受了委屈,总得要安慰下的。所以才没有撤掉楚贵人的禁足。不过这下也好,让她养胎去吧,省的怀着孕还出来到处炫耀!”清常在喝了一口茶,对朝歌说。 朝歌只是笑笑:“没什么。只是她别再惹事罢了。对了,楚贵人都有喜了,你怎么还没动静呢?” 清常在脸都红了:“姐姐——我哪有那种福气啊。而且我本就不得皇上宠爱的,不像楚贵人,父亲立了战功,而且还怀孕了。不得不说,当真是好福气。” 正说笑着,严德顺进来传了话:“奴才给合贵人,清常在请安。” “严公公多礼了,宛芹,赐座。请公公坐下说话吧。”严德顺委婉拒绝了:“多谢合贵人美意,实在不必麻烦。奴才来是要告诉合主子一声,皇上知道主子受了委屈,特让奴才送来上好衣料四匹。另外,皇上说,明日来主子这里用晚膳,请主子准备着。” 朝歌彬彬有礼,面带笑意:“烦劳公公特意跑一趟。宛芹,亲自送公公出去。”看着宛芹将严德顺送了出去,才微微叹气。她看着严德顺这样为了传旨一趟一趟的,都替他累的慌。 “瞧,我说的不错吧?皇上果然要来看姐姐。那姐姐好好准备着吧,我先走啦!”清常在竟比她还欢喜,高兴的走了。 朝歌:......有啥可恭喜的? 等宛芹收拾茶具的时候,朝歌说:“明日请白太医来一趟,就说来把平安脉。宛芹,照以前的规矩,让他带着避孕的汤药来。” “是。” 楚贵人再度睁开眼时,只觉得过了一个月那么长。芳婵早已经备好了膳食:“主子,起来吃点东西吧。一天都没进食了,又抄了那么多遍佛经。奴婢看着都心疼的紧。” 第二十五章——下棋 - 歌叙经年 - 木长 楚贵人喝一口粥,抚一下肚子:“我真的有孕了?”芳婵将菜夹进她盘中:“是啊,主子真是好福气。眼下皇上虽未放主子出去,可撤掉了之前的惩罚,份例也照旧呢。而且现在您胎像不稳,不出门也好。” “若不是我有了身孕,这惩罚下来,皇上只怕把我这个人都给忘了。等着新人一来,还有我什么事。原是我小看了合贵人,明明收了霆亲王的东西,却如此诡辩!” “您也别太操劳了,等您生了皇子,皇上自会重新宠爱主子的,合贵人一个不懂规矩的人,岂能跟您相比呢?”芳婵见楚贵人吃的不错,便开口劝到。 楚贵人点点头,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上,望向偏殿的位置。才没看一会儿,她就清清楚楚的瞧见皇上身边的严德顺进了偏殿。此时,芸答应正在屋子里研究棋谱。 “主子,奴婢从膳房拿了点心来,您尝尝。”巧芯将糕点轻放在桌子上。 看见严德顺进来,芸答应有些意外,也有些激动:“严公公怎么过来了?” “回芸答应,皇上请您前往万宇宫一同下棋,请芸主子移步吧。”芸答应高兴起来:“多谢公公告知。巧芯,我们走吧。” 楚贵人看见芸答应领着巧芯,后面跟着严德顺,脚步轻快的走出了芦淞殿:“哼,皇上传召,瞧把她高兴的。不就是会下个棋吗?不过是皇上身边解闷的玩意儿罢了!” “是了,看她那副晦气面孔,真是惹人讨厌。”芳婵自是向着楚贵人的,“芸答应哪有您生的俏丽,您又怀了皇子,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瞧,皇上送了那么多东西,多疼您啊。” “芸棋......多恶心的名字!我现在怀了皇子,尊贵无比,她一个宫女爬上来的东西,也有脸仰慕皇上吗?”楚贵人顿了顿,又对芳婵说,“父亲之前在边地征战,辛苦无比,封些银子送到府里,再把我怀了皇子的消息递出去。对了,父亲那边,有很多我们没见过的东西吧?” 芳婵看着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楚贵人微微一笑,不再讲话了。 佳儒殿里,朝歌正百无聊赖的对着一本书猛翻,好像这样就能看懂了一般。这时候宛芹领着白锦森进来了:“白太医,请进吧。” 朝歌看了宛芹一眼,宛芹就知趣的退了出去。 白锦森拿出避孕药:“给,你要的药。”朝歌接过,小心的收了起来。白锦森大大咧咧的坐下:“你倒是不怕伤身体。” “那又怎么样,我不是有你吗?”朝歌才不担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既然选择信任白锦森,就不应该怀疑他。即便白锦森害她又怎样,反正在这宫里也憋屈,还得被人诬陷;回到现代又是个卑微的打工人,还不如了断是个痛快。 朝歌把小桌上摆放的点心往他面前推推:“这是温贵妃宫里的点心,可好吃了,你肯定没吃过,尝尝。” “嗯,是不错。我说,你就真打算吃一辈子避孕药啊,我看那皇上挺帅的啊,你干嘛不要?”朝歌撇撇嘴,脸上的嫌弃一览无余:“才不要。那么多女人在他身边,又不缺我一个的咯,干嘛非得让我要。” 白锦森将糕点咽下去:“那好吧,我先走了啊,你有事你再找我。” 朝歌将他叫住:“等会儿,我被楚贵人诬陷的事儿,你知道了吧?”“知道,太医院也正拿这事当八卦传呢。本来皇上要惩罚她,结果她不是怀孕了吗?要我说,这古代真是封建。怀孕了就啥事都没了吗?” 正说着,白锦森忽然说道:“你不会是想陷害她吧?我跟你说啊这事儿可做不得,折寿的呀。” “白锦森!你想哪去了?我陷害她干嘛呀?”朝歌挥挥手,“得,您还是走吧。” 送到门口,两人又默契的恢复了嫔妃和太医的样子:“有劳白太医了。宛芹,好好地送白太医出去。” “那微臣先告辞了。” 等白锦森走后,朝歌自己把玩着皇后送来的那柄如意。她觉得楚贵人不会轻易放过她。要是楚贵人再找她麻烦,那她也只能不客气了。 ...... “皇上,芸答应到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嗯”了一声作为回答。芸答应起身,恭敬地站着。皇上正在看书,一抬头看见芸答应还站着,有些惊讶:“怎么不坐下?朕想跟你下盘棋。” 芸答应点点头,怯懦又带着快乐的眼神看着皇上。皇上叹了口气,让严德顺摆上了棋盘,也叫起了她的名字,仿佛声音大一点就会吓到她:“芸棋,朕可听闻你整日在宫里钻研棋谱,那朕岂不是下不过你了?” 其实芸答应还是很聪明的,皇上棋艺一般,她与皇上下棋,并不是一直让皇上赢。偶尔她连胜两局,皇上也并没说什么。这样有输有赢的,倒也快乐。 随着皇上落下最后一子,棋局宣告胜利。芸答应好久没有跟皇上相处这么久了,连声音都染上了一层活泼:“还是皇上赢了,看来,臣妾还是下不过皇上的。” “芸棋棋艺出众,朕知道你在哄朕开心罢了。前几日朕看你宫里的棋盘还是你成为答应那年朕赏你的,都有些旧了。不如过几日朕得了好的,再赏你吧。”皇上端着茶盏,看着芸答应收拾散落的棋子,用瘦弱但修长的手指将棋子捡回去。 听到皇上要赏她新的棋盘,芸答应羞涩又开心:“多谢皇上。臣妾之前也想着棋盘有些旧了,皇上要是来臣妾宫里的话,用着也不舒服。便也吩咐了内政堂用心制作了。” “也好,等做好了,朕定去你宫里与你再杀几盘棋。好了,朕还有事,你先回去。”皇上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严德顺也进来恭敬地弯腰行礼:“芸答应这边请。” “臣妾告退。”芸答应得了皇上夸奖,眉宇之间欢喜的模样一目了然。自她承宠以来,宫里没有看得起她的人。人人都说她是小宫女爬上来的,野心不小,不能与之交往。可小宫女也是一直心心念念仰慕皇上的啊。 她有朝一日真的成了皇上的嫔妃,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开心。 第二十六章——晚膳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后娘娘在清和宫中用晚膳,她看着跑来跑去不好好吃饭的晨德:“晨德,快来先吃饭,吃完饭额娘陪你玩好不好?” “我不,我想玩这个。”晨德扭动着身体,似用尽全身的力气来抗拒吃饭。奶声奶气的声音让皇后也没有办法。再看看安安静静吃饭的奕皎,俩人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见晨德不愿意吃饭,奕皎看了看焦急的额娘,走过去蹲在晨德面前,柔软的声音自然地流淌出来:“晨德,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姐姐陪你玩捉迷藏好不好?”奇怪了,奕皎一说晨德就听,乖乖的坐在凳子上让婢女一勺一勺的喂饭。皇后见他吃了饭,也长出一口气:“幸亏有奕皎在。姐姐就是姐姐,晨德就听姐姐的。” 吃了几口,又问丹栗:“皇上今晚去了何处?” “回娘娘,皇上今晚去了幸宜阁用晚膳,只怕会歇在姣妃娘娘处。” 皇后点点头,看着面前的摇头晃脑的儿子和安安静静的女儿,轻轻叹气。 皇上打发走了芸棋,来到了幸宜阁用晚膳。姣妃一早就得到了旨意,早早地备下了一些皇上喜欢的膳食,等待皇上到来。 “娘娘,皇上还没来呢,不如您先用些水果吧。”如芹将黄澄澄的杏子摆在她面前,可姣妃没心情,只轻轻推开来:“也不知若璇怎么样了,府里可又递了话来吗?” “递了,府里说,希望娘娘能够看在若璇小姐和老爷夫人的面上,再给找个差使吧。”姣妃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本宫是万能的吗?差使是说找就找的?告诉若璇,现在宫里不缺人,等过一阵子,宫里缺人的时候,本宫再想法子!” 见姣妃生气,如芹边收拾刚才洒出来的茶水边劝解:“娘娘,奴婢记住了。您可别再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啊。皇上等会就来了,您可不能不高兴啊!” 姣妃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当年,若璇任性,哭闹着非要嫁给他......可本宫呢?本宫就要替她受过,就因为我是姐姐?难道本宫没有自己的......”还没说完,皇上就走了进来:“当年怎么啦?说这么热闹,也说给朕听听。” “臣妾给皇上请安!糊涂东西,皇上来了也不通传,本宫非把你们发落了不可!”姣妃见皇上走了进来,慌忙行礼。 皇上喝了口茶:“无妨,爱妃快起来吧。刚才说什么呢?” “臣妾是跟如芹讲故事呢,说那时候在府里的好笑事,没什么的。”姣妃顺从的坐在皇上身边,“皇上一整天处理政务也累了,不如早些用膳?臣妾给皇上准备了很多皇上素日喜欢的。” “那朕要多吃一些。”皇上牵着姣妃走了。 听说皇上去了幸宜阁用膳,楚贵人也不盼了。她知道自己在禁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保住孩子。“芳婵,去内政堂要一些金银箔纸来吧,快到中秋了。” “好的。” 等芳婵回来,楚贵人也已经用了晚膳。芳婵将那些金银箔纸放到橱子里:“主子,奴婢去拿纸的时候,听见许益正在嘱咐人做新的棋盘还有棋子呢。” “棋盘?应该是芸答应要的吧?好好地她要棋盘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了。” 楚贵人转了转眼珠,点点头未搭话。 夜已经深了。有人休息的安稳;有人休息的落寞。有人辗转反侧;有人却兴奋地无法入眠。 这偌大的深宫啊,伴随着漆黑的夜,天上的星——承载着的是后宫女人的悲欢离合。进了宫,嬉笑怒骂皆不由己。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否听见幽静之处传来的轻叹声?那是可怜的女人们,在叹自己。 ...... 今天连清常在都没有来找朝歌,大概是知道今天皇上要来的缘故。路朝歌自嘲的笑笑:说实话,她受到的恩宠还不如清常在呢。清常在好歹一个月还被传召一两次,即使不会些什么,轻柔细语的,让人听着舒坦。 而她路朝歌,是自己不愿意承宠的。自己不属于后宫,终究有一天,她会离开这里,回归自己的生活的。跟别人交交朋友,学学东西倒也罢了,要是有了感情纠葛,甚至是有了孩子,那如果她真的走了,要如何割舍这些呢? 她要如何放下皇上,如何扔下自己的孩子就这样一走了之呢? 如果是这样,那她即便是在这宫里过一辈子,也不要承宠,也不要有孩子。她是孤儿,如果自己好不容易有了可依靠的人,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呢? 正胡思乱想着,皇上来了。朝歌站起来,毫无波澜的行礼。既不像皇后那样温柔喜悦,也不像楚贵人一样撒娇撒痴:“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皇上上前一步想牵她起来,朝歌却犹豫了一下,才将自己手指的前半部分轻搭在皇上手上站了起来。 皇上坐在了榻上:“楚贵人的事,叫你受委屈了。她就是那样的性子,别跟她一般见识。” “臣妾明白,不会对楚贵人如何。楚贵人现在怀了龙裔,皇上理应该多去看看。”朝歌倒是无所谓委屈。反正皇上不来她更高兴。皇上听她这么说也很赞许:“宫中要都是朝歌这样善解人意的女子,朕倒也省心不少。难得你这么懂事。” 朝歌淡淡的笑笑,看看那张与前男友相似的脸......啧,罢了罢了。朝歌吐吐舌头:“皇上用晚膳吧。” 她的小表情落在皇上眼里,可爱之余更多了几分天真童趣。哪个女人在他面前不是毕恭毕敬,端庄贤淑。就算体贴如皇后,就算与皇后青梅竹马之情,也照样不自然;楚贵人再会撒娇,看多了便也觉得做作不少。 “朕许久未来你宫中,看你宫中添了些新鲜玩意儿,连朕都未见过。听皇后说,就连阿哥和公主们,都喜欢来你这里。”皇上将一筷鸭肉送进嘴里。 朝歌塞了一筷子青菜:“在臣妾的家乡,有很多这种器械。等下皇上若有兴致,不如尝试一下。” 第二十七章——受伤 - 歌叙经年 - 木长 不出意外的,皇上从朝歌这里歇了下来。朝歌却没有早睡的习惯,即使来了这么些日子也还是睡不着。看看躺在她身边熟睡的皇上,朝歌不敢辗转反侧吵醒皇上,便轻手轻脚下了床。 “宛芹!”朝歌轻轻的冲门外叫唤。宛芹也尽量不发出声音的走进来:“姐姐,药好了。” 是白锦森给开的那碗避孕药。朝歌看看那边缘还泛着泡泡的、散发着苦味的黑汁子,脸色扭曲的撇撇嘴,一仰头还是喝了下去。 宛芹手脚麻利的递给她一块糖。朝歌含着,缓了半天才觉得好了些。她不禁皱眉并自我怀疑:古代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喝下这各类补药汤药的?她们都不觉得苦吗?不怀孕得喝坐胎药;怀孕了得喝保胎药;生病了得喝治病药;不生病还得喝滋补药? “要是实在觉得这药难喝,不如姐姐停了?保不齐还能像楚贵人一样怀上龙胎呢。”宛芹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忍。朝歌笑笑,但并不答话。她拉着宛芹坐下来,继续绣着白天没绣完的那个荷包。 朝歌觉得绣花局实在有点干巴巴的,便没话找话聊:“宛芹,你有那么想让我怀孩子吗?是不是我不得宠,连累你们了?宫里那些人为难你了?” 宛芹忙摇头:“没有,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喜欢姐姐,那些奴才自然不敢拜高踩低。只是奴婢在宫里久了,觉得姐姐还是应该有个孩子,地位才好稳固呀。” “地位稳固?你看姣妃,她也没有孩子,皇上照样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照样也是妃位呀。孩子总会有的,但不能成为我争宠的工具。 况且我现在这样也很好呀,跟初尘学学绣花,看看书写写字,去皇后和贵妃宫里说说话。皇上若喜欢我,那自然也不需要我费心争什么宠了。” 宛芹想想,觉得主子说的有道理,便也罢了,决心从此不再提孩子的事。主子的想法,她们做奴婢的岂能干涉? 总算将最后一点收尾工作完成了。宛芹笑笑:“姐姐辛苦了,不如早些休息吧。” 朝歌是觉得有些疲累,可她也确实还不太困。她心里始终放不下回现代的事,朝歌来到院子里,手脚利索的爬上了天梯。 啊,古代空气还真是好,明明离天还有这么远,却能看见繁星点点,可比现代的空气好多了。在现代哪里还能看见什么星星,恐怕就算是视力五点零的人,也看不见,甚至是没空去看吧? 朝歌晃着两只脚丫子,哼哼着小调,好不惬意。宛芹却担心她:“姐姐,快下来吧,天凉,您穿着这么单薄的衣裳哪里成呢?定要感冒的。” 她摇头晃脑的好不自在,却没注意到身后正殿的门已经悄然打开了。是皇上,他醒来身旁却不见人,便出来寻一寻,看朝歌为何深夜还不休息。 宛芹听得身后有动静,想提醒朝歌让她下来,却被皇上阻止了。朝歌还在喜滋滋的看星星呢,突然听见下面传来一个男声:“你在干什么?” 朝歌吓得差点蹦起来。她赶紧抓稳扶手:“没,没什么。臣妾惊扰了皇上休息,罪该万死。臣妾这就下来。” 说完便从栏杆空隙中抽出双腿准备下去。结果才没下几格就听见皇上说:“晚上不休息非要跑出来坐在那么高的梯子上做什么?朕看你是不是每日还不够忙?就这么不愿意跟朕一起休息?” 什么嘛!不就是看个星星吗?至于这样吐槽她?朝歌不服气,刚想回头争辩几句,激动之余一个没抓稳,整个身体在空中摇摇欲坠。 宛芹惊呼:“主子小心!” 可是来不及了,朝歌已经没站稳要掉下来了。朝歌心里也是惊慌的紧,她只能抱紧自己的头,紧闭双眼在心里祈求千万别摔得太狠呀! 咦,身子底下垫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自己好像没什么事啊。不、不会是皇上吧?朝歌在心里嘲笑自己:在想些什么不可能的事?压到皇上?不如说压到宛芹还差不多...... 她还在胡思乱想之际,身子底下的人发话了:“你到底还要闭着眼睛捂着脑袋在朕身上躺多久?” 宛芹早已经上来扶她,她手忙脚乱的站起来,又去拉皇上:“皇上,你你你你没事吧?臣妾不是故意的......” 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皇上先是笑了一下,随即又捂着胳膊皱起眉头。朝歌大惊:完了完了,自己把皇上砸成这样,会被打入冷宫吧????难道自己还没来得及想出如何回现代,就得在冷宫里孤苦一生了吗? “宛芹,还愣着干嘛,快去找白锦森啊!” ...... 已经安静的清和宫中,皇后却睡不着。她拿着她与皇上大婚时皇上送给她的一对同心锁,喃喃自语:“煜骁哥哥,我从小就跟你在一起。嫁给你是我情窦初开以来最大的心愿。可为什么,为什么你却对我如此冷淡了呢?慕茵到底哪里做错了......” 这时候,丹栗急匆匆的推门进来:“娘娘,不好了,皇上在佳儒殿受伤了!您快去瞧瞧吧!” “什么?快,快备轿!”皇后将同心锁放回盒子,火急火燎的站起来就往外冲。哪里有大家闺秀、温柔贤淑的模样? 佳儒殿内,白锦森提着医药箱来了,朝歌挽起皇上的衣袖,发现伤口其实并不是很严重,只有手肘那里擦破了一些。说实话,要是朝歌自己这样,可能就消个毒也就完了。可可可,可他是皇上啊!不会打自己吧...... “皇上,消毒的时候可能会有些痛,请皇上暂且忍耐。”白锦森开始给皇上消毒上药包扎。他时不时的看向路朝歌,朝歌偷偷做一个无奈的表情告诉白锦森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 皇上趁上药之际,拿起桌子上的荷包:“这荷包,挺别致的。是绣给朕的吗?”那个荷包其实绣的不怎么样,朝歌才来了几日,哪里就能绣的和清常在一样精巧了呢? “回皇上,这是臣妾......”朝歌想说是自己绣着玩的。可想想便罢了,皇上都问了,自己能这么说吗? “是臣妾想练习好了之后,再绣一个更好的给皇上的。” 皇上端详许久:“罢了,这个就很好了。回头朕让太医装些提神醒脑的草药在里面。” 门外响起了声音:“皇后娘娘到!” 皇后在丹栗的搀扶下几乎是小跑进来,她自然是看到了白锦森正在给皇上上药和包扎。朝歌大惊,怎么皇后也来了?不是吧???那她真的死定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臣妾让皇上龙体损伤,是臣妾的不是,臣妾愿领任何责罚!请皇后娘娘恕罪。”管他呢,先认错总是没错的。 第二十八章——拆除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后看都没看朝歌,看出来是真的着急:“皇上,怎么好端端的就受伤了呢?让臣妾看看。” “没事,只不过就是擦伤。朕哪里就这么娇气了呢?”皇上大约看皇后着急了,口气也温和了很多。可皇后还是不放心:“白太医,您看看这伤口要紧吗?” 白锦森微微颔首:“只是小擦伤,无伤大雅。还请皇上这几日不要碰水,微臣这几日会定时来给皇上换药的。” 皇后看上去这才放心,转头看向朝歌,语气里颇有些责怪:“怎么好好的就擦伤了呢?合贵人伺候皇上也太不小心了。本宫先前就一直担心你宫院里那些器械不安全。” “好了,此事跟合贵人无关。皇后也不要太过为难合贵人。”皇上看皇后有些为难合贵人的样子,出言制止皇后多言。皇后看看伤口,又转为一脸心疼之色:“皇上,夜深露重,皇上又受伤了,明日还要早朝。不如去臣妾宫中歇息吧。” 皇上点点头:“也好吧。合贵人,朕过几日再来瞧你。” “臣妾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朝歌看着她们走出了佳儒殿的门才长出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幸好皇上未曾怪罪。” 白锦森慢条斯理的收拾东西:“哎呦我的祖宗哦,你还真行,把皇上弄受伤了,不愧是穿越来的现代人士啊。” 朝歌更是没好气,嘴撅得老高:“得了你,别阴阳怪气的。我寻思我睡不着出去待会儿,那我怎么知道皇上会出来呀。这下好了,不仅皇上受伤了,我还多了一个给皇上绣荷包的任务。” “行了,也别自责了。不过你得小心,明天你去请安的时候,别人还会对你阴阳怪气一番的。”白锦森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朝歌沮丧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去清和宫的路上连清常在都知道了:“姐姐,听说皇上受伤了?怎么回事呀。”朝歌摇摇头,这种事她怎么好说呢?难道要跟别人说:‘是皇上自己来救我的,跟我没有关系哦’这种话? 唯有楚贵人没来请安,不过不影响其他人的稳定持续输出。首先第一个上场的是姣妃:“呦,皇后娘娘怎么看着这么没精神,肯定是昨晚没休息好的缘故。也是,这有些人竟然让皇上龙体有损,皇后娘娘也是理应照顾。合贵人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 大家沉默,贵妃企图出来打圆场:“好了,合贵人也不是有意的。皇后娘娘昨晚照顾皇上辛苦,大家和和气气的好了。” 姣妃紧接着就不乐意了:“损伤皇上龙体还能是有意的吗?温贵妃未免也太袒护合贵人了。早听说合贵人宫里安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物件,咱们都没见过。还想着去看个新鲜,结果出了这么档子事儿。皇后娘娘,您说,这些东西是不是也该拆除啊,万一保不齐日后再有人受伤可怎么好?” 朝歌自知理亏,皇上要不是为了救她,受伤的那就是自己。她只能沉默再沉默,听到要拆除院子里那些器械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皇后。 皇后沉吟想了想:“罢了,合贵人,毕竟皇上是在你宫里受了伤。这样吧,本宫便着人把你宫室里那些过高的器械拆除,并将剩下的也安装保护措施。姣妃也不要抓着不放了。” 朝歌站起来行礼:“臣妾有罪,甘愿拆除院里过高器械,愿领责罚。” ...... 皇上在朝堂之上处理政务,忙了许久才宣布早朝已经结束了。而他欲离开之时,却发现还有一人没走。 正是温贵妃的父亲,霍大人。 “霍大人,你还有何要事?” “回禀皇上,微臣冒犯,不知温贵妃娘娘近来如何?”霍大人毕恭毕敬。皇上面无表情:“冬慈很好,在宫里好好的抚育着朕的儿女们,生活的很是安逸。” 霍大人微微一欠身:“皇上这样说,臣便放心了。老臣与夫人只有娘娘一个女儿,总是日夜牵挂。其他大臣大多儿女双全,教育起来却要雨露均沾,恩威并济,臣瞧着真是辛苦。倒不比臣只有一个女儿,多疼一些也无妨。” 皇上懂得霍大人的意思,没有接口。一旁的严德顺接了话:“大人真是说笑了。贵妃娘娘在宫里一切安好,请大人勿要挂心。等有机会皇上会准许您和夫人进宫探望的。” “那臣便告退了。”霍大人退了出去。 皇上站起身来,脸色不大好看。许久才问旁边的严德顺:“霍贤这是什么意思?是否怨朕没有雨露均沾?还是贵妃递了话出去?” “皇上,也许霍大人只是随口一说。霍大人只有贵妃娘娘一个女儿,自然是格外疼爱一些的,因此有时候有些冲撞皇上,还请皇上不要怪罪霍大人。” 皇上并未说话,只是吩咐了回万宇宫处理政务。 总算相安无事的太平了几天。这天下午,楚贵人难得的没有作妖,而是在屋里安静的喝着手里的牛奶玉米羹。这时候,芳婵进来了并掩上了门。 “主子今天胃口很好呢。”芳婵站到她面前。 楚贵人看芳婵关了门,便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芳婵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主子,这是您上次让老爷带来的东西,已经送到了。” “哦?”楚贵人放下羹碗,用一只手攥着手帕掩住口鼻,另一只手轻轻打开纸包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老爷牵挂着您呢,自然是越快越好。” 楚贵人笑了一下:“芳婵,我怀着身孕,皇上虽然禁足了我,可赏赐还是不断的。内政堂的人自然是辛苦了。你封些银子去,就说我体谅他们做事辛苦,叫他们不用总惦记着我这边。前些日子芸答应不是要了一个棋盘吗?让他们加紧办吧,别让芸答应空等着了。” 芳婵领会:“是,奴婢这就去。” 等芳婵走后,楚贵人深深的笑了一下。 第二十九章——虫灾 - 歌叙经年 - 木长 “姐姐,姐姐?”朝歌正在屋里郁闷着回现代的事呢,宛芹推门进来了。 朝歌见她这么急匆匆的样子,也有点不淡定:“怎么了?怎么这么急匆匆的?” “奴婢去给皇后娘娘送您吩咐送去的给阿哥和公主的点心,结果碰上去给皇后娘娘传旨的严公公。不知何处发生了虫灾,对百姓伤害很大,皇上都要急死了。皇上让严公公告诉皇后娘娘务必安抚好后宫呢。” 朝歌听了也很担心。百姓是无辜的,她之前看过不少关于虫灾的资料,知道这样会害死很多人的,说不定连宫中也要受到牵连,还有可能引发饥荒。人要是饿极了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 朝歌正想的入神,突然瞥见宛芹好像想说什么的样子。“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奴婢是想问姐姐,楚贵人上次诬陷姐姐和霆亲王有私,为什么霆亲王再也没来送过东西给姐姐呢?”宛芹歪着脑袋。 朝歌笑了笑:“楚贵人已经发现他送我东西,如若继续纠缠,只会对他不利。而且皇上既然相信了他,他就绝不会再成为众矢之的。而且他也看到我的态度,是很明确的,知道我不会跟他有什么,再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寻找新目标了。” 宛芹点点头,前一个原因她想到了,但没想到还有另一个原因。宛芹很有些不屑:她们家主子长的清冷,人缘又极好。霆亲王虽然是王爷,可朝歌毕竟是皇上的女人,怎能随意觊觎呢? “宛芹,你去请白太医过来,就说请他来为我把平安脉。” “好,奴婢这就去。” ...... 两天之后,虫灾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皇上坐在万宇宫里,看着面前小山一样的折子,只觉得焦头烂额。皇上本就心情烦躁,又听得严德顺传来的虫灾加重的消息,不禁大发雷霆,一拍桌子怒吼道:“无能!虫灾如此严重,满朝文武大臣,竟没有一个有主意的!朕平日养他们都白养了?一群拿着朝廷的俸禄白吃干饭的蠢货!” “就知道跟朕说难难难,难你倒是想办法啊!一个个想不出办法也就罢了,还互相推诿责任,废物!都是废物!”皇上用力将茶杯掷了出去,满杯的热茶濡湿了柔软的地毯。 这时候,严德顺又进来了,皇上没好气的大吼:“又怎么了?!” “皇上息怒。刚才芦淞殿着人来报,说楚贵人最近心火郁结,胎动不适......” “胎动不适就找太医!跟朕说什么说!告诉她安心养胎就是。” “皇上,楚贵人希望皇上能撤掉她的禁足,准许她出门散心,太医也说这样利于胎儿发育。皇上,楚贵人到底怀着皇子,不能老这么憋闷着,对皇子也不好啊。” 皇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她朕准了!滚出去!!” 清和宫中,晨明正在陪着晨德玩耍,温贵妃坐在旁边,一边看孩子一边对皇后说:“慕茵姐姐,这几天皇上为了虫灾的事着急上火,您也日夜不安,人都清瘦一圈。饶是如此还要带着两个孩子。若是妹妹不来,姐姐劳累过度可怎么好。” “现在皇上对虫灾的事没有头绪,叫本宫如何安心呢?幸得你这几日每天都过来帮着本宫看顾阿哥,处理琐事,不然真是无能为力了。”皇后喝了一口菊花茶道。 这时,一个小宫女进来禀报:“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合贵人来了。” “请进来吧。” 朝歌盈盈地行礼:“臣妾请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安好。” 皇后的手略微一抬:“妹妹不必多礼,起来吧。这时候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朝歌示意宛芹,宛芹忙将手里一直拿着的东西奉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我们主子听说这几日皇上为了虫灾的事儿犯愁,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母,既担心皇上又心系百姓。这几天我们主子请太医院的白太医配制出了一种杀虫药,希望能帮助到皇上和娘娘,还有那些无辜百姓。” 丹栗接过那些药,刚一打开就有一股子浓浓的刺鼻味道。皇后和贵妃连忙都用绣花帕子捂住口鼻。 “这药当真有效?若如此,皇上就不必太过着急了。”朝歌又答:“白太医就在殿外候着,娘娘若不信,请白太医试验一下即可。” 皇后看着贵妃,贵妃当即道:“白太医医术不错,本宫也让他诊治过几回,试验一下也无妨。” 白太医进来,什么都不说,只微微欠身算作行礼。他让手底下人拿出一只装在深盏中的虫子,将拿药喷过去。虫子先是慌忙逃窜,快速来回几下之后开始挣扎起来,之后便再也不动了。 白锦森又拿小棍捣鼓了半天,才对二位娘娘道:“小虫已死。” 丹栗捧着深盏稍微离近了一些,让皇后和贵妃看清虫子确实已经不再动弹。皇后喜色溢于言表:“好,好!白太医医术高明,研制出杀虫药,皇上和本宫必得重赏!冬慈,本宫这就去找皇上,皇上一定高兴。” 皇后一高兴,都顾不上什么规矩礼数了,也不管朝歌她们了,直直地走出了大殿。留下温贵妃和朝歌她们面面相觑。 贵妃到底是贵妃,接了话道:“朝歌妹妹这几天辛苦了,不如先回去。皇后娘娘自会重赏妹妹,还有白太医,研制药水费心费神,本宫替皇上和皇后娘娘谢过太医了。” 朝歌颔首:“贵妃姐姐无需这样讲。臣妾不忍看皇上和皇后娘娘劳心伤神,更不愿看朴实百姓无故受苦。既如此,妹妹先回宫了。” “微臣告退。” 看着她们离开,温贵妃才微微叹口气。她喝了口茶水,问幸芹:“听说阿玛前几日隐隐劝解皇上要雨露均沾?” “是,奴婢瞧着皇上可有点不高兴了,来咱们怡善宫也少了。” 贵妃又是摇头:“阿玛从来就固执,本宫身处后宫,只想好抚育皇上的孩子,阿玛替本宫出头,早晚要得罪皇上的。罢了,本宫也劝解不住,先这样吧。” 走出清和宫,朝歌才有了点笑模样。前几日是她叫来了白锦森,让他试着配置杀虫药的。 白锦森离朝歌有半步左右的距离:“你啊,可难为死我了。” 朝歌让宛芹退后,自己和白锦森走在前面:“怎么啦,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你的赏赐不会少。要是以后回去了,那得值多少钱呀。你还不乐意。” “拜托,这里能有现代发达吗?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工夫才搞出来的吗?” “好啦,知道你辛苦。我额外多给你点‘赏赐’嘛。” 白锦森不明白,朝歌告诉过他她是孤儿,从来不愿多管闲事。又为何管虫灾之事:“你不怕皇上怪罪你插手朝政?” “他要罚便罚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承宠的。”朝歌顽皮的笑笑,白锦森知道她在说笑,也不追问。 朝歌之所以管虫灾的事,完全是觉得百姓无辜。在现代从来都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古代当然更该如此,理应如此。 且皇后娘娘对她挺好的,她也不愿看皇后着急。 第三十章——药粉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后,你说的可是真的?”皇上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激动地走到皇后面前呢。皇后也是面露喜色:“是真的,刚才合贵人已经带着白太医到臣妾的宫里试验过了,的确有效。” 皇上喜出望外:“好好好,太好了。严德顺!告诉太医院,加紧配置,多配一些,配好以后如确实没问题,立刻送往灾区。” 严德顺赶忙领了旨办差去了。皇上亲昵的扶着皇后的肩膀:“皇后,此事可真是大喜呀。” “皇上,臣妾不敢居功。是合贵人感念皇上辛苦,又担心无辜百姓才这样做的,皇上必得好好奖赏合贵人和白太医才是。”皇后娘娘屈身行了个礼。皇上点点头:“对,这次的灭虫的事,就交由合贵人的父亲盯着吧。事已至此,朕也能安心许多。” 皇后娘娘轻婉一笑:“臣妾替合贵人、白太医谢过皇上。” 佳儒殿里,朝歌正铺开画纸想尝试着画幅画,才刚落了一笔宛芹就急匆匆的跑进来,吓得朝歌手一哆嗦,纸上登时出现一个好大的墨点。 “哎呀,什么事这样急匆匆的,这张纸看来是废了。”朝歌边说边换下一张纸来。宛芹忙去帮她:“不是奴婢鲁莽,除虫的事,皇上交由您的父亲盯着了。我特意告诉姐姐这个消息,姐姐可高兴吗?” 朝歌微微愣住。父亲?是她在这里的父亲吧?朝歌有些自嘲的笑笑:在现代的她孤苦无依,父亲这个词对她而言是陌生又遥远的。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她还有了父母双亲。 只可惜,她都没见过他们,自然也没什么感情。这样想着,朝歌淡淡的笑:“高兴。” “皇上还说了,晚上要来咱们这里,姐姐快些准备着吧。” 朝歌:?????干什么?皇上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来我这里?原来皇上就是这么安抚后宫妃嫔的呀。 她不禁想到,这后宫有这么多女人,还个个貌美如花,国色天香,可这里面,又有谁能真正得到皇上的真心呢? “宛芹,照以前的规矩办吧。” “好,奴婢知道了。” ...... 芳婵将点心盘子递到楚贵人面前:“主子怀着身孕辛苦,太医说孕妇容易感到饥饿,不如您先吃点牛乳酥吧。奴婢看着他们现做出来的,可新鲜呢。” 楚贵人伸手拾了一块:“打听了吗?皇上今晚歇在哪啊?” “皇上说合贵人和白太医研制出治虫药有功,所以传旨今晚去了佳儒殿。灾区之事皇上也派了合贵人的父亲......” 楚贵人气呼呼的将手中的糕点掷到面前的小盘中:“我怀着身孕,皇上虽解了我的禁足,却从没来看过我。我父亲是有功之臣,皇上竟也派了合贵人的父亲去救灾。难不成我怀着皇子,还不如她?!” “主子,哪能呢。许是皇上看您怀孕辛苦,想让您好好养胎罢了。再说那合贵人生的哪有您好看呢?皇上只不过一时宠幸罢了。现在您和您的肚子里的龙胎最金贵,谁敢瞧不起您?”芳婵递上一杯水,忙劝解到。 楚贵人眼睛里全是嫉恨:“合贵人,你等着。你的报应还在后头。对了,上次我让你吩咐内务府的人抓紧给芸答应赶制棋盘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做好了,奴婢听内务府的小堂子说,正要给芸答应送去呢。” 楚贵人微微一笑:“那便送去吧。告诉小堂子,这棋盘啊,必得按时保养,否则就没了那份光泽,皇上会怪罪的。” “是,奴婢这就让内务府给芸答应送去。” 果真,到了晚上的时候,内务府的人带着棋盘来了。为首的小堂子奉上棋盘道:“启禀芸主子,您要的棋盘已经做好了。” 芸答应正在翻看棋谱,她示意巧芯接过:“麻烦内务府了,这么快就赶制了出来。” “主子吩咐,又是要与皇上一起使用,奴才们怎敢怠慢。有件事奴才不能不告诉芸主子。这棋盘是用上等的好木料做的,极其珍贵。还请主子隔一段时间就保养一次,这样才能光华如新。”小堂子毕恭毕敬的道。 巧芯不解:“敢问公公,这棋盘该如何保养呢?” “这不,奴才给您带来了一包东西。”他从宽大的衣袖中小心翼翼地掏出来一包什么,“将粉末溶在水里,浸泡一个时辰,擦拭干净后自然晾干就行了。主子请放心使用。” 巧芯接过,又将它递给芸答应。芸答应打开看了看,确实是一包白色粉末:“请问公公,该多长时间保养一次呢?这些粉末要是用完之后,我该怎么办呢?” “主子放心,奴才都给您配置好了。这东西半个月浸泡一次就行。每次放十分之一即可。用完了,这棋盘也保养好了。”小堂子的腰弯的更低,看起来更加毕恭毕敬。 芸答应将粉末放好,道:“有劳公公辛苦来一趟。巧芯,去送一送。”她本来是想赏点什么,可是她只是一个答应,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拿不出来。 小堂子见芸答应直接让他出去,并无任何赏赐,有些不高兴。但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那奴才先告退了。主子今天就可开始使用了。” 芸答应不疑有他,只是客客气气的让巧芯亲自将小堂子送出了芦淞殿。 晚膳之后,朝歌看皇上还没来,便想着去院里玩玩,消消食。她组织起宫里的宫女太监,玩起了跳橡皮筋的游戏。没办法,谁让她是嫔妃呢?现在干什么都这么无趣。 她穿着高底鞋不方便,刚才晚饭又吃了不少,便一边慢慢悠悠的在太空漫步上晃荡着一边看她们玩。 没想到她这佳儒殿里真有不少跳橡皮筋的高手。小宫女双叶跳的就很好,光看那身段就伶俐着呢。连宛芹都在旁边连连叫好。 朝歌开心了,拍着手大笑:“哎哎哎,他输了嘿!快,换人。” “啊她耍赖!宛芹快点拦住她!” 皇上坐着软轿,在上面倚靠着闭目养神。轿子落在佳儒殿门口,皇上却停在了门口。 严德顺也悄悄着往里瞧了一眼,寻思皇上怎么停住了。这一看不要紧,却看见合主儿正跟着几个小宫女小太监玩跳皮筋呢。 第三十一章——挑衅 - 歌叙经年 - 木长 严德顺在心里悄悄的嘀咕:怎么这合主子跟个小孩子似的,一点也没有别的娘娘大家闺秀温柔敦厚的模样。而且别的主子对皇上那都是千依百顺,谁敢说一个不字。怎么偏偏这位主儿好像对皇上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当然,这话他也就敢在心里说一下,绝不敢出声的。要不这不是质疑皇上选妃的审美么...... “咳。”皇上轻咳一声,本来玩的好好的宫女太监们全都跪了下来行礼。本来正笑的很开心的朝歌赶紧回头——果然,皇上来了。 她有些不高兴皇上打断他们,脸上带着有些怨气的表情不情愿的行礼:“臣妾请皇上安。” 皇上走进院子里:“看来合贵人是不愿意朕来?” “臣妾没有,臣妾怎会不愿意皇上到此呢?”朝歌在心里嘀咕:你还知道啊,知道你还来...... 皇上并未接话,只抬手让她起来。朝歌又是默默翻个白眼:这么高高在上也不累么? 下一秒,皇上一个空翻就上了双杠,把朝歌看呆了。朝歌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不,不会吧?就这样??就这样上去了??都不用扶着就?? “好帅啊......”朝歌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句。她之前看剧里面,哪个皇上不是文武双全的?她还不相信。朝歌在心里无声的骂自己蠢猪,竟然会对此产生怀疑。 皇上仿佛对她眼睛里冒出的星星很满意的样子,只待了一会儿就翻身下了双杠,牵着她到屋里去了。 ...... 皇上几乎是每天都去一趟朝歌那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朝歌的父亲在处理虫灾的事吗?他去皇后宫里,看着贤良淑德温婉谦恭的皇后,总会想起朝歌一个人时清冷的样子,还有压根不把他当九五之尊的平常模样。 宫里人人都说,合贵人就因为父亲处理了虫灾之事,结果落得皇上天天惦记着,真是好福气。就连清常在也说她是好日子要来了,终于不用再听那楚贵人的阴阳怪气了。 楚贵人简直恨得牙根都痒痒。明明每天她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努力保养好自己的脸;明明怀着龙胎的人是自己,却偏偏被合贵人抢了风头:“芳婵!凭什么,从前我就看着那合贵人不安分,如今她阿玛处理虫灾之事有功她就得宠了。日后岂不是更要骑到我头上!” “不会的,主子,您现在怀着龙胎,合贵人再怎么得宠也越不过您去。依奴婢看,皇上要是不来咱们这,主子您可以去啊!” 芳婵的话点醒了楚贵人,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怀着孩子又如何,皇上照样不来她宫里。 这天,皇上在早朝上着重提到了合贵人的父亲——路大人。因着朝歌和白锦森研制出的治虫药有奇效,虫灾很快就过去了。路大人还向皇上进言,应该拨出银子安抚受到虫灾侵害的百姓,一时间在朝堂之上颇得注目。 霍贤觉得皇上只是因为路大人治虫有功就偏宠合贵人不妥:“皇上,路大人治虫有功,皇上实该嘉奖,这样也能叫百姓觉得皇上赏罚分明,治国有道。有句话,老臣不得不讲。皇上奖赏路大人臣等自然无异,可皇上若奖赏太过,那前朝人心不稳,路大人也会颇受注目;后宫也难免争风吃醋。如此,前朝后宫皆不安稳、” 好在路大人也是个好脾气的,忙道:“霍大人言重了。微臣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解难,微臣自当尽心尽力,不敢邀功。” “霍大人此言,言重了。朕,定赏罚分明。”皇上平淡的说,又平淡的宣布下朝。 可严德顺知道,皇上生气了。 皇上回到了万宇宫处理政事,楚贵人听说皇上这会子已经下朝,便拖着已经有些沉重的身子,拉着芳婵要去给皇上请安:“我得让皇上知道,还有我这个人,我肚子里的是他的孩子,是皇子。” 芳婵早已经传来软轿,可楚贵人发觉自己自从怀了龙胎以来,身子变胖不少,怕影响自己的身材和容貌,便决定走着过去。 面对芳婵的担心,楚贵人难得温柔一把:“我没事,只当消食了。走吧。” 她走在路上,却见到了朝歌领着宛芹迎面走来。楚贵人正愁找不到机会发泄自己的情绪呢:“呦,这不是进来颇受皇上恩宠的合贵人吗?今儿怎么有时间出来走走?” 朝歌只看她一眼,也不接话,绕过她就要走。开什么玩笑,她现在可是孕妇,自己可不要惹上。没想到却被楚贵人扯住衣服袖子,挡在她面前:“看来得宠是好,一个跟我平起平坐的贵人,也能目中无人恃宠而骄了是吗?” 朝歌又看她一眼,还是不说话。貌似楚贵人自己才是最恃宠而骄的那个吧?也好意思说她吗? 楚贵人被朝歌的态度激怒了:“你不说话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以为自己得了皇上宠爱就了不得了?现在我怀着龙胎,生下皇子指日可待。到时候我倒要看看皇上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宠你!” “你怀着龙胎。”朝歌终于发话了,她瞅了一眼楚贵人略微鼓起的肚子,“管我屁事。” 朝歌说完看着楚贵人的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宛芹忍不住笑了一下,被楚贵人瞧见:“你笑什么笑?一个贱婢,也敢取笑我。”说完抬手就要打宛芹,却被朝歌反钳制住手腕:“你动宛芹一下,你试试。”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楚贵人顺势往后退了好几步,脸上顿时露出痛苦的神色:“你竟然打我?我怀着龙胎!要是有什么闪失,十个你也担待不起!” 朝歌皱皱眉:“你有病吧?我根本就没打你好吗?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想诬陷我不成?” 楚贵人哪里肯放过:“芳婵,不准让她走。你们可都瞧见了,她打了我!” 朝歌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你没事吧?是我不好,你快起来吧。”楚贵人见朝歌道歉,又蹲下身扶她,以为朝歌害怕了,便在芳婵的搀扶下慢慢起身。没想到刚起身站稳,话都没来及说,就被朝歌打了一耳光。 “你不是说我打你吗?现在我可以承认了。”朝歌浅浅的笑,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留下楚贵人愣在原地。 第三十二章——初雪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上,楚主子来了。”严德顺低头道 皇上连头都不抬:“她来做什么?叫她进来吧。” 楚贵人哭哭啼啼来了,她颤颤地要给皇上行礼,被皇上及时叫住了:“罢了,你有身子不方便,别行礼了。” 古代人眼神儿都好得很,皇上自然是看见了楚贵人脸上的红印的。但他知道楚贵人事多又矫情,也不想先开口询问。不多一会儿果然楚贵人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皇上......臣妾刚才在路上,遇见合贵人便寒暄了几句。可谁知她,她竟然动手打臣妾。臣妾还怀着皇上的孩子,怎能受得了这般屈辱!皇上给臣妾做主啊!” 皇上微不可见的皱眉,但还是唤她起身,叫了她在跟前,用手背蹭蹭她脸上的红肿:“好了,又不是小孩子。你还是朕的嫔妃,这样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现在你好好保护好孩子就可以。” 楚贵人撒痴道:“皇上——” “那怎么办,要不你也去打合贵人一下?”皇上看她,楚贵人摇摇头,低下头,抽泣声也小了很多。 “好了,朕这几日正忙着,等回头得空了就去瞧你。你好好养胎即可。你现在有孕辛苦,凡事也别太当真计较。朕会告诉皇后,让她好生照顾着你。皇后是生养过的人,你放心。”皇上说的话,楚贵人不敢不听。即使心里再有怨气,也擦干眼泪道:“臣妾记下了,皇上可一定要来啊。” 皇上点点头,又抚了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好一会儿才吩咐严德顺好生送楚贵人回去。 晚上,皇上又进了朝歌的佳儒殿。用晚膳的时候,皇上看着神色自如的朝歌,半晌才开口:“今日,楚贵人来找了朕。” “臣妾打了她,请皇上责罚。”皇上没想到朝歌一听见话头就蹲下来行礼认错。皇上被朝歌干脆的承认弄得有点懵:“你先起来。” 朝歌站起来直视皇上:“楚贵人出言不逊,又险些动手打了宛芹,还说臣妾推了她。臣妾实在气不过才动手的,没什么可辩解的,皇上任意责罚就是。” 皇上看她如此大胆的瞧着自己,头一次认真的打量她,而不是因为路大人立了功劳的缘故。朝歌的眼神里只有平和与坦荡,皇上见她如此,也不说什么,只让她坐下继续用膳:“朕不会罚你。” 反正楚贵人大呼小叫的性子他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合贵人自从入宫以来一直安安静静的,从不曾主动惹下什么祸事。今日之事到底如何,皇上心里也有数。 朝歌更没所谓了,反正她也没做错什么,也没有主动挑衅,她不怕。 吃过饭,皇上又在朝歌这里歇下了。朝歌很郁闷,这几天她一直都在喝避孕药,都快喝吐了。宛芹看着都担心,就连白锦森也说不能这么喝,又给她开了周期比较长的避孕药,这才算完。 朝歌睡不着,她看着皇上分明的眉眼,还有那与前男友略微相似的脸,叹口气,转过了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朝歌虽然对皇上在她这里依旧郁闷,却没有厌恶感了。 ...... 天气冷的很突然,仿佛那掌管天气的神明直接往人间扔了一大堆冰坨子。这样冷的天气,连皇后娘娘都减少了晨昏定省的次数,并嘱咐内政堂一定要按时分发炭火。 如今已经入了十一月,楚贵人的身子也已笨重起来,每日拖着近六个月的身体走来走去,连一向被她针对的朝歌看着都觉得实在是辛苦。 今天下了第一场雪。宫里的规矩,第一场雪的时候各宫妃嫔要去向太后请安,晚上的时候还有家宴。就连楚贵人都带着身子来向太后请安了。 “臣妾/儿臣给太后/皇额娘请安,太后/皇额娘金安。”皇后领着众妃行礼。太后坐在椅子上,挥手叫她们起来。她先关心了怀着龙胎的楚贵人,又询问了皇后和贵妃的孩子们。 太后又看着贵妃道:“温贵妃,你身处高位,照顾孩子的同时更要顾好皇上和后宫嫔妃,别生出什么事来。哀家知道,皇帝是很看重你的,你阿玛又是两朝老臣。” “臣妾记住了,定当仔细辅佐皇后娘娘。” “许久不见姣妃了。”太后又将话头转向姣妃,姣妃稳稳地行礼:“臣妾给太后请安。” 太后道:“你也是宫里资历较深的嫔妃了,在子嗣上也要加紧。哀家听闻你许久没有见皇帝了。” “臣妾知错,一定更尽心伺候皇上。” 朝歌有预感,马上太后就会说她了。毕竟除了清常在和芸答应之外,也就是她位分比较高了。 果然太后开口了:“合贵人,哀家听皇帝说了,你阿玛治理虫灾之事有功。哀家知道你一向不是个多事的,你也不要因为此事恃宠而骄,要为皇帝尽快绵延子嗣才是。” “是,臣妾谨遵太后教诲。”朝歌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要是太后知道我每次侍寝之后都在喝避孕药,那我小命不就没有了吗? 太后知道朝歌不怎么争宠,一直安分守己,打扮的也较为朴素雅致,不像是个狐媚的,因此对她赞赏有加,她这个态度,太后很满意。 “好了,你们都散了吧。今晚家宴,皇后要好好准备。” “是。” 从太后那里请安出来之后,朝歌一整个下午都待在自己的宫室里。雪一直纷纷扬扬的下着,不多时院子里就铺上了厚厚的白色。 在现代其实已经很少下雪了,就算下,朝歌也没心思静下心来好好欣赏。而且现代估计也就是东北能下这么大的雪了。朝歌搬了把椅子,坐在廊下看那雪景。今天朝歌终于知道什么叫做“鹅毛大雪”了。 暗红色的柱子和宫墙,在白雪的衬托下更显静谧,却也多了一丝柔和。这样的天气颇有几分“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的意味。朝歌觉得天气实在太冷,便只留了宛芹在身边,其他人都打发回自己的屋子了。反正这样的天气原也没什么事做的。 万宇宫中,严德顺端着一碗热茶到皇上跟前:“皇上,天气凉,您喝盏茶水歇歇吧。” 皇上起身:“离家宴还有几个时辰了?” “还有一个多时辰。皇上可要休息一会儿?还是去芦淞殿看看楚贵人?” “也好吧。”皇上沉吟许久才道。 第三十三章——雪仗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上坐着轿撵前往芦淞殿。到了门口,他又改变了主意:“严德顺,还是去佳儒殿吧。” 严德顺怎么能违抗主子,而且主子还是当朝皇帝。他只得说一声“是”,然后将刚刚欲收起来的伞再次撑开,为皇上遮挡风雪,前往佳儒殿。 朝歌画完了雪景,将画本一合,又将颜料好好地收起来:“宛芹,你把她们叫起来,咱们打雪仗吧!” 宛芹本以为自家主子会说堆雪人之类的——妙龄佳人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用巧手将雪变成活灵活现的艺术品。那画面多美啊,万万没想到主子竟然说的是......打雪仗? 不过比起堆雪人,确实打雪仗更高兴一些。宛芹展露笑颜:“好,姐姐先去屋里暖和一下手,刚才作画许久,手定是冰凉的。我叫她们去。” 朝歌回了屋中喝了几口热茶,又抱着茶盏稍微暖了一下手便出了殿门。宛芹已经将那些小宫女小太监都召集了起来。 她走下台阶,留下一行鞋印。朝歌说道:“今日是第一场雪,所以我们就......”朝歌迅速的团起一团雪,扔在一个小宫女身上,“开始吧!” 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似的,被朝歌一扔,院子里瞬间热闹起来。朝歌小时候在孤儿院里一到冬天就玩这个,简直是孤儿院里的“打雪仗小霸王”。所以她打的最猛。 其他人虽然知道朝歌好相处,可到底不敢放开了砸,更多的还是砸其他的宫女和太监比较多。 如此情形之下,倒也有趣的紧。所以皇上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朝歌混在一群宫女之中,穿着素色的衣裳,满院子跑来跑去,还不时用手捧起一捧雪砸过去。长发难得没有梳成精致而沉重的发髻,而是柔顺的散落在肩头。乌黑的长发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白。 皇上站在门口,眼睛里没有看向皇后那样的淡漠,也没有看向姣妃那样的欣赏,只有温柔,满眼的温柔,帝王家难得一见的温柔和怜惜。 他对路朝歌,起了心思。 朝歌不经意间一回头,才看见宫门口好像有俩人。她以为是其他宫的宫人听得动静出来旁观,也没仔细看便对其中一个宫女说:“你去关上宫门,不要吵扰到别人。” 皇上远远地听着,脸都黑了。他是皇上,九五之尊,不让他进去也罢了,竟然看到他了还让人来关门?这是把他拒之门外的意思? 那小宫女欢快的跑过来关门,却看到站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小太监,而是皇上和御前的严公公。小宫女吓得腿都打颤,正欲行礼,被皇上拦住了。皇上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静悄悄的走进了佳儒殿。 朝歌玩的快乐,压根就没留意这边动静。其他人看到皇上静悄悄的,更不敢作声。朝歌正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下团雪球,她听得身后有声儿,以为是那小宫女关了门回来了,就捏紧手中的雪球,忽的转身,将手中的雪球砸了过去。 皇上满头满脸的雪,被朝歌的雪球砸了个正着。朝歌大惊:妈呀,他啥时候来的啊!!天啊怎么没人告诉她!完了完了......她她她,她不是故意的啊...... 宛芹更是绝望的闭上眼:完了,砸着皇上了那还有的活吗?怎么办,她们家主儿才多大,不能死啊! 被雪球砸中的皇上用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和肩上的雪,看着慌忙行礼的路朝歌,脸上似有不快之色:“合贵人这欢迎朕的礼数还真是独特啊。” 朝歌囧死了,支支吾吾道:“皇,皇上有所不知......这乃是臣妾家乡的风俗......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如果,如果将雪球砸到牵挂之人身上,就寓意此人将福寿绵长,喜乐平安......” 皇上无奈的看着眼前胡说八道的路朝歌,有心戏弄她:“那这么说,朕是你的牵挂之人?” “后宫佳丽三千,无一不牵挂惦念皇上......”朝歌紧张道,却还在心里快言快语的吐槽:除了我以外。 皇上好像被她取悦到了,又好像压根就没生朝歌的气:“那朕岂不是真的要长命百岁了?”说完之后拉着朝歌进了屋子,留下院子里的宫女太监大眼瞪小眼。还是宛芹反应过来:“都散了吧,里面有我伺候就成了。” 不多时,宛芹端着两杯热茶进来了:“皇上,主子,请用茶。”皇上端起茶饮了一口,道:“合贵人这里笑声连绵,连茶都是与众不同的。” 宛芹知趣的退到门口,朝歌才说:“皇后娘娘体贴众人,特意赏赐,自然不一般。” 皇上没有作声,朝歌大约知道皇上不想提起皇后,便换了个话题:“今晚是家宴,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不知怎地,就是想来你这里瞧一眼再跟你一同过去,没想到却扫了你们主仆的兴致。”朝歌又是默默的翻白眼:知道你还来? 再说了,跟她一起过去,那还不成为众矢之的?皇后娘娘才是六宫之主,皇上不与她同去,反倒跟一个小小贵人去。不仅拂了皇后的颜面,那楚贵人,恨不得把她蘸酱生吃了,哪能看得她与皇上一同前往?万一动了胎气再赖到她头上,她可担待不起。 清和宫,皇后正看着晨德习字。丹栗也在旁夸赞道:“二阿哥虽然年纪尚小,可真是聪慧呢。” 皇后也笑道:“晨德,就要家宴了,咱们休息一会儿,你去让伺候你的嬷嬷给你换件衣服吧,也去叫一下你姐姐。” “是,额娘。”晨德奶声奶气的道,又像模像样的行了礼便跑下去了。 “这个时候,皇上还在万宇宫批折子吗?小心别累坏了身子才是。”皇后亲自为晨德收拾散落的笔墨纸砚。 丹栗上前帮忙:“奴婢方才还听御前的小谦子说,皇上去了合贵人处。” 皇后又是一声叹息:“自从皇上登基后,对本宫也越来越冷淡了,全然不似在府里时那般情深意重。可本宫是皇后,要养育皇上的孩子,要顾好皇上的妃嫔,更要时刻守着规矩,皇上也难免觉得本宫无趣了。” “皇上总说本宫温婉谦恭,可本宫是他的皇后,是他的妻子啊,是他的慕茵啊!” 皇后低下头,喃喃自语:“煜骁哥哥......” “娘娘......”皇后知道丹栗担心她,还是挤出一个笑容:“不用担心,本宫没事。” 第三十四章——家宴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上在朝歌这里一直待到晚上家宴开始,才一人一个轿撵前往举办家宴的聚欢亭。 坐在轿子上的朝歌望着前面皇上的背影,第一次没那么讨厌他。她突然发现皇上也挺博学的,她说什么都能接上话,而且能扯出一堆典故,朝歌听得津津有味。而且也蛮体贴的嘛,连她的茶凉了都能注意到。 到了聚欢亭门口,朝歌颔首:“请皇上先进去吧,臣妾随后进去。”皇上看了她半晌才道:“好吧。” 皇上进去时,皇后已经到了,正与温贵妃说话。见皇上进来,皇后特意往他后头看了看,并没有见到合贵人的影子。皇后微微笑了一下:“给皇上请安,请皇上坐。” 皇上坐下之后与皇后说了几句话,朝歌才与清常在一同进来。皇后更是高兴,知道朝歌是不愿让她不快,心里对朝歌的喜爱更添了几分。 朝歌一进门就看见皇上正盯着她,她赶紧回到座位上乖乖坐好。抬头看见霆亲王也在看他,心中厌恶,便扭过了头与清常在亲亲热热的说话。 芸答应沉默的坐在位置上,只不时与在她身后伺候的巧芯说几句话。朝歌看她实在孤单,又想到人家在宫里又不受楚贵人待见,就也时不时地跟她讲几句话。她受宠若惊,连忙乖巧的答话,语气里微微透出欢快。 不一会儿,太后来了。皇上和皇后率先起身:“给皇额娘请安。” 众妃和王爷们也全都起身:“给太后请安。” “都坐吧,今儿是家宴,不必拘礼。”太后脸上有了笑模样,挥挥手让他们坐下。 皇上沉吟一下:“今天下了第一场雪。按照规矩,第一场雪的时候都是要举办家宴的,所以朕让皇后去办,不错!”皇后笑意更浓。皇上又接着说:“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今日冬雪,大家都不必拘礼。” 众妃和王爷又是一起说:“谢皇上隆恩。” 皇后娘娘宣布家宴开始,召来了歌舞助兴。霆亲王很会看眼色,首先站起来敬了皇上和皇后一杯酒:“今日是好日子,臣弟敬皇兄皇嫂,希望皇兄皇嫂举案齐眉,相濡以沫。” 皇上遥遥的举杯,并不说什么,倒是皇后喜笑颜开:“霆亲王客气,那皇上和本宫就借霆亲王吉言了。” 霆亲王一饮而尽之后,又倒满一杯酒:“臣弟祝太后凤体安康,福禄双全。”太后只小酌一口:“哀家老了,喝不了那么多酒了。祺钰啊,你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如今与福晋可还好吗?你啊,也该将心思多放在府里,早日与福晋有个孩子。” 福晋适时祝酒:“妾身多谢太后记挂,妾身与王爷敬太后。” 朝歌懒得看她们觥筹交错,说着那些假惺惺的客气话,她就只顾吃面前的菜。因为实在太好吃了啊,比她自己做的强多了!比平常的膳食也强多了啊! 呜呜,为什么古代那些女的吃这么多好吃的,却不胖呢?这简直没有天理啊!!! 皇上远远地看向路朝歌,见她吃那道番茄鲜虾锅吃的高兴,也露出笑意。宛芹看见皇上笑了,忙俯下身子轻声提醒朝歌:“姐姐,还没敬皇上和皇后酒呢。” 朝歌想想也是,她早敬酒早完事,她还想好好地与清常在喝酒说话呢,可是现在站起来好像很奇怪。她左右望望,看见姣妃已经在敬酒了。那好吧,那她轮下一个吧。 楚贵人有了身孕无法饮酒,于是便以汤代酒也算过了。朝歌站起身:“臣妾祝皇上皇后平安喜乐,恩爱如初;祝太后福与天齐。万寿无疆。” 皇上难得说了一句话:“合贵人有心了。” 都敬酒之后,朝歌总算得以好好享用面前的美食。她与清常在喝酒说话,好不自在。许是这特色的菊花酿实在是有滋味,朝歌忍不住多喝了几杯。不过除了敬皇上皇后和太后之外,更多还是跟清常在喝。 谁让她离贵妃她们都那么远呢? 芸答应也默默的品着面前的菜,时不时饮一杯酒。她看面前那道虾籽冬笋好似不错,便食了些。她正吃的欢喜,却突感到一阵不适。芸答应忙放下筷子,连抚了好几下胸口,又喝了杯茶才压下那份不适。 朝歌正歪头与清常在说话,瞥见芸答应好像不舒服的样子,询问道:“芸棋?你怎么啦?不舒服啊?” 清常在也看了一眼,吩咐巧芯道:“巧芯,给芸答应再添一杯茶吧。” “二位姐姐不必担心嫔妾,许是刚才吃这道菜有些急了才这样的,现下无事了。”芸答应又喝了口茶才道谢。朝歌见她好像是真没事了,才又专心对付面前的菜盘子去了。 楚贵人坐在对面,正在品那碗燕窝银丝羹。刚才芸答应难受的样子她自然是瞧见了的。楚贵人微微笑一下,并不说什么,舀起一勺羹吃进嘴里,嘴角笑意更浓。 霆亲王更是与其他亲王推杯换盏,作诗行令,好不热闹。他几次敬皇上和太后都能将他们哄得喜笑颜开。显然,皇上还是挺信任这个弟弟的,太后就更是如此。 皇后除了关注点在皇上身上之外,更多时候是与贵妃在照顾孩子。大公主奕皎已经长大不少,乖得很,自然不需要过多操心。愁人的是大阿哥和二阿哥,总是不肯好好吃饭,也就皇上发话的时候哥俩会碍于自己阿玛的威严多吃两口。 终于的终于,家宴在最后一曲歌舞安静下来的时候宣告结束。喝了不少酒的皇上自然而然的歇进了皇后的宫中。其他人也都各回各宫,各自休息去了。 朝歌在门口与清常在分别:“今天我喝了不少酒,没法送你回去了哦。” “没事,姐姐早点回去歇息,我先走了。”清常在挥挥手与她告别。朝歌还没忘了嘱咐芸答应:“看你今天不大舒服,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就先回宫了。” “嫔妾恭送贵人。” 霆亲王自然是要与福晋一起回府的。他满脸堆笑的告别了其他的亲王之后,与福晋一同转身走了。 霆亲王福晋是个很温婉贤淑的女子,虽说算不上多美,但端庄持重,妥妥的大家闺秀。此时她快走几步赶上她的夫君:“王爷今晚喝了不少酒,不如早点回府歇息,妾身给您煮上醒酒汤。” “不必麻烦,早点回府歇着吧。”说完霆亲王就自顾自的在前面走,也不管福晋。福晋叹息一声,只能快步跟上,与霆亲王保持大约半步的距离。 第三十五章——醉酒 - 歌叙经年 - 木长 “王爷今夜歇息在妾身这里吗?”福晋端了醒酒汤来给霆亲王,霆亲王接过去喝了好几口:“你今夜也累了,早点歇着。我处理点事儿。”说完就去了书房,徒留下福晋悲伤的望着霆亲王离去的背影,接连叹息几声。 要不是她家的实力和人脉,她是断断嫁不进霆亲王府的。可她又是那么仰慕霆亲王。韶琼想起他娶她时,曾深情款款的说一定会好好待她。纵然她知道自己的夫君并不是那么喜欢着自己,她还抱有一丝幻想,相信会好的。 可她都嫁进来这么久了,却还是老样子。连与她同床共枕都是极勉强的,出入各种风月场所更是频繁之极,司空见惯之事。 霆亲王喝了醒酒汤觉得好些了,吩咐贴身伺候的三柳:“研墨吧,这封信,还有这支玉钗,你明天替我送出去。记住了,送给颦月楼的柔儿。” “奴才记着了,给柔儿姑娘的。” 他边写信边冷哼道:“瞧皇上,坐在那龙椅上,可当真是威风的紧。” “皇上看重您呢。” 霆亲王不理,继续写自己的。直到写完之后,将信和那支玉钗一起装了起来才道:“当年,皇阿玛明明最喜欢我额娘了......太后还以为我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记不住。其实我心里最清楚了,她要不是为了扶持她儿子坐上皇位,也断断不会抚养失去额娘的我。” “我是不配坐在皇位上,那她的儿子就配坐吗?”霆亲王的眸子眯了起来,“等着吧,他们的报应,还在后头呢。” ...... 幸宜阁内,姣妃正懒靠在贵妃榻上,不时地喝一口茶水,十分惬意而安宁。如芹在旁为她剥着蜜桔:“主子,您尝尝这蜜桔,是皇上特意叫膳房送来的呢,上回您赏了奴婢一个,奴婢吃了真是甜极了。”说完将剥好的橘子送到姣妃手中。 姣妃薄唇轻启,把一片橘瓣送进口中。略微冰凉的汁水在口中爆开,甜味蔓延在舌尖,当真好味儿。 “上回本宫封给若璇的银子,都给了?” 如芹一点头:“嗯,已经给了。” 姣妃低哼:“哼,要不怎么这几天消停了呢。” 似是想起了什么,姣妃又问道:“让你打听的那个人,你可打听了?” “奴婢出宫给若璇小姐送银子的时候,都打听清楚了。您寻的那个人现下正在城中醉春楼打工做活,过的很是贫苦。”如芹边说边小心的看姣妃的脸色。 姣妃那张漂亮、明艳的脸一下子变得扭曲了,也没了她一直有的那股子骄傲劲:“什么......怎么会......他怎么能过成这样,阿玛他,他好狠!本宫已如他所愿,为何还要如此待他!” 如芹看着姣妃喃喃自语着:“不,不会的,我不能让他这样子。”她又急切的看向如芹:“如芹,快,快多包些银子。明日,不,现在就去,现在就给他送去。快去呀!” “娘娘——现下出宫已来不及了。宫门要是锁上了,奴婢定是回不来的。奴婢要是回不来谁来伺候您呢?” 姣妃又失魂落魄的坐回榻上:“那,那你明日一大早就出宫给他送去,记住了。” “奴婢记下了,娘娘且放宽心吧,奴婢一定一早儿就送去。”如芹将毛毯给姣妃盖好,“主儿别担心了。” 姣妃好一阵儿才回过神来,她又成了那个慵懒、骄傲的姣妃:“皇上今晚歇在皇后娘娘宫里,皇后定是高兴的不得了吧?” “本宫记得,皇上纳本宫为妃时,一个月内几乎天天到幸宜阁来。他说本宫的容貌生的倾国倾城,眉眼之间仪态万千,顾盼流转。可现如今,皇上却甚少来本宫这儿了。真真儿是风水轮流转,现在连尔姹一个贵人都怀上了龙胎,本宫却迟迟没有动静......”姣妃声音又低下去。 如芹适时的劝道:“娘娘您别灰心,楚贵人根本就比不上娘娘的。楚贵人都有了,娘娘迟早也会有的。” 姣妃勉强的笑笑:“但愿如此。” ...... 朝歌一头栽倒在床上就不想起来。许是酒喝得太多了,她现在脑子直发晕。过了一小会儿,她听得门那边有动静,可她不想起来。只听见宛芹的声音就像是从遥远的虚无传来:“白太医,这么晚了还请您来一趟,真是十分不好意思。” “无妨。这是醒酒药,你去给合贵人煮上吧。”宛芹拿着药悄悄的退了出去。 白锦森晚上正欲休息,佳儒殿的小宫女却来禀报说合贵人今晚饮酒过甚,请白太医带一味解酒汤药去。白锦森只好收拾了东西,冒着寒风前往佳儒殿。 进了佳儒殿才知道原来是宛芹看朝歌喝多了酒,早早地算好时间,打发人去请的。白锦森走近朝歌,看她睡的香,不禁笑出声来,用小腿碰碰她的膝盖:“喂,醒醒啊。” 朝歌听见有人喊她,忙使劲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白锦森。她一定是看花眼了,这明明实在自己的宫殿里嘛,怎么可能看见一个太医呢。但她酒喝太多了,还是笑嘻嘻的伸出手去:“咦,白锦森啊哈哈哈哈,你怎,怎么在这啊?这,这是我的宫殿......手感还,还挺好的嘛!” “嘻嘻,你是来,来找我回现......” 白锦森忍受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胡乱蹭着,听到这句话赶忙捂住她的嘴让她把话咽回肚子里,还要费力扶住她,实在是支撑不住,连忙朝门外大喊:“宛芹!” 宛芹急匆匆地跑进来扶住了朝歌:“姐姐,快躺下。”又忙对白锦森道歉:“对不起白太医,我们主子酒醉失态了,白太医勿要见怪。外面风大,您早些回去休息,这儿有我就成。” 白锦森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宛芹拿着煮好的解酒药给朝歌喂下去,朝歌又安静的倒在了床上,睡得安安稳稳。 路朝歌是孤儿,从小漂泊孤独惯了,因此平时睡觉极浅,还总是蜷起双腿,微微皱眉。今夜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的眉头也舒展开,睡得极没有形象却极安静。 第三十六章——不适 - 歌叙经年 - 木长 等朝歌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清晨了。宛芹进来将她要穿去请安的衣服拿来:“姐姐醒了,给姐姐传点膳食吧,用了也好去清和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朝歌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我昨晚......” “姐姐昨晚喝醉了酒,是奴婢请来白太医给您开了点醒酒的汤药。”朝歌确实觉得嘴里有些发酸发苦,便多食了些甜食去了去嘴里的苦味,又漱了口之后才裹紧自己的粉紫色斗篷走出门去。 雪早已停了,朝歌走在路上,听着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朝歌边走边开小差,她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看电视里那些女人都要有个婢女伺候,连走路也要人扶着。穿这么高的鞋,走路都走不稳,可不是得要人扶着?而且一到冬天就下雪,若没人扶着,还不处处摔跤? 皇后早已收拾的衣冠楚楚,坐在凤位上尽显大气,可眉眼之中又带有一丝温柔。朝歌即使已经见过皇后这么多次,却还是为皇后娘娘的容貌惊艳:啊,今天也是沉迷皇后娘娘温柔乡中的一天呀! 楚贵人今日挺着肚子也来了,皇后娘娘依然细心叮嘱:“楚贵人,你现在怀着身孕辛苦,但还是要常出门走动。伺候你的人哪里不称心就跟本宫开口。” “是,臣妾记着了。”楚贵人抚着高挺的肚子,笑的张扬而妩媚。 朝歌却瞧着楚贵人现在怀着龙胎,性子也愈发张扬了。昨日还听芸答应小心的告诉她们,楚贵人现在在宫中颐指气使的,稍微不顺心就骂这个打那个的,弄得手底下人全都提心吊胆。 更不用说是她一向瞧不上的芸答应了。 不过奇怪的是,楚贵人这几日也就是对芸答应言语上嘲讽几句,并没有采取什么实际行动。这倒让朝歌看不明白了。不过她一向懒得多管闲事,自己这一摊子还没收拾过来呢。 昨日皇上在她宫中,还提及前一阵朝歌说要给他绣荷包的事。朝歌这几日玩得实在太嗨,早把这档子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没办法,又不能不绣。好在她这阵子跟着清常在学习刺绣进步不少,要不哪敢接这个话茬呢。 皇后娘娘关心完楚贵人,又注意到了姣妃。姣妃正懒懒的品茶,忽听皇后问起她来:“往日跟着妹妹的不都是如芹吗?今日怎的没见如芹呢?” 姣妃喝完茶,将茶盏放回桌子,淡淡的笑着:“回皇后娘娘,如芹说家里有些事,臣妾准她出宫处理了,晚上便会回来的。” 芸答应一向是小透明,请安的时候一向是安安静静的甚少说话。她忽的感觉一阵头晕恶心,便按了按头部,又往下压了压胸口的不适感,喝了口茶才算罢。皇后注意到:“芸答应,本宫看你不大舒服的样子,可是早膳食了不干净的东西?” “回皇后娘娘,臣妾无事,许是有些着了风,不碍事的。”芸答应站起来见了个礼。 皇后点点头,并没有过多询问,连说句“请太医来瞧瞧”都没有。芸答应又低下了头,恢复成那副谦卑的模样。 到了傍晚的时候,严德顺进了万宇宫,看到皇上还在批折子,语气上也有些心疼:“皇上,太后前一阵才嘱咐奴才要好好地伺候您,您都批了一天折子了,也该歇歇了。楚贵人那边也打发人来了好几次呢。” “姣妃娘娘那边也着人来请过。皇上您看......” 皇上拿起那杯放在他手边的茶喝了一口:“朕许久没去看过楚贵人了。” “嗻,摆驾芦淞殿。” ...... 皇上来到芦淞殿,眼睛连往偏殿的位置挪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径直走进了正殿。楚贵人挺着肚子刚想行礼就被皇帝拦住了:“尔姹不必多礼。” “朕有些时日没来看你了。” 楚贵人娇媚的笑:“皇上不来,臣妾思念皇上,连肚子里的孩子都闹腾着要见皇上呢。” 皇上开怀大笑,牵着楚贵人进了内室。偏殿的芸答应从窗子里远远瞧见皇上没有犹豫的进了正殿,有些失望。 “主子,您这几日总是感到头晕,不如等下用完晚膳,奴婢去请太医来瞧瞧吧。”巧芯将茶盏端给芸答应。不过她身份低微,自然也是用不上什么好茶叶的。 芸答应摇摇头:“无妨,许是这几日研究棋局有些累了。对了,今日该养护棋盘了,待会儿你记得拿出去泡着,再好好地收起来,等皇上来时再拿出来。” “是。主儿,奴婢看那楚贵人有了身孕以后对主子您更不客气了,总是恶语相向。不如咱们求了皇后娘娘,搬离芦淞殿吧。” 芸答应又是叹息一声:“哪里就那么容易了呢?搬离芦淞殿,日后遇见楚贵人岂不是又要惹出祸端来,再说皇后娘娘大约也是不肯管这样的小事的。我们暂且忍一忍吧。” 皇上再楚贵人那里自是用了晚膳的,晚膳之后楚贵人便说胎动不适,皇上担心孩子,立刻让严德顺传来了柳太医。毕竟楚贵人有孕,就是柳太医诊治出来的,她这几个月也都是柳太医在照顾。 柳太医很快就来了,他给楚贵人细心的把脉之后说:“回皇上,贵人并无大碍,只是月份渐渐大了,胎动不适也是正常的。还请贵人卧床休息,适时的配合散步就好了。” “有劳太医了。”皇上让严德顺将柳太医送了出去,对楚贵人说:“你有着身子,早点歇息,朕过几日再来看你。” 楚贵人也知道自己有着身孕不能侍奉皇上,便缠着皇上撒了一会子娇才送皇上离开。 皇上正欲出芦淞殿大门,却看到柳太医比他早一步出宫门。严德顺看了一眼皇上的脸色,叫住了柳太医:“柳太医留步。” 柳太医回头一瞧是皇上,忙弯下身子:“皇上。” “柳太医怎么才出来?”柳太医恭敬道:“回皇上,微臣被芸答应请了去,所以耽搁了。” 皇上平淡道:“哦,芸答应怎么了吗?” “芸主子只是身子有些不适,微臣已开了药方了。” 皇上点点头:“知道了。” 柳太医走了之后,皇上改变了主意:“朕去,瞧瞧芸答应。” 第三十七章——和亲(一)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上进了偏殿,只见芸答应正卧在榻上,巧芯正为她奉茶。见皇上来此,芸答应欢喜,忙从榻上下来行礼。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皇上坐到榻上,看着低着头的芸答应。芸答应摇摇头:“多谢皇上关心,太医说臣妾只是有些疲累过度,不碍事儿的。” 皇上点点头,难得关心起芸答应几句:“朕最近一直不得空看你,你自己研究棋谱也要注意身体。” 芸答应害羞的点头。难得皇上来她宫里,又难得皇上关心她几句,她自然高兴。 “若无恙,不如与朕......”皇上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用手指轻巧的点点桌子上的棋谱。 巧芯把新制的棋盘拿出来,又麻利的将小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皇上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棋盘:“嗯,内政堂的人,办事利落,这棋盘,”皇上点点,“不错!” 芸答应捧出棋子,轻轻摆放在皇上面前。 这一晚,偏殿的灯亮的时间很长。皇上跟她下了很久的棋,也难得歇在了她宫里。 ...... 第二天一早,皇上早早的就离开了芦淞殿上朝去了。芸答应和楚贵人用完早膳,都要去给皇后请安。两人在宫门口碰见,芸答应低下头退后几步,请楚贵人先行。 楚贵人斜眼瞧她:“下贱坯子。” 芸答应不作声,不远不近的跟着她。楚贵人也没办法,谁让她们住在一起,去清和宫请安也都在一起呢? 她当做没芸答应这个人,只对芳婵道:“芳婵,昨夜皇上歇在哪了?” “昨夜皇上宿在芸答应处,还一起下了好一会子棋呢。” “是吗?难怪她今天那么高兴。皇上十天半月都去不了她那里一次,可不是得好好伺候着。这宫女爬上来的,就是小家子气。我可听说,当初府中的凝格格对她可好了,谁知她竟然背着主子,做出勾引皇上这种事。要换了是我,我可不敢想。” 芳婵忍住笑意,也趁此机会对楚贵人表忠心:“是呢,奴婢也做不出这种事。奴婢只想跟着主子就好。” 被芳婵扶着的楚贵人婀娜多姿的从另一条近路先走了,只留下芸答应慢慢的走着。她眼睛里早已充盈了泪水,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刺穿掌心。她是宫女,那又怎样。 凝格格很喜欢她,经常跟她一起下棋。她也知道自己仰慕皇上,可从未说什么。凝格格是好人,她临终之前向皇上举荐了自己,而并非她们说的那样是自己背弃了凝格格自己爬上来的。 这宫里的每一个人都瞧不上她,都觉得她是从宫女上位的卑贱之身。可又能怎么样呢,她的身世比清常在还不如,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也恨,但她无计可施。只能等待时机。 ...... 皇上下了朝,脸色很难看。严德顺也小心的陪伴着,生怕触了皇上的逆鳞。皇上冷着脸,抛下一句:“去千寿宫。” 太后正在宫中的佛堂中潜心参拜。一身深蓝色衣裳绣着墨竹,长长的护甲上镶嵌着金银丝线和宝石。宝石虽然不像后宫妃子用的那样颜色鲜艳,可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皇上驾到!”门外忽的响起严德顺的叫喊。 太后跪在佛像前,本来闭上的眼睛也因此而睁开,嘴里也没有了念佛经的声音。太后有些感觉到皇上此番来者不善,便问身边一直伺候她的婢女:“皇帝阵仗如此之大,可是出什么事了?” “奴婢只恍惚听得小谦子说,前朝出事了。” 两人话还没说完,皇上就大踏步进来了,带进来一阵凉风。 “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被婢女搀扶着站了起来,跟皇上坐在软塌上:“皇帝有日子没过来了,前朝事忙,严德顺有没有细心照顾着?” “严德顺最熟悉儿子的秉性,自然是出不得错的。” 太后点点头:“皇帝整日忙着,不如先烤烤火。” 婢女将暖炉挪近了一些,皇上说道:“还是皇额娘这里最暖和。只是有件事,儿子不知如何开口告诉皇额娘。” 太后垂眸:“皇帝但说无妨。” 皇上稳了稳才道:“儿子今日上朝,边境阿努瓦部落上报,说要为他们即将上任的统领求娶公主。可儿子膝下并没有适龄的公主,所以烦忧不已。不知道皇额娘怎么看?” “既求娶公主,就从朝中大臣里挑一位适龄女子封了公主便是。”太后喝了一口参茶。 “要真如此,儿子也不必为此烦心了。”皇上直直地看着太后,可太后却看向别处:“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皇上又是一阵沉吟:“那皇帝的意思是?” “阿努瓦的意思是,想要求娶一位出身高贵的公主。儿子思来想去,宫中适龄公主不多,只有怡贵太妃的女儿,一直由皇额娘抚养的婧柔妹妹最为合适。”皇上看着太后,妄图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 太后表面上波澜不惊,内里却十分着急,语速也有些快起来:“嗯,婧柔的确是宫中唯一的适龄女子,出身也足够高贵。可她的生母是先帝的怡贵妃,又一直由哀家抚养长大。这样出身的公主,嫁给阿努瓦部落,是否太过委屈公主,又是否太过给阿努瓦脸面。” “万一日后,阿努瓦再得寸进尺,皇帝又要如何?” 太后稳稳地反驳完之后,等着皇上发话。皇上沉默半天才说:“皇额娘的话有道理,儿子会考虑。也请皇额娘多体谅儿子的难处。” 皇上说完之后紧接着又道:“皇额娘,儿子前朝还有事,先告辞了,等过几天再来看皇额娘。” 等皇上离开之后,太后问旁边一直伺候她的宫女:“明竹,你瞧瞧皇帝,是不是铁了心要将婧柔嫁出去?” “婧柔公主是您从小抚养起来的,感情深厚,皇上不会这么狠心的。”明竹添了一壶热水给太后。 太后摇摇头:“皇帝刚登基不久,正是需要稳住大臣们的时候。如果皇帝真的将婧柔嫁出去,哀家又怎好说什么呢?” 皇上出了千寿宫之后,疲惫的坐在轿子上。严德顺察言观色,知道他是为和亲的事情烦忧,便小心的开口劝道:“皇上,婧柔公主是太后和怡贵太妃的心头肉啊,若真是将公主嫁给阿努瓦,只怕您与太后的关系也会......更会惹得那些太妃们不满啊!请皇上三思啊。” 皇上并未搭话,他也知道严德顺说的有道理,可眼下还能怎么办呢? 第三十八章——和亲(二) - 歌叙经年 - 木长 当晚,皇上进了皇后的清和宫。许久未跟皇上相处的皇后自然是高兴,忙迎着皇上坐下。 “只有在皇后这里,朕才能感受到一丝愉悦。”皇上闭着眼,感受着皇后给他按摩头部,觉得放松不少。 皇后温柔的笑笑:“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给臣妾也听一听?” 皇上睁开眼睛看她:“你去过皇额娘宫里了?” “今日臣妾去给太后请安了,前几日跟皇上提过的,皇上忘了?” “那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现在朕很为难,皇后可有什么建议吗?”皇后为皇上端来杏仁羹:“皇上,后宫不能干政。可这件事,臣妾认为皇上还需要三思。婧柔妹妹的生母怡贵太妃在先帝在世时就已是贵妃,又是太后抚养大的,身份自是高贵无比。” 皇上喝了一口:“朕刚登基不久,正是稳定的时候。如若这件事真处理不好,真要动兵的话,只怕是不好办啊。” 皇后不好说什么:“宫中也只有婧柔妹妹年龄正合适,可若真如此,只怕也会伤了太后的心啊。” “休息吧。”皇上没再说什么,只是与皇后一同就了寝。 这一夜,皇后宿在皇上身边,却没有往常那般心情。她是皇后,是皇上的青梅竹马,是皇上的妻子;而太后是她的皇额娘,哪个她都吃罪不起。可真要将婧柔嫁给一个边疆部族的小首领吗? ...... 夜虽说已经深了,但朝歌还没有睡。朝歌自己都觉得恐怕她是这个宫里最晚睡的妃子了。此刻她刚刚完成给皇上绣的那个香囊的绣样,正在整理丝线。 宛芹进来帮忙:“姐姐,这么晚了,理完丝线就早些休息吧。” 朝歌点点头,让宛芹坐下整理。 “姐姐,奴婢听说,皇上今日发脾气了,坐在宫里整整一天,连膳食都没用几口。” 朝歌随意的问:“怎么了?”但其实她压根不关心皇上到底为何烦心。 “边疆部族阿努瓦要求为他们即将上任的新首领求娶公主,还得是出身高贵的皇室公主。皇上想让婧柔公主出嫁,可碍于太后的面子,实在为难,就更别说皇后娘娘了。” “婧柔?”朝歌细细品这名字,还挺好听的啊。 宛芹点点头:“嗯,婧柔公主是先帝怡贵妃的女儿,一直由太后抚养着。” 听她这么一说朝歌倒想起来了。上次初雪家宴,朝歌好像见过一次。回想一下,公主出落得倒是十分标致,看上去文文静静的,蛮好的小姑娘嘛。 “那要这么说起来,公主出身挺高贵的,只不过太后肯定不乐意。”朝歌漫不经心的说。可不是嘛,谁会愿意自己出身高贵又温柔大方的女儿嫁给一个边疆部族啊。现代许多人尚且无法接受女儿远嫁,更何况古代呢? 宛芹却又说道:“婧柔公主也已到了适婚年龄,皇上会想到她也是情理之中啊。” “婧柔公主多大了?” “已有十八九岁了。” 朝歌:????????? 十八九岁?在现代的话,女孩子这个年龄还在读书好不好,十八九岁知道个什么劲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封建思想?朝歌突然觉得这里的人都很可怜,也很可悲。她替婧柔惋惜:那么文静美好的姑娘,就要这样草率出嫁吗? 这一夜,很多人都没睡好。 次日一大早,太后宫中就迎来了怡贵太妃。怡贵太妃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太后——太后......” 太后忙让明竹请她坐:“你别急,先坐。” 怡贵太妃坐在榻上抽泣起来:“太后!婧柔她,她怎么能够和亲。她还那么小,前一阵我还想着,等婧柔再大些就跟太后一起为她择个好人家,太后还说已经看好了一位,如今却......” “你先别着急,这事儿还没最后定下来。婧柔是哀家抚养大的,怎会舍得让她远嫁阿努瓦。”太后将一方干净的帕子递给她。 太妃渐渐止住了抽泣:“我就婧柔一个女儿,怎么忍心让她离开。我只希望婧柔这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就好。可阿努瓦那么苦,婧柔如何能受得了?我,我不舍得啊!可,可皇上,皇上他......” 说到这里,她又狠狠地抽泣起来。太后好不容易才打发走了怡贵太妃。她叹息一声,转身告诉明竹:“等皇帝下朝,请皇帝来一趟。” 今天早上请安的时候,朝歌就觉得气氛不对了。她瞅瞅皇后,再瞅瞅贵妃,不会是因为和亲的事儿吧。 果然,这事皇后才一说,姣妃立马就投了赞成票:“臣妾只当什么事儿值得皇后娘娘这样烦忧呢。依臣妾看,婧柔公主理应出嫁。” 清常在和芸答应向来说不上话的,皇后也不指望她们能有什么主意。皇后的眼神看向温贵妃:“贵妃怎么看?” “臣妾听皇后娘娘的。”贵妃保持中立,并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她想着奕皎是皇后娘娘的女儿,如果她现在支持婧柔出嫁,就等同于支持以后奕皎远嫁。那时候皇后指不定多伤心呢。 皇后也不作声了,她跟贵妃是一样的考虑。只不过还加了一条,如果她支持,那就是拂了太后的颜面,伤了太后和怡贵太妃的心;如果她不支持,皇上的欢心她也得不到,也不好交代,说不定还要斥责她不懂事。 她才不要趟这趟浑水。 朝歌见皇后竟然要把眼光转向自己,吓得忙眼观鼻鼻观心。她现在说多错多,既然姣妃已经开口投了赞成票,那她赞成就是得罪皇后和太后;反对就是打姣妃的脸。 哪个她都惹不起。 幸好皇后娘娘没有真的问她,朝歌这才松了一口气。 皇上才下朝,就听严德顺说太后请他去一趟。皇上很是烦心,却也不得不去。今天上朝又提起了和亲之事,而且隐隐有求娶婧柔公主的意思。这分明就是得寸进尺,他也知道,太后叫他去大概率也是为了婧柔的事。 果然,他才踏进太后宫中,太后就说道:“皇帝,哀家同怡贵太妃商量过了,婧柔是万万不能嫁给阿努瓦部落的。” 皇上没想到太后如此直接,一时也语塞起来。 第三十九章——和亲(三)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上看着太后坚定的眼神,语气并没有因此而软下来一分:“皇额娘的心情,儿子也理解。只是儿子现在实在没办法,只能委屈婧柔妹妹。” “婧柔是哀家和怡贵太妃共同的孩子,哀家绝不可能要婧柔去和亲。”太后抿了口茶。 “但阿努瓦部落一定要求娶皇室公主。儿子刚刚登基,此时用兵是绝对不利的。”皇上的语气也愈发强硬。 太后着急起来,站起身威严道:“没想到哀家的儿子,竟然会牺牲自己的妹妹去换你一个心安理得。” “总而言之,哀家绝对不许婧柔远嫁,哀家答应了怡贵太妃,也答应过先皇,一定会善待婧柔。” 皇上嗤笑了一下:“皇额娘究竟是心疼婧柔妹妹,还是在乎您的颜面,您比儿子更清楚。” “儿子先告退了,改日再来看皇额娘。”皇上说完就走了,只留下太后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气急到说不出话。 但她还是安静下来,对明竹交代道:“这件事不到最后一刻,不许让婧柔知道。一定要把消息封锁住,就算是皇帝那边的人去说也不许让婧柔知道。” 皇上去了佳儒殿。 朝歌就算再不关心皇上,也看出来了皇上并不像以前那样心情好。但如果这个人是清常在,朝歌一准儿早去询问为什么。可现在这个人是皇上,她才不关心皇上是为什么不高兴——他高不高兴跟她何干。 因此,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奉上热茶,拿起一个橘子在手心慢慢揉捏着。还是皇上先忍不住了:“你就不问问朕为何不高兴?” “皇上若想说,自然会告诉臣妾,臣妾不用问。” 这下子皇上更郁闷了。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妃子不把他放在心上,就算装也要装出温柔贤惠来关心他。哪像面前这位,完全不在意他的感受,好像她并不是自己的妃子,而是一个旁的什么人。 皇上在她这虽有些无趣,却不想走,原因也恰恰是她从不多话。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上来就哄他,安慰他,尽全力在他面前惺惺作态。 朝歌看着愁容满面的皇上,知道他是为了婧柔公主的事。就算皇上不言,宛芹也早就跟她说了个遍了。 可是主动凑上去确实不是朝歌的风格。从前对芸答应只不过是因为楚贵人欺负的太狠,实在看不下去而言。对皇上,她没这个闲心。 “其实皇上大可不必如此烦忧,凡事肯定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有更好的路可以走。皇上不妨换个角度想。”朝歌浅酌了一口枇杷露之后说到。 皇上扭头看她,似乎是在细细思索她的话。朝歌却不往下说了,站起身来:“臣妾去看看他们给皇上准备的膳食怎么样了。” 换个角度? 皇上思索片刻之后,叫来了严德顺。 这几天,太后一直不理皇上,只要皇上去请安,太后就避而不见。明竹告诉皇上:“太后这几日除了怡贵太妃,没有见过其他人。” 皇上叹息一声,转身回了万宇宫。 不久之后,皇上就下了一道圣旨:“沈之铳管理户部有功,为人谦和恭逊,特赏赐黄金千两,名画两幅。另,沈家大女儿沈悦芷端庄温婉,贤淑有嘉,特进宫由太后抚养,封为公主。不日嫁于阿努瓦部落即将继任首领,钦此。” 沈之铳再不愿意,也只能接下旨意。严德顺适时道:“沈大人,这可是皇家恩赐啊,悦芷姑娘有太后抚养,必将福泽深厚。” “公公言重了,臣,感激皇上圣恩。” 下旨之后的第二天,皇上就去了太后宫中:“儿子之前其实有想过这样的方法,只是一开始觉得不可行。但皇额娘疼爱婧柔妹妹,儿子也只好顺从,日后定会择一个好人家让婧柔妹妹风光出嫁。皇额娘可不必担心了,怡贵太妃也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正欢喜着。” 太后喜笑颜开:“如此,将那位沈家大女儿收养之后,再封为公主,便是出身高贵、名正言顺的皇室公主了。阿努瓦部落也不好再说什么。甚好!” 等皇上走了,太后问明竹:“这个主意是皇帝自己的主意?” “奴婢听闻,前几日皇上去了合贵人的宫中坐了坐,出来之后就下了这道旨意了。” 哦,原来是合贵人。太后心里有了数。 朝歌正在与清常在说话,两人手上忙活着梅花插瓶的事,嘴上轻声细语的聊着,很是温馨。 雁芹在旁边帮着两位主儿收拾剪下来的枝子,宛芹进来奉上热茶水:“两位主儿也歇一歇吧。” 清常在停下手里的动作,把玩着茶盏盖:“姐姐,听说皇上下了旨意,要将前朝沈大人的大女儿沈悦芷归为太后抚养,不久后便要出嫁阿努瓦了。” 朝歌楞了一下,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嘀咕了起来:难道皇上听了她那天的话?不过也对,和亲之事总要有人去的,皇上和太后的目的是要保住公主,就算为此牺牲一个其他女人又何妨? 朝歌只能默默替那位悦芷小姐惋惜,希望她嫁过去之后不说平安如意,起码也要健健康康的别出什么大事就好。 ...... 当天晚上,她正在用晚膳,太后身边的明竹竟然过来了:“奴婢给合贵人请安。” “姑姑多礼了。宛芹,请姑姑坐。”朝歌颔首。 “太后很喜欢贵人之前送过去的画,明日想请您过去一趟。” 朝歌谦恭道:“多谢姑姑告知,明日我一定过去。” 这天晚上,沈府中气氛并不是很好。沈之铳在自己屋里,与夫人两两相望。夫人眼中已充盈了泪水:“怎么会......我们悦芷正值妙龄,如花似玉的年纪,怎可远嫁到一个边疆部族去。离那么远,我们也帮不上忙,还不是要受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不舍得她受苦也没办法,这是太后和皇上的意思,怎可违抗。”沈之铳比夫人还要无奈,但君命不可违抗。 此时,悦芷也正在自己屋中。秀美的脸庞上落下两行清泪,她用绣花帕子擦去,深深的叹口气。 没想到,这种事也会轮上她。她不过就是个牺牲品罢了。 只有九岁的小悦时哭喊着闯进悦芷的屋中:“姐姐!我要姐姐——我不要姐姐走,我要姐姐陪我......” 第四十章——了结 - 歌叙经年 - 木长 看见悦时闯进她屋子里,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抱着悦时大哭起来。悦时虽说才九岁,可跟她要好的很。不知她从哪听说自己要走的事,哭着跑来寻她。 悦芷没想到,悦时竟对自己如此不舍。 她将小小软软的悦时搂在怀里,抚摸着她已经哭散的头发:“悦时......悦时乖,姐姐不走,姐姐一直陪着你。” 虽然如此安慰着,可她的眼泪也止不住。悦芷虽说是强忍眼泪,但声音依然颤抖着,委屈着,仿佛一开口那凄凄的委屈就溢了出来,叫人心碎,令人惋惜。 眼泪滴落在丝滑的红绸子上,那双幽怨的眸子不知道看向何处。眼里还偶有盈盈的泪光闪烁。悦时从她怀中仰起头,脸上泪痕犹在:“姐姐......他们说你要走了,你不要悦时了吗?是悦时哪里做错了吗?” “悦时不再惹姐姐生气了,把我最喜欢的酥皮糖饺和梅花乳酪都给你吃,姐姐不要走!”悦时拭了一把泪,语气中却仍带有天真。 悦芷听见这话,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掉。这两样甜点是悦时平时最喜欢吃的,有时候悦芷逗她,她都会抱起碗盏就跑,很可爱。悦芷帮她整理好发髻:“悦时,姐姐不是要走了,是要出嫁了。” 说到这里她又哽咽了:“所以,悦时一定要好好地,乖乖听额娘和阿玛的话,知道吗?” 悦时不知道什么是出嫁:“姐姐为什么要出嫁?” “你以后也会出嫁的。出嫁就是要去另一个照顾姐姐的人家里生活。” 悦时点点头,止住了哭泣,似懂非懂:“哦,那姐姐要去别人家里生活了,那悦时能去找姐姐吗?” “恐怕不行,不过姐姐会来看你的。”悦芷笑中带泪,眼里的神色复杂的让悦时不明白。悦芷看着无忧无虑的悦时,深深的叹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无奈都叹息出来。 她领着悦时出了屋门:“悦时,去找额娘吧,看看晚上有没有你喜欢吃的。” “好。” 悦时一蹦一跳的走远了。悦芷站在门口望着渐渐黯淡下去的天,好一会儿才把伺候她和悦时的奴婢老婆子们都叫来:“传下去,告诉每一个人。我要走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让悦时小姐知道。要是悦时小姐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我就把你们都打发出去,扔进海里喂鱼!” 那些女婢忙不迭的弯腰:“知道了,悦芷小姐息怒,奴婢们这就传话下去。” 悦芷回了屋子,一直没再出来。 ...... 早上给皇后娘娘请了安之后,朝歌就在宛芹的陪伴下去了千寿宫拜见太后。 “臣妾拜见太后,太后金安。” 太后却没立即让她起来,沉默了半天后说:“你上次送给哀家的那幅画,挺不错的。” “太后喜欢是那幅画的福气,也是臣妾的福气。”朝歌很谦卑。 “起来吧,赐座。” 朝歌坐在凳子上,当然,她也不敢坐在榻上。 太后让明竹打开一副画在她面前:“你看看,这幅画如何?” 朝歌看过去,那似乎不像是宫中会有的画,画上的色彩大多呈艳丽之色,并且搭配上也并不是很协调。 “这......”朝歌哪里敢说。她又不知道这画是谁画的,万一说错什么,那她还要不要活啊喂! “无妨,有什么说什么。”太后喝了一口水。 朝歌只好措了一下辞:“这幅画色彩艳丽,只是看上去有些杂乱......” “不错,这颜色要是太艳丽,就会让人分不清主次。你再看这幅。” 明竹捧出的第二张画跟第一张差不多,只是其他的颜色都淡了很多,唯独画面中间的一大块红色格外显眼。 “这张突出了红色,看上去没有上一张那么杂乱了。” 太后盯着她:“画画就像做人,得分清主次,更要考虑许多。这颜色要是搭配不好,难免让人觉得不舒服。相反的,这颜色要是太显眼,更会喧宾夺主。” 朝歌不傻,这种话她还是听得出来的,但她不说,她等着太后说。 太后只等到朝歌一句“是,太后说的极是。”沉了沉,太后又说:“听说这次和亲之事是你向皇上进言?” “太后误会了,臣妾哪敢插手朝政之事。那日皇上来臣妾宫中,臣妾看皇上实在不开心,便想让皇上不要烦心,凡事要多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请太后明鉴。” “果真?那皇帝为何从你那出来之后就下了旨意?皇帝之前一心想让婧柔和亲,却又突然改变,岂非是你的主意?” 朝歌早已经行礼,头伏的更低:“太后,臣妾只是皇上的妃妾,怎能左右皇上的想法呢?臣妾只是不想让皇上为此事烦忧,更不愿让太后和太妃伤心。” “起来说话吧。” 太后又道:“虽然这主意是皇帝自己想的,但后宫不能干政的规矩还是要守着,不然就容易出大事。” “臣妾明白,多谢太后教诲。” “这对耳环,是哀家年轻时戴的,是先帝所赐。如今哀家老了,带不出去了,就赏给你吧。你替哀家分忧尽心,哀家明白。只是在后宫之中,更要守规矩,安安分分的才好。”太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锦盒,里面装着一对蓝宝石耳环。 朝歌领了赏赐,又说了几句话才离开千寿宫。 宛芹拿着那盒子:“姐姐,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虚。”朝歌心想幸好太后没把她当成狐媚惑主的红颜祸水,要不她还能走得出这千寿宫??? 不过,就她这姿色,也当不了红颜祸水。自知之明朝歌还是有的。 到了下午,皇上又进了朝歌宫里。 朝歌正绣着那个荷包,没错,就是那个送给皇上的荷包;没错,这么久了她还没绣好。 好气哦,可还是要保持微笑。 不过幸好,就剩下一点点收尾工作了。 见皇上进来,朝歌放下荷包:“给皇上请安。”皇上坐到榻上:“你绣你的,朕休息一下,不吵你。” 朝歌见此,只好点点头,继续绣制。 第四十一章——训诫 - 歌叙经年 - 木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朝歌终于绣好了。她左右端祥了一下:嗯,还可以,反正比之前强多了。 “绣好了?给朕瞧瞧。”朝歌竟然吓了一跳,她绣的认真,都忘了皇上还在了。 她将绣着金龙的荷包递给皇上,皇上当即收了起来:“不错,朕瞧你也没那么笨嘛。” 朝歌有些炸毛:“臣妾哪里笨了?” “昨日,朕去看了清常在,她告诉朕你跟她可学了不少东西。朕还以为你已经笨到这地步,一个荷包绣了这么久才绣好。” “慢工出细活嘛,皇上不懂。”朝歌撇撇嘴,将头扭向别处。 宛芹进来将茶水撤走:“皇上,主子,该用晚膳了。”皇上对宛芹说:“你主子绣的认真,朕还真是饿了,传膳吧。” 朝歌又是撇撇嘴,不搭理。 ...... 与此同时,姣妃也在幸宜阁中用膳。如芹将她爱吃的那道鲜椒羊肉往前推推:“主儿今天胃口真好,奴婢看着也高兴。” 姣妃问她:“皇上有几日未看过本宫了?” “皇上......已有七八日不曾看望过娘娘了。这些天,皇上去皇后娘娘那也不太多,只经常去看楚贵人,还有合贵人。昨日,皇上还见了清常在。” 姣妃道:“皇上几日都未见过本宫,却见了清常在?” 如芹多会看眼色:“娘娘,您别生气。清常在跟您没法比。皇上见她还没见您一半多呢。” 姣妃放下筷子,懒懒的说:“嗯,本宫有何可气的?把清常在叫来。” 清常在刚用完晚膳,就见如芹来传,说姣妃寻她。她心里哀叹一声,还是过去了正殿。 姣妃在榻上喝着消食的山楂果羹,之间清常在进来行了个礼:“给姣妃娘娘请安。” “你来的正好,今日的膳食本宫实在是吃不下。本宫记得你会做一味鲜香多汁的口蘑腊味小笼包,可愿意做给本宫尝尝?” 清常在当然顺从道:“愿为娘娘效劳。只是这道菜耗时有些长,不知娘娘......” “你只顾做你的,本宫等等不要紧。” “是。” 口蘑腊味小笼包做起来是很麻烦的。清常在哪敢忤逆自己的主位,从揉面到擀皮还有和馅一样都不敢含糊。过了一个半时辰之后小笼包才出锅。 清常在又摆上盘才敢给姣妃端过去。姣妃正在翻看什么书,只瞅了那餐盘一眼,就道:“呦,这皮儿怎么不大透亮啊,是不是清常在疏忽了?” “再去重做一份吧。” 清常在咬咬下唇,只好把那盘一个没动的小笼包又放回厨房,重新擀皮和面。这回小笼包皮很是透明,并且薄而有嚼劲。 又给姣妃端上第二盘之后,姣妃拿起筷子总算是尝了一个:“嗯,清常在手艺甚好。只是这汤汁怎么这么少啊?口蘑也没有很剁碎。清常在是不是不愿为本宫效劳?” “嫔妾不敢。嫔妾立刻重做。” “嗯,你去吧,本宫小憩一会儿。”姣妃斜卧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清常在只好重新剁馅。雁芹看不下去:“主子,奴婢来帮您吧。” “别,要是让姣妃娘娘知道,会不高兴的。”清常在纵然心里有气,也不能说什么。这回,她把馅子剁的细细的,十分仔细。 第三回,姣妃总算满意了。她望着已显疲惫之色的清常在:“行了,今日辛苦你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嫔妾先告辞了。” 回到自己的小偏殿,雁芹为清常在揉捏肩膀:“主子,您委屈了。” 清常在一口气把一满杯茶全喝光了:“那又能怎么办呢?我地位低下,她是幸宜阁主位娘娘,我能忤逆她吗?” “要不咱们去告诉皇后娘娘吧。合贵人也与主子交好,现在颇得盛宠......”清常在打断雁芹:“不可。皇后娘娘需要协理六宫,还要看顾阿哥和公主,实在疲惫。何况姣妃一向已经算好说话的了。她不过是看皇上召见我一次,寻个由头训诫我罢了。再说她是姣妃啊,我只是个常在,她训诫自己宫中的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姐姐就更不可能了。姐姐现在刚得盛宠,现在为我出头的话,只怕适得其反。还是不要说得好,再说姣妃娘娘也不会总是这样的。” 清常在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好了些:“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给皇后请安呢。” ...... 皇上从朝歌那里出来之后,直接就去上朝了。 上朝之前,霍贤如往常般恭敬的站在殿外等候。这时候沈之铳凑了过来:“霍大人来的真早。” “哦,是沈大人。沈大人客气了。”他们一向交好,此时更不必客气了。 霍贤见沈之铳满面愁容,不禁询问:“沈大人可是为了大女儿出嫁之事烦忧?” “不瞒霍大人,我实在是无奈。皇上的命令我怎敢不从,只是我与夫人都实在舍不得女儿。” 霍贤向来敢说真话,他对沈之铳道:“皇上此举,显然是要保全婧柔公主。” 沈之铳还没说话就要上朝了,两人住了口。 皇上看看他们道:“北方边境发生了小范围造反事件,当地人手不够,资源匮乏,所以反馈给朝廷,希望能加派人手制止暴乱。朕以为,如果不加以制止,只怕日后会酿成大祸。哪位爱卿可愿意前往?” “皇上,臣以为,发生暴乱不可一味强用兵,而宜讲和为先。出兵之事,请皇上三思。” 霍贤站了出来,劝解皇上。 皇上年轻气盛,霍贤这样直言不讳,自然是驳了皇上的面子。但皇上不表露出来:“爱卿身为言官,自然是以礼相待。其他人可还有别的法子?” 最后吵吵嚷嚷的综合下来,还是觉得出兵好的大臣居多。皇上满意的下了朝。回到万宇宫之后,皇上像是在对严德顺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霍贤如此不顾朕的颜面,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朕刚登基,阿努瓦求娶公主之事便也罢了,这种小乱子若朕不加以制止,岂非威严尽失,那些盯着皇位之人,岂非又要蠢蠢欲动。” “霍贤......很好!” 严德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劝道:“皇上,霍大人身为言官,说的话不无道理,只是有些欠考虑。皇上别生气。” 第四十二章——宁静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后得知今日事后,带了一点温润的杏仁羹前去看望皇上。 严德顺不敢阻拦,忙将皇后让进去:“皇后娘娘请。”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有些惊讶的抬头:“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皇后柔顺的将杏仁羹放在桌子上:“皇上政务繁忙很是辛苦,所以臣妾特带一点杏仁羹给皇上解乏。” 当着这么多奴才,皇上不好拂了皇后的面子,只沉闷的吃。皇后自然知道是为何,对皇上道:“皇上今日怎么有些不高兴?” “没什么事。” 皇后笑了笑:“臣妾方才与其他妹妹们在宫里说话,听得贵妃说,最近她陪大阿哥读书,有些流言蜚语就传了开,说贵妃过于宠爱大阿哥,想必是图谋不轨。” 皇上抬起头:“这帮奴才是越来越放肆了,这样的话都敢说出口。朕定要重重的惩罚他们。” “皇上,宫里向来人云亦云,宫女太监们劳作辛苦,皇上也不必为他们烦心。贵妃也是同样的意见,若是只为了一句话就改变了自己的做法,岂非更叫人诟病?” “皇后是意有所指吧?” “臣妾哪懂什么,能指何物?臣妾只是不想让皇上烦忧。” 皇上将那碗羹吃了个干净:“朕知道了,你先回去,朕晚上再去看你。” 皇后欢喜的回去了,皇上想想她的话也有道理:霍贤是贵妃的阿玛,又是老臣。他不得不顾及贵妃的颜面。 皇后出了万宇宫,直接进了温贵妃的怡善宫。 “慕茵姐姐来了,快看看,我给两位阿哥和公主做的小点心,等下姐姐也带一点回去。”贵妃把刚做好的点心端上来笑道。 皇后屏退其他人,对温贵妃说:“冬慈,你还不知道吧?今天皇上生气了,是因为你阿玛的缘故。” 贵妃一愣:“我阿玛?阿玛他又顶撞皇上了是不是?” “嗯。” “我阿玛这个脾气,我额娘和我都劝不住。唉,慕茵姐姐,回头我给阿玛写一封家书劝劝他吧。”贵妃也很无奈,她又有什么办法呢?阿玛就是那样的脾气。 皇后点点头:“嗯好,不然哪天要是皇上真的动怒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了。” ...... 这一过就到了一月份了,天气比原来还要冷上百倍。朝歌缩在床上,连地都不愿意下。宛芹出去给她弄刚刚不小心熄灭的炭火盆,她在屋里瑟瑟发抖:“啊呀,是谁说古代好的......冻死我了,赶紧回现代吧真的是,这再好,这么冷谁受得了啊啊啊啊啊......” 宛芹进来了,不仅抱着炭火盆,还领进了白锦森:“姐姐,白太医来请平安脉了。” 朝歌让宛芹出去,自己依然缩在床上:“你来了,自己坐。” 白锦森毫不犹豫的嘲笑她:“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你肯定是畏寒,体虚啊。”“你才体虚,是刚才火盆灭了好不好。” “要不给你开点药调理一下?” “我呸,那种苦汤子药你自己喝吧。对了,桌子上那个,对,那个小包包,打开看看,我给你留的。”朝歌索性将被子直接蒙到头,只露出脸来这才觉得好一点。 白锦森打开看,里面全是绸缎、首饰还有银子。白锦森拿起一只簪子:“emmm你确定我用的到这个?” “哎呀,这不快过年了嘛,喏,都是皇上还有皇后、贵妃他们给的赏赐。平日里你还要去给皇后和贵妃请脉啥的辛苦你了。那些绸缎你做几身衣裳,首饰嘛......你可以送出宫换点钱嘛。” 白锦森不客气的收起来,对她说:“对了,回去的事你有办法没?” “我要有办法,我还呆在这里?” “我有一个办法,要不试试?我上次出宫置办药材,听民间有个传说,具体的反正我也没记住,就说等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找一棵大树,背靠大树,然后闭上眼仰望着太阳就可以。” 朝歌:“......” “这一听就是假的啊,你真觉得这样有用?” 白锦森也很无奈:“那怎么办?还有别的办法吗?那咱俩穿越之前也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啊,好赖试试呗。” “行吧,等明......明天不行,明天中午皇上要来,后天吧。我明天请安出来先去看看哪个人少的地方有树。” 白锦森拿了一块点心吃:“怎么,我看皇上对你还挺好的嘛。不讨厌他了?” 朝歌总算翻身下床:“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看你把我点心怎么全给吃了,赶紧滚吧你。” “合主儿不再赏微臣一杯茶喝?” “你们太医院没水啊,赶紧起开起开。” “得,拜拜了您。”白锦森将点心囫囵着咽下去,离开了佳儒殿。 ...... “皇上今夜歇哪了?听说,是在皇后宫里。”姣妃吃着如芹给她剥好的柚子。如芹点点头,道:“娘娘,府里递了话来。娘娘可要听?” “本宫不想听,不是也得听吗?” 如芹踌躇道:“夫人说,希望您能尽快给若璇小姐的夫君安排活计。”姣妃没有发火,她深呼吸几口:“这是又怎么了?” “上回娘娘递出去的银子,还,还不太够所以......” 姣妃用力将手中的茶盏掷了出去:“快年下了,本宫还要给自己添置些东西,给皇上、皇后和太后还要送礼,还要银子打点下人,哪有这么多钱。总是这样,本宫牺牲了那么多,阿玛他们不说善待他也罢了,还让本宫处处对若璇施以援手?” “告诉他们,聚欢亭那边还缺几个戍守的侍卫,过了年本宫会安排,滚出去!”如芹忙退了出去。 姣妃难得起身,蹲下身亲自收拾砸碎的碗盏喃喃自语:“我不过就是他们的牺牲品......我都替若璇嫁了,还要怎样。他们连他都不放过......” 一个没注意,姣妃的手被划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口子。如芹听见主子叫唤忙跑进来:“哎呀,娘娘,这可怎么是好,奴婢去叫太医!” 姣妃愤恨的盯着某处,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越想越恨。恨自己不能为自己争取人生,恨自己成了妃子还要受家人摆布。 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第四十三章——离别 - 歌叙经年 - 木长 “准备好了吗?”朝歌与白锦森靠在一颗高大的古树两侧,虽然他们对此方法表示严重怀疑,可现在只能一试了。 连树都是白锦森找到的。朝歌本想今天一早请安之后就来寻找的,谁知却被皇后和贵妃拖住了脚步,说了好一会子话,又去看了看皇子和公主才放了她。 两人像两个二傻子似的背靠树,闭上眼对着太阳。朝歌早让宛芹守的远远地望风。结果足足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结果嘛......不言而喻。 朝歌愤愤地睁开眼:“我就说这法子不行啊,都快睡着了。什么啊,你在想别的办法吧。咱俩跟傻子一样在这里站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干啥呢。你赶紧回太医院吧,我要回宫了。” “那我也不知道嘛,再说了你不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啊。”白锦森也很委屈。两人分了手,各自回各自的地盘去了。 走在路上,朝歌活动一下肩膀:“累死了,我就说根本就不管用嘛。” 宛芹虽不多话,却也好奇:“姐姐在跟白太医做什么?奴婢怎么觉得,姐姐自从认识白太医以后,好像不似以前了呢。” “我和他就是朋友嘛。对了,今天的事不许说出去,否则我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告诉你,这件事对我和白锦森都很重要,知道吗?” “奴婢知道了,不会说的,姐姐放心。”朝歌知道宛芹不会说,便也罢了,没再说什么。 朝歌回宫用过丰盛的午膳,在宫里到处转了转,道:“宛芹,你等下让双叶她们去花坊折些花儿来插瓶吧,这宫里太单调了。” “不如折些腊梅吧,腊梅冬天开的正好呢。” “腊梅是不错,可是那么多人都摆,好没意思哦。”朝歌想了想,“不如多折些山茶花和三色堇吧。” 不多时双叶就领着另一个小宫女折了花来。朝歌翻找出上次贵妃和姣妃赏赐的好几个花瓶来,准备插上。 正修剪着多余的细枝子,皇上进来了:“你倒是悠闲自在。” “给皇上请安。”皇上伸出双手扶起她:“起来吧。” 朝歌继续修剪枝子,皇上喝着茶,两人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皇上也没意识到,若是换了别人一直不搭理他,他一准儿该不高兴了。哪有妃子不把他当回事儿的。就连母仪天下的皇后,他的青梅竹马都对他温婉柔顺。 “你修剪的是山茶花,倒是不俗。” “回皇上,臣妾只是想摆点不一样的。臣妾看别处摆的都是梅花,所以......” 皇上点点头:“梅花也算是冬日里最常见的花了。不过山茶花也好,摆在殿里挺别致的。朕瞧你平日里穿的衣裳也多为浅色,绣的花样也不像宫里常见的,还挺好看的。” “皇上喜欢就好。”朝歌淡淡的笑笑,将修剪好枝子的花插进青釉瓷瓶中,让宛芹摆起来,又拿过三色堇继续修剪。 “朕进来时就看到院子里摆着好多这样的花,这是什么花,颜色这样丰富。”朝歌心想皇上平日忙的要死,哪有时间看花。再说万宇宫摆的基本都是寓意很好,花朵又大的花儿吧。 朝歌将三色堇采下一朵来给皇上:“这是三色堇。” “三色堇?很好听的名字。别人都喜欢什么玫瑰、牡丹、月季一类的,你净是喜欢些与众不同的。”皇上低头喝了一口茶,觉得这茶甚至比万宇宫的还要好喝。低头就是茶香四溢,抬头是清淡的花香,还有佳人在侧。 这种情景,怕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 朝歌虽然因为没有回去现代而烦闷,眼下整理着花儿,时不时跟皇上说几句话,心情也渐渐不那么沉闷了。她难得主动开口道:“牡丹国色天香自是好的,可皇上有所不知,这每种花都有自己的花语,都是独一无二的。” “哦?说来听听。” “就比如这三色堇,不同的颜色也对应不同的花语。红色为浓浓的思念;黄色为忧伤与欢喜;紫色则意味着默默的奉献着,无条件的爱。”朝歌把修剪好的三色堇给皇上瞧,“皇上看看,好不好?” 皇上的眼睛里明显多了些欣赏:“从前也不知道你懂这些,这样说来的确不错。那这山茶花又有何含义?” “山茶花的花语是‘理想的爱,谦让’。其实,山茶花也代表了对心中喜爱女子的爱慕之情,可以用来给喜欢的女子表达爱意。” 朝歌顿了顿,对皇上道:“臣妾年少时就很喜欢山茶花,经常幻想着若是以后出嫁,定要让自己心爱之人送臣妾一大束山茶花以表思慕之情。” “不错。”皇上只说了两个字,眼睛却遥遥的瞟向桌子上插着的那一大捧各色山茶花。 已经一月底了,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这天一大早,沈悦芷就要从府中出嫁了。虽说太后名义上已经抚养了悦芷,也封了公主,可实际上她还是一直住在沈府中。 皇上、皇后还有太后,给沈府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沈悦芷也备下了丰厚的嫁妆。 悦芷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头上的凤冠沉重而华丽。沈之铳坐在大堂,面色阴沉;沈夫人在女儿的房中,拉着她的手就不肯松开,眼泪噼里啪啦的掉;悦时许是知道姐姐要走了,也嗷嗷大哭,拱在姐姐怀里就不肯出来。 悦芷不忍心看母亲这样伤心,可开了口,连声音都是颤颤地:“额娘......额娘不要哭泣,女儿会常常寄书信来的。额娘和阿玛一定要照顾好悦时,将来早早地给她、给她指一个好人家嫁了。万不要像女儿一样,远嫁边疆,无法尽孝。” 门外响起叫喊声:“时辰已到!” “女儿该走了。”悦芷站起身,沈夫人牵着她的手,强忍悲伤,不住的叮嘱着: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一定不能想不开,要常常来书信...... 沈之铳与夫人坐在堂屋,悦芷跪下身去,额头触地:“女儿沈悦芷,拜别父亲、母亲。” 沈之铳眼含着眼泪,搀扶着已经哭泣的站不稳的夫人,不知费了多大的功夫才说出一句:“走吧。” 悦芷一步恨不得五回头的望着她们。她当然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永远,她最舍不得的还是悦时。悦芷与母亲的手一直拉着,母亲还在深情的看着她。 她都来不及叮嘱悦时,就已经被送上了马车。悦芷和母亲的手渐渐分开,最终连指尖都不再接触,沈夫人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仿佛要抓住什么似的,寒风带走了手上的最后一丝温度。沈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瘫软的倒在沈之铳怀里,即使两眼已经模糊不堪,但她还是望着掀开轿帘看她们的悦芷。 第四十四章——除夕 - 歌叙经年 - 木长 悦时哭喊着要姐姐,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在场所有人不为之动容。平时大小姐就对沈府所有人都宽容以待,沈夫人和沈之铳更是以有这样一个懂事可人的大女儿为骄傲。 “姐姐——我要姐姐!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姐姐!姐姐你回来......”悦时被平日照顾她的小丫头韵幸死死地抱着,身子却还不断扭动,哭的几乎要断气。轿子已经缓缓地离开,悦芷还是通过小窗户不断地挥着手中的大红喜帕。 悦时趁韵幸不注意,挣脱开她的禁锢,追着轿子大喊:“姐姐!我要姐姐——姐姐快回来,姐姐......姐姐!”才追出去不远,就狠狠地摔倒在地上,手和腿都磕破了,血渗透了她的衣衫。 沈夫人上前将悦时死死地搂住,忍住悲伤对悦时说:“悦时乖,姐姐会给你来信的。”又对韵幸吼道:“还不快把小姐抱回屋子里!” 悦时眼看着追不上姐姐,只好大哭来缓解对姐姐的思念。她边哭边大叫“姐姐”,哭着哭着,竟直接哭背过气去。 等悦时醒来,身旁早已没有姐姐的影子。她又抽泣起来,看着正给她包扎上药的额娘:“额娘,姐姐为什么要走,她是不是不要悦时了。姐姐说她是出嫁了,可是出嫁了为什么就不要我了呢?” 额娘苦涩的笑了一下:“姐姐是皇上下旨出嫁的,她没有办法,不是不要你了。” 悦时还不知道什么是皇上,就算听她们说过也弄不清楚,以她目前的理解能力,她只知道是这个皇上让姐姐离开她,离开额娘和阿玛的。 她将药箱打翻:“我讨厌皇上!是他把姐姐弄走的!我恨皇上!” 沈夫人忙捂住悦时的嘴:“悦时,这话不能胡说!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说完之后还下意识的扭头四处看看,生怕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 悦时牢牢地记着姐姐对她说过的,要做一个乖孩子。所以她住了嘴,不再说话了。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不许说,但她恨上了皇上,她讨厌皇上。 “我要住到姐姐的屋子里。”这是悦时唯一对额娘提出的要求,额娘同意了。 从此,悦时就住进了悦芷的屋子里。她没有动屋里的任何陈设。她看姐姐看过的书,用姐姐用过的东西。什么梳子、簪子、玉佩、香囊等,都是悦芷用过的。 ...... 很快就到了除夕,楚贵人的身孕已有八个多月了,皇上与皇后特许她可以不用参加宴席,在宫里安心养胎。一直伺候楚贵人的柳太医很肯定的说这是一个男胎,是一位小皇子。皇上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嘱咐皇后更仔细的照顾楚贵人。虽然不去参加家宴,但赏赐却如流水一般送进了楚贵人的芦淞殿。 就为这个,楚贵人没少在芸答应面前显摆:“哼,有些人就算是成了嫔妃又怎样,照样低贱。哪有我这般好福气?这些东西,卑贱之躯是见也没见过的。” 而芸答应除了忍气吞声,没有任何办法。 除夕这天,清常在下午来寻朝歌,跟她同去聚欢亭参加家宴。她剥着小桌子上的栗子,小口吃着:“姐姐,你就穿这个吗?” 朝歌只随便拿了一件平时不常穿的衣服,并没有特意选过。清常在看了却直摇头,帮她选了一件浅海昌蓝色暗金祥云绣样的衣服,袖子与裙摆还有脖领处都有暖暖和和的毛毛,再穿上同色系的披肩与护手,当真是又清新又大方,更不会失了礼数。 除夕家宴,王爷们坐在一侧,妃子们坐在另一侧。最前面坐着的是太后、皇上和皇后。皇上说过祝酒词之后,家宴就开始了。 歌舞比平时还要多,还要喜庆些。朝歌知道自己只是个炮灰,便全顾自己吃。席间她不得一次又一次感叹:宫里的东西也太好吃了吧! 要是哪天她回了现代,岂不是再也吃不着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皇上偶然瞧见她吃的高兴,也笑起来。严德顺凑上前悄悄对皇上说了什么,皇上点点头,笑意更浓。 霆亲王与福晋站起身来:“臣弟与福晋敬太后、皇兄和皇嫂,新的一年平安康健、如意顺遂,更愿国泰民安!”福晋韶琼举起杯子:“妾身与王爷一体同心。” 皇上喜笑颜开,与皇后碰了一下杯,遥遥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该妃子们敬酒了,皇后自是不必说的。温贵妃带着大阿哥站起来:“今日除夕,臣妾恭贺新禧,愿四时如意,一帆风顺。” “你平日要操心六宫之事,还要看顾晨明晨德他们,辛苦你了。朕过几日去瞧你。” 温贵妃盈盈地谢了皇上:“这是臣妾理应之事,多谢皇上。” 大阿哥不仅高了壮了,诗书也通了很多,一番贺词说的皇上和皇后喜笑颜开,太后更是将他叫到身边亲昵了好一会儿。到底是长子,太后自然疼爱。 该姣妃了。姣妃打扮的华丽而大方:“今日除夕,臣妾愿新春欢乐祥和,吉祥平安。” “你平日帮着贵妃打点了不少,做事又不偏不倚,是后宫诸人学习的榜样。朕记得你最喜欢的就是珍珠,他们刚供了一斛东海珍珠,颗颗硕大圆润,朕都赏你,算是你帮衬皇后和贵妃的安慰吧。”皇上出手倒是大方,最近他有点冷落姣妃了。 姣妃领了赏赐,朝皇上妩媚的笑笑:“臣妾多谢皇上。” 皇上好久没来她这里了,只要皇上还记得她这个人就好。 轮到朝歌了,朝歌也不会说些什么,说了几句吉祥话儿便罢了,许是皇后平日就喜爱她的缘故,对她叮嘱的格外多,皇上也一直盯着她看,除此之外就没再说什么了。 清常在也得了皇后赏赐的衣料,朝歌暗想:看样子皇上真的很高兴啊,出售如此阔绰,这些得值多少钱啊! 轮到芸答应的时候,她站起身来,端着一碗汤:“臣妾身子不爽,实在无法饮酒,请皇上、皇后恕罪,臣妾以汤代酒恭贺新春。” 皇上明显有些不高兴了,皇后问了一句:“芸答应怎么了?” “臣妾有了身孕,已两月有余。” 这下子不仅是太后和皇后,连皇上都打起了精神:“哦?什么时候的事,也不早些告诉朕,找太医看过了吗?” 第四十五章——烟火 - 歌叙经年 - 木长 芸答应羞怯的点头,眼睛亮的能滴出水来。她爱慕皇上许久,好不容易凝格格懂得她的心思,还将她举荐成了答应。她本以为成了嫔妃,不说与皇上举案齐眉,起码能时时看见他也是好的。 可是没想到,她就算成了答应,还是那般轻贱。楚贵人欺侮她早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连清常在这样与她差不多位分的人都瞧不上她,更何况别人?别说是姣妃和温贵妃,就是皇后每次听到楚贵人欺负她,哪次真正的管过? 当她听说自己有了身孕,便欢喜的不得了。终于,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终于熬出头了。 起码,有了一个孩子,以后生活的也能好一些,再不必这般低三下四了。 皇后温温柔柔地笑:“之前芸答应总是感到不适,还以为是吃坏了什么,没想到原是有喜了。皇上,芦淞殿的人当真好福气呀。” 太后也多看了芸答应两眼,对皇上道:“皇帝,现在有两位嫔妃有孕了,还都住在一处,皇帝和皇后更要好好照顾着。” “是,皇额娘说的是。严德顺,将芸答应的菜式换下,再嘱咐太医院好好看顾。” 朝歌看向她,没想到芸答应有孩子了。只是她与楚贵人住在一处,真的能平安无事的生下孩子吗? 宴席散后,朝歌与清常在一起回宫,清常在笑的有些苦涩:“没想到皇上不过偶尔宠幸芸答应,芸答应就有了身孕,当真是好福气。” “初尘,你真的那么想要一个孩子吗?” “想要又有何用?我左不过就是个无宠的常在,皇上虽然偶尔召我,可我哪有芸答应这般好运呢?”清常在笑的很无奈。 朝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总不能跟清常在说她是现代的,不想怀上皇上的孩子吧? 与清常在分手之后,朝歌就回了自己宫里。她因为是孤儿,所以对于新年没有什么太多感触。可是现在她不仅吃了好吃的家宴,还有清常在陪伴;宫里的奴仆都很喜欢她;她还认识了白锦森。 真好。路朝歌第一次觉得,这世界真好。 于是,她吩咐宛芹,将饺子和各色点心给白锦森送一点去,又拿出一个红包——这是她前几天自己做好的,装了一点银子,让宛芹一起给白锦森送去。 当然,她没有忘了赏赐下人。 恰逢这时,皇上身边的严德顺来了:“奴才给合贵人请安。” 朝歌颔首:“严公公不必多礼,皇上不是去芦淞殿看望楚贵人和芸答应了吗?公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皇上之前听合主儿说喜欢看烟花,特意吩咐奴才给合主儿送一些。” “啊?”朝歌惊诧,忙往严德顺身后看,果然见几个小太监都提着烟花,看样子有不少呢。 朝歌很快恢复镇定:“多谢公公辛苦跑一趟,我见着皇上自会谢恩。双叶——”双叶忙掏出一点银子:“今儿是除夕,这是合贵人的心意,请公公收下。” 严德顺不好推辞,便收下了,满面笑容的离开了佳儒殿。 朝歌没想到皇上连她喜欢看烟花都记得。前几日皇上来的时候她明明就是随口一提,声音还特别小,她压根不知道皇上就记在了心里。 她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只不过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将她的话这样记在心上。 “既然送来了,就一起放吧,除夕之夜大家热闹一下。”在现代为了环保,是不许放烟花的。而且每年春节都是朝歌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她很久没觉得这样温暖了。 恰巧这时宛芹回来了,朝歌便吩咐开始放。五颜六色的焰火照亮了天空,朝歌的脸也被照得更亮了。 皇上今夜是要宿在皇后宫中的,因此只是去芦淞殿看了看便离开了。楚贵人不再像之前那么高兴了,反而愤恨起来:“没想到芸答应竟然也怀了孕,气死我了,她竟也有这般福气。下贱坯子,我倒要看看能生出什么东西!” 芳婵很贴心的劝解:“主子,您现在怀的是皇子,谁能跟您比啊。再说了,她怀了孩子又怎么样?生下来才算本事,况且,那棋盘......” 楚贵人看了她一眼,芳婵笑笑,接着说:“您不是做好万全准备了吗?再说了,她生男生女未可知,公主又有何用?您怀的可是皇子,尊贵无比,皇上还是宠着您的。” “主子如此花容月貌,皇上怎会眷顾她而不顾您呢?” 楚贵人想想也是,不在说什么,冷哼一声,洗完脸,擦上特制的保养品之后就上床安寝了。 皇后这边,侍候皇上休息之后,皇后先不着急安寝,而是换上皇上赏的寝衣,边换边对丹栗道:“你明日多给芸答应送些东西去,她有了身孕,本宫自当一视同仁。” “是。” “想当初,本宫有身孕的时候,煜骁哥哥也是这般高兴。现在看着她们,还真是伤感的很。” 丹栗扶皇后走到榻前:“您还年轻,还会有身孕的。” 与此同时,姣妃也还没有睡,虽然幸宜阁中早已经静悄悄的。姣妃对如芹说:“本宫今天让你悄悄送出去的银钱,你都送去了吗?” “奴婢已经送到醉春楼了,亲眼看到他收下的。不仅按照您的意思包了银钱,还包了许多衣物吃食,娘娘放心吧。” “那就好,以前除夕,本宫定是要见他的。可惜......唉,也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如芹道:“娘娘放心,奴婢叫人暗中打点着呢。” 姣妃点头:“还是你周到,办事最叫本宫放心。他最是心高气傲,若知道本宫暗中看顾,定会不高兴的。不说他了,如芹,你说,如今连芸答应都有了身孕,本宫怎么还没动静呢?皇上近日少来本宫这儿,是不是要忘了本宫了?” “怎么会呢?娘娘且放宽心吧,皇上不是说了,过几日就会来的吗?时候不早了,娘娘快安寝吧。” 除夕之夜,宫中表面一派祥和,可实际上底下暗流汹涌。这寂静的夜中,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担心有人愁。 千姿百态,说到底,都是一些可怜的女人罢了。 第四十六章—— 发烧 - 歌叙经年 - 木长 第二日是年初一,照例是要去诚礼阁上香供奉,祈求新年风调雨顺的。朝歌一早醒来便觉得身子软绵绵的像软体动物似的,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可想想今天耽误不得,宫里规矩这么大,要是耽搁了,不知又要生出多少事端来。 因此,她在暖和的被子里挣扎了好几下,像在跟什么人搏斗,翻来覆去好久才起身。因为身体实在是不得劲,胳膊就像瘫痪了似的抬不起来,因此她便让宛芹更衣,没有像往常似的自己动手。朝歌想想近来发生的事,不禁嘀咕了一句:“真是麻烦。” 宛芹以为她是不想这么早起来去诚礼阁,便笑道:“姐姐放宽心吧,上完香就无事了的。” 朝歌本以为自己是睡得太熟了,身体放松太过才会如此,一会儿就会好的,谁知道都用过早膳披上斗篷出门去了,还是像刚起床那般浑身不舒坦。 “皇上皇后上香祭拜——”诚礼阁的掌事太监喊着,皇上和皇后一同跪在蒲团上。 其余的按照位分一个个来也就是了,温贵妃、姣妃都已经供奉完了,楚贵人因为大着肚子实在是不方便,便没有跪下,只虔诚的供了香,尽最大努力的弯了三个腰也罢了。朝歌却在磕头的时候差点一头栽过去做个前滚翻,幸好宛芹及时的搀扶起了她。 等芸答应和清常在也供奉完之后,一行人离开了诚礼阁。温贵妃看朝歌脸色有点红,便问:“合贵人怎么了?怎么脸色这样红?” 朝歌摸摸自己的脸:“啊,许是刚才来的路上吹了风有点凉的缘故,不碍事的。” 温贵妃点点头,并未多想,只是嘱咐她有时间就多来跟她们说说话,朝歌点点头,众人都离开了诚礼阁。 朝歌回到宫里就觉得头疼,就嘱咐宛芹她躺下睡一会儿。到了午膳时间,宛芹本想叫醒她吃点东西,结果才碰到她的手就觉得滚烫,又忙摸摸她的脸:“呀,怪不得这么红,肯定是生病了。” 宛芹没有叫醒朝歌,只是去请了白锦森来。 朝歌睁开眼睛,就看到皇上坐在她的床边上,旁边宛芹一脸担忧:“主子,您醒了?” “怎么皇上也来了?”朝歌一头雾水,这都咋回事啊? 皇上让她躺好,又给她掖紧被角:“白太医。” 白锦森上前:“合主儿放心,臣已经给您把过脉了,想必您是吹了冷风的缘故,所以有些着凉,继而引起高热,不必太过担忧,微臣已开了药方子,得盯着他们熬药,先下去了。” “嗯。”皇上简单回了一句,朝歌还没来得及说话,白锦森就已经让皇上挥挥手赶走了。无奈,朝歌只好跟皇上说话:“皇上不是说去芦淞殿看楚贵人还有芸答应吗?怎么过来了?臣妾无事。” “朕从芦淞殿出来,正要回宫,看见宛芹领着白锦森,朕担心你的身体,就过来了。宛芹都告诉朕了,你昨夜贪恋焰火,不肯回宫就寝,还穿着那么单薄的衣裳,怎能不生病。”皇上看上去是真的担忧,但嘴上还不忘教训朝歌穿的少。 朝歌撇撇嘴:“臣妾都这样了,皇上还不忘训诫臣妾。再说了,臣妾穿的不少嘛。” “不少怎会着凉?都这样了还不忘跟朕顶嘴,朕看你胆子愈发大了。宛芹,你家主子穿的少,你怎么也不知道给她拿件衣裳,定是伺候的不当心!” 宛芹忙跪下认错:“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疏忽了,皇上恕罪!”朝歌帮腔:“皇上别怪罪宛芹,是臣妾自己不当心,宛芹侍奉的很好的。” 皇上看她伸出手,又将她的胳膊放进被子:“朕知道你心慈,体贴下人。可自己也要当心身子不是?在诚礼阁的时候朕瞧着你脸色就不大对,要不是碰见宛芹去请白锦森,你还准备硬扛着是不是?” 朝歌无话可说,只好乖乖闭嘴。白锦森端着一碗药进来:“皇上,贵人的药好了,还请趁热服下。” 看她这样子是不能自己喝药了,宛芹刚想伸出手去接,就被皇上拦下来:“朕来吧。” 妈呀,皇上竟然亲自为她喝药,这下子想少喝点也不成了。朝歌被宛芹扶着,一勺一勺喝下那苦汤子药,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便从皇上手里夺过药碗,一口气将那些苦汤子灌了下去。 她分明看到白锦森露出了一丝笑,好啊,就说嘛,这碗药怎么比那些避孕药还苦,肯定是故意的!看她待会儿不找他算账! “哟,都能自己喝药了,看样子白太医的药还真是管用,朕定嘉奖。”皇上看她的样子好些了,也开起了玩笑。 “皇上就会说嘴。”朝歌不服气,什么人嘛,人家喝了苦药,竟然还挖苦她。宛芹适时递上来一颗甜梅子,朝歌含了,才觉得苦味渐渐弱了。 皇上笑笑,也不生气:“好些了?好些了就下地看看朕给你送来的东西吧。”宛芹将朝歌捂得厚厚的像北极熊似的,才扶着她下了床。 走出院子,朝歌迎面撞见的就是满院子的彩色斑纹茶花。朝歌猝不及防看见摆满整个院子的山茶,明显愣住了,她嘴巴微张,映簇着鲜艳的红,低低吐出一句:“天哪。” 皇上好像很喜欢她这样子,对她笑的愈加温和:“花坊的人培育出了新品种的茶花,难得一见,朕想着你喜欢,就都给你送了来。看看,喜不喜欢?” 朝歌听说过彩色斑纹茶花,可这种品种的山茶她在现代也很少见到,她想着这应该是属于......珍稀品种的吧? 没想到,她只是那天一时兴起叫人摆了一些山茶花,皇上就放在了心上,以至于花坊一有了新品种,就立刻全给她送了来。 “皇上厚爱,臣妾......惶恐。”朝歌很快就清醒过来,天哪,这,这要是让别人知道,还不把她害死?妒忌也妒忌死了好吗?不说别人,就说那楚贵人,恨不得把她吃了似的。 皇上将她扶起来:“朕宠爱你,不必惶恐。况且你现在还病着,这些花儿只当给你解闷。你上次跟朕说,山茶花可以用来表达对女子的爱意,这是朕的心意。” “皇上......”这下子朝歌真的被感动到了。 “好了,外头风大,先回去躺下。”皇上将她搀扶进屋子。 第四十七章——折纸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上又扶着朝歌躺下,对她道:“朕还要去太后那里一趟,晚上再来瞧你。”临走前细细地嘱咐白锦森:“白太医,好好诊治合贵人。” “是,微臣领旨。” 等皇上走后,白锦森让宛芹出去看着药罐子,自己留下:“不赖嘛,我看皇上挺喜欢你的啊。” 朝歌轻哼一声,问他:“这药怎么比平常喝的避孕药还苦,你是不是故意的!” “对啊,我就是故意的,不过也没加什么,都是滋补的药材,你体虚,吃一点也好。”白锦森嘻嘻笑着。朝歌眉头都要皱成刚犁好的地了:“你成心让我喝不下去是不是?” 白锦森惊呼:“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穿那么薄的衣裳站在外面。古代本来就比现代要凉很多,你以为这是现代有暖气的屋子啊!下次你再这样把自己弄病老子可不管。” 朝歌知道白锦森是担心他,可他还是好讨厌,给自己喝那么苦的药。朝歌眼珠转转,对白锦森招招手:“你过来。” “干嘛啊。”白锦森嘴上埋怨着,还是乖乖走过来。 朝歌深呼吸一口,用甜的发腻的声音撒娇:“阿森——你下次就别给我用这么苦的药材了嘛......” 白锦森睁大眼睛,震惊的看着她,立马甩开她的手跳的远远地:“你,你想干什么?你你你,你是不是发烧烧坏了?” 朝歌充耳不闻,还是继续“阿森阿森”地叫,白锦森终于受不了了:“闭嘴!我知道啦!” 看着白锦森的样子,朝歌笑的花枝乱颤:“看你还敢不敢故意整我。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嘛,下次不这样了成不成?” 这时宛芹端着两杯茶:“白太医您这是怎么了?” “我,我没事,我先走了。”白锦森逃一样的离开佳儒殿,宛芹怕怠慢,忙追出去送他。 ...... 到了年初三这天,皇上难得在皇后宫中呆了整一天,边处理政事边陪皇后说话。即使是这样,皇后已经很满足了。 到了傍晚,用过晚膳之后,皇上终于不忙了,可以坐下好好地歇一会儿。皇后一边给皇上按摩一边道:“皇上,芦淞殿楚贵人和芸答应都是有身子的人,臣妾一直都好生照顾着,皇上有空也要多去看看。” “嗯,她们现在都怀着身孕,楚贵人临近生产,许多事都要皇后和贵妃忙着,实在辛苦。”皇上闭着眼,淡淡地。 皇后继续汇报:“是,臣妾一定尽力。对了皇上,昨日臣妾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赏了臣妾一对镯子,皇上看看,好不好?” 皇上睁开眼睛,果然看见皇后手腕上套着新的镯子:“慕茵戴着很好看。” “皇上喜欢就好。皇额娘还有一事托我询问皇上,前朝刘大人一直为皇上尽力尽心,皇额娘说要适当嘉奖有功之臣,这样才能团结一心辅佐皇上。刘大人有一表妹,沉鱼落雁,生的很是标致,皇上......” 一阵沉默。 皇后见皇上不答话,又道:“皇上若是不肯——” “无妨。皇额娘的话有理,是该对这些忠心耿耿之臣加以赞赏。那么就封她为答应吧,年后入宫伺候。另外,楚贵人快要生子,生下皇子后就晋封为嫔位吧,让她安心生产。芸答应......不着急,等生下龙胎后再晋封也不迟。”皇上想了想才说。 皇后轻软的笑:“是,煜骁哥哥思虑周全。” 芦淞殿里,正殿的楚贵人和偏殿的芸答应完全是两种景象。楚贵人卧在温暖的软榻上,一边看着窗外的雪景,一边懒懒的吃着桌子上据说美容养颜还对孩子好的水果。时不时与芳婵说两句话,笑声轻快。 而芸答应这边,因为怀孕,皇上赏赐不少东西,内政堂也不敢克扣芸答应的东西。所以屋子里虽然同样暖和,可是芸答应却不似楚贵人这般舒坦。她躺在床上,难受的脸色苍白。同样是怀孕,她孕吐的极为严重。 柳太医一直伺候楚贵人,这回芸答应有孕,就一并让柳太医照看了。柳太医看了之后说是正常现象,还是因为个人体质的原因。柳太医开了一些药,说到月份大了就会好些的。 芸答应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只能靠一些清淡的甜食和糖水度日,偶尔状态好的时候才能吃下那么一点点面或者粥。 “没想到怀孕是这般难受。”芸答应虚弱又疲惫的躺在床上,对巧芯很勉强的笑笑。巧芯心疼的为她端来一碗甜汤:“您整天都是如此,奴婢看着真是心疼。以为怀了孩子就能扬眉吐气一些,没想到却更累更辛苦。” 芸答应喝了两口就喝不下去了:“没事的,等把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这日子也就都好过了。巧芯,我出身卑贱,只求平安度日,侍奉皇上左右就好了,也不奢求别的了。” 巧芯点点头,为芸答应按摩。 新年剩下的日子里,皇上去了一趟温贵妃那里看了看阿哥,还去看了两次姣妃。剩下的时间要么就在芦淞殿里看望两位有孕的嫔妃,要么就待在朝歌的佳儒殿里。 朝歌下了床,正坐在桌前折纸。皇上进来:“你倒是逍遥自在。” “给皇上请安。”朝歌正要蹲下行礼,被皇上扶住:“不必行礼了,你身子可好些了?” 他握住朝歌的手:“手有点冰,怎么就下床了。” “臣妾已无碍了,白太医也说可以活动一下了。” 皇上点点头:“你在做什么呢?” “臣妾在跟宛芹一起折纸呢,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桌上果然堆着许多彩纸,皇上坐下来,拿起一个折好的小青蛙随意地把玩着:“平时瞧你不声不响的,清冷的很,没想到还挺心灵手巧的。” 朝歌手上不停,嘴上笑道:“哪有皇上说的这么厉害,只是臣妾常常去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处看望阿哥和公主,她们学业辛苦,哄他们笑一笑罢了。” “楚贵人的孩子还没降生,宫里就这么几个孩子。朕也听皇后和贵妃说你常去陪她们说话。”皇上很是赞许,“你这又是叠什么?” 第四十八章——新人 - 歌叙经年 - 木长 “爱心。”朝歌将最后一个小角塞进去就完成了,把它递给皇上。皇上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好久,当场放进随身佩戴的香囊里:“很别致。” 朝歌笑笑:“皇上要是喜欢,臣妾再给皇上折就是了。”手上不停,没几句话的功夫就折出了一只千纸鹤。 这都是小时候在孤儿院练出来的。朝歌从小没什么玩头,虽然跟别的小孩子玩的还可以,但是不爱说话,长大后倒是好了很多。她就成日折纸,要么就是跟别的小朋友偶尔跳跳皮筋什么的。 “在臣妾的家乡,据说给病人折满999只千纸鹤,可以保平安;如果折满999颗爱心呢,就可以表达对恋人至死不渝的爱。” 皇上看着朝歌久久没有说话,却伸手拿了一张纸:“这倒有趣。” “难得皇上有兴致也想学习。只是臣妾怕皇上日理万机,没空折出来送给皇后娘娘呢。”朝歌心情轻松,不知怎么话就出口了。 皇上怔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跟着朝歌略显笨拙的折起爱心来。 ...... 到了规定好的日子,新人进宫了。自然是先拜见皇上,行册封礼,当天晚上就侍了寝。她们这些人,第二天才见到新人。 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大家都到的很早,很简单,就是想看看新人到底是什么模样。朝歌向来不爱凑热闹,可架不住清常在软磨硬泡:“姐姐,走嘛——” 没办法,她只好早早起床,跟清常在一起请安去了。能不好奇吗?连楚贵人都被芳婵扶着,挺着大肚子来请安了。 新人终于婷婷袅袅来了,她柔弱的请安:“臣妾答应刘氏,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各位姐姐。” 皇后摆手让她起来,脸上笑意盈盈:“妹妹起来吧,还没问妹妹闺名?” “臣妾名艺博。” 姣妃端起茶盏,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妹妹看样子是个饱读诗书的人呢,连名字都是博学多才的好意头。” 艺博又见了个浅礼:“姣妃娘娘夸赞,臣妾愧不敢当。” 楚贵人嗤笑,看向大家:“我还以为是什么美人儿,容貌也不过如此。”皇后低下头没说话,显然是不想搭理。这话虽然没对着艺博说,满殿里坐着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温贵妃道:“再怎么说,这也是皇上选进来的人,楚妹妹可不好这么说的。” 艺博却不卑不亢道:“楚贵人怀着皇子,却依旧美貌,臣妾望尘莫及,怎么好跟贵人比呢?” “博答应还真是会说笑。”楚贵人敷衍了一句,不再说话。 朝歌却一直看着博答应。艺博算不上多美,可是往那一站,沉静如水,像和煦的风,悠悠的云。薄唇,眼睛不算大,却很有灵性。绝对称得上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如弱柳扶风,自带一股子书卷气。一身淡蓝色的衣衫,因着位分不高,并没有多余的装饰。宽大的衣袖似浅波荡漾,柔的似一团淡雾。 那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至于好看,却是实在称不得的,可恰恰是那种舒服,让她整个人脱颖而出。 艺博的气质,跟其他人都不一样。皇后娘娘虽端庄温婉,却独有一股皇后的威严和大气,那是坐在独一无二的凤位上才能有的;温贵妃,和顺恭敬,许是对孩子用心的缘故,眉眼间自带一种慈爱;姣妃,美的张扬又明艳动人,甚至可以称得上人间尤物,一颦一笑摄人心魂;楚贵人则是玉骨冰肌,韶颜稚齿,年轻而美好,娇羞可爱。 清常在和芸答应位分不高,自然也没有其他人那样的自信,她们最多也只能称得上是小家碧玉罢了。 朝歌再一次感慨:皇上好福气,在现代哪还有三妻四妾这种事,重婚罪可不得了的。啧啧啧,要是她是女帝,身边美男环绕...... 额,搞错了,再来! 皇后早已经在朝歌yy的时候就给博答应赐了坐。众妃说了一会子话之后就都告辞了。 楚贵人身子不方便,因此什么都没说就直直回宫去了,清常在要去朝歌宫中一起给大公主绣一身衣裳,因而结伴同行。 “姐姐这几日颇得圣宠,怕不是妹妹教的刺绣都忘了个干净吧?”清常在打趣道,朝歌看着她:“你现在也开始笑话我了?” 清常在亲热的挽了朝歌的臂膀:“哪有,我是替你高兴——听说皇上前几日还赏了姐姐满宫苑的彩色斑纹茶花,正好去看个新鲜。” “合贵人、清常在。”后面有人唤她们。是刚入宫的博答应。 博答应行了礼,对她们道:“二位姐姐,嫔妾刚刚入宫,不懂规矩,凡事还请姐姐们多提点着。” 清常在浅笑:“你才进宫,适应几天也无妨。有什么事尽可告诉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她们都是极好的人。” 朝歌也礼貌的说了几句话:“听闻博答应是住在贵妃娘娘的怡善宫偏殿的,贵妃娘娘是个很温和的人,大阿哥也懂事又乖巧,博答应放心。” “嫔妾昨日已拜见过怡善宫主位温贵妃娘娘,那嫔妾先行告辞了。” 朝歌被清常在挽着,清常在不时回头瞅一眼博答应:“这位博答应,看上去怎么不大自然的样子啊。” “许是刚到宫中不适应啊,过几日应该就好了。” “嗯,也是,听说皇上很喜欢她呢,而且她饱读诗书,皇上对她很是赞许。” 是么,朝歌低下头,在心里想着。果然自古深情留不住,帝王家更是如此。这不,前几日还对她喜欢的不得了,又是送花儿又是送烟火盒子,结果还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新人一进宫,她又算得上什么呢? 来到佳儒殿,满院子的山茶花开的正是热烈,偌大的院子也不显得空荡了,反而因为这些五彩斑斓,添了一丝情趣。 “姐姐,这株开的好热闹,真好,皇上真是心疼姐姐。”清常在忙着去看那些花儿,朝歌却有些心不在焉。 自己为什么会失落?她敏感的察觉到,自己好像,对皇上动心了。 整整一天朝歌都心不在焉的,刺绣虽然绣的依然漂亮,可是只有朝歌自己知道,自己的思绪就像桌子上纷乱的思线。 好不容易送走清常在,朝歌像踩在云端里,每走一步都软绵绵的。宛芹整理乱糟糟的针线,瞧着朝歌呆呆地样子:“姐姐怎么了?怎么脸色这样差?” “我脸色很差?”朝歌愣愣的。宛芹点点头:“怕是病刚好,跟清主子刺绣累着了吧?我去请白太医给姐姐瞧瞧。” 朝歌还是愣神,许久才点点头。 第四十九章——纠结 - 歌叙经年 - 木长 宛芹很快就请来了白锦森,然后就悄悄退出了屋子。白锦森一进门就看见朝歌好像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朝歌,你没事吧?要不要吃点安神药?”白锦森大大咧咧的坐下,自己倒水喝。 朝歌愣了一会儿,迟缓的转头看向他:“阿森——” “你,你想干嘛?疯病还没好么。” “我不能这么叫你吗?”朝歌好像终于捡回了一丝理智,“我觉得挺好听的啊,放心,我没疯,这是正经的。” 白锦森这才有一点放心:“那,那你叫呗。你愿叫什么叫什么吧。” “阿森,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你再想想办法吧。我要回去。”路朝歌很坚定地说。 “急什么?这不得一点点来?你怎么怪怪的啊?发生什么了?我听说宫里来了个新的嫔妃,给你气受了?”白锦森难得正经一把,严肃的问她。 朝歌摇摇头:“没什么,我,我只是,只是不想在待在这里了。我怕再待下去,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看看我们现在这样子,一个只是太医,一个只是后宫不起眼的小嫔妃,我们的离开根本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我们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我怕要是再不离开,就真的离不开了。” 白锦森觉得奇怪:“你到底怎么了?我们不是一直在努力想办法吗?” “我,我就是想回去了。” “你说实话吧,你是不是爱上那皇帝了?” 朝歌没想到白锦森一下子就看破了她,她踌躇半天才说了实话:“是,我发现我好像开始喜欢他,接受他了。从来的第一天起,我就告诉自己,不要动感情,跟你相认以后,我找你要避孕药,也是为了避免孩子对我的牵绊。” “可是皇上突然,突然说他喜欢我,我好慌。当我发现我对他动了感情的时候,我更慌。我想要回去,我想要断掉这里的一切。”朝歌很急切。 白锦森沉默了,屋子里一片寂静。他理解朝歌的想法,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能待多久,要是真的有了感情和牵绊,到了离开的那天,又要怎么告别呢? “我会抓紧的。但是管不管用不一定。” “谢谢。”朝歌苦涩的笑笑。 白锦森走到门口,又 回头对她说:“朝歌,即使是这样,凡事也不要顾虑太多,想做就去做,勇敢一点,也不要紧的。” 朝歌看着他走出了门外,想着他的话。宛芹进来:“姐姐,白太医走了,要不我去送送吧。” “嗯。”她随口嗯了一声,宛芹却欢喜的紧,欢快的跑了出去。朝歌看着,怀疑起来:难道这小丫头对白锦森? 宛芹追出去:“白太医,我们主儿让我送送你。” “哦,我没事,天冷,你快回去吧,我走了。”白锦森没在意,天太冷了,他只想回太医院窝着。出来前他正在看一本医书,很对他胃口,他还没看完呢。 磨磨蹭蹭的宛芹不肯回去,许久才拿出一只护手:“太医院寒冷,这是我用主儿赏的料子做的护手,你,你收着吧。” 白锦森瞪大眼睛:我去,什么情况?不会是自己的桃花要来了?可,可是,她为什么是个古代女子啊! 万年单身的白锦森简直欲哭无泪,他看着宛芹殷勤的眼神,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她,收了护手,仓皇道了一句谢谢就转身逃跑了。 宛芹开心地哼着曲调,回到佳儒殿,却看到朝歌正倚着正殿门前的柱子,戏谑地瞧她。宛芹脸色微红:“姐姐怎么出来了?天寒地冻别冻坏了身子。” “啧,宛芹你来。”朝歌将她拉进屋子,按她在榻上坐下:“你说,你对白锦森什么情况啊。” 宛芹更不好意思了:“姐姐说什么呢。” “真的没事?”朝歌语气高了一调,“你若是真对白锦森有意......” “没有的事,我就是想着,姐姐身子才好,还是要请白太医多照看着罢了。”宛芹忙否认。朝歌沉默了一会儿:“那好吧,我这儿没事。今晚换双叶陪夜就好,你忙了多日,好好歇歇吧。” 宛芹退了出去,朝歌却没有马上唤双叶进来。她坐在那里细细想着:宛芹若是真对白锦森有情,自己该怎么说呢?万一宛芹求自己和皇上赐婚怎么办?总不能告诉她,你不能嫁给白锦森,因为他跟你不是一个时代的? 那自己在她们眼里怕是真的有疯病了。 这几天,皇上一直歇在博答应处。朝歌去温贵妃那里看大阿哥的时候,温贵妃叹口气:“可真是热闹了,皇上这几日,每天都跟她一起和诗。” 连晨明也道:“合娘娘,我和额娘都听见的,博娘娘的诗信口拈来,对的可好了。” 朝歌低下头,笑笑。温贵妃以为她不高兴了,便劝解:“妹妹,不要紧的,皇上只是一时新鲜,皇上疼你,我和皇后娘娘都瞧得出来的。” “我没事。姐姐,我和清常在给大阿哥绣了两身衣裳,快绣好了,等过几日我拿过来给你瞧。” 朝歌哪有时间伤感,她恨不得现在就穿越回去,把这里的一切都断干净。因此她每日除了请安和刺绣,剩下的时间几乎都跟白锦森在讨论各种各样的穿越方法。 她现在哪顾得上什么对错呢?只要能回去,她什么都要试一试的。她与白锦森这几日几乎把方法都用尽了,就连之前试过的也都再试了一遍。 当然无果。 朝歌快沮丧死了。宛芹虽然不知道朝歌和白太医在干什么,可是既然主子说这件事重要,那宛芹自然好好的重视起来,何况她现在天天都能看见白锦森,高兴着呢。 怡善宫偏殿,博答应正拿着书细细地读着,身边近身伺候的大宫女芝棠端着一盏枇杷露进来:“主子,喝盏枇杷露吧。” 博答应放下书,用汤匙慢慢喝着:“我在这宫里,容貌不是一等一的出挑,若握不住皇上的心,又要怎么生活下去呢?听闻最近皇上最宠爱的是合贵人,我与她走近些总是没错的。” “进宫前阿玛细细打探过,宫中并无很是精通诗书之人,也就皇后娘娘能略说一二。我才更要好好发挥我的优势呀。” 芝棠点点头。皇上来了,博答应忙行礼:“给皇上请安。” 第五十章——自闭 - 歌叙经年 - 木长 “起来吧。”皇上坐到榻上,召她起来。 艺博坐到皇上身边,为他揉捏肩膀:“皇上今日可想臣妾了?” “怎么,朕这几日不是一直歇在你这儿?”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臣妾是皇上的嫔妃,自然思念皇上。” 这很好的取悦了皇上。 皇上一连宠幸了博答应三四天,终于想起了朝歌,他大步走进佳儒殿,双叶却告诉他:“回皇上,我们主儿不在。” “不在?” 双叶谨慎的点头。皇上决定进去等一会儿。他喝着茶,有一搭无一搭的翻着桌子上的书。 “主儿,皇上在里面,主儿!”双叶看见朝歌回来,连忙提醒她,谁知朝歌匆匆忙忙的,竟没喊住她。 朝歌闯进殿中,大口喝起桌子上的茶水。还是宛芹看见了皇上:“奴婢请皇上安。” “噗,咳咳。”朝歌一口水差点没呛死她。见皇上真的坐在榻上,她毫无形象的抹抹嘴角的水渍:“皇上金安。” 皇上从榻上下来,走到她面前,双手扶她起来。又从她腰间拿下她的帕子:“这么大人了,一点形象都没有,不让底下人笑话?” 朝歌却后退一步,又恢复了之前疏离的样子:“皇上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该去清和宫看看皇后娘娘啊。” “朕已经去瞧过了,皇后还跟朕提起你。” “那也应该去瞧瞧姣妃娘娘。”朝歌垂眸。皇上又道:“朕昨天下午才去过姣妃宫里。” 朝歌无话可说,只得由着皇上将她拉到榻上坐下。皇上看着她:“怎么几日不见,仿佛憔悴不少,可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臣妾之前去贵妃娘娘宫里看大阿哥,还听贵妃娘娘说起皇上最近出入怡善宫次数不少,可见博答应必定极会讨皇上欢心的。” 皇上戏谑道:“朕不过多宠幸了博答应几日,你不高兴了?” “皇后娘娘常教导臣妾们,不可争风吃醋,引发祸端。臣妾怎敢不尊。”皇上瞧着她好像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清冷的样子,认定她是吃醋了。 他便故意说:“你既如此贤惠懂事,那朕可真的要去看望博答应了?”朝歌却直接说道:“臣妾恭送皇上。” 皇上明显愣住了,他没想到朝歌如此直接,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皇上只当她还吃醋着,拉过她到自己身边:“好了,这么大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 朝歌微微挣脱他,行了个礼:“臣妾不是生气,博答应刚刚进宫,对宫里的一切都还不习惯,皇上该多去陪陪她。而且楚贵人和芸答应都有了身孕,也需要皇上陪伴。臣妾断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吃醋妒忌。” “好吧,那朕先走了。”皇上倒也没多说什么,拉了拉她的手就走了。朝歌看着皇上离去,有一点小难过。她叫来宛芹:“你去把白锦森叫来吧。” 白锦森来了后,朝歌对他直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穿来的时候天气如何?有没有什么贴身的东西陪你?” “好像是有点阴天,没什么东西陪着我。哦,我当时手上戴着这个红绳来着。”白锦森撩开衣袖,露出手腕上系着的红绳给她看。 朝歌细看他的手腕,果然有一根细细地红绳。 “你看。”朝歌从领子里翻出那枚玉吊坠。白锦森看了看:“哇,哎这个成色很好哎。” “我那天也是阴天。看来是跟阴天有点关系?这样,等阴天的时候,我们再试试。” “好。”白锦森将袖子放下,吃了一块点心道,“你那个贴身小丫鬟,宛芹,前几天给我送了一个护手。” 朝歌戏谑:“哦——我就说那小妮子喜欢你嘛,你打算怎么办?” 白锦森撇撇嘴:“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喜欢宛芹,就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宛芹是个好姑娘,嗯,就是年龄小了点。不过也还好吧,反正你是男的,没关系的。” “说什么呢。其实我呀,我跟你一样,怕有羁绊。”朝歌看着白锦森,苦涩的笑笑。 “那你喜欢宛芹吗?” “我不知道。” 这里的一切,于他们而言,美好,却又是拖累。 就像白锦森就算喜欢宛芹却也不能说一样,她喜欢皇上,却不敢长久的为此付出。 她要是走了,可能对皇上来讲不算什么,但对她而言,这确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 “皇上,咱们去哪里?还是去怡善宫看望博答应吗?或者去看看贵妃娘娘?”严德顺望着坐在轿子上的皇上问。皇上皱皱眉,想到前几日霍贤与朝中大臣争执起来的事,便说:“算了,回万宇宫,批折子。” 这几日,朝歌要么就是待在宫中自闭,要么就是在跟白锦森商量回现代的事。但由于她与白锦森身份悬殊,大多数时候还是让宛芹帮忙传话。其实朝歌也是有私心的,如果白锦森跟宛芹的接触中,真的喜欢上了宛芹,那么他们是不是就能在这里多留几天了?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自私。同时对自己竟然对这里产生眷恋的想法表示痛心疾首。不过宛芹是个好姑娘,可为什么偏偏喜欢白锦森呢? 白锦森像往常一般打着请平安脉的借口,来找朝歌小坐一会儿。他一坐下就道:“姑奶奶,你是我姑奶奶行吗?你别再让宛芹传话了好吗?” “你不知道她看我那眼神儿,我真是招架不住了。” 朝歌“嘁”了一声:“我们宛芹哪里配不上你了?难道说你在现代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倒没有。好,就算我喜欢她,可,可她太小了啊,总有一种,一种让我在犯罪的感觉。”白锦森无奈极了。 朝歌惊喜:“那你喜欢宛芹?不过宛芹确实小点。她进宫早,今年也不过才十七八岁。在咱那,她这个年纪也就刚上大学。你都二十大几快奔三十的人了,确实小了点哈。” “喜欢,倒也谈不上。不过不讨厌就是了。再说了谁快奔三了?我才二十六好不好。”朝歌望着白锦森那样子笑了起来:“那你还是想想怎么跟宛芹说吧。好了,你先回去吧,阴天的时候我让宛芹给你传话,咱们试试回现代。” 白锦森前脚刚走,后脚严德顺就来了。朝歌对他颔首:“公公坐吧。” “不了,多谢合主子美意。奴才来是奉皇上之命,给您送东西的。”严德顺说完,拿出一个海棠红色的方口浅瓶。 第五十一章——心意 - 歌叙经年 - 木长 朝歌看着那瓶子,又疑惑地看看严德顺,严德顺含着笑意对她说:“请合主儿打开盖子看看。” 严德顺捧着瓶子,交到朝歌手里。朝歌小心的揭开盖子,竟是满满一瓶子用红纸折的爱心。 宛芹也看愣了:“这,这满满一瓶子折纸......都是送给我们主儿的?” “是,主儿,皇上为此忙了好长时间了。皇上希望合主子您能亲自前去谢恩。”严德顺看着眼前的女子。 朝歌忽然有些魂不守舍了。好,就算她留下来,可是这样的宠爱,到底也是惹人注目的。 等严德顺走后,朝歌想了很久。这反而加重了朝歌要走的想法。 不管回不回的去,她都要尽力一试。 第二天,天阴的厉害。朝歌等待多日,终于等到了阴天,她的兴奋溢于言表,直嚷嚷着要出去,要宛芹找白锦森来。宛芹看看天气,劝解道:“姐姐,今天天阴的厉害,只怕要下大雪呢。连皇后娘娘早上都传了旨意说今日不必晨昏定省了。” “不行,就今天,我等好久了。”朝歌让宛芹给白锦森传话,说等下就一起碰面。 朝歌对此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因此她兴奋地拿出枕头底下那个藏了好久的小布包。里面都是首饰还有金银,都是她这一阵子藏下来的。加上之前皇后也赏了不少。 “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朝歌嘴里嘀嘀咕咕的,拉着宛芹就往外跑。 两人终于见了面。朝歌照例让宛芹望风,而自己则与白锦森商量。 白锦森看见她抱了一个包袱:“你这是什么呀?” “宝贝。”朝歌鬼鬼祟祟的笑笑,将包袱打开给他瞧:“你看。” “嚯。”白锦森拿起一对好看小巧的耳环细瞧。 “给我。快开始吧。” 白锦森与朝歌挨着一颗大树坐了下来。朝歌把脖子里的吊坠与白锦森手上的红绳比了比,然后各自戴好。 既然他们是睡着的时候穿越过来的,那么在阴天的时候睡觉,也许是个办法。 两人就这样靠着树睡着了。 朝歌睡得很沉,突然感觉眼前渐渐亮了起来。朝歌睁开眼睛,见竟然出太阳了。 再看看白锦森已经歪倒在她肩膀上的头,很嫌弃的推一推:“喂,醒醒啊!” “嗯?”白锦森用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没成功?”白锦森迷迷糊糊含混不清的道。 朝歌撇嘴,站起身来整理一下身上的衣衫:“你看看你,还流口水,把我衣服都弄脏了。要是成功咱俩还会在这里吗?你看,都出太阳了。今天是没戏了,改天再说吧。” “啊——哦,那我先回去睡会。”白锦森边打哈欠边说,“困死了。” 朝歌垂头丧气的抱着那个包袱,跟宛芹走在回宫的路上。进了宫,她丧气的甩掉鞋子,洗完澡之后换了舒适的衣衫倒在床上,蒙上头就不肯起来。 至于热水澡,是宛芹硬要她泡的。说是她在外面呆了这么久,防止生病。 再看皇上,在万宇宫批折子总是有点心不在焉的。不过还是勉强收敛了无处安放的小情绪,将主要的政事处理完美之后才站起身来向窗外眺望。 “皇上,喝杯参茶醒醒神吧。”严德顺端着茶进来,见皇上站了起来便问,“皇上可是在等哪位主子?要不奴才去请她们过来?” 皇上摇摇头,并未说什么。先是问了问清常在最近有没有去合贵人那里,又问了问皇后和贵妃看顾皇子怎么样了。 说了半天,皇上又沉默了。许久才道:“罢了,朕去芦淞殿瞧一瞧楚贵人和芸答应吧。” 皇上和楚贵人坐在榻上,芸答应坐在下面凳子上。皇上照例询问了一下她们两个的胎像。楚贵人娇笑着道:“臣妾很好,就是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呀,夜里总是闹腾的臣妾不休呢。” 皇上爱怜的抚了抚楚贵人的高挺的肚子:“皇子嘛,难免活泼些。等你平安生产,朕就晋你嫔位。这是朕的第三子,应该叫晨惟。这个名字也极好,你觉得呢?” “皇上赐名,臣妾很喜欢。并且惟字寓意极好。” 皇上又对芸答应道:“朕听柳太医说,你这几日身上不大舒服,可有好好地吃药么?” “回皇上,臣妾无事,就是有些不适,吃了药已好多了。”皇上点点头,又说:“要是芸儿也生下皇子,那就是朕的第四子了。” 楚贵人看了一眼皇上,又瞪了一眼芸答应才假意笑道:“臣妾倒觉得,芸答应性子安静,如若生个公主也是好的。肯定贴心极了。” 芸答应不知所措的看着皇上,她当然希望这是个皇子。可楚贵人...... 没想到皇上也点头应着:“嗯,公主也好。朕膝下唯有朕与皇后生的大公主奕皎。公主也好,公主柔弱安静,惹人怜爱。” 芸答应有些失望的低下头。她想要的是皇子,这样她的地位才会稳固。若是生了个得皇上喜欢的皇子,那就更母凭子贵了。可楚贵人却处处针对她,连生孩子都要假惺惺的希望她生的是个女儿。 她倒也不是不心疼女儿,只是女儿若是长大,只怕逃不了和亲的命运。 芸答应又想到了皇后。皇后是一国之母,她和楚贵人一样怀孕,皇后送来的东西却有厚有薄。难道她怀着孩子,也不能洗去这卑微的身份吗?每次她被楚贵人欺凌都不管不问,这又算什么? 恍惚间,她听得皇上在唤她:“芸答应的胎既然已稳定许多,不如朕等下去你宫里下一盘棋,如何?” 芸答应淡淡的笑:“臣妾觉得极好。” 楚贵人却难得的没有生气,许是因为皇上在的缘故吧。 佳儒殿中,宛芹进来将朝歌唤醒:“姐姐,起来了。已经傍晚时分了,不如起来用些晚膳吧。” “好。” 这边,皇上等了将近一天也没等来朝歌。他有些着急,棋也下完了,连皇后那里都去过了,怎么还没等来她。不是说亲自谢恩么? 皇上终于着急起来,迫不及待的跳上轿子,传旨去佳儒殿。 第五十二章——元宵 - 歌叙经年 - 木长 佳儒殿内,朝歌正郁郁不乐的用晚膳。她因为今天穿越失败,本就没什么胃口的。 宛芹心疼她,捧了一盅百合南瓜露来,好言好语的劝着朝歌。可朝歌将头埋在被子里,死活不肯出来。 “这是怎么了?”皇上进来了,宛芹蹲下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 朝歌很想充耳不闻,继续窝在被子里。但她还是站了起来:“臣妾请皇上安。” 皇上坐到她床边问她:“可是身体不舒服么?朕看你桌子上的膳食都没怎么动,没胃口?朕可以再给你宫里指一个厨子。” “皇上厚爱,臣妾不敢承受。”朝歌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虽然她也不想这样。 “不是说要亲自谢恩吗?一天了都未等到你。朕可下了不少功夫。”皇上只顾瞧她。刚沐浴完的朝歌不施粉黛,头发只用一支珠钗挽成简单的发髻,剩下的都柔顺的披散下来。这样的朝歌,少了清冷,多了柔婉。 朝歌又站起来见礼:“臣妾是想用过晚膳再去谢恩的,没想到皇上先来了。” 皇上示意严德顺将东西拿过来,然后皇上拆开其中的一个爱心。朝歌被皇上拉到怀里:“你看看。” 原来每一个折纸里都是有字的。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皇上用好听且深沉的声音一个个念着折纸上的情诗。朝歌自然听得懂。她望着皇上,眼中好似含了一波秋水。从没人这么用心待过她。 他是皇上,是一国之君。却愿意为了她小小女子,不眠不休的折纸,写情诗。 若是普通的男人,用一罐子折纸就想打发她,那简直是做梦。可是皇上身份不同,他日理万机,相当于现代的国王(Gjzx)一类人,又怎么好奢求更多呢? 皇上牵过她,却被朝歌下意识给躲开了。她还是在心里想说服自己:不可以,不可以付出感情。 但她感觉她快要压不住心里那头不听话的鹿了。 “唉。”皇上叹息一声,还是拉过她,“博答应新进宫,朕自然不能冷落了她。更何况她是功臣之妹。朕这几日没来瞧你,实在是不得已。你要体谅朕才行啊。” 朝歌低头不语。 皇上又道:“这几日你都避着朕,不见朕。朕来寻你,不是去贵妃宫里就是在皇后宫里,要么就说你睡着。朕也不好打扰你。” “皇上......”朝歌真的觉得自己快压不住那头鹿了。那好吧,索性就不压了吧。 此次抵抗行动宣告彻底失败。朝歌彻底沉溺在皇上的温柔乡里了。 朝歌被皇上揽着,捧着盅碗喝着百合南瓜露,心里滴落下的蜜比手中的羹还要甜。 ...... 很快要到元宵节了。晚上皇上在聚欢亭设宴,皇后忙着准备宴席和给太后的元宵礼与各宫的赏赐,恨不得脚不沾地,下旨今日不必请安。朝歌便早起一会儿,准备在早上包汤圆。 “宛芹,等会儿包好了,给皇上也送一点去。” 宛芹打趣:“姐姐自从那天以后,就离不开皇上了呢,什么都得想着皇上。” “去你的。对了,你跟双叶一起去,给皇上送完了之后,也给白锦森送一点去。宫里虽说也会送上元宵,可是自己做的,好歹是一番心意。” “还有,皇后和贵妃还有姣妃她们赏的料子,你挑两匹深色的给白锦森送去,让他做几身新衣裳穿。把几匹浅色的留下,剩下的你们都拿去吧。今晚家宴,你陪我去,穿好看点。” 后面的话宛芹好像没有听进去,她在听到白锦森这三个字的时候脸就已经红了。 “呦,还想白锦森呢?” “姐姐——” 其实朝歌不会包汤圆,不过也多少知道一点,且也用不着她动手。她就将馅子放到皮里然后搓成圆的就好了。黑芝麻花生核桃的汤圆,咬一口那馅儿就流了出来。黑白对比十分强烈。 朝歌不喜欢放太多糖,甜的发腻。因此甜度刚刚好。 一个个圆润的汤团子慢慢浮在了水面上。饱满圆滚,看着就有食欲。 皇上正在批折子,瞧见宛芹拎着食盒进来了。宛芹端正的行礼:“禀皇上,我们主儿早上亲手包的汤圆,特意嘱咐奴婢给皇上送来。” “哦,好。”皇上让宛芹将那碗汤圆放在桌上:“回去告诉你们主儿,明天我去瞧她。” 宛芹施了一礼,恭敬的退了出去。 双叶在路上打趣宛芹:“宛芹姐姐,白太医是个好人呢。” “你这小丫头,也打趣我不是?” 到了太医院,双叶自觉避到了一旁。宛芹将食盒整个交到他手里:“我们主儿让我给你送点汤圆,亲手包的。你,你多吃点吧。” 白锦森望着宛芹:“额,好。谢谢你啊。” 宛芹脸红的像虾子,连忙仓皇逃了出来。 晚上合宫夜宴,倒比春节时候少了点规矩。饭后来了甜点,是桂花馅儿的汤圆。 大家正吃着,芦淞殿楚贵人身边的芳婵急乎乎的进来了:“禀,禀皇上,不好了,我们主儿,主儿要生了!” “什么?”皇后大惊,站起来忙道:“皇上,还是去看看吧。” 皇上也急急站起来,奔向芦淞殿。 芦淞殿内传来女子的痛苦的尖叫声,还有宫女和接生姥姥的忙乱声。留给皇上和皇后的只有宫女太监们匆匆的身影以及一盆盆触目惊心的血水。 皇后出来时,留下贵妃领着剩下的人继续宴席,她与皇上一起来到芦淞殿,等候楚贵人生产。 楚贵人痛苦的声音几乎响彻云霄。终于,柳太医擦着汗,伴随着婴儿的哭声禀告皇上:“皇上、皇后娘娘,楚贵人平安生产,是一个小皇子。” 皇上笑的开心极了,皇后也高兴,对皇上说:“皇上,太好了。” 一众宫女都盈盈拜倒:“恭喜皇上喜得皇子。” 皇上大手一挥:“好!朕正式给皇子赐名:晨惟。另,芦淞殿赏赐若干,合宫上下各赏半年份例。楚贵人立即封为楚嫔,出月后行册封礼。” “多谢皇上!”芳婵领着众人再次行礼。 第五十三章——贺礼 - 歌叙经年 - 木长 楚贵人醒过来时,天已蒙蒙亮了。楚贵人睁开双眸看见的,就是芳婵守候在她的榻前,担忧的瞧她。 见自家主子醒了,芳婵领着宫里的几个侍女和太监跪下请安:“恭喜主子荣升楚嫔,恭喜主子喜得皇子!” 楚贵人将芳婵唤到跟前,用虚弱的声音说:“楚嫔?” “是,皇上已晋您为楚嫔了。” 楚贵人苍白虚弱的脸上浮出一丝笑,但仍是好看的:“孩子呢?” “刚被乳母抱下去喂奶了,奴婢这就抱来给您瞧,是个健壮有力的小皇子呢。” 芳婵抱了孩子来给楚贵人瞧。楚贵人伸出纤细的手臂掀开小被子看孩子:“如此,我也安心了。” 楚贵人再也没了力气,芳婵将孩子抱下去,又回来侍候楚贵人,道:“主儿,您现在是嫔位了。皇上很欢喜呢,连夜叫人将屋子布置成了嫔位身份的陈设,而且赏赐了好多东西呢。您可以安心了。” “好。”楚贵人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忽的问:“我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芳婵,快拿点粉来给我擦上。要是皇上来了,看见我这幅样子该不喜欢我了。” 芳婵为她修饰着面庞,又劝道:“主儿,等下还是吃点东西吧。奴婢吩咐小厨房给您熬了清淡滋补的汤粥,您喝一点,也有力气一些。” 芸答应在偏殿,看着送赏赐的人一拨拨忙忙碌碌的,心里很有些不痛快。她的肚子也已经凸显了出来,只不过还不大明显。她也曾问过柳太医是男是女,柳太医却不敢肯定,说现在月份还小,得等再大些才能肯定。 而且她的反应并没有减少,还是那样恶心呕吐个没完,所以跟之前比反倒清瘦不少:“太医一直嘱咐我多吃些,可我就是吃不下去。一碗碗药也一直喝着,就是不见好。” 巧芯捧出一个包袱:“这些都是您给楚嫔娘娘的生子贺礼,主儿您快送去吧,别叫楚嫔挑了理去,又该折磨您了。” “楚嫔......她倒是威风的不得了。生了皇子,又封了嫔位。若不是我现在怀着龙胎,又不知该如何刁难我了。” 芸答应还是拿了东西去往正殿,拜见现在的芦淞殿主位——楚嫔娘娘。 “臣妾给楚嫔娘娘请安。”芸答应的行动微微有些不便,但还是标准的行了正礼。楚贵人,不,楚嫔,正倚靠在床头喝汤,芳婵正在喂她。楚嫔擦擦嘴,只淡淡的:“起来吧。” 芸答应被巧芯扶起来,打开包袱:“楚嫔娘娘平安生产,臣妾为表心意,特送来臣妾亲手为小阿哥绣的小衣裳和平安帕,还请楚嫔娘娘不要嫌弃。臣妾再次给楚嫔娘娘贺喜。” 楚嫔让芳婵接了:“本宫产子,你可不高兴?” “臣妾不敢。” “本宫如今已晋升嫔位,你最好小心行事,少在我眼前晃悠,看着就晦气。别以为你怀了龙胎,本宫就不能拿你怎么样。等你生下孩子,本宫有的是法子惩治你!”楚贵人用帕子轻擦嘴角,“行了,你赶紧回宫吧,你的心意本宫已知晓了。小心护着你肚子吧。” “臣妾告退。” 走到门口,又听见楚嫔对芳婵说:“瞧她那样,就算怀了龙胎又怎样?本宫瞧着还是一股子下贱作相!” “是,还是娘娘您千尊万贵,好福气的很呢。”芳婵也帮腔。 芸答应咬紧下唇,快步回了自己的宫室。 太后的千寿宫中,皇上和皇后都在。皇上已将三阿哥晨惟抱来给太后瞧:“皇额娘看看。” 太后很是欢喜:“这孩子是个有福的孩子,皇帝你瞧,这小手小脚都这么有力气。” 皇上点头称是,皇后也在一旁说:“三阿哥是元宵佳节出生的,自然是有福的孩子。” 太后点点头道:“既然皇帝已经晋楚贵人为嫔位了,那哀家的赏赐也是不可少的。只是皇帝要知道,无论怎么赏赐,都不可过了规矩。” “是,儿子知道。” 太后看了看小阿哥又说:“芦淞殿的芸答应还怀着皇嗣,皇帝去瞧楚嫔的时候,也别忘了去瞧瞧芸答应。” “还有皇后,你也要加把劲,继续为皇帝绵延子嗣才行。后宫都需要你提点着,帮衬着。哀家老了,万不可因为一点小事惹出祸端。” 皇后也点头。 过了几日。 清常在坐在朝歌宫中:“姐姐,楚贵人晋了嫔位,生了皇子,好不风光!脸太后都说,三阿哥是元宵节出生的有福的孩子呢。” “楚嫔怀孕也够不容易的了。只要她别再生事就好。皇上前儿个还叮嘱我要多去看看她,不如一同去吧,免得被她挑了错处又要罚你。” 清常在点点头,准备了一些礼物与朝歌同去了。 “臣妾拜见楚嫔娘娘。” 朝歌心里对这种乱七八糟的繁复礼节是很反感的。楚嫔还比她小,自己却要给她行礼。可是在这里,行礼跟丧命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呢? 楚嫔已恢复不少,气色也好了很多。坐在软榻上翻看那些逗弄孩子的小玩具,也不叫她们起来:“难得合贵人大驾光临本宫这芦淞殿,不知有何贵干啊?” 唉,对她还是这样的有敌意。 表明来意之后,朝歌和清常在就听着她教训她们:“本宫生子,又晋为嫔位,合贵人不会不满吧?依本宫看,合贵人与本宫一同进宫,怎么还只是个贵人。从今以后,你若再敢干涉本宫半分,本宫绝不饶你!” 从芦淞殿出来,朝歌与清常在无奈的笑笑:“初尘,咱们回宫吧。” 姣妃在宫中却很是不满:“连楚贵人都生了孩子晋为嫔位,本宫这儿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娘娘您还年轻,会有孩子的。” “瞧楚嫔那得意的样儿,前几日本宫送了贺礼去,她竟恃宠而骄,真是大胆!”姣妃生着气,恰逢这时如芹端着点心进来:“娘娘......若璇小姐问您什么时候安排夫君进宫......” 姣妃气的差点将桌子掀了:“本宫知道了!滚出去!” 第五十四章——过往 - 歌叙经年 - 木长 如芹蹲下收拾被姣妃掷出去摔碎的茶盏,又劝她:“娘娘,您别气坏自己的身子,若璇小姐也是没办法......” 姣妃深深的呼吸几口,因为生气而剧烈起伏的胸脯也逐渐安静下来。她咬牙切齿的说:“如芹,封些银子,去找内政堂许益,安排他进宫去聚欢亭那边当侍卫吧。” “是,娘娘。” “年也过完了,不知道他怎么样?”姣妃喃喃着,如芹朝外张望了一下,跑去关上了殿门,由着姣妃说去。 “娘娘放心吧,奴婢暗中打点着呢。” 姣妃又是叹气,只用纤长的手指轻抚衣服袖口上的花纹。像是说给如芹,但更像是说给自己:“我与他自幼相识,可阿玛觉得他家境一般,不许我跟他来往。阿玛说我是长女,要负起长女的责任,以后是要进宫选秀的。” “但我还是偷偷与他来往。那时候的他,年轻、眉目清秀,一身书卷气不知有多少女子倾心于他。他说等我躲过选秀,就与我在一起。” “我费了那么大功夫才装病躲过选秀,本以为终于能与他长相厮守,谁知道......”姣妃拭了一把泪,却再也说不下去。 如芹也默不作声,只静静地等她。 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终于再次开口:“阿玛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百般阻挠我们,我就这样一直等着,以为总能等到他的。可谁知,若璇跟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好上了,阿玛看他家中阔绰,便同意了。” “宫里来了旨意,指明要二小姐进宫为妃,但若璇死活不肯嫁进宫中。阿玛竟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了他。等我哭喊着找到他的时候,早已物是人非。我只有遵从父命,代替若璇成了皇上的姣妃。” 姣妃垂眸,眼泪滚滚落下,染花了妆容,可她不在乎,只说下去,像是要把这些年的不满说出来:“若璇一味任性,可为什么却是我替她承受这一切。她不想跟自己的心上人分开,难道我就应该跟他分开吗?” “有的时候,我听着皇上唤我的名字,总觉得是他在唤我。我最喜欢听他唤我的闺名:若粲。他说我的名字寓意很好,像烟花一样绚烂,以后必定是有福气的人。” “我去见他最后一面时,是我最后一次听他叫我的名字。他就背对着我,不肯转身瞧我一眼。他说‘若粲,你高贵、漂亮,出身好,本该就属于宫里的,我给不了你好的生活,皇上会给你的。’他对我说,不要牵挂他......” 姣妃终于说不下去,两行清泪仿佛流也流不完。她的眼睛被模糊的很厉害,可还是不知道望着何处,仿佛能透过遥远的虚无,看见她与他的未来,看见她过的不一样的人生。 ...... 皇上从太后那里出来,与皇后分开,直接去了芦淞殿。 楚贵人晋升嫔位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上,因此自然欢喜。她正坐在妆台前涂脂抹粉:“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皇上搂过楚嫔,对她道:“身子可好些了?朕赏赐的那些东西,可还喜欢吗?” “臣妾很喜欢。”楚嫔娇羞的笑。皇上用手撩起她散落的一丝发,“都生了皇子了,尔姹的容貌还是那样出众。” 两人说了会儿话,皇上就起身要去看看芸答应。楚嫔内心快气的不行了,面子上却但大度的很:“皇上该去看看芸答应。” “哦?”皇上难得的伸手扶起她:“尔姹似乎变得贤惠了。难得你如此懂事,朕过几日再来瞧你。” 皇上叮嘱要好生休养之后就走了。楚嫔站起来,脸上的笑顷刻荡然无存:“芳婵,派人告诉阿玛,再过一阵子,就加把火吧。告诉柳太医,好生照顾芸答应。” “是,奴婢明白。” 芸答应正卧在榻上百般难受,见皇上来了,她勉强起身行礼,却被皇上摁住了:“不必行礼了。” 皇上看着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问道:“怎么了?柳太医给你的药可有按时吃?怎么还是这样难受?” “是臣妾自己体质问题,无碍的。柳太医给臣妾开的药臣妾一直按时吃着,皇上放心。”芸答应虚弱道。 皇上瞧她这样子连说话都是勉强,就道:“朕本来想与你下盘棋,现在看来,不若等你好了再说吧。” 芸答应哪肯放手这大好的与皇上相处的好机会,她挣扎起身:“皇上,臣妾身子虽然有些不适,但已经好多了。臣妾找了一本新棋谱,不如皇上与臣妾一起看看?” “那好吧。”想起自己平时也没时间来芸答应这里,皇上便同意了。 芸答应柔弱的笑起来,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红润:“巧芯,去拿那个棋盘来。” 巧芯将棋盘摆好,皇上打量着这个棋盘:“这个棋盘还是你之前做的那个吗?怎么还是这样崭新?” “回皇上,内政堂的小太监给了臣妾一种保养的药粉,定期浸泡,可保棋盘崭新。臣妾为了让皇上用着顺手,按照嘱咐一直浸泡着呢。” “嗯,是不错。” 芸答应清婉的笑笑,与皇上一起研究棋谱。 ..... 过了几日,霆亲王正在颦月楼,不仅有柔儿姑娘陪伴,还有其他几位姑娘,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几人正笑的欢,霆亲王的贴身太监进来了,伏在霆亲王耳边道:“王爷,皇上传您明日去宫中小住几日。” “知道了,下去吧。” 霆亲王又搂着柔儿好生亲昵了一番,便留下了一笔不菲的银钱,走出了颦月楼。他正在街上逛着,看见一家书店,便走了进去随意翻看着。 他面朝门口,正在书架上选书,瞧见街对面,沈之铳和霍贤正背对他,在一个古玩摊子上淘选古玩字画。 霆亲王走出书店,本想打个招呼就走,却听得霍贤说:“沈大人难得还有兴致来淘这些东西,沈小姐可有来信吗?” “倒是来了几封。唉,人已经走了,我和她额娘,这辈子恐怕是见不到了。” “沈大人不要难过,皇上这也是没办法。” “霍大人说的是。听闻宫中新来了一位博答应,跟贵妃娘娘住在一处。你可知道?” “知道,听小女说过几次,皇上很是喜欢呢。但愿皇上能够雨露均沾,也能多去看看小女就知足了。” 第五十五章——算计 - 歌叙经年 - 木长 霆亲王只笑笑,什么都不说,收拾收拾,告诉了韶琼一声走进宫去了。 韶琼很体贴的望着霆亲王远去的背影,回到屋子里继续做女红。贴身侍女看出她不高兴,劝她:“夫人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老爷会看到您的好的。” “是么。”韶琼望着自己绣的那对并蒂双鸳鸯,苦笑一下,“我都嫁进来这么多年了,王爷他从没有多看过我一眼。太后召我去的时候,总说要我抓紧怀上身孕,可王爷都......我如何怀的上身孕?” “他常常出入颦月楼找那些姑娘,我都看在眼里。你说,为什么他能和风月场所的姑娘吟诗作对,寻欢作乐,和我却不行呢?我也从小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难道还比不得外面那些姑娘吗?” 看着福晋委屈的模样,侍女也替她难过,就趴下身子,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韶琼脸都红了,忙制止了侍女的话。 霆亲王进了宫,先去拜见了太后:“给太后请安。” “好孩子,快起来。”太后忙唤他起身,“一看到你,我这心里啊,就舒坦了很多。若是淑妃泉下有知,看到祺钰你这么出息,一定会很高兴的。” 霆亲王答应着:“是啊,额娘去的早,是太后把我抚养长大,在我心里,您就是我额娘。我一定好好的孝敬太后。” 几句话把太后哄得眉开眼笑。霆亲王还要去皇上那里,很快就辞了太后。在路上他翻了无数个白眼,心里想着:呸。假惺惺的,要不是她把我额娘弄死,再抚养我,不让我断了他儿子登上皇位的路...... 呵呵,总有一天要报复回来的。 到了万宇宫,霆亲王见了皇上之后,两人一起说话。皇上对霆亲王说:“今年才刚刚开始,可是去年的税收都还没有收齐。朕想派一个人负责这件事,你看看谁比较好?” 想到之前看到霍贤竟说出那番话,霆亲王笑笑:“皇兄既然问臣弟,那臣弟认为,霍贤霍大人是最合适的。不知皇兄可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皇上沉吟:“霍贤最得先皇器重,是两朝老臣。且不畏强权,敢说敢做,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你选择的,向来是没错的。” “皇兄说笑了,臣弟哪懂什么。皇兄心里都想好了,只是臣弟说了而已。”霆亲王笑笑。他心里却想着,征税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当然是得选一个这样的人才是最合适,更何况那位霍大人,既然这么敢说,就让他去做吧。 霆亲王一直忌惮霍大人,他不满皇上登基,又讨厌霍贤良药苦口的帮衬着。当时他与皇上两人是最有希望登上皇位的,可霍贤却偏偏说,自己能力不足,亲娘又早夭,不足以支撑治理国家的重任。 若是能借此机会,除掉霍贤,就好了。 霆亲王一边敷衍的听着皇上说话,一边在心里思索着。 ...... 皇上去看过楚嫔母子之后,想去看看朝歌。芸答应从窗户看到皇上已经走了,就对巧芯说:“东西做好了吗?” “做好了。” “好。”芸棋拿出一些银两和首饰,“你去宫外,找一个专门临摹字迹的人,拿上我之前拿到的楚嫔抄的佛经,让他临摹字迹,从小纸条写上大阿哥,二阿哥还有大公主的名字。越快越好,不可惊动旁人。” 巧芯点头:“奴婢一定快去快回。” “等等。”芸答应左右看看,走过去亲自关上了殿门,“这是我费了很大的心思才弄到的十香噬魂露,这药不会致死,但会昏迷,昏迷后什么都不会记得。等他写完,你想办法让他吃下去一些。” “是,奴婢知道怎么做,主子放心。” 等巧芯出门后,芸答应唤来另一个侍女,装作若无其事道:“我让巧芯出宫给她娘家送点东西,她回来之前你来服侍我吧。” 那小宫女给她斟了一杯热水:“是,主子和巧芯姐姐说了好一会儿话,喝点热水吧。” “我不想喝,你去换杯凉水来吧。” “主儿,太医嘱咐过奴婢们,您现在还是得少喝凉水才行。” “不知怎么的,嘴里总感觉有种灼烧的感觉,喝一点不要紧的。” 那小宫女应着,给她换了一杯凉水。 皇上来到朝歌宫里,朝歌正舒服的卧在榻上,与宛芹一起下五子棋。 “你们主仆好兴致。” “给皇上请安。外头还飘着小雨,皇上怎么过来了。” 朝歌下榻,亲自给皇上奉上一杯热茶,浓情蜜意全都写在脸上。 “朕刚去看过楚嫔母子,左右也无事,就来瞧瞧你。” “楚嫔娘娘刚生子,皇上是该多去瞧瞧。”朝歌笑笑。皇上道:“是,宫中许久没有孩子诞生,朕怎能不欢喜。不过朕更想与你有一个孩子,那就好了。” 朝歌的笑容渐渐淡了。自她承蒙盛宠以来,避孕药她还是喝着,只不过白锦森给她开了长期避孕药罢了。 既然已经跟皇上发生了感情,那孩子就不能再有。 要是让皇上知道,那她也完了。她都想好借口了,如果皇上发现了问起来,就说是白锦森给她开的滋补药材。 当天晚上,皇上正陪着朝歌用膳,严德顺进来说:“皇上,您之前说今晚去姣妃娘娘那里......” “不用了,今夜就在合贵人这里。告诉姣妃,朕改日再去瞧她。” “是。” 朝歌虽然不想让皇上走,却也不想惹人注目:“皇上既已经答应了姣妃娘娘,不如还是前往幸宜阁吧。” “朕今晚就想宿在你这里。”皇上的语气是不容反驳的。朝歌也只好默默的闭了嘴,将一块羊肉夹进皇上盘中。 姣妃今夜打扮的很美,比平时还要好看。她的容貌本就是宫里最好的,如今细细一打扮,更是倾国倾城,堪称绝色。 等了半天,却没等到皇上,等来的是严德顺:“奴才给娘娘请安。” “公公请起吧。皇上今夜不是说来本宫这儿,公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禀娘娘,皇上今夜宿在了佳儒殿,让奴才来告诉娘娘,皇上改日再来瞧娘娘。”严德顺将头埋得更低。人人都道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威风无比,可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不是谁都做得来的。 第五十六章——征税 - 歌叙经年 - 木长 严德顺低着头,不用抬头看他也知道姣妃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姣妃的脸色果然很难看,一张漂亮美艳的脸几乎别扭的不行。但毕竟还当着一个奴才的面,不是她与如芹单独待在屋里的时候,而且这个奴才还是当今圣上身边最得力的奴才。 因此她深呼吸几口,将愤怒压在心底才将话说得依然大方又漂亮:“无妨,合贵人新近得宠,皇上多陪陪她也是应该的。本宫知道了,你去吧。” “奴才告退了。”严德顺后退几步,慌忙走出了殿外。 才走到宫门口,就听见殿中瓷器碎裂的声音。他苦笑着加紧退了出去,同时心中郁闷:皇上啊皇上,您可折磨死奴才咯。 如芹赶紧蹲下身给姣妃按摩,试图抚慰她:“娘娘,合贵人不过是一时新鲜才蒙了盛宠,娘娘的容貌在这宫中可当属第一,皇上怎么会不眷顾您呢?别生气了,再气坏身子可怎么好。您是妃位,她不过是贵人,您别担心。” “贵人?就是一个小小的贵人!抢恩宠都抢到本宫头上了!本宫这个姣妃当的,还不如她一个贵人呢!”姣妃眼里仿佛有熊熊怒火,“敢抢本宫的恩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东西!路朝歌,你等着吧!” 如芹为她揉捏双腿,哪敢多言。自家主子最近正为若璇小姐的事烦心着呢,自己还是少说话为妙。 “如芹——”如芹吓得一个激灵,抬头看姣妃,幸好姣妃没注意她这边,只对她道:“明日请安之后,把宫里最好的舞娘请来。” “是,娘娘。” 第二日,姣妃就见到了那位舞技最出众的舞娘。姣妃让如芹将幸宜阁大门和殿门都关上,反正清常在也不在:“本宫听闻,你是宫中最好的舞姬。先跳一曲,给本宫瞧瞧。乐师已给你请来了。” “是。” 舞姬很快调整好状态,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柔软的身段和绰约的舞姿的确出众。一曲终了,姣妃很满意:“不错。从今天开始,你来指导本宫练习舞蹈,若跳得好,本宫有赏;若跳不好,你知道后果。” “奴婢谨遵娘娘吩咐。” “如芹,你明日就告诉制衣监,本宫要一件舞裙。记着,悄悄地做,不要惊动别人。” ...... 朝堂之上,皇上将征税的任务交给了霍贤。霍贤明明知道这是个苦差事,却不得不接:“臣一定尽力办好。” 沈之铳与霍贤一起走出宫外,严德顺却追了上来:“霍大人。” 两人一起停下脚步,严德顺一弯腰:“沈大人也在。霍大人,这是皇上给您的赏赐。皇上说了,办好这件事,还会有赏赐的。” “皇上言重了。臣为皇上效忠,为国家办事是应该的。” “那奴才先回去了。” 霍贤拿着赏赐,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沈之铳调侃道:“霍兄,皇上器重你,你就好好的办。那我先回去了。” “沈大人慢走。” 沈之铳与霍贤分别后,准备前往书店将那本没看完的书籍买回来,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怡善宫中,温贵妃正给阿哥和公主做着她最拿手的点心。博答应却进来了:“臣妾请贵妃娘娘安。” “妹妹来了,请坐吧。幸芹,给博答应看茶。” “娘娘好兴致。” 温贵妃温暖的笑笑:“闲着没事,给孩子们做些点心罢了。妹妹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不用陪伴皇上吗?” “娘娘还不知道吧?皇上封赏了您的父亲霍大人,还让霍大人去办理征税之事,可见皇上多重用霍大人呀。依臣妾看,皇上今晚若是来这怡善宫,也是来看望娘娘的呀。”博答应品着茶,不紧不慢的说。 温贵妃怔了一下,这事她还真的不知道。 “一寸丹心图报国,臣妾入宫前就听得贵妃娘娘的父亲乃是两朝老臣,忠心耿耿。皇上看中霍大人,怎么娘娘反倒不高兴呢?” “啊,没有。本宫只是替父亲高兴罢了。妹妹,吃点糕点吧。” 等博答应走了之后,温贵妃马上派人打听,得到的结果是确有此事。温贵妃反而担心起来:阿玛的脾气一向认真,又颇认死理,性情耿直,此番征集税收,若是心直口快得罪了人可怎么好。因此她写了一封家书让幸芹转到府里:“幸芹,务必告诉阿玛,言语务必要委婉,见机行事,不可得罪人才好啊。” 晚上,皇上果然来了温贵妃这里。 “冬慈啊,孩子们可都好?听皇后说,你经常带着孩子与皇后一起看望太后,太后很是欣慰。” “回皇上,孩子们都好。”温贵妃为皇上奉茶。皇上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温贵妃:“朕已让你的阿玛征集税款去了。朕相信,他一定能让朕满意。你阿玛在前朝尽心,你在后宫照看朕的儿女。等你阿玛办好这件事,朕定嘉奖你和你阿玛。” 温贵妃端庄的行礼:“多谢皇上。” 她瞧见皇上正在喝那杯已经放凉的茶,便道:“皇上,喝凉茶会伤身子的,臣妾去给您换一杯热的吧。” “不用了,朕总觉得嘴里有点烧得慌,喝点凉的,静静心。” 正说着,皇上突然抚着胸口,好像不太舒服。温贵妃忙从榻上下来来到皇上身边:“皇上这是怎么了?幸芹,快传太医,快。” 皇上摆摆手:“不碍事,许是今晚多用了些鸽子汤,有些油腻。” “还是叫太医看看吧。”不多时,幸芹就请来了太医院资历最深,比柳太医还有话语权的周太医。周太医细细诊断一番道:“禀皇上,娘娘,皇上龙体无恙,待微臣开些助消化的药就好。” “不必了,下去吧。”皇上赶走了周太医,“朕没事。” 连太医都说没事,温贵妃这才放下心,换了杯热茶给皇上。 偏殿,博答应正看着诗集。芝棠为她剥着水果:“主儿看了半天书了,吃个草莓吧。” 博答应放下书卷,望着那大亮的正殿:“贵妃的阿玛在皇上身边得脸,皇上也会多眷顾怡善宫。再说,她是贵妃,我只是个答应,多去坐坐没坏处。” 芝棠点点头,不再打扰博答应看书。 第五十七章——崴脚 - 歌叙经年 - 木长 芸答应瞧见巧芯回来,不动声色的将小宫女打发出去,又关上殿门:“没有惊动别人吧?” “没有,您放心。那十香噬魂露奴婢也想办法让他吃了,银子也留下了一点。保证不会露马脚的。”巧芯小心翼翼的把纸条拿出来,交给芸答应。 芸答应打量一番,又将佛经拿出来仔细对比,许久才道:“不错。” 她把纸条细细的和人偶缝合在一起。她本就是宫女出身,虽擅长棋艺,可在凝格格身边,免不了得做些针线,因此手艺并不差。 “你接下来明白该怎么做。找个机会,夜深人静时悄悄地将他们埋在正殿附近,悄悄地,别惊动了人。” “奴婢明白,主儿放心。” 等巧芯退出去,芸答应轻抚着肚子,喃喃道:“孩子,别怪额娘。额娘只是希望你能生活的好一些。额娘身份低微,不想你以后也受人欺凌。你可千万,要向着额娘啊。” ...... 朝歌正和清常在一起在御花园中放风筝。朝歌在这方面是个菜鸡,她的风筝从没有放飞成功过。年少时她看见孤儿院外面的小孩有各种各样花色繁多的风筝,她十分羡慕。长大后她也有钱了,虽然不多,但一只风筝还是买得起的。 可是买来了却从没有放飞过,到现在那只风筝还挂在她出租屋的墙上呢。 唉,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现代的事怎么样了。估计公司早已经因为她旷工多日而开除了吧。 清常在却将风筝放的又快又稳,高高的风筝后面还系着两条彩色飘带,随风摇曳,煞是好看。 “姐姐。你看,这不是放起来了吗?”清常在扬起笑脸,对朝歌笑道。朝歌也很惊喜的看着那风筝,蠢蠢欲动的心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清常在欲将线交给朝歌:“姐姐也试试吧。” 朝歌却拒绝了:“我不会,怕风筝掉下来。你放吧,我看着就行。” “掉下来我再放嘛,来吧。”清常在把线塞进朝歌手里。 朝歌接过线,小心翼翼的不敢大幅度的动弹。清常在捂着嘴娇笑:“姐姐动一动啊,不要紧的。” 朝歌正想挪动脚步,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二位姐姐好兴致,不知臣妾可以参与一份吗?” 清常在与朝歌一起回头,见是博答应正对她们行礼。清常在唤她起来:“博答应不必如此客气。” “一起玩才热闹。”朝歌也说了一句。博答应性子内敛些,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看着她们笑。 朝歌摆弄着手中的长线:“初尘,这个线......” 还没说完,风筝在空中就已经摇摇欲坠起来,不一会儿就落了下来。朝歌见风筝掉落,下意识的想去接,却忘了这风筝来自高高的天空;忘了自己穿的是高底鞋,不是现代穿惯了的平底运动鞋。身子猛地向前扑去,一个没站稳就摔在了地上。 “姐姐!”清常在惊呼,忙跑到朝歌身边蹲下来。博答应也吃了一惊,来到朝歌身边询问她怎么样了。 皇上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看见朝歌倒在地上神色痛苦,赶忙大步跑了过来。 原来,皇上终于处理完政务,在严德顺积极的劝说下,总算得以出宫走走,活动一下:“你呀,愈发不懂规矩,总是劝朕出门走走。” 严德顺赔着笑,知道皇上并未生气:“奴才也是为了皇上好。皇上,不如去御花园走走吧。如今春日里,花儿开得正好呢。” 远远地他们就瞧见天空上有一个风筝在飘着,严德顺还说:“恐怕是哪位主儿吧?不如过去瞧瞧?” “也好。” 循着那风筝的方向走过去,忽的,风筝却飘飘忽忽的掉了下来,接着就是一阵喧闹。皇上过去时,看见的就是倒在地上的朝歌。 “朝歌!”皇上喊着朝歌的名字,走到她身边。清常在和博答应慌着请安。皇上不耐烦的叫她们起来,又打横抱起朝歌,对严德顺道:“快去请太医!要白太医!” “是,是。” 皇上闯进佳儒殿,清常在和博答应也跟了过来。清常在面色焦急,博答应只是淡淡的站着。白锦森很快就来了,他给倚靠在床上的朝歌看了看脚的伤势,又尝试着动了动。只是一动,朝歌就疼的呲牙咧嘴的。白锦森对皇上施了一礼:“回皇上,合主子的伤势不重,只是扭到脚腕,还需要好好静养,不可轻易走动。” “伤筋动骨一百天,皇上,合贵人看样子是要好好调养了。”博答应也道。清常在听到白锦森说伤势不重的时候,才舒了口气:“姐姐,吓死我了。幸好没有伤到骨头。” 朝歌笑笑:“我没事。” 皇上对白锦森说:“要好好医治合贵人。” “是,皇上。那微臣先下去煎药了。请宛芹姑娘一同随着,微臣有些注意事项要叮嘱。” “嗯,嗯。”皇上随意的打发走了白锦森,又对清常在和博答应道:“你们也回去吧,朕在这就成。” “臣妾告退。” 等她们走了之后,皇上给朝歌盖上薄被:“怎么这样不小心。一只风筝,何苦去接,你若喜欢朕再给送来就是。” “今天天气好,初尘约臣妾去散散心,不要总是窝在宫里,谁知却受伤了,不碍事的。” “都受伤了还逞强。要不是当时朕在附近,还不知会怎样。清常在说得对,幸好你没有伤到骨头,不然朕会担心死的。” 朝歌低下头羞涩的笑。 等药煎好以后,皇上又亲自喂朝歌喝药,弄得朝歌有些不好意思:“臣妾的手没受伤,可以自己喝药的。” 皇上压根就不接这茬:“乖乖把药喝了。你自己喝药能喝完吗?朕还不知道你,一准儿偷工减料,这病怎么能好起来。” “朕还有事,过几日就是三阿哥的满月,太后让朕和皇后一同过去一趟,说是要热闹一番。你好生修养,满月也不要去了。朕明日再来瞧你。” “啊?”朝歌撇嘴,露出委屈的神色。倒不是她觉得三阿哥满月有多重要,她只是在为她吃不到那些好吃的而惋惜。 皇上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你现在受伤,一饮一食皆得注意。宴席上的菜你现在未必能吃,等你好了再吃也来得及。” 第五十八章——舞姿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上喂她喝了药就走了。白锦森见皇上走了才进来,身后并没有跟着宛芹:“看来你跟皇上两心相许,这日子过得还不错嘛。” “疼死我了,你就别调侃我了。” “那我有什么办法?你这是扭到脚了,不是被蚊子咬了,必须得养着,在我同意之前你不许轻易走动。要不你就跳着。” 朝歌:...... 白锦森拿起一个苹果啃着:“喂,你现在跟那皇帝这么你侬我侬的,还回现代吗?” “你有办法吗?” “没有。如果我有,你回吗?” 白锦森虽然依然笑着跟她说话,可朝歌知道白锦森没有跟她开玩笑。她想了想:“回。”虽然这话她自己都不相信。 白锦森点点头,却也没有多问什么:“不管你回不回,你只管往前走,凡事有我呢。没看到人家电视剧里的女主角都有一个强大的太医吗?我就是那个强大的太医。” “你放心,别说现在还没有回去的办法,就算有,如果你不想走,我在一天就护你一天。” 朝歌感激的点点头:“谢谢。” ...... 这日就是三阿哥晨惟的满月酒宴了。楚嫔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皇上和皇后赏了不少东西,显然对三阿哥十分喜爱。 如芹看着清常在出了门,才关上殿门:“娘娘,清常在出去了。八成是去找合贵人了。” 姣妃冷哼一声:“听说那合贵人前几日把脚给扭着了,结果连满月酒都没法出席,真是可笑。皇上还一连几天都去瞧她,矫情!今晚,我必得让皇上宿在我这才行。” “您准备了这么多日子,吃了不少苦,肯定没问题的。娘娘,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清常在果然是去寻找朝歌的。她安抚着因为无法出席宴席而哭丧着脸的朝歌:“姐姐,别难受了。你得快点好起来呀,宴席一完事我就来瞧你,你别不高兴了。” 朝歌勉强笑笑:“我没事,你快去吧,时间差不多了,别晚了叫皇上皇后挑礼。” “嗯,那我先走了,等会再来看你。” 晚间宴席开始的时候,皇上望着那属于路朝歌的座位,叹了口气。皇后劝道:“皇上别担心,白太医已经说了,合贵人恢复的很好的,很快就能下地了。” “嗯,皇后照看嫔妃,着实辛苦了。” 皇后轻握住了皇上的手:“臣妾甘之如饴。” 今夜自是以楚嫔和三阿哥为焦点。众人先是夸赞了一番三阿哥,什么有福气啊、天庭饱满啊、强壮可爱啊等等。楚嫔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不住的抱着三阿哥轻哄着。 皇上又关心了几句芸答应,毕竟她也怀着身孕。芸答应只道自己没事,却强忍住那恶心的感觉。 皇上和皇后没看出什么,只是召唤了歌舞,让大家不要拘束。 席间,皇上还赞了贵妃的阿玛,霍贤:“温贵妃,你阿玛在前朝替朕效力,朕都看在眼里,办的不错。” “能为皇上效忠是阿玛毕生所愿。” 宴席快结束的时候,皇上已有些微醉了,想先回去。这时,姣妃站起来道:“皇上,还有最后一曲歌舞了,不如看完再走吧,舞姬们排练好久了,今天是三阿哥满月,皇上应该尽兴才是啊。” “好吧。”皇上想了想,又重新坐回座位上。 姣妃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去了偏殿,换上了之前做的那件舞裙。 一群身着品红色舞衣的舞娘不停地转圈,忽的又散开。中间的女子以面纱遮面,身着莹白衬花青色的长摆舞裙,袖子宽大,面料柔软。 正是姣妃。 看惯了鲜艳的红色,突然出现一个身段柔软,衣着清新的柔弱女子,饶是皇上都放下了酒杯,细细的观看着。姣妃轻盈的旋转,层层叠叠的舞衣瞬间盛开,衣袖柔软宽大,随着手臂轻摆,像温柔的碧海,又似小溪流水。修长的脖颈骄傲的扬着,像一只优雅又高贵的天鹅。 舞姿翩然,妩媚婀娜;眉目传神,衣袂飘飘。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姣妃本来长的就好看,这样一打扮,再跳一曲舞,活生生就是仙女下凡。 一曲终了,姣妃就只是站在那,就已经超凡脱俗了。皇上大赞:“不错!没想到爱妃才是真正的一舞动天下。” 皇后也不得不赞到:“姣妃的舞姿的确不俗,难怪皇上高兴了。” 姣妃行礼:“今日是三阿哥满月,皇上看中三阿哥,所以臣妾想给皇上一个惊喜,让皇上更加高兴,臣妾也就心满意足了。” “好!那朕今日就歇在你这幸宜阁,可好?” “多谢皇上。”姣妃笑的明艳动人。 宴席散了,清常在来到朝歌宫里,把今晚看见的全都告诉了她。 朝歌没有丝毫嫉妒,反而捶胸顿足起来:“我为什么要崴脚,为什么。竟然错过这么精彩的舞!!!哦,心痛!” 清常在愣了,急切道:“姐姐——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连我都看出来,皇上今夜本来是要瞧姐姐的,可是却被姣妃抢了恩宠去,姐姐怎么也不想想办法呢?” “想什么办法?谁让皇上上回非要在我这,冷落了姣妃呢?这回她报复回来,我有什么办法?我只可惜没看见这么漂亮的舞。” 清常在无语半晌,只好转移了话题:“姐姐,皇上在宴席上还夸赞了贵妃的父亲,说他征税之事办的好呢。” 征税?这事皇上倒对她提过。只是朝歌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姐姐也别想太多了,赶紧把药喝了就休息吧。白太医说了,姐姐要好生修养才是啊。” “太苦了,我不想喝。” “姐姐不肯喝药,这病怎么能好。宛芹都跟我说了,我得监督姐姐喝药,跨快喝了才能好的更快呀。” 朝歌受不了清常在管家婆似的唠叨,只好一口气将药全都喝光,清常在这才满意的离开。 在沈府中,明明已是深夜了,沈府却依旧灯火通明,但事实上却只有正殿的灯亮着,可见奢靡。正厅坐着的,除了沈氏夫妇,还有一个人。 霆亲王。 第五十九章——策反 - 歌叙经年 - 木长 “王爷,请用茶。王爷亲临于此,我沈府真是蓬荜生辉。”沈之铳将茶端到霆亲王面前,赔着笑。 霆亲王慈眉善目,笑道:“沈大人果真得皇上器重,连我霆亲王府上,都很少有这么香的茶啊。” “王爷若喜欢,等下我全部赠予王爷,王爷不必客气。” “呵呵,那倒不必。这次我找沈大人,是有事想跟沈大人商量。”霆亲王放下碗盏,对他道。 沈之铳颔首:“王爷请讲。” “本王知道沈大人和夫人思念远嫁的女儿,所以前些日子,本王派人去了一趟边地,见到了您的大女儿,沈悦芷。” 沈夫人明显的激动起来:“王爷是说,我的女儿?她,她过得好吗?”说着说着,沈夫人就呜咽起来。 “夫人别激动,您的女儿挺好的。万幸的是,她的夫君也对她很好。又因为她行事善良,待人友好,所以阿努瓦部落的子民都很爱戴她,夫人大可以放心。对了,悦芷小姐还托我给您二老和二小姐带来了书信。” 沈之铳与夫人一起看完了信,感激道:“王爷的大恩大德,沈家一定会记得的。悦时——” 悦时跑了进来,霆亲王将书信交给她:“你就是小悦时吧?真可爱。这是你姐姐给你的书信。” 悦时拿着信,手竟颤抖起来。沈之铳领着悦时:“还不谢过王爷。” “悦时多谢王爷。”霆亲王摸摸悦时的头:“乖乖快玩去吧,以后我再来看你。” “好。”悦时欢喜的跑走了。 霆亲王看着她的背影,嘀咕了一句:“真可爱。” “王爷这次来,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吧?王爷带来了小女的书信,我与夫人都感激不尽,王爷若有需要,请尽管开口。”说完,沈之铳就示意夫人走开。 霆亲王清清嗓子:“沈大人,您跟我说句实话,皇上为了婧柔公主,为了保全他跟太后的关系,却不惜牺牲您的女儿,您心里就不怨吗?” “他是皇上,我是臣子,如何能怨?” “是,他是皇上。可您想想您的女儿,若那新继任的部落首领,对悦芷小姐并不好,甚至是冷落、打骂不休,您又要如何?各人的女儿各人疼,皇上和太后疼爱婧柔公主,难道您就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受苦吗?” 沈之铳有点被他说动了。说实话,不怨是不可能的。可他是皇上,自己只有服从的份儿。再不舍得有什么用? “那王爷的意思是?” 霆亲王笑笑:“您的女儿替了婧柔公主远嫁,可征税之事,皇上却更重用霍贤大人,丝毫不顾忌您远嫁女儿的痛苦......” 沈之铳沉默了。 “沈大人,这种种事情加起来,您还要继续与霍大人交好吗?而且,霍大人又怎能理解您女儿远嫁的痛苦呢?再说了,只要霍大人在一天,您可能就永远不会得皇上器重。” “您自个儿想想,要是您在朝中得皇上器重,那么您的女儿在边地岂非能过得好些?若日后悦芷小姐真的吃了苦,您得皇上器重,也好开口将她接回不是?这事儿,您可得仔仔细细的想明白了啊。” 沈之铳还是沉默,而霆亲王也不催,只是安静的小口品着茶。沉默许久才道:“这茶当真茶香四溢,不知道若是沈大人得了皇上器重,前路没了阻碍,这茶会不会,更香啊?” 终于,沈之铳说话了:“臣,全凭王爷吩咐。只求王爷,能多多带来小女的书信,常去看看小女。” “本王自会如此,沈大人不必客气。” ...... 佳儒殿中,朝歌正揉着胀痛的脚腕,喝着药。 白锦森进来,宛芹就道:“白太医,姐姐的药快喝完了,还得烦请白太医再开一些。” “这都小事。来,我看看伤怎么样了。” 白锦森握住朝歌的脚踝,试着活动了一下。可看着朝歌呲牙咧嘴的模样,好像更严重了。 他撩开朝歌的裤脚,查看她肿大的脚踝:“怎么仿佛更严重了?” “啊?”宛芹忙趴低身子:“要紧吗白太医?” “不,等等。”他直起身子问朝歌,“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喝药?” 朝歌急了:“天地良心啊我保证这次一碗都没少喝!不,一口都没少喝!” “我才不信你呢!你有前科!肯定是你没好好吃药。” 宛芹在旁边也很着急:“白太医,姐姐说的是实话。这几天都是我侍候姐姐喝药的,姐姐真的有在好好的吃药。” “那就奇怪了。”白锦森见一向老实的宛芹也这么说,才信了几分。他又轻轻按了按朝歌的脚踝,对宛芹说:“刚才她喝的药,你还有吗?” “还有的。只不过只够喝一次了。” “去煎了吧。” 白锦森陪着朝歌等。朝歌看他神色不太好,便问道:“怎么了吗?” “不知道,有些不对劲。按理说你只是扭到脚而已,怎么可能这么多天还没有好转的情况,又没有伤到骨头,不应该啊......” 朝歌不懂医学,但看白锦森的神情事情应该有些严重。她闭口不言,将床头上还未喝的茶水端给他:“药很快就好了。” 药好了。宛芹捧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白太医。” 白锦森接过,嗅了嗅,感觉不出什么。他又用汤匙喝了,细细的品。然后他将药全都倒了,神色凝重的看着朝歌和宛芹。 “怎么了?”朝歌和宛芹都面面相觑。 “你的药,被动了手脚。” “什么?”宛芹叫起来:“不可能的啊,姐姐的药都是我看着亲自煎的,怎么会有问题呢?” 白锦森又是沉默,道:“宛芹,我给你留下的药方可还有吗?” “有,在姐姐的妆台屉子底下压着呢,我去拿。” 趁宛芹去拿药方的功夫,朝歌压低声音:“阿森,你是说我被下毒了?” “不确定,我先看看药方再说。” 很快宛芹就拿来了一张薄薄的纸。白锦森一看就知道了问题,他将药方指给朝歌和宛芹瞧:“你们看,治好脚伤,最主要的就是靠这味药。但这味药必须非常谨慎的使用。多一点都会起反作用。” “这味药,我写的是一钱。有人将它,改成了两钱。你们都不懂药理,自然很难察觉。这伤,也就越来越严重,更严重者,这伤患处还有溃烂的可能。” 朝歌愣了。 第六十章——调查(一) - 歌叙经年 - 木长 朝歌拿过药方,果然瞧见那本该是一的地方,被改作了“二”,只不过是一横的事,所以自然很难察觉。 “这......是谁干的?”朝歌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但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她自问在宫中没得罪过谁,就算有,也不过是那些妃子嫉妒这阵子皇上来的多了些罢了,还不至于害她吧? 朝歌打心里不相信有人会害她,毕竟是在法治社会待惯了的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白锦森重新写了药方,让宛芹去仔仔细细的抓药。趁宛芹走开的功夫,白锦森提醒道:“这不是现代,宫中的女人,为了得宠,为了家族,为了子嗣,什么都可能做的出来。你应该庆幸那个人没有给你下毒,庆幸她暂时还没想要你的命。” 宛芹抓了药,重新煎了。白锦森还是小心的尝过之后,觉得没问题了,才让朝歌入口。 “从今天起,你的药我亲自抓,亲自煎。不会再给人动手脚的机会。你要将这件事好好的想一想,最好是禀告皇上。皇上现在喜欢你,不会不管的。” “好,麻烦你了。我是真的没想到有人竟然会因为这个害我。以前,我只知道人们会为了利益相争。” “在宫里,恩宠就是利益。皇上的恩宠高于一切。有了恩宠,做什么都可以;没有恩宠,只有被人作践的份儿。”白锦森端着药碗走了。 晚上,朝歌魂不守舍的用晚膳,皇上进来了,看到满桌子都是清淡的膳食,皱眉问道:“怎么还是吃的这样清淡?白太医给你开的药,没有按时吃吗?” “臣妾都有按时服用的,皇上......皇上放心就是。” 皇上还是皱眉,见她也没什么胃口,就将她抱到床上:“让朕看看怎么样了。” “别......”朝歌想遮掩也来不及了,皇上已经看见了那肿起老大的脚踝。 “怎么回事?朕看着怎么比之前更严重了?” 朝歌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怎么说。皇上又问宛芹,宛芹也支支吾吾的。 “有话就回,你们主子的病要紧。” 宛芹见朝歌不表态,这才行礼道:“皇上,奴婢今天请了白太医来为主儿继续开药,可白太医却发现主儿的药被人动了手脚,改变了整个药的药效。这伤,自然也就越来越严重了。” “可查出是何人所为吗?” “没有,主儿怕皇上担心,何况现在及时发现,并没有太大损失......” “那也不行。”皇上抚着朝歌的头发,“这件事性质恶劣,必得调查清楚,后宫决不可有这种不正之风盛行。严德顺,去将皇后请来。” 朝歌忙制止:“皇上,今日之事多亏白太医及时查出,臣妾现在也无大碍,就不用惊动皇后娘娘了吧?” 皇上冷着脸,只道:“你躺好,这件事交给朕处置。” 严德顺请来了皇后,朝歌想起来给皇后行礼,被皇后制止:“合贵人行动不便,就不必行礼了。皇上这时候唤臣妾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皇上将此事说了,要求皇后必得查出,制止后宫不良之风。皇后蹲下行礼:“皇上,这件事是臣妾的错,是臣妾疏忽了。现在出现这样的事,臣妾自会彻查,保证合贵人安全,也会好好安抚合贵人。” 很快,合贵人治疗脚伤的药被人动了手脚的事传的沸沸扬扬。清常在几乎一日三趟的过来,询问她这儿怎么样那儿怎么样,宛芹几乎寸步不离她;她喝的每一碗药都是白锦森亲自抓药亲自煎出来的,连煎药的器皿也全都换了新的,绝无差池。 “姐姐,现在满宫里都在猜测到底是谁做的,你不用担心,肯定能查出来的。”清常在一边看着朝歌喝药一边说。 朝歌摇摇头,将药全部喝了下去。她只是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因为这一点点小事就害她。她比谁都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宛芹分析道:“这药方从拿来,几乎就一直压在妆台底下。除了我和主儿,还有其他几个常伺候主儿的宫女也能出入。也再没别人了呀,究竟是谁呢?” 清常在接过空碗:“说不定就在那几个宫女当中。宛芹,你细查过了吗?” “奴婢实在无法细查。药方到底何时改的,被改了多久,咱们现在都不知道。连时间都无法确定,又怎么往下查呢?” 清常在想想宛芹说的也有道理,只好道:“那就再等一等吧,皇上和皇后肯定能查出事情原委的。” 朝歌一直沉默着,这会儿却说话了:“唉,这件事如此难查,到底还是因为这药方改的实在太容易了。不过就是添上一笔的事罢了。” 幸宜阁中,姣妃自然也知道了皇后正在查这件事。她有一瞬的慌乱:“如芹,现在皇后查的这么紧,不会查出咱们什么吧?” “不会,娘娘放心吧。这件事咱们交代给了偏殿不起眼的小宫女去做,就算被发现了,那宫女家人的性命还掌握在您手里,无论如何都不会供出娘娘的,您放心吧。” 姣妃抿着嘴,想了想:“不行,本宫还是不放心。如果这件事,跟本宫无关就好了。” ...... “回皇上,合贵人的事,已有些眉目了。皇后娘娘请皇上前往清和宫。” “那走吧。”皇上刚下朝,听严德顺说有些眉目了,便立刻赶去了清和宫。 合宫请安,这几日因为用药都没问题,朝歌脚踝的红肿已迅速消退了,白锦森也说可以下地走动走动,因此她也乘着软轿一瘸一拐的来了。 “皇后。”皇上坐到宽敞的正殿,皇后对皇上浅施一礼,然后对丹栗说:“带人吧。” 丹栗离开正殿,很快就带了一名小宫女来。 那小宫女正是幸宜阁偏殿清常在的宫女。 那宫女伏在地上,指责着清常在对朝歌的种种作为,又是怎么进了朝歌的寝宫,又是怎么改的药方,有声有色:“......我们主儿看不惯合贵人日渐得宠却不帮衬,因而心生怨恨,出此下策。我们主儿也是一时糊涂,皇上饶恕主儿这一回吧!” 皇后又对皇上说:“臣妾暂时只查到这些,剩下的皇上来审吧。” “你说这件事是清常在做的,可据朕所知,清常在一向与合贵人交好,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害她呢?” 姣妃缓缓开口,喝着茶一副不屑的样子:“皇上,依臣妾看,正因为交好,所以做这些事才更有可能。” 第六十一章——调查(二) - 歌叙经年 - 木长 “清常在与合贵人交好,所以出入寝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那么篡改药方,也就变得更方便了。”姣妃品着茶,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 清常在忙跪倒在地:“皇上明鉴,皇后明鉴!臣妾与姐姐要好,姐姐平日帮衬我不少,怎么可能陷害姐姐!臣妾是可以出入姐姐的寝宫,可是基本上姐姐也在场的!” 朝歌也不太相信:“皇上,臣妾也不相信这事是清常在做的。况且现在没有证据,咱们不能白白冤枉了清常在啊!” 那宫女从衣袖中掏出一支小巧玲珑的毛笔:“这是主儿专门去定制的,普通的毛笔如何写得出这样细的笔画!” 皇上仔仔细细的看药方,果真看到二上面的那一横比其他笔迹都要细一些。为防止冤枉清常在,皇上还拿起那支笔仔细观看,果然见到在里面的毛中,还藏有一丝墨。他又亲自写了两个字做对比,发觉确实不一样。 皇上心疼合贵人,严厉斥责清常在:“清常在,事已至此,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一时间,殿中除了清常在急切辩解的声音,再无其他。楚嫔喝着茶道:“皇上,清常在和合贵人交好,却没良心的去陷害合贵人,实在可恶。皇上定要好好的审一审才行。” 合贵人得宠,难保清常在不会分一杯羹。所以,楚嫔自然也希望能够少一个人来瓜分恩宠。 朝歌沉默,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纵然她不相信这件事是清常在做的,却也不知道该怎么保住清常在。 “来人,将清常在带到厉审处,严加拷问,务必交代清楚事实。连同她的侍女雁芹一起带进去!”皇上毫不犹豫的下了旨意。他本就心疼路朝歌,现在有了眉目,他哪里顾得上细查。 清常在哭喊着:“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皇上——” “初尘!”朝歌眼睁睁的看着清常在被带走了,却无能为力。 “合贵人,此事已定,合贵人就不要心慈手软了。”姣妃淡淡的看她。 朝歌不顾还缠着绷带的脚踝,从椅子上站起来替清常在求情:“皇上!现在事情到底如何,咱们都还不清楚,若是厉审处屈打成招又怎么好?” “合贵人,这件事你无辜受害,本宫知道你心地善良。这件事,就交给皇上和本宫吧。”皇后也发了话,朝歌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被宛芹搀扶着坐下来。 回到佳儒殿,朝歌心急如焚,她不会相信这种事是清常在做的,素日她对自己的种种表现不像是装的,没有人可以装的如此自然。可眼下清常在已经被送进了厉审处,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锦森来为她换药了,宛芹知趣的掩上门,退到殿外。朝歌像看见救命稻草,忙抓住白锦森的胳膊跟他商量:“现在怎么办?初尘被带进厉审处,这可怎么办?” “我都听说了,你先坐下,现在你还不能久站。”白锦森先扶着朝歌坐下,又安抚她的情绪。等她安静了不少才道:“朝歌,你先别激动。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件事真是清常在做的,而她真的是嫉恨你已久才做出这件事,你该当如何?” “我......”朝歌哑然。 白锦森接着道:“我知道你担心清常在,也知道你与她要好。可是这种事不是说说就能解决的。现在她已经进了厉审处。如果这件事不是她做的,或者你还是不相信,你就需要先保住她的命,让她活下来再从长计议;如果是她做的,那你正好可以看清后宫险恶。” “任凭你是如何相信清常在不会害你,你没有证据,都是口说无凭。不管是否有人嫁祸清常在,人家好歹是人证物证齐全。可你呢?就仅凭这不到一年的交情吗?” 朝歌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她不得不承认,白锦森说的是正确的。她现在再怎么着急也没用。 “来吧,我先给你换药。你要实在不放心,可以使点银子,让那些人下手轻一些,不至于屈打成招。”白锦森蹲下身子,细心的为她换药。 朝歌看着白锦森认真的神情,突然觉得,有跟她来自同一时空的人在关心她,照顾她,支持她,她真的觉得很幸运,也很有安全感。 有白锦森在身边,真的很可靠,很安心。 白锦森换完了药,准备离开。朝歌唤来了宛芹:“你去送一送白太医,我行动不便,你替我拿些银子给厉审处的人,请他们对初尘手下留情。” “是,姐姐。” 宛芹拿了银子,与白锦森一起走出佳儒殿。宛芹的脸早红透了,吭哧半天才说:“这次的事还是多谢你及时发现,不然姐姐肯定要出事的。” “没事,作为太医,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两人走到一个岔路口,白锦森要回去了,可是宛芹却别别扭扭不肯离开。白锦森本不想多管闲事,看着宛芹欲言又止的脸,还是问道:“怎么了?” “我,我不敢过去。听说厉审处的人,个个心狠手辣,从不手下留情。之前对人用刑的时候,老远就能听见痛苦的惨叫声了......” 宛芹觉得很丢脸,赶紧低下头不敢瞧他。白锦森无奈的叹口气:“好吧,我同你过去。” 白锦森在远处等着宛芹,看着这个姑娘老道的将银子塞进管事的人手中,细细叮嘱一番才赶紧跑回,不禁笑起来。 那管事的姑姑拿了钱,一转身就将笑脸卸了。行刑的宫女悄悄问她:“姑姑,这......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照旧!一个是贵人,一个是居高位的妃位,你说咱们听哪个?”姑姑压低声音,“姣妃娘娘给的银钱可比这个多多了,当然是听姣妃娘娘的。这钱嘛,既然佳儒殿送来了,那就收着吧,不伤筋动骨也就是了。” 转眼间又响起清常在的哭喊声和求饶声。清常在虽说位分不高,可到底也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小姐,在家中也是娇生惯养,何时受过这种苦楚?因此皮肤细嫩的她早已经被各种刑罚折磨的伤痕累累,很是触目惊心。 第六十二章——刑罚 - 歌叙经年 - 木长 这一晚上,朝歌几乎一夜未眠。她满脑子的想法叫嚣着,快要将她的脑仁轰炸成碎片。第二日,她早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眼下的乌青明显的让人触目惊心。 “姐姐的脚还未大好,昨夜又没睡好,皇后娘娘传了话,说姐姐昨日受惊,不必请安了。”宛芹将面前桌子上的红枣粥挪近了一点:“姐姐喝点粥吧。” 朝歌烦躁的将碗推开:“我不想喝,也不知道初尘怎么样了。” 白锦森一大早就过来了,正好撞见朝歌蔫蔫儿的把碗推开,黑眼圈重的成了熊猫。白锦森用眼神示意宛芹出去,自己大手大脚的坐在桌边,拿起那碗一口没动的红枣粥:“还不错嘛,这么好吃都不吃啊。” “吃吧吃吧,撑死你。” “哎哎哎,怎么对我说话呢?我可是你的御用太医啊!” 朝歌更烦躁了:“厉审处的人一向厉害,连我这个才进宫没一年的都知道,也不知道银子管不管用啊?” “你进不去厉审处,在这里想也没用。”白锦森重新盛了一碗粥给朝歌:“喝点吧,一晚上都没睡,我进来的时候都听宛芹说了。那总得将就着吃点东西吧?” 白锦森走后,朝歌还是着急,不过总算肯吃了一点东西。 厉审处中,因为那些嬷嬷得到了姣妃还有楚嫔的授意,虽然没有对清常在伤筋动骨,可到底下手又稳又狠。 此时,一个嬷嬷手中正拿着一根又粗又长、针头却很尖的银针:“清主子得罪了,谁让您犯了事儿呢?你到底招不招?” “我没有陷害姐姐,你让我招什么?”清常在满脸血污,气若游丝。嬷嬷冷笑一声,拍拍她的脸:“清主子就别嘴硬了,进了厉审处,不吐出点实话,您甭想出去。更何况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您何苦呢?依奴婢看,您招了算了,这么清秀的脸,要是一针划过去;或者是让这针扎在您身上,多可惜。” 清常在双手被绑着,头也耷拉着,精致简单的发髻早已经散落。原本平整雅致的衣衫也早已被血污浸透,干了的血迹已变成深黑色。 清常在苦笑,努力抬高声调:“我没有做的事情,如何承认?” 好几根长针听不到她的辩解,毫不留情的扎在她身上的各处。清常在感受到疼痛,奋力挣扎着却毫无用处。凄厉的惨叫恨不能传遍三宫六院的每一个角落。 楚嫔此刻就站在厉审处外,听出这连绵不绝的惨叫是清常在发出的。她发出满足的长叹:“不错。解决了清常在,合贵人就少一份帮助。” 她满意的离开,将清常在的惨叫充耳不闻。 总算熬过针刑,清常在的身上、腿上、脚上又流出了新的血迹。清常在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嘴唇干裂着,嗓子早已经喊压了,额头上汗津津的。 嬷嬷将针扔在一边:“没想到清主子的嘴还挺硬的。您的侍女雁芹就在另一间房间,不过奴婢听说,她早已经熬不住,晕死过好几次了。您还不打算招?您晚招一会儿,您的侍女也就多受一份苦楚,这可都是您连累的啊!” 清常在浑浊的眼睛里仿佛有了一丝波澜,但随即归于平淡。她是连累了雁芹,可她现在已自顾不暇,怎么还能顾及雁芹呢? “没关系,您不说也没事。反正进了这厉审处,是一定要吐出点东西的。”嬷嬷用脚踢开银针,提过来一桶水:“这么久了,一口东西都没吃,一口水也没喝。瞧您嘴唇干裂的,可不娇艳了。不如奴婢喂您喝点水吧。” “来人,掰开她的嘴!”两个人将清常在死死的固定住,嬷嬷用一个大碗撬开她的嘴,一碗碗的水灌了下去,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感觉,也不顾清常在呛水,不顾死活的将小半桶水全灌了下去。 清常在的腹部鼓了起来,她咳嗽了半天,刚才呛的水随着咳嗽吐出来好多,有些甚至从鼻子里流出来,她现在连说话都说不顺畅了。 “打。”嬷嬷坐在一旁,看着那些身强力壮的打手一拳一拳的重重打过去,每打一拳都有水被清常在吐出来,清常在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积压在一起,正跟自己较劲。 一轮过去,喝下去的水差不多都被吐了出来,清常在竟然还没有招。嬷嬷冷笑:“嘴还挺硬的。继续。” 水又被灌了下去,打手又继续重重的打着。清常在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她低低的说出一句话:“我招......” “停——”虽说这声音就像游丝一线牵着,还是被嬷嬷听见了。打手停止了动作,嬷嬷走过来用手捏着她的脸,强迫她抬起头来:“你再说一遍。” “我招......是我害了姐姐......”清常在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任凭嬷嬷们一盆盆凉水浇上去也毫无反应。 朝歌好不容易在宛芹的劝说下用了一点点水果,正值中午,她也没心思用午膳。这时候,严德顺来了:“禀合主儿,清常在已招了。” “什么?!”朝歌大惊,看向宛芹不知道说些什么。 等严德顺走后,朝歌被宛芹扶着,来到宫门前,刚巧看见他们抬着清常在正往幸宜阁偏殿走。朝歌不管不顾的扑上去,见到清常在满脸伤痕,身上脏的不成样子,怎么唤都唤不醒。 那些人没等朝歌再看上几眼就抬走了她。朝歌又往后看,见他们还抬着一个人,便问道:“这是谁?是雁芹吗?” “是雁芹姑娘,雁芹姑娘已经......” 白布遮盖着雁芹的面庞,朝歌甚至没有勇气看一眼。不用看她也知道,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朝歌垂下眼眸,许久才说出一句:“将雁芹好生葬了吧。” 宛芹扶着不知不觉已满脸泪水的朝歌走回屋子。朝歌呆坐在榻上,她不知道清常在还会不会活。 “宛芹,一定是那些人屈打成招的,一定是的!”朝歌想着清常在笑容干净的面庞,还有总是默默无闻关心她们的雁芹,眼泪滴落下来,只是喃喃的重复:“一定是他们屈打成招的。” 宛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她无话可说。 第六十三章——栽赃 - 歌叙经年 - 木长 姣妃用精致的帕子捂住口鼻,即使如此,脸上厌恶的神情也一览无遗。她嫌恶的看着他们将清常在抬进居住的偏殿,就像扔下一只毫无感知的破烂玩具一样。 “如芹,将正殿门关上,别让晦气传到咱们正殿来,再点上熏香吧。” “好。” 皇上了来到佳儒殿,见朝歌呆坐在榻上,眼睛里也没有平日的光芒。 “怎么了?可是脚又痛了?” 朝歌也顾不上行礼了:“皇上,清常在她......” “她已经招了,你尽可以安心了。有朕在,看谁敢害你。”皇上安抚她。可是朝歌要的根本不是安抚,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她想起白锦森的话,白锦森说得对,现在务必要保住清常在的性命才是。 朝歌想了想,平复了一下情绪,询问皇上:“皇上接下来打算如何?” “毒害嫔妃,罪该万死。朕可以赐她自尽。” “皇上,臣妾认为,现在还不是处置清常在的时候。皇上可想过,如果这件事是厉审处的人屈打成招,那清常在岂不白白丢了性命,无辜受屈?可如果真的是清常在做的,皇上留住清常在性命,万一日后这件事再被人提及或有了新的证据,清常在死了岂非死无对证?” “臣妾恳请皇上,留住清常在性命。” 皇上沉默半晌:“好吧,朕允了。那就将清常在禁足吧。朝歌,你总是这么善良。”皇上伸手将刚才蹲下的朝歌扶起来。 “皇上,臣妾还有一事想请皇上做主。清常在与姣妃娘娘同住,清常在禁足,可姣妃娘娘没有禁足。并且门口侍卫戍守,姣妃娘娘出入也不方便。臣妾请皇上将清常在挪到无人居住的小殿禁足吧,不然扰了姣妃娘娘就不好了,而且如果皇上去看望姣妃娘娘,清常在禁足,也不方便呀。” 皇上点点头:“听你的。严德顺,去做吧。” “是。” 朝歌见皇上这么痛快就允准了,心情很复杂。有高兴,也有无奈。不过庆幸的是,清常在的命总算保住了。 ...... “之前朕交代的税收之事,不知霍贤完成的如何了?”皇上正在上朝,这件事已经一个月了,皇上想询问一下进度。 霍贤站出来深深的鞠了一躬:“回皇上,臣已经收的差不多了。这是臣记下的所收账目,还请皇上过目。” 严德顺从霍贤手中接过账本,转交给皇上。皇上细致的翻看着,霍贤真的很细心,每一笔账目都记得十分清楚。欠款多少、收上来多少、什么时候收的等等,一目了然。 皇上满意的合上账本:“不错。” 霍贤显得更谦卑,不卑不亢的样子终于让皇上之前的疑心和生气打消了一些。 “禀皇上,臣还有事禀报。”沈之铳站了出来。 霍贤也抬起头不解的看了一眼沈之铳,不明白自己的好友这时候掺和这件事做什么。 “皇上,据臣所知,霍大人的汇报还有不尽不实的地方,臣必须如实向皇上汇报。” “沈大人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我为皇上办事一向尽心,哪里不尽不实了?”霍贤很生气,完全没有给沈之铳颜面,当场就怼了起来。 沈之铳也不接话,只是对皇上道:“皇上,臣这里还有另一个账本,上面记录的才是真实的账目。” 皇上翻看了一下,对比许久,发现有很多账目对不上。霍贤的那份数目明显比沈之铳交上的那份数量要小很多。 “皇上,霍大人之前给臣说过,臣也看过一次那账目。可是臣询问过其余的大臣们,数量根本就对不上。臣举例说明:比如一个人欠款是十两银子,霍大人收的时候是十两,可实际上只写了七两。” “沈大人!你怎么可以污蔑我!我乃两朝老臣,先帝也曾器重于我,又让我辅佐当今圣上,我怎么敢做这种贪污之事!”霍贤也着急起来,急急的反驳到。 皇上到底还是起了疑心,他之前被霍贤直言不讳的顶撞过,几次拦截下贵妃的信倒是没看出什么。但皇上还是有一丝怀疑他们前朝后宫相互勾结。 于是他对霍贤说:“朕一查便知。严德顺,派人到霍大人府上细细搜查,如若这事不是真的,也可还一个清白。” “臣,问心无愧!”霍贤的话很有力道。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沈之铳,他万万没想到平时与自己一起讨论古玩字画、一起上朝下朝之人会反咬一口来陷害自己。 自己到底还是疏于防范了啊。 等了一会儿,严德顺回来了,后面跟着几个小太监。小太监捧着托盘,严德顺一个个的掀开:“皇上,奴才去霍大人府中搜出了这些银子,全部都埋在院子的树底下。奴才已查对过,数目全都对的上。” “皇上!这......臣冤枉!请皇上明察啊!”霍贤跪倒在地,“臣真的不知道那些银子从何而来,臣绝对没有贪污啊皇上!” 沈之铳上前一步:“皇上,臣实在看不下去霍大人大行贪污之事,所以不得不站出来,请皇上赎罪。” 其他几位欠款的大臣也纷纷跪倒:“皇上,臣等补齐了银两,本以为霍大人是个公正,清白,廉洁之人,没想到......皇上!为臣等做主啊!” 皇上皱着眉,看着下面跪了一地的大臣们,沉吟道:“霍贤,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你有证据反驳吗?” 霍贤将头埋的更低:“臣真的冤枉!自从皇上登基臣就一直跟着皇上,臣真的不知道这些银子怎么来的。” 皇上虽然还不太相信,可毕竟涉及这么多人,又有证据在此。皇上想了一下:“那朕只好先将你关进大牢,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朕自会给你一个公道。严德顺。” 严德顺走到霍大人身边,将年事已高的霍大人搀扶起来,做出请的姿势:“霍大人,委屈您了。带走吧。” 怡善宫中,温贵妃正在看着晨明念书习字,好不温馨。可偏偏这么温馨的画面被慌张闯进来的幸芹打断了:“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有话就回,跟了本宫这么久了,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没看到晨明在念书吗?”温贵妃柔柔的给晨明打着扇。 “娘娘,您快想想办法吧!霍大人他,霍大人出事了!” 第六十四章——苛待 - 歌叙经年 - 木长 温贵妃停下手中的动作,眉头拧在一起:“什么?!出事了?出什么事了?阿玛他最近不是在忙着收税之事吗?” 幸芹看了一眼晨明,温贵妃心下明了,让人带走了大阿哥。幸芹这才道:“娘娘,前朝刚刚传来消息,说是前朝的沈之铳大人举报霍大人贪污,现下皇上已经将霍大人关进牢里了!娘娘,您快想想办法救救霍大人吧!” “阿玛办事一向公正廉洁,这一点本宫还是知道的,不可能贪污的!皇上怎么会不明白?”温贵妃也急了。 “娘娘,奴婢听说,沈大人还拿出了证据,严公公已从霍府中搜出了那些银子了啊!娘娘——怎么办啊,我们们得想办法救救霍大人啊!” 温贵妃瘫坐在榻上,喃喃自语:“怎么办......本宫该怎么办......” “本宫去求皇上,本宫去求皇上!”温贵妃站起来就要往外冲,正好与外面进来的皇后娘娘撞了个满怀。 温贵妃像看见了救命稻草:“慕茵姐姐——我该怎么办......” 皇后温柔的拿出帕子擦去贵妃的眼泪:“冬慈,你先不要急。来,外面风大,我们先进去。” 扶着温贵妃坐下,皇后屏退众人,道:“冬慈,这件事我也是刚刚听说。你先不要着急,现在到底还没有确凿的证据,那沈大人是否是诬陷我们还不得而知。你现在要是去求皇上,也太沉不住气了。” “我知道你着急,可是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啊!冬慈,你得先沉住气,别忘了,你还有晨明呢。他还小,你若是先慌张起来,谁来照顾晨明呢?” 温贵妃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最终她点点头:“我明白......” 慕茵说得对,她现在是首先必须稳定下来的人。她还有自己的孩子要管,不能就这么倒下。 ...... 佳儒殿里,朝歌正在收拾日常的衣物与吃食,还有药品。现在清常在已被挪出了幸宜阁,挪到了无人居住的一处小殿中。朝歌要给她送些东西。 宫中拜高踩低更是严重,现在清常在被安上了一个毒害嫔妃的罪名,那些奴才多么会审时度势,朝歌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们肯定会苛待清常在的。 幸好,皇上现在宠她。想要送点东西还是能够通融一下的。 朝歌换了一身最朴素最朴素的衣服,几乎没带任何钗饰,拎着小布包,让宛芹陪着过去那个偏远又无人居住的破旧的小殿。 殿里年久失修,连门上写着宫苑名字的牌子都看不清。朝歌仰着头辨别了半天也没看出写的是什么殿。 殿里殿外处处透露着破败不堪。门口戍守的侍卫倒是很认真。由于朝歌事先已经给足了银两,再加上朝歌只是送点东西,从来也不多说什么,所以也便罢了。 清常在虽然已经被太医医治过了,可白锦森偷偷告诉她,清常在的双手估计是再也拿不起刺绣针了。朝歌很惋惜。 如今清常在已经没有宫女伺候了,她也已经知道了雁芹没了的事,因此朝歌给她送来东西,她只能自己来拿。 朝歌透过门缝,见到清常在脸上的种种伤痕,还有伸出的手臂上那些伤痕,都让她很难过。 趁着看守的侍卫不注意,朝歌将一张小纸条随着包袱一起递给了清常在,对她使了一个眼色,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到了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朝歌来了。 她在给那些侍卫的饭菜里下了点药。 “初尘!”朝歌通过窄窄的门缝,总算与清常在说上了话。 清常在从厉审处走了一趟,仿佛苍老了二十岁。再也没有之前那种小家碧玉的温顺模样。她现在身上穿的是破布衣服,头发只用一根素簪子挽起来。脸上的伤痕犹在。 “姐姐......”清常在的声音沙哑着,之前活泼俏皮的模样再也不复了。“姐姐,你怎么来这种地方......” “我没事,我知道不是你干的。”朝歌想握住清常在的手,可根本办不到。清常在苦笑着摇头:“姐姐......我没事。真高兴你还信我,你不要想着救我出去,我很好,会好好保重的。姐姐以后也不要来了,次数多了总会发现的。” 朝歌情绪也很低落:“我会隔一段时间,让宛芹给你送点东西的。可是你知道为什么她们要陷害你吗?” “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还会在这里吗?我不要紧,只要姐姐你还信我就成。不要想着帮我翻盘了......”清常在直起身子,显然是要结束这场对话了,“姐姐,你走吧。” “初尘!”朝歌怎么也喊不住她,不过东西已经送进去了,她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这件事一定有蹊跷。 宛芹带着朝歌回到宫里,问她:“姐姐怎么这么肯定不是清常在要陷害姐姐呢?” “我不能肯定。我只是觉得蹊跷,咱们已经用了不少银子,可初尘还是被折磨成了这样,而且就连雁芹也没了。可见有人暗中安排。这一阵子皇上宠我,我就算为了我自己,也得继续查下去。就算最后真的是初尘害我,那她现在也已经有了应有的惩罚,便罢了吧。” 朝歌面色凝重,心里暗暗为清常在担心。 “这件事,一定要继续查。我绝不能让初尘白白受了这份苦楚和冤屈。” ...... 沈府中,沈之铳为霆亲王奉了一盏茶:“王爷深谋远虑,现在霍贤已经进了监狱了。王爷大可安心。” “安心?只有死人才能让我安心。那些钱,都是本王出的。钱倒是小事,关键是,我们还需要添一把柴。” 沈之铳沉默不语,霆亲王笑笑:“行了,这件事交给我吧,这几天你也辛苦了。对了,过几天我会派人看望悦芷小姐的,沈大人不要太过忧虑了。” “多谢王爷。” 霆亲王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喝茶。他一定要先除掉霍贤。 他不能让皇帝过的那么快活。这个皇位,迟早是他的。他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第六十五章——毒发 - 歌叙经年 - 木长 这几天,霆亲王私下联系大臣联合对皇上施压,逼迫皇上处死霍贤。当然也使了不少银子,不过这些大臣都是霍贤多多少少得罪过的人,本来就有过节的人,当然一策反就能成功。 “霍贤,你死定了。”霆亲王眯起眼眸,脸上的表情很是阴狠。他当然知道霍贤是冤枉的,也知道霍贤是忠诚的。这么有力的好帮手,他没有理由不除掉。难道还要留着给皇帝吗? 他不差钱,他想要多少钱都有。如果能用钱买霍贤一条命,何乐而不为? 过了几天,在朝堂之上,群臣下跪,阐述之前霍贤做的种种贪污之事,这些事半真半假,但一群大臣慷慨激昂的诉说着,皇上就算不信,也没有办法。再加上账本还有搜刮出来的银子,让皇上不信也得信。 皇上沉默了半天,终于下了旨意:“霍贤扰乱朝廷,贪污受贿,念及年事已高,此前又为朝廷效力不少,故,两日后,赐自尽。其家人流放边地,永不许入京。” 温贵妃因为诞育皇上的长子,又在后宫一向安分守己,故而没有牵连到她。 下朝之后,霆亲王已经在沈府等着了。什么都不用说,一切都在计划中。霍贤不会活了,温贵妃处于后宫,暂时还没有什么威胁。 ...... 温贵妃正在怡善宫用点心,虽然食不知味。幸芹跑进来,看着温贵妃,眼神很奇怪。温贵妃心里猜测到可能又出事了,她声音发颤:“幸芹......可是阿玛那边,又有什么事了吗......” “娘娘,娘娘您要挺住啊......霍大人他......他在监狱里,皇上已经,赐了大人两日后自尽了!奴婢估计这会儿霍大人还收不到旨意,娘娘快些去求皇上吧!” 温贵妃手中的茶盏掉到地上,她站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阵黑暗,天旋地转的,竟又瘫坐回软榻上。幸芹忙扶住她:“娘娘——” “快,快备轿!快去呀!” “是,娘娘。快传轿!” 温贵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万宇宫的。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许多,神色自若的走到大殿门口,却听得里面是皇后的声音:“皇上,霍大人的事......” “朕心意已决,皇后不必多言。” “可是皇上,贵妃是与臣妾一同从潜邸伺候皇上的,臣妾视她为亲妹妹啊!皇上这样做,是伤了冬慈的心。” “朕知道,朕向你保证,前朝之事,朕不会牵连到贵妃。” 突然,皇后的声音变了:“皇上——皇上你怎么了皇上?皇上醒醒啊!严公公,快传太医啊!” 温贵妃只好将这事按下不提,快步走进去:“慕茵姐姐!皇上这是怎么了?快传太医呀!” 皇后见贵妃进来,只当她还不知道自己父亲的事,便没有提,只焦急的说:“皇上晕过去了,我已经让严德顺去传太医了。” “咱们先扶皇上到榻上吧。” 温贵妃扶着皇上,见皇后竟然装作无事发生,心中有些不满和怀疑。 很快太医就到了,白锦森也随着那些资历较老的太医来了。不过他只有看着的份儿。柳太医上前把脉:“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皇上不知为何急火攻心,且似有一股阴毒之气在皇上体内游走。微臣敢问皇后娘娘,皇上近日可有其他症状?” “严德顺。”皇后知道的并不十分详细,怕误导太医,便让严德顺开口。 严德顺想了想才谨慎的道:“皇上从前一阵开始就很少喝热水,说事感觉口中似有灼烧之感,而且还偶有头晕等症状。” 皇后又问道:“那皇上近日去哪里比较多?” “皇上几乎都在万宇宫批折子,这几天去芦淞殿看望三阿哥和芸答应比较多。除此之外就是偶尔去过佳儒殿看望过合贵人几次。” “丹栗,带几个人,领本宫的命令,去芦淞殿和佳儒殿搜宫,看是否能搜出些什么。”皇后不知皇上去芦淞殿和佳儒殿又怎么了,眼下只有搜宫了,看看能否搜出点什么来。 柳太医与众太医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等一等再用药。毕竟现在什么都不清楚,他们谁都不敢贸然用药。 丹栗先带人来到佳儒殿。她给合贵人请安:“合贵人安,奴婢奉皇后娘娘的命令,对芦淞殿和佳儒殿进行搜宫。得罪了,请合贵人勿要怪罪。” 丹栗一挥手,几个人四散开来。 朝歌莫名其妙:“怎么了这是?我宫中什么也没有啊!皇后娘娘为何突然搜宫?” “皇上突然在万宇宫晕倒,皇后娘娘不知何故,因而搜宫。” “皇上没事吧?”朝歌着急了。 “贵人别担心,一有消息就会通知到您的。”丹栗颔首。一群人出来,摇摇头,显然并没有搜到什么。 丹栗客客气气道:“打扰合贵人了,那奴婢先告退了。” 等丹栗走后,朝歌着急:“这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皇上好好的怎么晕倒了?还兴师动众到搜宫的地步......宛芹,不会出事吧?” “姐姐别担心,皇上肯定没事的。” 朝歌深深叹息一声,没有说要请白锦森。皇上生病,白锦森肯定也到万宇宫去了,一时半会儿肯定寻不到的。 丹栗又搜芦淞殿,楚嫔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但她不说,表现出慌张的样子。丹栗从芸答应屋子里搜出一包白色粉末,不知道是什么。但她为保险起见,还是道:“请芸主儿跟奴婢走一趟吧。” “皇上怎么了?要紧吗?”芸答应真的担心皇上,她现在也生产在即,可她也担心皇上。 “芸主子去了就知道了。”丹栗并不多说什么,只将她带到了万宇宫。 柳太医小心翼翼的打开那包粉末,嗅了嗅,又用银针蘸取一点,才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这是相思子毒。” 众人皆惊,其中芸答应是最震惊的,这东西是在她宫中搜出来的。可是,这只是保养棋盘的粉末啊!怎么会成了相思子毒呢? “这......相思子毒,是何物?”皇后不敢碰那粉末,只是问太医。 第六十六章——囚禁 - 歌叙经年 - 木长 太医又谨慎的查看那包粉末,也拿给其他太医瞧了,才肯定道:“娘娘,臣等敢肯定这是相思子毒。” “相思子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红豆。但是一旦处理不好,毒性是很大的。根据严公公描述的皇上的症状,臣等肯定皇上是中了相思子毒。” 皇后焦急:“请太医快些配药医治吧,万不可损伤皇上龙体啊!” “娘娘放心,所幸皇上中毒不深,还是有办法的。”太医似是想到什么,“敢问娘娘,相思子毒是从哪里得到的?” 芸答应吓坏了,不顾笨重的身子直接跪下:“皇后娘娘,这是......从臣妾宫中搜来的。可臣妾不知情啊!” 太医略一颔首:“娘娘,请允许臣为芸答应把脉。” 得到皇后首肯,柳太医为芸答应把脉:“芸主儿体内也有相思子毒。” “那为何你先前为芸答应诊平安脉时没有查出?” “这毒本身就是慢毒,若非天长日久,不仔细诊脉断然诊不出来的。”皇后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太医都下去配药了。 她自己又瞅了一眼皇上,将其余人都带到正殿。她坐在高处,高傲如女王,颇有气势的开口:“芸答应,这相思子毒是从你宫室中搜出来的,你陷害皇上,该当何罪?!” 皇后就是皇后,声调不高,却威严无比。 “皇后娘娘明鉴啊!臣妾真的没有陷害皇上!”芸答应眼泪已经滚落下来。她还是个宫女的时候就仰慕皇上,又怎么会陷害皇上? “你把这包东西的来历一五一十说与本宫,敢有半句虚言,本宫就治你陷害圣上之罪。” 芸答应磕了两个头:“先前,皇上说臣妾的棋盘旧了,想重新赏给臣妾一个。臣妾说怕皇上用不惯,已经着人叫内政堂重新做了新的。棋盘做好后,内政堂的一个小太监来送,给了臣妾这包粉末,说是保养棋盘用的,可以使棋盘光华如新。” “是什么人送的?” “内政堂的小堂子。臣妾记得很清楚,不会错的。皇后娘娘,臣妾若想陷害皇上,用这个办法,不是将自己也搭进去了吗?臣妾还怀有身孕,这又是何苦?” 皇后娘娘沉吟一下:“叫内政堂的小堂子过来。” 小堂子被带来了,他跪在地下头都不敢抬。皇后道:“小堂子,当日是你给芸答应送的棋盘,还给她一包粉末吗?” “是,奴才不敢撒谎。当日芸主儿要了一个新的棋盘,我们内政堂的人念及棋盘不保养很容易腐坏,所以才配了一包粉末。” “你可知道那是相思子毒?” “相思子毒?娘娘,不可能的。奴才那包粉末也给其他人看过,都知道是没有问题的。” 皇后看看芸答应:“你的意思是,芸答应是自己掉包了?” 小堂子没有说话。这时候,楚嫔也赶来了。楚嫔立即行礼道:“娘娘,这件事出在臣妾宫中,臣妾也有责任,臣妾作为芦淞殿主位,理应协助娘娘。所以臣妾刚才又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芦淞殿,在芸答应所居住的偏殿墙根下发现了一点点白色粉末。臣妾好不容易搜集了一点,已带来了。” 柳太医接过,验了之后说:“回娘娘,这粉末无毒。”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芸答应见状,忙磕头:“娘娘,臣妾没有理由陷害皇上、陷害自己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的!” 楚嫔道:“芸答应,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的。证据确凿,是你将粉末掉包,试图陷害皇上,才使皇上龙体损伤。这件事你竟然还在本宫宫中做,真是大胆。你该当何罪?” “臣妾真的是冤枉的,皇后娘娘明鉴啊!臣妾没有理由要害皇上啊!” 皇后站起来,显然已经不想听芸答应无谓的哭喊和辩解了:“来人,将芸答应囚禁于自己宫中,本宫念及芸答应还怀有身孕,每日只许固定时辰可出门散步,生产之后,立即处死!” “皇后饶命!臣妾真的是冤枉的啊!”芸答应额头都磕破了,还在哭喊。已经有人上来,将芸答应带下去了。 温贵妃完全没在听他们在讲些什么,一心只顾着自己阿玛的事。直到听见皇后问她:“贵妃,你觉得本宫这般处置如何?” “啊......”温贵妃回神道,“臣妾觉得极好。芸答应谋害皇上,您还念及准许她出门散步,保住她的孩子,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臣妾等绝无异议。” 皇后满意的点头,又去后面看皇上了。 芸答应被人送回自己宫中,彻底囚禁了起来。她面如死灰,瘫坐在榻上:“我真的没有陷害皇上啊......” 不管巧芯怎么唤她,她基本上都只有一句“我真的没有做这种事啊”,显然已经被逼问的有些神志不清了。 朝歌在自己宫中听说这件事,震惊的几乎从椅子上掉下去:“什么??芸答应陷害皇上??怎么会??她为什么要陷害皇上?” “我也不知道。姐姐,皇后传了话,请各宫轮流侍疾,皇上的病要紧啊,姐姐先别管芸答应了。” 朝歌深叹一口气,她现在确实顾不上芸答应了。 “那皇上的病就是因为芸答应?” “是,听说是芸答应在棋盘中下了相思子毒,才导致这样的。现在太医已经开好药方离开了万宇宫。奴婢找白太医打听过,这种相思子毒是慢毒,平时的时候只掺一点便有效,天长日久才会发作,严重者还有可能因此身亡。” 朝歌还是怀疑。这样做没有道理啊,她要是真想害皇上,干嘛把自己搭进去呢?而且她还怀着孩子,没有必要这样做啊。 “姐姐,别想了,咱们先去看皇上吧。皇上的身体要紧啊。” “好吧。”朝歌站起身来,朝佳儒殿走去。路过芦淞殿,她朝里面深深地望了一眼。偏殿的大门紧闭,看样子,芸答应是被禁足了,只是因为还怀有身孕才没有立即处置罢了。 第六十七章——昏迷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后打发了其他人回宫,自己留下照顾皇上。温贵妃颇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开,她还在为父亲揪心。谁知道在这节骨眼,皇上又毒发晕过去了。这下子她想求情都找不到人求。 太后一向不过问政事,皇后现在一心都在皇上的病症上,哪有心思管其他事。她又不是不了解皇后,知道皇后最喜欢皇上,最关心的人也是皇上。 再说芸答应,被囚禁在自己宫中。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皇后不肯听她辩解,为什么皇后不再多调查一下就给她定了性,难道只有皇后才是最爱皇上的吗?为什么她都怀了身孕,却还是落得这般下场? 究竟是谁,想陷害她? 她有点怀疑是楚嫔,可她没有证据,而且楚嫔固然讨厌她,却从未做出什么实际行动,况且她只是个答应,又能威胁到楚嫔什么呢?难道就因为自己怀了身孕吗? 芸答应眼神涣散,眼中慢慢聚集起了恨意:她不过是宫女出身,难道就该被人歧视?她与楚嫔一起怀孕,可皇后送来的东西却有厚有薄;之前她身体不适,皇后也从来不在意;现在皇后又不分青红皂白,事情还没彻底调查清楚就将自己关了起来。 皇后啊......你没有尽到皇后该尽的责任,就不要怪我恨你。我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就让我也算计你一把吧。 ...... 佳儒殿,朝歌心急如焚,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清常在陷害她、芸答应给皇上下毒,她还听说温贵妃的父亲被下了大狱,就要被处死了。 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究竟是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白锦森知道朝歌担心皇帝,所以离开万宇宫后就直接来了朝歌这里。朝歌让宛芹退下了,自己焦急的抓住白锦森的胳膊:“怎么样?皇上如何了?怎么会被下毒呢?来搜查的丹栗也没跟我说清楚。诊治的时候你也去了吧?怎么样?”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您先让我喝口水行不行?累死了。”白锦森一屁股坐下,拿起茶壶就喝。 “哎呀我的壶!讨厌,干嘛不倒在杯子里喝嘛!”朝歌等白锦森喝够了才夺下茶壶。 白锦森擦擦嘴,正色道:“祖宗,说正事。今天我随着太医去给皇上诊脉,查出那皇帝体内是被下了相思子毒。” “相思子毒?相思子不就是红豆吗?” “是,红豆又被叫做相思子或相思豆。”白锦森娓娓道来,开始了他的科普时间,“自古以来红豆就是表示相思的。像之前听过的王维的‘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还有温庭筠的‘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都是这个意思。” 白锦森见朝歌听得认真,又道:“但是红豆一旦处理不好,是有毒的。具体我跟你说你也听不懂,反正你就知道有毒就行了。这种毒属于慢性毒,通常数小时甚至是数天才会发作。皇上所感觉到的口腔有灼烧感啊,恶心啊,什么昏昏欲睡啊等等,甚至昏迷,都属于中毒症状。” “这......那现在皇上怎么样了?”朝歌迫不及待的问。她刚刚跟皇上你侬我侬不久,还处于热恋期呢,怎么可能不关心他呢? 白锦森点点头:“所幸中毒不深,发作的又比较早,太医们配了药,相比应该会有作用的。皇后现在就在万宇宫,估计不久之后你们就得被叫去伺候他了 。” 白锦森跟朝歌说话从来不用那些文绉绉的词汇,他觉得古代人真是麻烦,明明是叫各宫都是伺候皇帝,偏偏那么文艺的说是侍疾。嘁。 太后听说皇上中毒之事,也赶了过来,对皇后道:“皇后,依哀家看,这后宫就这么几个人,侍疾这种事,尤其要挑稳妥的。叫上温贵妃,再加上合贵人也就是了。合贵人不妖不媚,更不争圣宠,哀家看这孩子极好。” “臣妾明白。臣妾也很喜欢合贵人呢。” 太后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皇后本来想问温贵妃替她阿玛求情,看了看太后焦灼的脸色,便又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果然,在白锦森离开佳儒殿之后不久,皇后身边的丹栗就来传了旨意,说请轮流侍疾。她还以为是怎么个轮流法,结果她竟然足足在三天之后才见到了皇上。 看着皇上依然没有醒,以及明显憔悴的面庞,朝歌心疼的不得了。她先用凉毛巾帮皇上擦拭额头,然后就坐在床边上守着。 宛芹端了药进来:“姐姐,太医熬好了药,姐姐服侍皇上喝下吧。” “哦好,你帮我扶一下皇上。” 宛芹把药碗递给朝歌,自己扶着皇上,好让朝歌顺利的将药喂进去。笑死,根本喂不进去。 因为喂了几勺之后,朝歌发现压根就是白搭。皇上处于昏迷状态,属于不省人事那范畴的。朝歌根本就是喂三勺浪费两勺。 呵呵,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朝歌:...... “#¥%@%”朝歌小声骂了句脏话。但还是认命的继续喂药。 行吧。她认了。 等喂完药,朝歌已经出了一身汗。明明还没有到夏天嘛。 朝歌灌了几大杯凉水下去,才觉得好一些,便继续守着皇上。 迷迷糊糊当中,她感觉皇上好像在动。 她第一反应是:我去,不会诈尸了吧?再一想,皇上又没死,诈什么尸啊! 朝歌赶紧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皇上正自己去够床头上的水喝。朝歌大喜,握住皇上的手:“皇上醒了?可真要吓死臣妾了。” 说着说着,眼泪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皇上心疼,抬手擦去,但嘴上依旧还是那么毒舌:“哭什么,朕不是好好的吗?哭的像花猫似的。” “皇上最讨厌了。”朝歌擦干净眼泪,把水递给皇上,又赶紧传了太医。 太医进来,认真的为皇上诊脉,对朝歌道:“皇上已无大碍,但只是还需要再喝几天药,排除身体内毒素。” “太好了,宛芹,快,快去告诉皇后娘娘。”朝歌欣喜坏了。皇上看着朝歌的样子,也微微笑起来,握住她的手揉着。 第六十八章——苏醒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后被丹栗扶着,急匆匆的赶到了万宇宫。朝歌瞅皇后娘娘健步如飞,穿那么高的鞋就和个没事人儿似的,给她都看懵了。说实话,她现在穿这个鞋子走路稍微快一点有时候还会崴一下脚呢,难道......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皇上见皇后过来,放下了水杯。皇后娘娘满眼都是担心:“皇上可算是醒了,这几日可把臣妾吓坏了。” “皇后辛苦了。” 朝歌赶紧道:“皇上,这几日皇后娘娘侍疾辛苦,没日没夜的守着皇上,皇上跟皇后娘娘说会儿话吧,臣妾先告退了。” 皇上温柔的瞧她,朝歌脸颊微微泛红,赶紧告辞了。 怡善宫中,温贵妃听说皇上醒了,想抓紧时间去为自己的父亲求情。可又担心皇上刚醒自己不顾皇上身体就去求情不太好,因此进退两难,在屋里来回踱步。 幸芹劝解道:“娘娘,霍大人的性命要紧啊,不如娘娘先去求求皇后吧?” “不能麻烦姐姐。算了,本宫先去瞧瞧皇上,再找个合适的时机为阿玛求情吧。幸芹,快走快走。” “是,娘娘。奴婢已经为您备好轿子了。” 偏殿的博答应看见温贵妃急匆匆的跑出去,微微笑道,对芝棠说:“芝棠,你看,温贵妃是不是跑去给霍贤大人求情了?” “应该是吧?不过皇上刚醒,也有可能是去看望皇上了啊。”芝棠递给她一盏茶水。 “也不知皇上,会不会因为温贵妃的面子去通融。不过我倒真是羡慕她,哪像咱们,连见皇上一面都难。” 芝棠又道:“主子别想太多,您看,皇上那么喜欢姣妃娘娘,太后不也没让姣妃去侍疾吗?等皇上好了,您再去看皇上也不迟啊。” “总之,现在宫中最得宠的可是合贵人,我多与她走动总是没错的。” 这时候,大阿哥回到宫中,喊着“额娘”,可是额娘并没有如往常般走出来迎接他。 大阿哥有些失落,博答应走到殿外,温柔的注视大阿哥:“大阿哥,额娘有事情出去了,大阿哥跟我到殿里吃点点心好不好?” “好。儿臣早听说博娘娘博学多才,今日的书儿臣还有一处不懂,不知博娘娘可以再给儿臣讲一讲吗?” “当然可以啊,大阿哥真是乖巧。来吧。”博答应牵住大阿哥的手,将他领进偏殿,又让芝棠拿来很多好吃的点心。 ...... 万宇宫,皇后正与皇上说话。皇后先关心了皇上一番,见皇上气色确实好些了,心理斗争许久才道:“皇上......温贵妃家父之事,皇上的处置还是照旧吗?” “朕也不想相信,可是现在证据确凿,群臣又苦苦诉求,朕不处置他的话,那些老臣也是按捺不住的。” 温贵妃到了万宇宫,走进正殿想去看看皇上怎么样了。走进正殿,却听得皇上在说:“朕可以不杀霍贤,保住他的性命。只是这样一来,那些大臣们可又要吵闹个不休。” 紧接着,传来皇后的声音:“杀了霍大人,是可以平息群臣,皇上还是要想清楚啊......” “好了,朕已经想好了。皇后不必多言。” 严德顺端着粥走进来,瞧见温贵妃呆呆的站在内室门口却不进去,疑惑的出声:“咦,贵妃娘娘怎么不进去?皇上已经醒了,现下皇后娘娘正陪着皇上说话呢。” “喔......本宫,本宫是想着来瞧瞧皇上,结果正碰上皇后娘娘与皇上说话呢。本宫不好打扰,还是先走了。” “哎,娘娘怎么刚来就要走啊。娘娘与皇后娘娘情同姐妹,来看看皇上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再说了娘娘侍疾辛苦,这又有什么呢?奴才去通传一下就好了,娘娘稍安勿躁。” 严德顺端着粥进去:“皇上,娘娘,温贵妃娘娘来了,正在殿外等候,想来看看皇上。” “请她进来吧。” “皇上......”皇后还想为贵妃的阿玛求情,却被皇上摆摆手制止了。 温贵妃走进来,勉强挤出笑容:“姐姐......我,我听说皇上醒了,就来看看皇上。” 几人说了一会子话,温贵妃实在是没有心情,找个借口就离开了。皇后拿起之前那碗鸡丝木耳粥:“皇上昏睡了好几天,什么东西都没有吃,又刚喝了药,不如喝点粥吧。这是臣妾刚吩咐小厨房熬的,现下已经温了,皇上喝些,也好有点力气啊。” “皇后有心了。”皇上接过粥慢慢喝着,皇后终于在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看到了久违的深情。她拿出帕子给皇上,道:“只要煜骁哥哥心里有臣妾就好。” “对了,你刚刚想跟朕说什么?” “没什么,臣妾只是怕贵妃伤心郁结。贵妃与臣妾情同姐妹,臣妾怎么好看贵妃伤心呢?” 皇上道:“皇后啊,朕答应你,不会牵连贵妃的。” 温贵妃出了门,幸芹要扶着温贵妃坐轿,却被温贵妃推开了。温贵妃魂不守舍的走在长街上,满脑子都是刚刚皇后和皇上的对话。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到现在,撑到走出万宇宫的。 皇上明明都说了,不杀阿玛也是可以的。可偏偏皇后却又劝皇上想清楚。这不就意味着...... 果然,很快皇上最终的旨意就下来了,跟以前一样。原来,自己最终还是没有保全阿玛。 自己活到现在,真是没用。自己是贵妃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连自己的阿玛都保不住?连自己的家人都保不全? 温贵妃闭上眼睛,恨意席卷而来。可是她又不太相信,不过,终归心里是存了个疑影。 傍晚,在幸芹的好言劝说之下,温贵妃终于出门。她压根不想动弹,可经不住幸芹念叨,而且晨明又吵着出门去花园。 晨明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被幸芹扶着,慢慢的跟着。却正巧碰到到了时辰出来散步的芸答应。 温贵妃并不打算说什么,可是芸答应却拦住了她的去路。幸芹毫不客气:“芸主子现在是戴罪之身,怎有胆拦住我们娘娘的路?还请芸答应识相,让我们娘娘过去。” 第六十九章——挑拨 - 歌叙经年 - 木长 芸答应咬咬下唇,笨重拖着身子的施了一礼:“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行了行了,起开吧。别挡了本宫的路。”温贵妃正想着父亲的事,哪有这么多时间去搭理芸答应。更何况芸答应是戴罪之身,生产完之后要立刻处死的。 没想到芸答应却一反之前那卑微的样子,不仅没有让路,还对温贵妃说:“贵妃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臣妾有些话,不得不对贵妃娘娘说。” 温贵妃一脸无奈,但看看她高挺的、将近八九个月的肚子,还是跟着芸答应走了过去。幸芹想要跟着,却被温贵妃阻拦了。 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僻静地方,温贵妃因为心情郁结烦躁,所以很不耐烦,完全没有往日的平和模样:“你想跟本宫说什么?” “娘娘,臣妾知道娘娘为何烦忧不堪。臣妾可以将臣妾知道的,都告诉娘娘。”芸答应很是直言不讳。 温贵妃一挑眉:“你怎么知道本宫烦忧?本宫有何可烦忧的?” 芸答应微微笑起来:“是,娘娘您身居高位,又有子傍身。自然没有什么可烦忧的。可是臣妾听说,皇上下了旨意,发落了您的父亲。想必你就是在为这个烦心吧。” “跟你何干?再说了,皇上器重霍家,断不会处置了我父亲。你一个戴罪之身,又企图陷害皇上,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论本宫的家事?” “是,臣妾是没有资格。可有件事,臣妾不得不告诉娘娘。臣妾虽被发落,可皇后娘娘却准许臣妾特定时辰出门散步。臣妾知道,这都是为了臣妾腹中的孩子。臣妾也知道皇后娘娘与您交好。可臣妾刚刚看到,皇后从万宇宫出来,还跟丹栗说起这件事呢。” “臣妾远远地听着,只怕情况是不太好。而且,听闻皇上有意赦免霍大人,可皇后娘娘却又劝解皇上按原来旨意进行。臣妾只怕这回,您想求情也无路了。” 温贵妃的脸色变得很差。她又联想到之前听见的皇后说的话。难道皇后真的想置她父亲为死地? 芸答应点到即止,并不多说什么:“想必皇上的旨意很快就会下来的。臣妾散步时间到了,先告辞了。” 温贵妃一直呆呆地看着芸答应离开,都走没影了才回过神来。 幸芹迎上来:“娘娘这是怎么了?那芸答应是将死之人,您何必在意她的话呢?” “去......去清和宫吧。” “娘娘,那大阿哥怎么办呢?” 温贵妃怔了一怔,她的大阿哥,是长子啊:“本宫先把晨明送回宫,用罢晚膳后再去清和宫吧。” “是。” ...... 芸答应回到自己宫室,免不了要被楚嫔嘲笑。楚嫔在门口正抱着三阿哥玩,见她回来,立刻抱了孩子回宫,嘴里还嘟囔着:“嘁,真是晦气。真不知道有些人怎么敢毒害皇上,真是可恶。” 芸答应深呼吸一口,阻止自己反唇相讥。她现在已经是个快要死的人了,只要能把孩子生下来,她什么都不在乎。 她喝一口茶,望向正殿的方向。呵呵,楚嫔还在得意着吧,蠢货,竟还不知道自己早就算计了她吧。 这几年默默无闻小透明下来,她早就养成了察言观色的习惯。她恨皇后,刚好她又听说皇上想处置了霍贤,那不如她就趁着这事推波助澜一把。成了,贵妃和皇后从此离间;不成,她都快死了,还在乎多一条少一条罪证吗? 她今天确实碰见了皇后。皇后从万宇宫出来,芸答应不想让她瞧见自己,便躲在了一条小甬道里,眼看着皇后走过去的。 那些话,真真假假,就看贵妃怎么想了。反正她是一个将死之人,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了。 温贵妃总算熬过晚膳时间,她安顿好晨明,急匆匆的赶往清和宫。 芸棋那个贱人,一定是胡说的。慕茵是不会这么对她的,慕茵也没有理由这么对她。 清和宫外,温贵妃没有让任何人通报,自己悄悄地走到殿外,正听见丹栗正在侍候皇后用晚膳。 “娘娘,这道兔肉做的极好,娘娘多尝些。” “丹栗啊,霍大人的事,在皇上的旨意没有下来之前,千万要瞒好冬慈。” “奴婢明白。” 皇后叹息一声:“这件事,虽说皇上有意留住霍大人的性命。可本宫还是觉得,皇上身为天子,朝令夕改可怎么好?” 温贵妃攥紧拳头,事情已经很显然了、就是皇后劝的皇上杀了她阿玛的。她深呼吸几口,还是强忍着走进了正室。 “慕茵姐姐。” 皇后见她进来,有点乱了心神,她怕贵妃知道这件事会伤心,那她也会不高兴的。但很快她就稳住了:“妹妹何时来的?我竟不知道。” “刚来,我就是来告诉姐姐,晨明他明日无事,想来寻晨德一起玩。不知姐姐意下如何?”皇后那一瞬的错乱她自然是看在眼里,好啊,没想到他们都瞒着她;没想到自己的好姐妹,竟劝的皇上非杀了她父亲不可! “当然好啊,这点事怎么妹妹还亲自跑一趟?” “用过膳食,消消食。姐姐先吃吧,我先走了。” 皇后见贵妃走了才又继续对丹栗道:“皇上心意已定,本宫这几日一直求情却也无济于事。本宫与皇上自幼相识,皇上又讨厌后宫过问政事,唉,我也只好顺着皇上说了。可是只怕冬慈要伤心死了。” “是啊,娘娘与贵妃娘娘一直要好。您可要多多劝解贵妃娘娘才是啊。” 皇后点点头,不在说话。 温贵妃回到怡善宫,呆坐在榻上,眼泪止也止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背叛她?伤害她?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信她阿玛根本不可能贪污? 为什么有人要害她们,为什么皇后也要这样做? 一定是皇后恨她生下长子,将来有可能继承大统才这样做的。可她平日一直教导晨明要让着晨德,虽是长子却不能显露锋芒,叫皇后知道她们从无夺嫡之心,可为什么皇后还是这样不肯放过? 幸芹跑进来,满头是汗的递给她一封信。 “娘娘......这是霍大人写来的家书。” 家书?父亲不是在牢里吗?何来的家书?可看看信封,分明是父亲的字。 第七十章——生产 - 歌叙经年 - 木长 温贵妃打开家书的手都颤抖了,她哆哆嗦嗦的展开那张薄薄的信纸,里面是父亲的字迹。可能是在监狱中写的缘故,字迹全然不似平常般整齐有序,而是很潦草,有些字甚至需要温贵妃仔细辨认才可以。 父亲现在在监狱中,这封信不知道是他费了多大功夫才写出来,又不知是吃了多少苦,用了多少方法才送到她手里的。 信上只有寥寥几行字:“小慈,不要埋怨皇上,更不要想着为父报仇。为父是遭人算计才落得如此下场,与皇上无关。霍家忠心耿耿,一心为君,没想到最后落得如此这般,实属命运不公。不过,幸好没有牵连到你。小慈,你是皇上的贵妃,膝下又育有皇上的孩子,你一定要安分守己,养育好大阿哥。你是霍家的独女,更要好好地活着,为父也就走的安心了。勿念。” 信纸像秋叶般飘落在地上,温贵妃早已经泣不成声。虽然只有几行字,但是字里行间透出的都是对她的挂念,对晨明的挂念。晨明除了出生后见过阿玛一次,后来就没再见过面了,或者说,没有机会见面。 可现在还没等到这个机会,她就已经家破人亡,物是人非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落得如此这般境地。 为什么每个人都在算计他们!为什么! 小慈......那是陪伴她时日最多的皇后都不曾叫过的称呼啊。看到这个称呼,温贵妃更是泪如泉涌。她有多久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又多久没有亲耳听见家父唤她“小慈。” “娘娘......”幸芹看着捂着脸哭的毫无形象的温贵妃,有些害怕。想要劝解却又不知道从何劝起。 温贵妃仿佛要将眼泪流干,她不知疲倦的哭着。然而她并没有动去求皇上的念头,她知道皇上已经决定,不可能更改。而皇后就是那个劝的皇上动了杀心的人。 果然,到了晚上的时候,她之前买通的关系告诉她,皇上的旨意不变,霍大人已经故去了。 温贵妃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她颤抖的喘息着,猛地将桌子上的东西都砸了个粉碎。 刚闯进来的晨明被额娘的样子吓坏了,温贵妃瞧见他,将他拉到自己怀里。现在,她的孩子是她唯一的支柱了。 阿玛说得对,她不能倒下。她还有她的孩子,这是皇上的长子。 她跪下身,将晨明抱在怀里,头埋在他的颈窝中。完全不顾自己的膝盖是跪在刚才被她砸碎的碎瓷片上。等她再度抬起头来时,已过了许久。而她的眼神,也早已变了。 温贵妃可以活着、可以保住自己的孩子。但她不能不为阿玛报仇,唯独这件事她不能听阿玛的。 既然皇后让我没了父亲,那我就让她的孩子,没有额娘。她一定要搞垮皇后,为父亲报仇。而她的孩子,已不是避锋芒的时候了。 女人呐,一旦起了争夺之心,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停手的。皇后,这一次,我只能对不起你了。 ...... 过了几日,皇上正在朝歌宫里陪她看书。朝歌递给皇上一块菠萝:“皇上刚刚处置了霍大人,这几日贵妃娘娘心情一定很不好,皇上应该多去看看贵妃娘娘。” “朕已去瞧过了,贵妃一向体贴入微,善解人意,会理解朕的。倒是你,朕这几日听说你总是去瞧贵妃。贵妃心情不好,你多陪陪她也是应当的,你有心啊。” “贵妃待臣妾极好,臣妾多去看看贵妃也是应当的。只是她现在想必需要皇上的陪伴吧?” “你总是肯体贴。那朕去了贵妃那里,你能舍得?” 朝歌娇嗔:“皇上——皇上怎么这样,总是调侃臣妾。” 这时候,严德顺跑进来报:“禀皇上、禀合主儿,芦淞殿芸答应生产在即,听说情况不好,皇上可要去看看?” “不去,她好大的胆子,竟谋逆毒害朕,朕不想再看见她。告诉他们,务必保住芸答应腹中的孩子,等芸答应生产之后,按照皇后的旨意,立即处死。”皇上面无表情的下了旨意。谁会想看见一个毒害自己的人呢?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妃子。 可是朝歌却于心不忍:“皇上,皇上不愿看见芸答应,不如臣妾去看看吧。芸答应现在情况不好,若是没有精神支撑,只怕是撑不住啊。” 皇上眼睛里含有深意的瞧她,最终还是磨不过朝歌的软磨硬泡:“好吧,那朕先回万宇宫批折子,你等会儿直接去找朕。” “都听皇上的。”朝歌笑的很甜。 好不容易请走了皇上,朝歌前往芦淞殿探望芸答应。不管怎么说,芸答应还曾送过她东西。现在初尘被囚禁起来,她没办法救。现在芸答应情况不好,她无论如何也得去看一眼芸答应才行。 “宛芹,芸答应怎么回事?不是还有一个多月才生产吗?” “奴婢听说,是芸答应外出时冲撞了姣妃娘娘,所以才这样的。” 原来,姣妃正在花园散步,走到聚欢亭附近,却被自己的妹夫拦住了去路。 “给姣妃娘娘请安。”面前的男人邪里邪气的笑着。姣妃满脸厌恶:“起来吧。只要你与若璇好好地,本宫也就真的安了,没事就下去当差吧,别挡了本宫的路。” “姣妃娘娘,不急。不知姣妃娘娘,可否赏臣一点银子?” 姣妃一下子黑了脸:“什么?本宫还特别关照过你们聚欢亭的领班,银子应该够你们花了,怎么又来找本宫?” 姣妃转身欲走,却被叫住了:“那,臣只好出宫的时候去畅春楼一坐了。” “你——”姣妃气的脸都白了,嘴唇都颤抖着,“滚开!” 姣妃本来出门的时候心情还很好的,现下一团糟。如芹安慰她:“娘娘,没事的,奴婢都看着的。他不敢乱来,娘娘放心吧。” “他怎么会知道畅春楼......”姣妃正与如芹说话,没留意前面,转弯处正与芸答应撞上了。 “哎呦!”姣妃气急败坏,完全没有往日的矜持形象:“你想干什么?带着肚子里这个贱种乱跑什么?!撞死本宫了!” 芸答应忍住胎动不适:“是臣妾的错,姣妃娘娘恕罪。” “恕罪?你毒害皇上的罪名,可不是本宫能恕的。你冲撞本宫,该当何罪?” “臣妾知错了!” 第七十一章——断指 - 歌叙经年 - 木长 姣妃冷哼一声:“知错?本宫看你可不像知错的样子!你以为你有着身孕本宫就不敢责罚你吗?” 芸答应因为刚才猛地下跪行礼,现在胎动不适,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完全听不清楚姣妃说的什么,眼前一片漆黑,她只想姣妃快点放过她。她只是不断的认错,希望姣妃能放她走。 姣妃却道:“芸答应不敬本宫,如芹,斩断芸答应两根手指。你虽然是本宫宫中的人,可反正你也是要死的人了,也再没有机会碰最爱的棋子了。” 连巧芯都在苦苦哀求:“姣妃娘娘不能斩断我们主儿的手指啊!我们主儿知错了,姣妃娘娘还请饶恕我们主儿一回吧。” 姣妃充耳不闻,袅袅婷婷的走了。不一会儿身后就响起芸答应凄厉的叫喊,还有巧芯慌忙的阻拦声。 朝歌听完事情经过都惊呆了,没想到姣妃也这么心狠手辣,而且芸答应还怀着身孕啊! 等朝歌赶到幸宜阁时,正殿门紧闭,显然姣妃已回来了,只是懒得管她们而已。朝歌匆忙跑进偏殿,耳边充斥着芸答应痛苦凄厉的叫喊。朝歌眼尖的看到,芸答应的手上包着纱布,甚至还在往出渗血。 她只能退出产房,在殿中等待。可朝歌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更震惊于姣妃的狠毒。因此她不自觉的抓紧宛芹的袖子,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心跳的不那么快。 宛芹意识到朝歌是在害怕和紧张,便揽上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不知道听了多少芸答应的哭喊声,朝歌感觉自己耳朵都麻木了。不知过了多久才出现婴儿的啼哭声。 产婆立刻抱着孩子回禀她:“禀合主儿,芸答应生产下一位小公主。只是芸答应产后体虚,斩断手指又失血过多没有及时医治,还接连受到刺激与惊吓,只怕命是保不住了。” 朝歌一惊,快步来到芸答应身边,拿起帕子把她额头上的汗擦干净。芸答应睁开眼睛,见是朝歌在侧,虚弱的开了口:“合贵人......” 她的声音沙哑虚弱,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该有的声音。 朝歌凑近她,努力辨别她说的是什么。 “我自知命不久矣,可是.....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芸答应咳了两声,断断续续的又道,“这宫里......只有你从没有看不起我。我不能......不能庇护我的孩子......希望你,你能好好地帮我......” “帮我把她抚养长大......”芸答应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攥住她手的力气也越来越小,最终烟消云散,什么都没有剩下。芸答应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像一股轻烟,消散的了无踪影。 看着芸答应格外恬静的脸,朝歌觉得很难过。但她看看那还在襁褓里的孩子,更有些哭笑不得:天哪,她哪会养孩子啊!!!这这这,这怎么办啊! 朝歌皱眉看着那孩子,只觉得内心都扭曲了。没办法,她只能先领着孩子去万宇宫找皇上。 “回皇上,芸答应已过世了,生产下一位小公主。” 虽说芸答应是戴罪之身,但皇上念及公主,还是许了以嫔妃之礼下葬。皇上瞧着尚在襁褓中的小公主,终于露出笑脸,欢喜的逗弄着公主。 这时候。皇后也来了:“给皇上请安。” “皇后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听闻芸答应产下公主,臣妾特来探望。” 皇上点点头,道:“朕已许了芸答应好生下葬,让她入土为安。” “皇上念及旧情,如此甚好。”皇后也看着公主笑。 朝歌行礼道:“皇上,皇后娘娘。芸答应临终前......她,她说想将公主交由臣妾抚养。臣妾惶恐,怕自己担当不起,故请皇上为公主择一位更细心的母亲吧。” 皇上想了想:“既然芸答应要你抚养公主,那你便养吧。只是你抚养了公主,这位份也该晋一晋。” “朕膝下唯有皇后生育的大公主奕皎,这是朕的二公主,就取名为奕若;合贵人端庄持重,又抚育公主,着晋升为嫔位,于公主满月之日同册嘉礼。皇后意下如何?” 皇后温婉的笑:“臣妾觉得极好,这样合嫔就可以常常带二公主与奕皎玩耍了。恭喜皇上喜得公主。” 一屋子奴才又下跪道喜:“恭贺皇上喜得公主。” ...... 朝歌认命了。谁想到本来就是穿越来的,结果稀里糊涂就成了皇上的合嫔呢? 嘿,她只想穿越回属于她的世界,恋爱嘛......顺便谈一谈就好了。孩子,是一个她根本没想过的存在。 回到佳儒殿,宛芹领着宫女太监一同向她贺喜:“恭贺主子荣升合嫔,恭贺主子喜得公主。” 朝歌:....... 宛芹抱着公主:“姐姐,孩子多可爱,您抱抱。” “不不不还是算了算了吧。”朝歌连连推脱。她哪里会抱孩子啊!再摔着这小祖宗可怎么好,那她岂不是落一个残害公主的罪名? 宛芹将孩子放到婴儿床里,正欲讲话,皇上身边的严德顺来了:“给合嫔娘娘请安。” 合嫔......好别扭的称呼。原来她也可称得上是娘娘了。朝歌微不可见的皱眉,但还是说:“起来吧。公公有何要事?” “回娘娘,皇上让您抚育二公主,说您的殿中也该添些东西,屋里的陈设也得变成嫔位位份的布置。所以皇上命奴才给您送点东西。” 朝歌震惊的看着一拨拨人在她屋里摆弄来摆弄去,光是拿赏赐的人就有十数个,后面还跟着乳母、嬷嬷等一大堆人。 终于,随着严德顺满意的一声“妥了”,朝歌张大嘴,半天回不过神。她无奈的看着早已经变了模样的屋子,哭笑不得。 “娘娘若无其他吩咐,那奴才就告辞了。” 严德顺刚走,朝歌还没来得及说话,皇后身边的丹栗又来了。同样也是来送赏赐的,还有一些小衣服什么的。 丹栗走了,温贵妃身边的幸芹又来了。目的都是一样的。 朝歌简直欲哭无泪,怎么,她只不过是养了芸答应的女儿,这佳儒殿一下子变成香饽饽了? 看着在婴儿床里乖乖睡着的小人儿,朝歌不由得叹气:唉,我命由天不由我啊!! 第七十二章——养母 - 歌叙经年 - 木长 姣妃在幸宜阁看着那些奴才收拾芸答应曾居住过的偏殿,嫌恶的回头进了自己的正殿,气冲冲的对如芹说:“这是什么道理?那芸答应死了都不消停,拼了命才生下了一个公主,还便宜了路朝歌那个贱人!” “这下倒好,平白无故多了个女儿做依靠,皇上还晋了她的位份。这样下去,这地位都快赶上本宫了!” 如芹只能劝道:“娘娘,她得的不过是个女儿,皇上再宠着又有什么用呢?再说了,您现在的恩宠也不差啊,想要孩子还不是迟早的事。而且您的样貌可比那合嫔貌美多了,您若是有个孩子,依奴婢看,就算是个女儿,也一定比她的孩子懂事。” 姣妃将一个苹果掷过去:“说什么呢!本宫要是怀上孩子,一定是个皇子!本宫岂能让那个贱人越过本宫去,咱们还得想想办法才行。” “是是是,都是奴婢不好,娘娘您要是怀上,一准儿是个有福气的皇子呢。” ...... 佳儒殿里,朝歌焦头烂额的看着宛芹怀里大哭不止的小人儿:“宛芹你想想办法啊!能不能不让她哭了?我头都快炸了!” 小孩子折腾起来,那真是不眠不休啊!朝歌这几天快让这个小孩折磨疯了。 “芸答应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一个小姑娘,怎么生出来的孩子这么闹腾啊啊啊啊......”朝歌拿起拨浪鼓,视死如归的走向宛芹......怀里抱着的奕若:“奕若乖哦,笑一个好不好?你看这是什么呀......” 逗弄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孩子才算安静下来,在宛芹不住的轻哄下总算睡着了。 朝歌这才长出一口气,瘫软在榻上:“我的妈呀这小姑奶奶可算睡着了累死我了。” 宛芹噗嗤笑出来,她还没见过朝歌这么吃瘪的样子呢。她蹲下身为朝歌揉捏着身体:“照顾孩子就是这样的,姐姐辛苦了。等公主长大些就好了。” “那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为什么人生下来就不能直接会走路会说话呢?”朝歌哀叹道,但立刻噤了声。她是真的怕这孩子在闹腾起来。 白锦森来了,宛芹脸一红,忙退了出去。朝歌动都不想动,也不看他。好在白锦森不介意,直接自己坐了下来:“恭喜啊,不仅升了嫔位,还得了一个孩子,真是好福气。” “好福气??你不知道她有多闹腾。你说怎么芸棋这么文静的人,生的孩子这么闹腾。气死了,你别看现在安静了。” 白锦森无奈:“那也是皇上的孩子啊,人家信任你,才把孩子给你。你无论如何也得好好养吧?” 朝歌烦躁的摆弄着抱枕:“我当然知道啊,我会替芸棋把这孩子养大的。可是,你说我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搁咱们那,别说生孩子了,我估计婚我都没结呢。这下好了。不仅跟皇上结了婚,还平白无故多了个孩子要养。你说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我怎么当妈啊。” “你也够不容易的。” “不过,好在我自己没有孩子。我目前为止,还真的不想要孩子。孩子是牵绊,替别人养也就罢了,要是有自己的孩子,那可真不知道是福是祸了。”朝歌又是一声哀叹,“看到她这样,再想想芸棋痛苦的样子,我还哪敢生孩子啊!” 白锦森递给她一块点心:“吃点吧。你说的也对,在这宫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祸事就降临到自己头上了。咱们还是小心为上,留待来日吧。” 朝歌轻轻摩挲孩子的脸:“奕若和芸棋长得还真是像。有时候我看着她,眼前总能出现芸棋的脸。我会想起她生孩子痛苦的样子,还有被姣妃斩断手指的鲜血淋漓的模样。可怜芸棋这么干净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她给皇上下毒,你倒不恨她。” “其实就和初尘一样,我心里不相信是芸棋做的。芸棋说得对,她还怀着孩子,干嘛用这种方法毒害皇上?那岂不是连她自己也葬送了?就算她要害皇上,也不能用这么蠢的方法吧?” “那谁知道呢。”白锦森站起身来,“我走了。” 朝歌又瘫软成植物人:“再见不送。” 宛芹见白锦森出来,忙迎上去:“白太医,我送你。” “白太医,我们主儿自从得了二公主之后,二公主总是哭闹,主儿半夜也睡不好。白太医看看是不是需要开一些安神药给主儿?”宛芹没事找事,没话找话。 “不用。”白锦森想笑:现代人用什么安眠药! 宛芹低下头:“哦,那好。我听白太医的。” 到了下午的时候,皇上来了。见朝歌一脸疲惫的样子,不由得心疼的紧:“怎么了?是不是抚育二公主累着了,脸色这样差。” 可不是嘛,你女儿你自己不带让我带,你知不知道她半夜多闹腾!你还好意思问呢。 当然,朝歌也就敢在心里说。 皇上见她连话都懒得说,更心疼了。他拉过朝歌,絮絮的道:“朕知道你辛苦,这几天辛苦你了。朕这几日多来陪陪你可好?这不,膳房刚炖的百合羹,朕想着你带孩子辛苦,特意给你带来的。” “多谢皇上。”朝歌有气无力。 “来,朕喂你喝。”朝歌靠在皇上怀里,让皇上喂她喝。皇上看着奕若道:“奕若这孩子现在虽由你抚养,朕也晋了你的位份。不过,朕还是希望咱们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这样朕与你,也有了一个感情的寄托。” 孩子?她现在怎么可能有孩子!朝歌不由得垂下眼睑。她怎么敢让皇上知道她在吃避孕药的事。 她抬头看着皇上,又握住皇上的手。皇上还在说孩子的事,朝歌不由分了神:难道,他真的这么想要一个孩子? 可是,她现在还不能生育。 她不敢。一个处理不好,回馈给她的就是满盘皆输的结果。 第七十三章——满月 - 歌叙经年 - 木长 二公主奕若的满月,皇上吩咐了要大办。因为这还兼办着朝歌册封嫔位之礼。 楚嫔领着三阿哥,冷眼看着朝歌风风光光的封了嫔位,皇上还为了她大摆宴席。 在宴席上,她对芳婵小声道:“哼,本宫就说她不是个安分的。瞧,这才几天,就封了嫔位,还得了公主。这下,皇上更不重视咱们三阿哥了。真不明白,她到底用了什么妖媚法子,竟让皇上为她如此痴迷。” “连这宴席摆的都比咱们晨惟那时候阔气,真是讨厌。”楚嫔看着路朝歌风光的样子,心里着实不爽。可又想不出什么法子整治她。 同样不爽的还有姣妃。上次她的舞姿将皇上从朝歌那里拽走。可是今天根本没有她表演舞蹈的机会。看来,她还得静等时机,还得早日有个孩子才行。谁知道刚解决完一个芸答应,路朝歌又爬了上来。不仅得了女儿傍身,还封了嫔位,好不风光! 有了孩子,这宫中的地位才好稳固一些,才能帮助苦苦在畅春楼做活计的他。 朝歌四处环顾,这场宴席办的还真是风光,连霆亲王都带着福晋出席。只不过眼神一直不怀好意的在她身上转悠。朝歌厌恶,赶紧将头低下照看奕若。 她倒是没觉得自己有多么风光,只是她还得照顾那只奶娃娃,都没心情好好地吃东西了。看着宛芹怀中咿呀学语的娃子,朝歌除了撇嘴,什么也做不了。 朝歌见孩子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儿,想抓紧时间多吃点好吃的东西。皇上知道她喜欢吃,所以她的桌子上菜式比别人都要多。她吃到一道好吃的凉菜,习惯性的想转头与清常在说话分享,却只看到了博答应的影子。 她失落的低下头继续吃菜。不知道初尘在那地方怎么样了?自己该去瞧瞧了。另外,帮初尘翻盘的事,还得抓紧去办才行。 温贵妃站起来敬酒道:“皇上,二公主玉雪可爱,瞧,多讨太后欢心呀。长大后必定聪明懂事。还是朝歌妹妹好福气,有了这么可爱的一个公主,多贴心呀。” 恩,没错,太后也来了,真是给朝歌面子。此刻正抱着公主开心的逗弄着。 皇上因为处死霍贤的事,心里总是感觉对不住温贵妃。因此多问了几句,又关心了一下大阿哥。 太后抱着二公主哄着,又瞧瞧底下坐着的嫔妃,对皇后说:“皇后,等宴席结束,你与皇帝到哀家的千寿宫来一趟。” “是,皇额娘。” 只有博答应是看戏小能手一枚。她真真儿的瞧见,皇上的眼中简直只有朝歌一人,谁都看不见。仿佛连空中都充斥着甜腻的糖果味。 看来自己还是要多接近路朝歌,这样自己才有机会获宠。这么久以来,也就自己刚入宫那会儿能多见皇上几次。除此之外,就很少见皇上了。 她才刚进宫不久,不能就这么葬送自己的前程。 宴席之上,看似觥筹交错,和平共处;实则波涛汹涌,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能在这个黑暗的后宫活下去罢了。 仅此而已。 ...... 千寿宫,皇上与皇后一同来到太后这里。太后叹气道:“今日宴席之上,哀家瞧着奕若这孩子,真是欢喜。只是这后宫里头,人也太少了。人少,皇帝的子嗣就少。现在后宫只有皇后诞育有晨德与奕皎两个孩子,温贵妃有大阿哥,现在合嫔也有了二公主。” “这么几个人,这么几个孩子,怎么能行。本来后宫人就少,现在少了清常在和芸答应,这人就更少了。” 趁太后饮茶的时候,皇后道:“那皇额娘的意思是......选秀?” “皇后很是懂事。哀家的意思就是选秀。后宫人多起来,皇帝才会子嗣繁盛,才是欣欣向荣之景。不知皇帝意下如何?” 皇上只想着朝歌,猛然被太后点名,只能道:“也好吧。儿子听皇额娘的。选秀的事,就让皇后和温贵妃去安排吧。她们平日要好,又稳重细心,想必是出不了差错的。” “臣妾领旨,一定好好操办选秀。”皇后看着皇上温柔的笑。只要皇上高兴,那她又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呢? “皇额娘,儿子还有事,就让慕茵陪您说话吧。儿子先告退了。” 等皇上走了之后,太后又细细叮嘱皇后:“哀家知道你受了许多委屈,可身为皇后,没有不委屈的。合嫔这孩子,哀家也喜欢,更别说皇帝了。可后宫里头最不能出现的就是专宠。你是皇后,更要劝导着皇帝才行。” “臣妾谨遵教诲。” ...... 博答应从宴席上出来,扶着芝棠快步赶上朝歌:“姐姐。还未向姐姐道喜。” “多谢博答应。” 朝歌赶着回宫将这个小祖宗放下,然后自己好去看望初尘。这一路上,博答应跟她说些什么,她都淡淡的回应着。她不能忍受一个人这么热切的贴上来。而且当她是个憨批吗?功利性这么强的接近她会看不出来? 博答应见她淡淡的,便找了个机会挽上朝歌的胳膊。朝歌不喜,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出来。 “那妹妹先告辞了。” “博答应慢走。” 博答应转了身,装了很久的笑容也卸了下来。没想到朝歌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她都如此示好了,可还是得不到任何反馈。 是,都嫌弃她地位低微,都嫌弃她只是个答应。博答应愤恨的望了一眼朝歌步履匆匆的背影,咬了咬下唇。 芝棠问她:“主子,您不是说想去看新添的那些锦鲤吗?” “不去了,回宫!”博答应扶着芝棠,径自回了怡善宫偏殿。 朝歌急匆匆的将奕若放下,收拾了一些衣服和吃食就又来去如风的出了佳儒殿。 路上还拐去了一趟太医院,找了白锦森拿了一些日常药物。惹得宛芹脸又红透了,让朝歌笑着好好地打趣了一番。 “初尘?初尘!初尘你在吗?”朝歌给了银子,侍卫们就都选择性失明了。她这才得以喊初尘出来。 可是喊了半天,也不见初尘出来。朝歌纳闷,也不死心,继续喊,同时心里想着:她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朝歌越想越怕,生怕清常在死在里面。正要喊侍卫将门打开的时候,清常在这才步履蹒跚的出来。 “初尘!”朝歌很兴奋,将小布包从门缝底下塞了进去。 第七十四章——贵妃 - 歌叙经年 - 木长 初尘迟疑了半天,朝歌着急了:“快拿着呀,这段时间我都没来瞧你,你还好吗?” “姐姐......”初尘还是伸手接了。 朝歌对她道:“初尘,芸棋也没了。她产下了一位公主,却交给了我。可是我也没带过孩子啊,太难了。皇上觉得我现在有了孩子,还把我晋了嫔位。这样我可以更好地帮你调查事情真相了。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等出来的那天知道吗?” 初尘低下头:“恭喜合嫔娘娘喜得公主。” “初尘......你怎么了啊?”朝歌不知道为什么初尘会突然说这些,为什么突然这么疏远了? “合嫔娘娘,您现在位居嫔位,再来这种污秽地方见臣妾不合规矩,被其他别有用心的人瞧见又要生出事端。以后请合嫔娘娘勿要来此,臣妾很好,合嫔娘娘无需挂心。” 初尘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她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姐姐,千万不要为了我葬送你的大好前程啊。 朝歌愣了,喊了几次都没喊住初尘。她只好与宛芹转身回去。宛芹瞧她不太高兴,便宽慰道:“姐姐,清主子是怕连累您,不是有意疏远您的。” “唉,没想到我成了嫔位,身边却连个人都没了。”朝歌叹息,慢慢悠悠的回了宫。 没想到皇上已经在佳儒殿等着了。朝歌直接走过去抱住皇上,连安都不请。宛芹忙带领众人退了出去,将场子留给他们两人。 “这是怎么了?朕想来找你说件事情,谁知跑了个空。怎的一回来就这副模样?可是有人给你委屈受了?”皇上轻抚着朝歌的发丝、 “没有,都挺好的。”朝歌调整好情绪,从皇上怀中钻出一个脑袋,噘着嘴等着。 皇上哑然,下一秒就吻在她的嘴唇上:“都当额娘的人了,还这么没个正经。” 朝歌理直气壮:“这怎么了?皇上喜欢我,我也喜欢皇上,谁说不可以的?” “可以可以。朝歌,朕今日是想跟你说件事情。” 皇上拉着朝歌坐下来,将她搂在怀里:“朕今日和皇后去见了太后,太后的意思是,你虽然养了二公主,可宫中的子嗣还是太少了,所以想操办选秀。朕已经让皇后和温贵妃去操办此事了。” “皇上都决定了,干嘛还来问我。”朝歌把玩着皇上衣服上别着的荷包。那还是她绣给皇上的。初尘不在,都没人教她刺绣了。 皇上瞧她闷闷的,以为是宫里要来新人所以她不高兴,便道:“皇额娘操办选秀,是想多一些子嗣。你就别不开心了,朕不会冷落你的。” 朝歌舒舒服服的在皇上怀里翻了个身:“皇上这算是补偿?还说不会冷落我呢,之前博答应刚进宫的时候,皇上恨不能一天三趟的过去,现在不也冷落了博答应吗?” “博答应饱读诗书,一些事上还有自己独特的见解,的确不错。”皇上瞧她噘嘴,故意逗她。 “那皇上爱找谁找谁去。”朝歌一骨碌从皇上怀中挣脱,跑到床上踢了鞋子躺下,用被子蒙住脸。 皇上还没来得及说话,严德顺进来禀报:“禀皇上,姣妃娘娘请您今晚去用晚膳。” 朝歌悄悄露出脸,忍着不翻身。只听得皇上沉默了一会儿,说:“朕知道了,这就过去。” 可朝歌没看到,皇上摆摆手,摇摇头,明显就是拒绝的意思。严德顺心神领会,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朝歌更气,什么狗屁帝王,都是没有心的狗东西。 朝歌不耐烦的抱着被子扭了几下,还是不想回头。她听见皇上叹息一声,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皇上已经走了吧?哼,果然喜新厌旧。 “宛芹我要喝水!”朝歌不想下床,只躺着大喊。她听见倒水的声音,她翻身,看见端着茶杯的是一双带着玉扳指的大手。 分明是皇上。 朝歌忍不住笑起来,却还硬绷着脸。皇上坐下再次将她揽入怀里:“跟你在一起,朕怎么会去他人哪里?也只有你,能跟朕这样没规矩。” “皇上戏弄人,真是讨厌。”朝歌嘴上埋怨,头却顺从的靠上了皇上宽厚的肩。 ...... 不管后宫嫔妃是如何不甘心要来新人,皇后和贵妃操办的选秀终于还是开始了。皇上坐了将近一天,身旁还坐着皇后和贵妃。三个人马上就快怨声载道的时候,选秀才落下帷幕。 皇后与皇上一起来了千寿宫跟太后汇报:“禀皇额娘,此次选中的秀女共有三位,请皇额娘过目。” “顾南书、顾南绘......这是姐妹?”太后翻看着她们的资料。皇后点头:“是,姐姐伶俐,妹妹可爱。当真活泼聪颖。” “姐妹俩一同入宫,也好有个照应。只是皇后你要看好,不要让她们联起手来扰乱朝政和后宫就是。” “是,儿臣记住了。” 太后又看最后一个:“容成碧琴?啊......容成氏可是尊贵的大姓啊,又对朝廷助益良多。容成家的姑娘进宫,皇帝可要好好待她,万不能委屈她啊。” 皇上颔首:“皇额娘说的是。儿子准备给她妃位,皇额娘意下如何?” “妃位还是太过委屈,容成氏势力众多,对朝廷也还算衷心。依哀家看,就给个贵妃吧。” 皇后附和:“如此甚好。儿臣将季和殿拨给碧琴妹妹住,可好?” “恩,这些皇后看着安排就是。”皇上点头允准了。 不久之后旨意就下来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氏姐妹入宫,姐姐顾南书封为贵人,封号俏,赐居元平宫;妹妹顾南绘封为贵人,封号栩,赐居元平宫;容成氏碧琴入宫,封为贵妃,封号音,赐居季和殿。于端午佳节入宫觐见,钦此——” 此旨意一出,各宫都炸开了。给皇后请安的时候都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先是姣妃开始进攻:“呦,这位容成氏可真是尊贵啊,一入宫就凌驾于臣妾之上,甚至和贵妃娘娘平起平坐。咱们可真是无所适从了。” 楚嫔也道:“这季和殿位置绝佳,除了皇后娘娘的清和宫之外,就是这季和殿离皇上的万宇宫最近了,当真是备受恩宠呀。臣妾等可是比不上的。” 第七十五章——寻人 - 歌叙经年 - 木长 朝歌沉默不语,不过心里也好奇: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绝色美人儿,能让皇上一入宫就立刻封了贵妃,还赐居位置极好,面积也宽敞的季和殿? 博答应也淡淡道:“臣妾还未入宫前就听闻,先帝的荷皇贵妃就居住于季和殿,不仅受到先帝宠爱,还子嗣满堂,得了善终。如今这位音贵妃也要入住进去,不知是否能像荷皇贵太妃一样生下皇子?” “好了,人还未入宫,都七嘴八舌吵些什么?”温贵妃又站了出来。 楚嫔却道:“贵妃娘娘还真是好脾气,就连这运气也是咱们不能比的。娘家败落,可娘娘您还能坐在这儿和我们说话。容成氏入宫就成了贵妃,娘娘也一点都不着急。这样的本事,臣妾等可是学不来的。” 这话音刚落,楚嫔就接收到了来自温贵妃的一个凌厉的眼刀。楚嫔没反应过来,立刻噤声。再仔细一瞧,温贵妃还是像往常一般温柔和蔼。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其实她没看错,朝歌也感觉到温贵妃的不善。并且那个带有极大杀伤力和震慑力的眼刀让朝歌也惊了一惊。这还是平日那个温温柔柔,只知道照看孩子的温贵妃吗?不过再一想,人家家里刚被流放,楚嫔还揭人伤疤,是个人恐怕都会不痛快吧? 皇后冷眼瞧着她们都发泄够了才道:“各位妹妹都是后宫嫔妃,是皇上的嫔妃,都是各家出来的有教养的女子!方才的话,是你们这种身份该说的吗?新人进宫,给谁什么位份,居住什么宫殿,都是本宫和皇上还有太后共同决定的。诸位妹妹若是不痛快,大可找皇上说去。若是不言,从今天起就不许再乱嚼舌根。再让本宫听见,后果你们自己承担!” ...... 宫外,霆亲王正在颦月楼寻欢作乐,他身边围了好几个姑娘,个个涂脂抹粉。若是以朝歌和白锦森的眼光来看,一准儿就属于妖艳贱货那范畴的。 可霆亲王不仅没觉得人家不好,反而跟她们喝酒吟诗,好不快活。当然,她怀里搂着的还是柔儿。 韶琼在府中实在烦闷,便带着侍女出来走动走动。来到颦月楼跟前,韶琼低下头本想快步离开,她知道自己的夫君一定在里面。 “东子,快点把玉大人要的东西给送到楼上去,要是耽误了,你就别想干了!”一个妖艳的中年女子毫无形象的大声叫喊着。那名叫东子的强壮男人应着,端着吃食和茶水跑到楼上去了。 韶琼愣了。可是她的侍女不知道她为什么发呆:“福晋,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玉大人,那是霆亲王在外面才会用的称呼,韶琼自然知道。 “走,我们进去。”虽然青楼这种地方的确不像是她这个大家闺秀会来的。可常年的压抑苦闷支配着她,让她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 “呦,这么年轻的妹妹啊。咱们这啊,有好几个男......”老鸨子迎上来,嘴里还酸溜溜的。这女人一看就有钱有势,不管是什么身份,自己巴结着点总是没错的。 旁边的侍女见她不喜,出声赶走她:“走开!我们夫人也是你能碰的?” 在一楼大厅坐着的几个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的男人。他们将酒喝得满脖子乱流,瓜子皮吐得到处都是,搂着几个不漂亮但是妖娆的女人,嘴里没分没寸的开着某色玩笑。 见韶琼孤傲冷淡,又漂亮知性,男人们肆无忌惮的吹起口哨调戏:“这是哪家的小姐?过来陪爷喝几杯怎么样?” “瞧这脚,真小。” “这身段不错啊!过来让爷给你看看相怎么样?哈哈哈哈哈。” “姑娘来这找乐子?嫁给我,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韶琼脸都成了火烧云,她低下头步履匆匆,尽量不让那些污言秽语入耳。好不容易才摸到了霆亲王寻欢的房间跟前。 她听见霆亲王笑的欢畅的声音,不由得更委屈和生气。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以与他诗词歌赋,还有着良好的教养。为什么他就是不喜?为什么他宁愿要那个青楼女子,也不多看她一眼? 推开房门进去,霆亲王还有那些姑娘们听见声音都纷纷回头。霆亲王丝毫不顾及,搂着柔儿道:“你怎么来了?” “府上......府上有些事,我来寻你回去。”韶琼话都说不利落了。霆亲王不以为意:“府中之事你做主即可。回去吧,等会儿我还要去一趟沈府,晚上就不回去了。” 韶琼眼尖的瞧见柔儿头上那支眼熟的珠钗。是霆亲王送的那支。 柔儿使个眼色,其他那些姑娘都娇笑着:“姐姐坐呀——” “就是嘛,别害羞呀。” 韶琼又羞又怒,忙逃了出去。 这下子霆亲王的兴致也没了,让姑娘们全都退了下去。他自己搂着柔儿亲昵一番之后,走出了颦月楼。 柔儿送他出了门就回来进房间休息卸妆。那些姑娘都围着她:“柔儿姐姐,还是你最漂亮,玉大人多喜欢你啊,瞧,这簪子可真好看。” 柔儿高傲的笑笑没有说话。她要的是走出这颦月楼,做霆亲王府上最受宠的女子。只要她年轻貌美一天,就断不会放过霆亲王这颗大树。 霆亲王才刚走进沈府,悦时就跑了过来抱住他的腰身:“祺钰阿叔——” “悦时乖,有没有想阿叔啊?” “恩!”悦时的声音很清脆。 沈夫人走过来:“悦时,不要闹王爷。王爷,请屋里坐会吧。之铳等着您呢。” “好。夫人,您就别训斥悦时了,我也很喜欢悦时呢。” 霆亲王坐到正厅,身边围着悦时。霆亲王先不着急说事情,而是让随从拿出一套华丽又典雅的衣裙:“我看这件衣服适合悦时,就给她买了来。来,悦时,看看合不合身?喜不喜欢?” “哇,悦时好喜欢!”悦时抱着裙子就不肯松手。 沈之铳道:“怎好意思让王爷破费呢?” “一件裙子,能有什么的?本王喜欢悦时这丫头,一件衣服算得了什么。再说,我们悦时长得这么好看,有一件漂亮的裙子还不是应该的?” 第七十六章——扶持 - 歌叙经年 - 木长 “悦时啊,乖,回屋子里去吧。阿玛要和你祺钰阿叔说点事。”沈之铳显然很疼爱这个小女儿,好言好语的哄着她回了屋子。 霆亲王看着悦时蹦蹦跳跳着回了自己的房间,眼中透出喜爱的情绪。他看看沈之铳,说了正事儿:“沈大人最近在朝堂之上怎么样?没了霍贤这个拦路虎,皇上对你如何啊?” “托王爷的福,皇上很是器重我,现在啊,有很多事都交给我去办。”沈之铳与霍贤之前就是在一起工作的,很多事霍贤能做,他也能做。只不过霍贤的官职比他高,皇上才处处委任于他。 现在霍贤死了,皇上自然开始将目光转向了他。 “那就好,沈大人前途无量,想必悦芷姑娘知道了也会高兴地呀。”霆亲王抿了口茶:“不知道沈大人有无意向继续往上走,本王可以让你接替霍贤的位置。” “这......”沈之铳从未想过继续往上走。现在这样子沈之铳就已经很满意了,爬得越高,到时候摔得越狠,说不定还会牵连自己的小女儿悦时。他到现在只要一想到悦芷出嫁时痛哭的样子他就心里一揪一揪的痛。 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小女儿重蹈覆辙。 霆亲王看出他似有不大愿意之意,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是本王太急躁了,沈大人大可慢慢考虑。看本王光顾着说事儿了,给带来的悦芷小姐的信还没给沈大人看呢。” “哦?多谢王爷。”沈之铳接过去看,结果面色却凝重不少。 霆亲王关切道:“怎么了这是?怎么沈大人脸色如此不好看?”正巧这时候沈夫人来添茶,看见沈之铳脸色不好也道:“怎么了之铳?” “悦芷她最近过得有些不好......”沈之铳情绪很差。沈夫人接过信看了,立刻落下泪:“怎么......我的女儿——我就说不该将她嫁过去的......” “行了,还当着王爷的面,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你先下去吧,这件事不要让悦时知道。” 霆亲王喝了口水,将笑意压住:“沈大人,不要那么凶。这样吧,你若是担心悦芷小姐,不如我派人过去看一看?我在阿努瓦部落也是有人脉的,说不定能帮到悦芷小姐什么忙。” “真的?那沈某多谢王爷大恩。只要小女过得好我也就别无所求了。” “这话怎么说的。我呀,是真喜欢悦时这姑娘,悦芷是她的姐姐,又嫁到那么远的地方,我能不心疼着?可话又说回来,沈大人,这机会可难得呀。您想,您现在这个位置,要是以后悦芷再遇见什么难处,您也帮不上啊。可要是您网上走了一点,这话语权不是也就更多了嘛。” “霍贤倒了,他的女儿温贵妃也不足成为我们的威胁。到时候,本王再给咱们,找一条后路。” 沈之铳没有说话,但拿着信纸的手却抖了起来。霆亲王一向善于体察人心,他知道这事情成了。 扶持沈之铳,也是为自己以后将煜骁从皇位上拉下来做准备。 这皇位,只能是自己的。这太后的位置,也只能是自己额娘的。到时候自己做了皇帝,那福晋韶琼就是皇后了。虽然他对韶琼感情不深,可韶琼毕竟任劳任怨陪伴了这么多年,又格外端庄贤淑,皇后的位子想必还是当得的。 从沈府走出了好一段路,霆亲王才从自己怀中拿出了另一封信,撕碎之后在路边烧了。风一吹,漫天灰色烟尘,什么都没有剩下。 霆亲王慢慢的看着“家父亲启——悦芷”的字样被火舌吞噬,才满意的离开。 ...... 这日傍晚,皇上坐着软轿,他想去找朝歌。 一阵悦耳的筝声传来,皇上被吸引了:“这是哪里传来的声音?”严德顺仔细听了听道:“奴才也不确定。不过,这附近就是姣妃娘娘的幸宜阁了,想必这声音是从姣妃娘娘那里传来的,皇上可要去看看?” “也好吧。”皇上想起上次太后说的话,要他雨露均沾,不可偏宠一人。 幸宜阁中,姣妃正换了舞衣练舞。音乐声太大,她恍惚听得一句皇上来了,可是又不确定,便没有做什么。 姣妃翩然起舞,身姿婀娜妩媚,优雅轻盈。脚尖轻轻点地,带动整个身子都旋转起来。 这一段她还不太熟练,不知怎的脚下失去了重心,整个人都歪倒了。音乐声戛然而止,如芹惊呼:“娘娘!” 是皇上搂住了姣妃。 姣妃忙起身行礼:“给皇上请安。” 皇上瞧着姣妃脸颊绯红,气息微喘,更添明艳妖娆,伸出双手扶她起来:“若粲的舞姿,极美!” “再舞一曲给朕瞧,可好?” “多谢皇上夸奖,臣妾自当尽力。”姣妃站起身,调整好状态,很快再次起舞。 皇上看着姣妃的身姿,不由得眯起眼睛惬意的欣赏着。楚嫔虽然也美丽动人,可更多的有种小孩子的娇俏,不像姣妃,沉稳却又明艳、魅惑。 不得不说姣妃真的很会诱惑皇上。转着转着就离皇上更近了一些,宽大软滑的衣袖一甩,就乖乖地到了皇上跟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好闻的清香,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 一直到深夜,皇上都没有再出幸宜阁。 当然,朝歌不会说什么,而且她也没有功夫去吃醋,她正忙着伺候新得的这个小祖宗。 她还叫来了白锦森,一起研究这孩子为什么哭。 白锦森看了看,仔细诊断一番道:“朝歌,她有支气管炎。” “什么?” “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发作的时候有点难受,可能会有什么咳嗽之类的,你就多注意就行。” 朝歌看着好不容易才渐渐安静下来的奕若:“需要吃药?” “她现在太小,吃药也喂不进去,白搭。等她长大点再说吧。”白锦森喝口水,“不错嘛,现在也会照顾孩子了?” “这是芸棋托付给我的,皇上又不肯将这孩子给别人照顾,我只能自己接着了呗。不过我可有事情做了,一天到晚照看她,不知道打发多少时间呢。” 宛芹捧着奶瓶进来:“姐姐,白太医,该给孩子喂奶了。” 第七十七章——恩爱 - 歌叙经年 - 木长 听到宛芹说要喂奶了,朝歌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交出去,边看孩子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白锦森聊天。 低头细心照顾孩子的宛芹深深吸引了白锦森。白锦森从来不知道宛芹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能如此细心又稳重。 那一低头之间的温柔和对这个孩子的怜惜,是白锦森明眼真真正正能瞧出来的。白锦森知道,这个女孩是真正心系着自己的主子,也是真正心疼着自己主子新得的孩子。 宛芹见孩子不吃了,就将东西收拾好,一抬头就发现白锦森一边说话一边瞧她,脸一下子就红成了火烧云,局促了一会儿之后就慌忙收拾了东西跑出去。 朝歌觉得有点奇怪,之前宛芹不是这样的呀,宛芹可从没有这么慌张过。她再一瞧白锦森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不在乎模样,心下了然。 “宛芹真的挺细心的,我不会管孩子,都是她在管。”朝歌加了一句,白锦森好像没什么反应。 算了,慢慢来吧。 又过了好几天,皇上才来到朝歌这里。一进门撞见的就是朝歌正在院子里做着什么,满地的木头屑子,而朝歌则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你在做什么?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皇上从容的蹲下身体。朝歌却并不理他,自顾自的毫无形象的扇风。 皇上又讪讪道:“这仿佛是......马?” 朝歌还是不理,直接进了内室。皇上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屋子,他不知道朝歌为什么生气。 “请皇上用茶。” 皇上不耐烦的挥手将小宫女赶下去,走到朝歌身后搂她:“怎么了这是?朕来了也不理。” “皇上不是也好几天没理臣妾么?怎么,姣妃娘娘的舞姿很美吧?可惜臣妾还没见过呢。”朝歌挣脱开皇上的怀,扭过头去不理他。 之前朝歌对她说话从来不用臣妾,现在加上臣妾二字,皇上都不用想就知道朝歌定是吃醋了。 “都当额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小气,朕只不过多在若粲那里待了几日罢了。总不能一直来瞧你吧?”皇上好言好语的哄道。 朝歌还是不接茬:“臣妾当了额娘,皇上可来亲自带过奕若?皇后娘娘抚育皇上的两个孩子,皇上近日可去看过皇后娘娘?臣妾听说,皇上可是刚从芦淞殿瞧了楚嫔娘娘和三阿哥回来。” 皇上听她提起皇后,有些不高兴:“合嫔,朕不过几日没来瞧你罢了。” 合嫔?朝歌听见皇上这样叫她,本来没怎么生气的她火一下子上来了,情绪从使小性子变成了真的生气。 朝歌冷下脸:“是臣妾的错,皇上既然觉得臣妾放肆,就请去别处吧。宛芹,送客。” 宛芹惶恐的瞧瞧自家主子,又瞧瞧皇上的那张臭脸,她哪里敢真的送客,于是三个人就这么僵在了那里。 门外的严德顺听着也是心惊胆战,合主子疯了吧??他生怕皇上一个受了气那他们几个就全都完了。 他赶紧从另一个小太监手里夺过锦盒——那是皇上送给朝歌的礼物,推门进去打圆场。 “禀皇上,您先前吩咐制作的东西刚才内政堂的人送来了,请皇上过目。”皇上刚要发作,瞧见严德顺手里捧着的是他要送给朝歌的东西,于是强压下火气,没好气的拿过锦盒将他们都赶了出去。 朝歌还是别扭着不肯理。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皇上才稍微平复了一点心思,将锦盒送到朝歌面前:“不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 “又不是送给臣妾的,臣妾为什么要看。”朝歌拿起一旁的绣盘自顾自的开始刺绣。 皇上没好气的看她一眼,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做工精巧的手串。关键是那手串竟然是用山茶花瓣做的。 “好看哎。”朝歌眼睛都亮了,拿起来仔细打量。花瓣都已经风干变硬了,非常结实,但颜色却还是鲜艳的。 “本来是要拿去给楚嫔的,但是这个又是山茶花,还这么难看,还是跟你的气质比较配。”皇上喝着茶,口是心非的讲。 事实上这手串上的花瓣是皇上自己一片一片小心的择下来的,生怕弄坏,然后又催着内政堂做出来的。 皇上接过手链,亲自给朝歌戴上了。朝歌看得分明,皇上嘴上嫌弃,实际嘴角却偷偷扬了起来。 “好了,都是朕不好,说错话了。”皇上终于搂到了朝歌,在她耳边轻轻哄着她。 朝歌正要说些什么,只听得外面的奕若好像哭了起来。朝歌毕竟也养了这么久的孩子了,便差使皇上:“皇上来都来了,不如去照看一下奕若?想必是奕若该换尿布了。” 皇上:????? “朕九五之尊,你让朕去换尿布?” “你不是奕若的阿玛吗?我没日没夜的看孩子都还没说什么呢,皇上只不过偶尔一次,都不愿意吗?” 皇上:...... 几分钟之后,皇上脸都黑了,什么都没说直接去洗了好几遍手,朝歌在旁边看的都要笑死了。 朝歌瞧皇上满脸黑线的样子,领着他来到那堆木屑前:“好啦——皇上看看,这样好不好?” “这是什么?” “木马啊!那种摇摇木马,皇上可见过?等奕若再大一些,就可以玩了。”朝歌毫无形象的蹲下身子继续修着形状。 可是那把刀子实在是太快了,朝歌兴致勃勃的修着,一个不小心就将自己的手割破了,血顺着手指流了下来,滴在干净的砖地上。 皇上心疼的捧着她的手细看,朝歌却满不在乎的用水冲了一下,用手绢包起来就继续干活。 “宛芹,去请白太医。” “哎哎哎,不用去。我没事,一点小伤,这天气这么热,干嘛总麻烦白......白太医。”朝歌差点顺嘴叫出来白锦森的名字,话都到嘴边了才勉强改口。 “那不行。”皇上毋庸置疑,坚持让宛芹去请白锦森。宛芹正愁见不到白锦森,当然乐呵呵的去了。 “皇上,我不过一点小伤嘛,不用麻烦白太医的。” “你不疼了是不是?那朕可不管你了。” 朝歌无奈的笑笑,瞧着皇上为她轻轻吹着伤口的样子,吧唧一下亲在了皇上的脸颊上。 第七十八章——学厨 - 歌叙经年 - 木长 白锦森被叫来,当然不敢露出无奈的表情。不过当他看到朝歌那长长的一道口子之后,就笑不出来了。他开始尽一个医者的职责,细心的为朝歌包扎。 皇上又询问了一些注意事项什么的,就将白锦森赶走了。朝歌有意撮合白锦森和宛芹,便吩咐宛芹去送一送白锦森。 “白太医,姐姐的手伤不要紧吧?” “那么长一道口子,怎么会不要紧。不过,好歹只是皮外伤,流血虽然多,但没什么大碍,你勤换着点药就可以。” 宛芹听了白锦森的话连连点头。她觉得白锦森对她的态度好像松动了很多。于是她鼓起勇气叫住白锦森:“白太医请等一等。” “怎么了?” 宛芹跑到小厨房,拎着一食盒糕点:“这是我自己做的薄荷绿豆糕,如今天气热了,你又逐渐得主子们器重,跑来跑去难免燥热。这个是我都冰镇过的,想必能缓解暑气。你收着吧。” 白锦森揭开盖子,见到里面果然码着很多方形的薄荷绿色的半透明糕点,整整齐齐的,让人一看就食欲大开。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手艺呢?”从前白锦森一回家,家里就冷冷清清的。他是医生,每天都忙得要死要活的,根本没时间打理自己的生活,更别说做饭了。几乎都是从医院食堂或干脆外卖解决,忙起来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吃。 所以他一直渴望有一个人能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让他觉得不再那么孤单和冷清,让他也知道原来自己也是有人喜欢,有人惦记的。 “我自己瞎研究呗,不过每一样我都是试吃过才敢给姐姐吃的,肯定没问题,你放心吃就好。”“朝歌她会喜欢的。你多做些给她,另外伤口千万别让她碰水。” “白太医放心,我都记得的。”宛芹冲他挥挥手,转身跑走了。白锦森第一次看上去很情愿的收下了自己做的东西,她当然开心。 白锦森拎着食盒看了好一会儿,实在禁不住那鲜艳绿色糕点的诱惑,忍不住拿了一块细细的品尝。 刚入口的滋味儿是冰凉的,那种舒适的冰凉感让他的烦躁和疲惫一扫而光;紧接着糕点慢慢变得温热,绿豆的香甜和薄荷的清凉一同出现,却毫无违和感。绿豆甜而不腻,而薄荷则略带苦味,带有一种特别的芳香。 确实好吃。 屋里头,皇上正与朝歌说话。宛芹当然也呈了一盘糕点给皇上品尝。皇上什么好东西没有吃过,却还是为之惊艳了一把。 “从前只觉得你这宫女伶俐能干,没想到这做糕点的手艺也这么好。” “皇上喜欢,就多吃些。” 宛芹不敢邀功,忙行礼道:“奴婢多谢皇上夸奖。这道糕点清凉解暑,最适合夏日。是我们主儿说皇上勤政辛苦,叫奴婢特意制作的。” 朝歌当然知道这跟她毫无关系,不禁暗暗欣赏宛芹不出风头的性格。 皇上让宛芹下去,难得又吃了第二块:“你啊,有空也去精进一下自己的手艺。朕知道温贵妃的糕点是宫中最好的,御厨都比不上,她还经常做给皇子公主们吃。你也多去贵妃那坐坐。” “你与贵妃一向要好,想必她是肯教你的。” “皇上又笑话我。早知道皇上嫌弃我做的东西难吃,只不过不说罢了。” “不是难吃。朕知道你一直安分守己,不争不抢。可朕不能常常来看你,朕是想让你别太寂寞。” 朝歌知道自己做的东西并不好吃,只是勉强能入口罢了,便也愉快的接受了新晋菜鸟小厨娘的身份:“那好吧,臣妾去就是了。” 临近端午节也不过还有半个月左右,新人也该进宫了,朝歌当然也想做出一盘好吃的糕点献给皇上,于是三天两头的往温贵妃那里跑。 温贵妃当然热情的接待了她,连博答应都来了:“早听说娘娘做糕点的手艺乃是宫中一绝,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娘娘肯传授秘方,不知臣妾可否参与一份?” “当然,妹妹坐吧。” 博答应一边做着糕点,一边与朝歌说话。只是朝歌总是一副冷淡的,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让她有点不爽快。 其实朝歌不是故意不搭理她,只是觉得她带着目的的接近,总不似初尘一般值得真心对待。 可是初尘为了她,已经不肯再见她了。 “材料没了,本宫再去拿些,妹妹们先做着。”温贵妃起身去拿材料,走到小厨房,她却走神了。 是皇后进言害死了她的父亲,而朝歌与皇后交好,现在又得宠,难免日后不会威胁到她们母子的地位。 日后朝歌若是生下皇子,皇上这么喜欢她,封妃或者贵妃那都是有可能的。 她的晨明是长子,又聪明伶俐肯吃苦,在她看来,是日后继承大统的最佳人选。 不行,她不能让朝歌过得太顺畅。朝歌顺畅,等于皇后又多了一个帮手。 温贵妃心里有了一个主意,但表面依然云淡风轻,和蔼可亲。她笑语盈盈的端进来剩余的材料,尽心尽力的教她们做糕点。 这天晚上,送走了她们,温贵妃端着食盒去找皇后。 “慕茵姐姐,在做什么呢?我给孩子们拿了点吃食。”温贵妃将食盒搁在桌子上。 皇后请她坐,随即咳嗽了两声。 “姐姐怎么了?怎么声音有点不对劲?可是感染了风寒?”温贵妃倒了杯水,关切的问道。 丹栗在旁边说:“娘娘确是着了风寒。” “肯定是姐姐夏日贪凉才这样的。那也不能不用膳呀。丹栗,去传膳来。” 皇后摆摆手:“算了吧冬慈,我没胃口。” “那也得吃啊。这样吧,我做几道清淡的菜给你吃,可好?” “那好吧。”皇后淡淡的笑。 温贵妃看了看小厨房的食材,开始动手做菜。 “姐姐,软蒸红薯、凉拌番茄、绿豆汤、鸡蛋羹。这些都是姐姐平日爱吃的,也不油腻。姐姐用些。” “冬慈有心了。” 温贵妃看着皇后将那些菜吃了下去,露出笑容。 皇后不懂医药,她哪里知道这菜都是相克的呢? 第七十九章——舒适 - 歌叙经年 - 木长 第二日朝歌她们去请安的时候,明显的看出来了皇后娘娘的精神似是不大好。温贵妃当然知道这是她做的菜的问题,但她还是佯装关切的问:“娘娘精神怎么这么不好啊?” 皇后平日对朝歌多加关爱,此刻朝歌也很担心皇后:“娘娘可是昨晚没休息好的缘故?听闻娘娘这几日偶感风寒,想必是很难受的吧?” “本宫无事,多谢各位妹妹关心。”皇后温婉的笑笑,示意自己无事。 她怎么可能跟别人说自己昨晚难受一夜,难免有一些对皇后位子虎视眈眈的人,巴不得拉她下水。 这个皇后的位子,也不是谁都能做得的。她有时候也在想,做皇后真累啊,她也想做回从前的慕茵啊,做回那个被她的煜骁哥哥宠爱的慕茵啊。 请安完出来,博答应还是不死心,想跟朝歌在一起走,可是朝歌着急再去试着看一次清常在,便婉拒了她的要求。 博答应这下彻底心凉了,决定跟随朝歌,看看她到底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冷淡。 她看到朝歌回了一趟自己宫中,换下原本的妆饰,朴素的拎着一个小包来到一个破落的宫殿前。 博答应心里暗暗吃惊:那不是囚禁清常在的宫殿吗? 朝歌根本没想到博答应会跟踪她。她只看到之前她送给初尘的东西还在那里躺着,看样子初尘根本没有动过那些东西。 “初尘?”朝歌又尝试叫了她几声,像往常一样还是没人出来应她。看样子,初尘真的下定决心不要拖累她了。 博答应看了全程,回到了怡善宫。原来,朝歌一直跟清常在有来往。私自探视禁足宫嫔,这要是告到皇上跟前...... 嫉妒心已经蒙了博答应的心智。她自以为抓住了朝歌的把柄,准备找个机会到皇上面前告上一状。 皇上正在万宇宫批折子,严德顺进来报:“禀皇上,芳婵在外,想请皇上道芦淞殿用午膳。” “朕是许久没有去瞧过楚嫔和三阿哥了。朕等会儿过去。” “嗻。之前的时候皇后娘娘身边的丹栗也来请皇上,说皇后娘娘身子不适,想请您过去瞧瞧。” 皇上沉吟了一会儿:“朕改日去瞧她,让皇后先好好将养着吧。” “是。” 楚嫔亲自在门口迎接皇上,见皇上过来,楚嫔欢喜的很:“臣妾请皇上安。” “恩,起来吧。” 楚嫔带着小女儿家的娇羞跟皇上腻歪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用午膳。 “你照看三阿哥平日辛苦了。晨惟这几日怎么样?膳食用的可还好吗?” “好极了。等会儿皇上去瞧瞧咱们晨惟,晨惟长大不少呢。” “好,你生下皇子是天大的喜事,朕也封赏了你父亲。以后啊,朕也会重用他的。” “多谢皇上。”楚嫔将一筷子菜夹给皇上。 从芦淞殿出来,皇上有些疲惫的坐在轿子上,严德顺问:“皇上,咱们是回万宇宫还是去哪位主子那里?” “唉,朕真觉得累得慌,哪也不想去。还是回万宇宫吧。” “皇上这是怎么了?” “楚嫔虽然貌美,也娇羞可爱,可朕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姣妃呢,舞姿绝美,可看多了也就那样,没什么意思。” 严德顺低头笑道:“奴才可不懂这些,奴才瞧着都是好的。” “罢了,不回万宇宫了,还是去佳儒殿吧。” “嗻。摆驾佳儒殿。” 朝歌正在午睡,皇上也不吵她,只静静的等着。他看看朝歌包着纱布的手,只觉得心疼。 刚才他进来的时候,看见院子里的木马已经很完美了,肯定是这小妮子不顾手伤,又不顾一切的干活来着。 朝歌醒了,却看见皇上在她床头倚靠着。朝歌也不拘着行礼什么的,她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皇上怎么来了?” “从芦淞殿出来,来瞧瞧你。手伤可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 朝歌拱进皇上怀里像小狗一样蹭蹭皇上的胸膛,把皇上哄得眉开眼笑,宠溺又无奈的抚着她散落的发髻。 朝歌在皇上怀里躺着,舒适的享受着这悠闲安逸的一刻。皇上注意到她的衣服,道:“朕瞧你平日都多穿素色的衣裳,是清丽脱俗,可你现在已经是嫔位了,朕回头啊,让内政堂给你送些颜色鲜艳些的新缎子来,你也做几身新衣裳。” “多谢皇上——皇上怎么对我这么好呀?”朝歌抬起头问皇上。皇上看着她粉嫩的唇,一口啄了下去:“知道朕对你好,你还这么没规没矩的,满宫里除了你再没人敢对朕这般。” “皇上喜欢就成。”朝歌翻了个身,还是将她去看望初尘的事情说了出来:“皇上......我,我去看过初尘了。” 出乎意料的,皇上沉默了下,然后说:“我知道。” 朝歌直起身子:“皇上如何知晓?” “那些守卫的侍卫早就告诉朕了。看来你小金库不少嘛,还有银子贿赂看守的侍卫?” “原来皇上早就知道!那还让我像个傻子似的送钱,心疼死我了。”朝歌嘟嘴生气。皇上捏捏她的脸:“小财迷。你以为朕不知道?要不是有朕的授意,你能这么顺利的每次都能过去探望?知道你心肠好,所以朕才没让他们拦你。” 朝歌别过头去:“皇上得把银子退给臣妾才行。” “就当给朕交税了。”皇上眼含笑意的瞧她,朝歌不解:“什么税?臣妾后宫女子,还要交税?” 皇上翻身压住她:“你说呢?” 下人们都自觉地退了出去,只留下一室旖旎。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神清气爽的离开了,来时候的坏心情早就一扫而空。严德顺不禁默默感慨良久:还是合主儿能哄好皇上呀。 朝歌揉揉酸痛的身体,才与宛芹说了没多久的话,内政堂的许益就来了,后面跟着的太监手里还捧着一大堆鲜艳缎子。 “禀合主儿,这些都是皇上吩咐给您送来的。您瞧瞧,都是上好的锦缎,制成衣服穿在身上轻薄软滑,不会觉热的。另外皇上知道您怕热,又着奴才给您送了些冰来。” 朝歌不仅咋舌:皇上这效率也太快了吧!!! 第八十章——新妃 - 歌叙经年 - 木长 宛芹看着那些缎子,心里高兴,但面子上不表露出来。她懂得自家主子的心意,她看了眼朝歌,掏出银子:“公公辛苦,天热暑气重,我们主儿请您喝茶。” 许益立刻眉开眼笑:“多谢合主子赏赐。那奴才就不叨扰您了,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诉奴才,奴才一定去办。” 朝歌礼貌的颔首:“多谢公公。宛芹,好生送公公出去。” 过几日请安的时候,皇后眼含笑意,柔和的瞧她:“本宫记得妹妹素日里喜欢穿些颜色淡雅的衣裳,今日换得颜色艳丽些的衣裳,倒也好看明媚。本宫之前觉得你穿的是有些素了,毕竟是皇上的合嫔了。” 朝歌站起来道:“皇上厚爱,臣妾不安。皇上对臣妾哪里比得上对皇后娘娘呢?” 皇后最喜欢别人提她和皇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分,因而笑的很甜,惹得朝歌又盯着皇后看了好一会儿,沉浸在皇后的美色中。 朝歌经常暗想皇上为什么不喜欢皇后,皇后明明温柔大气又美丽动人好不好,总比楚嫔那张扬的小家子气强吧? “合嫔可真是好福气,得皇上如此宠爱。本宫可断断学不会合嫔的做派。”楚嫔又在乱嚼舌根,朝歌懒得听她叽叽歪歪的瞎念叨,强迫自己只当没听见罢了,抬眼给她一个不善的眼神便不再说话。 还是皇后知道怎么对付楚嫔:“好了,皇上雨露均沾,本宫会去劝皇上多瞧美美的。这天儿越来越热了,妹妹的妆也花了,快补一补吧。” 楚嫔一向最在意自己的容貌,听了这话便让芳婵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粉盒细细补妆,乖乖闭了嘴。 温贵妃喝了口冰凉的酸梅汤:“皇后娘娘宫中的酸梅汤向来是制的最好的,夏季饮来最是清凉不过。” “妹妹们喜欢就好。本宫听说,合嫔和博答应最近跟着妹妹你学习制作糕点,学的可好?” 温贵妃笑道:“学的极好。合嫔和博答应都是极具天赋之人,臣妾没怎么费心。” 皇后点点头:“恩,学些手艺是好事。过几日就是端午,之前选秀进来的三位妹妹也是端午时节入宫,若是能呈上妹妹亲手做的糕点,皇上定会欢喜的。” 博答应立刻站起来:“多谢皇后娘娘美意,臣妾只不过是跟着合嫔姐姐和贵妃娘娘学些东西,登不得大雅之堂的。臣妾手脚粗笨,可是合嫔姐姐却学的极好,想必那日定能够赢得满堂彩。” 她就这样云淡风轻的将这件事推了。博答应不傻,制的好自然会得到皇上的赏识,可是若出个差错,那只会适得其反。 这样的差事,还是让合嫔自己去搞吧。 当晚,皇上进了皇后宫中。许久未跟皇上相处的皇后自然开心溢于言表。皇上喝着茶,皇后为他轻柔的打扇,又奉上水果。 “皇上......最近常常去往佳儒殿呢。” “怎么了?皇后不是一向喜爱合嫔吗?” “是,臣妾自是不会说些什么。可后宫姐妹也十分想念皇上......” 皇上听她又提起雨露均沾的事,很是不快,直接打断她:“朕知道了。皇后协理六宫辛苦,不如早点歇息。” 皇后欲言又止,看着皇上背对她走向床榻,自顾自的更衣就寝。 她这个皇后,当得真是累。 她何尝不知道皇上不喜欢听这些话,她何尝不知道皇上希望她变回当初天真单纯的慕茵,她何尝不知道皇上的心思。 但她没办法。她是皇后,坐在了除太后和皇上之外的最高权利的位子上,母仪天下,她不只是慕茵了。 ...... 端午节前一天晚上,朝歌快忙疯了。她一边气愤的加着那些材料,一边念念叨叨:“就我这手艺,还弄糕点。真不知道是糕点弄我还是我弄糕点。博答应可好,一句话就把事情推给我了......*&……*%¥!!#¥%¥%—” 当然,后面的不文明用语自动屏蔽。 宛芹听得只想笑,她家主子也太可爱了吧?难怪皇上喜欢:“姐姐,别不高兴了。奴婢陪着您做,早做完早休息嘛。” 朝歌在现代作为勤勤恳恳的打工人,自然知道抱怨无用的道理,唛头干完活才是王道。只是这长夜漫漫,总得找些乐子来打发。 “宛芹,你说,明日那些妃子就要入宫了。那得是怎样的美人儿,能让皇上立刻就封了贵妃啊?我还真想见识一番呢!”自从朝歌沉迷于皇后美色无法自拔之后,就开始期待那些新晋的妃子了。她觉得皇上既然能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当皇后,那他选妃子的审美肯定也差不了吧? 啊啊啊啊啊,好想看看啊。 宛芹笑道:“听说那顾氏姐妹长相都很是可人。姐姐虽然不擅诗书,却伶俐可爱;妹妹的画作则是天下一绝,栩栩如生呢。而容成氏家族庞大有权,容成小姐最擅琴技,长得也很是美貌。” 朝歌点点宛芹的脑门:“这都从哪里听来的八卦呀,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期待明天了呢。” ...... 这一年的端午节办的很是盛大,朝歌看着那觥筹交错,也有些恍惚:原来自己已经来了将近一年了。 先是三位新人的册封典礼,到了晚上,就开始了端午宴席,新进宫的三位嫔妃也出席了。 至此,朝歌她们才第一次见到这三位新人。 容成碧琴的位份最高,一进宫就封了贵妃,自然她先行礼:“臣妾贵妃容成氏,拜见太后、皇上、皇后娘娘以及各位姐姐。” 朝歌仔细打量一番,对容成碧琴好感度不是很大。虽然面容姣好,可比起姣妃来还是差了一点,甚至连楚嫔的可爱都比不上。而且朝歌总感觉她的面相不太好,有一种阴险算计的感觉。 “臣妾俏贵人顾氏南书,拜见太后、皇上、皇后娘娘及各位姐姐。”顾南书是姐姐,先蹲下见了个深礼。朝歌觉得顾南书可比碧琴长得好看,而且比起楚嫔那些做作的撒娇,起码顾南书的做派让人感觉舒服。 “臣妾栩贵人顾氏南绘,拜见太后、皇上、皇后娘娘及各位姐姐。”顾南绘也有样学样,照着姐姐的样子蹲下行礼。 今日停更 - 歌叙经年 - 木长 第八十一章——中毒 - 歌叙经年 - 木长 朝歌喜欢这对姐妹。顾氏姐妹看着可比容成氏面善多了。皇上只说了一句起来吧,倒是皇后,叮嘱了好几句。 于是,朝歌又沦陷了:皇后娘娘好大气好尽职尽责哦!爱了爱了。 温贵妃道:“听闻碧琴妹妹多才多艺,弹的一手好琴。” “娘娘过奖了,臣妾只不过雕虫小技。”容成碧琴也略一点头回应。但最后,还是当众弹了一曲古琴。 一曲终了,朝歌彻底惊呆了。古琴的韵味不是现代那些聒噪的乐器能比的,一曲潇湘水云,曲境悠远,琴音绵长,如若天上之云的淡然,寂静而深远,苍凉且悲伤。 听到最后,有一种意犹未尽之感,那种旷远且空灵的感觉,让朝歌深陷其中。 太好听了!!!!!!! 这就是多才多艺的大家闺秀吗????也太厉害了吧?朝歌这才意识到原来古时候的女孩子是多么的宝贝。 关键人家还谦虚啊:“臣妾雕虫小技,让皇上皇后见笑了。” 这下子,朝歌看她的眼神儿都不一样了。 南书不会什么才艺,倒是南绘,献上了几幅自己画的画。当然画上的东西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花鸟鱼虫,可是画的那叫一个鲜活生动,那振翅欲飞的鸟儿就像要活过来一样,花儿娇艳欲滴,还能看得见将要滴下来的露珠。 怪不得皇上封她为栩贵人,画作当真栩栩如生。 这么一对比,朝歌发现现代女子可比古代女子差远了!现代的女孩不管怎么样最后总会成为社畜......哪有这么多时间学这学那,而且现在她才理解为什么古代男人总是三妻四妾,倒不是她认同这种做法,而是古时候的女孩子一个个这么水灵还多才多艺,还守身如玉,还大家闺秀,还知书达理,谁不喜欢啊! 谁能不喜欢美女呢?没有人! 宴席进行过半的时候,严德顺得到了一个消息,让他脸色大变,皇上也注意到了他这边。 “有话就回。” “禀皇上......似锦所传来消息,说,说皇子和公主吃了点心之后,全都病倒了......” 皇上很是不可思议:“什么?吃了点心怎么会病倒,赶快传太医,朕这就赶过去。” 皇后也很着急:“本宫的晨德和奕皎怎么了?快,快去似锦所。” 楚嫔当然更着急:“晨惟不要紧吧?臣妾也要去。” 于是,一群人呼啦啦的全都撤席了。 似锦所,除了温贵妃的大阿哥,其余的几位阿哥和公主均病倒了,全都上吐下泻的。除了大阿哥,而且朝歌的奕若因为年纪实在太小,吃不进去才幸免。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大阿哥不在其中?”皇上坐下开始询问。温贵妃立刻行礼;“皇上,晨明今日有些不舒服,臣妾留他在宫中休息了。” “他们吃了什么点心?” 立刻有小宫女上来回话:“回皇上、皇后娘娘,皇子和公主都吃了今早佳儒殿送来的糕点。” 楚嫔冲到朝歌面前直接将她推到地下:“你为什么要害本宫的孩子?” “我没有!”朝歌蹲下行礼,“请皇上明鉴。臣妾这几日一直跟着温贵妃娘娘学习制作糕点,皇后娘娘还说让臣妾端午这日送来给大家都尝一尝。臣妾若真想害皇子,那岂不是自我暴露?” 皇上偏爱朝歌,也知道朝歌的为人,觉得不像是她做的,可目前的证据全都指向朝歌。 皇后的两个孩子也都中毒了,她虽然与朝歌交好,却更心疼自己的孩子,所以没有说话,但犹犹豫豫的,还是瞅准时机为朝歌求了个情:“皇上,合嫔她......也许是无心之失。” “什么无心之失,她仗着皇上的宠爱就任意妄为,现在都把主意打到皇子公主的身上了。皇上定要严惩这个毒妇!”楚嫔照看着自己已经难受到虚弱的孩子,心疼的不得了,只想快点处置了这个贱人。 “合嫔,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你好好想想,事情可有不妥之处?这糕点中途有什么人经手?”皇上虽有意偏袒,可到底也只是个疼爱孩子的父亲。 朝歌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才好,糕点是她亲手做的,也是她让人送来似锦所的。 这一刻,她现代人的智慧一扫而光,还差点说出查监控这种话。 古代为什么没有监控?朝歌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皇上见朝歌拿不出证据,沉默半晌,显然是不想惩罚朝歌,可又没什么其他的办法,看看虚弱的孩子们,他一狠心道:“合嫔陷害皇子,着降为贵人,褫夺封号,今日起囚禁佳儒殿,无召不得出。严德顺,你着人继续查这件事,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几人都散了,朝歌呆呆地望着已经走出去的皇上。 ...... 怡善宫,温贵妃看着正温书习字、健健康康没有一点毛病的晨明,欣慰的笑笑。不错,毒是她命人下的。 不过她的本意倒并不是陷害朝歌,而是让皇后的孩子不得劲,顺便让朝歌过得不那么痛快罢了。 罢了罢了,这次且看她自己怎么翻身吧。记得之前还觉得她挺聪明的,如果这次翻不了身,说明她也看走眼了,朝歌对自己根本没有威胁。 朝歌被关进了佳儒殿,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只不过内政堂那帮人,拜高踩低的,尽是做些欺负他们的事。 不送些好的吃食也便罢了,靠着之前剩下的食物,做出来的东西也勉强能入口。他们有什么诉求,也只是敷衍了事甚至出言嘲讽。 可是食物总有被吃完的时候。 内政堂一天只送一趟食物,还大多数都是不能入口的。 宛芹看不得主子受苦,跟内政堂的人顶起嘴来:“你们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待我们主儿出去了,定饶不了你们这起子吃里扒外的小人!” 内政堂的许益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滚开。还出去呢,你以为你们主子还是从前的合嫔娘娘呢?路贵人陷害皇子,一辈子也甭想出去了!” 说完,将宛芹推到地下,夏天,他们都穿着单薄的衣裳,宛芹的手掌和胳膊都擦出了伤口。 第八十二章——议论 - 歌叙经年 - 木长 晚上,宛芹给朝歌端来一杯水,如今她们也没有茶可以喝了:“姐姐,喝杯水吧,叫你受委屈了。” 朝歌摇摇头:“是我不好,没能力护住你们,叫你们受委屈了。” 宛芹将水放在桌子上,很快将手抽了回去。她怕朝歌看见她的伤口。可是这怎么能瞒得住朝歌:“手怎么了?我看看。” 手上还有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伤口让人不忍直视。朝歌看完沉默了,默默的拿出之前白锦森留给她的药:“别动。幸好宫里,还剩下一些药。” 宛芹低头:“让姐姐担心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们受委屈了。你先出去,以后我不会叫你们受委屈。”朝歌不是无能狂怒的人,但也知道不能再忍让下去了。 从前她被囚禁却没落得这般下场,那是因为皇后护着,而且她也不得宠;如今皇后的孩子也生病了,自然无法理智的再次护住她,只好全怪到了她的头上。 不管是谁,她一定得翻身。起码要先走出这佳儒殿。 这天晚上,朝歌一夜未眠。 容成碧琴进宫的当日,楚嫔就去拜访了她。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碧琴客气的请她坐,“本宫这季和殿还没怎么收拾好,别见怪。” “哪里,是臣妾唐突拜访,还怕打扰娘娘呢。” 碧琴婉约的笑着,不动声色的将宫中的情况全都摸清楚了。她一看就知道楚嫔是个x大无脑的,拉拢一下倒是也不错,以后有什么事,只要指示她去做就可以了。 因此,楚嫔走的时候,她将自己从宫外带来的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送与了楚嫔一些,还将皇上新赏的料子赠给了她,说是给三阿哥做身衣裳。 等楚嫔走后,碧琴的侍女绵翠问她:“主儿打听宫中的情况也没错,容成大人进宫前还特意叮嘱主儿万事小心。” “如今,皇后不得宠,温贵妃和姣妃暂时构不成威胁。合嫔又被囚禁了,博答应还只是个答应。宫中也就剩下本宫了,那楚嫔看着就像是个没脑子的,又有皇子,跟她交往暂时没坏处。” 绵翠笑道:“是了,这一入宫就封贵妃的恩宠不是谁都能有的。瞧,皇上多喜欢您啊,封赏了那么多东西。依奴婢看,今儿晚上皇上一定召您侍寝。” 碧琴得意的勾起笑容,那笑容里是满满的算计。 果然当晚,皇上就传了她侍寝,来传旨的严德顺不得不打断了正在弹古琴的容成碧琴:“奴才给音贵妃娘娘请安,皇上今晚传您侍寝,请您快些准备着吧。” 音贵妃出身高贵,又生性阴险多疑,自是没有朝歌那样对待下人的好脾气,她高傲的抬起头,将护甲戴上:“知道了。绵翠,送公公出去。”什么赏赐都没给。在她眼里,下人就是下人,传个话什么的都是应该的,要是都随意赏赐,那还不翻了天? 在元平宫里,南绘正在姐姐的正殿处一起说话,忽的听见长街上有凤鸣车的声音。 “妹妹你听,这是不是凤鸣车的声音?” “是,我听着也像。”南绘侧耳仔细听了听。 南书又道:“咱们元平宫较远,如今夜已深了,谁会经过这里呀?” “还能有谁,与咱们一同进宫的不就是那位容成家的小姐吗?难不成还是后宫的哪位主儿不成?”南绘口无遮拦的先说出来。 南书笑笑:“音贵妃的季和殿离皇上的万宇宫是最近的,咱们还能听到凤鸣车的声音,可见这宫中的阵仗和规矩真是大。南绘,如今咱们既已经入了宫,你可不能再像从家中一般没规矩了。” “是,姐姐。说来也是,音贵妃家有权有势,容成氏又是大姓,难怪皇上先召她侍寝。” “胡说什么,不许瞎议论,什么侍寝不侍寝的,姑娘家怎么如此口无遮拦。椿繁,你去拿些点心来给南绘吃。”南书岔开了话题,不再讨论容成碧琴侍寝的事。 “让椿萍也同去吧,我还想食一些绿豆汤,椿萍的绿豆汤煮的是最好的。”南绘示意自己的侍女椿萍一同去。 南绘从南书处回来,椿萍赶紧端来茉莉花水伺候她净面。南绘却不高兴了:“同样是贵人的位分,又都同样赐了封号住着元平宫,凭什么南书住正殿,我却住这又小又窄的偏殿!小就算了,偏连几件像样的摆设都陈列不下!” 椿萍赶紧劝她:“主儿别生气,许是南书小姐比您长一岁的缘故。以后您得了宠,升了位分,也可以居一宫主位啊。” “什么南书小姐,你以为这是在咱们顾府?人家现在是名正言顺的俏贵人。不过就是因为南书的母亲是阿玛的正室,我不过是二夫人生的庶出女子,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南绘气冲冲的。 ...... 这一夜,宫中的人都听到了凤鸣车的声音,也都在自己宫中议论着这位进宫就是贵妃的女子。 楚嫔一边护养着自己的手和脸,一边对芳婵道:“不就是家中显赫些,又会弹那个破琴吗?也好意思在端午宴席上显摆。芳婵,你说音贵妃跟本宫的容貌比,怎么样?” “奴婢瞧着比您差远了。皇上肯定更喜欢您多些。” “话是这么说,”楚嫔又道,“可一进宫就得如此恩宠的,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多拉拢些,总没坏处。今日杀了杀路朝歌的嚣张气焰,真是痛快。” “对了,你多去似锦所照看着点晨惟,看看好点没有。” “是。” 幸宜阁中,姣妃一舞终了,坐下来歇息。听得外面凤鸣车的声音,不屑的笑道:“不就是侍寝吗?阵仗如此之大作甚?不过,一个刚入宫的女子,位分竟在本宫之上,本宫不得不防啊。” 如芹端给她一碗凉茶消暑:“娘娘别生气,左不过是个才进宫的新人,位分越高,说不定将来摔得越狠呢。娘娘您年轻貌美,皇上格外喜欢您的舞蹈,哪日您再生下皇子,那自是尊贵无比呢。” “也是,本宫没什么可急的。对了,如芹,你明日该出宫去给他送银子了,可别忘了。记得让他注意消暑,天气热了,他在畅春楼做活计难免辛苦些。” “奴婢都记着呢,您放心。” 第八十三章——解困 - 歌叙经年 - 木长 这日,皇上正在万宇宫批改折子,有些累了。望向窗外,想起正在受委屈的朝歌,心下不安。朝歌如今也是有孩子的人,而且还是个女儿,又不是皇子,怎么会去害别的孩子呢? 严德顺急匆匆报:“皇上,佳儒殿戍守的侍卫来报,说路贵人在佳儒殿晕倒了。” “晕倒?朕只是让她禁足,怎么会?找太医看了没有?”皇上从桌子后面出来,神情严肃的问严德顺。 严德顺表示不知。 “糊涂东西!这点事都办不好,朕要你何用?快去佳儒殿!” “是,是。快传轿!起驾佳儒殿——” 佳儒殿中,朝歌虚弱的躺着,又让宛芹往他脸上擦了些粉,显得更苍白虚弱。她虽鄙夷自己这样的做法,可她自己受苦,不能让宛芹他们都跟着受苦。眼下,先走出这佳儒殿再说吧。 “姐姐......一定要这样吗?”宛芹拿着一盘已经不能吃的菜。 “当然......许益拜高踩低,又把你弄伤了,是不能再留的。再说了,就算留下让他继续当内政堂总管,我也不想再看见他了。内政堂总管的权力很大,肯定是他见我失宠,才着膳房的人送来这些东西的。” 朝歌看看那盘黑乎乎的已经馊掉的饭菜,算着时间,觉得皇上差不多来了,才狠下心来吃了一点。结果当然是因为不能入口而吐个不停。 皇上急匆匆的赶到佳儒殿,连汗都来不及擦,直奔朝歌的软榻前。 他看到的就是朝歌趴在床边正在干呕,脸色苍白,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 当然他也看到了朝歌的床头边放着的那盘已经不能吃的菜。 “皇上......”听着朝歌虚弱的唤他,皇上心疼极了,将朝歌抱在怀里不住地安慰:“朕在,朕来了。叫你受委屈了。” 朝歌无声的流下两行清泪,将这几天的委屈通过眼泪无声的诉说。皇上用帕子拭去她的泪,对宛芹道:“去端一杯茶来给你们主儿。” 宛芹却只端来一杯清水,皇上撇撇嘴,还是给她喝了:“怎么,连杯茶都上不来?” “回皇上,不是上不来,是......是已经没有茶叶了。” 皇上:...... 他又端起那盘黑乎乎的东西:“这是什么?难道你们每天就吃这种东西?” “内政堂一天只送一次饭菜,这几天都是这样子的。主儿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人都瘦了一圈。刚才主儿是在没办法吃了一口,结果就......” 皇上想起刚才朝歌呕吐难受的样子,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他真的在心疼。 “把许益给朕喊过来!” 许益来了,皇上冷眼看着,将那盘饭菜直接掷到许益面前:“这是什么?” “每天你就给佳儒殿送这样的饭菜?!” “怎么说她也是朕的贵人,你就这般糟践?!” “还有,朕瞧着路贵人和她的侍女身上都有伤,你为何不许她们医治?朕只是吩咐禁足,谁允许你这么对待她?” “你自己把它吃下去,再去厉审处领二十棍。严德顺,将他逐出宫去!”许益还没来得及辩解,就已经被皇上一连串的质问吓得不敢说话。当然他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皇上看着朝歌,心疼的给她盖好薄被:“你先躺一会儿,朕去给你找点吃的。” 朝歌好奇他会找来什么吃的东西。 严德顺早看着皇上的脸色着人送了许多吃食来,那些拜高踩低人的德行他又不是不知道。 皇上走进厨房,四处看了看,便只从柜子里找出一把面和几根青菜。 他其实什么都不会做,但他心疼他的朝歌。 当面端上来时,朝歌都傻了。这还是那个稳坐皇位的皇上吗?竟然为她亲自煮面! 天哪!!!!!这是何等的恩宠,要是让楚嫔她们知道,那还不打算活扒了她的皮? 再看看那碗面,青菜还是翠绿色的,映衬着雪白的面,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哎。 可当她吃下一口,她就默了,彻底默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吃下这碗面?我该怎么有尊严的吐出来? 但她哪里敢说这面不好吃???这不是找死??她还指望皇上给她做主好不好? 这青菜好像没有熟......面倒是熟了,可是这也没味儿啊! “怎么样?好吃就多吃点。”皇上满眼疼爱的瞧她,“瘦了不少。” “emmmmm......”朝歌夹起一筷子青菜,“皇上也尝尝。” “朕不吃,你吃吧。” “皇上尝尝嘛。”皇上拗不过朝歌,只好张嘴咬了一口。然后他也默了。 可是帝王的尊严不许他直接吐出来。 朝歌想笑又不敢笑,看着皇上并不是很好看的脸色,她只好接过,将那碗清水面咽了下去,当然省下了那些没熟的青菜没有吃:“还是挺好吃的。不过下次这个青菜啊......咳,那个,还是要过一下水多煮一会儿......” 皇上:...... 过了一会儿,白锦森来了。白锦森瞧着宛芹手臂上的伤口,因为没有及时上药包扎,所以伤口好的很慢,他低下头,不让皇上瞧见他眼里的难受。 皇上在他包扎的时候问严德顺查出什么没有,严德顺道:“皇上,奴才盘问了当日在似锦所所有的工人,又将负责分发点心和碰过这些点心的人都盘问了,但暂时没有结果。” “无用!” “皇上,已经包扎好了。” “恩,下去吧。” “皇上,臣有话要说。” 皇上默许了,白锦森接着道:“臣曾随着资深太医们去给阿哥和公主们医治,在似锦所门口,臣在墙根下找到了一些淡红色的粉末。” “这种药确实可以使人呕吐腹痛,而贵人所做的又是玫瑰花糕,颜色上比较相近,所以并不使人察觉。” “臣想,会不会是佳儒殿的宫女在送去的时候动了手脚?” 严德顺接话:“皇上,是否传唤佳儒殿的宫女和太监问话?” 皇上沉默半晌:“那便传吧,务必还路贵人清白。” “是,奴才这就去办。” 白锦森抬眼看了一眼朝歌,朝歌心神领会。她知道白锦森是想帮她。 第八十四章——薨逝 - 歌叙经年 - 木长 严德顺很快就在一个小太监的宫中找到了一些可疑的东西。 他将那包粉末交给白锦森看了,白锦森很肯定的道:“回皇上,这就是那天臣发现的那包粉末。” “让他进来。” 皇上都没怎么逼问,那个小太监就将事情全都说了。是他看不惯朝歌对亲近的下人好却无视剩下的这些人,因而他心生怨恨,才走了这条糊涂道路。 朝歌听着就觉得勉强,这都什么理由啊,而且她可从来没有不顾及过下人啊。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靠在皇上怀中听着皇上将他发落了。 “朝歌,朕已经发落了他,从今往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儿的。你放心,有朕在。朕今天就复你位分,不再让你受委屈。严德顺,去传旨吧。” 很快,各宫都知晓了,路朝歌是被冤枉的。皇上不仅复了她合嫔的位份,还给了若干赏赐,加以安抚。 楚嫔气的直跳脚,而温贵妃却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她的目的也不是害朝歌,只是想让皇后的孩子不得劲罢了。 不过,她还是蛮有本事的嘛。 等皇上满意的离开之后,路朝歌从床上坐起来,对白锦森道:“我没病,别煎药了。你跟我说说,那个小太监是怎么回事?” “我找的人顶包啊!” “你——”朝歌咋舌,那白锦森找了个无辜的人顶包,来换她的清白?! “你你你,你什么你。他是自愿的,而且我也给了好大一笔钱好不好,他不吃亏。心疼死我了,我不管,你得给我报了。” “他为什么自愿?被皇上训斥甚至是逐出宫去很好玩?” 白锦森顿了一下:“他喜欢宛芹,那天宛芹手伤,他觉得心疼又愧疚。可是他知道他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宛芹,所以自愿顶包解了你们的困境。” 朝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不管怎么说,眼下的困境算是已经解了。 复位之后的第二天,博答应就去找皇上了。她要把朝歌私下去见清常在的事情告诉皇上。凭什么朝歌这么快就能翻身?凭什么朝歌不能像对清常在一样对她? “皇上金安。” 皇上抬眼见是她来了,就让她坐下了:“起来吧。” “皇上多日未曾见臣妾,臣妾思念皇上,没有打扰皇上吧?” “怎会。朕写了几首诗,还想与你讨论一下。”皇上与博答应没说几句话,严德顺就来报,他的神色有点不太好:“皇上......” “有话就回。” “皇上,看守清常在的侍卫来报,清常在......薨了。” 皇上有些意外,但没觉得清常在的死有什么,因而只是吩咐了好生葬了。博答应却转转眼珠,道:“皇上,臣妾那日瞧见路贵人......”皇上一个眼神扔过去,博答应吓得立刻改了口:“合嫔娘娘私自去探望清常在。清场在现在虽然已经薨了,可到底还是被皇上禁足的嫔妃,合嫔怎可私自去探望,这不合规矩啊。” “朕允准的,有何不合规矩?”皇上冷冷的道,博答应一下子住了嘴,不知所措。皇上怎么会允准她去探视一个禁足宫嫔? “可是皇上,这样不合规矩啊。” “合嫔位居嫔位,你也能随意议论?合嫔心善,不愿意计较那件事才经常去探望,朕也准许了,怎么不合规矩的?” 皇上着急去看朝歌,他怕朝歌听到清常在的事伤心,博答应在这个节骨眼上说朝歌坏话...... 皇上站起身来:“回你的怡善宫去,你的主位温贵妃性子那么温婉,你是她宫里的人,该多跟她学学规矩,少在背后乱嚼舌根。出去!” 博答应灰溜溜的出去了,没想到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砸了皇上对她的印象。 皇上也是听博答应提起路朝歌,才想起她与清常在一向要好,这消息要是传到她耳朵里,那她还不伤心死? 可得去看看。 皇上大踏步进了佳儒殿,朝歌正与宛芹说话呢,笑的那叫一个灿烂。皇上松了口气,看来她还不知道清常在没了的事。 朝歌满脸错愕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皇上:“皇上你......” “额,朕,朕就是,告诉你一声,朕晚上会过来。” 朝歌:????????? 皇上说了两句话就走了,留下朝歌一个人莫名其妙的。 朝歌下午的时候想去一趟清和宫,看看皇后娘娘。结果在路上,却遇到了音贵妃与楚嫔。 对于她们在一起,朝歌一点都不奇怪。虽然上次音贵妃一曲潇湘水云确实让朝歌惊艳了一把,可朝歌还是觉得她面相不好,跟楚嫔这样只会蛮干的人在一起也是正常的。 “臣妾给音贵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朝歌对音贵妃行了礼,又与楚嫔见了平礼。虽然楚嫔的礼的确很敷衍。 “起来吧。”音贵妃懒懒的道。她知道眼前这位不起眼的嫔位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她怎么可能不针对。 音贵妃抚着护甲:“不知合嫔去往何处啊?” “臣妾想去清和宫。” “本宫刚从皇后处过来,皇后已经歇下了,合嫔不必跑这一趟了。” “是。”朝歌不欲与她争辩些什么,便应下了。 音贵妃使个眼色,楚嫔就忙不迭道:“合嫔还不知道吧,害你的清常在已经薨了,皇上到底念着你们的姐妹情分,已经好生葬了。” “什么?清常在没了?” “是啊,依本宫看,本宫虽没见过这位清常在,可本宫听说她陷害宫嫔,死不足惜。”音贵妃立刻帮腔,有意刺激朝歌。 然后,她们说说笑笑而去。 朝歌愣了半天,然后拉着宛芹来到囚禁清常在的那所小宫殿前。 门已经开了。 然而里面虽破败不堪,仅剩下的东西却摆的很整齐,一看就是初尘自己收拾的。朝歌前几次送过去的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摆在一个破败的柜子上,一尘不染。 朝歌甚至还能瞧见初尘,她抚着这屋子里的破家具,想象着初尘是怎么度过这漫长而绝望的一天。 第八十五章——复仇 - 歌叙经年 - 木长 被关在这黑暗、狭小的屋子里,一日一日,一月一月就这么熬着,初尘也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她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光是囚禁也就算了,还得背着陷害宫嫔的骂名,看着那些送东西的太监的脸色,吃冷粥冷饭,穿破旧的衣衫。 朝歌仿佛都能看见初尘一个人坐在桌子边,扳着手指数着这暗无天日的时间,就像数着自己的生命。 终于她还是消逝了。 初尘,一个低到尘埃的女孩子,她的美好年华还没开始,就葬送在了这深宫中。 这是朝歌第一次直面死亡。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孩,坐在她的佳儒殿里,细声细气的教她刺绣;再也不会有人在家宴之前来寻她一起去;她做出来的葱爆羊肉,也不会有人吃了。 朝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小屋子的,她总觉得初尘还在。可是她确确实实已经走了,她去了另一个地方。 皇上正在皇后宫中与皇后说话,严德顺进来报:“皇上,皇后娘娘,合嫔娘娘身边的宛芹来报,说是合嫔......不太好。” “朝歌妹妹无辜受屈已经很委屈她了,臣妾也是关心孩子们才出了这样的差错。不如臣妾随着皇上去看看吧。” “此事也不能完全怪你。皇后就别去了,朕自己去瞧瞧,改日再来看你。” 皇后行了礼,看着皇上走出了清和宫。 丹栗将一碗紫莹莹的葡萄端给皇后:“娘娘,奴婢瞧着合嫔娘娘的恩宠愈发盛了,娘娘可要提点一下,或者劝谏皇上雨露均沾?太后那边一直催着您多劝谏皇上呢。” “本宫有什么办法。皇上如今对本宫不似从前了,本宫多说几句皇上都会不高兴,更别说劝谏了。”皇后望向窗外,眼睛里满满的悲伤。 宛芹就等在外头,皇上一边上了软轿一边问她:“怎么回事?朕不是说过晚上就过去的吗?” “皇上,不是奴婢唐突。实在是,实在是我们主儿不太好。主儿用过午膳后想去清和宫探望皇后娘娘,谁知在路上遇见了楚嫔和音贵妃,得知了清主儿薨逝的消息,一下子没撑住。从小宫殿回来之后就一直发呆流泪。” “朕不是说过封锁消息的吗?!严德顺!!” “奴才确实已经封锁了消息,可其他的主子们也知道清主子薨逝的消息,也许是无意间透露出去的。” 佳儒殿里,朝歌正拿着一个绣盘,那还是出事之前,初尘没绣完的那朵山茶花。 是朝歌喜欢的花。 初尘就这么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宫中也没有任何人再会提起她,一个鲜活的女孩子,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朝歌手上也只有初尘放在这的几个刺绣和荷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朝歌?”皇上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敢大声打扰她,只轻轻碰了碰她,屏退了所有的下人。 朝歌呆呆地,皇上连音量都不自觉的降低了:“朝歌?看着朕。” “皇上......”朝歌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充盈了泪水,她想哭,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朕知道。你什么都不必说。”皇上坐在榻上,将她搂进怀里温柔的抚慰着她的情绪。 朝歌知道有些话不能对皇上说,可是她好难受:“皇上......为什么初尘没了,为什么她就这样走了?为什么到最后她不肯见我?” “朝歌乖,朕让严德顺查过了,清常在她不想连累你,到最后送进去的东西她也不肯吃,每天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床上。不知哪一日,送东西进去的小太监才发现她已没了。” “为什么她要寻死,我马上就能查出真相了啊。皇上......”朝歌在皇上怀中大哭,手中死死的攥住那个荷包。 “如果你想查出真相,朕让人暗中助你。若是查出来什么,朕就交给你发落。”皇上从未见过她嚎啕大哭的样子,因而将她搂的更紧。 这夜,朝歌一夜未眠。 她派出去的那些人,应该快有眉目了吧。 幸宜阁里,如芹急匆匆的来报:“娘娘,不好了,合嫔她已经开始加大力度追查清常在那件事了。” “什么?”姣妃很快冷静下来,她现在决不能慌:“你现在告诉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路朝歌追查。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只能用那个方法了。” 如芹表示明白,领了命令就下去了。 姣妃心烦意乱,一个人出了门,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聚欢亭。她的好妹夫一见她就脱离队伍凑了上来:“给姣妃娘娘请安。” 侍卫队的那些人都是人精,知道他与姣妃娘娘有关系,也不会说些什么。 “本宫现在没工夫搭理你,走开!” 他却拦住了姣妃:“娘娘莫急,最近微臣在家中与若璇和睦,是亏了娘娘的缘故。希望娘娘日后多多眷顾微臣。” 姣妃听她提起若璇,瞬间没了脾气,让他滚开之后自己气呼呼的走了。 能有什么办法?她若不给,转眼他又要告到阿玛和额娘那里去。额娘便又要来信哭哭啼啼的管她要银子接济妹妹。 明明她和妹妹一母同胞,为什么额娘只心疼妹妹,都不替她想一想? 过了几日,宛芹来回禀她:“姐姐,咱们派出去的好几个人都被灭了口,暗中肯定有势力在阻拦咱们。” “自从初尘被禁足不许宫人伺候之后,那些宫人就都被打发了出去,永不许进宫的。问题一定出在那些人里。现在咱们追查,初尘一向在宫中不起眼的,阻拦咱们,一定是做贼心虚了。那么你可有线索了?” “有了。奴婢查到一个叫星子的宫女,从前是清主儿的偏殿中一个洒扫宫女。” “星子?她既然是初尘的宫女,又怎么会反咬初尘一口呢?按理说,她是不会陷害初尘的啊,一定有问题。” “你务必多带人,把她给我找到带过来。我就不信,找个人就这么困难了。”朝歌眼神坚定,她一定要为初尘报仇。 第八十六章——真相 - 歌叙经年 - 木长 姣妃见这几日,路朝歌疯魔了一般追查下毒事件的真相,眼神里透出恨意,如芹作为贴身侍女,自然姣妃什么都 不必说,她就知道该怎么做。 没了姣妃的暗中阻拦,路朝歌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想要自尽的那位宫女——星子。 “见了合嫔娘娘还不跪下!”宛芹厉声呵斥,朝歌吓了一激灵。她呆呆地看着平日温温柔柔细声细气的宛芹,有些不敢相信刚才那声怒吼是眼前娇弱的小姑娘发出来的。 宛芹转头给她使眼色,示意她赶紧审啊!朝歌接收,立刻收敛心神,打量眼前的小宫女。 “奴婢,请合嫔娘娘安。”星子颤颤巍巍道。 朝歌眼尖的瞧见她脖子上还有绳子勒出来的红印。本来还有些许可怜她,可一想到或许就是她给自己投毒,还间接的害了初尘,她就完全不同情她了。 她是生命,初尘的命也是命。 “是你自己说,还是本宫赏你一顿板子之后再说?”朝歌成了嫔妃以来,第一次自称本宫,还挺爽快的哈哈哈。 朝歌在心里默默的大笑三声,然后面不改色的继续审问。 星子倔强的不肯说出实话,胡扯了一顿之后,朝歌也没耐心再继续听了,便让宛芹拉她出去。 正值夏天,最热的时候。朝歌搬个躺椅,舒舒服服的坐在阴凉的宫檐下,旁边摆放着冰块,还有宫女打扇。 宛芹指示两个小太监将她拉到院子中间,朝歌拾起一枚冰杨梅放在嘴里,冰冰凉凉的酸甜滋味让她不禁爽的打了个战栗。她身体前倾,眼神慵懒:“本宫可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说了,不就不用受这份刑罚了?” 没想到星子还是不肯说,朝歌无奈的摇摇头,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瞧她。没想到她宁愿受刑也不愿供出幕后指使,只一味地嘴硬说自己无人指示。 那好吧。朝歌又从冰块堆里捡了一枚杨梅吃了:“扒去衣服杖责,打到她肯说为止,不许打死,要留活口。宛芹,去把宫中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给本宫召集起来,看着星子受刑。” 星子当下就蒙了一下。当众行刑,疼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要脱下衣服,任人折辱。 其实朝歌根本不知道宫中有何刑罚,还是宛芹现给她补的课。 她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个最好。她知道古代女子非常看重贞洁,脱下衣服当众行刑,心中的屈辱感和羞耻感油然而生,路朝歌不信她不招。 果然,才将人召集过来,也就打了十下左右,朝歌看着星子的表情就有点撑不住了。 还是得施加压力,她将宛芹叫过来耳语几句,宛芹心领神会,悄悄告诉每一个人,开始背诵宫中的宫规,但前提是眼睛必须看着星子,手还要指着星子,做出窃窃私语的样子,不许大声背诵。 这下子星子以为每个人都在议论她,又羞又臊之下终于撑不住决定说出实情。朝歌满意的让宛芹解开她的绳索。 星子慌忙穿上自己的衣服,多一秒她都觉得自己已经完了。 宛芹早已经让人去请皇上过来,皇上与皇后一同过来的。 皇上进来时看见安安静静坐在廊下的朝歌,又看看院子中间跪着面如死灰的星子,心里明白了几分:他的朝歌现在也学会用刑啦? “臣妾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朝歌乖巧的行礼。皇上双手扶起她:“起来吧。朕听闻就和皇后一起赶过来了。” “是啊,外头热,咱们进去说话吧。”皇后先请皇上进了屋子,又婉约的对朝歌笑,两人一起进了屋子。 宛芹带了星子上来,星子一开始还不太肯说,支支吾吾的,朝歌一声呵斥:“当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面,你还不肯说实话?!” 星子没被逼问多久就什么都招了。和朝歌猜想的差不多,她不过就是个拿钱办事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她说的,是与清常在同住一处的姣妃......身边的一个算是贴身太监吧。 严德顺奉旨来到幸宜阁带人,姣妃心里清楚的很,可表面还是装的不知所措:“严公公,我这奴才犯了何事要皇上传唤?为何没向本宫提起?” “姣妃娘娘,恐怕也得辛苦您跟奴才走一趟了。” “这是为何?” “您去了自然就知道。娘娘,请吧。”严德顺弯腰低头一样不落,恭敬地让姣妃说不出话来。 姣妃带着如芹,身后是严德顺押着那个犯事儿的太监,一行人来到了佳儒殿。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不知皇上何事唤来臣妾?” 皇上还是先让姣妃坐下了,然后厉声审问那个太监:“是你指使星儿在合嫔的药中下毒的?” 这个太监的嘴比星儿的还要硬,任凭皇上问话,他就是不肯说,反反复复只一句:这是我自己干的,与旁人无干。 皇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的对姣妃说:“姣妃,这人是你宫里人,现在有毒害嫔妃的嫌疑,岂非是你监管不力,管教无方?” 姣妃立刻跪下了,没一会儿就哭的梨花带雨:“皇上——臣妾毫不知情啊!臣妾一向懒得出门走动,幸宜阁与佳儒殿距离甚远,臣妾没有理由陷害合嫔啊!且清常在是臣妾宫中的人,若是臣妾所为,为何选在自己宫中?请皇上皇后明鉴啊!” 她哭起来的样子娇弱又可怜,双眼红肿,哭哭啼啼的样子让人一见就我见犹怜,比起平日的妖娆妩媚更平添了一份纯。 皇上只觉得心烦,加上姣妃哭的声音更让他乱得慌。他已经心烦意乱,反正这人是姣妃宫中的,总脱不了干系。 但当听见皇上说要连姣妃一起处置的时候,那太监开始变得犹豫起来,最后心一横,大声说:“这事与姣妃娘娘无关,是我自己指使星儿的。” 姣妃眼中带泪的砖头看那个太监,哭着喊:“你为何做出这样的事情连累本宫!本宫不会放过你的!” 皇上也瞅着他,那太监将事情全都说了出来:“是奴才自己,见清常在总是不敬我们主儿,所以心生怨恨,觉得她没把我们主儿放在眼里,所以一时糊涂才动了这样的心思。姣妃娘娘完全不知情,是奴才一人做的,奴才愿领任何责罚!” 第八十七章——千刀 - 歌叙经年 - 木长 路朝歌就静静地看着她们表演,看着姣妃哭诉她是冤枉的,看着那太监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做的,与姣妃娘娘无干。 啧啧啧,这演技要是放到现在,那妥妥的某斯卡奖啊,怎么也得拿个大满贯才行啊。 “我们主儿完全不知道这件事,都是奴才一人所为!” 皇后和皇上纵然不相信,可也没有其他证据。于是皇上想了一下,做出了决定:“姣妃管教下人无方,罚俸半月,禁足半月思过。至于你,”皇上用手指点点跪在地上的太监,“交给合嫔处置。” “皇后,咱们走吧。”皇上与皇后一起离开了,姣妃看了路朝歌一眼也走了。 不管怎么说,毕竟是这个太监直接导致害死了初尘,那拿他报仇也未尝不可。 姣妃一出门就抹干了眼泪,对如芹道:“那太监也算衷心,本宫也会说话算话安抚好他的家人。只是,本宫也一并被罚,真是不甘心。” “不过,这件事总算过去了,皇上不疑心您才是最好的呀。”如芹劝道。 姣妃点点头,禁足就禁足罢,总比皇上厌弃了她强。 佳儒殿中,朝歌满眼厌恶的看着那个太监,就是他把初尘害死的。 初尘还那么年轻美好,就这么没了,让她怎能不恨! “宛芹,叫人把他脱光衣服绑在院子里的柱子上。把院子里所有的太监叫过来,宫女就算了。” 很快太监们就都集结了起来,朝歌手里拿着一把小巧却锋利的尖刀,安然的笑着走到他面前。 “知道本宫要对你干什么吗?”那太监还挺倔强:“不管合嫔娘娘要对奴才做什么,奴才都认了。” “好啊。”朝歌笑的很甜,手上的动作却狠厉无比,在他裸露的胳膊上划了一道小口子。 朝歌继续笑,温温柔柔的说:“这一刀呢,是替初尘划的。”然后手起刀落,极其利索的又划了一道:“这一刀呢,是本宫给初尘报仇的。” 一连划了十来刀,伤口之间都很密。朝歌面不改色,依然笑着,将刀交给了那些太监们,吩咐了下去:“一人一刀,轮流划。晚膳之前把整条胳膊划完,划完了的,本宫有赏。记着,下手不许太重,看好他,别让他死了。” 然后朝歌悠悠的在之前搭建的那些器械上晃悠着,嘴里哼着小调,看着那些太监们一刀一刀的划。 这虽然不怎么疼,可是最终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她一定要在他的全身都划满伤口,为初尘报仇。 …… 沈府中,霆亲王正坐在正厅与沈大人说话:“沈大人,怎么样?本王说话算话吧?是不是让你顶了那老东西的位置?” “是,多谢王爷帮忙了。沈某感激不尽啊。这样一来,沈某也可以更好地帮衬女儿了。” “是啊,这人啊往高处走,您往上爬了,您的女儿也好在那边境过得好一些啊。”霆亲王道:“您也别太担心,那首领是我的老朋友了,不会为难悦芷小姐的。您放心就是。” 沈某微笑着点头,霆亲王又道:“本王前两日进宫给太后请安,听太后的意思,是想将婧柔公主嫁出去了。” “那太后可有人选了?” “太后有没有人选尚且不提。据本王所知,婧柔公主是一个极有想法的女子。凡是她认定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手。如果婧柔能嫁给我们的人,那我们岂不是多重依靠啊。” 沈大人有些担心:“那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倒有一个人选,所以特来跟沈大人商量一下。” “王爷请讲。” “那位刚入宫就封为贵妃的容成氏,她有一表哥,虽然关系并不亲密,但好歹有血缘关系。那男子也是仪表堂堂,文采出众。出身高贵的容成氏配太后和怡贵太妃的女儿是再合适不过了。” 沈之铳还是有些担心:“那容成氏的品性可靠得住吗?话虽如此,咱们也不能葬送了公主无辜的一生啊。我远嫁了大女儿就已经很痛苦了。” “沈大人——”霆亲王拉了一个长音,“您是不相信本王选人的眼光?婧柔公主也算是我的妹妹,本王怎会将她推入火坑?人,肯定是靠得住的。” 沈之铳见霆亲王有些生气,便赶紧赔笑道:“沈某肯定是相信王爷的眼光的。” 霆亲王也不说话,晾了他一会儿之后才道:“如果婧柔公主嫁给了容成氏,那咱们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好说话了。沈大人啊,本王看重你才提拔你,你可不要辜负本王的苦心。” “王爷放心。”沈之铳喝了口茶,不再说话。他知道,如果婧柔公主嫁给了容成氏,那么那位音贵妃也就间接的成了他们这个阵营的人。 这样说来,好像的确不错。更何况骑虎难下,现在想退出也不可能了。 这时候悦时跑进来亲昵的搂住霆亲王的臂膀:“祺钰阿叔——” “悦时乖。”霆亲王转换笑脸与她说话。沈大人呵斥她没规矩,却被悦时反驳:“祺钰阿叔就喜欢我这样的性子。走吧——阿叔去悦时的书房里好不好,我有几篇文章读不懂,先生总是说我笨。” “我们悦时最聪明了,哪里笨?那让我看看?” “我们走吧——不要管阿玛了。”悦时将霆亲王拉走,留下沈之铳一脸担忧与落寞。 看样子,悦时这孩子,很喜欢霆亲王。 那么以后……唉。 …… 两日过去,那奴才身上遍布伤痕,看上去颇有些触目惊心。可见朝歌并未手下留情。 皇上这日才走到佳儒殿门口,就听见朝歌在宫里头喊:“哎哎哎,会不会划,不能划那。起开起开,看我的。” 朝歌兴致勃勃的接过刀,正要下手,就听见皇上来了。皇上看看奄奄一息马上就要咽气的奴才,又看看正欲下手的朝歌,抱住她:“好啦,惩罚奴才何必亲自动手。严德顺,拉下去。”皇上使个眼色,严德顺就知道是要他拉下去给他个痛快,忙领了命走了。 “我只想让初尘知道,我给她报仇了。”朝歌垂下头,眼中的光暗淡下去,笑意也收敛许多。她这些时日,总梦见初尘,只要一想到初尘自己在孤零零的屋子里边受苦,她就揪心的难受。 千刀万剐算什么,那也换不回初尘一条命。 第八十八章——相识 - 歌叙经年 - 木长 “好了,乖乖。你都是嫔位了,不要失了身份。走,咱们进屋去,朕想跟你说件事。” 皇上牵着她走进屋子:“朕前两日去了一趟太后宫中,太后的意思是,她和怡贵太妃商量了一下,想让婧柔公主出嫁了。” “婧柔公主?”朝歌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被替嫁的公主。朝歌点点头:“那皇上按照公主的意思赐婚即可,为何来问我?” “婧柔出身高贵,性格又较为骄纵,朕和太后为她选好的一些适龄男子婧柔都说不喜欢。搞得朕也很头疼。乖乖,你主意多,帮朕想一想该如何是好?” “这样的事臣妾怎好做主?不如皇上去问皇后娘娘。”朝歌摆弄着自己的绣花绢子。皇上扶正她:“好了乖乖,就当帮朕了好不好?” 朝歌只想笑。她怎么帮?现代人搞对象,不管是以前就认识还是相亲,或多或少的得至少先接触一下吧?你现在把一堆人放人家姑娘面前让人家选,换作是她她都做不到。 “这很简单啊,你放她出宫。” “出宫?”皇上很疑惑。 “是啊,婧柔都多大了,皇上你还圈着她,当然要让她多出去走走才是啊。”朝歌喝了口水。 皇上又道:“可是这样虽好,婧柔毕竟是皇室女子,怎可随意外出?万一她遇到门不当户不对的男子该当如何?” 朝歌被这狗屁言论闹得不想说话,只好翻一个白眼,再翻一个白眼。皇上看到了朝歌那不屑的眼神,只好哄道:“好了乖乖,瞧瞧,朕给你带了你最愿意吃的点心。” “好吃。宛芹——”朝歌唤宛芹,吩咐她将点心包上一点给白锦森送去。皇上当下没说话,等宛芹走了之后才问:“这是什么情况?” “皇上,你不让婧柔出宫也便罢了,难道还看不出来宛芹对白太医有意?我是想让他们多多相处呀。” “哦?”皇上点点头,不再说话。 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说服太后的,总之,婧柔公主可以出宫了。 但是必须要带上皇上派的便衣来保护才行。 公主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一大早就蹦蹦跳跳的出了宫。她都这么大了,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因此她看看这里也好玩,看看那里也新鲜,简直乐此不疲。她早就遣散了侍卫让他们自己寻乐子去,傍晚在宫门口集合。 走过一座石桥的时候,因为地面上的石板年久失修,有些不稳固,所以婧柔踩了个空,差点跌下桥。丫鬟去扶竟然都没有扶住,就在婧柔以为自己要掉下去的时候,一双手扶住了她。 “什么破路嘛!改天我非得叫人把这破桥都给拆了不可!”婧柔扑一扑自己衣服上沾上的灰尘,才顾得上回头看那个拽住她的人。 婧柔缓过神来,很文雅的施了一礼:“多谢公子相救。” “这座桥就是会有些不稳,姑娘要多加小心。” “还是多谢公子了。”婧柔略一颔首,笑的很甜,那男子愣了一下才道:“那就不打扰姑娘了。姑娘请吧。” 等婧柔走远,贴身丫鬟燕儿才道:“瞧刚才那男子,看到小姐眼睛都直了。真是好笑。” “燕儿——不许浑说,看那男子也像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更何况他刚刚还救了我,不许调侃。” “是是是,奴婢知错了。” “这也快用午膳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婧柔与燕儿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半开放空间落座,既幽静视野又开阔。尤其婧柔是公主,出手自然也很大方。 婧柔从来没吃过宫廷之外的饭菜,因此每一道菜她都觉得好吃,吃的可开心了。怎么宫外这么好玩,额娘他们还从不许她出宫呢?要不是这次皇帝哥哥下旨,她恐怕还憋闷在那四方的屋子里,看看戏刺刺绣,当真无趣的紧。 “小姐,打扰了。酱烤鹌鹑一份——” “哎哎哎,我们没点这个啊。” 那店小二笑道:“这是那边桌子的客人请的。” 婧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竟然是那位救了他的人。“燕儿,把那位公子请过来。” 燕儿清脆的应了一声,很客气的将他请了来。 “冒昧打扰,是在下唐突了。姑娘莫要怪罪。”那男人身着白衣,优雅礼貌,完全没有任何冒犯的感觉,这让婧柔很舒服。 “敢问公子,为何要给小女子点这道酱烤鹌鹑?” “姑娘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气度不凡。可是这酱烤鹌鹑是这里的招牌拿手菜,每桌必点的。姑娘也许不常出门,所以不了解。可在下实在不忍姑娘错过如此美味,故而冒犯了。” 婧柔薄唇轻启,将一小块鹌鹑肉放入口中,果真好味儿。婧柔喜笑颜开,那男子瞧她吃的高兴,犹豫许久才问她的名字。 “小女子名叫婧柔。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肃渊。” “肃渊?恭敬威严,学识渊博。公子的名字寓意极好。”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两人讨论了大半日。 “姑娘对许多事见识颇深,倘若日后还有幸见到姑娘,在下愿意再与姑娘说话。那在下先告辞了。” 肃渊翩然离去,婧柔一直看他,看到他离去为止。 婧柔长期待在宫里,从没见识过这么多有意思的事,今天肃渊讲的很多事她都没听过,甚至有些事她都不敢想。今日结识肃渊,就好像沉静的水潭被人投进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晚上,霆亲王坐席,跟一位男子一起吃饭。 “今日可见到婧柔公主了?如何?” “公主名不虚传,优雅温柔,见识深远。是我配不上公主了。”那男子正是肃渊,他与公主结识也是霆亲王指示的。 “婧柔也算是我的妹妹,本王既让你结识,自然是考虑许久的。”霆亲王亲自为肃渊斟上酒,“您表妹一入宫就是贵妃,这也是你们家族莫大的荣耀。你若是能娶到婧柔公主,那可不就是亲上加亲了。本王看得出来,你挺欣赏婧柔的,不知你意下如何?” “如若真的能与婧柔公主共度余生,我一定好好待她。”肃渊申请很坚定。霆亲王哈哈大笑:“好!来,肃渊老弟,喝酒!” 第八十九章——嫡子 - 歌叙经年 - 木长 这两个月以来,除了婧柔公主要出嫁的事之外,还有一件大事,就是皇后娘娘怀孕了。 皇后怀了嫡子,这是前所未有之大喜。皇后的两个孩子都是皇上登基之前所生,自皇上登基后的这将近四年里,只增添了两个孩子——楚嫔的三阿哥和芸答应的二公主。 中宫怀孕,皇上自然高兴地不得了,几乎一日一趟的往皇后那里去,整日整日的陪着。新进宫不久的音贵妃还有顾氏姐妹本来还有些恩宠,现如今皇后一怀孕,别说她们了,连原本风头正盛的朝歌还有楚嫔她们都受了冷落。 原本太医院资历最老的柳太医和周太医都告老还乡了,皇上看白锦森一直伺候朝歌蛮不错的,皇后和温贵妃也让白太医瞧过,也都不错,便提拔了白锦森,来照顾皇后。 这下子,白锦森风头正盛,宛芹与他也愈发亲近了。 朝歌作为皇后喜欢且信任的人,自是要多往清和宫跑几趟的。一开始她还没想着带上奕若,可后来被皇后和温贵妃说了几次,便带奕若带的勤了些。 倒不是她怎么着,而是她压根没有当妈的觉悟。 她知道自己已经是别人口中的宠妃了,可是她还在宠妃的头衔当中没晕乎过来呢,就让她当了妈,让她怎么反应的过来! “啊,啊——”奕若已经能发出简单的音节了,也开始蹒跚着学起了走路。每当奕若迈着步子张着手向朝歌走来时,朝歌的表情都十分扭曲,浑身上下每一处细胞都写着:谁来救救我!!! 但是没办法,她还是要带着孩子去清和宫陪伴皇后娘娘。 温贵妃与皇后关系最要好,温贵妃更是恨不得日日夜夜陪伴在皇后跟前,一口一个“慕茵姐姐”,有时候干脆连姐姐俩字都省了,一旦她发现皇后又不听话偷偷解馋的时候,她就会大声的叫“茵茵——” 朝歌看她那样子,皇上来了她都是嫌碍眼的。 “朝歌,你看看小奕若瘦的,你是不是都不怎么管她呀。来,奕若,到温娘娘这里来。”温贵妃把奕若抱过去又是喂点心又是摇拨浪鼓,朝歌反倒乐得自在——哇,皇后这里有好多点心哎,呜呜呜每一样都好好吃哦,怎么办好想打包带走! 皇后喝着汤道:“朝歌还是头一回养孩子呢,哪里知道那么多,你有空啊也多教教她。你看奕若,多可爱。那么瘦了可不好,回头皇上看见该心疼了。” “茵茵——你啊总是想着皇上,怎么不替你自己想想呢?晚上我给你做菜吃,你这几日好不容易胃口变好了,得多吃点,省的过几日又起反应,该吃不下饭了。” 温贵妃絮絮叨叨的叮嘱了几句,起身去做饭了。 到了厨房,温贵妃终于将装了很久的笑脸卸了下来。反正孕妇吃的和普通人吃的都是不一样的,她根本不担心她的办法会伤害到别人。 她的目的从来都是为父报仇,想要弄的人也只有皇后一个。 她与皇后再姐妹情深,也抵不过间接的杀父之仇。 慕茵,你这个皇后做的也太顺当了点。我只能对你不起了。 晚上用过膳之后,温贵妃和朝歌还没来得及走皇上就来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温贵妃与朝歌一同行礼,皇上唤她们起来后就赶紧去看皇后了,当然,还顺带哄了奕若几句。 两人走后,皇上坐在软榻边陪皇后说话:“慕茵,太好了。你终于又要为朕生下孩子了。” “皇上——”皇后低下头,害羞又幸福的笑。突然猛地感到一阵不适,紧接着泛起恶心来。 皇上很关心:“这是怎么了?好好地怎么又难受起来。丹栗,快去叫白太医。” 白锦森被皇上皇后传召,自然一刻都不敢耽误,马不停蹄的来了。看着皇后不一会儿就变得虚弱起来,白锦森更是不敢怠慢,仔仔细细的把脉之后道:“皇上,这每个人怀孕时候的体质都是不一样的,皇后娘娘本就操心劳累,现下难受也属正常现象。娘娘更要多注意饮食才是。” “有劳白太医了。” 皇上见皇后没事才放心下来,白锦森又道:“皇上,微臣虽感激皇上重用微臣,可是皇后娘娘的身孕是头等大事,出不得差错。微臣还年轻,毕竟经验不足,还请皇上将柳太医和周太医传召回来伺候皇后娘娘吧。” 皇上想想也是,现在皇后才是第一位的,断不可出差错,连太后都要日日过问,可见皇后这胎是多么重要。再说传召回两个太医也不是什么难事,便允准了。 白锦森从清和宫退出来之后,直接去了佳儒殿。 而佳儒殿里,朝歌刚刚哄睡奕若小祖宗。 不知道为什么,奕若特别黏自己,一开始不懂事的时候宛芹还能应付应付,现在宛芹根本就没法哄她了,朝歌只能亲自上阵。 佳儒殿的侍卫和奴才知道主子和白太医关系好,便也直接放行了。白锦森一把推开门:“朝歌——朝歌!” 这下可好,奕若直接从睡眠状态激活变成了轰炸机状态,嗷嗷的哭,怎么都哄不好。 朝歌满脸黑线,大吼一声:“白!锦!森!!!!!” TMD,自己费了那么大力气才让她安静下来,就这么一嗓子!!!!! 毁了,全毁了!!!! 看着满脸写着愤怒的路朝歌,白锦森陪着笑,把孩子抱起来交给宛芹:“快快快,出去哄出去哄。” 宛芹看看主子,又看看一脸狗腿的白太医,还是退了出去。唉,白太医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来来来,别生气啊,喝杯水呗。” “滚!有事快点说好不好?!” “好好好。我跟你说,皇后的状态有些不对。” 一听说皇后有事,朝歌收敛神色:“怎么了?皇后哪里不好?” 白锦森深叹一声:“反正不对劲,我也跟你解释不明白。我已经向皇上请求召唤柳太医和周太医回来照顾皇后了。” 第九十章——受阻 - 歌叙经年 - 木长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也会协助他们照顾皇后的。” 朝歌点点头,白锦森终于忍不住提醒道:“反正,她现在怀了身孕,你凡事多帮她注意就是了。尤其是她的饮食。” “近来皇后娘娘的饮食大多数都是温贵妃做的,贵妃说头几个月最重要,等过一阵才许膳房做了给皇后送去。你的意思是,贵妃给皇后做的东西有问题?” “我可没有这么说。总之先看看吧,我告诉你,你可别多管闲事。这是后宫,不是你在现代的法治社会,没人给你做主。” 白锦森如此郑重其事的嘱咐,朝歌只好点点头。 ...... “皇上驾到——”严德顺一声喊,南绘忙从窗户外往外看,却瞧见皇上直接进了南书的正殿。 南绘气急败坏的坐在软榻上,椿萍端来一盏果盘:“主儿别生气了,吃点凉果子消消火吧。” “明明刚进宫时,皇上还总来我这儿,跟我一起画画,夸我画的好。凭什么现在南书比我得宠更多。这不公平!” “我长相不比南书差到哪去,南书什么都不会,不通诗书,也不懂绘画,整个一个不解风情的木头,难道就因为我是家里的庶女?都是顾氏的孩子,皇上为何不看重我?!”南绘将一个桃子气呼呼的朝着椿萍砸过去,椿萍忙接住了。 正殿中,南书银铃般的灵动笑声让皇上很是悦耳。温存之余,南书希望皇上能够多去看看妹妹,不然妹妹遭遇冷落难免不高兴。 皇上却觉得她这般纯良的性子跟朝歌很像:“栩贵人的画作是极佳的,可朕在你这感到更舒坦。怎么,你不喜欢朕留下来陪你?” 南书虽然人不如其名,琴棋书画都不是很精通,可是伶俐可爱,与楚嫔那种做作的娇俏更不一样。楚嫔毕竟都已经当了额娘,再撒娇也不合身份了。 姣妃则是媚态之美,尤其是学了舞蹈之后,一举一动宛若惊鸿,与南书这种天真的可爱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不然皇上又怎么会赐封号为“俏”。 “这元平宫住着可还习惯?若是哪里不好,现如今皇后怀着身孕不能过多操劳,你就告诉温贵妃罢。温贵妃性情和顺,有什么事你找她即可。” “是,臣妾住的很好,多谢皇上关怀。如今皇后娘娘怀了身孕,臣妾会常常去清和宫陪伴皇后娘娘的。” 皇上赞许的点头。自然地,晚上就歇在了南书这里。 皇上宿在元平宫,不仅南绘不高兴,音贵妃的季和殿中,绵翠也不大高兴:“主儿,明明您是贵妃,皇上怎么来咱们季和殿这么少啊——” “绵翠,心要放宽。连你都知道,本宫是贵妃,她不过是个贵人,有什么可忌讳的?本宫将来有的是恩宠,不要总是盯着眼前的利益知道吗?” “是,奴婢知道了。” 音贵妃伸出手去,让绵翠给她摘下护甲:“去取本宫的琴来。今儿本宫兴致好,正适合弹琴。” “好。娘娘都好久不弹琴给奴婢们听了,奴婢们都可寂寞了呢。” 这一夜,就这么伴随着悠远绵长的古琴声过去了。 可看似平淡又宁静的夜晚,吟唱的却是恶魔的诗篇。 ...... 婧柔最近常常溜出宫,去见容成肃渊。 自从前几次她与肃渊接触过后,她就一直念念不忘。 当然,肃渊也对她极好,很尊重她,可是又会带她去见她没见过的,吃她没吃过的。 皇上派去的保镖也不是吃干饭的,早将这情况禀告了皇帝。皇上不大同意,觉得这样音贵妃的权利就会很大,容成氏难免会起了威胁皇权的意思。 于是,皇上在太后宫中,将婧柔叫了来。 “皇帝,上次哀家跟你说的给婧柔选人家的事,你可有好的安排帮忙留意吗?” “皇额娘别急,儿子已经叫了婧柔妹妹来了。让她自己选择吧。” 太后点点头,与皇上一起等着婧柔。 婧柔来了之后,就腻在太后怀里撒娇。皇上很是无奈:“婧柔也都这么大了,还腻在皇额娘怀里,让下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皇上也很疼婧柔的,肯定不会跟婧柔计较的。”婧柔心情很好,所以也顾不上什么规矩纲常,只管做个小女儿家就是了。 皇上道:“朕给你选了几个适龄人家的男儿,都是极好的。你与皇额娘一同看看,觉得哪一个合适,朕给你们赐婚。” 皇上故意不提婧柔出宫的事,也假装不知道婧柔与肃渊早已交好的事。总之他觉得,不能让婧柔与容成家联姻。 “哥哥,你让我出宫真的太对了。我......”婧柔突然红了脸,扭捏的不肯往下说,太后看了出来,道:“是不是我们婧柔有了心上之人?说出来让哀家听听是哪家的男儿?” 婧柔低下头绞着帕子,低头蚊子哼哼似的吐出“容成肃渊”四个字。 “哦?容成氏的人。皇帝,哀家记得你选秀之日选中一个贵妃不就是容成家的女子?” 都不用皇帝过多言语,太后也已经想到了皇上顾虑的这一层。她当即婉转的表达了不太同意的想法。 婧柔作为皇室公主,从小娇生惯养,从未见过外面的生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相知相许的人,结果太后和皇上都不同意,她怎么肯干,接着就又哭又闹。太后又心疼又难受,让她先回去,她要与皇上商量一下。 等婧柔走后,两人都没开口。太后抿口茶,捻着手中的佛珠:“哀家知道皇帝你顾虑什么。容成碧琴一入宫便已是贵妃,保不齐以后会恃宠而骄。若是我们婧柔嫁到容成家,那容成氏与皇家的关系可谓更近了,若是音贵妃日后生下皇子......” “这件事儿子听皇额娘的。毕竟婧柔是您和怡贵太妃最疼爱的孩子,儿子也不能太强硬的干涉婧柔的想法。” 太后思索道:“再等等看吧,皇帝,你这段日子暂时不要让婧柔出宫去了。” 皇上点头:“儿子明白,皇额娘放心。” 第九十一章——暗流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后的身孕虽说已经过了头三个月,可是还是到处不舒服。因此温贵妃也还是经常在一旁陪伴着,南书和朝歌也常常过来,一来二去的也就熟络起来,朝歌慢慢的开始喜欢南书了。 南书虽说并不通些什么,可脑回路却格外清奇,而且很会懂得逗皇后高兴,反而是她妹妹南绘给朝歌的感觉不太好。 “茵茵啊,你这样总是不吃东西可怎么成啊。”温贵妃端来清甜的燕窝羹给皇后喝,皇后搅动着勺子,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唉,皇上现在正在为婧柔公主的亲事烦心,叫我怎么吃得下去东西啊。” 温贵妃见她喝了两口粥才道:“听说,婧柔公主看上了容成家的一个男子,叫肃渊的?” “是,可是皇上和太后不大愿意。” “一入宫就封了贵妃,她的家族又一向强大。皇上难免忌惮些。”温贵妃又将水果递给皇后。 皇后面露担心之色:“皇上一向疼爱婧柔,我啊,看见皇上担心,我也跟着担心了。” “茵茵你就别太担心了,现在你肚子里的龙胎是最重要的。你看皇上多疼你,多重视你这一胎啊,还把那两个太医召了回来。你瞧,周太医伺候你多尽心。茵茵你就应该好好养胎,什么都不要想。你好好地为皇上生下一个皇子他比什么都高兴呢。” 皇后终于露出笑容:“恩,冬慈,我知道了。” 等回到自己的怡善宫,温贵妃唤了周太医来:“你知道本宫唤你来做什么吗?” “微臣不知。” 博答应从偏殿窗户里看见周太医急急忙忙的来了怡善宫,扭头问芝棠:“芝棠,你说,温贵妃召周太医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依奴婢看,无非是为了皇后娘娘身孕的事。贵妃一向与皇后娘娘交好,自然格外上心一些。” “是么。”博答应淡淡的道,从窗口收回了目光。 温贵妃拥在软塌上,拨弄着头饰上垂下来的流苏:“幸芹——” 幸芹会意,端着一个托盘来了,上面盖着一块红布。 “周太医,你进宫时日也不短了,如今伺候皇后娘娘的身孕,务必要小心。”温贵妃说到这,咬了一下唇,显然是在犹豫,但最后还是加重了“小心”二字。 周太医略略一抬头看了一眼软榻上高贵却温婉的女子——那是皇上的贵妃啊!周太医又低下头:“微臣蠢笨,还望贵妃娘娘......明示。” 温贵妃笑一笑:“本宫知道你是个尽心尽力的,只是本宫一向与皇后娘娘交好,如今皇后娘娘身怀有孕,本宫自然要格外多照应着些。你也知道,本宫不放心膳房做的饭菜,大多数时候都是本宫照料皇后饮食。周太医,你给皇后娘娘把脉的时候,也查验过饭菜,一切,自是要格外上心的,” “贵妃娘娘做的膳食,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周太医明白眼前的女子是什么意思了,毕竟也是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的人精,此刻表忠心才是要紧:“微臣自当听从贵妃娘娘,差遣。” 贵妃在宫中多年,不是他一个太医惹得起的人物。 温贵妃似乎很满意,略抬了抬手,叫幸芹将银子送上前:“这些银两是本宫赏你当差辛苦的。你做的好,本宫自当有赏;你若做不好,本宫,就会将这些银子送去你的家乡......” 说到这她往前倾一倾身子,看着周太医:“让她们给你制一副上好的棺材。你可明白了?” “娘娘吩咐,微臣明白,不敢有误。” “恩,不错。幸芹,好生送周太医出去。” 幸芹送周太医出去,看到偏殿博答应的贴身宫女芝棠正往小厨房走去。她对周太医道:“我们主儿让周太医好生照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平安,我们主儿就放心了。” “姑娘放心,贵妃娘娘吩咐,微臣定不辜负贵妃期望。那微臣先告辞了,姑娘留步。”周太医浅鞠一躬便走了。 幸芹进去时,温贵妃正坐在榻上发呆,恢复了她一贯温和的模样。幸芹端了杯水给她:“娘娘......” 温贵妃知道她想说什么:“本宫既已经走上这条路,回头也来不及了。” 这时候,大阿哥温习完功课过来找她,她掏出绢子擦拭晨明脸上细密的汗珠:“是不是底下人伺候不尽心?怎么这样热?” “没有,额娘。是儿子自己觉得太凉爽会让人觉得舒适,无法更好地温书,所以暂时停了冰块,温完书再用。”晨明已经是个小大人的模样,说起话来一本正经的。温贵妃抿嘴笑笑,牵起他:“走,让额娘看看你的射箭功夫如何了?” 看到晨明不错的射箭成绩,温贵妃更满意的笑笑。她蹲下身来:“晨明,你记着。你是皇上的长子,更得好好用功,将来好帮助你皇阿玛分忧解难,知道吗?” “恩,儿子知道了。” 正说着,博答应走了出来:“请贵妃娘娘安。臣妾刚才看到大阿哥的射箭成绩,真是不错。” “儿臣给博娘娘请安。” “大阿哥真是懂事。” 温贵妃道:“妹妹可要进屋说会儿话,吃点糕点?本宫这里有刚制出来的牛乳酥。” “那臣妾恭敬不如从命了。” ...... 音贵妃正在自己的季和殿中调试琴弦,皇上来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音贵妃笑得很甜。皇上让她起来:“给朕弹一曲?” “好啊。”音贵妃坐到琴前,伸手让绵翠给她摘下护甲,很快,顺畅的音符就像水一样从指尖流出,那么软,那么轻。让人仿佛置身于云朵之间,舒畅又轻盈。 一曲终了,皇上道:“碧琴的琴技,宫中无人可比。朕这几日也曾传召过宫中的琴姬,他们的技艺还比不上爱妃十分之一。” 音贵妃表面笑着,内心却很不高兴:她可是容成家的女儿,身份贵重无比,怎可与宫中低贱的琴姬相较! “若是再加上姣妃的舞姿那必是绝美的。” “姣妃姐姐的舞姿臣妾可是望尘莫及,臣妾就只会弹琴惹皇上笑一笑罢了。”音贵妃的笑就像贴在脸上的,似是一碰就掉一般。 第九十二章——绝食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上听音贵妃弹完一曲琴,试探开口道:“贵妃琴曲精妙。有件事,朕想说与你听,不知你一下如何?” “皇上说给臣妾一听便是,臣妾能做的,必当为皇上分忧解难。” “最近朕与太后正在商议婧柔公主的婚事,朕听闻你有一表哥,仪表堂堂,温文尔雅,是一位翩翩公子。” 音贵妃低头道:“皇上说的可是臣妾的表哥容成肃渊?肃渊表哥的确如皇上所说那般,是家族中出挑的存在。只是臣妾一入宫就得了皇上恩典,成了贵妃;若公主真的与肃渊表哥喜结连理,臣妾与臣妾的母家必将惶恐。公主出身高贵典雅,必有更好姻缘,此事还请皇上三思。” 皇上没有说话,直直的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出了季和殿。 “臣妾恭送皇上。”音贵妃深深的行礼,等皇上走出季和殿的大门才转身回去,又恢复了那幅高傲的模样,懒懒地靠在榻上,绵翠忙上前给她揉捏双腿:“主儿,您干嘛不求皇上让婧柔公主与肃渊公子结亲?这样咱们容成氏不就更壮大了吗?” 音贵妃浅浅的笑笑:“皇上疑心颇深,本宫是容成氏的人,一入宫就是贵妃,在皇上看来已经是莫大的恩典,容成氏全族必得感恩戴德,更忠诚于皇上才是。刚才皇上就是在试探本宫。” “就算最后容成肃渊真的娶到了婧柔,这话也断然不是由本宫来说。” “况且他容成肃渊是否娶得到婧柔干本宫何事?本宫进宫前,阿玛仔细叮嘱过,本宫的目标只能是皇后,不要想旁的事情。本宫现在位列贵妃,一进宫就能与进宫年久的温贵妃平起平坐,是个好兆头。若是本宫有自己的孩子,那皇贵妃之位,就必得是本宫的了。”音贵妃得意的笑笑。 自己进宫从来就是有野心的,皇后之位,必得是自己的才行。 ...... 婧柔公主已经好几日未出宫见肃渊了。可是她一直相信,自己会如愿以偿,嫁给容成肃渊的。 这日她离开似锦所去找怡贵太妃,进了宫门却听得几个小宫女在嚼舌根。大意就是说皇上已有意将她许配给别的人家,不会让她嫁给肃渊的。 婧柔公主大受震惊,一把推开正殿的门,将里面正在诵经念佛的怡贵太妃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婧柔,快坐下慢慢讲。”怡贵太妃从蒲团上起来,想拉过婧柔,却被她一把甩开。 “额娘,你告诉我,皇上是不是要将我另配他人?” 怡贵太妃眼神躲闪,婧柔一看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眼泪应声而下:“我就是要嫁给容成肃渊!” “你是公主,什么嫁不嫁的?!也不嫌羞臊吗?”怡贵太妃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侍女将门给关上。 “有什么可羞臊的?我想嫁给我自己心上之人,为何羞臊?!” “那容成肃渊有什么好的?你皇帝哥哥给你挑的这位人家比容成氏还要尊贵显赫,跟你是良配!”怡贵太妃强行拉过女儿:“婧柔——你听额娘说,我和太后费尽心思,将你留在身边没让你去和亲,就是为了你嫁的近点,以后好多回来看看我们。我和太后那都是为了你好啊!” 恰逢侍女来上茶,婧柔公主一把打碎茶盏:“为了我好?你们一句为了我好就可以不顾我的想法吗?!小时候你们逼我学女红刺绣,琴棋书画要样样精通,我不想学,你们就一直说这是公主必备的,这是公主的责任,这是为了我好!我都学过来了,现在我想嫁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怎么就不行了?” “你们从小就把我扔给姑姑不管,所有的衣食住行皆有你们一手安排,可你们忙,忙得没时间过来看我。我就和姑姑在那个小屋子熬着,我努力学习你们说的那些东西就是为了让你们多来看看我!” “你们从来没有认真听过我的感受!肃渊他尊重我,喜欢我,会带我见识以前没见识过的,也不会逼我做我不想做的。” “我就是要嫁给容成肃渊!”婧柔公主泪如雨下,哭着跑出了怡贵太妃的宫殿。 怡贵太妃愣是没喊住她,她深深叹口气:“唉。” 侍女担心的问:“太妃,公主无事吧?要不要禀告太后?” “先不要,她自己会想明白的。从小,不都是这个性子吗?是我将她惯坏了。”怡贵太妃又是叹气,捻着佛珠回了屋子。 过了几日,皇上来瞧朝歌。 “朕来了,你在做什么呢?”皇上走到朝歌身后,静静的看她专注于手中的绣盘。 “这是之前初尘教我绣的一对并蒂莲,我还没学会,她就......”提起初尘,朝歌又伤感起来。皇上揽住朝歌的肩膀:“好了乖乖。你不是答应给朕做糕点的吗?走,朕陪你去。”(乖乖这个称呼具体请看作品相关的外传。) 朝歌正与皇上在厨房忙碌着,严德顺急急的闯进来:“不好了,皇上......出事了!婧、婧柔公主她晕过去了!您快去瞧瞧吧!” “啊?”朝歌忙推着皇上出去:“皇上快去瞧瞧吧。” “朕晚些时候来看你。”说完,皇上就出了佳儒殿,往婧柔公主的方向赶去。 皇上踏进似锦所,太医已到了,正在给她医治着,怡贵太妃已经在旁边快哭晕过去,连太后都到了。 “皇帝,你快去瞧瞧婧柔吧。” 皇上靠近床榻,婧柔公主脸色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身体也很单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张薄纸。 “这是怎么了?”皇上出声询问,怡贵太妃道:“那日婧柔也不知从哪听到咱们不愿意她嫁入容成家,她回来就又哭又闹,连饭都不肯吃。我,我也劝过几回,可她根本不听啊,后来干脆连话都不说了......”怡贵太妃说到这又痛哭起来,太后连忙抚慰。 太医道:“皇上,婧柔公主多日未尽水米,又不肯讲话导致心火郁结,身体虚弱无力,所以才致晕倒。” 第九十三章——劝谏 - 歌叙经年 - 木长 太医拿着银针,对着在场的各位主子施以一礼,道:“得罪了。” 接着快准狠的扎下去,不知扎到什么穴位了,等了几分钟,婧柔悠悠的醒了。 怡贵太妃第一个扑上去:“婧柔!你可吓死额娘了,快,快拿粥来。”很快有宫女端了清甜的粥,婧柔不哭不闹,抬起虚弱纤细的臂将粥碗推开。 “婧柔啊,你要急死额娘吗?你这不吃饭不讲话,到底是为了谁啊!”怡贵太妃端过碗,又被婧柔推开了。 皇上见状,抬手召来一个侍女端来一盏茶水,吩咐道:“按住她往里灌。” 婧柔大声尖叫起来,听得外面的奴才个个胆战心惊。几名奴才按住她想往里灌水,婧柔剧烈的挣扎起来,又踢腿又扭动身体,呛了好几口水。 一碗水,三分之二撒在了外面,还有三分之一强行灌进去,又被婧柔剧烈的咳嗽给带了出来,呛的婧柔不住地咳嗽和流眼泪。 怡贵太妃心疼了,冲上前抱住婧柔,早就泪如雨下:“傻孩子,你这是为哪般啊!你要急死额娘啊你......” 太后低下头,也不忍看婧柔这般糟蹋自己。 太医没有办法,得到皇上授意,只好给她扎了一针让她安静下来。怡贵太妃直接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求求你,成全婧柔吧!婧柔她,她......”皇上忙将她富起来,太后摁着她坐下,递给早就哭的说不出话来的怡贵太妃一方干净的帕子。 “皇帝......”太后的意思很明显,她不想让婧柔受苦,她已经松口想让婧柔嫁给容成肃渊了。 皇上没说话,只说万宇宫还有事,先回去了。 傍晚,朝歌正在佳儒殿内择那盆花,严德顺急匆匆的进来:“合主儿,可不得了了,您快去万宇宫看看吧,皇上他整整一下午都没出宫,连送晚膳的奴才都让皇上轰了出来,哎呦您快去瞧瞧吧,奴才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才来请您啊。” 朝歌放下剪刀,伸手扶起严德顺。这严德顺可比她不知道大多少,她怎么安心的接受他的行礼呢? “严公公不必多礼,可去找过皇后娘娘?”朝歌肯定是要先让严德顺去找皇后的,毕竟皇后才是皇上青梅竹马的妻子,自己说通天了不过是个妾罢了。 “皇上说了不准打扰皇后娘娘休息,再说了,皇后娘娘现在身怀龙裔,奴才们怎敢随意叨扰皇后娘娘呢?” 朝歌只好道:“好吧,那我去看看。” “哎哎哎,多谢合主儿了。奴才们感激不尽啊。” 朝歌苦笑着摇摇头,想到如若是在现代,她安慰自己的男朋友根本不用顾虑这些,而现在她只是个妾,什么事当然要紧着正宫皇后优先。 妾......自己在现代生活惯了,自己真的成了妾,还是会不高兴的吧。倒不是她想对皇后怎么样,而是觉得自己终于还是付出了真心。 真是可笑,在宫里真心是最不许有的东西。而她不仅有了,付出真心的对象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已经能看到万宇宫的大门了,朝歌踏进去的时候,刚好看见楚嫔被轰了出来,拒之门外。 朝歌发誓她什么都没有干,甚至连笑都没笑一下。可是楚嫔却像找到了出气口似的,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给本宫等着!” 朝歌:???????? 严德顺不敢怠慢,道:“奴才恭送楚嫔娘娘。” 皇上桌子上的奏折和纸张堆得乱七八糟,朝歌轻手轻脚的走进去:“皇上喝盏凉茶可以消消气。” 见皇上没作声,朝歌便将茶放在了桌子上,随手拿起皇上桌子上的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皇上见没人理他,又生气又尴尬:“你就不问一下朕为何生气?” “皇上想说,自然会说。何必问?” “你就这么对朕说话?朕是将你惯坏了?简直没有一点嫔妃的样子!”皇上气呼呼的。 朝歌不知忍了多久才硬生生的将自己的脾气压下去,她站起身标准又恭敬地行了个礼:“臣妾粗笨,惹皇上生气了是臣妾的不是。臣妾还是先告退了。” 朝歌扭身便走,皇上不耐烦的一声喝:“回来!” “皇上还有什么要吩咐臣妾的吗?”朝歌又是行礼,也不抬头瞧他。什么人嘛,自己不高兴就拿旁人撒气。 “给朕坐下!也不知这书翻得明白吗就看,平常都是朕陪你看,现在你长能耐了?会自己看书了?” “臣妾又不是不认字,为何不能自己看书。” 皇上的气被这么一搅合消了大半,他走过来揽住朝歌,却被朝歌扭身挣扎开了。皇上也不气,又厚着脸皮贴上去:“好了,刚才是朕不好,不该拿你发脾气。” “乖乖,你原谅朕好不好?” 朝歌扭身挣扎开,对皇上道:“皇上可是为着婧柔公主的事烦心?” “皇上唤臣妾来,又是为何?” 皇上知晓她还在生气,便道:“好了乖乖,是朕不好嘛。你恢复以前的样子好不好?”皇上又亲自将那盏凉茶端过来送到朝歌嘴边:“喝一口嘛。” 朝歌撇撇嘴,消了气:“皇上又不怕把臣妾惯坏了?” “没有没有,都是朕不好嘛。你快帮朕想想,此事该如何处理?” 朝歌正色:“皇上可知道婧柔公主为何会喜欢容成肃渊?” “哦?为何?你说来听听?” “公主在宫中长大,吃穿用度虽是宫中最好的,可还是缺少自由的。公主以为自己找到了能一心一意待她的如意郎君,满心欢喜的过来找皇上和太后,还有怡贵太妃,结果皇上却不肯。” “婧柔公主是人,她有自己的想法。想必皇上早就已经将容成肃渊查了个遍吧,否则早在公主与他接触的前几次就出手干预了。皇上只不过是顾忌音贵妃娘娘罢了。” “其实皇上大可不必担忧,就算容成氏想要谋逆,可皇上有千军万马,而且公主定是向着皇上和太后还有怡贵太妃的。到时候就算真发生了这样的事儿,皇上先把公主接回来再说也不迟。” 皇上沉默不语,朝歌笑笑,又道:“皇上恕臣妾直言,容成氏若企图谋逆,那大可直接让音贵妃娘娘在皇上熟睡的时候弑君即可,只要容成氏还有一个男人,那么就成功了,何必大费周章的让肃渊接近公主?” 第九十四章——正妻 - 歌叙经年 - 木长 总之,皇上是把朝歌的话听进去了,再加上怡贵太妃天天守着婧柔公主哭,婧柔公主也又哭昏了好几次,眼都快哭瞎了。皇上终于同意选在中秋节当日让公主出嫁, 出嫁的仪式异常盛大,因着婧柔也算太后的女儿,所以不管是嫁妆还是典礼都非常精致,奇珍异宝简直数不胜数,不管是喜服还是喜帕,那都是提前两个月赶制出来的,连衣服上的一颗珠坠,随便拿出一颗都是价值连城。 有太后的面子,再加上怡贵太妃、皇上和皇后等等,中秋节当天又有家宴,所有的嫔妃都备好了厚礼来贺喜。最得意的当属音贵妃,不少人都去巴结她,朝歌只是淡淡的看着,并不说什么。 能不巴结吗?皇上的妹妹,太后的女儿,生母是先帝的怡贵太妃,这位公主嫁给了容成氏最有头脸最有才华的男子,而容成氏的女儿又是当今圣上的贵妃,那得是多大的荣耀啊! 巴结最明显的除了楚嫔之外,就是栩贵人了。楚嫔从进宫开始就一直巴结着音贵妃呢,而栩贵人则是最近才联络上的。 夜色如水,月色如纱。在月光的注视下,容成府灯火通明,摇曳的红色烛光里映出的是容成肃渊和婧柔的一双倩影。 到处是喜庆的红。婧柔一身正红色的喜服,后摆直垂到地上,杀你慢的花样也是意头极好的。头上的珠坠子垂下来,将婧柔的面目微微遮挡,看不真切。容成肃渊也是红色的喜服,只是稍加沉稳些。朝歌惊讶于他的气度不凡,竟能生生压住这么艳的颜色。婧柔的喜帕别在腰间,角上坠上的珍珠随着婧柔的晃动也轻轻摆动着。手中的团扇也以红为主色调,绣金坠银,流苏轻摆,实在是精致的紧。朝歌从来还没见过这么精致的东西呢。 太后和怡贵太妃又笑又哭,不住的叮嘱着;皇上和皇后携手而立,皇上看着婧柔公主站在容成肃渊身边,而皇后则挺着四个月的孕肚很幸福的笑,想必她也好久没这么开心过吧。 只是朝歌看着有点难受。她一边讶异自己动了真感情,一边又努力压抑自己的情感,将注意力放在眼前可口的酒席上。 她只是希望公主真的能幸福吧。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啊。 ...... 自从婧柔公主出嫁之后,皇后这怀孕的症状就一直不大好。温贵妃也整日整日的陪着她,变着法子给她做可口营养的孕餐,恨不得一日三次的召太医来请安。 周太医把完脉之后,对皇后和温贵妃一欠身:“娘娘身体安好,龙胎强健有力,请娘娘放心就是。” “那为何本宫一直觉得身体不适?” “娘娘体质问题罢了,无大碍的。只是还请贵妃娘娘注意,皇后应少食多餐才是。”周太医颇有深意的瞧了温贵妃一眼,接着低头欠身。 温贵妃当即明白周太医的意思,这是她做的太频繁了。立刻回道:“本宫记下了,有劳周太医了。幸芹,送周太医出去。” “冬慈,你成日在我这,真是辛苦了。其实你不必日日都过来的,我没事,太医都说了是体质问题了。”皇后手上给温贵妃剥着甜橙道。 温贵妃笑着摇头:“茵茵,你怀了嫡出的孩子是喜事,我怎么能不过来呢?” 正说着,皇上来了。温贵妃趁着皇上还没进来的时候打趣道:“慕茵姐姐,你瞧皇上多重视你,中秋刚过,皇上一次都没去过旁人那里,总是过来陪着你。这下你可遂愿了。” 皇后只是抿着嘴笑。 皇上问了几句,温贵妃就识趣的闪人了。 “皇上整日陪着臣妾,也不去看看其他的姐妹吗?”皇后抚着肚子要给皇上请安,被皇上扶住了。皇上屏退众人,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 皇后看着坐在她旁边的皇上,将一个橘子递过去:“煜骁哥哥......” “嗯?”皇上本来好好地看着书,听见皇后唤他,便抬起头认真听她讲话。 “我觉得咱们好像回到在王府的日子,那么自在,那时候,你也总这样陪着我。” “慕茵,这几年朕政务繁忙,是忽略你了。是朕的不是,往后啊,朕会多陪着你的。”皇上坐过去揽住皇后的肩,“听太医说,你情况一直不好,但孩子是健康的。你也得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温贵妃这样尽心的陪着你,你也宽心些,也算她尽心了。” 皇后点点头:“冬慈还像以前一样陪着我,而且她做的餐点很可口,您不用担心。” “等你生产之后,朕是该好好地嘉奖温贵妃。你们的情谊啊,真是难得。” 这样依着陪了皇后一个月左右,在皇后的劝说下,皇上终于想起后宫还有其他人存在。 中秋节过去后,天气已经渐渐凉了下来。此时已是十月中旬了,皇后的身孕已将近六月。 皇上在一个阴凉的午后,闯进了佳儒殿。 进门就看见奕若跌跌撞撞的迈着步子,被双叶扶着往前走。朝歌拿着一把扇子,百无聊赖的坐在宫门口的石阶前,托着下巴看着。 奕若的眉眼间很像芸棋,很让人舒服。而且长大了一些之后,性子也逐渐安静下来,也很像芸棋。 皇上闯进来,带来一阵寒凉的风:“乖乖。” 朝歌并不看他,眼神一会儿看看孩子,一会儿看看天。等皇上走到她面前才站起来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怎么又拘了礼数,快起来。”皇上让她起来,又抱着奕若哄了好一会儿。 转头看她很平淡的样子,皇上放下奕若:“怎么了这是?” “皇上已有两月有余未曾踏入佳儒殿,臣妾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惹得皇上烦心了。”朝歌淡淡道。 “朕的乖乖是吃醋了?好了——朕这不是来了吗。” 朝歌一扭身体,到底只是个嫔妃,到底是皇上想不来看就不来看的人,到底还是不舍得对皇上生气。 到底,还是动了感情。 想想自己当初对白锦森说的那番豪言壮语,朝歌只有无奈的笑。 第九十五章——宠爱 - 歌叙经年 - 木长 “乖乖,是朕不好。这不是皇后有了身孕,朕当然要多陪一下。”皇上侧身揽住她轻哄着,“听说你最近正在学习绘画?等会朕陪你画一幅可好?就挂在你的寝殿里,怎么样?” 朝歌低头绞弄着自己的帕子:“皇上要是喜欢画画,就去栩贵人处,何苦来这佳儒殿。我粗手笨脚的,画的画定是没有栩贵人画的好的。” 皇上知道这是哄好了,侧身揽过她,一起陪着正笨拙着爬上玩具马的奕若玩。 宛芹知道皇上与主子待在一起的时候不喜旁人打扰,便想着找点别的事做。看看时辰,到了白锦森一月一次陪着周太医去给皇后把脉的时候了,便唤了双叶:“双叶,内政堂送来了一些给姐姐的衣料子,还有一些日常用品,咱们一同去拿吧。” “好啊。我把衣裳晾完就走,宛芹姐姐等我一下。” 宛芹一边应着,一边拾了些桂花茶糕装在食盒里,又盛了些解腻的山楂茶,拎起来与双叶走了。 “宛芹姐姐,内政堂的人送来的这衣料子还真是好,若是裁成衣裳穿上,肯定好看的不得了。主儿对我们也好,每次不管送来什么东西,都会赏赐给我们。旁的宫里的人,都羡慕我们呢。”双叶年龄比宛芹还要小两岁,因此高兴得很。 宛芹与她说话,不知不觉间绕到了近清和宫的那条小路上,宛芹刚好看见白锦森一闪而过,嘴角扬起笑:“双叶,你先回去。” “宛芹姐姐,你是不是喜欢白太医呀,每个月这个时候你都走这里,就是为了遇见白太医吧?” “其实主儿对我们这么好,姐姐怎么不求主儿给赐婚呢?主儿跟白太医关系好,肯定会答应的呀。” “去你的。”宛芹拎着食盒跑走,双叶捂着嘴笑她。 白锦森瞧见了他,便请周太医先回去,自己拐进一个小角落等着。 反正如果不等,宛芹也会来寻。要是寻不着,下次他进佳儒殿就别想有好日子过,所以还不如老老实实的等。 不过宛芹这妮子手艺不错,那点心是真好吃。 没有男人是能抵挡得住夸赞的,宛芹不仅对他说的那些医疗上的事很感兴趣,而且还常常夸赞他真厉害。直夸得白锦森以为自己是世界上第一神医了呢。 “白太医!”宛芹拎着食盒走过去。 “今天是什么啊?”白太医揭开盖子,浓浓的桂花香扑面而来,“桂花糕?” “猜对了一半。是桂花茶糕,一般的桂花糕会有点腻,我改良了一下,加入了桂花茶汤,这样吃起来就没那么腻口了。还配了山楂茶。你尝尝?” 看着宛芹略带期待的眼神,白锦森伸手试了一块:“好吃。” “那我下个月给你做别的。姐姐还在等我呢,我先走啦!”宛芹开心的像孩子,连食盒都不要就走了。 白锦森哭笑不得,拎着食盒原地站了好久。 ...... “椿萍,你打发人去万宇宫请皇上来用晚膳了吗?”栩贵人正在元平宫自己的小殿里作画,画的是夏日里盛开的荷花。 栩贵人的画功甚至可称作天下一绝,荷花盛开,碧绿与粉红映衬,蓝天像被水洗过一样干净。 椿萍手上摆放画具的动作猛地顿了顿才道:“回禀主儿......奴婢已经去请过了。可万宇宫的人说,皇上已经前往佳儒殿了。” “什么?!皇上多日未曾踏入后宫,整日陪着皇后,一来就去了合嫔处?不行,我得找南书去。”在私底下,她从不称呼南书为姐姐。 南书不过比她大几个月,就成了人人尊敬的嫡女和长女,而她只能是次女,永远是不受人待见的庶出的次女。 “姐姐。”南绘推开门,看着正在刺绣的姐姐。南书也就刺绣还算能拿得出手了,不过比起之前的清常在那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南书看见她来,亲切的唤她:“南绘,来,看看有进步没有?” 南绘并不接茬,只道:“姐姐,你怎么还在这里优哉游哉的刺绣呀。皇上都这么多天没踏入后宫了,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刚才我打发人去请皇上,皇上去了佳儒殿了!” “去佳儒殿怎么了?皇后娘娘身怀有孕,我也跟着合嫔取看望过几次的,皇上去看看她不是理所应当?”南书不紧不慢。 “哎呀姐姐——”南绘干着急也没用。南书放下刺绣盘,安抚道:“好了,皇上想去哪是咱们能左右的吗?你也别着急了,我让椿繁给你切点果子来吃。” 椿繁应声去了,南绘尝试着开口道:“姐姐,我们两个只是贵人,在宫里无依无靠的。不如我们多跟音贵妃亲近亲近?她入宫就是贵妃,而且背后又是容成氏,婧柔公主还刚跟容成氏结了亲,肯定深得皇上欢心的。我们跟她来往准没错。” “南绘!咱们进宫前家父特意叮嘱咱们,不要趋炎附势,安安稳稳度日就好。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个干净?音贵妃就像你说的,势力庞大,不是咱们顾氏能沾染的上的。你以后不许起这种心思!” 听着南书的训斥,南绘低下头“恩”了一声,没再说话。可心里怨恨,她有什么资格教训她? 回到偏殿,南绘更生气了,对着椿萍道:“安稳?安稳有什么用?你想安稳,别人还未必容你!反正音贵妃那头,咱们是一定要攀扯上的。椿萍,你挑一些家父带给我们进宫的特色礼品,咱们去见音贵妃!” “是主儿,奴婢这就去准备,您别生气,再气坏了身子。”椿萍应着,忙下去准备。 南绘看着前方:“顾南书......你等着,我一定让你知道,顾南绘绝不比你差!元平宫正殿的位置也早晚是我的。” 另一头,楚嫔在自己的芦淞殿里正陪着三阿哥,却听得芳婵来报,说皇上去了朝歌处。 “皇上一进后宫,不先看望咱们三阿哥,倒是去了那个贱人处?没这样的道理!芳婵,梳妆,带上晨惟,咱们去佳儒殿!” 第九十六章——结盟 - 歌叙经年 - 木长 “主儿,您不是一向讨厌合嫔的吗?现在怎么还带着咱们三阿哥去佳儒殿呢?” “少说话,本宫要是再不去,皇上都只怕把本宫忘了!”楚嫔呵斥道,芳婵立刻噤了声,领着晨惟跟在楚嫔后头。 楚嫔站在佳儒殿门前,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又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掏出粉盒补了补妆容才叫人叩响了佳儒殿暗红色的大门。 双叶开了门,忙跪下请安:“奴婢给楚嫔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娘娘容奴婢给皇上通报一下,您稍等片刻。”双叶刚想去回禀皇上,就被楚嫔慵懒的一抬手给制止了:“不用了,本宫自己进去。” 皇上正与朝歌一同作画,楚嫔站在门口,听着里面欢畅的笑声,心有不悦,却还是在脸上挂上笑容,带着香风走进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三阿哥给皇上请安。”朝歌有些惊讶,这人怎么来了?楚嫔不是一向与她不合吗? “哦?起来吧。这阴湿的天气,怎么把晨惟带过来了?”皇上牵着朝歌坐到榻上,朝歌适时吩咐宛芹道:“宛芹,请楚嫔娘娘坐吧。” 楚嫔只觉得他们牵着的手格外刺目。 但面子还是要做足的。 楚嫔顺从的从椅子上坐下来,怀中抱着晨惟。 皇上道:“朕瞧着晨惟长大不少,来,朕抱抱。”楚嫔赶紧站起将孩子交给皇上,一时间,皇上的注意力都在楚嫔身上。 “恩,晨惟果然重了不少,可见你平日疼爱他。等以后再大些,朕就让他跟着晨明和晨德,温贵妃和皇后都是教子有方的人,咱们晨惟一定会出息的。” “皇上说的是。今日晨惟一直哭闹不已,臣妾觉得他是四年皇上了,所以才冒昧打扰了,妹妹不会介意吧?瞧,晨惟一见到他皇阿玛,笑的多开心啊。”楚嫔盯着她,脸上带笑,眼中带刺。 呵。 女人! 宫中的女人! 这种段位也想刺挠到她堂堂现代打工人??? 想也别想!!! 朝歌当然笑的比她更可人:“怎会?楚嫔姐姐难得来佳儒殿,我当然一万个欢迎了。宛芹,去拿些点心来,再把奕若抱来跟晨惟玩一会儿。哎呀,姐姐坐了半天,我也没给姐姐上点心,真是妹妹疏忽了,姐姐别介意呀。” 奕若很快就被抱了来,皇上自然地将奕若抱过去:“奕若总是这么瘦,你呀——”被皇上这样埋怨,朝歌并没有不高兴,反而笑的更灿烂,对楚嫔道:“姐姐听听,皇上总是嫌奕若瘦了,每次来佳儒殿都要怨我一通。不像姐姐,把晨惟养的这么好。” “姐姐的衣服真是好看精致,费了不少功夫吧?不像我,现在身上穿的还是皇上上回赏的料子呢。” 不就是茶言茶语吗????来呀,看谁茶得过谁! 果然,毫无绿茶修为的楚嫔听到这儿脸都绿了。不就是皇上赏几匹料子吗?她还不稀罕呢!臭显摆什么啊!!! 皇上只接过话:“瞧你,又恃宠而骄不是?还敢带坏朕的妃嫔。朕赏你的还不够你穿?” “皇上只管笑话臣妾的!”朝歌接着话头,自然地开始和皇上打情骂俏。 楚嫔深呼吸几口,勉强的笑:“皇上,臣妾瞧着晨惟有些困了,想必是累着了。那臣妾先带他回去了。” “嗯,嗯,快回去吧。” 皇上终于将视线从朝歌身上移开,看了她一眼。 “臣妾告退。” 走出佳儒殿的大门,楚嫔气的好几分钟都没说话,一直将手中的软帕甩来甩去。 “什么东西!不过就是皇上赏了几匹料子,本宫这芦淞殿什么没有??也有脸在本宫面前显摆!一个女儿罢了,也好意思跟咱们晨惟争竞,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东西,仗着皇上的宠爱竟敢冒犯本宫!!!” 手帕子上的绣花都被楚嫔给揉皱了,芳婵赶紧劝道:“主儿别生气,您可是有皇子的人,那合嫔怎么也不会越过您的。再说了音贵妃娘娘那么看重您,您又何必跟她一个贱婢计较呢?” “音贵妃......”楚嫔如梦方醒,“芳婵,把晨惟安顿好之后,咱们去季和殿。我就不信,我不能让她吃个教训!不,不,还是带上晨惟吧,咱们现在就去季和殿!” “是,主儿。奴婢知道了。” 佳儒殿内,皇上将那幅画填补好,又与朝歌一起挂在了朝歌的殿内。 朝歌看着认真作画的皇上,笑了笑:就楚嫔这样的,想必回去气的压根都痒痒了吧?谁让她平白无故跑来自己的佳儒殿,结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真是好笑。 等朝歌挂好画,皇上亲自抱她下来,却没有将她放下,而是径直走到了寝殿。 “皇上你干嘛啊,快放我下来!”朝歌惊呼。 皇上将她扔到榻上,豪气的拉上一半帘纱:“朕的乖乖长大了啊,刚才在楚嫔面前装的怪像的。” “皇上......你,你,你想干什么?”朝歌看着皇上瘦削的脸越凑越近,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的问。 “朕刚才作画作了许久,有些累了。”皇上眼中含笑。 朝歌继续结巴:“然、然后呢......” “所以现在要补充一下体力。”皇上哑然失笑,小女人畏畏缩缩的像兔子,哪有半分刚刚的模样。于是,他稍微直起身子,另一只手拉上另一半帘纱。 皇上直到天黑,都没有再离开佳儒殿。 ...... 楚嫔离开佳儒殿后,抱着晨惟就来到了音贵妃的季和殿。 没想到栩贵人也在。 楚嫔并不将一个新进宫的栩贵人放在眼里:“臣妾给音贵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妹妹坐。今日真是好兴致,把三阿哥也抱出来了。来,给本宫瞧瞧。” 楚嫔将孩子抱给音贵妃,坐下之后才假装刚看见南绘:“呦~这不是栩贵人吗?本宫记得你一向都待在元平宫甚少出门的,怎么今日也有雅兴来与贵妃娘娘小叙?俏贵人没与你一起吗?” “姐姐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在宫中歇息了,还请贵妃娘娘勿要怪罪。” 第九十七章——闲谈 - 歌叙经年 - 木长 音贵妃抱着孩子哄着,对绵翠道:“绵翠,还不快拿些孩子玩的玩具来?本宫喜欢咱们三阿哥。” “是,娘娘。”绵翠下去了,楚嫔娇笑道:“娘娘,只不过是小孩子罢了,娘娘不必这样的。” “哪里,本宫喜欢这孩子。妹妹还没说呢,今日怎么得空带着三阿哥出来?”音贵妃面善的笑着。 楚嫔这才道:“姐姐可别提了。皇上不是去了佳儒殿吗?我呀,就带着晨惟去给皇上请安了。谁知道被合嫔含沙射影了一通。” 南绘这才插上话:“姐姐犯得上如此生气?合嫔娘娘虽得皇上宠爱,可是手里也不过就一个公主罢了,哪能比得上姐姐呢?再说了,她就算再得宠爱,那还能越过姐姐和音贵妃娘娘去?” “栩贵人虽然新进宫不久,可对宫中之事真是了如指掌啊。”楚嫔并不客气,也不理睬栩贵人有些殷勤的讨好,因此态度也只是淡淡的。 音贵妃眼见两人斗鸡似的,便出来打圆场:“呦,二位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到本宫这儿斗起嘴来了?定是本宫招待不周。大家都是姐妹,总归要和气些才是啊。” 楚嫔和南绘都不说话了。音贵妃抱着孩子对楚嫔道:“就这点事儿,妹妹你何苦动这么大肝火呢?合嫔跟你平起平坐,可是她有的是女儿,你可是有一个皇子啊。” 说了几句,楚嫔总算不大生气了,跟南绘说话也和气了起来。音贵妃低下头垂眸笑着,看着晨惟道:“如今天气渐渐凉下来了,妹妹你还是少带晨惟出门。小孩子家体质弱,万一生病了出了岔子可怎么好呢?” 说就看了楚嫔一眼,借着又逗弄着孩子,楚嫔看着雅座上的音贵妃逗孩子的身影,若有所思。 天色渐晚,楚嫔提出告辞,音贵妃挽留了下:“妹妹怎么这就要走?本宫都备好了晚膳,妹妹都不赏光?” “贵妃娘娘,倒不是嫔妾不肯赏光,只是晨惟还小,饮食上需格外精细费事一些,怕扰了娘娘用膳,故而告辞。” “那这样本宫就不留妹妹了。绵翠,好生送楚嫔出去。” “那嫔妾告辞了。” “妹妹慢走。”音贵妃送走了楚嫔,对南绘道:“那妹妹不会也不肯给本宫这个面子吧?” 南绘赔笑:“怎么会?既然娘娘盛请,妹妹怎可辜负娘娘美意?我只好宫颈不如从命了。” 音贵妃先坐下,颇有些高高在上的意味:“妹妹别拘礼,就当在自己宫里。也不知道妹妹爱吃什么菜,看看还合胃口吗?” “娘娘宫中的膳食,自是比妹妹的元平宫好了不知多少倍,怎会不合胃口?” 音贵妃与南绘一起用膳,总要找些话题来讨论,不然这饭局也太尬了。音贵妃小口进食:“妹妹入宫也有些时候了,只是本宫对你们姐妹接触不多。若妹妹有什么难处,大可跟本宫开口,不必客气。” 南绘垂下头:“多谢娘娘关怀。皇上倒是也会常常来的,只是歇在姐姐那里更多些。” “就这事也值得妹妹烦心?等皇上来本宫这儿的时候,本宫会跟皇上提及妹妹的。不过俏贵人性子是娇俏可爱些,皇上觉得好也是理所应当啊。只是可怜了妹妹。” “妹妹以后若是觉得寂寞,大可来本宫这季和殿。本宫随时欢迎。” “那就多谢娘娘了。” 南绘走的时候,音贵妃热络的给了许多东西,又站在门口,让绵翠好生将她送了出去。 音贵妃回到殿里,立刻没了笑容,懒懒的坐在座位上,绵翠给她殷勤的按摩。 绵翠看看音贵妃的脸色,小心的开口道:“娘娘,奴婢有些疑问......” “说吧。” “娘娘,您何苦拉拢栩贵人还有楚嫔她们?您身份高贵,又有容成氏撑腰,大可不必这样做的。您今天也是够累的,奴婢看着都替您累的慌。” 音贵妃摆弄着手上的护甲:“本宫虽有容成氏在后面顶着,可在这宫里,本宫若不拉拢几个人,到底是势单力薄了些,办什么事也不太方便。既然楚嫔和栩贵人有心投靠本宫,那本宫顺水推舟卖个面子也未尝不可。本宫身上还背着容成氏族的希望,若是单凭本宫一人,自是难坐到皇后的位子。可是有她们俩就不一样了,本宫想做什么,也无需本宫自己动手,自有人冲上来为本宫所用。” 绵翠这才道:“奴婢明白了,娘娘睿智。” 音贵妃笑笑:“去取本宫的琴来。今儿本宫心情好,弹上一曲才好安寝。” “是。” 古琴被取了来,绵翠帮她取下长的可以捅死人的护甲,音贵妃抚一抚琴弦,《醉渔唱晚》的曲调悠悠的传了出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顺耳。 南绘回到元平宫,南书听见动静:“是不是南绘回来了?快,咱们出去看看。” 南书出了殿门,正巧看见南绘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后面的奴才捧着不少的东西。南书提着裙摆,也不用椿繁扶着,进了南绘的偏殿:“南绘,你这是去哪了?也不让椿萍回来报个信,可急死我了!” “噢,我去季和殿了,椿萍走不开。”南绘淡淡地道。随后她又拿过晚上音贵妃赏的东西:“姐姐,瞧,音贵妃出手多大方。这些都很适合姐姐的,你快拿着呀。” 椿繁看看自家主儿的脸色,又不好得罪南绘小姐的面子,还是接了过来。南书坐下,拉着妹妹的手:“唉,南绘呀。我那天不是跟你讲过了吗?咱们进宫最重要的是明哲保身,不是荣华富贵。父亲希望咱们都平安——” “姐姐,你怎么不明白?在宫里要平安太难了,咱们必须有靠山才行。音贵妃就是靠山!她家族显赫,又得皇上宠爱,肯定会扶持咱们的!” 南书站起来气愤道:“你怎么不听我的话了?音贵妃是咱们能攀得上的吗?” “怎么不是?!姐姐,你若是想明哲保身,又何苦进宫?在家里听父亲的话,随便嫁了不就好了吗?姐姐,不管你怎么说,音贵妃我笼络定了!” 第九十八章——争执 - 歌叙经年 - 木长 南书看妹妹的态度这么激烈,也站起身:“南绘!你,你会后悔的!” 说完拂袖而去,南绘也不挽留,看着姐姐夺门而出,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将碗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谁后悔还不一定呢!” “仗着姐姐的身份,处处打压我!不就是怕我跟了音贵妃之后夺了她的恩宠吗?我偏要混出样来,我倒要看看,是她顾南书的清高自持活的久,还是我顾南绘的弃暗投明来的久!” 南绘严重的愤恨十分明显:“顾南书......有朝一日,我一定比你强。” “椿萍,把今日贵妃娘娘赏的东西好好的收起来,顾南书不识抬举,我可得好好效忠贵妃娘娘。” “是,主儿。”椿萍捧着东西下去了。 第二日早晨,朝歌醒来,看见皇上已经穿戴整齐了,宛芹和双叶正规规矩矩的侍候皇上穿衣。 “皇上......” 皇上整理一下衣衫,才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不要紧。乖乖,你多睡会儿,朕去上早朝了。昨日你说今日要去看望皇后,记得用了早膳再去知道吗?” “嗯!”朝歌应的很清脆,皇上看的分明,她眼中干净纯粹,映出来的都是皇上自己。 “那朕先走了。”朝歌坐起身,眼疾手快的搂住皇上在面颊上吻了一下。 皇上开怀大笑,抚了抚她的头发就走了。 宛芹双手捧着朝歌今日要穿的衣衫:“姐姐对皇上一片真情,皇上也疼您,我瞧着皇上对您真是好。” “那你自己呢?跟阿森怎么样?”朝歌伸了个懒腰,并不着急穿衣服。宛芹脸都红了:“姐姐——” “怎么?你俩还没个信?这个白锦森,你看我回头怎么说他!我们宛芹这么好都不要,气死我了!” “好了姐姐。我没事。今日皇后身子好些了,所以唤了各宫妃嫔请安呢,咱们快点吧,别迟了。” 朝歌慢吞吞的拖了个长音:“噢——” 宛芹看着朝歌就跟一只小猫似的,不禁捂着嘴笑了。 ...... “臣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金安。”宫里人多了起来,因此猛地看上去倒也声势浩大。皇后被丹栗扶着,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脸上仍大气温柔的笑着:“妹妹们都起来吧。” “多谢皇后娘娘。”众人都坐了下来,皇后环视众人:“本宫怀着身孕,一直未能召见各位妹妹。” 姣妃率先道:“哪里。皇后娘娘怀着身孕辛苦,臣妾等自当体谅。” 皇后看着她:“听闻妹妹的舞技愈发精进了,本宫希望你早日生一个皇子,也好给宫里添点喜气。” “多谢皇后挂怀。” 南书也道:“皇后娘娘看着气色好了不少。这是臣妾从家乡带来的一尊水月观音,寓意保众生平安。娘娘福泽深厚,咱们都仰仗皇后娘娘庇护才得平安,是臣妾的一点心意,还望皇后娘娘不嫌弃。” “另外,臣妾进宫时,皇上赏了一些衣料子,臣妾摸着还算柔软舒适,所以请制衣监制了衣裳给娘娘肚子里的孩子。” 皇后喜笑颜开:“俏贵人真是有心。本宫瞧着你们年轻娇俏的,心里也是高兴。你们姐妹俩一同入宫,更要相互照应。” 南书和南绘对视一眼,才颇有些不情愿的站起身谢恩。皇后瞧着她们深色不太对,但当下并未说些什么。 又关心了一下三阿哥和二公主,皇后挺着大肚子,显得有些体力不支了,但还是强打精神,叫她们都散了,只是留下了南书和南绘。而且,照例是温贵妃和朝歌留下来陪伴。 “你们先去殿内吧,本宫有些话要说。” 南书和南绘坐在下面,皇后依旧坐在凤位上:“刚才本宫瞧着你们神色不太对,这是怎么了?” 两人都没说话。 皇后叹息一声道:“唉,你们同为姐妹,怎可闹了矛盾去?后宫相处,更要和睦才是。” “是,臣妾记下了。”二人一起说。 “你们回宫去自己想想。好了,下去吧。” 南书与南绘走出了清和宫的大门,南书想说些什么,可是南绘却躲开去,从另一条路回了元平宫。 “主儿,栩主儿看来真的生了气去了。” “唉,从小不都是这个性子?罢了,晚上再跟她说吧。今日博答应邀我去品读诗书,咱们先去吧。” “好的,主儿。”椿繁扶着南书,去了博答应所居的怡善宫。 朝歌和温贵妃留下来,温贵妃亲自给皇后剥着水果:“茵茵啊,我瞧着你这几日胃口还是不好,不过所幸孩子无事。我也听了周太医说的,你一切安好。也许真的是个人体质问题。” “我没事,日日有你们在身边,我倒觉得好些了。冬慈,前几日你煲的鸽子汤当真好味儿,我这几日还时常想着呢。” “难得你愿意吃东西,今日我再给你们做。”温贵妃将水果送到皇后手中。 皇后看向正在吃水果的朝歌:“瞧她,都快把我宫中的水果吃净了。不过我就愿意跟她相处,这丫头心思别致,也会逗我开心。有她在身边,我心情都好了不少呢。” 一屋子人都笑,朝歌有些不好意思,起身坐到皇后身边:“我喜欢跟娘娘和冬慈姐姐在一起。” 温贵妃也道:“朝歌,你陪着茵茵,我去炖一盅鸽子汤来。” “瞧,我跟着娘娘沾光了不是?” 皇后难得露出真心的笑颜。 “皇后娘娘,我给大公主和二阿哥去诚礼阁求了平安符,也为娘娘腹中的孩子求了一个。就当是一点心意吧,我不会些个什么,也就只能做这些了。” “你有心就好,不在乎东西。丹栗,好好的收起来吧。听说皇上很喜欢你,我真是高兴。眼下我没法侍候皇上,幸得你每日讨得皇上欢心。” 朝歌笑了下:“我没事。只是这青梅竹马之情,只有皇后娘娘才有这样的福气呀。” 虽然皇后这样说让朝歌有一种小三的感觉,但她还是怕皇后一个不高兴她就完蛋了。 嗯,虽然皇后不是这样的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还是保命要紧,再喜欢皇上有个啥用啊!!。 第九十九章——虚弱(一) - 歌叙经年 - 木长 到了晚上用膳时,朝歌美美的吃了一顿温贵妃亲手做的膳食。反正她们正常人跟皇后这个孕妇吃的也不太一样。 朝歌瞅瞅皇后吃的东西,那真叫一个清淡,而且都是偏酸的。朝歌撇撇嘴:幸好她不是孕妇。要不然才吃不到温贵妃做的这么好吃的东西。 啊啊啊啊啊,今天也是为温贵妃打call的一天呀!!!! 温贵妃看着皇后吃的高兴,也打趣道:“茵茵啊,你现在就喜欢吃点酸的,肯定是个身体健壮的皇子。皇上见到定会高兴的呀!” 没成想温贵妃话音刚落,皇后就起了反应,筷子往桌子上一搁就呕吐起来。 “呀,茵茵,茵茵你没事吧?”温贵妃站起身快步走过去轻抚着皇后的背部,朝歌也急忙递过去手帕子,又端了一杯水给皇后。 皇后渐渐平息了呕吐,用帕子擦擦嘴,抚着胸口渐渐安静下来。皇后很不好意思:“影响你们吃饭了吧?” “姐姐身体重要。”朝歌摇摇头,表示不碍事的。 温贵妃亲自盛了一盅鸽子汤:“茵茵啊,你不能不吃东西的。喝点汤吧,我特意炖的清淡少油,不会腻的。” 皇后接过笑笑:“谢谢冬慈。” “来,光喝点汤,吃点牛肉吧。这道牛肉也挺合你的胃口的。”温贵妃将那碟子凉拌牛肉端到她面前。皇后一开始不太想吃,温贵妃又开始絮叨了:“茵茵啊你不吃怎么行呢?光喝汤你体力撑不住的呀......牛肉可以帮助你补充体力,你就光喝点汤吃点牛肉就好了......” 皇后拗不过她,无奈的笑笑,还是吃了不少牛肉。 温贵妃这才放心,露出笑颜。 元平宫里,南书不停地来回踱步,看着桌子上丰盛的晚膳也没有胃口:“唉。家里从小把南绘惯坏了,这件事我想给南绘道个歉。椿繁啊,你看看南绘回来了没有,要是回来了就把她请过来吧。” “主儿您忘了,奴婢刚刚才去请过南绘小姐,南绘小姐刚刚从季和殿回来,许是有些累了,椿萍说南绘小姐已经歇下了。” “这个时辰,南绘怎么会歇息下的?还是我亲自去看看吧。”南书又是叹息一声,最终决定服软,与南绘道歉。 “南绘。”南书不顾椿萍的阻拦,直接进了殿内。南绘正面朝着墙壁,在寝殿的榻上休息。 “南绘......我知道你在听。那天的事,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有些唐突了。我只是觉得,咱们好不容易进宫,不管目的是什么,总归是要平安为上,保住性命才是头等要紧的事。姐姐不是不让你与音贵妃来往,只是觉得,音贵妃家世如此显赫,不是咱们顾氏能随便高攀的。唉,原是我不好,不该过多干涉你的。” 南绘动了动,但还是没说话。 “南绘,是姐姐不好,不该那么对你说话。这样,姐姐跟你保证,以后不会再过多的干涉你了。” “咱们姐妹一同进宫,是顾氏的荣耀和希望。咱们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平安度日,为家族争气。跟姐姐和解,好不好?” 南绘转过身,看着她,许久才点点头,算作和解。 只是等南书出去,南绘在心里才想:你当然无法干涉我,音贵妃对我很好,南书,只可惜,你跟我做了姐妹。 只可惜,我是庶女。 只可惜,我们虽然有差不多的容貌,却注定无法和睦相处。 只可惜,我的才情远在你之上,定能比你得宠。 只可惜,这次,终究是我对不住你了。 ...... 自从那日楚嫔从季和殿回来之后,有时候看着晨惟不谙世事的样子,就会思考那日音贵妃有意无意说的话。 虽然路朝歌有的只是一个女儿,可是也不能小觑啊。想想吧,她不过是个女儿,皇上就能这么重视她,那她以后要是生了儿子,那不直接得飞上天啊! 到时候还有他们母子的位置吗?别妄想了朋友!!!! 楚嫔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她看着晨惟,觉得无论如何都应该给自己的儿子谋个出路。 不行,必须要给路朝歌下马威。自己的地位,还有儿子的地位决不能受到任何威胁。 可是怎么办呢? 楚嫔不知道该怎么搞,猛地想起音贵妃说的那句:小孩子家体质弱,万一生病了出了岔子可怎么好呢? 生病了? 生病...... 楚嫔心中有了主意,得意又妩媚的一笑。如花似玉的脸庞顿时活色生香。 两个月过的很快,似乎朝歌都没有做什么,没感觉到有什么,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皇后的身孕已经八月,马上就要生了。皇后的额娘还进宫来瞧过她,朝歌有幸见过一面,是一个很端庄大气的中年女人,保养的很好,说话做事和皇后一样温柔。皇后的眉眼之间也像极了她。 “姐姐,姐姐!”宛芹急匆匆的跑进来:“您快去瞧瞧吧,二公主又腹泻了!” 朝歌深深的皱起眉,这两个月以来,奕若的身体状况很差,经常感冒、拉肚子。一个感冒而已,拖拖拉拉的总是不好。而且还伴随着腹泻,有时候还会起湿疹。 虽然说这孩子不是朝歌亲生,虽然朝歌不大喜欢小孩子,可是从未亏待过她,有时候还总是很耐心的陪着她玩。 这是芸棋的托付,也是芸棋的希望,她不能让芸棋在天之灵不安生。 “怎么了这是?” “娘娘,二公主这......” 朝歌看了一眼孩子,眼见着奕若的脸都苍白不少,声调都变了,对小宫女道:“你还愣着干嘛?指望她自愈吗???快去给我叫白锦森啊!”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朝歌无奈又有点嫌弃的看了一眼浑身臭烘烘的奕若,想抱她起来哄哄却又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想给她洗洗却又怕着凉了更不好。想了半天才对宛芹道:“先把上次白锦森给奕若开的药拿来吃上吧。” 宛芹很快就端了药,朝歌亲自上阵,可奕若只是哭,怎么都喂不进去,急的朝歌出了一身汗。 “主儿,主儿......白,白太医来了。”小宫女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后头跟着白锦森。 第一百章——虚弱(二) - 歌叙经年 - 木长 “白锦森白锦森,你快看看吧,奕若又......”朝歌不懂医学,忙给白锦森让出位置来,方便白锦森查看奕若的情况。 白锦森也不多废话,他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下奕若的情况,从自己的药材箱子里找出几味药,交给宛芹。 宛芹拿着药正要去煎了,被白锦森阻止了:“哎,那个......宛芹,你让双叶去煎了吧,请合主儿与宛芹借一步说话。” 朝歌与宛芹对视一眼,朝歌领他进了屋子。 “行了,装的还挺像的。快说说,怎么了?是不是你发现什么了?” 白锦森见屋里没有外人,才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坐下来问她们:“这二公主总是感染风寒,还拉肚子......” 宛芹好像不明白什么是拉肚子,白锦森接收到宛芹迷茫的小眼神儿,便解释道:“就是腹泻。” 见宛芹点点头,白锦森才接着说:“而且还偶出湿疹......按理说这么大的小孩生病不应该这么频繁才对啊。” “你是不是怀疑什么了?” 白锦森摇摇头,沉默不语。现在又没有什么证据,怎么好说呢? 宛芹想了想,猛地说道:“姐姐,前两个月内政堂送来一批宫女,因为姐姐觉得照顾二公主太过疲累,才调来的。会不会......” 宛芹的意思,朝歌和白锦森都明白。难不成有人混了进来? “可是奕若只是个这么大点的孩子,谁会想要害一个孩子呀?”朝歌后知后觉的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白锦森像看傻子一样白了她一眼:“大姐,这是后宫好吗?你以为是在现......咳咳,你得宠,有人看不过眼呗。” 朝歌:...... 也是噢。 大意了大意了。 怎么能内政堂随便送一批人来,自己就要了呢?也是怪自己太单纯,当时宛芹就请示过查一查底细,自己觉的没必要给拒绝了。 一开始奕若生病的时候,朝歌只当没什么。小孩子生病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吗?再说朝歌也觉得孩子生了病抗一抗(剧情需要,不要当真!!!该看就去看病啊各位!!!!)比较好,可能会对以后的免疫力有帮助一些。宫里的孩子娇生惯养的,别太关心则乱说不定还是好事。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宫中人心险恶,竟然真的有人会为了一点恩宠不择手段陷害一个孩子。 “那好啊,既然有人有可能想要害我们,那我们就辛苦配合一下咯。” 朝歌深深的笑了一下,三个人头碰头的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这几日,朝歌近身的事几乎都由双叶做了,宛芹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奕若。果然,奕若好转之后,这病也好的快了,几乎都没有复发。 看来这问题,还真是出在宫里人身上。 朝歌正想着,皇上就来了。 这几日皇上来佳儒殿来的很勤,多半还是因为奕若生病的缘故。皇上除了奕皎之外,就只有奕若一个年幼的公主,皇上自然疼爱。 “今日奕若可好些了嘛?朕瞧着脸色也好看多了。” “可不嘛。奕若也知道她皇阿玛疼她呀!”朝歌将奕若的小被子掖紧了一些。 两人相携回到正殿,朝歌写字,皇上就随便翻看着书。 “朕瞧着你这字大有进步。” “皇上调教,臣妾怎敢不从?”皇上捏捏朝歌圆润的小脸儿,道:“愈发贫嘴了。朕有时候在万宇宫就想,若是咱们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那该多好。乖乖,只要是咱们的孩子,阿女都好。朕定好好疼爱,做一个慈父,如何?” “皇上,说的极对。”朝歌笑的有些勉勉强强的。皇上已经不止一次提起过希望有一个孩子的事,可她现在依然在吃着白锦森开的避孕药,她根本就不想要孩子。 唉,罢了罢了,再说吧。 皇上走后不久,宛芹就进来了:“姐姐,都查清楚了。” “噢?快说!” “我仔细查问过那些新来的宫女,她们出身清白,拨到佳儒殿前没有接触过任何主子。” 朝歌更奇怪了,难道是自己多想了?真的是巧合? 可是不能老让宛芹寸步不离的看着奕若啊! “这样吧宛芹,你只让那些新来的宫女做一些别的活计,再打发出去几个。哎对了,记得别让她们回到那以前的地方做苦役了,找个轻松的地儿吧。毕竟人家做的都不错。奕若的事还是由之前的几个熟络的老人儿负责。” “是,姐姐。” 芦淞殿里,楚嫔也正看着三阿哥,只不过表情并不那么好看:“二公主生病,皇上反而取佳儒殿去的更勤了!真是气死本宫了。” “娘娘别生气了,皇上不是也常常来咱们这儿吗?您放心,合嫔越不过您去的。” 楚嫔长出一口气:“也对。只要看着那孩子痛苦,看着路朝歌夜不安眠,本宫这心里就舒畅了。你让她继续盯着。对了,太医说了,要多吃杏仁乳酪皮肤才会好,你去蒸上,拿来给本宫用上吧。” “早给您备下了,奴婢去拿。”芳婵放下那些小玩具,去到小厨房给楚嫔做杏仁乳酪去了。 晚上,皇上来到季和殿,舒坦的听着音贵妃弹琴。 “你的琴艺是愈发精进了。”皇上冲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音贵妃满脸堆笑:“皇上太过夸奖臣妾了,臣妾哪有皇上说的那么好。” “爱妃谦虚了。朕看你正殿墙上装裱的那幅画不错,可是宫中画师的作品?” “皇上——描艺堂那些人哪有这般精湛的手艺?这是前几日栩贵人赠与臣妾的,臣妾觉得画的极好,便装裱起来了。皇上瞧瞧,好不好?” 皇上点点头:“不错。朕这封号没给错,栩贵人的画技一向是好的。” “是啊,栩贵人对皇上也算用心呢。皇上有空也该多去瞧瞧栩贵人呀。” “难得你这么懂事。”皇上淡淡的笑笑,并没多说什么。 音贵妃温顺的贴在皇上的胸口上,像一只猫。 第一百零一章——算计 - 歌叙经年 - 木长 音贵妃劝皇上去看望栩贵人,皇上自己也觉得自己许久都没去瞧过栩贵人了。想到这,皇上停止了批折子,去了元平宫。 南书和南绘正分别在自己的屋子里,一个在刺绣,一个在画画。两人都听见了窗外的一声叫喊:“皇上驾到——” 南绘跑出门外,见皇上果然是冲着她来的,高兴的不得了,将皇上请了进去。而南书只是靠在榻上,望向窗外,见皇上进了偏殿,便扭过头来。 椿繁递给她一杯茶:“主儿,皇上进了南绘小姐的屋子,您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呀?” “生气什么?她是我妹妹,我自然该多让着她。好了,我不要紧的。我现下觉得饿了,你去拿点水果来吃吧。” 椿繁应着去准备了,南书望向窗外,不深不浅的叹息一声。 等皇上走后,南绘独自喝着茶吃着水果,不禁冷笑一声:看来音贵妃果然信守诺言,让皇上来了我这儿。 如此这般的过了一个来月,皇上今儿去幸宜阁瞧姣妃,明儿去芦淞殿看楚嫔,后儿又去季和殿听音贵妃弹琴,在音贵妃的建议下还去瞧了南书和南绘。偶尔还去趟皇后宫中,与皇后和温贵妃说说话,当真快活。只是依旧冷落着博答应,为着上次她说朝歌坏话的事儿。 这日,皇上来了佳儒殿瞧朝歌。 没想到,进了门儿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皇上循着声音走到奕若住的偏殿,才瞧见朝歌和宛芹都在。朝歌焦头烂额的哄着孩子,宛芹手忙脚乱的喂药。 见皇上进来,一屋子的宫女太监们都行礼,皇上让他们起来,自个儿走到朝歌身边:“乖乖,这是怎么了?” 朝歌喘着粗气,没好气的将孩子往皇上怀里一塞,气咻咻的走了出去:“哼。” 皇上一脸懵,看看怀里的奶娃子,又看看消失在正殿门口的路朝歌,再看看同样一脸懵的众人,不轻不重的咳嗽一声:“宛芹,喂药。” “是,皇上。” 朝歌一屁股坐到正殿上,越想越气。凭什么皇上不管孩子???这要是在现代,她和家庭主妇(没有贬低家庭主妇的意思,勿cue!!!)有什么区别??这种丧偶式婚姻,她受够了! 皇上走进来,身后的宛芹识相的关上了门。皇上见朝歌背对他,知道她是不大高兴了。便走过去轻哄:“这是怎么了?是朕不好,一直没来瞧你,俄式不高兴了?” 朝歌只想骂一句滚蛋,话到嘴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她不答,对皇上示好递过来的桃子和茶盏都装着瞧不见。 皇上讪讪的将东西放下,试图揽过朝歌的肩膀,因为接连的拒绝,语气已有些不悦:“这是怎么了嘛,朕惹你了?” “呦,皇上此言,臣妾可不敢当。臣妾成日照看奕若辛苦,伺候不好皇上。哪像皇上,今儿去看看姣妃娘娘跳舞,明儿去看看贵妃娘娘弹琴,快活的很呐!”朝歌干脆跑到榻上,将自己缩成一团,可嘴上阴阳怪气未停。 “好了,朕没来瞧你,是朕的不是。可朕不能光在你这儿不是?” “皇上一国之君,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臣妾算什么。只是臣妾想问一句,奕若是臣妾自己的孩子?” 皇上语塞,沉默不语。 “皇上知道奕若生病生了这么多日子都没好?” “可查出是何缘故吗?” 朝歌不答,皇上连忙轻哄:“好了乖乖。是朕不好,朕以后一定多留意你和奕若,好不好?” “已经查过了。新来的宫女都没问题,但我还是打发出去几个,可奕若还是老样子。”朝歌不接他的话茬,但不再称呼自己是臣妾了。 皇上知道朝歌这是不生气了,便接着问道:“那乖乖想怎么办?” “我和宛芹都觉得,既然新来的宫女没问题,应该就是伺候奕若的老人儿们有问题了。我是一定要继续追查下去的,既然芸棋把孩子给了我,我就一定要平安的把孩子养大。” 皇上赞许的点头:“朕绘叫人助你,你若查出什么,尽管叫人禀报。朕倒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要害朕的孩子。” 朝歌忧心忡忡的点点头。看着奕若每天每夜都睡不好吃不下的样子,饶她再不喜欢孩子,也觉得不忍心。更何况这是芸棋拼了命才生下的孩子,她岂有不心疼的道理? 奕若长的很像芸棋,大多数时候不太闹腾,还算比较好带,肯定是个安安静静的文弱性子。朝歌只要一看见奕若,就想起她当初在芦淞殿看见芸答应撕心裂肺的那个样子。包着纱布的手缺了两根指头,因为包扎的不仔细,还在不断地往出渗血,芸棋生孩子时出的血几乎要染红了整条床单。 苍白如纸的脸色,还有虚弱的声音和眼神儿,无一不在搅动朝歌的心。 芸棋如此信任她,只是因为她不曾对芸棋恶语相向过。 很可怜,也很可悲。 朝歌更是发誓,一定要查出陷害奕若之人。 ...... 宫外,霆亲王刚从颦月楼出来,一回头,柔儿在楼上的窗户里探出个小脑袋笑意盈盈的望着他,惹得他心更颤,使劲挥挥手才走。 他要去容成府上赴宴。 霆亲王自从知道容成肃渊娶到了婧柔公主之后,便萌生了拉拢容成氏的想法。毕竟容成氏势力庞大,若是能得到容成氏相助,那他登上皇位的可能性便大了很多。 虽然沈之铳也日益得到皇上的重视,可只有沈氏相助显然是不够的。自己若不是拿沈悦芷作为要挟,沈之铳未必肯乖乖听话。 可是自己不能失去沈氏的帮助,毕竟有胜过无。看来,自己还得多下点功夫才行。 忽的,霆亲王想到了沈悦时。 悦时现在长大不少,虽然年纪依然尚小,可长高不少,人也出落的越发漂亮了。 而且很黏人,他一去,就要缠着他,一声一声的喊他“祺钰阿叔。” 如果自己能得到沈悦时的欢心,那沈氏这个臂膀,就算是稳稳的了。 第一百零二章——蹲守 - 歌叙经年 - 木长 “老爷,霆亲王到了。” “请进来吧。”容成老爷是个很威严的男人,大概五十来岁的模样。虽然年龄稍大了,可精神很好。 霆亲王颇有气势的走进来,表示礼貌的弯了一下腰:“晚辈见过容成家主。”同时在心里感叹:不愧是掌管这么大家族的家主,果真有气势。 “王爷客气。您是亲王,怎能对臣行礼呢?”容成老爷很客气的请他坐。没等他发话,小厮恭敬的端来一杯上好的茶。 “连府上的茶都如此之香,更别说府上的餐食了,定是美味佳肴啊。” “哈哈哈哈哈,王爷客气了。” 在宴席之上,容成老爷亲自给霆亲王斟上酒:“这是竹叶青,不知道王爷还喝的惯吗?” “喝的惯喝的惯。呦,怎能劳烦您亲自倒酒,还是我自己来吧。”霆亲王给自己斟满,又给容成老爷添了一点。 “不知王爷此次前来,可是有何要紧事?” “这不是您家的公子刚刚与婧柔公主成亲吗?亲事本王未能到场,所以此次特来贺喜。话说起来,本王也算半个媒人呢。” “是吗?”容成老爷与他碰杯,“那可真是缘分了。肃渊与婧柔公主在不远处的一座府邸居住,生活的还是可以的。劳王爷挂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本王自小疼爱婧柔,所以自然希望她有一个好归宿。如今她嫁给您家的公子,本王当然放心。您瞧瞧您多有福气呀,您家最多才多艺的小姐进宫成了皇兄的贵妃;公子又娶了皇室公主,真是好福气。” 容成老爷道:“不敢当不敢当。容成氏对皇上一直衷心耿耿,断不敢骄纵的。” “您谦虚了。噢,瞧我,贺礼都忘了拿出来了。” 酒过三巡,霆亲王在闲扯的都快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终于说到了正事。容成老爷多么精明,几句话就带了过去,不答应也不拒绝,好不容易才打发走了霆亲王。 挺亲我那个走出容成府,回头看看高大的府邸,嗤笑一声。这容成氏不是傻子,也不像沈之铳那样有两个女儿可以被自己当做把柄,不会被自己轻易策反,看来还是得多下点功夫才行。 上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自己现在还是别人眼中皇上信任,太后喜爱的亲王,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容成老爷送走了霆亲王,自己在厅堂想着刚才霆亲王说的话。他清楚,这话半真半假,自己决不能轻易相信。再说了,万一霆亲王是皇上派来试探他们衷心的呢?皇上一向多疑,现在容成氏的女儿成了贵妃,公子娶了皇室公主,皇上若是觉得她们太过权重,这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霆亲王真的想策反,自己扶他上位,也未必有什么好处。到时还不如扶持自家的公子做皇上,那好处可比扶持霆亲王上位多多了。 总之,现在不可轻举妄动,一切都要小心。小心才是上上策。 ...... “姐姐,博答应来了。”宛芹进来报。朝歌觉得奇怪:“我与她交情甚浅,她来做什么?罢了,请她进正殿说话吧。” “是,姐姐。”宛芹出去很客气的将博答应让进正殿。 “臣妾给合嫔娘娘请安。” 朝歌让她起来:“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娘娘,臣妾听闻二公主一直病弱体虚,所以带来一些补药,还有一些小孩子家喜欢你的玩意儿,表一表臣妾的心意。” “博答应客气,宛芹去收下。” 两人尬聊了好一会儿博答应才起身告辞。朝歌无奈的摇摇头,又问宛芹:“这几日你和双叶轮流在暗处盯着,可发觉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姐姐,是不是那人知道我们有戒备了?” “可是这几日奕若还是反反复复的一直不见好,肯定他还动过手。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朝歌想了许久,猛地一拍大腿:“艹,豁出去了。这几日,你和双叶盯白天,我盯晚上。” “姐姐这可不行啊,怎么能让姐姐亲自看呢?有我和双叶就成了。” 朝歌摇摇头,还是决定亲自悄悄的看管。 在现代她也经常熬夜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来这里之后养的实在是太好了,天天有吃有喝有人伺候,没事就写写字看看书刺刺绣,去花园子里散散心,没有现代职场的勾心斗角和无穷无尽的内卷。这样的生活快把她养废了。 哎呀呀呀呀呀,总算有事儿干了,这整的,还有点小兴奋呢。 最主要的是,谁会想到一个主子,高高在上的合嫔娘娘,会亲自下场调查啊! 第一天晚上,朝歌深更半夜悄悄蹲守在窗户底下,结果却一无所获。 朝歌顶着俩黑眼圈和疲惫的身体,在榻上倒头就睡。 她只庆幸现在天气凉了下来,没有蚊子。不然这宫里绿化这么到位,她还不葬身在蚊子的口下? 第二日晚,依旧无功而返。那些看守奕若的宫女除了定时定点起来照看一次之外,再无其他。 第三日晚,朝歌正在窗户外百无聊赖的玩着手里的一根草,百无聊赖的抠着墙上的一块砖皮,忽的听见内室有动静。 一开始她以为是宫女起来照看奕若了,本来想不起身的。但想了想,既然自己决定自告奋勇,那还是看一眼比较好,也能放心些。 于是她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揉揉已经麻了的腿,悄悄往里看去。 平时一直伺候奕若的一个极老练的宫女——黄嬷嬷,竟将奕若的被子掀开大半,又往她身上涂了少量的一些什么,然后才继续躺下睡觉。 朝歌都惊呆了,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很想进去给奕若盖好被子,不然她看着实在太心疼了。可是她知道现在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眼下只能委屈奕若这孩子了。 她努力抑制着自己闯进去的冲动,继续蹲守,因为她想着之前宛芹早早地进去看奕若,看到奕若的被子盖得可是好好的。 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朝歌又看到黄嬷嬷轻手轻脚的起床,将奕若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原来如此。 第一百零三章——早产 - 歌叙经年 - 木长 朝歌眼珠子转的很快,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匆忙回了屋子。 怎么会是黄嬷嬷? “姐姐,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朝歌还是愣愣的,对宛芹的话充耳不闻,宛芹吓坏了:“姐姐,姐姐?是不是连日熬夜坏了身子?我去请白太医!” “等等。”朝歌叫住了宛芹,将她看到的都说了出来。 宛芹都惊呆了:“怎么会这样?黄嬷嬷做事极老练,平时也很疼爱二公主呢。怎么会做这种事?” 朝歌心中所想的也是如此。平日里,不管是她还是宛芹去照看二公主,黄嬷嬷表现得都是极其心疼二公主,有时候比朝歌这个当娘的还细心,会关注她冷了饿了不舒服了。 现在怎么就变了呢? 朝歌道:“宛芹,等下我把她支开,你去她屋子里找找晚上她往奕若身上涂得那个东西,别都拿走,取一点交给白锦森。等白锦森看过之后,晚上叫上他,一起蹲守着。我就不信,她就再也不动手了?” “是,姐姐,我明白怎么做。” “小心些,别惊动了别人。” “是。”宛芹退了出去。朝歌累极了,直接靠在软榻上,抱着软枕睡着了。 ...... 清和宫,温贵妃正陪着皇后。她小心的抚着皇后硕大的肚子:“茵茵啊,你这生产在即更得万事小心才行。你在这里卧着不要动,我去给你煮一点红枣羹来吃。” “我不想吃。瞧你,三天两头的过来陪我,晨明你不管啦?” “晨明他知道他皇额娘要给他生小弟弟了,高兴的不得了呢,整天嚷着来瞧你。我怕打扰你,没让他过来。” 皇后温温柔柔的笑着:“干嘛不让他过来。我没事,都好久了吧,我没见到晨明了。最近他可用功读书吗?我听晨德说,晨明很用功呢。” “是呀,他一向不用我操什么心的。倒是你呀。这不想吃那不想吃,怎么能行呢?” “唉,我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怀孕开始就一直难受不已,以前怀奕皎和晨德的时候也不曾这样。” 温贵妃站起身:“那我去给你切点水果总行吧?我呀,是真心疼你。”说完就走去了小厨房。 皇后按按太阳穴:“丹栗,我最近总是躺着,觉得这身子愈发笨重了。你扶着我在院子里走走吧。” “娘娘,这......”丹栗很担心她,拦着不让。皇后却说不要紧的。 皇后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想去小厨房看看温贵妃,才刚走到厨房那里,就被温贵妃赶了出来。 “茵茵你怎么一点都不听话,还下地了,快回去躺着吧。” 皇后拗不过她,只好慢慢的转身往回走。 走到院子中间,皇后挺着肚子有些累了,便停下来微微的喘着气,感觉到自己的脚上有什么在动。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大老鼠。 她吓得大叫一声,忙往后退了好几步,还没心思去想为什么清和宫会有老鼠,就感到肚子一阵疼痛。 “啊——好疼......丹栗!”丹栗吓坏了,忙蹲下身喊着快去请太医啊。 温贵妃听见动静匆匆忙忙的跑过来,手里端着的盘子也成了碎片,她蹲下身查看皇后的状况:“茵茵你怎么啦?” 皇上正在万宇宫跟大臣说话,严德顺匆忙来报:“皇,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她,她早产了!” “什么?”皇上忽的站起身,急匆匆的前往万宇宫。 还没进门就听见皇后撕心裂肺的叫喊,皇上与正要出殿门的温贵妃撞了个满怀。 “臣妾参见皇上。” 皇上急切的问道:“皇后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很不好,娘娘受到惊吓早产,她又一直体虚,所以生产很困难。” 皇上急的来回踱步,耳边充斥着皇后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皇后躺在床上,双手死死抓住床单,苍白瘦弱的手因为用力泛着青筋,骨节都紧绷着,全身都布满了汗珠,床单上已布满了血迹。 太医擦着脸上的汗给皇后诊脉,都没时间出来回禀皇上。皇上什么都不知道,更是着急。 “啊——”皇后大叫一声之后,晕了过去,再没力气使劲。温贵妃声音都颤抖了:“茵茵,茵茵!太医呢!” 太医拿着银针,对准一个穴位扎了下去,又不知道喂了什么汤药,过了好一会儿皇后才转醒。 就这样不知道晕过去几次,一直折腾到后半夜。 太医满手鲜血,出来回禀皇上:“回皇上,臣已尽力了。” “怎么样?” “皇后娘娘因为一直胃口不好,孕期反应也很大,所以身体虚弱,晕过去好几次,导致孩子生不出,是个小阿哥。阿哥一出生就已没了声息。” 皇上瘫坐在椅子上,双手在颤抖,嘴唇也在颤抖。好一会儿他才出声:“那皇后呢?” “皇后娘娘无碍,只是又晕了过去。皇后虚弱,又大出血,现下要注意的事情很多。” “你去吧。”皇上摆摆手。 皇上也让温贵妃回了宫,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敢走近皇后的床榻。 皇后晕过去的时候,脸色虽然苍白,却不难看出温柔。 皇上轻轻握住皇后的手,轻声唤她“慕茵”,可是毫无反应。床上的人不省人事,没有一丝气力。 “慕茵......为什么......我们的孩子没保住......”皇上对着慕茵,眼眶一酸,流下泪来。 皇上在清和宫坐了一夜,守着皇后。 皇后一晚上都没有醒,皇上看着她虚弱的模样,连嘴唇都没有一点血色,深深地叹息一声。他看到床榻边上有一叠什么东西,便伸手拿了。 原来是皇后给小阿哥做的衣服和玩具。 床榻上躺着瘦弱的女子,皇上高大的背影在此刻也显得苍凉又孤寂,往日宽敞热闹的清和宫一时被悲伤和寂寞笼罩。 怡善宫中,温贵妃坐在软榻上也是魂不守舍的。她屏退了众人,只自己独坐在宫中,喃喃自语:“慕茵,这次是我对不起你。可若不是你全的皇上杀了我阿玛,我也,也不会如此对你......” 这么一小会儿,声音已经哽咽,眼中也充盈了泪水。可是她只要一闭上眼,皇后之前的话便回响在耳边。 她仿佛能看见阿玛是怎么在狱中受尽凌辱,冤屈而死的。 皇后的四阿哥是命,可她的阿玛也是命。 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自是无法再回头了。 第一百零四章——失子 - 歌叙经年 - 木长 天已蒙蒙亮了,宫内的一草一木也都开始苏醒。清和宫中,因着皇后爱花儿,便摆放了许多娇艳的花儿,此刻那些黄的、粉的花儿正悄悄张开了怀抱。露珠沿着花瓣和绿叶顺畅无阻的滑落,那是只有小蚁才能听见的“滴答”声。 皇后也缓缓睁开双眼,她先是看到顶上的纱帐,愣了一会,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她又转过头,看见皇上已伏在软榻上的矮桌前睡着了。 她想自己坐起来,却浑身酸软,还是重重的都跌回了床上。皇上听得动静,醒了过来,跑到她面前:“慕茵,你刚生产完,虚的很。别起来。是不是要喝水?朕去给你倒。” 皇后听着这几句话,竟湿了眼眶,好像当年在府中那个体贴她照顾她的煜骁又回来了。 “煜骁哥哥,孩子呢?孩子怎么样?”皇后急切的拉住皇上的手问。 皇上眼神有些躲闪,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慕茵,我们......孩子还会有的。” “煜骁哥哥,你,你是什么意思?孩子呢?” 见皇上不答话,皇上焦急起来:“孩子呢?!” “朕,朕已下旨将他葬了,是一位小阿哥。” 皇后瞪大眼睛,眼泪在眼眶里充盈着,她的鼻翼和嘴唇都颤抖着。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她只是喘着粗气,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满脸质疑:“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孩子呢?!太医明明告诉我,孩子是健康的呀!为什么会这样?” 皇后嘴里念叨着“为什么会这样”,一边有些疯魔的翻身就要下床,全然不顾自己虚弱的身子,也没有往日端庄温柔和蔼的样子。 “皇后!你做什么?你不能下床!”皇上按住拼命挣扎的皇后。皇后挣扎许久,安静下来,将头埋进被子,放声大哭。 皇上饶是个男人,听着也忍不住动容和不忍。他对丹栗只匆匆吩咐了一句“照顾好皇后”,便慌忙走了。 他也是个父亲,叫他怎么能忍受这一幕呢? 丹栗一开始也不敢闯进来,直到听见皇后大声哭泣才匆忙进来想看看怎么了。她看见皇后这么哭,也跟着流下泪来:“娘娘,您不能这样啊!太医说了,您生产完身体虚弱,您不能这么哭啊!” 皇后泪水流了满脸,声音都哽咽沙哑了:“丹栗......太医怎么说,为什么,为什么孩子没了......” “太医说您身体虚弱,而且生产过程中您晕过去好几次,小阿哥这才没有及时的出来啊......” 皇后更震惊了,原来,原来是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皇后泪水止都止不住,手里死死的攥着她给孩子缝的小衣服小被子什么的。丹栗想去扯,都扯不动。 “娘娘您不能这么哭啊!太医说了,您情绪不能激动,不能受风受凉啊。您这么哭,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您都好几个时辰未进食了,奴婢去给您熬点粥来喝。”丹栗擦擦眼泪,跑去小厨房熬粥娶了。 皇后的眼泪仿佛永远也流不干,坐在床上,抱着被子默默的流泪,也不说话,脸上写满了悲伤。 等丹栗端着汤粥回来,看见的就是皇后呆做的样子。 “喝点粥吧娘娘。”丹栗将勺子送到皇后嘴边,却怎么也喂不进去。 丹栗真的害怕了,她想起,平时温贵妃娘娘和合嫔娘娘是看望皇后娘娘最多的。皇后娘娘与贵妃交好,而且她还那么喜欢合嫔娘娘,找她们来劝一定没错。 朝歌正在与宛芹商量如何处置黄嬷嬷以及要不要禀报皇上,突然丹栗急匆匆的跑进来:“奴婢,奴婢请合嫔娘娘安。”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急匆匆的?可是皇后娘娘召我?”朝歌觉得莫名,按说皇后刚生产完,不会召她啊。 丹栗上气不接下气的把事情简单说了,并说请她帮忙去劝劝。朝歌又惊讶又疑惑:白锦森说过孩子很健康呀,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不过眼下这情形她也不敢问,只是与宛芹一起前往清和宫。 她的佳儒殿与温贵妃的怡善宫距离清和宫都差不多,所以她们几乎是同时到的。温贵妃牵住朝歌:“好妹妹,有你陪就好了。可急死我了。” “姐姐别急,咱们先去看看皇后吧。” “好,咱们快进去。” 朝歌一进殿,吓了一跳。这还是那个坐在凤位上,体贴柔和的皇后娘娘吗?是那个会温温柔柔的笑着递给她点心的女子吗? 她与温贵妃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错愕和惊讶。她们小心翼翼的走近皇后。只见皇后披头散发,发丝凌乱,脸色惨白,整个人瘦弱的不成样子,看上去毫无生气。 “娘娘?”朝歌先试探的叫了一声,果然,毫无反应。 朝歌:...... 温贵妃接连上阵:“茵茵?茵茵啊......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给你熬鸽子汤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我煲的鸽子汤了吗?” 皇后好像才回过神儿来看见她们。 她愣愣的瞧了她们一会儿,知道她们是来安慰她的,便捡回一丝理智,对她们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只说了几个字:“孩子没了。” 就这么几个字,被皇后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来,却那么悲伤,那么寂寥,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生气,仿佛这世间再无眷恋。 朝歌鼻头一酸,咬住下唇看向别处。 温贵妃也很难过,她坐到皇后的榻前:“茵茵......我知道你难过,可是自己的身子也是身子啊。听话,咱们吃点东西好不好?” 皇后又缓慢的说道:“孩子没了,是我害的他。” 一字一句都顿顿的,朝歌心里又是狠狠一揪。 这下子温贵妃也败下阵来,跟着皇后伤心难过起来。 秋日的天气总是秋高气爽的,天空上飘着大朵的云,似棉。蓝白色相互映衬,是那么干净和纯粹。微风习习,清和宫的花都随风摇曳。 整个清和宫一尘不染,却衬得那么孤单。 那传来的,是一个失了孩子的母亲由衷的伤痛。 第一百零五章——异心 - 歌叙经年 - 木长 朝歌情绪低落的回到佳儒殿,面对丰盛的晚膳全然没了胃口。 “姐姐,还是吃点东西吧,连续熬夜就已经伤身了,不吃东西可不行的呀。”宛芹将汤羹端过来给朝歌,却被她推开了。 “我不想吃。” 朝歌看见皇后撕心裂肺的样子,很是难受。她虽然无法理解失去孩子的痛苦,但皇后娘娘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上天竟也舍得让她难受。 她没有当过亲生母亲,纵然她不理解,却看不想看见皇后不高兴。想想吧,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的孩子,昨天太医还说很健康,结果生下来就没了。 还是因为自己体虚,晕过去好几次才导致孩子没了。 那得是多么自责,那是怎样的愧疚和不安。 就好像满怀着猛烈的期待一下子落了空,就好像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好不容易快看到影子了,结果又给你浇了一盆冷水。 除了皇后自己,没人能理解这种感觉。 朝歌想起一句话: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感同身受。 朝歌吃不下晚膳,也没心思干其他事,正准备早早地上床休息,结果皇上却来了。 皇上的状态很差,朝歌当然注意到了。 “乖乖,让朕抱一会儿。”皇上不由分说抱住朝歌,将头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里。 她知道皇上不高兴,知道皇上为着失去了一个嫡子而难过。 “皇上可去看过皇后娘娘了?” “去看过了,她哭的伤心,为四阿哥难过,朕也不忍,就回来了。”皇上沉默一会儿又道:“听说你也去看过皇后了,如何?” 朝歌也是叹气:“娘娘难过,吃不下东西,我和贵妃娘娘也都无可奈何。” “唉。” 正好好地与皇上说着话,宛芹进来急匆匆道:“不好了主儿,黄嬷嬷自尽了!”朝歌赶紧制止,却已经晚了。 皇上很疑惑:“什么嬷嬷?她为何自尽?乖乖,这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奕若总是生病很蹊跷,所以连夜蹲守,想看看是不是伺候奕若的宫女们有什么不检点的地方,可新来的宫女并无不妥,底细也干净。我细查才知道是伺候奕若的老人儿出了问题。” 朝歌说到这儿,拿出一个小瓶子:“这个是她半夜涂到奕若身上的,导致奕若偶尔会出湿疹。我已找白太医瞧过,确定这就是奕若出湿疹的原因。” “可是现在她竟自尽了,唉,什么都没法查了。”朝歌叹口气。最近这是怎么了? 没想到皇上大发雷霆:“放肆!” 朝歌吓了一跳,满屋子的奴才都跪下了:“皇上息怒!” “下去吧。”朝歌自穿越过以来,就还没见过皇上发这么大的脾气,忙摆摆手,将奴才们都打发出去,免得迁怒别人。 “皇上何须动气,现在黄嬷嬷已自尽了,等下吩咐了拖出去就是。皇上喝盏茶,消消火吧。”朝歌递给皇上一杯茶,皇上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一个奴才,敢谋害皇嗣,定是背后有人指示。宫中竟有如此不正之风,谋逆陷害朕的孩子,实在可恶!” “朕已经失去了一个皇子,绝不能再失去一个公主。” 朝歌淡淡的笑笑:“我怎会不知道这背后有人指使?可是她现在已经死了,查也查不出了。而且从她自尽的表现来看,她是个嘴硬的,就算活着,想必也是不肯说出幕后指使的。” “四阿哥没了,我知道皇上伤心,不愿意再让奕若受到伤害。以后我肯定看好奕若,皇上放心吧。” 皇上伸手揽过她:“乖乖,满宫里只有你能叫朕宽心。” 朝歌靠在皇上怀中轻声道:“我会多去看皇后娘娘的,皇上也记得多去看皇后娘娘。” ...... 楚嫔将三阿哥交给芳婵让她带下去,自己则坐在妆台前检查自己的妆容和气色。芳婵回来之后道:“娘娘不好了,奴婢听说黄嬷嬷自尽了!看样子是被合嫔发现了,而且皇上仿佛也知道这件事,在佳儒殿大发雷霆,下旨将照顾二公主的奴婢全都换了!” “什么?没有牵连到我们吧?” “没有,黄嬷嬷已死了,合嫔什么都没来得及查出来。” 楚嫔坐到榻上:“那就好。她的孙女在我们手里,她不敢供出我们。” 芳婵给她递水:“是呀,她儿子和儿媳都在大火中身亡了,她孙女都快饿死了,是娘娘您接济的她们,她怎敢供出娘娘?她还要为她孙女着想呢。” “黄嬷嬷死了不足为奇,只是少了个人让路朝歌不痛快,真是讨厌。”楚嫔第一个想到了音贵妃,“咱们等下去季和殿。” “好,奴婢去备轿。对了娘娘,皇后失子,咱们可要去看看?” “再说吧,皇后虽然不得宠,可架不住皇上看重四阿哥。四阿哥没了,咱们总归得去看看,也好见皇上。” 芳婵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幸宜阁中,姣妃正看着家里递过来的信,如芹过来道:“娘娘,舞姬到了。您可要见一见?” “今天不练舞了,你让她回去吧。”如芹看见桌子上的信纸,知道是主子的娘家来了信,主子心情不好,便让人打发舞姬回去了。 “是娘娘的府里递了话来吧?” “是,说府中一切都好,叫本宫无需挂心。”姣妃冷笑一声,“若不是本宫接济,若不是聚欢亭的好侍卫每月来找本宫,他们能过得如此快活?早该闹翻天了!” 如芹不敢说话,半天才道:“娘娘别生气。对了,今天皇后身边的丹栗传了话来,说这几日都不必请安了。” “唉,话说皇后也真是可怜,一直吃不下东西才身体虚弱,结果还间接害了四阿哥。她现在哪还有心思请安呢?只怕要伤心死了。”姣妃叹气,“好好地孩子就这么没了,本宫瞧着也是心疼。” “对了,等下你想着炖一盅药膳给清和宫送去。本宫亲自去,皇后未必有心思肯见本宫,不如炖一盅药膳去,吃不吃便与本宫无关了。” 如芹点头:“娘娘,咱们要不要也去季和殿多走走?” 第一百零六章——风起 - 歌叙经年 - 木长 姣妃停下手中的动作:“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让本宫去巴结季和殿那位音贵妃不成?” 淡淡的语气却让如芹慌了神:“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本来姣妃是低着头的,现在听见如芹认错,她美眸略抬:“那你何意?” “奴婢只是想让皇上多来看望娘娘,多来咱们幸宜阁。” “她的位分虽在本宫之上,可本宫比她入宫早,本宫还犯不上巴结她。难不成她还敢为难本宫不成?还是......你认为本宫是这般无用之人?贵妃又如何?” 如芹忙跪下认错:“是奴婢的错,娘娘息怒!” 姣妃又垂下眼眸:“自己去外面院子里掌嘴十下。抓紧把药膳炖出来,好给清和宫送去。” “是,是。多谢娘娘开恩!”如芹慌忙退出了正殿。 ...... 楚嫔来到清和宫,丹栗从内殿出来拦住她:“奴婢不知楚嫔娘娘来,请娘娘恕罪。” “无妨,本宫进去瞧瞧皇后娘娘。”楚嫔说完就要往里进。 “禀楚嫔娘娘,皇后娘娘吩咐了不见人,现下已经歇下了,楚主儿请回吧。” “本宫一片好意,你也要拦着?” “楚主儿好意,皇后娘娘心领,还请楚主儿回去吧。” 楚嫔气急败坏,可又不能对丹栗发脾气。毕竟丹栗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是整个宫里除了太后身边宫女之外最得脸的大宫女,楚嫔即使是嫔妃,也得给她几分颜面。 “哼。”楚嫔悻悻的转身走了,走到门口却看见姣妃身边的宫女如芹拎着食盒进来了,丹栗还没来得及进去。 楚嫔便回头多看了一会儿。 如芹满面笑容的将食盒递给丹栗:“丹栗姐姐,我们主儿听说皇后娘娘凤体违和,心情郁结,心里甚是难过。我们主儿顾忌皇后娘娘心情不便前来,所以亲自吩咐了给皇后娘娘送一盅药膳来。另外,这是主儿心疼故去的四阿哥,禽兽抄写的经书略表心意。” “姣妃娘娘有心,我替皇后娘娘在此谢过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楚嫔更加生气,自己亲自前来明明更有诚意,却还比不上姣妃的一盅药膳和几本破经书。 楚嫔帕子一甩,转身前往万宇宫想要见皇上讨一个说法。 芳婵有些担心:“主儿,咱们真的要去见皇上吗?皇上现在正为四阿哥伤感,咱们去恐怕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去就是了!”楚嫔正在气头上,哪有心情细细思考,抬脚就要往万宇宫去。 “呦~这不是楚嫔妹妹吗?”背后的一个声音喊住了就要进万宇宫的楚嫔。楚嫔回头一看,竟然是音贵妃。 音贵妃闲来无事,想出来走动走动,谁知道走到万宇宫附近,却看见了楚嫔正要往里闯。 自己见不到皇上不要紧,可不能让楚嫔也见到皇上。 看楚嫔那气呼呼的样子,活像一只发怒的花孔雀。音贵妃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楚嫔大概又是去找皇上告状的。 “妹妹今日真是好兴致。不过本宫奉劝,皇上最近正为四阿哥的事伤怀,妹妹还是不要让皇上更加烦忧了。看妹妹今日打扮的如此娇艳,不知可有兴致陪本宫去御花园走走?” 楚嫔回头望了一下万宇宫,犹豫了一下。音贵妃道:“看妹妹有些勉强的样子,那便罢了吧。本宫也不是强求的人,刚才栩贵人还邀本宫一起作画呢......” 楚嫔生怕巴结不上音贵妃,又听说栩贵人要捷足先登,瞬间就沉不住气了。再想想,自己今天也没带晨惟出来,还是改天再来找皇上吧。 “嫔妾怎会不乐意?”楚嫔跟上音贵妃,两人慢慢的走着。 快进御花园的时候,刚巧碰见姣妃从御花园出来,三人针锋相对。楚嫔本来就因为刚才清和宫的事不痛快,因此先没搭理她,先让音贵妃与姣妃说话。 姣妃心高气傲惯了,她又不喜音贵妃位高又得宠,打心里看不上她靠家世获宠,因此并未行礼,只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们。 音贵妃率先开口了,颇有些居高临下:“呀,原来是姣妃姐姐,是本宫失礼了。难得姣妃姐姐好兴致。” 姣妃道:“妹妹不也一样吗?”接着又转向楚嫔,眼神盯在她身上。楚嫔不情不愿的草草行了礼:“姣妃娘娘安。” 刚才清和宫的事姣妃已听如芹说了,也未跟她计较。 可是音贵妃耿耿于怀姣妃没行礼的事儿,自己是贵妃,难道还受不起一个妃位的女人的行礼? 因而她娇笑着开口了:“姣妃姐姐这样温和,倒叫本宫心中不安。姐姐进宫早,可本宫的位分却在姐姐之上,当真难安呢。” “本宫瞧着妹妹,可不像难安的样子。皇后娘娘身为中宫,痛失爱子,妹妹还有说有笑的逛御花园,这种做派本宫当真学不来。本宫还有些事,先失陪了。” 姣妃毫不示弱的回怼,叫音贵妃在楚嫔面前失了面子。可脸上却并不表现出什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娘娘别生气,姣妃就那个性子,谁都不放在眼里。”楚嫔观察着音贵妃的脸色。 “无妨。” 楚嫔接着道:“娘娘身上的料子是内政堂新得的,穿上当真舒适又华丽。” “妹妹今日也很俏丽。”音贵妃笑笑,斜眼瞥了一眼楚嫔的穿着。 石竹红团纹祥云的衣裳,娟粉色的鞋子,头上也是娇艳色的装饰和流苏,品味当真一般。音贵妃不禁在心里暗暗嘲讽:都当了额娘的人,膝下还有三阿哥,穿着还是如此俗气,一点没有稳重之态。若不是她姿色娇俏能压住这满身的粉红,皇上怎还会眷顾她? “听说合嫔的二公主前阵子总是生病,细查才知道竟然是平时照顾二公主的一个嬷嬷出了问题。唉,真是作孽。不过本宫听说,黄嬷嬷家里还有一个孙女,这下子一个小姑娘无依无靠的,竟不知道是谁更可怜了。女儿家的,没了依靠可怎么好,也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是合嫔害了她祖母,该不知道怎样难受呢。” 楚嫔望着音贵妃,思索着音贵妃的话。 许久,她露出了笑容,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 第一百零七章——霖思 - 歌叙经年 - 木长 楚嫔陪着音贵妃回来之后,径直回了自己的芦淞殿,吩咐芳婵将黄嬷嬷的孙女找来。 芳婵只用了不过半天就带着人回来了,那时,楚嫔正抱着三阿哥用晚膳。 见芳婵将人带了来,楚嫔挥挥手让奶娘把三阿哥带了下去,自己坐到榻上:“带来了?” “是,主儿,这就是黄嬷嬷的孙女,黄霖思。” 楚嫔本想问些什么,但见这小闺女脸上犹带着泪痕,双眼红肿着,直盯着桌上的美味佳肴,便站起身,牵她到餐桌旁:“是不是饿了?你可以多吃一些。” 黄霖思畏畏缩缩的不敢坐下,也不敢夹菜。芳婵按她坐下,又将筷子递到她手里:“吃吧,这是楚嫔娘娘。主儿心慈仁厚,不要紧的。” 楚嫔道:“芳婵,咱们先出去,让她慢慢吃。等会儿咱们再进来。” “是,主儿。” 楚嫔出去后,用手轻抚着院中的玫瑰:“没想到脚步还挺快的,赶着就回来了。我看那孩子干瘦干瘦的,还真是可怜。” “奴婢去的时候,她浑身穿着雪白的丧服,整个人都箍在那宽大的丧服里。脸上也脏兮兮的,奴婢这还是把她洗干净了才带到主儿面前的。” “你等会儿记得找身你不穿的衣服给她。” 正说着,小姑娘颤巍巍的推开门,站在门面前看着她们。楚嫔听得动静,回身问她:“吃好了?” 小姑娘点点头。楚嫔瞧见她嘴角的污渍,不动声色的拿帕子掩住口鼻:“芳婵,去让她换身衣服再来吧。” “好。跟我来吧。”芳婵领着黄霖思走了。 楚嫔坐在妆台前补妆,等了一会儿才见芳婵领着她来。 楚嫔重新坐到榻上:“你叫什么名字?” “黄霖思。” “好名字。你几岁了?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今年十三了,阿玛和额娘都让火烧死了......奶奶也死了......”黄霖思说着,又掉下泪来。 楚嫔用帕子拭泪:“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以后你就进宫来好吗?本宫可以安排你进宫当差。” 黄霖思怯生生的瞧她,她还太小了,不知道眼前这个妆容精致神态妩媚的漂亮女人想干什么。 “你别怕,我是楚嫔。你父母亡了之后,你祖母进宫当差,是我一直接济你们,你知道我吗?” “我,我知道......祖母跟我说过宫里有一位好心的主子......” 楚嫔的语气尽量轻,免得吓到这个羞怯的姑娘:“那你可知道祖母为何而死吗?” 黄霖思摇摇头。 “宫里面有一位合嫔,她有个女儿。你祖母本来在她那里照顾她女儿,就因为一个没看好,合嫔就赐死了她。” “你可愿意进宫,为你祖母报仇吗?” 黄霖思低着头,似是在慢慢消化楚嫔的话。 “你祖母本宫也接触过,是个极好的人。都是合嫔心狠,才让你父母双亡后又失去了祖母。你不想为她报仇吗?” 黄霖思许久后才点点头。 “那以后,你只要听本宫的话,本宫就能让你大仇得报。以后,你就在合嫔那里当差,等待机会为你祖母报仇好吗?” 黄霖思也不说话,又是点点头。 “那好,等会儿让芳婵先把你安排到内政堂学学规矩,过几日你就去合嫔那里吧。” 过了几日,朝歌正在佳儒殿内自己看书,听得外面有动静,接着宛芹就进来了:“姐姐,内政堂的人来了,说是给二公主送了几个新人来伺候的。” “出去看看。” 朝歌看了看那些宫女,道:“本宫不是说不用送人吗?” “合嫔娘娘,这是皇上吩咐的,奴才们不敢不办。您放心,这些人都是内政堂仔细挑的,底细绝对干净。您瞧瞧,都能干着呢。” “那就多谢了。宛芹,这些人本宫就留下了,送公公出去吧。” “那奴才就告退了。” 朝歌看这几个站成一排的宫女儿里,有一个个子又小,看上去还挺老实的。便把她叫到跟前:“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贱名黄霖思。” “我瞧你年纪尚小,怎么进宫了?” “奴婢十三了,家里人都死了......” 朝歌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才十三岁的年纪,正该无忧无虑的读书,却被迫进宫做宫女儿。 让她们下去之后,朝歌又嘱咐宛芹:“那个叫黄霖思的,年纪太小了,你们多照顾一下。另外不许她们过多接近奕若,还是之前的几个人就可。” “恩好。”宛芹点点头,下去安排去了。 ...... 十月二十五是朝歌的生日。 一大早皇上就派了严德顺来传话:“合主儿生辰大喜,合主儿吉祥。皇上说了,今儿是合主儿的生辰,到了晚上,皇上会亲自来佳儒殿贺喜,请娘娘准备着。” “多谢严公公。”给了赏赐之后,宛芹就客客气气的将严德顺送走了。 严德顺才走没一会儿,怡善宫的两人宫女都来了。 是来送贺礼的。 温贵妃位分高,自然是她的大宫女如芹先说:“合嫔娘娘安。这是我们娘娘送来的贺礼——红楠木赤金屏风。愿娘娘吉祥如意,万事平安。” “多谢温贵妃娘娘。” 博答应身边的芝棠又道:“奴婢请合嫔娘娘安。这是主儿让我送来的贺礼——红宝石耳坠一对,还有红宝石的步摇一支。” 朝歌淡淡的笑:“本宫听闻博答应素爱红宝石,今日才知所言不虚。本宫在此谢过温贵妃娘娘和博答应。” 怡善宫的人走后,元平宫俏贵人身边的椿繁来了。宛芹道:“姐姐,是俏贵人身边的人。” “是南书吧?她还会送东西来,真是难得。” “合嫔娘娘安。这是我们主儿送给娘娘的生辰贺礼——翡翠手镯。愿娘娘身体安康,福泽庇佑。” “南书真有心。替我谢谢你们主儿,说我改天找她说话。” “多谢娘娘。”椿繁告退之后,宛芹见朝歌有些出神:“姐姐想什么呢?” 朝歌叹气:“唉,看着南书,我有时候会想起初尘来。记得去年我过生日,只有初尘一整天都陪着我,还给我绣了一个十分精致的山茶花帕子。没想到这么快又一年了,我还有了女儿,唉。” “姐姐,今天是好日子,不能不高兴。我带着双叶她们给姐姐煮了长寿面,姐姐用些?我祝姐姐生辰大喜,永远都能这么高兴。” “就你会说。你的手艺我是知道的,那自然得多吃些。” 第一百零八章——生辰 - 歌叙经年 - 木长 宛芹端上来一碗看上去很好吃的牛肉云吞长寿面,还有朝歌素来喜欢的薄荷绿豆糕和蜂蜜芋圆捞。 “嗯,好好吃呀!还是你的手艺最好了。”朝歌两眼放光,捧着碗吃的毫无形象。 “姐姐喜欢就好。奴婢们希望主儿荣华平安,大福大贵。” 朝歌笑笑:“大福大贵我也不指望,像现在一样平平常常就好啦。对了,内政堂受皇上的嘱咐,送来好多缎子来,把我素来喜欢的那些留下,其余的你们分了做几身衣服。” “姐姐对我们够好的了,每次送来了好多缎子,姐姐都留给我们一些。”宛芹更细心的伺候着。 吃完面后,朝歌在院子里的器械上慢悠悠的荡着。 晚秋的天气很好。晴蓝的天空上大朵大朵的云,细细看上去,会看见它们也在慢悠悠的飘着。偶一阵微风袭来,因着院墙外头有一颗好大的桂花树,所以熏得满院子都是好闻的桂花香气。 要是风再大些,桂花就能飘落下来不少,纷纷扬扬的就像下嫩黄色的桂花雨。宛芹的手艺最巧,会带着双叶和其他几个小宫女一起将桂花收集起来清理干净,做成各种各样的东西。桂花茶点、桂花酒、桂花蜜、桂花香包......所以一到秋天,所有接触朝歌的人都会说,合嫔身上有洗不净的桂花香气,连她宫里的宫女和小太监也能沾染上清淡好闻的花香。 都说,只要闻见桂花香,准是合嫔宫里的人没错了。 朝歌想起去年清常在还说:“姐姐这宫不应该叫佳儒殿,应该叫月桂宫,姐姐当然就是月桂仙子啦!” 白锦森早知道今天是朝歌的生日,他借着来看看奕若的由头来到宫里,正好看见一阵风吹过,桂花纷扬下来落到朝歌的衣服上和头发上,宛芹正与几个宫女蹲在地上边笑边收集桂花,手上很利索。 当真岁月静好。 白锦森在现代是医生,紧张忙碌惯了,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闲心享受生活。 他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好像这才是生活,这才是生活本来的样子,温和、从容,又安静。 “给合嫔娘娘请安。”当着这么多宫人,礼还是要遵守的。白锦森标准的行了礼,朝歌蹦下来:“你来啦?” “来看看二公主。” 朝歌在前面领他进了奕若的屋子:“你来的正好,我看奕若这几天好多了。你看看怎么样?” 黄霖思在角落里正在收拾东西,闻言悄悄抬起了头。她觉得眼前的两个人好像关系很好。她来宫中才两个月,还没见过哪家主子和太医的关系这么好呢。 “很健康。只是这支气管炎还是要注意,知道吗?还有啊......”白锦森细细的嘱咐,朝歌认真的听。 “那进正殿说话吧。” 等他们进了正殿,黄霖思拉住双叶,局促道:“双叶姐姐,主儿对我们真好。你看我才来不久,都有了两身新衣服了。我看主儿对白太医他们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那当然了,主儿就像姐姐一样,可照顾我们了。她也从来不把我们当下人,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我们都喜欢主儿呢,别的宫的奴婢们都可羡慕我们了。” 黄霖思看着正殿,站了好一会儿才走开。 “生日快乐呀。”白锦森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石榴,掰开了就吃。 朝歌很惊奇:“你怎么知道的?” “宛芹告诉我的。” “你跟宛芹......”朝歌用八卦的小眼神瞧他。白锦森好像被石榴卡住了喉咙:“去你的。” 朝歌道:“我的礼物呢?”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朝歌心情很好,人也变得渐渐不那么清冷了。在相熟的人面前她也敢撒娇了,整个人平凡了许多。 白锦森斜眼:“礼物?什么礼物?” “生日礼物呀。”朝歌见白锦森一脸“糟了我忘了”的样子,扭过脸去:“哼,没准备还吃我的东西。” “没准备就不能吃你的东西了?怎么那么小气。” “我小气?我小气还一趟一趟的让宛芹给你送东西呀!” 朝歌真的有点生气了,扭过头不理白锦森。 “好了,别生气了。我给你的礼物在院子里,要不要去瞧瞧?” “要!”朝歌笑起来,奔到后院里。 天哪,她都看见了啥?一个精美的水池!周围用各色石头圈起了一大块空地,里面竟然装着两只小仙鹤! “这......仙鹤???你从哪里弄来的鹤?还有这水池???” 白锦森与宛芹站在一边,宛芹道:“姐姐,这是我拜托白太医的。你放心,这鹤是已经驯化好的,很温顺。姐姐要不要近前看看?” “怪不得你这阵子不让我去后院,原来和白锦森憋了这么大一个惊喜啊。”朝歌从未见过活的鹤,觉得很惊喜,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轻轻摸了一下,又把手缩回来。 果然很温顺,这两只小鹤不怕人,还主动凑近她逗得她咯咯笑。 “听说仙鹤是吉祥长寿的意思,你们还想让我成仙呐!” 到了晚上,皇上欢快的踏进佳儒殿:“乖乖,乖乖!” 正殿空无一人,桌子上倒是摆好了菜,竟然还有一个蛋糕! 这个蛋糕是朝歌和宛芹花了一下午时间做的,古代没有烤箱,只能蒸。 蒸蛋糕上面再撒上一些绿茶粉,倒也看上去像个蛋糕了。 皇上正在餐桌前徘徊,眼前忽的一片黑暗,接着,一阵淡淡的花香就窜入了他的鼻子。 皇上知是她,但故意不说,只道:“是谁?” “是仙女。”朝歌清脆的笑,皇上掰下她的手:“如此无礼。” 皇上转身看见朝歌一身柳绿色的宫装,很是清新雅致,头上的翠冠步摇一晃一晃的,鼻尖是好闻的花香。 “朕的乖乖本来就是仙女。”皇上抱起她转了几圈,才放她下来。 朝歌与皇上坐到桌子前头,朝歌不知从哪摸出几根细细的蜡烛:“皇上,在我的家乡,过生辰的时候要吃蛋糕,还要插上蜡烛许愿。从来没人给我过过生日,只有去年的时候初尘给我绣了一个荷包。今年有皇上,还有各宫的姐妹,我真高兴。不如皇上和我一起许愿吧?” 皇上好奇的看着朝歌把蜡烛插上,又点着了。明亮的火焰一跳一跳的,点亮了皇上的心。 第一百零九章——礼物 - 歌叙经年 - 木长 朝歌双手合十,脸上温暖的橘黄色一跳一跳的,皇上看着朝歌闭眼许愿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 “这么煞有介事的,许了什么愿?”皇上陪她一起吹熄蜡烛道。 “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啊,我给皇上切蛋糕吧。”朝歌切下一块来,递给皇上,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皇上尝了一口:“还不错,你做的?你刚才说这是......蛋糕?蛋糕......这名字还挺贴切的。” 朝歌给自己切了一大块:emmmmm没有奶油好难吃呀。唉,凑合一下吧,毕竟以前自己都很少给自己过生日。这古代好是挺好的,可是......啥也没有啊! 没有可乐没有炸鸡没有蛋糕没有泡芙没有薯片...... 想到这里,朝歌简直要哇的一声哭出声。 “乖乖,生辰大喜。”皇上举起杯子,跟她碰了一下。他们喝得是宛芹做的的桂花酿。 用过晚膳,朝歌已有些微醺,探头探脑的看看皇上,觉得他应该是会有礼物送给自己的吧? 可是怎么还没动静呢? 朝歌撇撇嘴,将皇上拉到白天各宫嫔妃送来的礼物前头:“这是......是我温贵妃送来的屏,屏风;这个是博,博答应送来的红宝石......” 皇上听她说着,不住的点头。朝歌忍不住了,揪住他胸前的衣服:“皇上的礼物呢?” “你胆子愈发大了,敢跟朕要礼物。”皇上捉住她的手,脸上严肃的瞧她。 朝歌突然间就哭了,她坐到榻上,眼神因为那些桂花酿的缘故有些涣散。她低下头,声音也很失落:“以前过生日我都是一个人过的......没人记得我的生日,也没人给我送礼物......” 小时候只有福利院的阿姨,会在得知她生日的时候,多给她做一碗长寿素面吃。 朝歌的眼泪滴在厚且柔软的地毯上:“如果我不要礼物......你能不能不离开我...... ” 朝歌很害怕,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她,其实非常缺安全感。她表面看上去很清冷很孤傲,很不好接近,可实际上,她也只是个小姑娘。 以前一个人无依无靠也就罢了,可现在既然她来到了古代,有了皇上、有了白锦森、有了宛芹,他们都对她这么好,让她怎么能不害怕呢? 如果我没有见过光明,我本能够适应黑暗的。 皇上不知道她怎么了,走过去搂住她:“乖乖不许这么想。朕怎么会离开你呢?朕早把礼物给你准备好了,要不要看?” 朝歌抬起头擦干泪水:“真的啊?是什么?” “严德顺!拿上来。” 严德顺推开门,手里捧着什么,上面还盖着一块红布。严德顺笑意盈盈:“请合主儿亲自揭开上面的布。” 朝歌揭开布:“哇,是兔子!好可爱呀。” 很小一只的小兔子,浑身雪白,可是两只眼睛周围却是黑色的,耳朵周围很细的一圈也是黑色的。 朝歌小心翼翼的抱起柔软的白色团子,捧在手里爱不释手。她往餐桌上看看,随手拿起一片生菜叶子喂给兔子。 兔子很乖很乖的吃着,小嘴不住的动着。 看着朝歌惊喜的眼神和不住上扬的嘴角,皇上知她高兴了,挥挥手让严德顺下去:“乖乖,如何?” 朝歌却眉头一皱,放下兔子,看向自己的袖子,把胳膊伸给皇上:“它......它好像尿了......” 皇上仔细看看,果然在袖口的地方,鲜嫩的柳绿色已经变成了深绿色,湿渍清晰可见。皇上笑的很是欢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乖乖,这是这只兔子给你的生辰礼物。” “皇上喜欢,那就让皇上也沾沾喜气。”朝歌气急败坏,伸着胳膊就往皇上身前凑。 闹了好一会儿,皇上说该歇息了,朝歌这才洗完了澡又换上了柔软的寝衣,坐在床边玩着兔子等皇上。 皇上穿着明黄色的寝衣走过来:“还玩呢?这么喜欢啊。” “是啊,还没给它起名字呢。皇上想想,该给它起什么名字呢?” “女儿家的心思,朕怎么懂得。你自己想便是,叫什么都好。” 听见皇上这样说,朝歌不高兴了,对皇上撇撇嘴:“不是不懂得,只是不想懂得吧?看样子,我不是皇上想懂得心思的人。” “胡言!好好好,朕帮你一起想。”皇上生怕朝歌再掉眼泪,忙哄着她,按着她的心意说话。 皇上先说叫雪球,可被朝歌驳回了:“它还带一点黑色呢,怎么能叫雪球呢?而且这个名字太土了。” “你说朕取的名字土?那你说叫什么好?” “要不叫奶团怎么样?那产牛乳的不是黑白相间的奶牛吗?而且它又这么可爱,这么软软的,叫奶团最合适了。” 皇上点点头:“那便依你吧。” “奶团,晚安啦!”朝歌将兔子放到新给它铺的软软和和的窝里,然后才上床睡觉。 皇上转头看她,闻着好闻的桂花香气,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你都没跟朕说过晚安呢。” “没说过吗?皇上乃一国之君,怎么还跟一只兔子过不去呀。” 皇上翻身压住她:“你胆子愈发大了,看朕怎么收拾你!” ...... 快年下了,皇上因为失去了皇后的嫡子,决定一切从简。一切事宜由温贵妃操办,姣妃从旁协助。 这段日子,南书常常往佳儒殿跑,因此跟朝歌熟络了起来。朝歌也终于对她热情起来,将她当自己的朋友了。 此刻,南书就坐在佳儒殿里,与朝歌一起再院子里烤着板栗。两人搬个小椅子,挨在一起坐。朝歌不时说几个笑话,逗得南书捧腹大笑。 南书也管朝歌叫姐姐,叫的朝歌时常想起清常在来。 “姐姐,嫔妾还是第一次在宫中过年呢。皇上吩咐了一切从简,姐姐可知道?” “知道的,你习惯就好了,宴席上由可多好吃的呢。唉,自从皇后娘娘失子子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阿......”朝歌下意识的想说阿森,又意识到这种称呼不能让别人听到,就改了,“白太医也去瞧过,说是心病。皇后一病不起,皇上心疼又难过,怎会有心情大办啊。” “听说姐姐和温贵妃娘娘常去看望皇后,嫔妾也去过清和宫好几回了,可皇后娘娘都很郁闷,脸上的笑也很勉强,看的嫔妾真是难受。” 朝歌只是叹息。 第一百一十章——郡王 - 歌叙经年 - 木长 快年下了,宫里已经有了许多过年的氛围。朝歌很喜欢,她都冷清了二十多年了,突然这两年变得有人关心和疼爱,她怎能不欢喜? 不得不说,这古代的年味儿就是比现代强,不过要守的规矩也是真的多。 罢了罢了,总不能鱼和熊掌兼得吧?现代倒是没什么规矩,可这年味儿也彻底没了。 朝歌这几日正琢磨着炸鸡。她其实非常喜欢吃炸鸡,只是在现代每次吃完都要多运动消耗热量。纵使古代这饭再可口,也架不住朝歌对垃圾食品的想念。 “宛芹,咱们宫里还有生鸡肉吗?” “有,和其他的东西放一起呢,都是御膳房刚送了来的,新鲜的很。” “走,跟我研究点好吃的去。”朝歌咂咂嘴,欢快的从软榻上跳下来,拽着宛芹往厨房奔。 朝歌歪着头想了想,她也不知道该放些什么来腌这些鸡肉。她凭借着自己对炸鸡滋味残存的印象,放了胡椒粉、盐、白糖、花椒、生姜也就是了,又加了花雕酒去腥。 接着她用鸡蛋拌了面粉,让腌制好的鸡肉在里面滚了一圈,下了油锅,让它们自由自在的游会儿泳。 宛芹好奇的看着,不时打个下手。她知道自家主子又要做一些新鲜玩意儿来吃。只是看着朝歌生疏的样子,她真的会做? 炸鸡新鲜出炉了。 满院子都是香气扑鼻的炸鸡味儿,很多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朝歌抽抽鼻子,闻着味道感觉应该不会差,起码毒不死人。 她端着盘子,伸向众人:“那个......你们谁来试一下?” 众人都犹犹豫豫的不敢下手,还是双叶胆子大,伸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好吃!” 众人一哄而上,很快就将那盘子炸鸡抢光了。吃过的无一不赞叹,朝歌看着空了的盘子,目瞪口呆:她都还没吃呢。 还是宛芹给她抢了一块,她放进嘴里,虽然说比不上现代的炸鸡好吃,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没办法,她只好又炸了一些。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炸出来果然好了很多。她特意嘱咐宛芹,装些给白锦森送去。 看着宛芹雀跃的样子,她忍不住笑起来。想想自己也是在十八岁的年纪,遇到了现代的他。 可能真的是她见过的世面太少了,才会如此轻易就被他蒙骗,以至于分分合合这么多次,只是因为自己舍不得他对自己的好。 她又想到了奕若,既然芸棋把奕若交给她,那她就一定要好好待她,不能让她走上自己的路,因为别人对自己的一点好,就感激涕零。 下午时,白锦森提着空的食盒来了。 不是一个,是好几个。 都是宛芹之前送出去的。 朝歌正在吃自己做的炸鸡,宫里的生鸡肉都快被吃完了。她看着白锦森:“呦,我以为您把我这里的食盒都拿去卖了呢,原来您知道还回来啊!” 白锦森让宛芹把食盒拿走,两人不小心碰到手,宛芹忙收回来,嘴角带笑眼中含情的跑走了。 “啧啧啧啧啧。”朝歌吃着炸鸡,毫无形象的咂嘴调戏白锦森,“有进展呀。” “去你的。话说你这炸鸡真是有水平,嗯,在这里能吃上炸鸡,我也知足了。” 朝歌将盘子递给他:“怎么就知道吃。不是我说你啊阿森,这都快两年了,你跟我们宛芹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你到底喜不喜欢宛芹?” 白锦森低下头:“喜欢吧。” “什么叫喜欢吧?你这么大人了,喜不喜欢不知道?让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有什么呢。” “谁要跟你有什么?呸。”白锦森佯装唾弃,又道,“我也怕辜负她。” 朝歌默了,岔开了话题。她自己都已经这样了也就算了,难道还要拉白锦森和宛芹下水吗? 还是等哪天,白锦森真正没有顾虑了再说吧。 ...... 今年过年整的很热闹,朝歌旁边就是南书,南书旁边是南绘。只是最前边,皇上身边属于皇后的位置,是空的。 朝歌早知道皇后不会来。皇后卧床不起,病体缠绵,如何强打精神来宴席之上欢歌笑语? 前几日她还和温贵妃一起去看了皇后,朝歌还带了炸鸡,可皇后只尝了一小口就没胃口了,那些炸鸡都进了孩子的肚子。 不过皇后虽然缠绵病榻,人也消瘦憔悴不少,但还是对她露出了笑容,夸赞她手艺精进不少。 除夕夜宴虽然简办,但总体而言还是不错的。歌舞升平,欣欣向荣。 南书是后进宫的,对宫中之事不甚了解。她悄悄问朝歌:“姐姐,那个一身草原装束的人是谁呀?” “哦,那个是今年才回来的一个王爷吧好像,是硕郡王。他一直在很远的草原住,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是才回来的,我也是第一次见他呢。” “哦哦。”南书点点头,很乖的自己吃饭,不时瞅两眼硕郡王。 硕郡王从草原回来的,难免有一股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豪气。皇上对他虽然算不上亲近,但到底也算客气。 他站起身问:“臣弟在外,想念皇兄与皇嫂。今日皇嫂因何未到?” “皇后身体抱恙,你不必挂心。” 硕郡王点点头。 又到了轮流敬酒的环节,硕郡王饮着酒看着,觉得这些女人都是俗物,也就姣妃进献的舞姿能让他眼前一亮。 终于轮到最末的博答应了,博答应站起身端起酒杯,吟了一首诗:“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除夕夜宴降雪乃祥瑞之兆,臣妾愿皇上福寿安康,万岁万万岁。” 皇上再不待见她,也不愿在除夕夜宴上拂了她的面子,只好附和两句,让她坐下了。 这几句诗让硕亲王眼前一亮。他长期生活在草原,很难遇到这么有才华,这么诗情画意的女子。他之所以一直未娶亲,就是因为他并不喜欢草原女子奔放的做派。 相比之下,博答应的才情很对硕亲王的胃口,而且长相很柔和,弱柳扶风的,一下就戳中了硕亲王的心。 第一百一十一章——新菜 - 歌叙经年 - 木长 博答应敬酒完,不经意间往硕郡王和霆亲王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硕郡王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觉得奇怪: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合规矩吗? 她低头看看,觉得也没什么不对啊。又让芝棠看了看自己的脸面,也都很正常啊,没什么不对劲的。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她是皇上的妃嫔,被一个王爷盯着看,总归是不大好的。因此她收敛心神,只专心吃菜,并不想旁的,也不再多说话出风头。 温贵妃这时喝完了一杯酒道:“皇上,前几日合嫔妹妹做了一道新菜,臣妾尝过觉得不错,特意吩咐了在除夕夜宴上给皇上和各位献上,皇上可要品尝?” “既然有心,那自然是要尝的。”皇上听说是她做的,立刻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吩咐端上来。 一队宫女端着菜来了。姣妃盯着看了会儿:“这是什么呀?咱们可真是没见过这等新鲜玩意儿呢。” “还是合嫔妹妹点子多主意也多,能研究出这样的菜品。感觉香气扑鼻的,真是有趣儿。”音贵妃小抿了一口酒道。 楚嫔和其他几个嫔妃都没有讲话,大家也不动筷子,等着皇上尝第一口。皇上等着严德顺试过毒夹到他盘中,他尝了一口,只道:“甚好!外酥内软,香气四溢,油脂香而不腻。” 听到皇上这样说,众人都纷纷动起筷子,霆亲王道:“没想到皇兄宫中有这样手艺好的妙人儿,不光多才多艺,连做菜的手艺都这般好,咱们可真是无福消受呀。” “祺钰愈发放肆了,朕瞧着福晋也是个通情理的,倒不见你夸她。” 霆亲王的福晋韶琼看向王爷,霆亲王转头深情的瞧她一眼,笑道:“臣弟娶福晋,是皇兄的意思;如今得了这福气,自然也是皇兄给的福气了。” 南书悄悄道:“姐姐,这个真好吃。改天定要到姐姐宫里学去,可不能藏着掖着不教给妹妹。” 朝歌也皮了一把,笑着伸手:“好啊,教学费十两银子。” “姐姐真讨厌!”南书嗔怪道。 等宴席散了,各宫妃嫔都陆陆续续的回宫去。朝歌告别了南书与南绘,自己在后面默默的走着,也不着急回宫,而是边走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色。前面是楚嫔和音贵妃。 雪已停了,几人踩在地上,偶尔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倒也安静美好。 如果朝歌没听见楚嫔嚼舌根的话。 楚嫔阴阳怪气的:“娘娘,瞧合嫔那股张狂劲儿,端上一盘新菜就让皇上另眼相看了,娘娘的琴艺那么出众,怎是她一介嫔位可比?看她那道菜,油油腻腻的,吃了定是不消化的,真不知道皇上喜欢她什么。” 音贵妃还没来得及说话,朝歌就淡淡的笑笑,快步赶上前,在楚嫔面前轻轻说了一句:“你吃了五块。” 然后对音贵妃行个礼,飘飘然的走了。留下目瞪口呆气急败坏的楚嫔愣在原地,还有努力忍住笑的音贵妃。 音贵妃道:“前面本宫不与妹妹同路,先回宫去了。” 楚嫔脸色很差,阴晴不定的,一跺脚,生气的回了自己的芦淞殿。 朝歌快步走着,宛芹在旁捂着嘴嗤嗤的笑:“姐姐,你真厉害。看楚嫔的脸色真难看。” “那本来就是嘛。一边吃着我的东西,一边又说不好吃。不好吃还吃五块呢,哼。”朝歌撇撇嘴,回了佳儒殿。 ...... 年节一直在忙,等这个年差不多过完了,温贵妃才腾出时间来去看皇后。 “茵茵,你怎么样,好点了吗?”温贵妃软言细语的看着万念俱灰的皇后 。皇后眼神有些呆滞:“没事的。” 温贵妃示意幸芹将糕点拿出来:“丹栗说你一直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我知道你伤心,可也得吃啊。我给你带了鸳鸯芝麻酥来,你多少用些吧。” 皇后看着那盘令人颇有食欲的糕点,扯出一丝笑:“你宫里的点心向来是做的最好的。” 她拾了一块,却没有吃,只是看着,眼中满是忧愁:“鸳鸯芝麻酥......鸳鸯本是成双成对的好意头,可我......现如今也无需成双入对了。” 皇后垂眸,凄凄的落下泪来,像是为她的孩儿哭泣,也像是为皇上的薄情寡义伤心。 “皇上没再来过?” 皇后伤心,并未答话。丹栗道:“自从皇上在娘娘失子之后来了一次之外,到现在已有三月有余了。只是让人不断地送东西来,人却......” 温贵妃深深的叹息。她知道皇后最看重和皇上青梅竹马的情分,如今皇上在皇后最失意的时候,却三个月都没来看她,她自然郁郁寡欢,抱病不起了。 离开清和宫之后,温贵妃回头看了一眼清和宫。自从皇后失子不见人之外,这清和宫也冷冷清清的,没了昔日的繁华和热闹。院子里被雪覆盖,这肃杀的冬日,将清和宫的温暖好像也带走了。 温贵妃恨皇后,可是现在没人知道她恨皇后。 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温贵妃来了万宇宫,正巧碰见严德顺要给皇上送茶。温贵妃唤了一声:“严公公。” 严德顺回头:“呦,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本宫来送进去吧。” “娘娘请。” 严德顺将茶交给温贵妃,温贵妃静悄悄的走进殿内。 皇上正低头批折子,忽的闻见一阵清淡的丁香花味儿,抬起头来瞧见是温贵妃,便道:“朕就知道是你。” 温贵妃柔和的将茶轻轻放下:“皇上如何知晓?” “你素日最爱丁香,连佩戴的香囊里装的都是晒干的丁香花瓣,自然好认。” “臣妾刚从皇后娘娘宫中来,皇后娘娘挂心皇上,嘱咐臣妾来瞧瞧皇上。” 皇上喝口茶道:“你就不想朕吗?” “后宫众人无一布思念皇上,臣妾自是不例外。皇上少来臣妾宫中,前几日晨明还说思念皇阿玛呢。”温贵妃娇柔的笑着。 皇上点点头:“是朕公务繁忙冷落你了,冬慈可怪罪朕吗?” “臣妾不敢。” 第一百一十二章——失意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上拉过温贵妃的手:“这宫里也只有你叫朕省心,你素来温婉和蔼,这性子是极好的。” “承蒙皇上夸奖,臣妾愧不敢当。臣妾日夜所想都是照顾好皇上的孩子,叫他们成以大器。” “朕政务繁忙,许久没去过似锦所了,幸亏有爱妃悉心照料。” 温贵妃顿了顿:“皇上无需担心,臣妾已经去瞧过大阿哥、二阿哥还有大公主了。他们读书都很用功,师傅所教领悟很快。” “有你在,朕没什么不放心的。”皇上也顿了顿,道:“你去瞧过皇后了?” “是。”温贵妃点点头。 皇上喝了口茶,并未再说什么。 温贵妃见皇上如此,便道:“皇后娘娘痛失爱子,心郁难解,身子一直不好。太医虽说也来瞧过,可娘娘是心病。臣妾给她带了素日爱吃的糕点,娘娘也未曾吃下。” “她这样不吃东西有几日了?” “自从皇上离开清和宫开始,娘娘就一直忧思烦闷,郁郁寡欢。” 皇上拾起笔,继续批折子。温贵妃不好再劝,只在一旁研墨,不再说话。偶叹息一声罢了。 这时候,严德顺进来传话了:“禀皇上,太后说您批完折子请您去千寿宫一趟。” “知道了。” 温贵妃适时道:“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朕得空去瞧你。” “是。臣妾告退。”温贵妃退出了万宇宫。 回怡善宫的路上,幸芹问她:“娘娘,您何苦专程跑这一趟?皇上现在不愿见皇后娘娘,您劝皇上去清和宫,皇上万一恼了您怎么办?” “宫里人人都知道,本宫和皇后是打从王府就跟着皇上的,也知道本宫与皇后要好。现在皇后卧病,本宫若不向皇上提起,难免落人口舌。” 何况温贵妃知道,即使自己不提起,太后也会提起。这不,太后不是就让皇上去千寿宫了吗?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捻着佛珠:“坐吧。” 皇上刚坐下,立刻就有小宫女来奉茶。 太后身边的明竹道:“皇上,这是皇后娘娘的母家特意给太后进献的特色茶,皇上尝尝可还觉得好吗?” “嗯,是不错。”皇上淡淡的抿一口道。 太后深吸一口气:“不知皇帝这三月以来都如何过的。” “皇额娘这话的意思,儿子不明白。” “近日哀家听到一些流言蜚语传的很是离谱,不知皇帝可有听说吗?” 皇上看着燃烧着檀香的香炉:“流言蜚语岂可当真,再离谱皇额娘也不必放在心上。” “宫中传言道,皇帝三月有余未曾看过皇后,也未至清和宫,许是因为皇后失子,皇帝才冷落皇后的。更有甚者,传皇帝冷落皇后,宠爱后宫妃嫔,这中宫怕是要易主也未可知。” “放肆!”皇上重重的将茶盏放在桌子上,“谁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该立即杖毙才是。” 太后道:“流言难听,皇帝不必放在心上。只是被人传帝后离心,是皇帝你做的太过了。皇帝政务再忙,也该多去清和宫几趟。你与皇后是青梅竹马的情分,皇后伺候你也未曾犯下什么大错。如今皇后失子,哀家知道你与皇后都伤心。可再伤心,也不能不顾皇后,导致流言纷纷。” “皇额娘的教诲,儿子记下了。” “哀家也会叫皇后过来。孩子还会再有,可她不该对皇帝不上心。只是皇帝,你们终究不能总是这个样子。帝后齐心,天下才会安定祥和,否则恐生事端啊。” “是。那皇额娘,儿子先告退了。” 太后点点头:“去吧。” 晚上,皇上进了清和宫。 丹栗很高兴:“娘娘,皇上来了!” “你先退下吧。”皇后让丹栗退下,自己从软榻上下来,去到门口:“给皇上请安。” 皇上想伸手扶她,被皇后躲开,自己站了起来。 皇后看着皇上坐到榻上,又屏退了奴才。 她不坐,她站着低着头。 “听丹栗说,你最近食欲不好。朕叫御厨给你做了清淡可口的小馄饨。”半晌无语后,皇上才说。 “多谢皇上。”皇后只是瞥了一眼那碗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碗盏,并未食用。 “朕三月未见你,你还要如此伤心执意吗?” “臣妾失去的是臣妾的孩子,臣妾无法不伤心。失意于皇上是臣妾的不是,臣妾认错。” 看着皇后倔强的样子,皇上怒了:“你准备一直这样失意下去?孩子还会在有的。” “是啊,对皇上而言,只要是后宫嫔妃所出,皇上都是欢喜的。哪里会顾得上臣妾失子之痛?皇上三月有余未至清和宫,却时常派人送东西来。臣妾知道皇上是在安慰臣妾,臣妾多谢皇上,还能顾得上臣妾失子之痛。” 皇后话不多,却句句都表现出抗拒。 所有人都看到,皇上从清和宫拂袖而去。 “娘娘......”丹栗进来,看着皇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满脸泪水,还有桌子上那碗丝毫未动的小馄饨。 “娘娘,这毕竟是皇上专程给娘娘送来的。”丹栗捧着那碗馄饨过去。 皇后看了看,凄婉的开口:“他忘了......我是不爱吃的。” 清和宫直到深夜都寂静无声。 ...... “皇上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温贵妃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迎接皇上。 皇上说道:“想来你这儿清净清净。” 温贵妃看皇上的样子,就知道他又在皇后那里碰了钉子。 以前在王府时,每次皇上和皇后闹了别扭,皇上都会到她这里来。这么些年,从未变过。 可笑吧。 她霍家现在虽然败落,可以前,她在王府时,那也是先帝最重视的臣子之一。 她嫁进王府,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在皇上从皇后那里失意的时候,才会想到她。 以前她从未怨恨过什么,只是没想到皇后如此狠毒,看上去温和纯良,背地里却劝着皇上杀了她父亲,还装出一副很关心她的样子。 从前风光无限的霍家,从前风光无限的霍家小姐,也当了别人的替补队员。 真是可笑。 第一百一十三章——亏欠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上去看过皇后娘娘了?” 皇上垂着头喝茶,没有答话。温贵妃轻轻叹息一声,拿过小书桌上的一叠纸:“皇上,这是大阿哥近日作的文章,臣妾不懂诗书,拿给博答应看,她说是极好的。臣妾不明白这些,还是请皇上过目吧。” 皇上接过来翻看了几页,点头道:“是不错。虽然笔下还一股稚嫩之气,但他这个年纪,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已是很难得的了。是你教导有方,朕要谢谢你。” “皇上别这样说,替皇上看管好孩子,是臣妾份内之事。至于皇后娘娘,皇上不必担心,有臣妾和朝歌妹妹时时走动着,有什么情况的话,也会禀报皇上的。” 两人不再交流,坐在软榻上,皇上看书,温贵妃刺绣。皇上从书里抬起头,盯着温贵妃看了一会儿道:“冬慈,你平日甚少穿这样浅的颜色,衬得你很好看。” 温贵妃被皇上炽热的眼神看着,有些不好意思:“臣妾年岁见长,该穿的沉稳些。比不得年轻妹妹们爱穿些颜色衣裳。” 皇上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过眼前的女子了。 温贵妃一身浅灰蓝色的衣衫,头发没有任何过多的钗饰,皇上眼尖的瞧见她乌黑的头发中已长出几丝白发,眼角也生出了细细的皱纹,可眼角眉梢间却依然温柔和蔼。 当初为了贪污之事,许久没来好好跟温贵妃说过话。皇上心里愧对于她。想到皇后郁郁寡欢,多半也是她在陪着,不曾有一丝怨恨和妒忌;自己处置了霍贤,温贵妃却还细心的待他的孩子。 是自己亏待了她。 “皇上这么瞧着臣妾作甚?”温贵妃见皇上总是看自己,有些不解。皇上的眼光何时在她身上停留超过十秒以上? 皇上嗅嗅空气:“好香,仿佛不是你平日喜欢的可杏香。” “可杏香清甜,可夜晚点来不太适宜。这是臣妾找宫外巧手配置的,名叫赤茶香。闻起来悠远绵长,清淡安神暖身,皇上可还喜欢吗?”温贵妃往香炉里填了一勺深绿色的香粉道。 “的确不错。”皇上点点头。 屋内充斥着暖香,又有佳人在侧。皇上不由沉醉。 这一夜,他安安稳稳的歇在了怡善宫。 屋外的值守的严德顺听见屋内的动静,望着漆黑一片自言自语道:“温贵妃娘娘的福气到了。” 次日,皇上的赏赐就到了。说是嘉奖温贵妃时时陪伴皇后在侧,悉心照料皇子的缘故。 ...... 过了两个月,天气按理说已快到了春日里,可今年却反常的下起了大雪来。雪纷纷扬扬的下,整座宫城仿佛还处在肃杀的冬天。 今日难得天晴,楚嫔抱着已有半岁的三阿哥来到万宇宫见皇上,路上遇到穿着藕粉色斗篷畏畏缩缩的路朝歌,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呦,妹妹这是从哪来啊?” 路朝歌不想搭理她,可想想万一要是闹得太僵,以后怕是她更要针对自己了,便淡淡道:“从温贵妃娘娘宫中出来。不知楚嫔娘娘去往何处?” “皇上传召本宫,说是想念三阿哥了。这不,本宫就带着三阿哥出来了。”楚嫔一脸骄傲劲。她知道皇上与路朝歌情深义重,两心相许便故意刺激她。 没想到路朝歌根本不吃她这套。 只见朝歌连语调都没有扬一下,只道:“哦,那我先回宫了,告辞。”便扬长而去。 楚嫔:??????? 怎么回事?她不应该气急败坏吗???? 怎么能不按套路出牌呢?? “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见是楚嫔到了,就抬手让她起来:“起来吧。” 见三阿哥长的壮壮的,他也欢喜:“好,皇子就该这样壮实。楚嫔啊,你前些日子一直避着朕,这可不是你的风格。这是怎么了?” 一提到这个,楚嫔妩媚的凤眼立刻沁满泪水:“皇上......都怪合嫔!除夕夜宴上,合嫔一道时新炸鸡就让皇上对她刮目相看,可臣妾的身体吃不了油腻的,过了一晚脸上便长了一些小疙瘩,调养好些日子才痊愈。” 皇上哭笑不得,用手背摸了摸她的脸颊:“就会吃醋。现下可大好了?” “皇上瞧瞧,这儿还有印子呢。”楚嫔拉过皇上的手直往自己光滑细腻的脸颊上蹭。 皇上被楚嫔柔若无骨的手捏着,心情大好,哈哈笑道:“朕的楚嫔果真楚楚动人,叫朕爱不释手。” 三阿哥瞪着大眼睛不只道盯着他们在看什么,突然,他微张的小嘴里吐出含混不清的两个字:“阿巴......” 皇上抱起三阿哥:“晨惟这是说什么呢?” “咱们晨惟这是叫皇上阿玛呢。”楚嫔赶紧奉承道。 这下子,皇上心情更好了,好像将皇后的失子之痛完全忘记一般。 与此同时,南绘也带着椿萍出了宫。椿萍扶着她道:“主儿,今儿难得天气好,奴婢陪您去御花园看梅花吧。” “整日都去御花园,也没个新鲜地方。还是去鱼池吧,听说新引进了一批血鹦鹉,很是漂亮。看够了回来就可以画下来,定能讨皇上欢心。” 鱼池在比较偏僻的地方,与聚欢亭挨得很近,据说是因为皇上既希望宫宴时不被打扰,又希望能看到赏心悦目的景色,便将鱼池和聚欢亭修缮在了一起。 南绘走近鱼池,果然见到有很多漂亮的红鱼不畏寒冷在欢快的游着。椿萍也很兴奋:“主儿,奴婢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好看的鱼呢。” “是啊,以往家中虽有些名望,可母亲不许我们养这些没用的东西,一味只希望我们成为精通诗词歌赋的大家闺秀。我也还是头一次见。” 正说着,看见鱼池的另一边,姣妃也扶着如芹的手袅袅婷婷的来了。南绘忙行礼道:“臣妾给姣妃娘娘请安。” 姣妃也是趁着天气好出来走动走动的。不过她不喜和人在一起,见鱼池已有人了,就失了兴致,懒懒的道:“嗯,本宫还有些事,就不陪栩贵人说话了,先告辞。” “臣妾恭送姣妃娘娘。”可怜的南绘,连身子都未曾站起就一并送走了姣妃。 第一百一十四章——良宵 - 歌叙经年 - 木长 南绘望着姣妃离去的背影,扭过头继续看那些红鱼。倒是椿萍愤愤道:“主儿,姣妃娘娘怎么也不叫主儿起身,奴婢替主儿冤的慌。” “有何冤的慌?她是姣妃呀。未进宫前我就听说,姣妃十分骄傲,人漂亮,家中又颇为显赫。如今进宫一见,才知所言不虚。而且她也不是只对我一人如此,不都这样吗?” 椿萍点点头,继续陪着南绘看鱼。 姣妃走远后,如芹问道:“娘娘怎的不看那些血鹦鹉了?” “本宫不喜跟人结交,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本宫凑了热闹,免不了要与她搭话,好没意思,还是回宫去吧。” 如芹停下不走:“娘娘,前面就是聚欢亭了。不如奴婢陪您绕一条路走吧。” “怕什么?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绕路有何用,以前也绕过,银子倒是一点没少给。”姣妃往前走,但路过聚欢亭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正在姣妃以为自己要安全离开聚欢亭的时候,后面响起了熟悉的声音:“臣给姣妃娘娘请安。” 姣妃闭上眼,深吸口气才转过身去。 面前的,正是她的好妹夫啊。 “我们娘娘赏你的。”还没等姣妃说话,如芹就熟练的掏出银子,嫌恶的扔到他脚下,“拿着快滚,不要扰了我们娘娘清净。” 正欲离开,却被那男人叫住:“娘娘——” “最近家中动荡,小妹生意做的艰难,还请姣妃娘娘赏光,多赏臣些银两吧。” 姣妃皱眉:“这是何故?本宫可没听若璇说过此事。本宫警告你,你不要得寸进尺,否则你再也得不到任何东西!” 南绘正在给鱼喂食,隐约听见旁边的聚欢亭传来争执声。她恐是自己听错,便问椿萍:“你可听见什么声音了?” “好像是从聚欢亭那边传来的。”椿萍仔细听了听,确定了声音来源。 “聚欢亭平时无宴席的时候少有人来,怎会有争执之声?咱们去瞧瞧。”南绘拉着椿萍悄悄儿的走过去。 她瞧见姣妃娘娘面前跪了个侍卫,两人的交谈似乎很不愉快。 那侍卫道:“姣妃娘娘说笑了。娘娘的赏银是贴补家用,何来臣得寸进尺一说呢?” 姣妃知道这世界上要论说胡搅蛮缠,恐怕谁都不是她这位妹夫的对手。只是若开了这个先河,只怕以后她自己的处境就更难了。 姣妃不与他纠缠,稳稳道:“年节时分本宫都要大兴赏赐,不会亏待你,你也莫要再纠缠于本宫,否则本宫让你好看!” “臣恭送姣妃娘娘。” 南绘看的莫名其妙,只觉得姣妃娘娘好像很不喜眼前的侍卫。 不过她到底也将南书的话听进去了些。这深宫向来吃人不吐骨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她与姣妃,一个妃位,一个只是贵人。就算想怎么着,也无法与之抗衡。 还是静观其变,暂且当做没看见的好。 只要姣妃没惹到她头上便罢。 ...... “乖乖,朕来了,你在做什么呢?”皇上晚上来到佳儒殿,一进门却没瞧见路朝歌。 等了一会儿,路朝歌才从外面回来。 皇上瞧见她满脸的疲累,拉她到自己怀里:“去照看奕若了吧?” “是啊。”朝歌累的都不想动弹。 皇上哄她:“今晚你先休息,朕替你哄睡奕若,如何?” “好啊。”朝歌看着皇上走出屋子,懒散的躺在榻上不肯动弹。 在现代,这父亲哄睡孩子本就是该做的,到了帝王家,却还得哄着骗着求着,皇上主动要求照看孩子,自己还得感恩戴德的谢皇上体贴自己。 这过的叫什么日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皇上日理万机,奏折批也批不完,他操心的还是整个国家。现在又主动替她哄孩子,自己也就别埋怨了吧。 等皇上回来,朝歌也已经沐浴完毕了,正倚靠在床头随意翻看着古诗词。皇上快速沐浴完,也躺在了她身边。 “乖乖——” 皇上想凑过去,却被朝歌一把推开。 “朕的乖乖这是怎么了?”皇上不解。 朝歌噘嘴:“皇上不觉得乖乖这个名字很不好听吗?”她本来想说这名字很土,可想想她面对的是这个世界的九五之尊,话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委婉了一些。 皇上瞬间黑脸:“你竟嫌朕给你取的小字不好听?” “那有什么关系嘛......”朝歌噘嘴委委屈屈的道,“皇上九五之尊,怎么会跟臣妾计较再取一个小字这样的问题呢?” 说罢,她拱进皇上怀里,像平日奶团子拱她那样拱皇上。 话说,那只兔子还真是给她解了不少闷子。 果然皇上很吃她这一套:“那你自己说改个什么?你之前在家中可有小字?”朝歌歪头想了想:“没有。” 开玩笑,她哪有小字?孤儿院长大的,哪有什么小名。小时候旁人厌恶她,都叫她可怜虫。 “那不如朕唤你卿卿,如何?” 朝歌想想还有个成语叫卿卿我我,反正是代表情人之间的。 那便这样吧,总比乖乖好。 省的皇上每次叫她都和唤一条狗似的。 这时候,奶团子从窝里爬出来,跳到朝歌的床榻下。朝歌抱起它:“皇上看看,我养的可好吗?” “嗯,胖了不少,和你一样。” “皇上嫌弃臣妾胖,那便去找别人罢。姣妃娘娘舞姿倾城,天下一绝;音贵妃娘娘琴声绝妙,令人如痴如醉,都比臣妾不知道强多少呢。”朝歌放下兔子,转身钻进被窝闭着眼睛不看皇上。 皇上哑然失笑,他的朝歌现在吃醋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朝歌感受到皇上凑近了,眼睛闭得更紧。 “那朕也不嫌弃卿卿。”皇上将她拖进自己的被子里,含笑道。 一夜良宵。 第二日朝歌醒的时候,皇上早已走了。朝歌赖床了一会儿,忽的想到昨晚好像听见皇上说,因为路大人人品甚佳,又将自己分内之事做的井井有条,所以破例让她母亲进宫探望。 这个时代的母亲?朝歌摇摇头。 第一百一十五章——母亲 - 歌叙经年 - 木长 过了几日,难得皇后身体好些,便召唤了嫔妃请安。因着皇后失子后,请安的频率越来越低,所以各嫔妃都还算到的比较早,以示对皇后的尊敬之心。 只有音贵妃姗姗来迟。 等音贵妃到的时候,其余嫔妃都已到了。音贵妃面露歉色,行了个标准的礼:“臣妾来迟,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淡淡的笑道:“无妨。” 但皇后并没有让她起身。朝歌看着皇后淡淡一笑的样子,心里不禁感慨:皇后果然是皇后,就是大气啊。啊啊啊星星眼i g,看看,即使是在病中,笑起来也还是这么好看呀! 越来越喜欢皇后了怎么办! 姣妃斜睨一眼:“音贵妃何故来迟?娘娘今儿召唤嫔妃请安,音贵妃无故来迟,岂非是对皇后大不敬?” “姣妃说哪里话。皇后娘娘,臣妾昨夜侍候皇上,皇上今早看臣妾实在疲累,许臣妾起的晚了些。皇后娘娘勿要见怪,臣妾甘愿领罚。” 朝歌咋舌:这不是公然挑衅皇后吗?知道皇后身体不好,皇上又去清和宫去的少,她还故意刺激,这...... 果然,姣妃冷哼起来:“呦,音贵妃这话,本宫怎么听不明白。难道就只有音贵妃侍候过皇上吗?本宫瞧着音贵妃可不像诚心认错的样子。” 温贵妃出来打圆场:“好了,皇后娘娘都还没说什么,青天白日的什么侍候不侍候的,不害臊吗?” “好了,无妨。音贵妃先起来吧,赐座。”皇后这才逮着机会说话,让音贵妃起来。 音贵妃表面笑着,扶着绵翠站了起来,坐在座位上。 好个皇后,表面温和,竟然让自己蹲这么久,腿都麻了。音贵妃眼神中不经意间透出阴狠,但很快一闪而过。 南绘道:“听说合嫔娘娘的家人,就要进宫来了。臣妾真是好生羡慕,果然皇上是偏爱合嫔娘娘的吧?” 只一句话,无形中久引起了其他人对朝歌的仇恨。 朝歌有些哭笑不得:自己都没见过什么父母,也从未享受过父母的爱,有什么可高兴的? “栩贵人说笑了,皇上雨露均沾,对我和对其他姐妹都是一样的。” 楚嫔喝口茶调笑道:“栩妹妹说的是啊。臣妾只有怀三阿哥的时候才见了家人几面,如今合嫔还没有子嗣,皇上就许了家人相见。咱们可当真没有这个福气呀。” 又是温贵妃出来维护朝歌:“胡说些什么?皇上准许合嫔的母家入宫觐见,你们激动什么?” 皇后好像不会生气,更加温和了:“好了好了,姐妹们今日也乏了,都散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一众嫔妃站起来告退:“臣妾告退。”温贵妃没有走,她等人都走了后问她:“茵茵,皇上可来过了?要不要我去为你说说?” “不用,我没事。你也累了,今日就别陪我说话了。你不是说还要去似锦所看看孩子们吗?快去吧。” 温贵妃点点头,担忧的瞧着皇后。 出了清和宫,朝歌想直接回宫瞧奕若还有她的奶团子,却被楚嫔叫住。 楚嫔有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以为你家人进宫是什么荣耀之事?告诉你,是因为皇上需要你父亲,才让你母家进宫的。你别得意的太早了!” 朝歌:...... What????大姐你看你长的挺好看的,怎么那俩眼睛长你脸上是摆设呗?我哪里得意了???? 不过朝歌也不与她计较,她从未将楚嫔放在眼中:“楚嫔,你这是什么话?后宫不能干政你不懂?我母家进宫,干你何事?” 楚嫔气结,只能看着朝歌越走越远。 音贵妃袅袅婷婷的走出来,刚巧看到这一幕。 “有意思。”她轻声道,也没搭理楚嫔,直接回了自己的季和殿。 ...... 今日是朝歌这个时代的母亲进宫的日子,朝歌早上起床,伸了个懒腰,忽的问宛芹:“宛芹,今年这是第几个年头了?” “姐姐怎么忘了?今年已是安治六年了。” 安治六年了?朝歌看着窗外的蓝天,阳光照进来,刺的她双眼有些模糊。她突然感觉到不真实: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记得她刚来的时候问过宛芹,那时候还是安治三年。 日子竟这么快,她已来了三年了。 也不知道现代的日子怎么样了。 朝歌又想到,不过短短三年,这宫里变化也太大了。以前时常陪她说话的清常在没了,芸答应也没了,自己抚养了芸答应的女儿,楚嫔也诞下了三皇子;宫里还又添了新人。 深宫中,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朝歌不禁一阵唏嘘:不知道自己以后会落得什么下场?会不会永远都回不去现代了?会不会现在有的一切,全都化为虚有?还是会善始善终,得一个好结局呢? “姐姐别发愣了,快起来更衣用早膳吧。老夫人巳时就来了,用过早膳时间就差不多了,皇上还准许夫人陪姐姐用午膳呢。” “陪......哦,好。”朝歌慢条斯理的起床更衣,用膳。 早膳很简单,是朝歌吩咐的。还是清粥小菜最对她胃口,只不过宫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精致。 百合绿豆甜粥,脆腌时蔬,奶黄汤包,小笼蒸包,紫薯馒头,凉拌酸辣土豆丝。 朝歌吃的心满意足,看看时辰还早,便出去溜了一圈。 等回来时,发现老夫人已来了。 路夫人一见朝歌就行礼:“妾身给合嫔娘娘请安。” 朝歌惊讶:“这是何故?”让长辈给自己行礼,这不是折寿吗??? “主儿,这是规矩。快给老夫人请安吧。” 经过宛芹提醒,朝歌才按规矩行礼,当然也没带多少感情。 倒是路夫人很热情,拉着朝歌坐下说话:“皇上待娘娘可好吗?许久不见娘娘,娘娘在宫中可顺心?” “都好,都好。”朝歌讪讪的笑。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女人。 宛芹道:“夫人莫担心,皇上对娘娘很好。” 路夫人点点头:“那便好。妾身记得,当时你进宫时,百般不乐意。我和你父亲竟怎么也劝不住你,现在看你过得好,我和你父亲也放心了。” 朝歌惊讶:原主还有这档子事? 看来自己是该好好了解了解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顶嘴 - 歌叙经年 - 木长 路夫人接着说:“见娘娘进宫过得好,我和你父亲也就欢心了。对了,我从宫外给你带了些吃食来,虽说娘娘在宫里什么都不缺,可这些都是你少时最爱吃的,你将就用些吧。” 随侍路夫人的宫女立刻奉上食盒,路夫人亲自打开,将东西一样样摆好。 “这是咸香酥饼,还有这个玉兰花糕,奶香绿豆酥。还记得那个吗?那个,对对对,那个香葱肉包也是你从前最愿吃的。”路夫人颇有些殷勤的将东西捧到她面前,热切的瞧着她。 朝歌早在路夫人介绍那些吃食的时候就愣住了。 这就是母爱吗? 这就是母亲吗? 这就是有家人的滋味吗? 路夫人看朝歌哭了,忙掏出帕子:“娘娘怎么了?娘娘如今在宫中过得好,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掉泪呢?” 朝歌愣愣的抹了一把脸,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泪来。 “没,没事。女儿就是,看到母亲进宫太高兴了。难为母亲想着女儿。”朝歌笑着,母亲两个字叫出来也没那么别扭了。 “好吃吗?” “好吃,还是从前的滋味儿。”朝歌其实压根不知道这些东西从前是什么味道,只觉得这么说一定不会错。而且那些东西确实很好吃。 路夫人笑的高兴,欣慰的瞧她。 朝歌问她:“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召母亲进宫?” “我也知道的不十分详细,只是听你父亲说,圣上要派你父亲出城干些什么事儿。” 朝歌心下了然:原来如此。难怪她既无身孕也无盛宠,皇上好端端的却召了她母家进宫探望,原来是借此安抚路家,好让路大人死心塌地的卖命啊。 唉,朝歌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一番。原来她始终还是得不到皇上的真心吗?皇上对她到底又有几分是爱情? 用过午膳路夫人就回去了,朝歌纵使心里生出几分不舍,却也不至于那么难过。倒是路夫人,眼中含泪,万分不舍,握住她的手不肯松开,絮絮的一直从餐桌前叮嘱到宫门外,登上轿子还撩起帘子依依不舍的看着她。 “娘娘保重。”路夫人斟酌许久,才只说出四个字。 朝歌重重的点头,目送着路夫人的轿撵渐行渐远。 晚上,皇上来了佳儒殿内。 “卿卿,这佳儒殿朕瞧着小了点,要不要给你换个住处?离朕近点的。”皇上坐在软榻上喝茶,眼睛打量着佳儒殿。 朝歌差点不屑的笑出声来,这离万宇宫最近的宫殿也就是皇后居住的清和宫和音贵妃居住的季和殿了,现在又假惺惺的说这些做什么呢? “不必了,我住在这儿很好,多谢皇上关心。”朝歌冷冷的。 皇上一怔,似是察觉到她今天有些情绪不对:“卿卿,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如意了?是不是奕若闹腾了?” “没什么。” “今日听说你与你母亲交谈甚欢,朕也赏赐了你父亲不少东西。朕想着你自进宫后就没见过家人了,定是想家了。”皇上看着她道。 “臣妾敢问皇上,为何突然召母亲进宫?”朝歌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礼,直言不讳的问皇上。 皇上脸色沉下来:“卿卿——” “皇上对臣妾,可曾有过真心吗?”朝歌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怎么了,好像浑身带刺。 “原来皇上就是这样安抚后宫嫔妃的吗?”朝歌倔强的仰着头,丝毫不畏惧皇上。 皇上道:“你可是听说什么了?” “臣妾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好没意思。”朝歌把头埋低,眼中不自觉的蓄上泪水。 “南方发生了震灾,朕有意派你父亲去处理此事,恰逢你父亲上折子说思念你,朕这才让你母亲进宫瞧你。” “如果皇上没让父亲去处理此事,臣妾只怕也见不到母亲。” 看着朝歌跪在地上的样子,皇上有些怒了:“朕对你还不够好?合嫔,你还把朕当做皇上吗?朕这么做,有何不对?” 朝歌说出了更触犯皇上的话:“若不是皇上需要父亲,也断不会让母亲进宫,以此安抚路家。” “放肆!” 门外的严德顺听得心惊胆战,合主儿疯魔了吧?怎么敢对皇上这样说话? 皇上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朝歌淡淡道:“是臣妾放肆了,臣妾就是太看重皇上,才会相信皇上待臣妾也是有真心的。” 皇上站起身,拂袖而去,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合嫔,你今日太放肆了,传旨,合嫔身体不适,在宫中静养三日,旁人不许打扰,也不许合嫔擅自出宫,不利于身体康复。” “是。” 朝歌满眼泪水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扶着已经跪痛的膝盖挪到榻上。 宛芹跑过来:“姐姐,您何苦顶撞皇上?姐姐今日若是心情不好,只管跟奴婢说就是。” 朝歌摇摇头:“罢了,多说无益。皇上这是将我软禁了。清净清净也好,你去把宫门关上吧。” 当晚,清和宫中,丹栗吹熄了灯清和宫一瞬就暗了下来:“娘娘,该安寝了。” 皇后回过神来,将手中的小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好,问她:“奕皎和晨德可都睡下了?” “已经安寝了。” 皇后点点头,爱怜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些小衣服小玩具,才净了手躺下来。 “对了,娘娘,太后明日请您去一趟千寿宫。” “知道了。”皇后咳嗽两声才道。 皇上从佳儒殿离开后,本想直接回万宇宫,却在路上改了主意,前往元平宫。 南绘满心欢喜的来到偏殿门口,却看到皇上进了正殿,寻找南书。 “哼。”南绘冷哼医生,愤愤的回了殿内。 南书已经睡下了,却还没有睡着。听闻皇上来了,她起身披着衣服迎接:“臣妾请皇上安。” “起来吧。朕睡不着,向来看看你,谁知扰了你休息。” “臣妾也还没睡着呢。”南书看看皇上的脸色不是很好,但也体贴的没有去问,只是给皇上奉了杯蜜羹:“这梅花蜜羹清甜爽口,夜深了,饮茶影响皇上休息,不如喝盏蜜羹再安寝吧?” 皇上喝了一口道:“还是你贴心。” “皇上您是天子,天子不必为琐事烦心。无论发生什么,臣妾都会一直陪您。”皇上耳中听着南书温柔的话语,不自觉的放松了身体:“好。” 晚上就势歇在了南书这里。 临睡前,皇上想到,朝歌到底还是太倔强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听戏 - 歌叙经年 - 木长 过了一夜,第二天,皇上在万宇宫批折子,严德顺见皇上勤政辛苦,便端上一碗参汤:“皇上用些参汤吧。” “不喝。”皇上干脆利落的拒绝了。接着,他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上,望着外面的天。 严德顺知道皇上是在想着佳儒殿那位主儿,可他不敢贸然说话,斟酌半天才道:“皇上,内政堂的人来问,前几日您说送给佳儒殿的那些东西......” “暂缓吧。”皇上沉默许久才道。 晚上翻牌子的时候,皇上又是一阵沉默,什么人都没翻,就歇在了万宇宫。 而佳儒殿这边,朝歌心也静不下来,烦躁的看着书。 但朝歌一向倔强,并不打算主动道歉。她又没错! 皇上临睡前,问严德顺:“她可有什么动静吗?”严德顺知道他说的是合嫔娘娘,但他必须装做不知道:“奴才不知道皇上说的是哪位主子,可奴才就知道一样,不管是哪位主子,对皇上您都是一片真心呐。” “哦?”皇上坐在床榻上,瞧着严德顺,许久说了一句话,“你啊,总能看到点子上。” 三天的软禁解了,朝歌走在宫道上,准备去清和宫看看皇后娘娘。她禁足的时候,皇后娘娘还让小宫女递了话来呢。 朝歌走在宽阔的路上,在岔路口的时候,遇见了皇上。皇上正有姣妃陪着,优哉游哉的逛着说话呢。 皇上老远就瞧见了她,也不知起了什么心思,拉过姣妃的手,对她道:“若粲进宫也有好几年了,可容颜依旧。若是哪日给朕生下一个皇子,那便更好了。皇子肯定会像朕一样。” 姣妃没看见朝歌,道:“那臣妾若是生个公主呢?” “公主肯定会像你一样可人儿,既漂亮,又高贵。朕会让她嫁与世间最好的男儿。” 姣妃被逗得咯咯笑,笑声清脆且清晰的传到朝歌耳中。 朝歌知道他是故意的,冷哼一声,从另一条小路走了。 又过了几日,朝歌正在刺绣,宛芹进来道:“姐姐,都打听清楚了。” “白锦森来了吗?” “在门外候着呢。” 朝歌穿上鞋:“那我们走吧。” 白锦森离朝歌大约半步,走在靠后的位置:“怎么突然让我陪你去清和宫了?” “皇后身体不大好,你这现代人儿还治不了?”朝歌慢慢悠悠的走着。 “小姐,皇后那是心病,别说我是现代人,我就是外星人也没法子好吧。”白锦森很无奈。 离清和宫大约还有一千米的时候,他们遇见了坐在龙撵上的皇上。 “给皇上请安。” “臣妾给皇上请安。”白锦森和朝歌一同跪下请安。 皇上问她:“合嫔这是去往清和宫?” “是,皇上长久未至清和宫,皇后娘娘身体不适,臣妾特带白太医前往清和宫为皇后娘娘诊治。” 皇上听这话脸都黑了,摆摆手让他们走了。 然而自己却没有动,回过头看着朝歌和白锦森的背影,朝歌竟然还时不时灿烂的笑出声,气的皇上一直大喘气,却什么也说不出。 晚上,严德顺来了佳儒殿:“奴才给合主儿请安。皇上即刻请您前往万宇宫一趟。” “皇上这么晚传召本宫,公公可知所为何事?”朝歌并没有动弹的意思,只是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严德顺。 严德顺道:“皇上的心意奴才怎敢随意揣测,还是请娘娘去了就知道了。” “烦请公公告诉皇上,本宫身体有些不适,等下太医就要来了,实在不便过去,本宫在此谢过公公了。” “这......”严德顺很郁闷,但也没办法,身子不适这个理由很合理,严德顺只好退出了佳儒殿,回去向皇上复命。 哎呦两位主儿哦,可难为死我这个老奴才了。严德顺此刻内心十分崩溃。 皇上停下手中的笔:“身子不适?哪里不适?” “奴才实在不知。合嫔娘娘已请了太医诊治了,不便过来给皇上请安。” 皇上脸上不知道什么表情,明明是她惹了朕,竟然还摆架子! “罢了,就这样吧。” 皇上好歹也是做龙椅的男人,也是有几分脾气在。见路朝歌不肯下这个台阶,他火气更盛,索性不再提及路朝歌。 宫中因为皇后病着,宫中之事皆由温贵妃打理,姣妃从旁协助。这日,温贵妃查看侍寝记录的时候,看到皇上已有好几日未至佳儒殿了。 这在以前可从未有过。 温贵妃现在起了夺嫡的心思,自己的大阿哥是长子,却是庶子。而皇后现在病着,二阿哥天资又不及自己的晨明,所以无需过多防备。楚嫔虽然也有一个皇子,可年龄尚小,皇上这几日也对楚嫔不冷不热的。 倒是朝歌,需要防备些。有个女儿皇上就如此宠爱,若是来日诞下皇子,还不知要如何。 于是,温贵妃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宴请宫中诸位嫔妃听戏。 朝歌应邀出席,却不是为了听戏,而是为了宫中那些好吃的点心,时不时与南书说说话。而楚嫔只接音贵妃的话,偶尔搭两句南绘的话茬。 温贵妃将话本子交给音贵妃:“妹妹进宫晚,今日本宫宴请,自是妹妹先选自己想听的,然后各位姐妹再挑选,本宫最后选就是。来,妹妹请。” 音贵妃选了几出自己想听的戏之后道:“贵妃姐姐真是细心,知道咱们成天在宫里闷得慌,特意叫咱们来听戏。” 姣妃还是像往常一样不说话,或者说是不屑跟她们说话。 又是楚嫔阴阳怪气的:“贵妃娘娘说的是,若不是今日听戏,臣妾在宫里可要闷死了。哪像合嫔,得皇上宠爱,哪里能懂得咱们姐妹的苦闷呢?您说是不是?” “嗯?”仿佛处在状况之外的朝歌猛地抬起头,将嘴里的电信咽下去。她很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果然,又是楚嫔这个老阴阳人了。 温贵妃没等朝歌说话就道:“楚嫔这是说哪里话,皇上近日朝政繁忙,本宫昨日查看记档,皇上也有十来日未至后宫了。合嫔贴心,皇上去得多些又何妨?” 音贵妃不说话,只默默的听。这么说,皇上也有不进佳儒殿的时候? 音贵妃早知道这合嫔怕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每次内政堂新得了什么东西,除了皇后的一份儿,向来是先送到合嫔宫中的。 “好了,戏已经开始了,姐妹们安静些看戏吧。”温贵妃喝口茶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恩宠 - 歌叙经年 - 木长 音贵妃除了前面几出自己想听的戏之外,其余时间都在琢磨温贵妃的话。虽然她入宫即是贵妃,背后又有容成氏撑腰,可她的目标既是皇后之位,有时候还是要不择手段一点才行。 皇后病怏怏的,暂时不足为惧,只是合嫔得宠,不得不防。 只是,该怎么对付她呢? 音贵妃稍微侧头,听到了楚嫔的声音,微微一笑。是了,有楚嫔这么好的枪手在,还轮得上自己动手吗? 下午的时候,因为温贵妃要侍奉皇上晚膳,便结束了听戏,好声好气的跟众人告别。 朝歌伸个懒腰,暗想:累死了,原来坐一天这么累呀。朝歌实在听不懂那台上唱的是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下午是怎么熬过来的。 “姐姐,那我先回宫去啦!”朝歌灿烂的笑,冲温贵妃摆摆手,回自己宫中去了。 温贵妃笑脸逐渐淡了,也从戏园子回了宫,吩咐下人预备了皇上爱吃的菜,等着皇上眷顾她这怡善宫。 晚上皇上来了,见桌子上都是他喜食的,便拉住温贵妃的手道:“冬慈,朕真要谢谢你,替朕看顾皇子,照顾嫔妃和皇后。” “皇上言重了,臣妾身居高位,帮助皇后,照看嫔妃都是臣妾应该的。况且现在皇后娘娘身子不好,臣妾帮着分担些也是应该的。” “辛苦你了。”皇上与贵妃落了坐。席间,负责翻牌子的小太监捧着托盘进来了,恭敬地跪下:“请皇上翻牌子。” 皇上看看温贵妃,道:“不必了,就在贵妃这里吧。” “哎,皇上。”温贵妃阻止了皇上,“臣妾这几日照看晨明有些疲累,恐侍奉不好皇上。皇上这几日忙于朝政,不如去其他姐妹处,也好让六宫同沐皇上恩泽。” 皇上的手指在一排排牌子上划过,最后停在音贵妃的牌子上:“那便季和殿吧。” “是。” 温贵妃温婉的笑笑:“臣妾下午跟姐妹们一起听戏,音妹妹选的戏极好,大家都很喜欢。” “音贵妃入宫就居了高位,凡事还要你多提点。”皇上夹了一筷子牛肉之后道。 “皇上放心,臣妾会做好的,为皇上和皇后分忧。” 皇上点点头。 用完晚膳,皇上并没有着急离开怡善宫,而是坐在软榻上与温贵妃说了会儿话,又问了问晨明的近况。 “晨明这孩子聪慧,你好好教导,将来必成大器。朕也会请师傅好好教导着的。” 温贵妃又是笑笑,并不说些什么,不过皇上喜欢温贵妃柔软且不多话的性格。 看书的时候,严德顺捧着一件水红色的披风进来了:“禀贵妃娘娘,这是皇上特意让内政堂给您送来的披风。” “皇上怎地不跟臣妾说声。”温贵妃看上去很喜欢,不住的抚摸。 “虽说春天快到了,可这倒春寒还是要小心。朕一月前就让人吩咐做了,你喜欢就好。” “多谢皇上。”温贵妃将披风收起来之后,颇有些犹豫的开口,“皇上,今日听戏的时候,臣妾瞧见合嫔妹妹兴致不高,臣妾想着应该是思念皇上的缘故吧。皇上多日未进后宫,合嫔妹妹对皇上如此用心,应该很盼望皇上的。” 皇上想起与和朝歌闹别扭的事,心里憋闷,但嘴上什么也没说。 温贵妃见皇上并未动容,又斟酌着开口:“臣妾听合嫔妹妹说,二公主患有支气管炎,现在天冷又容易犯,皇上为了二公主也该多去瞧瞧。” 皇上最念及子嗣,听到这儿已有些动容,可还是道:“朕今夜已翻了音贵妃的牌子,还是改日吧。” “臣妾知道皇上的顾虑。音贵妃居高位,家世又显赫,这样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子,必是极有教养的,想来不会为了这等小事妒忌。且皇上为了子嗣才想着去佳儒殿看看,音贵妃想必也不会说什么的。” 皇上道:“再说吧,朕先回去了,你早点歇着。” “是,臣妾恭送皇上。” 幸芹等皇上走后才问她:“娘娘干嘛不让皇上留宿?正好增进娘娘与皇上的感情。” “感情?”温贵妃没有多说什么,摆摆手让幸芹去收拾床铺了。 朝歌风头正盛,倒不如让音贵妃去教育教育她。 温贵妃早看出音贵妃野心很大,且又善妒。那不如看她们内讧好了,说不定自己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皇上坐着轿撵,在岔路口停了好一会儿,吩咐道:“严德顺,告诉音贵妃,朕今晚不去她宫里了,明日朕去她宫中用午膳吧。” “是。那皇上咱们现在......” 皇上沉默不言,严德顺当即明白了皇上的心思:“摆驾佳儒殿——” 佳儒殿这边,朝歌正在与宛芹和双叶玩牌,这也是她吩咐人做出来的,不然这整日里非要闷死了。 没想到,宛芹竟是个隐藏高手,玩了几把就上道了,现在玩的厉害着呢,几乎十局有八局能赢。 “姐姐,我又赢了。说好的姐姐输我一根金钗,可不许赖。” “我给你的东西还少?不就是一根金钗吗?我给你不就得了,来,继续玩。我今天必须要把你打败才行。”朝歌兴致勃勃,压根没想到皇上会来。 皇上来了之后,宛芹与双叶都放下了手中的牌,行了个礼退了出去,留下朝歌一脸落寞的整理牌。 “让我看看这小妮子都是什么牌,呦,还不错嘛,怪不得能赢。”朝歌整理着牌,不看皇上。 皇上握住她的手,也不说话,只是瞧她。 朝歌被看的局促起来,可嘴还硬着:“你,你想干嘛?” “你说呢?”皇上打横抱起路朝歌,将她放到床榻上,低头欲亲,朝歌挡住他,道:“我还没有原谅你呢。” “没关系,朕原谅你了就可以。”皇上十来日未见朝歌,实在是思念的紧,早顾不上什么生气不生气的事儿了。 才刚凑近朝歌,就皱起眉头问她:“你晚膳吃的什么?” “蒜泥白肉。我还没来得及漱口。”朝歌无辜的瞧他。皇上像拎小鸡崽子似的将她拎下床:“弄好再回来。”朝歌看着他,噗嗤一声笑出来,也管不了自己为什么生气了。 而季和殿那边,音贵妃看似无事的弹着琴,实则每一根琴弦里流出来的都是怨恨。 争宠都争到她头上了,还真是个狐媚子。 第一百一十九章——失火 - 歌叙经年 - 木长 音贵妃面色不悦正在弹琴,猛地,琴弦断了一根。 绵翠看音贵妃脸色很差,吓得跪在地上:“娘娘,您别生气,奴婢明日就送去内政堂修!” “明日,把楚嫔叫过来。”音贵妃手指用力的抚过琴弦,发出狰狞的声音,全然不似往日的琴声般温和悦耳。 琴弦断了,那有些人该整治的,也该整治整治了。 朝歌与皇上刚和好才没几天,就发生了件另满宫里都惊骇的事。 这日,朝歌也不知怎么,用过晚膳没一会儿就犯困起来,宛芹还打趣她:“姐姐近日与皇上相处甚佳,想必是累着了。” “去,别胡说。铺好床铺我就先去睡了。”朝歌打着哈欠,洗漱完就躺在了床上,没过两分钟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还不到亥时,佳儒殿就陷入了一片寂静。整个宫就像死城一般,没有一点声音。 当晚,南书正与侍女椿繁从鱼池瞧了鱼回来,远远的就瞧见远处的天成了红色,南书很奇怪:“这是哪个宫的灯笼这样亮?” “主儿,兴许是皇上在宫里添置的新东西,供夜晚照明用的。主儿要是好奇,不如咱们也过去瞧瞧。” “走吧。”南书还没走多远,就听见宫女与小太监急匆匆的跑着,又急匆匆的提着一桶桶水回来,不住的喊着“走水啦走水啦!佳儒殿走水啦!” 叫喊声很快让安静的宫里躁动起来,许多宫里的宫人都跑去救火。南书用帕子轻捂住嘴:“啊,是合嫔姐姐!咱们快去。” 万宇宫内,皇上正欲睡下,严德顺匆忙跑进来:“皇上不好了,不,不好了......” “有话就回,怎的如此慌张?规矩竟全都浑忘了!”皇上皱眉不悦。 严德顺气都没顾得上喘匀:“皇上,不好了,佳儒殿走水了!” “什么?快,快去佳儒殿。”皇上着急的穿上鞋子,小跑着出了万宇宫。 白锦森从太医院闻讯赶来,刚好看到宫人将满头满脸灰扑扑的宛芹救出来,白锦森没来由的一阵心疼,赶紧给她扎针,让她醒了过来。 宛芹一醒过来就看到了白锦森,可她没空叙旧。她回头望望火海,声音带着哭腔道:“白太医,快点去救姐姐,姐姐还在里面!” “朝歌还在里面?”白锦森急了,把医箱子一放,随手扯下宛芹身上披着的外衣料子,撕成两半用水打湿,捂着口鼻冲了进去。 另一块,他是给朝歌准备的。 佳儒殿只朝歌一个人住,所幸佳儒殿还算大,火是从旁边的小房烧进来的,虽说离得比较远,可过了这么久,火势也蔓延的差不多了。 “朝歌!路朝歌!”白锦森顶着火势冲进了正殿,一眼就看到了已经昏迷在榻上的路朝歌。 白锦森不再说话,将另一块湿布绑在朝歌脸上,背起她就要往外走。可火势已经蔓延到门口,白锦森瞅准时机一个箭步跑出来。后头,佳儒殿的门框带着火掉下来,很快就席卷了整座正殿。 他感觉到自己的腿上火辣辣的痛,可他顾不上这些,好不容易才从已经快烧成灰的佳儒殿里跑出来。 白锦森放下路朝歌,紧紧皱着眉,脸也扭曲成一团。顾不上查看自己伤势的白锦森第一时间从箱子里取出了银针,稳准狠的扎在了朝歌的穴位上,即使他的手上已被灼伤,可手连抖都没有抖一下。 扎完针后,白锦森又给她把了脉,然后皱起眉。 烟雾被朝歌吸入了一点,只是所幸不多。白锦森确认无大碍之后,才瘫在地上,查看自己的伤势。 缓过神来的宛芹查看朝歌的情况之后,转而问白锦森:“白太医,多谢你救了姐姐。你受伤了?我,我帮你包扎。” 宛芹手忙脚乱的从箱子里取出药,在白锦森的指挥下给腿上和手上上药包扎。手背还好,只是腿上烧伤严重些,只怕是要留疤。 “对不起......”宛芹的哭腔更严重了,“一定很痛吧......”眼睛一模糊,她竟落下泪来。 白锦森强忍着疼痛笑笑:“傻丫头,有什么可哭的。我没事,朝歌也没事。” 宛芹咬紧下唇,一言不发,手颤抖着给白锦森上药,眼泪也随着药水滴落在地上。 等皇上赶来的时候,佳儒殿的火势已被基本扑灭,只有些零星的火星还在蹿跳着顽固的不肯被熄灭。 “卿卿!”皇上跳下轿撵,差点扭到脚,严德顺惊呼:“皇上小心!” 皇上飞奔到路朝歌身边,蹲下身将她搂在怀里查看伤势:“卿卿,卿卿!”可是路朝歌并没有转醒的迹象。 “太医!”皇上叫太医,除了白锦森之外的其他太医迎了上去。 “为什么合嫔还没有醒?” “皇上。”是白锦森说话了,白锦森坐在地上行礼,“皇上恕罪,臣暂时无法向皇上行礼。” 皇上看到了白锦森的伤势,摆手道:“无妨,你说便是。” 白锦森放下裤腿:“皇上,合嫔娘娘吸入了烟雾,所以昏迷时间要长些。臣已给娘娘施了银针,所幸无大碍,应该很快就会醒的。” “皇上,白太医是为了救主儿才被烧伤的,要不是白太医,主儿肯定就......还望皇上为我们主儿做主啊!”宛芹放下药道。 皇上看看周围这一片狼藉,沉吟许久道:“严德顺,宫中可还有宫宇空着吗?” “回皇上,还有凤仪宫空着,宫人也一直有修缮,可以即刻打扫出来住人。” “打扫出来,让合嫔迁入凤仪宫居住,查一下是否有伤亡,亡故的好生下葬,再拨新的底细干净的宫人伺候;被烧伤的则好生修养。传旨下去,白锦森救护合嫔有功,赏一年份例以好生养伤,合嫔近日不必请安出门,在万宇宫偏殿修养好后迁入凤仪宫,其余的等合嫔苏醒后再说。”皇上快速下旨,然后抱着朝歌小心翼翼的安置在轿撵上,随即前往万宇宫偏殿。 宛芹见主子有了修养的地方,自己也松了口气,随即软软的倒下去。 第一百二十章——封妃 - 歌叙经年 - 木长 朝歌只觉得天昏地暗的,自己像处于混沌之中,不得安宁。她隐约听见有人在唤她,她想努力的睁开眼看看是谁在喊她,可是怎么也无法睁开双眼。 不知怎地,她感受到一阵疼痛,接着就感受到了一片光亮。 “姐姐你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映入眼帘的是宛芹担忧的脸。 朝歌像是在等待大脑开机,她愣神了一会儿才道:“这是哪里?仿佛不是佳儒殿啊。” “姐姐,你在万宇宫偏殿,佳儒殿已被烧毁了。” “烧毁了......”朝歌重复着这几个字,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只觉得胸口有些难受。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宛芹忙给她灌下一大杯水,朝歌这才觉得又活了过来。 朝歌直起身子:“你们都没事吧?奕若呢?” “姐姐放心,二公主无事,现下正在似锦所休息呢。只是宫人被烧死不少,皇上也已经拨了新的宫人过来了。皇上说,等您好了之后,就迁入凤仪宫居住。” “姐姐,是白太医救您出来的。只是白太医的腿上和手背都被烧伤了,腿上只怕是要留疤。皇上也已经赏赐了他,恩准他在太医院休息了。” 信息量太大,朝歌一时间消化不了,得知白锦森暂时没有大碍,朝歌这才松了口气。 皇上闻讯赶来:“卿卿,你可醒了,要吓死朕了。朕俺看,如何了?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 朝歌淡淡的笑着摇头:“没事了,皇上别担心。” “对了,朕已经下旨,等你伤好后即刻封你为妃,迁入凤仪宫居住。卿卿,你可喜欢?” 朝歌:???????? 什么情况?怎么昏迷了醒来就成了妃子了呢? 这也太突然了吧?有没有人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皇上和宛芹 都含笑看她,朝歌犹豫许久还是说:“我,我现在既没有子嗣,也于后宫无功,怎能得此殊荣?还是请皇上收回成命吧。” “你受了极大的委屈,这妃位是朕给你的补偿,你不用担心。卿卿啊,你好好休息,朕忙完政务,晚上再过来瞧你。” 皇上扶她躺下就走了,留下朝歌一脸懵逼的问宛芹这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皇上不满朝歌无缘无故受这么大委屈发了好大的脾气要求彻查这件事。结果查到了一个小太监身上。 小太监说是他因为天冷,所以在自己居住的小房生了个火盆,一时疏忽便睡着了,结果火苗窜着烧了起来,才引发了火灾。 “姐姐,皇上已经处置了那个奴才了,您放心吧。” 朝歌听得满脸黑线,这也算理由? 只怕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吧。 可是这种事没法再继续追究下去。这个理由虽拙劣,却很合理。 ...... 朝歌封妃这件事,皇上还是去找皇后说了的。 皇上久未至清和宫,皇后虽然还痛苦于自己的失子之痛,可总归还是有些思念皇上的。只是她对皇上的态度还是有些冷淡。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后放下给四阿哥做的小衣服小玩具,起身给皇上请安。 皇上扶她起来,问她:“瞧着皇后气色好些了。” “亏得合嫔经常带着白太医过来,臣妾只是还有些病痛,不碍事的。”皇后给皇上端来一杯茶。 “那佳儒殿失火一事,皇后想必听说了。” “是,只是臣妾尚在病中,无法过去探望,请皇上见谅。”皇后也坐下,“合嫔这次受了将极大的委屈,皇上要好好安抚才是。” 听到皇后询问他想如何安抚朝歌,皇上沉思后道:“佳儒殿烧了,朕想让她迁入凤仪宫居住,再,封为妃位,皇后以为如何?” 皇后沉默了:“这,皇上,这恐怕不合规矩。” “合嫔很好,这次又受了极大的委屈。朕以为没什么不合规矩的。只是皇额娘那里,还要皇后多费心。” 见皇上心意已决,皇后也不好说什么,怕说多了又惹的皇上厌弃。 等皇上走后,丹栗劝皇后:“娘娘,皇上不顾您失子之痛不说,还要封合嫔为妃。娘娘,其实您大可不必如此帮助合嫔,奴婢那日还听说,皇上唤合嫔为......卿卿。这可不合规矩啊。” 皇后大为震惊,拿着杯子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 卿卿......卿卿! 可能皇上自己都不记得了,那是皇上对她的称呼。 皇上一共就这样唤过她两次,一次是他们定了终身之后,一次就是在他们大婚的时候。 皇后清楚的记得,皇上眼中含笑的掀开她的盖头,眼里满是深情,紧紧地搂住她对她说:“完颜慕茵......慕茵,我的卿卿,我会好好待你。” 皇后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肝肠寸断。丹栗忙给她端来茶水,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 “明日,陪本宫去趟千寿宫吧。”皇后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双眼无神且空洞的看着前方。 皇上已经对她没有爱了。 慕茵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 “所以,是皇后帮我说服了太后?”朝歌不知道皇后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平日里多往皇后那里走动的缘故吗? “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是皇后娘娘劝动了太后,太后才同意您封妃的。不管怎么说,奴婢还是恭喜姐姐,姐姐封了合妃是大喜的事,姐姐应该高兴。” 朝歌心里不安。 白锦森来开了几副清肺的药后,朝歌很快就健康起来,也搬到了凤仪宫居住。 “这凤仪宫又宽敞又华丽,连布置都是姐姐喜欢的,可见皇上多用心对您呢。”宛芹很高兴,忙着去布置各个小殿,以供宫人和奕若居住。 朝歌第一时间唤来了白锦森。 之前她一直在万宇宫偏殿休养,白锦森几次来给她开药,朝歌都没有找到机会询问白锦森的伤口。 白锦森来了,还是那般笑嘻嘻的:“恭喜你啊,荣升合妃。” “阿森,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白锦森一愣,随即道:“没事,你别在意。” 第一百二十一章——典礼 - 歌叙经年 - 木长 朝歌执意要看他的伤口:“前些日子我一直在万宇宫偏殿养着,不方便说话。现在我挪到凤仪宫了,没什么不方便的了。我听宛芹说你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不能不管。” 白锦森没办法,只好将裤腿挽起来给她瞧。 “对不起,是我的错。前些日子皇上给我送了点愈合伤疤的药来,我等下让宛芹给你包好带回去。”朝歌沉默了半天才很难过的说。 白锦森点点头:“好。我没事,你不用在意。要是你烧死了,我也不知道在这边怎么支撑下去了。别自责,我们还要一起回现代。” “嗯。”朝歌用力点点头,感激的看着她。 这时候,宛芹跑进来道:“姐姐,咱们宫里的伤亡都查清楚了。” “亡故的那些,等下咱们去诚礼阁,给他们上柱香吧。” “好。对了姐姐,霖思也没了。” 朝歌想了想才想起来霖思是谁,原来是之前那个家里人都没了被迫进宫的小姑娘。 “那咱们也一块给她上柱香。真可怜,这么小的年纪,家里人就都没了。”朝歌吩咐宛芹将一些药膏包起来,等会儿给白锦森带着。 宛芹欢快的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过几日,朝歌彻底没事儿了,便出了凤仪宫,前往温贵妃的怡善宫。 不得不说,换了宫殿就是好,更宽敞不说,离她常去的这些地方都更近了。 朝歌刚刚走进怡善宫,就碰见博答应要出去。博答应恭敬的给她行了礼:“嫔妾给合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不必客气。”朝歌礼貌的打了招呼之后就进去了。 博答应回头望望她的背影,发髻精致,衣着华丽,着实让博答应羡慕。博答应轻轻叹息一声。她自从被皇上冷落以来,再也不复以前的恩宠。 人家都升成妃位了,自己却还是个答应。 唉。 朝歌走进怡善宫之后,只见温贵妃也是百无聊赖。朝歌笑道:“我休养了几日才敢来打扰姐姐,姐姐不会怪罪我吧?” “怎会?本想早些过去瞧你,可你一直住在万宇宫偏殿休息,实在不好过去。你也是刚刚住到凤仪宫去,本宫想着你得多收拾几日,就没好过去打扰。” 其实温贵妃前不久才刚刚送走皇后。 她是没想到皇后会拖着病体来找她,为的就是倾诉她与皇上消失的情愫。皇后把什么都告诉她了。 温贵妃端了一杯茶给她:“妹妹可真有福气,升了妃位又迁了宫,这是喜事,可怎么瞧着妹妹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凤仪宫太过华丽,我,我住着总感觉心里不安。”朝歌实话实说。 温贵妃用帕子轻捂着嘴笑起来:“这是皇上疼你,没什么不安的。再说了,过几日就是你的封妃大典,可不许不高兴。走,妹妹去看看最近晨明的功课,可好?” “好啊。”朝歌浅浅的笑,跟着温贵妃去了偏殿。 这凤仪宫的事,也只有温贵妃知道。凤仪宫本就是给皇后住的地方,当时皇上与皇后情比金坚,清和宫比凤仪宫离皇上的宫宇更近,所以皇上才亲赐了清和宫给皇后娘娘住。 如今合嫔不仅住进了凤仪宫,皇上还管她唤作“卿卿。”究竟是宠爱合妃,爱是另有缘由,恐怕也只有皇上自己知道了。 难怪皇后如此难过。 等朝歌走后,温贵妃将凤仪宫的事,故意让宫里的奴才传出去。消息就像一阵风,很快就吹遍了三宫六院的每一个角落。 除了凤仪宫。 过几日就是朝歌的封妃大典,皇上心疼朝歌,所以办的十分盛大。可是这宴会上众人的心思却不甚相同。 朝歌并没有觉得多么开心,反倒觉得忐忑。枪打出头鸟,她现在让皇上宠的不就是那个出头鸟吗?看到霆亲王还假惺惺的盯着她看,她只觉得恶心。 温贵妃面露笑容,实则她并没有那么高兴。没想到路朝歌这么快就成了妃位,不过,那日皇后告诉她的消息还是王牌。以后宫那些人,即使不把路朝歌活吃了,也得对她冷嘲热讽一番。 姣妃面无表情,不过心里还是不高兴。一个才入宫三年的人,已经成了妃子。自己都已经在妃位上熬了这么久,别说晋位了,她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不仅如此,她还要受到她那个好妹夫的威胁。说起来,她妹夫除了拿若璇和在醉春楼的他做要挟,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可就是偏偏这两个人!让姣妃不得不不一次次的送出银子。 眼下身处聚欢亭中,她斜眼看了一眼聚欢亭外的侍卫,脸上的厌恶一览无遗,却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楚嫔呢,那满脸的憎恨都写在脸上了。嘴上与众人一起说着恭贺合妃娘娘,实则眼底全是怨恨。她听了音贵妃的点拨,给佳儒殿放了一把火。谁承想不仅没烧死路朝歌和那个贱婢生的野种,反倒把黄霖思——她准备的棋子给烧死了。 这也就算了,皇上还给她那么大的荣耀,封妃不说,还让她住进凤仪宫! 想到这,楚嫔眼中的怒火更盛。这时候,姣妃说话了:“合妃妹妹真是好福气,这么快就封了妃位,可见皇上多么重视你呀。” 南绘也道:“嫔妾入宫晚,却也听说合妃娘娘如今入住的凤仪宫奢华大气,这样的福气也就是合妃娘娘了。” 音贵妃一直没开口,这会儿她抿了一口酒,淡然的道:“臣妾听说,这凤仪宫原先应该是皇后所居,现在合妃也住进去了,保不齐还能和咱们皇后娘娘一样诞下皇子呢。” 朝歌:震惊.jpg。 啥?这凤仪宫是皇后住的???那那那......那她住进去不太好吧?可皇后住的不是清和宫吗??? 朝歌欲哭无泪的看向皇上:皇上呀皇上,您这哪是宠爱啊,您这是想害死我吧! 温贵妃察言观色,见气氛不对,开口道:“凤仪宫按照规矩,确是皇后所居。可皇上与皇后恩爱,才给皇后娘娘亲赐了离万宇宫最近的清和宫。这更可见皇后娘与皇上情比金坚。如今凤仪宫空落许久,皇上喜爱合妃妹妹,又念及她受了惊吓,这才许她入住凤仪宫。只要皇上喜欢,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温贵妃此言甚得朕心!”皇上听了这话,本来脸色阴沉的他也笑开了花,还举起杯子与温贵妃遥遥敬了一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身孕 - 歌叙经年 - 木长 温贵妃还没喝下那口酒,就恶心起来。皇上正因为温贵妃的话高兴着,见此便问:“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恶心起来,严德顺,去传白太医来瞧瞧。” 温贵妃阻止道:“皇上不必麻烦了,请严公公也不必去了。” 站在温贵妃身后的幸芹面露喜色:“回禀皇上,娘娘不是不舒服,是有喜了!” “此话当真?”皇上的表情丰富起来,“几个月了?” 温贵妃低头温柔的笑:“已将近三个月了。” 此言一出,满宫里震惊起来。还是音贵妃先稳住了心神:“恭喜温贵妃了。” 其他妃嫔都站起来:“恭贺温贵妃。”可是这话是否真心,谁都不得而知。 这下子,封妃典礼更热闹了。宴席散后,朝歌跟上去,与博答应一左一右的:“恭喜姐姐了。姐姐有了身孕怎地不告诉我,这是好事呀。” 博答应也道:“不知是阿哥还是公主。不过,战伐已闻初卸甲,耘耔却喜近添丁。合妃娘娘的父亲赈灾归来,娘娘又怀了龙子,当真是喜事呀。最近宫里新近的喜事真是不少。” 温贵妃点头道:“是啊,想来皇上失去四阿哥的悲伤心情也会稍稍缓解的。”温贵妃扭头对博答应说,“妹妹先回宫去吧,正好出来前,晨明有几道功课不会做,还得请妹妹多指教。本宫和合妃要去趟皇后宫中。” “恭送温贵妃娘娘,恭送合妃娘娘。”博答应行礼走了。朝歌道:“不知皇后娘娘会不会怪我住进了凤仪宫?等下要给娘娘请罪才是。” 温贵妃捂嘴笑了:“茵茵不会在意这些,没事的。走吧,想必茵茵知道这个消息也会高兴的。” 清和宫中,皇后的精神稍微好些了,可到底还是生产时候落下了病,总还断断续续的咳嗽着。 “妹妹来了,快坐下。今日外面风大,可别冻坏了。丹栗去冲茶。”皇后很高兴,迎着她们俩坐下。 朝歌对皇后行礼:“给娘娘请安。请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不是故意冒犯皇后娘娘。” “这是何故?”皇后很惊讶,还是听温贵妃说了才知道。皇后让她起来:“好妹妹,这有什么呢?如今这清和宫我也住惯了。何况皇上喜欢你,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快起来吧,不碍事的。” 皇后又道:“佳儒殿失火的事儿我也知道,只是碍着身体不好没能去瞧你,听说你吸了烟雾病了几日,休养几天我瞧着也大好了。幸好,公主和你都无事,要不我真要急死了。” “凤仪宫住的还惯吧?皇上赐给你的,你就安心住。佳儒殿烧了,住凤仪宫也是一样的。你刚搬过去,等会儿我吩咐内政堂的人多给你置办些东西过去。” 朝歌没想到皇后娘娘对她这么好,忙道了谢,没一会儿就恢复成以前的样子,逗得皇后喜笑颜开,面色也看着好了很多。 皇后抿了口茶:“朝歌你是个好孩子,你服侍皇上,我很放心。就是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多俏皮话,逗得我光想笑。” “还有更让娘娘开心的呢。贵妃姐姐怀孕了!” 皇后惊奇的看向温贵妃:“冬慈,这是真的吗?这是喜事呀,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我也是近日才知晓,这不立马过来了吗?” “怪不得没喝茶呢,弄得我以为是我准备的茶没对冬慈你的胃口。丹栗,快去换一碗甜汤来,再多拿几个软垫。”皇后笑的更开心了。 温贵妃有些不乐意:“怎么我就这么娇贵呢?茵茵你可不许这样,刚才都说好了,我还得给你做吃的呢。” 皇后却不依她:“这怎么行?娇贵点好,这怀了身孕千万不能马虎,以后我会多去瞧你的。” 等她们走了后,皇后不深不浅的叹息一声。丹栗问她:“娘娘在想什么?” “我是怕冬慈这孩子......唉,我得多叫人看着,一点差错都不能有的。”丹栗有些不高兴:“娘娘,您刚刚失去四阿哥没多久,现在温贵妃又怀孕了,娘娘您不怕......” “冬慈与我是潜邸的情分,怕什么?我没了孩子,就不能再让冬慈没了孩子。宫中好不容易有了添丁之喜,我是皇后,照看嫔妃,看顾皇子是皇后的责任。想必冬慈这个孩子,会让皇上高兴的。不必多说了,收拾一下,咱们去看看太后吧。”皇后站起身,入了内室更衣去了,准备去太后那里告诉太后这个好消息。 ...... 霆亲王走在宫道上,心里想着刚才宴席结束后无意中瞥见姣妃的厌恶神情。他有些纳闷姣妃为什么会对聚欢亭一个普通的侍卫如此厌恶,而那侍卫却毫不在意。 莫不是有什么私情? 霆亲王起了兴致,想要一探究竟。不管怎么说,他得给自己铺好路,才能走得更稳当。 三柳跟着他道:“王爷,昨个儿颦月楼的柔儿姑娘传了话来,您可要去瞧瞧?”霆亲王思衬良久:“也好吧。告诉福晋,晚上我要去一趟沈府,就不回府中用晚膳了。” “是。” 颦月楼中,柔儿见霆亲王来此,故意躲在屏风后头。霆亲王带着冷风进了屋子,却没瞧见柔儿。他环顾四周,在屏风后发现透出了一点影子,他心下了然,故意坐在桌子前喝茶。 柔儿耐不住性子,悄悄走到他身后用带着香气的帕子捂住他的眼睛,却反被霆亲王拉到怀里,好生亲昵了一番。 “几日不曾见大人来了,怕是把柔儿给忘了吧?”柔儿靠在他胸前,手指在他胸膛上画圈圈。 霆亲王捏捏她的脸:“怎会?还是柔儿你最知情识趣。” 柔儿毫不顾忌的在他脸上啄了一下:“您要是把柔儿忘了,只怕柔儿也要伤心死了。” “我念着你呢!” “那既然大人您念着我,怎的还不将柔儿带出这颦月楼呢?难不成大人要说话不算话?”柔儿终于说出希望霆亲王带她回家的话。 霆亲王笑笑:“怎么,我来颦月楼看你还不够,小蹄子还要我带你远走高飞不成?” 第一百二十三章——体贴 - 歌叙经年 - 木长 “我也不用大人您带我浪迹天涯,可是我瞧不见大人实在心焦,要是大人能把柔儿带回府,柔儿就能天天瞧见大人了。”柔儿依偎在霆亲王怀中,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霆亲王听见柔儿说要进自己府中,有些不高兴,道:“你要求倒是不少,我来看你的时候还不够多?此事不提也罢。对了,这是我给你带的镯子,你看看喜欢吗?” 柔儿娇嗔道:“大人送的这些东西,代表的是大人对柔儿的心意,可是柔儿对大人的心意,大人还不知道呢。大人将柔儿接进府中,柔儿也好时时照顾大人。” “你应该知道,我是有福晋的吧?” “柔儿当然知道。只是柔儿不求名分,只想时时瞧见大人,并不为别的。柔儿在这颦月楼,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到大人。大人若将柔儿接到府中,柔儿愿做大人的侍妾,事事以大人和福晋为尊。” 霆亲王被柔儿缠的烦了,随便应付了两句就离开了颦月楼。 柔儿有些不甘心,可她不想放弃。颦月楼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她早将霆亲王是个王爷的事儿打听清楚了。虽然霆亲王从未告知他的真实身份,柔儿也就装作不知道就是了。 难得她有离开颦月楼的机会,她一定要抓住这机会才行。 霆亲王被她缠的焦头烂额,应付了几句冷着脸离开了颦月楼。沈家她也没心思去了,便回了自己的王府。 福晋正卧在榻上看书,见霆亲王回来又惊喜又疑惑:“不是说王爷有事,不回府中了吗?” “临时没事了,就回来了。” 福晋殷勤的端来茶水,脸上高兴的神色挡也挡不住:“那王爷先喝盏茶歇一歇,妾身去看看晚膳准备的如何了。” 自她与霆亲王成亲以来,霆亲王在家用晚膳的时候简直屈指可数。好在,他从不在外面过夜,也就偶尔会留宿在宫里几日。至于颦月楼他虽然常去,可从未歇在过那里。这也是福晋唯一的安慰了。 霆亲王看着她有些殷勤的模样,第一次感受到了愧疚。他觉得自己亏欠了韶琼。其实这些年,韶琼就算有委屈,也不哭不闹,面对他时依然温柔体贴。 晚膳好了,福晋很体贴的为他夹菜:“这是王爷素日爱吃的酸菜鱼,还有炭烤羊肉,王爷尝尝。这芦笋清汤也是王爷素日钟爱的,是妾身亲自煮的,王爷多喝些吧。” 霆亲王笑模样多了些,难得夸了福晋几句,韶琼激动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晚上,二人还在书房一同品诗作词,赏月饮茶。韶琼好久没有过这样的待遇,都差点掉下泪来。 霆亲王拉住韶琼的手道:“这些年是我不好,亏欠了你不少。往后我尽量早些回府,陪你用晚膳可好?” “有王爷这句话,妾身就知足了。”韶琼真的哭了,用帕子轻抹了抹泪水。霆亲王愈发觉得韶琼温婉贤良,喜爱更甚。 难得,霆亲王府也有一夜良宵的时候。 第二日早晨,霆亲王还与韶琼一同用了早膳。韶琼将完整的鸭蛋黄夹进霆亲王的盘中问他:“王爷今晚可要回府用晚膳?妾身好早做准备。” “还不知道呢,今日我要去沈府一趟。如果我晚上回不来,我会叫三柳给你带信回来的,放心吧。” “好。”韶琼送王爷到王府门口,“王爷一切小心。” “我没事,外面风大,你快回府吧,我晚上就会回来的。”霆亲王把披风给她拢了拢,然后才走。 韶琼满脸笑容,嘴巴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贴身的侍女是她从娘家带出来的,这会子见她心情好,也笑道:“夫人今天的心情呀,是奴婢跟着您来王府后第一次看您这么高兴呢。” “不许笑话我。”韶琼轻轻嗔了她一句。 “依奴婢看,夫人总算是苦尽甜来了。” 韶琼抬头望望天空:“但愿吧。”话虽这么说,可她还是很高兴的,拉着侍女上了街,添置了不少东西来。 霆亲王到了沈府后,先去找了沈之铳,两人说了会子话,霆亲王还带了沈悦芷的信来,并说派出去的人已带了口信,说悦芷小姐很好,无需挂心。 沈之铳不住的点头:“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悦芷过得好,我和夫人也能稍稍安心些。” 正说着,悦时跑进来:“祺钰阿叔,你给我带姐姐的信了吗?” “带了啊。”霆亲王从怀中掏出另一封信递给悦时:“我们悦时真是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了,近日可有好好的念书吗?” “嗯!”悦时已经大概十四岁了,她扯着霆亲王的袖子就要往自己屋里走。霆亲王道:“悦时都长这么大了,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子了呀。你的闺房我是不好进的。” 沈之铳也呵斥:“悦时!这么大了像什么样子!” “我喜欢祺钰阿叔,有什么关系呢?”悦时不在意这些,她只想着今天的书还有几句不会背,前儿个去集市上又看见了很多新鲜玩意儿。 这些,她都想要分享给她的祺钰阿叔。 霆亲王冲沈之铳抱歉的笑笑,沈之铳虽无奈,却也没办法。他是霆亲王啊。他走进悦时的屋子,见她桌上摊着一本诗集,正看到: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旁边还有誊抄,是很工整很娟秀的小楷。 霆亲王扬了扬眉,又翻了一页,写着: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悦时瞧见他在翻自己誊抄的诗,脸红了,忙走过来摁住:“不许看。” “我们悦时真是大姑娘了,情窦初开了?可是有喜欢的男儿了吗?”霆亲王见她脸红,更是小小的调笑道。 悦时很不好意思的说自己是随便写的,却并没有否认自己没有喜欢的人。霆亲王笑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坠子:“这是我前两日上街淘来的小玩意儿,赠给你。” “多谢祺钰阿叔......祺钰阿叔待悦儿真好。” 霆亲王见她脸比以前更红了,笑笑没做声。 第一百二十四章——醋意 - 歌叙经年 - 木长 “悦儿长成大姑娘了。我猜沈大人,快要给你寻摸亲事了。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好男儿才能入我们悦儿的眼呢?”霆亲王给她讲完了她不会的书,与她聊起天来。 悦时红着脸,道:“我才不要嫁人,我爹就不要白费这心思了。就算要嫁,我也要嫁与我自己心爱之人。” 霆亲王见悦时瞧着自己,在她眼中看到了情愫。 ...... 转眼已三个月过去了,宫里面总算也平静了几个多月。 “也不知怎地,这四五月的天气,竟如此燥热。”朝歌热的受不住,不住的打着扇子,心也跟着燥热的天跳的更快了。 宛芹也说:“是啊,这不,皇上从冰窖里先启了一部分冰,一些送到太后和皇后宫中,另一些除了万宇宫,皇上就只送去了温贵妃的怡善宫。” “贵妃现在怀着孩子,多照顾着点也是应当的。对了,前儿个南书说要过来一趟,我瞧她喜欢吃你做的那味薄荷绿豆糕,你备下些,等她过来的时候吃。” “是,姐姐。一直备着呢,姐姐放心。” 温贵妃这边却有些心神不宁。过几日就是阿玛的祭日了,可她却不能为阿玛光明正大的上一炷香以表哀思。 正巧皇上来了,抬手让她起来:“不必多礼。这几日可好些了吗?反应还大吗?” “皇上派人送来了冰,缓解了炎热,臣妾觉得好多了。”温贵妃也坐下,“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刚从太后处过来,路过你这儿,想着你怀着孩子辛苦,又觉天热,便过来瞧你一眼。”皇上抿了口茶,唤她到跟前来:“这孩子如此折腾,一定是个健壮有力的皇子吧。” 温贵妃嗔怪:“臣妾倒盼着是个公主呢,臣妾没有女儿,很是羡慕皇后娘娘儿女双全的福气。若是公主,一定十分贴心。难道皇上只喜欢皇子,不喜欢公主吗?” “公主也好,公主也好。”皇上愣了下,立马喜笑颜开,“公主贴心,之前朕去凤仪宫的时候,瞧见奕若长的真是快,咿呀学语的很可爱。奕皎前几日朕也去似锦所看过,琴棋书画竟也学的有模有样,性格也乖巧懂事。朕想着,若是你也能诞下公主,性子一定像你一样温婉贤惠。” “皇上,臣妾过几日想去一趟诚礼阁,为腹中的孩子祈福。臣妾这几日看着皇后娘娘为四阿哥伤怀,心里也很难过。臣妾也想为四阿哥上香祷告,皇上以为如何?” 皇上点点头:“难得你有这样的心思,朕忙着,过几日你便去吧。皇后伤怀失意,你向来与皇后情同姐妹,还得烦你多照看。” “这是臣妾应当应分的。” 温贵妃送走皇上之后,烦闷的心情总算好点了。只要能为阿玛上香,不管用什么理由都好,起码,阿玛不会怪她。 过了几日,就快到皇上的生辰万寿节了。朝歌这日正在屋子里画画,猛地想起了什么,便问道:“宛芹,今儿什么日子了?” “姐姐,今儿二十五了。” “再过几日,就是皇上的万寿节了吧?” “是,姐姐可要想想送什么礼物?”宛芹不住的为她打扇。朝歌停下笔,想了想,跑到妆台屉子前,从小抽屉里取出一个银坠子。 宛芹奇怪:“这不是姐姐还是贵人的时候皇上赏给姐姐的吗?姐姐一直收着,这是怎么了?” “皇上封我为妃,这贵人时候的钗饰我恐怕也带不出去了。不如就借花献佛吧。”朝歌拿着坠子走回桌子前面,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两个图样:“你拿着这个坠子去内政堂,请巧匠将这个坠子打成图上的样式。别太大张旗鼓了。” “好的。”宛芹即刻领命去了。 内政堂里正忙的热火朝天,都是为着万寿节的事儿。内政堂总管太监黄岐见宛芹来了忙迎上去:“这不是宛芹姑娘吗?怎么移动您大驾过来了?可是合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开什么玩笑,之前的总管许益就是因为得罪了凤仪宫那位才被皇上给发落了。不管怎么说,这合妃现在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怠慢。 “我们娘娘是有吩咐。”宛芹掏出一个小盒子,“我们娘娘请您找一个巧匠,把盒子里的坠子按照图样,赶在万寿节前制出来。” “得嘞。这种小事儿打发下人来就成,怎地劳烦您亲自过来。还请宛芹姑娘告诉合妃娘娘,奴才们一定办好,赶着万寿节前送到凤仪宫,您放心吧。” 宛芹笑笑,掏出银子:“那就劳烦黄公公了。这点子心意我们娘娘请您和弟兄们喝茶,若是办好,我们娘娘还会有赏的。” “哎您放心,保证不耽误合妃娘娘大事。宛芹姑娘您慢走啊。”黄岐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声好气的将宛芹送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宛芹拐了一趟太医院找白锦森。才刚进太医院大门,宛芹就瞧见白锦森正与一个小宫女说话 宛芹看着,小声嘀咕:“哼,离得还挺近的!” 等小宫女拿了药回过身来准备走,宛芹才现身。白锦森走向她:“你怎么过来了?朝歌怎么了吗?” “我要是不来,怎地知道你有这福气。刚才那小宫女长的挺标致的嘛。” “什么呀,那是清和宫的小宫女,皇后身边的人,过来取药的。”白锦森见她两手空空,不像是来送东西的,“怎么了这是?好好的你怎么来太医院了?” 宛芹扭身便走:“只许她来,不许我来。那我便走了,你好生歇着吧。” “哎哎哎。”白锦森追上去拉住她,“别生气嘛,她真的就是来取药的。”见宛芹低着头不说话,白锦森心里叹了口气,又道:“怎么了嘛这是。你这是为朝歌跑腿去了?” “我刚从内政堂来,本来想着来瞧瞧你,给你送点东西,谁知你竟有这样的好福气!哪里还用得上我呢?” 白锦森赔着笑,他也不敢惹这姑奶奶啊! “那你给我送什么东西呀?” 第一百二十五章——万寿 - 歌叙经年 - 木长 “干嘛告诉你。”宛芹头扭着,不看白锦森。 白锦森央求:“哎呦好妹妹,快给我瞧瞧吧。”宛芹看他一眼,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来:“这是我出宫给姐姐办事的时候寻来的,之前只给你送了香囊,还没送过你玉佩呢......” 宛芹的脸又红了,匆匆交代几句就跑了。留下白锦森一个留在原地拿着玉佩好一番把玩。 ...... 万寿节到了,今年的万寿节是太后主着办的,说是新入宫嫔妃不少,加上近来喜事颇多,所以大办一下,皇上也没反对。许是万寿节的事儿刺激了一下皇后,皇后这几日的身子好了不少,加上温贵妃帮着皇后处理了不少后宫的事儿,所以身体自然渐好,也出席了万寿节宴。 这万寿节礼,各嫔妃也是费尽心思想争宠,使出浑身解数,想博得皇帝一笑。 有才艺的自然是奉上自己的才艺以换的皇上展颜一笑。音贵妃首当其冲,一曲《梅花三弄》弹到了所有人的心里,还得到了皇上的赞赏,音贵妃可得意坏了;姣妃紧随其后,献上百花舞一曲,妖娆妩媚,眉目传情,轻盈柔软,百转千回。 南绘则画了皇上的肖像赠与皇上,姣妃却很是不屑,轻声嘀咕:“知道栩贵人的画一向栩栩如生,不过倒也不必如此张扬。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小家子气,哼。” 就连博答应都送上了自己做的贺诗,对皇上的爱慕表现得淋漓尽致。皇上也许是想着冷落了她许久,难得给了她点好脸色。 皇后送了皇上一柄珍贵的玉如意,触手温润,成色也极好。皇上看上去很喜欢,关怀了皇后好几句,皇后总算露出了笑模样。 温贵妃送了一串佛珠:“皇上,这是臣妾特意请诚礼阁的大师开过光的,可保佑皇上万寿无疆,臣妾以茶代酒敬皇上。” 皇上举起杯子回了一下:“你怀着身孕辛苦,难为你这样有心。” 南书只是贵人,送的也就是极平常的东西。朝歌送了一方墨,说是知道皇上爱写诗作画,特意寻来。皇上看上去不冷不热的,敷衍两句也就收下了。 这下子倒引得众妃嘲笑。那些人本来就看不惯朝歌得宠,逮住机会当然要出言嘲讽,只是碍于皇上在,不敢说的太过火罢了。 不管是什么,朝歌都如数接着,淡然的样子让皇上想到了当年她还是贵人的样子。 万寿节当晚,皇上歇进了皇后的清和宫。其他人则回了自己宫中。 季和殿中,绵翠正帮音贵妃梳头,问她皇上没过来怎么不生气。音贵妃摘下耳坠子:“有什么可生气的?万寿节这样的大日子,皇后就算失宠也是正宫嫡妻,皇上怎么也得给个面子。再说了,皇上平时来咱们这儿也不少了,来日方长,急什么?” “娘娘若是得偿所愿,皇上肯定就会更眷顾您了。” “知道就行了,少说话。”绵翠行了个礼,扶她到软榻上去了。 姣妃正吃着水果,如芹在给她打扇。姣妃吞下一块蜜瓜道:“哼,都说她合妃得宠,我瞧着也就那么回事儿。你瞧她今天送的生辰礼,那么随意,皇上定是不高兴了。” 如芹顺着她说了几句姣妃便转移了话茬:“让你送去醉春楼的东西怎么样了?” “已经办妥了,您放心。” “可别让聚欢亭那位知道,不然,本宫这幸宜阁早晚得被他搬空!”姣妃放下银质的小叉子,冷哼一声。 楚嫔却愤愤不平:“好一个狐媚子,那把火没烧死路朝歌,反倒让她踩到了本宫头上!成了妃位不说,她送的礼物那么敷衍皇上都没说什么,真是讨厌!” 芳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抚慰了几句,又将三阿哥抱来给她瞧才总算糊弄了过去。 次日,严德顺来凤仪宫传旨,请朝歌即刻前往万宇宫。朝歌低头一笑,将准备好的东西让宛芹塞到袖子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 “给皇上请安。”朝歌端正的行了一个礼,皇上屏退众人,过去扶她起来:“朕征用你送的那方墨作画,你来瞧瞧如何?” “皇上的画,自然是比我强上百倍不止的。”朝歌只字不提准备礼物的事。皇上陪她将画画完,别别扭扭的开口问她:“朕的万寿节,你就只给朕准备了一方墨?” 朝歌故作不解:“那还要如何?这方墨是从前皇后娘娘赐给我的,我都舍不得用呢。” 她瞧瞧皇上臭的不行的脸色,偷笑了好一会儿又装模作样的说:“臣妾没得什么好东西,皇上贵为天子,当然什么都不缺了。臣妾实在是不知道该送与皇上何物,只得借花献佛了。” 皇上的嘴张了又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脸色很不好看,唤了严德顺来:“送合妃回去。” 严德顺低头应着,心里却嘀咕着:哎呦这合妃娘娘哎!自己来的时候明明都暗示过了,咋子她还是惹怒了皇上呦。 朝歌对严德顺道:“请公公先出去吧,我还有几句话同皇上讲。”严德顺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出去。他看着皇上:“皇上......” “那就先下去吧。”皇上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他下去了,又问她;“你还有什么话讲?” 朝歌不客气的坐下:“皇上睿智,竟能知道我准备了其他礼物。可,可我的礼物,却不知道该不该送......” “朕是天子,为何不该送?”皇上听说她准备了别的礼物,脸上的笑都藏不住,“朕就知道,你鬼点子那么多,还能只给朕送一方墨来?” 朝歌唤来宛芹,宛芹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锦盒来就下去了。皇上打开锦盒,里面是两枚戒指。 一枚圈身较粗,尺寸较大,另一枚则细小精致,尺寸也较小一些。 “这是何物?给朕解释一下。”皇上把玩着那两枚戒指,随意问到。 朝歌神色认真起来,看着皇上道:“皇上,在我的家乡,喜结连理的男女都会带这样的戒指来表达忠贞之意,通常是男人送给女人的,以示在一起一辈子的承诺和责任。” 她标准的行了一个礼:“我陪伴皇上也有三年时间了,之所以想送此物给皇上,就是想表达我对皇上的倾慕之心,更是想让皇上知道,我是确确实实将皇上当成我的枕边人对待;可之所以在宴会上拿不出此物,是因为我敬重皇后。” 第一百二十六章——供奉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后娘娘平日待我极好,如同自己的亲姐姐,我不想让皇后娘娘寒心。” 皇上扶她起来,认真道:“卿卿,谢谢你。朕此生必不负你。”朝歌淡淡的笑:“有皇上这句话,我信皇上的。” “卿卿,你也要一直陪着朕。” 严德顺听着里面没什么动静了,试探性的进去奉了一盏茶,看见皇上和朝歌竟然又笑靥如花了。 严德顺出去抹了抹汗。一个小太监问她:“严公公,皇上没事了吧?” “没事了。”严德顺接过水,喝了一大口。小太监疑惑:“严公公,怎么这合妃娘娘就这么讨皇上喜欢呢?奴才有一次去凤仪宫送东西,合妃娘娘可跟别的嫔妃不一样,而且好像一点都不怕皇上。” 严德顺郁闷的笑笑:“是啊,谁让皇上喜欢呢?这就是咱们的合妃娘娘呀。” 晚上,朝歌想回去,皇上死活都不让她走,朝歌拗不过,只得留在了万寿宫。 半夜,朝歌迷迷糊糊的醒了,下床喝了口水。等再回到床上时,皇上早已拥着被子睡得一塌糊涂。 朝歌拽拽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正要迷糊着睡过去,却感受到自己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臂一沉。她睁开眼睛一看,是皇上的胳膊压在了她的胳膊上。她深吸口气,将胳膊抽出来,又放在皇上的胳膊上。 皇上许是在睡梦中感觉到了压迫,又动了动,将胳膊重新压在朝歌胳膊上。 如此反复几次,终于两人都变的毫无困意。皇上侧过身闭着眼问她:“你干什么呀?把朕都弄醒了。” “皇上还问我呢,你压着我胳膊了我没法睡。” “哦,你就为这事把朕吵醒?” 朝歌不高兴了:“什么叫就为这事,皇上干这事儿可不止一两次了,就算轮也该轮到我压在皇上胳膊上了吧?” “朕是天子,难道还不能压在你胳膊上?”皇上将被子扯了扯。 “天子凭什么就理所当然的压在我胳膊上?”朝歌说着又将自己的胳膊压在皇上胳膊上面,然后皇上又反过来。 朝歌手脚并用,和猴子一样缠在皇上身上,手臂还没没忘记压在皇上上面。 “朕在上。” “凭什么你在上!” “凭朕是天子!” “皇上不讲理!” ...... 过了几日就是霍贤的忌日了,温贵妃早早地就开始准备。当然,是打着为腹中孩子祈福的名义。 幸芹端了碗甜羹给她:“娘娘用心良苦,霍大人一定能感受到您的孝心的,您就放宽心吧。” “但愿吧。”温贵妃叹口气道。 今日太后让皇上叫了霆亲王进宫,想与他说说话,说是得了副好画,想让霆亲王进宫一同品鉴。 皇上同意了,当晚就传了霆亲王进宫。 霆亲王走在悠长的宫道上,在转角处与坐在轿撵上的温贵妃相遇了。 “温贵妃安好。” “霆亲王同安。”温贵妃停下轿撵:“本宫身子不便,不便下轿与王爷说话了,还请王爷见谅。”温贵妃正想着父亲的事,愁容满面的。遇见霆亲王才回过神,勉强收敛心神,挤出像往常一样的笑容来。 霆亲王道:“知道温贵妃有孕,还未向温贵妃贺喜,在此贺过了。不知温贵妃这么晚了所为何事?” “本宫想为腹中的孩子祈福,诚礼阁的大师说今日晚间是好时辰,所以特去诚礼阁供奉香火。想必王爷这么晚进宫,是皇上传召吧。”温贵妃颔首。 “是,本王正要去太后宫中给太后请安。那既如此,本王就不打扰温贵妃了,免得耽误了吉时。” “那本宫先告辞了。” 霆亲王看着温贵妃愁容满面的,不像是有孕欣喜的样子。便对三柳使个眼色,让他悄悄跟上去。自己则继续前往千寿宫。 “给太后请安。”霆亲王跪在地上请安。太后喜笑颜开:“祺钰啊,快起来。” “太后看着气色好些了,也不大咳嗽了。对了,这是福晋给太后预备的上好的滋补品,特给太后带来的。” 太后笑的更开心了:“好好,你和韶琼啊,都是好孩子。想当初,你抚养在哀家膝下,与皇帝一同长大,哀家看着就欢喜。后来又指了韶琼给你当福晋。每次家宴看你们相敬如宾的样子就高兴。可是你们都成亲这么多年了,怎么也没个子嗣,叫哀家着急。” “韶琼也是这般心思。不过这种事还是得看缘分,太后莫着急,放宽心罢。” “也好吧。来,看画。明竹,将画拿来。” 诚礼阁中,温贵妃跪在蒲团上,而三柳早已先一步埋伏在诚礼阁的大殿后。温贵妃手中拿着香,朝着佛像虔诚的跪拜,嘴里道:“阿玛,女儿无能,不能光明正大的为您上一炷香。您放心,是谁害的您,女儿一定为您报仇。阿玛,虽然您交代女儿不要怨恨,化干戈为玉帛,可是女儿实在不能不为您鸣冤。当日若不是她劝得皇上,您说不定就不会离开女儿了。” “女儿如今很好,晨明也很乖巧懂事,将来必成大器。女儿现在又有了身孕,对您跪拜就是腹中之子对您跪拜。希望您在天之灵保佑女儿大仇得报。”温贵妃又念了一篇佛经,才被幸芹搀扶着离开诚礼阁。 回了怡善宫后,幸芹为她点上烛火:“娘娘为大人上了香,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大人在天有灵一定能感知到的,您尽可放宽心。” “希望如此吧。那就早些就寝好饿。最近身上总觉得乏得很,本宫怀晨明时也未曾如此,想必真的是个公主呢。” “娘娘生皇子也好,公主也好,皇上总归是喜欢的。只要皇上还来咱们怡善宫,娘娘的地位就不会动摇的。咱们大阿哥又这样懂事,皇上极喜欢。” “晨明是长子,皇后又痛失四阿哥,在皇上心里,晨明总归是比不上晨德的。”温贵妃叹口气,上床就寝了。 霆亲王从千寿宫出来,正要赶回自己在宫中的住所。三柳早已在门外等候。 第一百二十七章——早产 - 歌叙经年 - 木长 等离开千寿宫后,霆亲王四顾无人,才问三柳:“如何?” 听完三柳所看见的,霆亲王略一思索,觉得让温贵妃如此伤心难过痛恨的,也就只有皇后了。 温贵妃平时的心思一般就只在孩子身上,待人也温和柔软,在宫中树敌很少,且又与皇后交好。能劝皇上的人,除了现下承宠的合妃,也就只有皇后了。霍贤死时合妃还不是妃位,估计也不会管这事儿。这么说来,温贵妃果真要与皇后反目了? 霆亲王笑笑,本来他打算处理完手头的事儿就解决温贵妃的,既然温贵妃已与皇后反目,那看看戏也未尝不可。 霍家已经倒台,霍家就只有温贵妃一人在宫里还稍微有点权势,急什么。 ...... 七八月份的时候,奕若已经会简单的叫额娘和阿玛了,还有一些其他零零散散的词语。这天,朝歌带着奕若,叫上了南书一起去花园里解闷儿,两人坐在树荫下,看着宫女带着奕若玩。 双叶拿着一个布老虎逗着奕若,奕若跌跌撞撞的追着。双叶有心逗她,奕若小嘴一撅,不高习惯了,不去追双叶,转身拱到朝歌怀里:“额娘......我要,脑斧。” “哈哈哈哈哈。”朝歌与南书一同笑起来,“这个鬼灵精,知道到我这儿告状呢。” 南书笑道:“还以为姐姐平日里多么闷得慌才叫了我来解闷儿,没想到二公主这么玉雪可爱,我看姐姐这是故意打趣妹妹呢。” “哎呦可不敢当。你是没看见她有时候也闹腾着呢。” 两人正说笑,温贵妃挺着大肚子也来了:“二位妹妹这样热闹,不知本宫可否参与一份?” “请温贵妃娘娘安。”二人请了安,朝歌亲自将温贵妃扶到凳子上:“那是自然,姐姐肯与我们逗趣儿,欢迎都还来不及呢。” “娘娘的肚子已有七八月了吧?不日就要降生了,皇上指不定怎么欢喜呢。”南书小心的摸了一下温贵妃的肚子。 温贵妃只是了然的笑,不时地与她们逗着趣儿。 只是楚嫔来了:“臣妾给温贵妃娘娘、合妃娘娘请安。”南书站起来:“给楚嫔娘娘请安。” 温贵妃和善道:“妹妹今日怎地有雅兴出来走动?” “在宫里闷得慌,正巧看见姐姐们在这儿说话,我便冒昧打扰了。”朝歌只眼睛盯着奕若,她才懒得与楚嫔闲话。 偏偏楚嫔阴魂不散,与她们说了好一会子话才走开。朝歌有些不高兴,内涵道:“突然没心情了。” “好啦,姐姐就别不高兴了。”南书递给她一个果子让她吃。 温贵妃正要起身走动走动,忽的从树上窜出一只野猫,从温贵妃身前猛地冲过,温贵妃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痛苦的喊叫起来。 “天哪,姐姐!” “娘娘!” 两人和宫女都慌乱起来,奕若也大哭不止,御花园顿时乱成一团。假山后的楚嫔听的动静,探出头看了一眼,却并没做什么,转身走了。 皇上接到消息,和皇后一起赶来了。皇后问白锦森:“白太医,里头如何了?” “回娘娘,贵妃受惊早产,臣自当尽力保贵妃皇子无恙,请娘娘放心。” 皇上问他:“好好的怎会受惊早产?” 朝歌施一礼道:“皇上,御花园素来野猫众多,是突然窜出的野猫导致姐姐受惊的。俏贵人也受惊不小,臣妾先让俏贵人回宫休息了。”皇后很焦灼,看向皇上,语气也急促起来:“皇上,冬慈她......” “没事的,皇后放心,一定会无事的。”皇上拍着她的手背安慰她。 朝歌看着皇后不自觉握住自己的手,手上暗暗用力,显然是为里面的温贵妃担心。朝歌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手,才让皇后逐渐安静下来:“娘娘,一定会没事的,别担心。” 在皇后的担忧已经到了极点的时候,里面终于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产婆出来:“恭喜皇上,温贵妃娘娘产下公主。” “冬慈如何了?” “皇后娘娘放心,贵妃娘娘与公主母女平安。” 朝歌和皇后松了口气,皇上的喜悦显而易见。皇后为皇上道贺:“皇上,您又有一位公主了,奕皎也有了妹妹了。” “好好好,这是朕的福气。公主也好,公主也好。这是朕的三公主,朕就给她起名为奕秋。走,皇后,咱们进去看看。” 皇后随着皇上走了进去,朝歌与白锦森对视一眼,走过去道:“辛苦你了,这么突然。” “是,好在母女平安就好了。” “嗯,是啊。” 白锦森让她快进去,等回凤仪宫再好好叙话。朝歌点点头,走进了怡善宫的大殿。 温贵妃的精神倒是不错,见皇上和皇后进来,躺在床上虚弱的唤她们。皇上叫她免礼,皇后过去握住她的手:“冬慈,你觉得如何了?太医就在外面,可有什么不舒服吗?” “茵茵,我没事。” 皇上看看公主,道:“贵妃啊,你给朕生了一个漂亮的公主。朕已给她起名叫奕秋了。” “皇上起的名字自然是极好的。”温贵妃气若游丝,但脸上依然挂着笑。皇上待了一会儿就走了,留下皇后和朝歌照看她。 皇后拉着她絮絮的说了好一会儿:“冬慈啊,这好多事都得注意,知道吗?女儿不比儿子,许多事儿都得精细着呢......” “好朝歌,你快听听,真是儿女双全的主儿了,这样啰嗦。”温贵妃嗔怪道。皇后难得开心一把:“我这不都是为你好吗?你看人家还不领情呢。” 朝歌连连告饶:“二位姐姐可别甜蜜的埋怨了,我真是替姐姐们高兴。” 夜深时分,芦淞殿内,楚嫔正对镜梳妆。芳婵递给她一盏美容养颜的玫瑰露:“娘娘今日瞧见温贵妃早产,咱们不去探望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过几日再备了贺礼去也不迟。” “可那猫......” “猫是野猫,自己冲出来的,与本宫何干?”楚嫔摘下耳环,抿了一口玫瑰露。 第一百二十八章——气场 - 歌叙经年 - 木长 楚嫔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满意的笑笑。还是音贵妃说得对,自己是嫔位,又有三阿哥傍身,皇上就算顾着三阿哥的面子,也得来自己这芦淞殿。可温贵妃不一样,温贵妃位列贵妃,虽然家中败落,可到底有庶长子傍身,不得不防。否则宫中还有她和三阿哥的位置吗? 音贵妃照例在季和殿中弹琴,绵翠等她一曲终了道:“娘娘,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贺礼都备下了?” “已经备好了。” “嗯,明日就给温贵妃送去吧。”音贵妃净了手净了面,卧在榻上。她没想到温贵妃这么快就怀孕了,也没想到楚嫔这么好使唤。 幸亏温贵妃生了个女儿,这样她还能放心些。 “娘娘,这是李太医根据您体质配的坐胎药。”音贵妃接过绵翠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 温贵妃处,她送走了来探望公主的博答应和芝棠。看着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婴,微微的笑起来。 希望这个女儿,千万不要像她一样,连为自己家人报仇都做不到。 ...... 总算过了几个月相安无事的日子,七八月的天气正热着,朝歌冰了些果子,送了万宇宫一些,剩下的准备和宛芹一起送到似锦所。 “姐姐,也不知咱们二公主能不能适应似锦所的生活啊。” “有什么适应不了的,不就是住几天吗,干嘛这样娇气。再说了不是还有奕皎带着她呢吗。再说了,奕秋也都三四个月了,过些日子不也得送到似锦所吗?”朝歌才不担心奕若。奕若也将将一岁了,不能老在凤仪宫待着,去似锦所与她们玩一玩也好。 谁知才进似锦所,就看见楚嫔的三阿哥晨惟要去抢奕若手里的玩具,奕若扭着身子不想给,晨惟竟然直接上手抢,还将奕若推到地下。奕若感觉到疼了,哇哇大哭起来。 宛芹先朝歌一步将奕若抱在怀里:“二公主,快让奴婢瞧瞧摔疼了没有啊?” 朝歌则是直接走到晨惟面前,冷冷的看着他。 “你干什么?!”晨惟才不怕她,直接就顶撞起来。朝歌笑笑,拿过他手里奕若的玩具塞回给奕若,又干脆利落的将他推到地下:“不干什么,推你。” 晨惟站起来拍拍身子上沾的灰,边哭边道:“我告诉我额娘去!你们欺负我!”朝歌觉得有些好笑:“谁欺负你?难道不是你先推我们奕若的吗?” “谁不知道她是个没有额娘的野孩子!” “你再说一遍。”朝歌眼神冷下来,直直的盯着晨惟。她冷声吩咐:“宛芹,去请皇上和白太医。” 正巧这时楚嫔也来看望三阿哥,见三阿哥浑身灰扑扑的,嗷嗷大哭,心疼的不行。安慰一番后质问朝歌:“本宫问你,你为何欺侮晨惟?晨惟是皇上的儿子,是皇子!” “你质问谁?本宫是合妃,你不过是个嫔位,也敢质问本宫吗?!”朝歌疾言厉色,“三阿哥是皇上的儿子,难道二公主不是皇上的女儿吗?三阿哥以大欺小,似锦所的人都真真儿的看在眼里,你想抵赖不成?” 路朝歌气场全开,居高临下的看着楚嫔,将奕若护在身边。楚嫔不敢再多说一句,虽是不服气,却也到底只是顾着哄晨惟。 白太医先到了,对在场众人施一礼后就给奕若看伤去了。皇上来时,白锦森正给奕若上药。 “这是怎么回事儿?一天到晚没有一天让朕省心的。”皇上看看晨惟,又看看奕若。 朝歌还没来得及说话,楚嫔就娇娇弱弱的哭泣起来:“皇上,臣妾才来似锦所,谁知却看见晨惟这幅模样。请皇上做主啊。” “合妃,怎么回事?”皇上听完楚嫔说话,然后问朝歌。 朝歌道:“皇上,臣妾来似锦所给阿哥公主送些冰过的果子,刚进来就看见三阿哥抢了二公主的玩具,还将二公主推倒在地。” “小孩子不懂事,楚嫔也要和二公主计较吗?三阿哥犯错在先,你带回去好好管教也就是了。” 朝歌又道:“皇上,三阿哥还说二公主是没有额娘的野孩子。可当初是皇上在芸答应生产后亲口下旨,将公主交由臣妾抚养。臣妾就是奕若名正言顺的额娘,不知为何到了三阿哥口中就成了没有额娘的野孩子,请皇上明察。” “皇上,臣妾没有!” 宛芹也跪下:“皇上,白太医已经查看过奕若的伤势了,腿个胳膊都有擦伤。刚才合妃娘娘说的,奴婢可以作证,句句属实。” 皇上真的生气了,阴沉着脸问楚嫔:“楚嫔,你就是这样教导朕的儿子的?” “皇上——” “别说了!都给朕听着,奕若的额娘就是合妃,是朕亲口让合妃抚养奕若的,这点楚嫔难道不清楚吗?你现在就回宫去,闭门思过,从现在开始,除节日外不许见三阿哥!免得教坏了朕的儿子!严德顺,明日去请最好的师傅,好好的教教朕的儿子!” “是,皇上。”皇上拂袖而去,将楚嫔的哭诉哀求充耳不闻,严德顺忙跟上皇上的脚步。 朝歌领着奕若,冷眼看着跪在地下的楚嫔:“楚嫔,你以前搞得那些小动作你以为本宫不知道?本宫警告你,不要想着打奕若的主意,有这闲工夫,还是管教好你自己的儿子吧!宛芹,咱们回宫去。” “是,娘娘。”宛芹拿起东西和刚才白锦森留下的药,跟着朝歌回到了凤仪宫。 凤仪宫内,安顿好奕若后,宛芹给朝歌上茶:“姐姐别生气了,楚嫔就是那样的性子,姐姐何须跟她置气。白太医已经给奕若上过药了,二公主很快就没事儿了。” “我不是生气楚嫔,我是生气三阿哥。什么叫奕若是没额娘的野孩子,奕若虽不是我亲生,可我也希望她能好好的长大,这是芸棋的临终嘱托。他这样说,将来对奕若影响得有多么大啊。” “其实也怪不到三阿哥。三阿哥才多大,再说楚嫔也不是不知道这是皇上让您抚养二公主的,肯定是楚嫔对三阿哥说的。” 朝歌喝口水点点头:“你说的太对了,人家都说子不教父之过,我看三阿哥是子不教母之过。” 第一百二十九章——算计 - 歌叙经年 - 木长 楚嫔被禁足闭门思过,还不准见三阿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三宫六院。人人都在背后取笑她丢了夫人又折兵。不过平时楚嫔就仗着美貌,还生了三阿哥,处处树敌,对音贵妃又明显的巴结着。所以楚嫔失宠,宫里大部分人都是拍手称快的。 音贵妃正在殿中研究乐谱,绵翠给她上了一盏凉茶:“娘娘,喝口水吧。”“嗯。”音贵妃应了一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绵翠给她剥着柚子:“娘娘,这是膳房送来的上好的柚子,酸甜可口,清热去火,您可要多食一些。” 主仆二人闲话着,没一会儿话题就转到了楚嫔身上。 音贵妃拾了一瓣晶莹的柚子含进嘴里,酸甜可口的滋味让她很惬意:“没想到楚嫔这么不中用,不过她也招摇过甚了,本宫还怕她给本宫惹事儿呢,禁足也罢,让她收收风头罢。” “楚嫔对娘娘倒是衷心。” “光是衷心有什么用,本宫若不是看她还是个可用的,她就算日日来我这季和殿也无用。” “奴婢瞧着,栩贵人对娘娘也是上心的。” 音贵妃嗤笑一声:“姐妹一起入宫,哪里就能天天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呢?顾家原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且用着吧。” ...... 霆亲王从府里用了早膳出来,将福晋劝进屋子:“你向来怕热,快回去歇着罢。” “王爷晚上若是回府用膳,记得让三柳回来传个信儿。”福晋为他整理衣服道。 霆亲王点点头:“知道了。” 福晋又嘱咐三柳好好照顾王爷,才回了屋子。三柳对王爷道:“王爷眷顾福晋,福晋倒是高兴。不过,爷,颦月楼那边您好久没去了,可要过去瞧瞧?” “福晋是我额娘在世时就给我选好了的,是早就定下要做我福晋的,就算我与她再没情分,也该好好待着。何况福晋这些年一直还很懂事,我也不能太亏待她。” 三柳点点头,又听霆亲王道:“至于颦月楼那儿,总是叫我心烦。我有多久没去了?” “已两三月有余了。不瞒爷,柔儿姑娘打发人来请爷都好几次了,只是奴才前些日子瞧着王爷与福晋情深,没敢提起。”三柳恭敬的说。 “那也便罢了。你等下差人送点东西去,等我从容成府出来就过去。” “是。” 霆亲王来了容成府,容成老爷倒也客气的接待了他。他先是问了几句婧柔公主和肃渊的事儿,没几句就拐到了正事儿上。 他今天来,是来说姣妃的事儿的。 这事儿之所以没跟沈之铳说,是因为沈家现在还说不上什么用场,好好待着就是了。倒是容成氏,霆亲王瞧着只怕是个有野心的。 姣妃的事他已经着人查清楚了。真有意思,皇上当初指派的可是二小姐,没想到二小姐任性,才让姣妃替嫁。嫁了也便算了,竟然姣妃还有一位旧相识,就在醉春楼里。 刺激,相当刺激。 三柳没进去,就在门外候着。也不知等了多久霆亲王才出来。三柳瞧着主子的脸色,觉得主子应该是高兴,便也放下心来:“爷,咱们现在去颦月楼吗? “等会儿再去,先去醉春楼吃点东西,我也饿了。” “好的。” 容成老爷可不淡定了,他也没想到姣妃有这么大一秘密。姣妃是宫里的老人儿,容貌有,恩宠也有。难保哪天生下孩子来,跟她们碧琴平起平坐。 碧琴,她们从小就是可着皇后的架势培养的。 于是,容成老爷深思熟虑许久,决定还是让婧柔公主带封信给碧琴。 霆亲王在醉春楼吃饭,特意点名要那位姣妃的相好儿来伺候。他要了包间,让他端菜什么的就在身前候着。 他也不掩饰身份,三柳道:“知道我们爷是什么人吗?你好好伺候,少不了你的好儿。” “草民一定好好伺候,请爷放心。” 席间,霆亲王故意说起宫中的那位姣妃,还看了他好几眼。那位虽着没露出什么,可到底听到姣妃的时候眼皮子动了下,略有些不自然。 这就好了。 霆亲王满意的转移了话题,再没提起姣妃,也并未为难。临走前,也大气的给足了赏钱。 快到颦月楼的时候,霆亲王想:这个消息怎么也能拉拢住容成家的。若是以后姣妃威胁了他的地位,那姣妃自个儿也没得活了。 “呦,玉大人,您可是好久没来了。”老妈妈迎上来,带来一股较劣质的脂粉香气。 霆亲王大步流星的往楼上走:“老规矩,我自己上去,不必打扰。” “哎得嘞您。玉爷您楼上请。”老妈妈识相的不再跟随着。霆亲王走到楼上柔儿的房间门口,却听得一阵喧闹声。 “荷姐姐,你怎的能如此冤枉我?”是柔儿娇弱的声音,听上去还略带了哭腔。 荷儿?霆亲王想起来了,好像是之前陪着柔儿一起跟他喝过酒来着。 荷儿的声音响起:“怎地冤枉了你?我的首饰好好的,怎会在你盒子里?定是你偷拿的!你别以为仗着那位玉大人宠爱,就愈发不知深浅!你这资历,在这颦月楼里还算不得什么。如今玉大人我瞧着两三月未至,只怕是将你这蹄子忘了!” 霆亲王推开门走进去,也不说话。 见霆亲王进来,柔儿忙擦干眼泪,跪下给他请安:“柔儿给玉爷请安。”霆亲王自然是瞧见她试图遮掩裙子上湿了的茶渍与酒渍。 霆亲王并不言,只是拉了柔儿,进了内室,并对荷儿说:“爷这不是来了?荷儿姑娘也该回避些。三柳,送荷姑娘出去。” “姑娘请。”三柳恭敬地请她离开了。 等到只有她们的时候,霆亲王才道:“换了衣服再来见爷吧。”等柔儿换了衣服,霆亲王才问她怎么了。 柔儿委屈起来,说是荷姑娘说她偷了首饰,罚她跪着,还将酒和茶泼在霆亲王赏的裙子上。 霆亲王疑惑:“我记得她不是一向与你交好的吗?如今怎么会冤你偷了首饰?” 第一百三十章——赎人 - 歌叙经年 - 木长 “我也不知道......荷姐姐一向也是待我好的,可,可如今大概是看着爷叫我伺候多了些,许是不高兴了......我自知没有得罪过荷姐姐,又怎会偷她的首饰呢?”柔儿哭的梨花带雨的跪在霆亲王面前,霆亲王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见美人落泪,便有些心软:“罢了,我知道了,起来吧。” 柔儿哭哭啼啼的起了身,却并未说一句让他带她出这颦月楼的话。 此后一个月里,霆亲王来十次,有八次都得听说柔儿被欺负了。这一个月,她眼睛都快哭肿了。好好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硬生生哭肿了,肿了两圈不止呢。霆亲王无计可施,他还有公务,还有皇上要让他做的事,还要回府陪福晋,他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天天来这颦月楼的。 斥责颦月楼的人显然也是不现实的,还有下回呢?还有下下回呢? 霆亲王只能安慰安慰柔儿,给点赏赐补偿也就罢了,没什么好方式。 这天,霆亲王正欲回府,三柳急匆匆的过来:“爷,颦月楼那边,怕是不好。您过去看看吧。” “又怎么了?!”霆亲王今儿气不顺,此刻更是心烦,摆手让三柳退下。三柳道:“柔儿姑娘让人给赶出来了。” 霆亲王深吸一口气,还是赶去了颦月楼。颦月楼门口,颦月楼的老妈妈扔出一个包袱:“柔儿,我这颦月楼的姑娘现在都不喜你,那颦月楼也就容不下你了。看在多年你呆在这儿的份上,咱们好聚好散吧。” 柔儿哭的梨花带雨的,快喘不上气来了,不住的跪求老妈妈。 老妈妈才不会搭理她,扭身进去了。柔儿屈膝跪在地上,一抬头,泪眼朦胧的看见了霆亲王。 霆亲王一扭身走了,三柳忙迎上前,按霆亲王之前吩咐的交代:“柔姑娘,我们爷有请。” 等三柳带着柔儿来到一处胡同院子里,霆亲王早已在正堂等着了。柔儿跪在面前,抽泣着喊了一声“爷。” 声音低落,但百转千回,三柳听得都浑身一酥。可他看着柔儿哭哭啼啼的诉说这一个月颦月楼的人对她的所作所为,总觉得不太对劲。 柔儿也算做颦月楼面容姣好的姑娘,要不是被主子包了,接客也不少的。按理说,这样的姑娘,颦月楼不可能放她走。要说姑娘们嫉妒,到还有可能。今儿这事...... 三柳一言不发。 霆亲王淡淡的:“好了,别哭了,起来吧。这是我的一处别院,少有人知。你就暂且住在这儿。我给你配了两个丫头和婆子,银子也会给你留下。等你想好了去处,我会成全你的。好了,我还有事儿,先回了。” 这下子,饶是三柳也看出来了。主子心里,怕也有个掂量了,只是还没有明说。 柔儿等霆亲王走后,在这不大的院子里逛了一圈。又摸了摸枕头底下足足的银票,得意的勾起了笑容。 不管怎么说,不管霆亲王是不是怀疑了自己,总算是出来了。 “柳如鸢......你可一定要争气。不能再回到那种地方了。”柔儿喃喃自语。 ...... 朝歌在凤仪宫里陪着奕若玩。奕若又长大许多,此刻双叶和其他的嬷嬷们正陪着她玩。宛芹觉得这样会累着她,可朝歌却觉得小孩嘛,跑跑跳跳也没关系,只是看着别磕着碰着就好了。 奶团子在她怀中安静的窝着,朝歌摸了一下,结果摸了一手毛。无奈,朝歌便将兔子放下来:“你呀,还是找奕若玩去吧。” 朝歌又抬头看着天上艳丽的晚霞:“过了夏天,就好长时间看不见这样的美景了吧。” “是啊,不过时间也快呢,来年您就又看见了。”宛芹将茶盏递给朝歌。朝歌却站起身,往书房走去了。这样好的时光,总要记录下来。 宫中快过中秋了,可草原那边却闹了起来,皇上便又忙碌开了,许久未进后宫。 这日皇上正在批折子,只听严德顺说外头皇后来了。 “请皇后进来。”皇上喝了口茶,舒展了一下身子。皇后进来福身:“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你身子一直不好,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皇后拎过食盒:“臣妾看皇上这些日子辛苦,特来看望皇上。臣妾亲手煮的桂花露,冰过的,不是太凉。皇上尝尝吧。” “你自生产完四阿哥后身子就有些不好,四阿哥走后你又伤怀许久。这样的事儿叫下人做就成了。”皇上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口,舒适的眯起眼睛,“不错。皇后的手艺是好。” “四阿哥没了,是臣妾与他的缘分没到。臣妾如今好多了,给皇上做的,不敢不尽心呢。”皇后笑笑。皇上最近喜欢桂花露,这还是合妃来请安的时候说的。 合妃对她和皇上有心,皇后心里都是知道的,也愿意护着她。 皇后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皇上道:“草原那边又有匪患闹了起来,隐隐有造反之势,情况只怕是不太好。朕想着还是让霆亲王带人解决一下子,让丁勇也跟着去吧。” “这些事臣妾后宫妇人听不得的。”皇后连忙提醒,皇上却说无碍:“另外,玉图墨氏年事已高,可到底是先帝爷手下的大臣,上过无数战场,也研究军事。让他也跟着去指导一下便罢。左右朕才登基不久,草原那边是认识玉图墨氏的,想来比朕亲自去还管用。” 皇后点头:“皇上思虑周全,臣妾敬服。这玉图墨氏是姣妃的母家,皇上今夜可要去瞧瞧姣妃吗?” “嗯,也好。朕明日去瞧皇后,正好朕多日未见孩子们了。” “是,那臣妾叫孩子们准备着。臣妾先告退了。” 等皇后走后,严德顺又捧来一页纸:“皇上,这是凤仪宫刚叫人送来的,说是请皇上过目。” “哦?”皇上疑惑,这妮子又做什么稀奇事儿呢? 打开看了看,皇上就笑了。严德顺偷偷看皇上的脸色,觉得奇怪但也不奇怪。这合妃娘娘啊,花样多着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不详 - 歌叙经年 - 木长 晚上,皇上对着来请他翻牌子的太监,手指划过一排排的牌子,定在了合妃。小太监忙去凤仪宫传话,请合妃做准备,等会儿会有凤鸣车接她去万宇宫。 朝歌笑着应了,等小太监一走,朝歌就吩咐宛芹:“等会儿你去万宇宫告诉皇上,说我身体抱恙,不能侍寝。” “这......姐姐,这不妥吧?” “不碍事儿,你去就行了。” 宛芹只好勉强应了下来。万宇宫里,严德顺来报:“皇上,外头宛芹姑娘来了。” “进来吧。” 宛芹跪倒在地:“禀皇上,合妃娘娘谴奴婢来万宇宫,合妃娘娘身子不适,不能侍寝,请皇上恕罪。” 皇上沉默的看了宛芹一会儿:“朕知道了。” 说完就摆摆手让她走了。 宛芹看朝歌在看书,便问她:“姐姐,这灯都暗了,要不给您换一盏新的吧。刚才奴婢去看过公主了,挺好的。” “嗯,好。”朝歌应了一声。宛芹重新点上灯:“姐姐,您拒了侍寝,不如早些休息吧?” “只怕还睡不下呢。”朝歌淡然的笑笑。才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响起一声“皇上驾到——” 朝歌了然的笑笑,站起身。 “恭迎皇上。”皇上将她扶起,把那张纸条拍在桌子上:“妮子,愈发没规矩。还敢拒了侍寝。” 朝歌看得分明,皇上嘴角带笑,根本就没有生气。 那纸条上就是一个字:忙! 皇上道:“朕这阵子忙,没顾得上瞧你,卿卿不许闹。”皇上溜达到书桌前,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纸:“这写的什么呀?” 朝歌欢喜:“皇上看看,好不好?” 那纸上写的是朝歌记录下来的歌词: “看窗外黎明爬上长街尽头唤醒时光, 唤来初生太阳为梦醒的少年梳妆, ...... 追寻在落日下的轨迹, 却失足跌落一片星光与虫鸣, 初逢夜幕低垂时分, 面迎晚风飘然睡去。 .......” 皇上细细的看完,一挑眉:“不错。就是这形式,朕没见过。”两人说了会儿话,才上床就亲。朝歌也难得温柔撒娇了一下,哄得皇上身心都极其放松。 ...... 霆亲王和丁勇、玉图墨氏去边境一个月的时候,皇上就将楚嫔禁足解了。不仅仅是因为丁勇的关系,这段时日,楚嫔日日抄经,再没生出什么幺蛾子,再加上她的苦苦哀求,每日一份经书的送到万宇宫,皇上又念及她生育三阿哥,便解了她的禁足,但还是不见她。 这日朝歌与南书正在凤仪宫里择金秋新下的桂花。南书打趣道:“姐姐,皇上对姐姐可真是真情实意,姐姐原来的佳儒殿被烧了,皇上就叫人新挪了一颗桂花树在凤仪宫里,就为着姐姐高兴。” “你还说嘴呢。你往我这儿跑,倒不见你与你妹妹亲近。” 南书叹息:“我这妹妹,家里爹爹和娘亲都宠着,有些娇惯。如今她倒是更与音贵妃亲近些。不过也罢,相处时间说实话也真是不少,先这样吧。现在这样的日子我就觉得很好了,在这宫里,我只求平平静静的就好了。” 朝歌笑笑,宫里难得也有这样想平静度日的人。只是她妹妹看上去,倒是个有野心的,只怕是不容小觑啊。 “香呢,你闻闻。”朝歌将开的正盛的一朵桂花递给南书,南书接了,道:“楚嫔这下被放出来了,可真是得意。她父亲又随着霆亲王征战边疆了,你瞧她那样子。” “楚嫔不就是那样的性子吗?你进宫晚不知道,刚进宫那会儿,她天天为难与她同住的芸答应,还有我和清常在。唉,我说起芸答应,就想起奕若这孩子,真是可怜。说起来,芸答应的死还是楚嫔间接逼死的,要不我也不会抚养她的孩子。可是姣妃的父亲也一样去了边疆,姣妃娘娘也没像她那样嘚瑟,人家还是妃位呢。” “是了,姣妃娘娘一般都不生事,我瞧着挺好的。姐姐,楚嫔禁足解了也有些日子了,她也没再生事,会不会是知道这样不好了呢?” 朝歌不屑的笑笑:“一个人的性格怎会轻易改变呢?不过她为了三阿哥也得稍微安生点。要不然三阿哥要是被皇上厌弃了,她也得不偿失。” 南书也笑了起来:“是呀,皇上还是对姐姐你最上心了。你瞧这桂花,真好。等姐姐的桂花酒酿好了,我可要来多讨几杯酒喝。” “尽管来,我还怕你不能喝呢。”朝歌捏捏南书的脸,笑的很灿烂。 ...... “今年中秋家宴,皇上说霆亲王与其他将领征战在外,很是辛苦,所以没有大办,而是提倡简办。所以本宫只是安排了家宴,也好让各位姐妹一同有个趣儿,咱们也可一同赏月,好好乐一乐。”皇后站起来,对着在座的嫔妃还有王爷和王爷的家眷喝了一杯酒。 皇上也喝了一杯酒:“皇后说的是。不过今年霆亲王不在,朕还真觉得少了几分什么。也罢,来,咱们共同举杯,庆祝花好月圆,人长久!” 酒过三巡,因为王爷们要赶着宫门关闭之前赶回王府去,所以带着自己的福晋、侧福晋都先告辞了,只剩下了后宫嫔妃们。 各宫都送上了中秋节礼,每个人都要准备礼物。可是等皇上打开凤仪宫送的锦盒的时候,眉头却深深的皱了起来。 “呦,合妃娘娘这是献的什么呀?”楚嫔聒噪的声音响起,皇上眉头皱的更深。皇后也接了过来:“这是......” “合妃。”皇上面无表情,朝歌应声而起:“皇上。” “这是何物?” “回皇上,这是流星样式的手串。” 皇后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合妃是否不知流星之意?”朝歌:?????流星多美呀,有什么含义? 姣妃淡淡地:“臣妾曾听钦天监的人说过,流星陨落,是大凶之兆。” “臣妾也听说过,流星代表不详之意。不知合妃娘娘送此物是为何意?”楚嫔添油加醋,幸灾乐祸。 朝歌都懵了,她怎会知道古代这流星含义不详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娃娃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上,臣妾不知流星之意,请皇上明察。”朝歌跪下。皇上摇摇头,不言。朝歌不明所以。还是姣妃说起来:“合妃入宫也有些时日了吧?跟俏贵人、栩贵人她们这些年轻妹妹比起来也算宫里头的老人儿了,怎地这种规矩也不懂得?难道入宫前,教习嬷嬷没有给你讲过宫中禁忌吗?” 朝歌欲哭无泪,她穿过来就是皇上的合贵人了,她怎么会知道宫中禁忌啊,难道要她说自己是来自几千年后的现代化人士? 楚嫔看了一眼音贵妃,音贵妃垂眸,不一会儿就站起来:“皇上,臣妾入宫时日尚浅,可也有所耳闻。这流星之意不详,而这手串上的花形玉珠也像是茶靡花。” 皇后慎重道:“皇上,这茶靡花臣妾知道,是春日最晚开的花。因其寓意不好,所以宫中并无种植。可不种植不代表宫外没有。合妃妹妹素日的为人,臣妾和温贵妃都看在眼里,许是合妃妹妹曾在宫外见过,又不知此意,才犯下这无心之失。” 温贵妃适时道:“是啊,皇后娘娘说的是。皇上就不要责备合妃妹妹了。” 其余几个低位嫔妃不说话,当然她们也没资格说话。说多错多。也就楚嫔还敢招摇着说几句:“皇上,合妃素来得皇上宠爱,臣妾本应尊敬合妃,可臣妾那日经过凤仪宫,恍惚听得凤仪宫的几个小宫女说起贺礼一事。臣妾今日看见此物,才想起当年未进宫时,曾听闻这流星和这茶靡花是不祥之兆,恐是巫蛊之术的一种。臣妾惶恐,冒昧进言,请皇上恕罪。” 皇上面无表情:“合妃,你自己说说,这究竟是何故。” “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皇上知道臣妾喜欢的是山茶花,准备贺礼,也是臣妾交代给内政堂。流星一事是臣妾愚昧,犯了宫中忌讳,可臣妾没必要再用茶靡花形状的玉珠招摇过市。茶靡花珠这件事,臣妾一无所知,请皇上明察。至于巫蛊之术。” “楚嫔,你说本宫操纵巫蛊之术,可有确凿证据?” 楚嫔语塞,但还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合妃,这是大殿,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你竟如此嚣张。证据?皇上手中的这串珠子就是最好的证据。” 场面一时间冷寂下来,音贵妃道:“皇上,臣妾入宫不久,诸位妹妹的品行臣妾并不了解,可既然皇后娘娘和温贵妃都认为合妃品行过硬,那臣妾也愿意相信。臣妾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的。” “你说。”皇上只是盯着那串珠子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音贵妃做出为难的样子,斟酌道:“皇上,臣妾此言有些冒昧。只是臣妾想,合妃妹妹和楚嫔妹妹都争执不下,不如去凤仪宫搜查一下,既能化解矛盾,也能证明合妃妹妹清白。” “皇后怎么看。”皇后更为难:“皇上,臣妾凭借的只是与合妃妹妹九日的交情,才敢说合妃并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搜宫......臣妾还是听皇上的。” 朝歌心里的转盘转的飞快,她瞧见的分明,音贵妃虽然隐藏的好,可是她还是看见那转瞬即逝的阴狠。她一定是让人在宫里某一处做了手脚,如果真的搜宫,那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她想起当年芸答应死时,跟她讲过的话。 本来楚嫔不来冒犯她,她就决定不管的。可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吧! “皇上,楚嫔说臣妾操纵巫蛊之术,依臣妾看纯属无稽之谈。若是说起巫蛊之术,恐怕楚嫔才是贼喊捉贼那个人呢。” “合妃,你竟然倒打一耙!”朝歌此言一出,楚嫔立马急了,“皇上,合妃拒绝搜宫,正说明合妃做贼心虚,皇上定要好好搜查凤仪宫!这凤仪宫原应是皇后住所,现在合妃住进去,谁知道她存了何种心思!” 皇上脸色比刚才阴沉多了,但还是一言不发。 朝歌冷笑:“皇上,既然楚嫔如此斩钉截铁,那臣妾也无话可说。只是,臣妾说过的话也不会反悔。如果要搜宫,臣妾请求先搜查芦淞殿。搜查完芦淞殿,臣妾甘愿搜宫!” “合妃!你不要胡搅蛮缠!” “楚嫔。”皇上发话了,“既然合妃同意搜宫,你既然无事,搜查一下又何妨呢?” 楚嫔骑虎难下,看向音贵妃。音贵妃低头不言,避开楚嫔的视线。楚嫔想着自己并无此事,便同意了搜宫。 “你们都先起来吧。”皇上摆摆手让他们起来。楚嫔和朝歌都坐回座位上。其实朝歌心里也没底:万一楚嫔早就发现了芸答应所做的一切呢?万一她早就将宫中清理干净了呢? 朝歌心里也是直打鼓,现在已经成这样了,只能赌一把了。 不一会儿,严德顺捧着一个方盘子回来了,上面是两个雪白的娃娃:“皇上,奴才在芦淞殿正殿的宫墙底下搜到了两个娃娃。” “是什么,呈上来。” 皇上和皇后看到东西,脸都变色了,已经不是用阴沉来形容了。路朝歌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芸棋说的都是真的。 皇上将脏东西扔下去,疾言厉色:“楚嫔!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你竟在宫中大行巫蛊之术,还将此污秽东西用到朕的儿女身上!朕真是没想到,睡在朕身边的女人,竟如此恶毒!” 楚嫔慌忙下跪,哆哆嗦嗦的拿起地上的娃娃。娃娃上写着的是大公主、大阿哥和二阿哥的名字和生辰。 而字迹......这分明是自己的字迹! 皇后也提高了声音:“楚嫔,你还诬陷合妃,本宫瞧你胆子也太大了,竟敢用这脏东西企图残害皇嗣!” “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啊,臣妾就算是行巫蛊之术,那也要藏好也是啊,为何要埋在自己宫殿的院子里?若有一天暴露,岂非自投罗网?!”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平日里,谁也不会没事去搜查宫殿内的。”姣妃喝了口茶。 第一百三十三章——发落 - 歌叙经年 - 木长 楚嫔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也是有孩子的人,臣妾怎么会无缘无故去害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孩子呢?臣妾没有理由呀!” “皇上,不是臣妾倒打一耙,实在是楚嫔平日总是对臣妾出言不敬,上次二公主的事也是不了了之,皇上也是知道的。至于楚嫔为什么要诅咒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孩子,缘由恐怕也只有楚嫔自己得知。皇上,此次之事,恐怕也是楚嫔早有设计。请皇上明察。”朝歌站起来行礼,眼角已然带上了泪花。 开玩笑,楚嫔几次三番不怀好意的刁难,她都忍了。上次她欺负到奕若头上,她就已经很生气了。看样子,芸棋也是恨毒了楚嫔,才提前埋伏了这么一出。 现在木已成舟,事情已经这样了,她必须要将楚嫔打败。万一楚嫔日后翻身,三阿哥承继大统,那她也完了。 姣妃平时不太说话,高傲的很。可楚嫔她也看不惯,从前还仗着恩宠顶过她几回,如今她也不同情楚嫔,只是道:“看这娃娃年头有些旧了,应该是很久之前做的。臣妾曾听说,巫蛊之术很是厉害,被诅咒的人,能连带周围的人一同不顺。现在想想,温贵妃生产不顺,皇后娘娘痛失爱子,也不无这其中的缘由。” 温贵妃向来将心思放在孩子身上最多,又素来与皇后交好。此刻她心痛孩子,又看见皇后伤心欲绝的样子,更是义愤填膺:“皇上,巫蛊之术在宫中是大忌,不管为了什么,将这种恶毒的诅咒用在稚子身上,实在可恶。皇上一定要严惩才行。” “皇上,臣妾觉得,楚嫔既然做出这样的事,那么凤仪宫也没有必要搜宫了。就算搜出了什么,想必也是楚嫔计划之中的。臣妾只是痛心四阿哥......”皇后说着哽咽了起来。她本就身体落下了病,现在看到这肮脏东西,更是悲从中来。皇上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楚嫔还想辩解些什么,只见皇上打断了她,盛怒之下将桌子上的碗盏丢了过去,正好丢在楚嫔面前,碎瓷片溅了一地,整个大殿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只听见清脆的瓷盘碎裂的声音。 “放肆!竟敢在宫中搞这种污秽东西!还敢诅咒朕的儿女!” “臣妾没有!”楚嫔哭的抽噎着,上气不接下气,头发有些散落着。 皇上拍了桌子:“还敢狡辩!楚嫔,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朕都看在眼里,没跟你计较也就是了。没想到你的心竟然如此恶毒,还敢污蔑宫中嫔妃,实在可恶。” 皇上沉吟半天才道:“楚嫔品行不端,心思恶毒,枉为嫔妃,还恶意在宫中行污秽之事,着废除封号,降为答应,幽禁芦淞殿,不许再见三阿哥。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准探视,无朕的旨意不得踏出芦淞殿一步。” “皇上!”楚嫔满眼泪水,绝望的大喊。皇上不耐烦的摆摆手:“拖下去,朕不想看见这个心思恶毒的女人。” “皇上不要啊!皇上不能囚禁臣妾啊!路朝歌!合妃!你陷害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皇上——皇上......”楚嫔,不,是丁答应的声音渐渐小了,渐渐地再也听不见了。皇上看见桌子上的托盘里的两个娃娃,吩咐道:“严德顺,去诚礼阁将这污秽东西给大师看看,做做法事,保佑阿哥和公主平安。再将东西烧了。” 严德顺略一鞠躬:“是,奴才这就去办。” 皇上也没心情了,说了一句散了吧就率先离开了。皇后也吩咐了嫔妃散了,就跟着皇上离去了。 ...... 傍晚,皇上和皇后在清和宫,丹栗上了茶,可两人都没心思喝。丹栗识趣的退了下去,皇后叹息许久才道:“皇上......” “慕茵,朕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朕已经加强了似锦所的人手,孩子们不会有事儿的,你也不会有事儿的,别想了,朕在这里。” 皇上难得对皇后如此温情,皇后摇摇头却道:“皇上,今日之事,臣妾不过是想起去了的四阿哥,有些难过,不碍事儿的。今日倒是合妃,受了极大的委屈,皇上该去瞧瞧。” “也好吧。朕也是担心你。” “臣妾没事,煜骁哥哥,你放心。”皇后淡淡的笑着,“只是可怜了三阿哥,这么小的年纪,跟在丁答应身边......” 皇上沉吟:“朕也没想到,丁答应心思如此恶毒,竟然诅咒朕的儿女。朕不让她见三阿哥,也是怕她带坏了朕的儿子。朕之所以留她性命,也是看在丁勇衷心,又在战场上拼命的面子上。不然,朕万万不能容忍这样的女人留在宫中。” “是,皇上思虑周全,臣妾也会帮着安顿三阿哥的。皇上,现在天色已晚,不如留在清和宫用些宵夜,然后再去凤仪宫吧。” “好。”皇上揽住皇后,抚着她的肩膀,像是这样就能给她安慰。 凤仪宫里,朝歌一回来就下令搜宫,连地底下都没放过。宫人不知所以,但还是这样做了,果然搜出来了很多污秽东西,朝歌冷眼看着,吩咐烧了,然后径直走进屋里。 宛芹跟进去,上了些点心和桂花露:“姐姐,晚膳被丁答应搅了,姐姐受了不少委屈,都没吃好,不如吃些点心吧。” “我不想吃。”朝歌轻轻地将盘子推开。若是往常,她肯定欢喜;可现在出了这种事,她怎会有心思吃东西。 说实话,她有负罪感。她知道丁答应是冤枉的,她现在被囚禁,是因为自己将芸棋做的事,捅了出来。 宛芹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宽慰道:“姐姐,今日之事,不能怪姐姐。姐姐是为自保,况且她素日就对姐姐不敬,嫉妒姐姐得宠,现在竟然还想陷害姐姐,陷害阿哥和公主,皇上也是不能饶恕的。” “我没事。”朝歌勉强笑笑,可笑的很难看。 第一百三十四章——冷落 - 歌叙经年 - 木长 朝歌睡之前,去偏殿看了奕若好一会儿,又去了诚礼阁,给已经逝去的芸答应上了一柱香。 楚嫔已经倒了,已经成了丁答应,宫中最忌讳不吉利之事,想来应该无再翻身的可能。 宛芹见她精神恍惚,煮了一点安神汤给她:“姐姐喝了,也好早点休息。又去照看二公主,又去诚礼阁,一定是累坏了。” “丁尔姹已经被禁足,想必定是要有人杀她灭口的,你要好生派人暗中照看着,别叫她死了。” “是,姐姐。” 季和殿内,音贵妃正在喝茶,栩贵人也在。栩贵人心直口快,跟楚嫔一样没脑子,不过比她稍微还谨慎一点点:“贵妃娘娘,现在丁答应被禁足,您说,她不会真的诅咒了皇后和温贵妃的孩子吧?” “她是不是诅咒了皇子和公主有什么要紧呢?要紧的是皇上相信。”音贵妃浅浅的抿了口茶,“是她太不中用了,这件事,只怕还另有缘由呢。” 音贵妃盯着地面,想着今日之事。一向与世无争,只顾自己的合妃怎么今日会如此尽心尽力的扳倒楚嫔,只怕楚嫔真的是冤枉的。她以前听楚嫔说,合妃现在的二公主并非是亲生,而是从前宫中芸答应的孩子。 结合一下楚嫔嚣张跋扈的性格,估计楚嫔没少欺负芸答应,芸答应从宫女上位,也并非全无心机。那么,她一定很怨恨楚嫔,早早地埋下这颗雷,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将自己的孩子交给合妃,只怕是信任合妃信任的紧。临死前告诉合妃这件事,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那么,今日之事,就不难解释了。 蠢货,连自己被算计了都不知道,害的她白白丢失了这么好的棋子。楚嫔真是不中用,美则美矣,却毫无心机,当真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听闻她刚进宫时也是得过盛宠的,可见她的美有多让皇上动心。紧接着,她又想到,万一楚嫔为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忘恩负义供出自己,那她的皇后梦也就泡汤了,她们容成氏将满盘皆输。 看来,还得费点事儿才行。 音贵妃想的出神,没听见栩贵人唤她:“贵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只怕是今晚事发突然,惊着您了。” 栩贵人这一出声才将音贵妃的思绪唤了回来。不过这点子小事,还吓不到音贵妃。音贵妃笑笑:“本宫没事,只是妹妹怕是没空用膳,这会子怕是有些饿了。绵翠,去拿些点心来吧。” “多谢娘娘。”栩贵人用了一块点心,“娘娘宫中的牛乳软糕是做的最好的,听闻连皇上都赞不绝口呢。” “妹妹喜欢,那就常来本宫这儿坐坐。你之前送给本宫的那几幅画,本宫都很喜欢,皇上来本宫这的时候,本宫也常常提起你。” 栩贵人很欢喜:“娘娘眷顾嫔妾,是嫔妾的福气。嫔妾知道,嫔妾人微言轻,不如姐姐得皇上疼爱。若不是娘娘眷顾,皇上哪还会想起这元平宫里还住着嫔妾呢?” “应该是皇上眷顾你才对,本宫不过是说几句话的事。一同入宫是缘分,本宫身居高位,更应该与你们多走动。不过皇上确实更疼惜你姐姐多些,可是若你姐姐来日有福气诞下皇子,那也是你的孩子呀。” 栩贵人听到这句话,若有所思。但很快就附和了一下道:“娘娘说的是。现在丁答应禁足,三阿哥还不知何去何从呢。依嫔妾看,皇上也许会将三阿哥给您抚养呢。” 音贵妃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怡善宫里,温贵妃刚哄着大阿哥和三公主睡了。幸芹为她点上赤茶香:“娘娘怀着公主的时候,不能使用香料,可心里总惦记着赤茶香的香味儿。今日奴婢给您点上,您也好安眠。” “本宫总觉得,今日之事有些不对劲儿。”温贵妃有些疑心,可总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幸芹安抚了两句,她就没再放在心上。左右她的敌人是皇后,要报仇的对象也是皇后,不是楚嫔。再者,楚嫔平日就招人心烦,现在被禁足了,说不定还是好事。 这一夜,月圆夜凉,微风习习,可谁都是满怀心事。 在深夜的掩埋下,肮脏藏起来的总是更容易一些。 ...... 楚嫔被禁足了,宫中一下子安静了很多。楚嫔习惯性的唤来芳婵:“芳婵,现在什么时辰了?拿玫瑰露来伺候我洗脸吧。” “主子,您现在......已经用不上玫瑰露了......这芦淞殿也冷寂了下来,就剩我一个人,还有两个粗使的太监婆子伺候您了。”芳婵战战兢兢的。 楚嫔盛怒之极,打了芳婵一个巴掌,芳婵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起来:“主子......” 这时候,膳房着人送了膳食来了。楚嫔探头一瞧,全是素的,而且一看就是剩菜,只有米饭是热乎的。 “这是何物?你们这起子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敢拿这样的东西糊弄我!我就算被禁足,也还是皇上的嫔妃!” 送吃食的太监嗤笑了一下:“呦,您还当您是千尊万贵的楚嫔娘娘呢?您现在不过是个答应,还是个被禁足的答应,有的吃就不错了,甭挑了啊。” “你这个小太监,怎如此拜高踩低?” “阉人就是阉人!”楚嫔很生气,坐在凳子上如往常般高傲。小太监又是一笑:“可惜现在,您这吃食可是掌握在我这个阉人的手里。奴才告辞。” 芳婵叹了口气:“主子,您多少吃点吧。等奴婢明日拿些首饰衣衫出去,给您换点好的吃食,您就别生气了。” “路朝歌......我一定不会放过她!芳婵,三阿哥如何了?” “奴婢也不知,应该是待在似锦所。您放心吧。” 楚嫔严重的愤怒清晰可见,她一定要翻身,要保住她们母子的性命和前途。 过了几日,朝歌正在殿中刺绣。宛芹给她上了一盏热茶:“姐姐,皇上都好几天没来咱们这儿了,这凤仪宫奴婢瞧着冷冷清清的。而且昨儿个您去万宇宫,皇上也没见您。” “这不是意料之中吗?皇上早晚会见我的。”朝歌只是专注眼前的花样子,并不为此事烦心。 第一百三十五章——疑心 - 歌叙经年 - 木长 一连几日,皇上都未见朝歌,宫中流言肆起,纷纷道丁答应禁足是朝歌一手所为,皇上因此事恼了路朝歌,所以冷落至今;也有人道是因为路家最近颇得皇上器重,皇上有些功高震主的意味。 反正不管如何,这些流言传到凤仪宫,宛芹听到要急死了,可朝歌却毫无生气之意,还是安安稳稳的绣她的花,种她的草,读她的书。只有她知道,皇上是疑心她陷害了丁尔姹。 至于流言么,她之前在现代,听到的比现在的还要难听千百倍,甚至有人指着她鼻子骂她贱货,自然也就不必生气了。 只要她还是合妃,是那个沉静自持得皇上宠爱的合妃,就够了。 朝歌受不了宛芹在旁边满带气愤的碎碎念,便留她在宫里,领着双叶出门了。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却 瞧见了栩贵人和博答应。 “合妃深受宠爱,如今乍然被皇上冷落,只怕这事儿还没完呢。”是栩贵人的声音。朝歌听得分明,却不以为然。她与顾南绘本没有交集,只是明眼人都看的出,顾南绘和丁答应是与音贵妃交好的,既如此,顾南绘对朝歌的讨厌也算有了理由。 “栩姐姐何出此言?” “哼,合妃若无错处,皇上怎会冷落她?瞧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冷清给谁看呢?”栩贵人愤愤的,朝歌听着却嗤笑一声,不就是嫉妒她得宠吗?原来跟丁答应一样是个无脑的。 博答应也跟着嚼起了舌根,朝歌面无表情的从暗处现身,装作无事的赏花。栩贵人和博答应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恭恭敬敬的行礼。 朝歌才懒得搭理博答应,只让她们起来,对着栩贵人话里有话道:“二位妹妹这礼,本宫是万万不敢承受的。本宫只是个有位无宠的妃子,怎比得上二位妹妹圣宠优渥呢?因此,二位妹妹的礼,本宫受不起。只是,本攻击的,博答应已一年有余未见皇上了吧?栩贵人......” 朝歌拍拍脑袋,做出为难的样子:“本宫这记性就是不好了,妹妹住在哪个宫来着?哦对了,元平宫是吧,都怨本宫,只顾着俏贵人与本宫的情谊,把妹妹忘了,实在抱歉。”朝歌如沐春风的笑了一下,“那本宫就不打扰妹妹们赏花了,先告辞了。” 说罢,飘飘然而去,留下博答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而栩贵人早就气的七窍生烟了。 “哼。”栩贵人冷哼一声,也不管博答应还在侧,转身离去了。 当晚,皇上在万宇宫见了朝歌。 朝歌端着茶,奉给皇上,皇上低头看折子,不接。朝歌知晓是为何,便缩回了手,就那样端着茶静静地站着。 “朕许久未见你了。” “所以皇上召我,我便来了。”朝歌淡淡的。皇上正经抬头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茶,“久未见朕,可有什么话想对朕说?” 朝歌顿了顿:“凤仪宫外的桂花树是皇上新移栽归来的,如今桂花已经被收集起来,酿成了桂花酿留了起来,等皇上去凤仪宫的时候喝。” “丁答应已经被禁足。再没人说桂花酿小家子气了。”皇上淡淡的,垂眸。朝歌低头不语。这是之前丁答应还是楚贵人的时候,曾经嘲笑路朝歌亲手酿酒是小家子气。 见朝歌不答话,皇上又道:“丁答应的事,的确让朕气愤,只是她素日性子直爽单纯,且又是当了额娘的人,想来应该并不会如此胆大,去陷害朕的儿女。” “当日你指证丁答应,没想到确有此事。只是朕想知道,你如何知晓此事?平日你与芦淞殿来往甚少,又怎会知道她行巫蛊之术诅咒阿哥和公主呢?” “皇上这样说,就是怀疑臣妾了。”朝歌蹲下行礼,眉目间显现出的是意料之中。朝歌早就知道,无缘无故的指证人家,还成功了,皇上怎么会不怀疑呢? “朕无此意,合妃不要多心。” “既然皇上无此意,又怎会叫臣妾合妃呢?”朝歌自嘲的笑笑,“臣妾不敢欺瞒皇上,当日之事,是芸答应告诉臣妾的。” 朝歌接着说下去:“芸答应将二公主托付给臣妾,是信任臣妾。臣妾去看望芸答应时,芸答应已气若游丝,命悬一线。她亲口告诉臣妾,她曾见过丁答应缝制娃娃,只是身份低微,又怕冤枉了丁答应,所以不曾声张。” “恕臣妾直言,丁答应行巫蛊之术本就是大忌,与芸答应同住时又常常欺侮芸答应,可芸答应临终前告诉臣妾此事,是觉得良心不安。” “臣妾眼看着皇后缠绵病榻,又失去了四阿哥,伤心欲绝,本就打算说出此事的,可谁承想还没找到机会告知皇上,就被丁答应诬陷行了巫蛊之术。连皇后娘娘都知道她是在算计臣妾,臣妾岂能不知?臣妾此举,实属无可奈何。” 皇上沉默不语,不知过了多久才将她扶起:“是朕不好,朕不该疑心你。你受了委屈,本该好好安抚你。” “皇上疑心臣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臣妾不会说什么。臣妾出来前,小厨房里还蒸着给奕若的点心,臣妾怕底下人疏忽了,想亲自回去瞧瞧,先告退了。”朝歌被皇上怀疑,到底还是生气的,虽是意料之中,可真的这一天到来了,她怎能波澜不惊呢?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渴望爱和被爱的普通女子。 皇上还没来得及开口,朝歌就已经离开了。 ...... 霆亲王已经出征多日了,却也惦记着府中。闲暇时也会写几封家书送回府里。他担心福晋性情纯良,他这一走只怕镇不住府中诸人。 不过,韶琼到底也是出身高贵的女子,应该不必太过担心,他更担心的是被他塞进别院的柳如鸢。 此番从边地回去,说什么也要给柳如鸢换个身份,不然不管是以婢女的身份,还是其他什么身份,总归是要落人口舌的。 这次出来,他只带了素日还算宠爱的一个格格,其他的侧福晋和格格都没有带。想来福晋应该很辛苦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胜利 - 歌叙经年 - 木长 过了大概一两个星期,皇上在聚欢亭举办了家宴,宴请后宫嫔妃和各位王爷及其家眷。因为霆亲王那里传了捷报,匪患已全部清缴完毕。 “今日举办家宴,大家伙都不必拘礼。霆亲王传了捷报,边地大捷!朕心甚慰。”皇上露出高兴的模样,指着霆亲王福晋道:“霆亲王,很好!” 韶琼听闻王爷胜利,也很高兴,想到王爷不日就要班师回朝,心里思念之情更甚。此刻听到皇上赞扬,她站起身道:“多些皇上赞扬。王爷在外为皇上效力,妾身在内孝顺太后,尊敬皇后,都是分内应当的。” 皇上摆手让她坐下,姣妃瞅准时机站起来说:“臣妾恭喜皇上有这等喜事,家父年纪大了,可皇上重用,家父很是高兴为皇上分忧。臣妾敬皇上一杯。” “你父亲没事,霆亲王的来信说,玉图墨氏经验丰富,为我们省了极大的力气。” 朝歌瞧见皇上开心的模样,不知怎地,突然觉得他好累。 晚宴后,朝歌吃了不少,在自己宫里多走了几圈。她看着天上的月亮,问宛芹:“皇上今日歇在哪了?” “姐姐,皇上今日歇在了幸宜阁了,不如姐姐早些睡吧?” 朝歌轻轻叹息一声,望了望院子里皇上新叫人送来的山茶花,回了正殿。 ...... 韶琼回到霆亲王府,发现一女子穿着单薄衣衫,瑟瑟发抖的坐在霆亲王府邸门口的石阶上。 “好可怜的女子。”韶琼摇摇头,走上前温柔道:“你是哪家的女子?为何坐在这里?” 柳如鸢抬起头,双眼含泪,抱紧双臂一言不发。韶琼看她眼熟,便问了一句:“我怎么瞧着你有些眼熟?” 身边的侍女道:“福晋,这是颦月楼的柔儿。” 说起柔儿,韶琼想起来了,这就是哄得她夫君日日前往颦月楼的那个狐媚女子。她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来次作甚?王爷不在,你请回吧。” 柳如鸢跪在地上:“福晋,您误会小女子了。之前我被颦月楼的人欺负,王爷打抱不平救了我,将我安置在别院中,让我想好了去处再离去,也算积德了。可谁知别院的丫头婆子们,看我是花柳女子,又见王爷不来别院,开始变本加厉。前两天串通了卷了王爷留下的盘缠细软都跑了......”柳如鸢哭哭啼啼,很是可怜,“小女子实在无路可去,但求福晋好心收留,小女子愿做府上婢女效忠王爷和福晋!” 柳如鸢不住的磕头:“求福晋可怜小女子吧!” “我会让下人给你备些银子,你拿着钱找去处吧。”婢女应声就要去拿银子,柳如鸢道:“我知道福晋不愿意看见我,可是福晋,小女子真的无处可去,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不会打扰福晋的。但求福晋收留,做个府上洒扫奴婢也罢!” 韶琼走到一边,婢女对她道:“福晋,依奴婢看,不如你先留她在府上,做个奴婢,等王爷回来再定夺。奴婢知道您不喜欢她,可她毕竟是王爷喜欢的人,总要顾忌几分。再说了,只是留个婢女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您是福晋,难道还怕一个烟花女子不成?要是真有什么,您自有皇上和太后做主呢。” 韶琼有些犹豫,但想想婢女也说的有理。还是等王爷回来再说。韶琼想着,便走到她面前,对她道:“既然你诚心如此,我就成了你这份心意。从今日起,你便入我霆亲王府,我准你进园子里做个侍弄花草的活儿,你可愿意?” “奴婢愿意!福晋大恩,奴婢定涌泉相报!” 韶琼点点头,进去了。剩下的事自有她的婢女安排。 婢女将柳如鸢交给一个嬷嬷就走了,她还要赶着去伺候福晋呢。 “你就住这里吧,从明日起,你跟着你同屋去园子里侍弄就是,我会交代她让她带你。你叫什么?” “奴婢柳如鸢,听嬷嬷吩咐就是。” “府中婢女都从“小”,府中已有一个婢女叫小媛,你就叫小如吧。”柳如鸢将手腕上的镯子抹下来送给嬷嬷:“我刚进府,许多事不明白,还请嬷嬷教导,以免日后当差出差错。” 嬷嬷收了镯子,面带笑意道:“好,那我就同你说上一说。” 两人坐下来,嬷嬷细说起来:“府中规矩还算宽松,但也要守规矩。咱们王爷共有两位格格,一位侧福晋,还有一位福晋。” “福晋居后院正殿,侧福晋虽是侧室,可受了福晋赏识,成了侧福晋,因此对福晋尊敬有加,居正殿后面的侧殿。两位格格分别居东西二苑。苏格格住锦东苑,齐格格住锦西苑。王爷出征,带的是苏格格,你一时半会儿见不到,等见到就认识了。” “你只需记着,在这府里一定要尊重福晋。虽说王爷现在膝下无子,可保不齐以后会有。福晋是太后和皇上商议后亲自指婚给王爷的,这地位、身份、荣宠都是侧福晋和格格们比不上的。” 嬷嬷又仔细讲解一番才走。柳如鸢摸着房中柔软的被褥,淡淡的笑了。风水轮流转,这日后,还不一定怎么着呢。 ...... 宫里,朝歌正在看书。宛芹端着茶进来后,就陪她一起。朝歌随意道:“霆亲王是不是快回来了?” “是,听说硕郡王也会跟着一起来觐见皇上。霆亲王打了胜仗,皇上正高兴呢。应该一回来皇上就会有封赏的。” “不知道丁副将军知道自己女儿被囚禁了,会作何感想呢?你瞧这些日子,皇上宿在幸宜阁的时候可多了。” 宛芹点头:“毕竟玉图墨氏也算功绩卓越,又是老臣,皇上总要厚待些的。”朝歌停顿了下,又问:“白锦森最近干什么呢?除了来我这儿请平安脉,干脆不露面了。” “姐姐还不知道呢,三公主偶感风寒,高烧不退,白太医忙着给三公主诊治呢,自然不得空了。” “三公主病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个夜里,听说是夜里寒凉才会如此。” 朝歌点点头:“那等会儿咱们去怡善宫看看公主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赐婚 - 歌叙经年 - 木长 朝歌在怡善宫看三公主,三公主虽然还是恹恹的,但精神头好多了。朝歌用微凉的手背轻轻蹭蹭三公主的脸颊:“奕秋小可怜~要快快好起来呀。” “瞧你,你以为奕秋病了,就不用送礼啦?可不能免哦。”温贵妃笑笑,拿个拨浪鼓逗弄着奕秋。 朝歌瘫软在软榻上:“姐姐说这话呢,我还能不疼咱们奕秋吗?连皇后娘娘都送了好些东西来呢。” “茵茵是心细,我还没养过女儿呢,幸亏有茵茵。对了,近日也不见妹妹带奕若出门。虽说现在天冷了,可小孩子还是要多出门走动,这身体才能好。” “奕若那孩子现在大些了,闹腾的我呀,可受不了呢。” 温贵妃捂着帕子轻笑,对幸芹道:“你们都听听,她是多么好的服气呀,还不知足。奕若这么乖巧可爱,妹妹若不想养,尽管放在我这怡善宫,我养着。我可稀罕小奕若了。” “哎,妹妹的侍女呢?哪去了?” “小厨房跟着白锦森给公主煎药呢。姐姐这还看不出吗?” 温贵妃惊奇的瞪大眼睛:“难不成她们......”朝歌笑笑不说话,接着又气愤道:“这个白锦森,姐姐还不知道吧?凤仪宫上下都能看出来白锦森也对宛芹有意,可这个白锦森,就是逃避。真气死我了。” 朝歌气鼓鼓的:“改天我非想个法子不可,这个不开窍的白锦森!” 温贵妃凑近朝歌:“我有个法子......”朝歌听完眼睛亮了:“嗯,好!” 过了几日,皇上在皇后的清和宫里喝茶,朝歌和温贵妃也陪伴在侧。几人说说笑笑,还挺热闹的. 正说笑着,白锦森走进来:“臣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贵妃娘娘、合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皇上抖抖衣襟,正正身子,让他起来。 “不知皇上唤微臣来是否是询问皇后娘娘的身体?” 皇上道:“听皇后说,你给她调理身子不错,给公主们看病也很好,朕很欣慰。” “治病救人乃医家本分,皇上谬赞,臣不敢当。只是皇后娘娘身子还有些虚弱,需得好好调理才行。” “嗯。”皇上点点头,又道,“今日叫你来,是有桩喜事想说与你听。”说罢,眼睛看向温贵妃。温贵妃与皇后和朝歌看一眼然后道:“皇上和皇后念你医治有功,医术高明,想赐婚与你,想来想去,本宫有一娘家远亲,也算是本宫的小表妹,长相标致,性情温柔和顺,贤惠得体,与你很是般配。” 白锦森脸色变了一变,而朝歌身后的宛芹脸色更是忽明忽暗。皇后喝口茶压下笑意,皇上含笑看看她们二人,问白锦森:“朕也派人打听过,那姑娘的确不错,很是配你。你若愿意,朕今日就为你们赐婚!” “皇上和贵妃娘娘好意,微臣心领。可臣还年轻,只想在宫里伺候好主子们,成家为时尚早,请皇上收回成命吧。” 宛芹不顾规矩,心烦的搅着衣角。他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愿接受那个女孩,还是不愿意接受她? “哎~你都快而立之年了,怎么能不成家呢?难不成你还怕朕和贵妃为你挑的女子德行不好?你放心,你医治皇后和皇子有功,你提什么要求朕都会答应你的。依朕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 皇上看向皇后:“皇后意下如何?” “白太医医术好,品德也好,臣妾觉得这是极好的姻缘,皇上做主就是。”皇后笑得很温暖。温贵妃也附和,只有朝歌没说话。 白锦森见事情就要成定局,语气也着急起来:“皇上!臣,臣其实......” “其实什么啊?”皇上随意的问。见白锦森吞吞吐吐的,又道:“你不用担心,你的婚事自有贵妃安排,合妃也会从旁协助。” “是,皇上。”朝歌这才站起来施了一礼。 白锦森急了,急切道:“其实臣已有心爱之人!请皇上成全!”朝歌身体放松下来,终于让白锦森说出来了。朝歌是放松了,可宛芹不放松了,反而比刚才更紧张,犹豫又期待着白锦森嘴里即将说出来的话。 皇上又问:“是哪家的女子?说给朕听听,朕可以为你们赐婚。” 白锦森又吞吐起来,皇后道:“若是不说,就说明没有。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 “臣心悦宛芹已久,请皇上成全!”白锦森额头触地,终于说了出来。 几人都笑起来,朝歌是最高兴的:“终于让你说出来了,可累死我了。再不说的话,我们宛芹可等不及了!” 白锦森有些茫然,他看看几位主子欢畅的脸,又看看宛芹涨红的脸色,他很快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这个路朝歌!看回头怎么收拾她! 朝歌将宛芹拉出来:“快谢恩呀!” 宛芹和白锦森双双跪下:“多谢皇上!”皇上喝口茶:“这个合妃,为了撮合你们,还得特意把朕叫来,连同皇后和贵妃一起演戏!” 朝歌调皮的笑笑:“不这样的话,我们白大太医怎么能说出心里话呢?只是委屈皇上和姐姐们要陪臣妾演这一出戏。皇上是天子,有些话还是得皇上说出来才管用呢!” 皇后和贵妃都笑起来,她们喜欢朝歌,今日有这样一桩喜事,她们自然高兴。 “朕今日就为你们赐婚,你们的婚事都由合妃操办吧!” “皇上这是故意的呢,陪臣妾演戏觉得累了,就故意让臣妾弄这些。姐姐们快听听,明知道臣妾笨,还让臣妾弄这些细活儿。”朝歌嚷嚷起来。 ...... 霆亲王多日奔波,终于回府了。他面见完皇上后,径直回了府邸。一进门就看见柳如鸢一身丫鬟打扮,提着一桶水。 两人对视上,皆是一愣。霆亲王疑惑:她怎么会进府来呢? 可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霆亲王匆匆瞥她一眼,就回了后院正屋,先去见福晋了。 韶琼看见王爷回来,欢喜的不得了:“王爷回来了,快,累了吧?妾身给您泡茶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侍妾 - 歌叙经年 - 木长 看着韶琼高兴的忙前忙后的样子,霆亲王浮现一丝笑意,随即道:“这次去边地,给府中诸人和福晋带回一些新鲜玩意儿,等会儿三柳会送到各处的。知道福晋畏寒,便给福晋带了当地最轻便保暖的衣料,做成披风、围脖都好,你自己看着喜欢什么便做什么吧。明日还请福晋与我一同进宫去见太后,给太后带了边地特有的香料,清淡凝神的。” “多谢王爷记挂。”韶琼给他端来一盏梅花茶,“王爷喝口茶歇歇吧。” 王爷看看她,喝了口茶:“本王走这么些时候,府中可有什么事儿吗?”韶琼想了想:“没什么大事,侧福晋也肯帮着妾身,府中一切都好,王爷不必挂心。”她顿了顿,不想提及柔儿的事。可总不能拦着王爷不让他去花园吧。 霆亲王见她未主动提及柔儿的事,心中不悦,眼神冷下来,只自顾自的喝着茶。 韶琼知道他不高兴了,还是小心的斟酌着开口:“王爷,花园里,妾身新 挑了一个侍女留下了。” “哦,我看见了。”霆亲王站起身,“爷累了,先回前院了,晚上不必等爷了。 韶琼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落寞。 侍女问她:“福晋,怎么不留王爷在这里呢?” “王爷,自有他想去见的人,留也无用。”韶琼很难过,低头轻叹了一声。 霆亲王来到自己的屋子,什么都不必说,只是对三柳使了一个眼色,三柳就心神领会的去了,不多时,将柔儿带了过来。 “给王爷请安。” “起吧。你不在别院待着,到我这王府来作甚?说,你究竟有何用心?”霆亲王双眼微眯,用手捏住柔儿的下巴。 三柳将事情说了,霆亲王觉得只怕事情就是眼前这个女人自己做出来的。只是,他喜欢女人为他用心的样子。 只不过一个女人,多一个婢女也罢了,只是这身份......他叫三柳调查过,女人身份干净,是落魄后才进的颦月楼。要不是她身份还算干净,霆亲王断断留不得她。 野心大点就大点吧,霆亲王觉得这样反倒有趣。烟花女子,能翻起多大风浪? “本王已叫人打点了,从今日起,你用回你的本名,你不再是柔儿,也从未进过颦月楼。记住了?” “奴婢记住了。” 霆亲王很满意,他又看看柳如鸢这精致的面庞,道:“你不必回园子里了,在爷身边做个使唤丫头吧。” “是。” 当晚,柳如鸢侍候霆亲王的时候,霆亲王从她身上闻见淡淡的香气。只见她身上佩戴着一个香囊,绣工精巧,香气幽微,叫霆亲王意乱情迷。他搂过柳如鸢,用手蹭着她的脸:“你这样子,真叫爷着迷。” 第二日,满府就都知道了,霆亲王多了一个侍妾:鸢侍妾。还将她安置在了位置较好的择云苑。 柳如鸢从丫头成了侍妾,是要去拜见福晋的,可福晋一大早就跟着王爷去见太后了,便只能等晚间了。 霆亲王和福晋进宫拜见太后,没有坐同一辆车。因为霆亲王要先去皇上那汇报战事,得福晋自己先去千寿宫中。 马车上,侍女小荷问她:“福晋,王爷封了柳如鸢为侍妾,今日她便要给您请安了,您可得拿出正室的气度来,不然她如此得王爷宠爱,岂非日后还要兴风作浪?” “是我小看了那个女子。不过,就算我不让她进府,等王爷回来,以她的手腕,恐怕成为侍妾也是迟早的事。左右她只是个侍妾,既不能升为格格或者侧福晋,她的身份又登不得大雅之堂。我多看着点也就是了。” 小荷点点头:“奴婢会叫人看着的,您放心。” 到了太后宫中,太后很高兴,叫她到跟前来:“韶琼啊,哀家真是越看你越欢喜。当初哀家和皇帝就看中了你,将你亲自指婚给祺钰。你说这些年,你对哀家的孝敬哀家都看在眼里。” “太后看重王爷就是看重妾身,妾身无以为报,只能多多孝敬太后了。” “只是这祺钰这么多年也没个孩子。这可不行,明竹。”明竹应声而去,不一会儿捧出来一个盒子。太后道:“这是上好的坐胎药,你记得事后把它喝了啊。” “这......”韶琼有些脸红,“多谢太后。” 韶琼将王爷带来的东西献上,又陪太后说了会儿话。 这时候,朝歌来了。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金安。”朝歌恭恭敬敬的行礼。韶琼忙起身:“妾身见过合妃娘娘。” “福晋有礼了。”朝歌对太后道:“本来前几日说太后想让臣妾为您抄写一卷经书,这不抄好了想着给您送来,又带了些您素日爱吃的点心,谁知福晋在这儿,倒是扰了您和福晋说话了。” 太后道:“无妨,哀家正想着跟福晋说你呢。你送来的那副画很好,哀家还想着再让你画来。” “太后喜欢,臣妾再给太后画一幅就是了。” 几人尬聊了一会儿,两人就起身告辞了。福晋说:“太后,想必王爷是在皇上那有事商议,晚些就会来向太后请安的。” 两人走出千寿宫,朝歌就要与福晋告辞。福晋道:“一直倾慕娘娘风范,等下次进宫,不知是否能去娘娘宫中小坐片刻?” “那自然好。本宫欢迎福晋随时前来我这凤仪宫。天冷,不如福晋早些回去吧,本宫也告辞了。”朝歌与霆亲王福晋不熟,客气了两句便离开了。 朝歌回宫,只觉得身子有些冷,便让宛芹多添了些炭在炭盆里。朝歌顺手拿了出门前放在桌子上的几颗生栗子丢进去烤着。 “姐姐,前儿个您说给皇上织一件围巾当新年礼物,这不,您要的料子给您送来了,您瞧瞧,如何?” 朝歌拿过来看着:“嗯,不错,黄岐办事儿挺有准的。” “是,他是个可用的。不亏咱们凤仪宫给他那么多银子。”宛芹帮她理着丝线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示威 - 歌叙经年 - 木长 朝歌正理顺着料子,南书来了:“给姐姐问安。” “南书,快来。”朝歌拉过她,“我想做一条围脖,可还没想好用什么料子呢。你来帮我选选。”栗子烤熟了,朝歌熟练的剥了皮递给南书,“这是今年的新栗子呢,可甜了,快尝尝。” 南书接了:“真的很甜。姐姐是给皇上做吧?”她们说着话,朝歌又丢了红薯进去,顺带了几颗栗子。 朝歌抱着奶团正逗弄着,严德顺来了:“给合妃娘娘请安,给俏贵人请安。” “公公请起。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吗?” “皇上说天冷,这几天怕是要下雪,所以特遣奴才过来看看娘娘宫中还有什么要添置的东西吗?” 朝歌歪着头想了想:“暂时没有了,替我多谢皇上。” 严德顺点点头,笑道:“原本皇上还怕娘娘独处闷得慌,这下俏贵人陪伴娘娘,皇上也就放心了。” “烦请公公将这个交给皇上。”朝歌跳下榻,唰唰唰的从一张纸上写了什么,然后给了宛芹,宛芹又给了严德顺。 “奴才一定转交,奴才先告退了。” 严德顺走后,南书调笑:“姐姐圣眷优渥,这满宫里有谁能和姐姐比去?”“比我得宠的不是有很多吗?皇后娘娘和皇上可是自幼的情分,音贵妃也很得盛宠呀。” “姐姐快别提音贵妃了,南绘就和长在季和殿似的,怎么说她都不听。听说前儿个皇上本来是要去瞧温贵妃的,结果愣是被音贵妃叫了去。幸好温贵妃娘娘是个好性子的,不然这种事,论谁都是要生气的。” “她现在得宠,进宫就是贵妃了,婧柔公主又嫁去了她族中,她自然傲气些。倒是你呀,不许瞎议论。这话在凤仪宫说说也罢了,可别叫旁人听了去。” “是,姐姐我知道了。”南书看着椿繁和宛芹聊天,“这样可真好。” 晚间,皇上来了,朝歌正在用膳。见皇上来了便道:“皇上来的可真是时候,今日御膳房做了虾蟹锅子,吃了身上暖,皇上用些吧?” “那就陪你用些吧。”皇上坐下正吃着,严德顺拿着装裱好的字进来了:“皇上,内政堂的字装裱好了。” “嗯,拿过来。”皇上擦擦嘴,牵过朝歌:“这是朕给你写的,就挂在你宫中最合适。” 朝歌望去,那字上是一首小诗:炉火尽燃栗香飘,舌尖微甜唤时光。暖意渐生宫墙里,闲散之处话余生。 前两句是她白天写给皇上的,后两句看来是皇上自己加的。 “皇上比我有才华多了,臣妾敬服。”朝歌嘻嘻笑着,抱住皇上的臂膀撒娇。皇上笑道:“朕也就在你这儿才真正放松,朕也想陪着你一直话余生。” 朝歌与皇上相视一笑,眼中尽是爱意。 ...... 霆亲王福晋回到府中,刚喝了几口水,就听小荷来报:“福晋,鸢侍妾来给您请安了。” “王爷还没回吗?” “是,应该是被皇上或者太后绊住了。” 韶琼深吸一口气:“叫她进来吧。”小荷却劝:“福晋,奴婢知道您不喜欢鸢侍妾,可她到底也是府中新人,正得王爷宠爱,您可别太叫她难堪呀。” “我知道。” 小荷去叫人:“请鸢侍妾进来吧。” 柳如鸢跪下:“侍妾柳氏给福晋请安。”韶琼喝着茶,也不说话,只叫她跪着。半晌对小荷说:“茶有点凉了,去添壶热水来吧。” “是。” “哟,我倒忘了你还跪着呢,快起来吧。”柳如鸢起来,只能站着。福晋没叫坐,她没资格坐着。 “多谢福晋。” 韶琼撇她一眼:“妹妹姿色出众,难怪王爷喜欢。既然已经做了王爷的侍妾,就要守这府里的规矩。万不可生了僭越之心。” “是,谨遵福晋教诲。”柳如鸢垂着头答。韶琼又道:“择云苑住的还惯吗?若添些什么。尽管吩咐下人即可。使唤丫头可够用吗?” “住处很好,多谢福晋关心,丫头也够用。” 看着柳如鸢低三下四的样子,韶琼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你成了侍妾,倒也不必这么勤俭。小玫——” 一个侍女应声进来:“这是我院里一个使唤丫头,叫小玫。平日干活也聪明伶俐,就叫她跟了你罢。” “是。” 韶琼看了一眼小荷,小荷会意,去里间取了一匹缎子:“鸢侍妾,这是福晋赏赐您的。” “多谢福晋。”柳如鸢瞥了一眼那料子,表面道谢,实则厌恶:这种缎子,看着华丽无比,可实际上冬日穿不保暖,夏日穿不清凉,连颦月楼最下等的姑娘都不穿这种料子的。好一个下马威,好一个霆亲王福晋! 回了自己的择云苑,柳如鸢生气极了,恰逢这时小玫来进茶,柳如鸢看见她就生气,知道这是福晋给自己上的眼药,怒火中烧,将杯子摔在地下:“滚出去!我没叫你,你不许进来伺候!” 小玫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可主子这么说,她也只好两眼含泪的退下了。 ...... 沈府中,沈夫人颇为心疼的给自己的夫君换了一盏灯:“老爷,别看了。早点歇息吧。” “那可不行,霆亲王刚刚征战回来,有好多东西要弄呢,这几天就要整理出来交给皇上的,夫人先睡吧。” 沈夫人叹口气,她虽然年岁见长,可眉眼间依然温柔:“我哪睡得着呢?这几天,我总梦见悦芷,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悦芷远嫁是皇上和太后的旨意,你我担心也无用呀。我现在就盼着咱们悦时能早点出嫁,我必然会给她亲自挑一个好人家。” “咱们悦时还小,不着急这事儿。倒是我看那霆亲王,对悦时有些不寻常。悦时倒也欢喜,我有点担心。他们要是真的有意,咱们悦时过去可是要做妾的,那肯定会有委屈的。” 沈之铳道:“悦时还小,再说了,霆亲王比她大那么多,想必不会的。不过夫人这一说,我心下也有些不安。而且霆亲王带来的那些信,我总觉得......” “你现在也升了官职,不如你也悄悄派点人过去,看看咱们悦芷过的到底如何?” 第一百四十章——争宠 - 歌叙经年 - 木长 沈之铳有一瞬的动心,他到底是个父亲,怎能不牵挂女儿呢?人人都道沈家大小姐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深谙礼数孝道,不知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公子等着上门提亲,就这样被一纸诏书送上了和亲之路,他怎能不恨,怎能不牵挂! 可他很快冷静下来。且不说路途遥远,这事万一要是让皇上和霆亲王知道,会惹得两方都不快的。 还是罢了。沈之铳摇摇头,向夫人表示此举不可行。 沈夫人叹口气:“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才能行!难道我们就只盼着霆亲王带来的那几封家书吗?皇上此举,真让人寒心呐。” “不许胡说。”沈之铳下意识的望了望四周,又说,“你先去歇息吧,皇上过了年要出巡,这要准备的东西还多着呢,我等会儿就去休息了。” “也是,如今你愈发得皇上器重,这以后会越来越忙。正如霆亲王所说,你爬的越高,咱们女儿的前程越好。我可不希望咱们悦时也走上和亲之路。” 沈夫人为自己的夫君整理着桌子上的资料,丝毫未注意窗户边的小黑影消失不见了。 沈悦时如今长大了,出落的似姐姐一般亭亭玉立。刚才她见福晋夜深还在工作实在辛苦,便想奉上点心。才走到窗边就听见了那些话。 她如今早已懂事许多,加上霆亲王几乎每次来都会拉着她说很多话,所以她知道皇上是怎样一回事,知道自己的姐姐为什么再也回不来了。 她找出姐姐给她的那些信,又看看这屋子里的陈设。屋子中的东西她一样都没动,自姐姐走后,她没有一天不想念姐姐,想念那个对她好,陪她玩,给她念书的姐姐。 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滴落在信纸上。是皇上让她姐姐去和亲的,是皇上为了宫里的女儿,就送走了别人家的女儿! 她真的很恨皇上。 相反的,霆亲王每次来见她,都会给她带些新鲜玩意儿,对她永远温柔,处处为她着想。 闺阁少女的情愫暗暗长了起来,只是悦时现在还浑然不知。 ...... 宫中,音贵妃收到家中的家书。容成氏也不是吃素的,知道皇上提防他们,所有的书信往来都是用密函写成,不明就里之人看了只会觉得这不过是普通问安的家书。 音贵妃用密码破解了信之后,连她都不禁感叹:“家里的野心愈来愈大了。”绵翠是从小侍候她的,是她最信得过的人。她凑上去:“娘娘,怎么了?” “原本我进宫,只是为了皇后之位。可现在......家里竟隐隐生了上位的心思。罢了,左右时日还长,走一步看一步吧。” 绵翠问她:“娘娘,现在丁答应已然废了,可栩贵人还好好的,奴婢看她投靠娘娘倒也诚心。最近合妃颇得圣宠,娘娘可要?” “先不要。未进宫前本宫就曾听闻这位合妃不知道为何,如此得皇上宠爱。既是皇上喜欢,皇上又一直忌惮容成氏,只要她安安稳稳的,不把事儿惹到本宫头上,那先由她去吧。”音贵妃抿了口茶,命绵翠去取琴来。 万宇宫中,严德顺对皇上道:“皇上,该翻牌子了。” 皇上舒展了一下身体,将奏折合起来,选了元平宫:“俏贵人一直安分守己,前几日祺钰带了一些边地的新鲜玩意进宫,硕郡王也带来了一些。你挑些好的,等会儿一起送到元平宫吧。” “是,皇上。” 皇上到了元平宫,直奔南书的屋子,眼睛都没往偏殿挪一下。南绘在屋里气的快要发疯。椿萍按住她:“主子,您就别生气了。” 不一会儿,南书身边的椿繁进来了:“给栩贵人请安。栩贵人,这是我们主儿让奴婢送来的礼物,皇上赏赐的。主儿说特意给您选了些好的。” “知道了,谢谢姐姐。”南绘立马转换笑脸,笑着收下了那些东西。等椿繁一走,她冷下脸来:“炫耀什么?不就是皇上多去了她那里几次吗?有什么可炫耀的!椿萍,拿去扔库房里!” 还是椿萍冷静:“主儿,您何不想想之前音贵妃说的呢......”后面的声音小了下去,南绘听着,渐渐冷了下来,嘴角也渐生笑意。 当天深夜,椿萍慌慌张张的请了太医,漆黑的夜,元平宫偏殿却灯火通明。皇上和南书被颇有些喧闹的人声吵醒:“严德顺,这是怎么了?” “回皇上,栩贵人突然腹痛难忍,传了太医了。” 南书比皇上还着急:“皇上,妹妹平日身体康健,轻易不生病的。今儿也不知怎么了,不如皇上去看看吧,妹妹一定欢喜。” “可朕今夜翻得是你的牌子。” “皇上,臣妾怎会跟自己的妹妹计较这一朝一夕呢?臣妾知道皇上心里有臣妾,臣妾不会有怨言的。” “难得你这么懂事。”皇上安抚了她一番,穿上衣服走出了正殿。 南绘面色苍白,正躺在榻上,手腕嫩葱似的虚弱无力的搭在边沿上。皇上走进来:“李太医,栩贵人如何了?” “禀皇上,贵人应该是晚上多用了些寒凉之物导致,无大碍,可也得好好休养几日。” “那便下去配药吧。”皇上坐到床沿上,“可好些了?” 南绘挣扎要起来,被皇上摁住了:“身子要紧。” “皇上......本想请太医瞧瞧就作罢的,没成想惊动了皇上......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姐姐不会怨恨臣妾吧?” “你姐姐很懂事,也很担心你。倒是你,自己的身子要自己注意啊。” 当夜,皇上到底还是歇在了南绘的偏殿中。 第二日,各宫妃嫔给皇后请安之时,音贵妃品着茶道:“昨夜臣妾听说皇上本来是去瞧俏贵人的,结果半夜栩贵人身子不适,把皇上给招了去。” 皇后关切道:“栩贵人现在身体如何了?”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无大碍了。” 姣妃懒懒道:“到底还是栩妹妹有本事,自己亲姐妹的恩宠都会抢。” 南绘搅着帕子,不敢多言。 第一百四十一章——膳食 - 歌叙经年 - 木长 “禀姣妃娘娘,妹妹不敢抢姐姐的恩宠。昨夜之事,臣妾本不想惊动皇上......”南绘话还没说完,就被姣妃打断:“得了,不用急着辩解。皇后娘娘都未怪罪你,本宫更不会说什么。” 南绘低下头,南书此时也不好说话,只盼散了之后好好安抚妹妹。 皇后娘娘问了温贵妃孩子的状况,又询问了下宫中快年下了东西可够,便叫人散了。 出了清和宫的大门,南书罕见的没有和朝歌一起走,而是想追上妹妹与她解释:“妹妹,你别在意。我真的没怪你。你身子不适,皇上去瞧瞧也是应该的。平日皇上来我这儿比较多,我也常劝皇上去看你的。你千万别多想。” 什么叫皇上平日来她这比较多,这是在炫耀?南绘心下不满,表面却哀婉的笑道:“姐姐,原是我不好,不该惊动皇上的,我没怪姐姐。” 这时候,朝歌追上来:“南书,不是说好今日去我那陪我刺绣的吗?刚好,栩贵人也在这儿。你们是亲姐妹,不如同去,本宫这凤仪宫也可添些热闹。” 南书应了下来,南绘却有些犹豫着不想去。合妃平日一向不喜欢她,怎会今日如此好心? “栩贵人不会不给本宫这个面子吧?栩贵人昨夜不适,本该回去好好歇着的。可本宫喜欢南书,自然也喜欢你,才想着叫你去坐坐。” 南绘没法子,只好应了下来。 朝歌边走边说:“南书,你昨日给我找的那个绣样极好。栩贵人的画作一向生动,也可在本宫这儿画上两笔。中午就在本宫宫中用膳吧。” 三人渐行渐远,后头的音贵妃瞧了个正着。绵翠轻声道:“娘娘,这栩贵人怎么跟着合妃走了,莫不是要背叛娘娘?” “栩贵人表面跟俏贵人相处的好,实际上本宫也看得出,她跟她那个姐姐根本不合,更别提合妃了。合妃对外人一向清冷,只怕是为着栩贵人昨夜侍寝之事要给她难堪吧。” 绵翠点点头。 真的让音贵妃说对了。朝歌一大早就听闻昨夜南书的恩宠被栩贵人给抢了,宛芹懂她意思,早就悄悄打听好了。今早请安她一看,这南绘面色红润,哪里有半分生病的样子,心下便了然了几分。 当然,她才不会表露在明面上。 半夜三更还那么大阵仗,明摆着就是故意的嘛。 到了凤仪宫,朝歌和南书一起刺绣了一会儿,又看着栩贵人画了几幅画。朝歌拿起画,饶是她不太喜欢栩贵人,也不得不感叹:瞧人家这画画的,这才叫画呢!自己以前的作品在这几幅画面前恐怕只能叫鬼画符了。 该用午膳了,三人坐在桌子前,看着宛芹和双叶一样样将大大小小的盘子摆好。午膳很丰盛,南书笑道:“姐姐怎地这样客气,又不是第一回留膳了。” “别客气,这不是今天栩贵人也到访吗?来,南书,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了吗?”朝歌夹了只虾给南书,南绘刚要动筷子,只听朝歌道:“哎呀,你看是本宫记性不好了。栩贵人肠胃不适,本不能吃这些海鲜的。瞧我,只顾着南书妹妹喜欢吃海鲜了,栩贵人千万别介意。本宫马上着人重新准备些清淡的。” 南绘忙说:“不用了,多谢合妃娘娘。我不要紧。” “那怎么行,肠胃上的病可是马虎不得的。”朝歌抬手召来了宛芹,给南绘上了一碗白粥,几样清淡的小菜。还骂了宛芹几句:“怎么搞的?知道栩贵人肠胃不好,怎地准备的这些?快去重新备来!要是慢待了栩贵人,或者栩贵人身子不适了,本宫就把你们都打发了去厉审处!” “栩妹妹就喝点白粥养养身子,等身子好了,再来本宫这里,本宫一定好生招待栩妹妹。”朝歌淡淡的笑着。 这顿饭吃的南绘憋闷死了,食不知味的,还没等午膳吃完,就借口身子不适早早地回了元平宫。 ...... 硕郡王在城中安顿好了,便进宫觐见皇上了。讲完公事,皇上许他在宫中住一晚,等明日再离宫。 硕郡王走在路上,碰见在路上走着的博答应。硕郡王有些激动,自从上次他离开后,就一直想着博答应这般温婉妙丽又博学多才的女子。 他主动迎上前去:“见过博答应。” “硕郡王万安。”博答应行了个很标准的礼。碰见了总要寒暄几句的,硕郡王便道:“许久未见博答应了。” “王爷不常进宫,在草原征战一定很辛苦。听闻皇上今夜留您在宫中,便好好歇息一下吧。” “多谢博答应关心。本王知道您博学多才,不知哪日可否向博答应讨教一番?” 博答应垂下眼眸:“王爷说笑了,我哪是什么博学多才呢?比皇上和皇后差得远呢。天色不早了,不如王爷早些回去歇着吧,妾身告退了。”说完便离开了。硕郡王闻着空中清淡的脂粉香,嘴角勾起弧度。 博答应来到万宇宫前,为着路朝歌的事儿,皇上已经许久未见她。只有逢年节的时候她才能远远见到皇上。 “给皇上请安。”博答应恭顺的跪在皇上面前,皇上收起折子:“起来吧。过来给朕磨墨。” 博答应也不说话,站在皇上面前安静的磨墨。皇上道:“朕前日去怡善宫,听温贵妃说你常常辅导阿哥们的功课。” “臣妾经常见到大阿哥,大阿哥有功课上不明白的,赏光询问臣妾罢了。” “这也是好的,朕这些时候没去瞧你,是委屈你了。你和温贵妃住在一处,温贵妃又帮着皇后料理后宫,你要缺什么就跟她开口。朕得空就会去瞧你的。” “是,谢皇上。” “过了年下朕要南巡,温贵妃说你想自请留在宫中?” 博答应低着头:“是。臣妾粗手笨脚,去了怕给皇上添麻烦。” “也罢。到时候再说吧,朕会安排好的。” “是,听皇上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婚礼 - 歌叙经年 - 木长 南巡前一周,朝歌算着日子,让宛芹出嫁了。 嫁衣是宛芹自己绣的,很喜庆的正红色,花样也是极好意头的。凤冠霞帔,更衬得宛芹肤白胜雪。朝歌捧着那些东西细看:“原来宛芹你绣工也这么好呀,真好看。可惜,我自从离开家乡来到这儿,就再也没穿过正红色了。”妾妃是不允许穿正红色冲撞中宫的。所以她看见这大红色的嫁衣,很是羡慕。 而且她和白锦森说好了,以后称回现代一律为回家乡。这样才不会让别人起疑心。 “你穿一定好看。” “奴婢不想离开姐姐,想一直留在姐姐身边伺候。” “不许胡说。”朝歌拉住她的手,“你是我的妹妹,现在你有了好的归宿,我真为你高兴。阿森是好人,而且跟我又来自同一个地方,人品肯定是有保证的,而且他既然答应了娶你,一定会对你好的。” 宛芹低下头,抚着那柔软的嫁衣:“可是,我舍不得姐姐。” “我知道,我已向皇上说了,如果成婚后你还想在宫里伺候,就白日过来,晚间再回去。皇上已破例应允了。”朝歌见她不再那么难过了,便捧出个小盒子来,“你明日就要嫁给白锦森了,可要高兴一些。这是我自知道你二人心意以来,一直为你攒下的。还有白锦森的,我也一直都预备着呢。” “你可以用这些东西开个店铺,若是进宫不得空的话,可以再找两个人帮你打理。不管在什么时候,攒下点家当总没错。皇后身子不好,皇上朝政繁忙,明日,温贵妃、俏贵人都会过来送你出嫁的。” 宛芹不顾规矩的抱住朝歌:“多谢姐姐费心周全......奴婢一定拼全力护着姐姐,保姐姐平安。” “你放心,明日,我一定送你高高兴兴的出嫁。”朝歌笑笑。 第二日是个极好的天气,难得也不那么冷了。天气晴好,万里无云,白锦森挂着大红花的样子,让朝歌忍不住笑出声来。皇上心尖上妃子的大宫女出嫁,而且有温贵妃坐镇,婚礼自然是规矩里最好的。 宛芹穿着早就绣好的嫁衣,又戴上金冠。手上和耳朵上是朝歌送的红宝石坠金的镯子和耳坠。她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白锦森身边。 温贵妃道:“妹妹,宛芹衷心于你,现在有了好归宿,本宫看着真是欢喜。”南书也道:“宛芹今日真美。果然,连姐姐身边的大宫女都这么有头脸呢。愿他们二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一辈子平平安安的。” 白锦森和宛芹跪在下头:“多谢贵妃娘娘、合妃娘娘、俏贵人金口玉言。”朝歌捧着大红盖头,亲自给宛芹戴上:“从今日起,宛芹正式嫁给你做妻子,你可得偿所愿了。一定要待宛芹好,知道吗?” “是。”外人面前,是不能错了规矩的。况且白锦森也确实很感谢朝歌,便诚心诚意的对她行了个礼并点头称是。 ...... 婚后的宛芹更平添了一丝从容,白日里还是会在宫里伺候,反正白锦森也是要回宫里继续做太医的。晚间二人再一起回去也无妨。有时候白锦森值夜,宛芹便还是向从前一样住在凤仪宫。 年后,太后叫了皇上去:“皇帝,南巡的事都准备好了吗?”“内政堂想必准备的差不多了,安顿几日后不日就可以动身了。” “嗯,哀家身子不好,不能跟去。那后宫这些嫔妃,可要都跟去吗?” “儿子想着,南巡本就大费周章,皇后身子虽然还有些不适,可比年前渐好了。带上皇后、温贵妃、合妃、俏贵人也就是了。” 太后抿了口茶:“皇帝思虑周全,哀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皇帝你要明白,后宫不宁,则前朝不安。皇帝你刚刚派了容成氏的人去治理东北雪灾一事,就不能冷落了容成氏。” “皇额娘的教诲,儿子知道了。” “皇帝此次南巡,定要处理许多事物。阿哥们都还年幼,总要有人看顾,都带去只怕又要兴师动众。三公主体弱年幼,只怕是不宜出行的。” “儿子知道了。” 很快,南巡跟着去的后宫名单就定下来了。皇后、音贵妃、合妃、俏贵人都跟着去。皇子公主大多年幼,只带了大阿哥和二阿哥还有大公主,温贵妃和博答应还有栩贵人留守宫中看顾剩下的皇子和公主。 连着三个晚上,皇上都去了怡善宫,陪着温贵妃待了许久,还陪着博答应用膳,一起吟诗。 出巡前一天,霆亲王在府中与福晋一起用晚膳。福晋给王爷夹了块鱼:“王爷帮着准备南巡之事辛苦,多用些吧。” “嗯,皇上出巡后,本王也可宽松些了。” “都准备好了?” “是,明日就启程。” “王爷连日劳累,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王爷吃完后,陪福晋待了一会儿,就去了择云苑。 柳如鸢早已经候着了:“给爷请安。”“起来吧。”霆亲王才坐下,就有婢女提着点心来了:“王爷,这是刚才鸢姑娘要的点心和茶水,是王爷素日喜欢的。” “放这吧。鸢儿有心了” “这么久没来看鸢儿,爷只怕把鸢儿忘了呢。” 霆亲王大笑:“怎会?你最知情识趣了,怎会把你忘了呢?你若不喜爷来,那爷便不来也罢。” “王爷——”柳如鸢娇嗔,霆亲王将她搂入怀中,手也不安分起来。不小心碰到手,柳如鸢疼的皱起眉头。 “这是怎么了?” 柳如鸢遮掩着只道没什么。王爷指着她身边的婢女:“你说!” “禀王爷,今日上午,鸢姑娘去给福晋请安,雪后难行,路上姑娘遇见了苏格格。只因转角处挡住了视线,有些冲撞到了苏格格。苏格格便让我们姑娘收集雪水,还将暖炉都撤了......” “有这等事?” 柳如鸢忙道:“爷,只是有些冻着了,不碍事儿的。我刚进府,侍候福晋和格格们是应该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跋扈 - 歌叙经年 - 木长 霆亲王哄好了柳如鸢,又经三柳查证情况属实,倒也没有做什么。他一向不怎么过问后院的事儿,男人哪能总盯着自己的女人。他只是将此事告诉了福晋,让福晋看着办。 福晋在第二日聚在一起的时候,简单说了苏格格几句,送了些东西给柳如鸢,就算平息了此事。 柳如鸢回到择云苑,生气的询问王爷在何处。答曰王爷已经去宫里了,只好作罢。谁都看得出福晋不喜欢她,此事更是偏帮着苏格格。 苏格格更生气,竟让一个侍妾给自己使了绊子。不过是罚了她一次,竟然这般记在心里。 晚上,南绘正在元平宫帮着南书收拾南巡的东西。南绘半是娇嗔半是不甘的说:“姐姐,你们都去南巡了,单省下我一个人。怎么也不让我跟着去呢?我可是不想与姐姐分开的。” “皇上的心意,岂是你我能揣度的呢?我倒是还没见识过南方风光呢,此番出去倒也想见识一番。”南书淡淡的笑道。 南绘心里直翻白眼,可面上不表露出来。 ...... 御驾就要启程了。皇上和皇后都穿着朝服,很是正式。皇上简单叮嘱了温贵妃几句,就先上了轿撵。皇后随后嘱咐着:“温贵妃,本宫与皇上这一去,宫里面你要好好看守着。若是有事你就自己处理,实在处理不了就派人来告诉皇上和本宫。照顾好孩子们。” “请皇后娘娘放心,臣妾一定看顾好后宫其余嫔妃,看顾好阿哥和公主。”温贵妃送皇后上了轿子,等他们走出了很远才带人离开。 栩贵人首先不满:“听说皇上这次原本没让姣妃娘娘随行的,是姣妃娘娘自个儿缠着皇上,皇上才准许她去的。” 博答应不敢吱声,她是温贵妃宫中的人,此刻温贵妃掌管后宫,她自然什么都不敢说。 栩贵人又道:“咱们到底是没有姣妃娘娘这般好福气了。”温贵妃转过身笑道:“看样子妹妹也想去南巡了,不愿与本宫在宫中作伴呢。既如此,本宫即刻叫人回了皇上,允许妹妹随侍就是了。只是这御驾刚走,就因为妹妹的事去打扰皇上,只怕皇上也会生气的。到时候妹妹又该如何自处呢?” 见栩贵人不说话,温贵妃又说:“姣妃是否跟着南巡是皇上的决定,不管如何,她的位分都在妹妹之上。若是刚才这话传到姣妃耳中,本宫就算想护着你,只怕也无能为力了。” “妹妹还是好自为之吧,这宫中又有什么不好呢?若是皇上刚走妹妹就生事,皇上只怕更不喜欢妹妹了。行了,都散了吧。” 南绘回了宫,气的拿起桌子上摆放的小花瓶要砸,被椿萍拦住:“主儿,主儿,这是皇后娘娘赏的不能砸呀!” “这套茶具也是新得的呀。”椿萍夺下茶盏,安抚道:“主儿别生气了,平白气坏了身子。音贵妃不是说了吗,会有办法接您去的,您只管安心等着就是了。再说了,您现在气坏了身子,若是真的能跟去,只怕您也受不了旅途劳顿了。” 南绘气冲冲的:“直到今天南书还不为我求情让我跟着去!我看,她就是不想让我去,她自己好独占皇上恩宠!以前在家时,我母亲不得父亲宠爱,连带着我也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她顾南书仗着自己是嫡出的女儿,有那么多好东西,故意接近我来炫耀!如今进了宫,她还是比我更得皇上宠爱,连合妃那样瞧不起人的东西都让她搭上了,竟还不让我投靠音贵妃。” “如今音贵妃开口,我还能有幸见到皇上,若我不投靠音贵妃,岂不是一次都没有,那顾南书还不要上天了吗!”南绘越说越气,随手拿起一个不大值钱的琉璃花樽就砸了出去,落得一地碎片。 温贵妃回了宫,怀里抱着奕秋逗弄着。幸芹进来,端了一盏热茶给她:“娘娘,奴婢听说,栩贵人在宫中发了好大的脾气,似还是为了南巡之事生气,还砸了一个琉璃花樽。” “由她去。皇上不待见她,她若有本事,照样能跟随去;若是没本事,砸十个琉璃花樽也是无用的。”温贵妃连头也不抬道。 “只是,娘娘您好歹也是生育了皇子和公主的贵妃,按理说是比音贵妃尊贵的。怎么皇上也不带您去?太后也不向着您。” 温贵妃笑笑:“本宫倒不在意这些有的没的。听严德顺说,皇上本来也是要带本宫去的,只是太后觉得皇子们还年幼,出行只怕是不宜,便换了音贵妃。” “娘娘就是好性子,娘娘可知道,那音贵妃是因为......” 温贵妃打断她:“本宫都知道。容成氏一向厉害,权利又大,皇上很是看重。只要容成氏不僭越,音贵妃就不会失宠。更何况,婧柔公主嫁去了容成氏,皇上就更不会如何。一向瞧着你是个沉稳性子,怎地今日如此毛躁?冒冒失失的,也不怕隔墙有耳。” “奴婢就是替娘娘委屈,连姣妃都想了办法求了皇上跟去,可娘娘却不能去。” “好了,御驾都已经走了,何况本宫也无心在这上头。本宫只希望抚育好晨明,照顾好公主便罢了。再有的......” 不过是替阿玛沉冤得雪,大仇得报罢了。 温贵妃叹了口气:“奕秋想必也饿了。你去瞧瞧,给奕秋蒸的软点好了没有。若是好了,就抱着奕秋下去给她喂上。” “是。” 路上,朝歌坐在马车里,一颠一颠的倒也难受的紧。这次出门,双叶和宛芹都是跟着的。双叶伺候着朝歌喝了口热水后,朝歌反倒觉得更恶心了。宛芹很心疼:“姐姐这么难受,不如请阿森来看看。” 朝歌微微笑着:“果真是嫁了人了,连称呼都改了。我没事,不必兴师动众了。这才出来多久,就叫了太医,还不让人笑话。” 不过是晕车而已......把白锦森叫来只怕也没用。 “那姐姐不如看看外头的景色吧,呼吸新鲜的空气也好舒服些,我再去给姐姐换一个手炉去。”宛芹拿走了微凉的手炉,去马车后面替换了热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不平 - 歌叙经年 - 木长 过了几日的晚间,总算到了可以歇脚的地方。一行人乱糟糟的,安置起来倒也颇费了一番功夫。朝歌本就难受,听着便更觉得难受恶心,就寻了处僻静地方静静的倚靠着,等着小太监过来安排住处。 朝歌入住了晴晚台,双叶她们手脚利索,收拾了没一会儿就好了,朝歌让她们下去歇着了。 宛芹说要留下来陪她,被她打发了去找白锦森了。双叶留了下来,也被朝歌摁着坐下来了。双叶从来活泼,此刻并无外人,便说:“这晴晚台虽不比咱们凤仪宫,可也用心布置了,奴婢只怕主儿住的不惯。” “人人都说跟着皇上南巡是幸事,可自己来了才知道舟车劳顿。你也是,现在宛芹嫁了人,虽说还在我这儿,可终究得空的时候少了。你便也随了宛芹叫我姐姐就是了。” “是。想必姐姐坐了这一日马车,身子都僵了吧。奴婢给您按按,等下膳食就会来了。” 皇后带的人多些,又是第一日,皇上自是要留宿皇后那里。皇后准备了些温温热热的玉米羹:“皇上,这是新做的玉米羹,臣妾放了些蜜,不会太甜,皇上尝尝,也可消乏。” “皇后有心了。”皇上难得对皇后亲近些,将羹推倒她面前:“你身子一直不好,往后连日的舟车劳顿只怕还有许多,皇后也喝些。身子养好了才能陪着朕。” “是,多谢皇上体恤。皇上舟车劳顿也辛苦,在这里还得住上一段,不如皇上早些歇息吧,明日便可有精神见这边的臣子了。” 皇上点点头:“穿那件飞龙乘云的寝衣吧。”皇后翻找寝衣的手顿了一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是她还在府中时,为皇上绣的。 音贵妃安顿好后,绵翠很快为她端来一盏茶:“娘娘喝盏茶吧,舟车劳顿想来也是乏了。” “是有些乏了。可这马车已经是除了皇后外最好的了,本宫也不说什么。这里虽不比季和殿,但也算富丽了,将就住吧。”音贵妃高傲的抿了一口茶。 “娘娘从前在家时,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来了宫里,位分尊贵,皇上也眷顾您。现在住在这里,是委屈了些。可南巡嘛,免不了受些委屈,肯定也不比宫中。可好在娘娘跟着来了,总比在宫里被皇上遗忘的好。”绵翠蹲下身,为她揉捏小腿。 音贵妃靠在榻上小憩,手撑着头懒懒的:“听说栩贵人在宫里发脾气了?” “是,似乎是为着南巡之事。因着这事儿,还受了温贵妃一顿训斥呢。” “那温贵妃平时不言不语的,此刻就算得了权利,也无人可管。纵然有孩子又如何?还不是本宫跟着南巡了。过一段时候,找个由头将栩贵人接来吧。”音贵妃拾了块点心吃着。 绵翠点头。音贵妃又自言自语,盯着那升起袅袅烟雾的香炉道:“如今丁答应废了,栩贵人也不甚聪慧,本宫身边,还是得有几个自己的人才好......本宫记得,皇上这次南巡,是会经过云南一带的。那云南总督是家父的亲信,一手提拔起来的......”她住了口,在心里思量些什么。 ...... 皇上第二日见完了大臣们,又处理了些朝政,便前往晴晚台见了朝歌:“今日大臣们供来了这边特有的茶叶,朕给你带了些,你尝尝喝得惯吗?若是喜欢,朕就让人包些,带回宫去。” “很好,格外清香呢。皇上也喝吧。” “这晴晚台住的舒心吗?朕瞧着这也算是处好去处。朕知道你一向怕闷着,这里走两步便是亭台园子,你没事儿也可过去瞧瞧,解解闷。”朝歌笑道:“那就多谢皇上啦。” 皇上瞧着桌子上的山楂蜜饯和杏干:“怎么吃的这些?没用午膳吗?还是身子不适?” “没什么,只是昨日有些累了,头晕又没胃口才会这样。过几日就没事了。”朝歌这样说着,皇上却不放心,一定要传白锦森来。 白锦森很快就来了,搭了脉后道:“回皇上,合妃娘娘暂无大碍,多休息就好了。可以请宛芹姑娘多上些清淡的膳食便可。” 等白锦森走后,皇上颇有些遗憾道:“刚才朕还以为你是有了身孕才会爱吃这些酸的,现在看来是朕想多了。” 朝歌眼中有些寞落,但很快就调笑道:“那这样说的话,我可不敢再碰这些东西了。” 在这里住了些日子,朝歌的心情总算放松了下来。闷在那红墙绿瓦的地方久了,她竟渐渐地接受了这金丝笼中鸟一般的生活。她自己都忘了,原来她也有过自由,原来她在现代再艰难,起码还有自由。 这几日她倒轻松多了,脸上笑模样也多了起来,常常约着南书一起逛逛园子,吃吃饭喝喝茶,倒也惬意。 得了皇上的允准,她还穿成寻常女子的模样,去外面看看。褪去了宫中合妃娘娘光环的她,又成了那个清冷但快活的女孩子。 这日她在街上逛时,看见路边几个官兵正在对两个不大的男孩拳打脚踢,朝歌看了看,旁边还散落着一堆书,看样子像是为了讨生活摆摊出来卖书的。 她本以为这条街是不许摆摊的,可是往旁边看了看,旁边有不少摊子,怎地独独只管这个? 朝歌本身就懒得管别人的闲事,她看了一会儿,觉得可能是这两个人犯了错才会如此,谁知那几个官兵眼瞧着就要活活打死这两个人了,她连忙叫旁边跟着的几个侍卫出手制止。 “这是干什么?大庭广众,为何在此吵闹?他们若有错,也不至于要活活打死他们!”朝歌走上前呵斥那几个官兵。 那几个官兵冷眼瞧她是个寻常女子的模样,只当她是来打抱不平的,便呸了一声:“走开,少多管闲事!” 宛芹机灵,悄悄问旁边看热闹的人是何故,答曰是因为他们没钱交摊税费。宛芹便好奇这摊税费皇上定的也不贵,怎么会交不起呢?周围一个老人告诉她们的数字让宛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悄悄附在朝歌耳边告知缘由后,朝歌怒从中来,宛芹掏出随身携带证明是宫中身份的腰牌,只是并未说明身份。朝歌拿出宫中浸润多年的气势:“怎么?见了腰牌,你们还要放肆?放开他们!” 第一百四十五章——嫉恨 - 歌叙经年 - 木长 那几个官兵早已被制服,见到朝歌的气势和宫中的腰牌,便不敢在放肆。朝歌扶起那两个男孩子:“快起来吧。你们叫什么名字?” 那两个人见眼前的女子气度不凡,不像是平常人家。又见那官兵一见她拿出来的东西就不敢说话了,更认定了这说不定可以解救他们。此刻朝歌问话,他们便又跪在地上道:“我是小平子,这是我弟弟小安子。今日之事多谢贵人相救。” “宛芹,先将他们带回去治伤,咱们也回去。”朝歌说完就上了马车,快马加鞭的回去了。 她没有回晴晚台,而是直接去了皇上处:“严公公。” “合妃娘娘吉祥。” “皇上可在里头?” “在,皇上刚见完这边的几位大人,现下是音贵妃娘娘正在里头。”严德顺话音刚落,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琴声。朝歌也不急,淡淡的笑着:“音贵妃娘娘的琴声真是叫人如痴如醉,是让人放松的一剂良药啊。” “娘娘说的是,要不要奴才去给您通传一声?” 朝歌颔首:“那就劳烦严公公了。” 严德顺推门进去:“皇上,合妃娘娘来了,似是有要事想见皇上。”皇上点点头:“让她进来吧。” 朝歌进去:“给皇上请安,给音贵妃娘娘请安。”“坐吧,有什么事急着见朕?”皇上将她扶起,音贵妃看在眼里。 朝歌并未马上答话,皇上了然:“贵妃先回去,等改日朕再去听你弹琴。”音贵妃并无异样的笑着:“既然合妃妹妹有事,那臣妾先告退了。” 皇上眼中含笑:“现下可以说了?” “皇上,今日上街......我......”朝歌忽然吞吐起来。皇上疑惑:“有话就回。” 朝歌将今日见到的事说了,皇上道:“所以你是觉得这个地方应该有歹人作祟?” “是,我见那些人都穿着官服,而且识得宫中的腰牌,只怕是官府手底下的人。” “在朕眼皮子底下就敢这样兴风作浪?你救下的两个人现在在哪里?” “已经让宛芹带下去治伤了。” 皇上放下茶盏:“严德顺,带上人来,朕要问他们一下。” “是。” 皇上与朝歌等着,严德顺很快就将两个受伤的男孩带来,两个男孩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腿都哆嗦,一个劲的抖:“给,给皇上请请请......请安。” “你们别怕,朕只是想问你们几件事情。这摊税费朕定的并不高,从未听说过谁交不起摊税费的。那官兵收你们多少银子?” “回皇上,收三两银子。” 皇上重复:“一个摊子要收三两银子的税?”朝歌道:“皇上,一个摊子三两税收,摊税费一月一收,一次收半年。只怕很多人一个月也挣不到三两银子的。难怪他们交不起。” “皇上,此地的官府不作为也罢,还肆意收税。今天交了摊税费,明天又要交落地税,后天又来了个保护税,我们实在是受不了了......交不起便动辄打骂,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我们都快活不下去了皇上!”小平子声泪俱下的控诉着当地官府的所作所为。 皇上思衬良久:“卿卿,你先带他们下去好好治伤。这件事朕自有决断。” “臣妾告退。” 第二日,众人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南书道:“皇后娘娘,听说皇上昨日连夜见了这边几个管事儿的大臣,大发雷霆不说,还将他们都给发落了。不知是所谓何事啊?” “朝政之事怎是后宫女子所干涉的?不过本宫听说是因为合妃上街,见到有几个官兵打人,由此牵出了地方官府腐败贪污,频繁收税一事。再往下的,本宫也不知道了。” 音贵妃笑了一下:“皇后娘娘,合妃妹妹可真是有本事。皇上独独让她上街不说,这件事还是由合妃而起的。只是臣妾认为,这到底是前朝之事,合妃妹妹如此做,是不是算作干政呢?” 朝歌忙站起来:“皇后娘娘,臣妾绝无干政之意。朝政之事臣妾如何懂得?只是上街看两个男孩子年龄尚小,可怜罢了。至于贪污一事,是皇上出面解决的,这也是皇上的决定,请皇后娘娘明鉴。” “本宫知道,此事合妃你是好心。本宫明白你是个好孩子,一直安分守己,从不做越矩的事。音贵妃你入宫以来一直得宠,此事并未明确指明就是干政,你也不要再追究了。后宫姐妹,当同心同德才是啊。” 话音落下,几人都站起来:“是,臣妾等谨遵皇后教诲,不得有违。” 当晚,皇上来了皇后这儿:“皇后,之前因为车马劳顿,难免身子不好。这几日可好些了?” “这里空气清新,山清水秀,调养几日就好了,劳皇上挂心了。”皇后温柔的笑,奉上一盏茶,“皇上,今日音贵妃提及合妃的事,说合妃难免有干政嫌疑。不知道皇上怎么看?” “你一向也是喜欢合妃的性子的。她只不过是上街偶然遇见此事,提醒了一下朕罢了,还算不得干政。你不是一向疼爱合妃的吗?难不成皇后也认为她是干政不成?” 皇后颔首:“臣妾不敢。只是贵妃提起,臣妾作为后宫之主,难免要教导后宫姐妹。此事皇上说算不得干政,臣妾也是这样认为。只是臣妾觉得,下次还是不要让后宫姐妹沾染朝堂之事,免得生出祸端啊。” “朕知道了。皇后身子不好,就早些休息吧。朕还有事,先走了。”皇上面无表情的走了,可皇后知道,皇上不高兴了。 皇后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将那盏未动过的茶水倒了。 音贵妃正弹着琴,听闻皇上又去了合妃处,语气阴狠道:“皇上只允准她一个人上街也罢了,昨日才去过晴晚台,今日又去瞧她。就连本宫去皇上处弹琴,她都要来打扰。如今,连皇后那个老妇都要护着她,当真是个狐媚惑主的东西!” “娘娘别生气,左不过是小门小户的女子罢了,皇上多宠爱几日又何妨?依奴婢看,皇后身子不好,温贵妃又没跟来,要是皇后身子不行了,这协理六宫之权便是娘娘的,说不定封个皇贵妃也未可知呢。”绵翠奉承着她。 第一百四十六章——罚跪 - 歌叙经年 - 木长 音贵妃嗤笑:“皇贵妃?音皇贵妃这个称呼也一般吧,本宫的心思你是一向明白的,不必多言。只是合妃这样得宠,实在叫本宫不安。皇后现在身子不好,难保哪日合妃不会上位。若是诞下皇子,那更是了不得了。” “娘娘,您位分尊贵,何不打压一下她的气焰?她是否得意,还是得看娘娘的。只是娘娘,您原本跟合妃毫不相干的。” “是毫不相干,只是合妃得宠,本宫难免要防范着。若是哪日备受皇恩,岂非不服管教了?”音贵妃抬头望望窗户外面:“今日天气晴好,你去安排一下,本宫等下,想去园子里逛逛,也看看这边的景色。” 绵翠行礼:“是,奴婢明白。” 今日难得得空,朝歌便邀了南书一起去园子里摘些开了春新开的花儿。谁知到了园子里,转弯处朝歌顾着和南书说话,撞上了音贵妃。 音贵妃晃了晃,摔倒在地。朝歌和南书都惊慌起来:“贵妃娘娘可无恙?臣妾冒犯,请娘娘恕罪!” 音贵妃在绵翠的搀扶下站起身:“合妃好大的胆子,难不成要像那些狐媚惑主的人般持宠生骄,冲撞本宫吗?” “臣妾不敢!请音贵妃娘娘恕罪!娘娘身体要紧,还是先请了太医来瞧吧。” 南书跪下:“贵妃娘娘,姐姐不是故意冲撞娘娘的,请娘娘念在姐姐无心之失,宽恕姐姐吧!” “俏贵人可是明眼瞧着合妃冲撞我们娘娘,还要为她求情,难不成娘娘身为贵妃,还不能训诫宫嫔吗?俏贵人您这样求情,是想再次冲撞娘娘吗?”绵翠疾言厉色。 音贵妃揉揉被摔痛的肩膀和手臂:“既然合妃不懂事,那本宫也不得不时时教导着。那合妃就跪在这里思过,天黑才许起身,其他的本宫就不追究合妃的了。得了,本宫还要回去请太医看看本宫的臂膀,先走了。” 瞧着音贵妃抚着臂膀,偶而咛哼两声,身影渐行渐远了。南书扶着朝歌:“姐姐,这......这里都是天然石子铺成的路,跪一时也罢了,这要真是久跪,膝盖定是要受损的。臣妾去求贵妃娘娘开恩吧!” “不必了,本就是我撞了她,受罚也是应当的。只是你不必在这里陪我守着。等下怕是要起风了,你早些回吧。若是被音贵妃知道,只怕也会牵连你,更不好了。” 南书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朝歌跪在那里,双叶陪伴着:“姐姐,音贵妃怎地如此跋扈?奴婢瞧着她也并无大碍,怎地就要罚跪到晚间了呢?” “这种话以后别再说了。她有没有大碍,是她说的算。她到底为何罚跪我,你我心知肚明。倒叫我想起,当年新进宫时,芸答应被责罚的事。那年,丁答应还是楚贵人,因为觉得芸答应抢了她的恩宠,便罚她跪在长街上。现在,我倒是与芸答应一般了。”朝歌笑笑,不再说什么。 晚上猛地刮起了大风,凉的很。吹得朝歌和双叶都和花儿似的摇摇欲坠的。所幸现在还是初春,她们还尚且穿的厚些。 双叶搀扶着朝歌,一步一瘸的回了自己的晴晚台。没想到南书还等在那里,旁边是急的团团转的宛芹和白锦森。 “你怎么还没回呢?这么晚了,定是还没吃东西呢。”朝歌仿佛都不会走路了,忍着疼痛做到了椅子上,还不忘关怀南书。 “姐姐,我实在担心,用了晚膳便早早地让椿繁去找白太医在这里候着,给姐姐看膝盖。” 宛芹忙扯着白太医的袖子让他快给朝歌治伤:“阿森,快快快,快看看姐姐的膝盖。怎么回事啊,奴婢只不过才出去了一会儿,怎么就被罚跪到了晚间呢?这风这么大,定是受风了。” 白锦森看了一下:“跪了太久了,这膝盖红肿也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地上凉,又吹了这么久的风,只怕是寒气侵体了。还需得好好调养,免得日后阴天下雨的,膝盖怕是要疼痛了。” 宛芹跟着白锦森去煎药了,朝歌揉着膝盖,无奈的笑笑:“自从我这丫头跟了白太医,日夜跟随个不停呢。在这宫里,动不动就是喝药,当真是喝得我舌头都发苦。” “不能不喝呀,白太医说了姐姐的膝盖得好好的将养着才不会落下病来。姐姐,我带了一碗白萝卜羊肉汤来,温热补气最好,还热着呢,我已经喝过了,没事的。姐姐多喝些,我多放了些姜可以祛除体内寒气。”南书从保温食盒里拿出一碗汤来,朝歌接了:“还是你细心。” 宛芹煎了药来,朝歌嘱咐:“双叶陪着我跪,也辛苦的。你煎药的时候,急的给她也煎一副,别叫她也落下病来。” “我知道了姐姐,你快趁热把药喝了才能好呀。” 朝歌问了一句:“今晚皇上宿在何处了?”宛芹不说话,南书吞吐道:“皇上今晚,去了音贵妃处了。听说音贵妃去禀报自己胳膊伤了,皇上就去了。” “那只怕我罚跪这事儿,也要瞒下来了。”朝歌低下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音贵妃端着茶:“皇上,夜里凉,喝盏茶可以暖身子。” 皇上道:“你手摔了,还这样伺候。找太医来了吗?”“太医已瞧过了,只是有些疼痛,不碍事的。只是可怜了合妃妹妹,明是不小心冲撞了臣妾,却执意跪下受罚。臣妾看着也是不忍心啊。” “合妃一向是不多事的,你受伤,她想必也愧疚不已。” “是了,皇上今夜可要去瞧瞧吗?” 皇上眼中有些黯淡,语气也阴沉下来,长出一口气:“罢了,明日再说吧。她既冲撞了你,朕今夜陪着你便罢了。” “多谢皇上。”音贵妃娇媚的笑着,一双美目柔情似水。 ...... 宫中,温贵妃哄着三公主,对幸芹说:“今日本宫去瞧太后,太后说后宫人数太少,她已派人告诉了皇上,想要选几位适龄大臣家的女子进宫充实后宫,皇上也已经应允了。” “选女子进来也罢了,只是本宫担心,皇上这趟南巡,只怕免不得要带人回来。”温贵妃低下头,思量着些什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进宫 - 歌叙经年 - 木长 第二日,皇上来看朝歌。朝歌扶着膝盖站起来行礼,被皇上摁住了:“身子不好就不必行礼了,坐着吧。” “多谢皇上。听说昨日皇上去看了音贵妃娘娘了,音贵妃如何了?手伤要紧吗?” 皇上喝了口茶:“找太医来看了,暂时无碍。倒是你,何苦自请受罚,跪到晚间。朕听白锦森的回禀,说只怕是要好生调养一段时日。” 朝歌颔首:“说到底,也是我冲撞了贵妃,受罚是应该的。” 说了几句话,皇上便说太后和温贵妃选的几个女子都进宫来了,圣驾也会过几日启程继续南下。朝歌点点头,并未说什么。 等皇上走后,宛芹送了一碗燕窝进来:“姐姐,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音贵妃对皇上说,是我自请受罚的。这句话看似是为我说话,实际上,既博了皇上的同情,又为她自己争了贤良的名儿。真是足智多谋的贵妃娘娘啊。”朝歌低下头。 其实皇上未必不知事情真相,只怕是皇上忌惮着容成氏,将就着也就过了。否则,她罚跪到晚间,皇上又如何不知呢? 朝歌想着,心便凉了几分。 ...... 宫中,太后并未见这些新进宫的女子,只传了话说皇后不在,让温贵妃教导也就是了。 温贵妃知道,太后这是怕皇上起疑心,故而皇上不在,她也并不见这些女子。罢了,见过了回禀了也就算了吧。 “禀太后,进宫的女子已经行过册封礼,臣妾也为她们安排了住处。知道太后不愿意操心这些事,臣妾特来回禀太后。”得到太后首肯,温贵妃拿过小册子念了起来,“江氏封江答应,温氏封温常在,赐居蓝懿阁;还有一位田氏,封了田答应,臣妾许她住在凤仪宫偏殿。” “太后看看,可有什么不妥?若不妥,臣妾再去安排就是。” 太后点点头:“你一向安分,又暂替皇后协理六宫,你选的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哀家放心你。就这样吧。” 凤仪宫中,田答应摸着就算是偏殿也富丽堂皇的装饰:“到底是皇上最看重的合妃娘娘,这宫中的装饰就是不一样。看来,父亲说得对,投靠合妃,才是当下最正确的选择。” ...... 圣驾启程了,姣妃喝了一口水:“听说皇上想让合妃留在这多养几日,被她拒绝了?” “是,是合妃自己不愿的。” “她太得意了,音贵妃罚她,杀杀她的威风也是好的。只是,音贵妃此举,皇上未必看不出。这日后,还有的好戏看呢。”姣妃撩起帘子望望窗外,淡漠的说。 如芹问她:“咱们出来有些时日了,皇上虽说也来看过您,可并未如何。娘娘要不要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带出来的这些人里,除了合妃,就是音贵妃最炙手可热。再说吧,该争宠的时候,本宫自然会去争。”姣妃说着低下头,哀哀道,“难得出来,却还是见不到他。这荣华富贵,何尝不是断送了我的一生?如今就连我想见他一面,也是不能的。” “您别伤怀,总会有办法的。”姣妃略略抬眼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着些什么。 姣妃前面的轿子中,是音贵妃。音贵妃问绵翠:“托人捎信给父亲了吗?父亲让云南总督准备的人如何了?” “想来应当已经准备妥当了,奴婢听说,是个很明艳妩媚的女子,又有特有的民族风情,长相更是没得说的。” “那就好,让他们好好调教着,看这个进度,想必再有两月就能抵达云南了,到时候,可要让她好好伺候着。” “是。” “找个由头,将栩贵人接来吧。” 绵翠应着,手上也殷勤的侍奉着。 皇后的轿子是除了皇上外最华丽的,因此车马劳顿,辛苦归辛苦,总归也是比其他人要好些。此刻皇后正在轿子里闭目养神:“前几日合妃跪伤了膝盖,本宫赐给她的药都送去了?” “是,都送去了。娘娘您自己身子也没好全,还是先多顾念着自己吧。何况您又一直为了四阿哥伤怀,这次出来,娘娘您散散心也是好的。” “本宫喜欢合妃这孩子,话说这音贵妃也太跋扈了些。”皇后看了一眼窗外,“这也没什么意思,出来又如何,本宫这辈子,也就葬送在皇家了。若不是还顾念着皇上的青梅竹马之情,本宫真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了。” 皇后又道:“听冬慈传来的话,说是新进宫的人都已安排妥当了,本宫已经求得皇上的同意,把栩贵人和博答应都接来,冬慈教导那些新入宫的嫔妃,还要照看孩子已经很辛苦了。圣驾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冬慈走不开,也不好叫她们二人都见不到皇上。” “等她们到了,丹栗你好好的去安排。” “是。” 这一启程就是将近一个月。朝歌天天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连日奔波劳碌她早就受不住了。更何况,这不是在现代,出行方法多样又方便,而且舒适度也超过这里百倍。这里想要出远门,要么坐轿,要么坐马车,要么就是乘水路。可不管哪种,都是颠簸又劳累,朝歌的精神下降了不少。 她已经好久没好好洗个澡了,她觉得自己身上快长毛了:“双叶,我好累呀,我想洗澡。”双叶看她一脸哭唧唧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姐姐连日奔波是辛苦了,可没办法啊。您在忍忍,奴婢听说还有几日就可以安顿下了,到时候奴婢再伺候姐姐好好泡澡。” “宛芹呢?又去找白锦森了啊?” “姐姐可是明知故问。” “这丫头。”朝歌笑笑,又闻闻自己身上,皱起眉头。这时候正好停下修整,宛芹撩帘子进来:“姐姐这是闻什么呢?” 朝歌撇嘴:“宛芹,你看看我身上是不是臭了?” “哪有呢。对了,明日圣驾就可停下休整了,姐姐也可好好歇息。这几天我瞧着姐姐的膝盖好很多了。” “是好不少了。只是前几日下了几场雨,还觉得寒津津的。” 宛芹拿过药:“药我出去前已经给你煮上了,已经凉好了,姐姐快喝了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遇刺 - 歌叙经年 - 木长 接连走了又有大半个月才安顿下,这次她们住在底下官员为她们安排的宅子里。安顿好没几天,栩贵人和博答应快马加鞭的乘着马车也赶来了。 “妹妹,你可来了。我还想着哪日求了皇后娘娘将你接来呢。”南书握着妹妹的手,拉着她坐下说话。 “我也想姐姐,不过总算也能见到姐姐了。”南绘皮笑肉不笑,心里想着若不是音贵妃传了话,她怎有来的机会? 南书拿了瓜果给她:“等会儿皇上传了我伴驾,妹妹刚来,想必还未向皇上请安,妹妹可要与我同去?或者妹妹想歇息片刻?” 南绘怎肯放过这好机会?收拾了一下即刻随着南书去了。 皇上见南书和南绘来了,便道:“俏贵人,朕刚刚见完此地的官员,发现此地风气尚好,很是欣慰。正想着你来了,欢欢笑笑的,也能放松些许。” 南绘恭敬的跪下请安:“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哦,栩贵人也来了?舟车劳顿,怎么不回去歇着?” “姐姐说许臣妾跟着来向皇上请安。臣妾刚刚到此,向皇上请安是应当的。”皇上点头,叫南绘站起身来。 这一个时辰下来,有大半个时辰皇上都在与南书说话,偶尔才与南绘搭几句话。回了住处,椿萍见自家主子不高兴,便劝解:“主子别生气了,一路上快马加鞭的赶路想必也是累着了,刚刚御膳房跟来的厨子送来了一盅薄荷露来,您喝些吧?” “喝什么喝!皇上虽说也见了我,可到头来,我却像个外人似的。我真是想不明白,她顾南书到底有什么好的?我辛辛苦苦的好不容易从宫里赶出来,皇上竟这般对我?长相,她不如我清秀可人;才情,她不如我妙手丹青。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她那么受皇上的喜爱,我却不行?” 南绘气的直发抖,怨恨之心更甚:“在府中时,顾府上下就夸赞她广施恩德,活泼伶俐,我算什么,一个不受宠的姨娘的庶出女儿,处处比不上她,我究竟算什么!” “走,咱们去见音贵妃!” ...... 过了几天,晚上朝歌和南书在殿里绣花,不知怎地两个人都犯困起来,南书正准备告辞,朝歌在收拾东西,突然感觉有些安静:“怎么这么安静?宛芹大概是在白锦森那里,可其他人怎地也如此安静?连妹妹身边一向跟着的椿繁也不知知道去哪了。” “正是呢,不知道又上哪玩去了。椿繁性子跟我差不多,小不了几岁,正是玩的时候。”南书笑笑,“哎呦,大概是坐久了,腿都有点软了,歇一会儿再走吧。” 门被“砰”的一声踹开来,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冲了进来,朝歌和南书都吓了个措手不及。几个人进来就开打,朝歌小时候经常打架,又练过些武术跆拳道什么的,因此还能应付一会儿。 打的间隙她偶然瞄见门外的几个侍女太监都歪七扭八的倒在地上,想到刚才南书说自己腿软,便了然了几分。她毕竟战斗力不足,很快就有些支撑不住。朝歌使出全身的力气踹倒了一个黑衣人,大喘了两口气道:“废物,就你还想近姑奶奶的身。” 她听得南书一声惊呼,发现几个黑衣人见她战斗力较强,转移了目标,此时南书已经被他们摁倒在床上,匕首已经掏了出来。 “南书!”朝歌喊她,自己一分心,也被几个黑衣人擒住,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冰凉一片。朝歌明白什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一动也不动,并试图与他们交涉,想套出对方是什么来头。 可对方嘴很紧,像哑巴似的,什么都不说。朝歌恢复了几分力气,用花盆底跺在擒住她的一个人的脚面上,那个人吃痛,一时松了手,朝歌蹿到门口趁机喊叫起来。 她只庆幸当初选住处时没有太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较为安静偏远的屋子。因此人来的还算快。虽然黑衣人毫不手下留情的已经将她捉了回去,匆忙间锋利的刀刃的划过她的脖颈,很快她就感到脖子边上有热流涌出来。 朝歌坚持着,当她就要昏倒的最后一刻,她看到门外的侍卫来了,身子一软,倒了下去。那些人手脚当然更快,早在看到人影的那一刻就翻窗跑的无影无踪。 昏过去的时候,她在想:难道终于解脱了吗?她可从来没想过,她的人生回这样结束。 也好,也好,她好累。在古代的日子,她经历了太多事儿,早该好好歇一歇了、 先进来的是宛芹,她一进门就看到朝歌躺在地上,身上甘草黄色的宫装早已经被鲜血染红大半,南书泪流满面的唤她,宛芹反应很快:“俏主儿您看好姐姐,我去找阿森!” 皇上闻讯赶到,他看见朝歌的脸色白的像张纸,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捂着朝歌伤口的南书身上也已经沾了鲜血,着急的半跪在地下:“卿卿,卿卿!” “你愣着干嘛?传太医呀!”皇上朝严德顺吼,严德顺忙不迭的跑出去,与宛芹和白锦森撞了个满怀。 白锦森一看这情形,就吩咐身边人去熬补血的汤药来。他蹲下身,掏出止血药粉撒在朝歌脖子上的伤口。他猛地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白锦森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他知道这时候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他手上的是一条人命,这条人命是他在这里唯一知根知底的人。 路朝歌若是有事,他的支柱也算塌了。在知道朝歌也是穿越来的人之前,他从未觉得这里的日子难熬。知道之后,他才算真正有了点心安。 正所谓如果没有见过光明,他本来也能适应黑暗的。 血很快就止住了,白锦森与其他太医一起小心的清理伤口旁边的血污以便查看伤口的严重程度。他让其他人先清理着,自己则出去回禀皇上。 皇上坐在软榻上,手中的珠子甩来甩去,面上却并没有什么表情。白锦森知道皇上心中也紧张,便长话短说:“禀皇上,合主子的伤口虽说有些深,但并未伤及主要的脉络,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是合主子伤口较深,失血过多,只怕得好生调养一段日子才行了。” “嗯,嗯,那就好。朕去瞧瞧她。” 宛芹拦住:“皇上,主儿现在还没有醒,衣服也还没有换,怕污了皇上,不如等奴婢给主儿换件干净衣服皇上再进去。” “嗯,也好。” 皇后带着众嫔妃赶来了,南书也换好了衣服在殿内坐下。 第一百四十九章——上药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上脸色很阴沉,皇后带着众嫔妃进来,刚好看到宛芹将沾了血的衣服拿出去扔掉,几个人都掩住了口鼻,吓了一跳。 皇后问:“皇上,这是怎么了?臣妾刚听说的时候吓了一跳,皇上可无恙?” “朕无恙,就是合妃......”皇上眼睛眯起来。 “俏贵人,听闻当时你与合妃同在殿中,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会有人闯进来呢?还伤成这个样子。”皇后问南书,南书蹲下:“禀皇后,当时臣妾和合妃娘娘在殿中刺绣,突然就冲进来一伙人,他们都蒙着面。合妃娘娘会些拳脚功夫,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外面的侍女太监们又被他们迷晕了。那些人见合妃会功夫,便转向了臣妾,合妃娘娘是为了救臣妾才受伤的,都是臣妾的错!” 皇上开口了:“你也受了惊吓,合妃本就心善,怎能怪你呢?起来吧。” “是呀,你快起来吧,你可有受伤?白太医,还得劳烦您瞧瞧俏贵人。” “皇后娘娘,贵人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精神有些恍惚罢了,开一些凝神静气的方子就好了。” 栩贵人上前去揽住她:“姐姐你可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 南书无奈笑笑:“我没事。” 音贵妃一直没有说话,她见四下无人注意,就走到窗户边上站着,谁知在窗户边上发现了几条红穗子。音贵妃眉头皱了起来,给绵翠使了个眼色。绵翠忙把那几条红穗穗藏好。 “你瞧什么呢?”皇上突然出声,吓了音贵妃一跳。 “没什么,臣妾只是觉得,那些人匆忙逃跑,说不定有什么线索。只可惜什么也没发现。”音贵妃转换笑容,心里却暗骂栩贵人是蠢货,找的什么人,怎地找到她们家的人身上了。 那些红穗子是他们用的刀剑上带的,算是一种标志。栩贵人是故意为之?还是并不知情?她为何偏偏找了自己家的人? “皇后,今日事发突然,合妃到现在又还没有醒,你们都先回去吧,等晚上朕自会去你那里。” “是。俏贵人也回去吧。栩贵人,你姐姐今日受了惊吓,早些回去歇着吧,要好好照顾你姐姐。”皇后发话,栩贵人道了声是。皇后又顶住皇上不要熬得太晚,便领着人都回去了。 一直到了亥时,将近子时的时候,朝歌才悠悠的转醒过来。宛芹欣喜坏了,忙叫了皇上,又跑出去叫白锦森。 朝歌只觉得痛,脖子上的刺痛,身体的酸痛,无一不在折磨着她。她刚刚醒来,看见一个男人穿着明黄色的衣裳正在看她。朦胧间,她以为是前男友。毕竟皇上跟他长得确实有些像。 她差点喊出他的名字。朝歌闭上眼,又看,才看清这是皇上。 “皇上......”朝歌因为长时间缺水,声音很是嘶哑。皇上忙握住她的手:“朕在,朕在。卿卿,你不要说话,太医就在外面,很快就来了。” 朝歌点点头。 白锦森来了,他搭了脉,又查看了一下伤口,道:“禀皇上,合主子醒了就没有大碍了,只是刚才合主儿昏迷着,微臣不敢擅自上药。现在合主儿醒了,便可上药了。” “这是为何?” “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比如说有些人可能会对一些药物产生过敏反应,就是会有一些不适之类的,严重者可能导致死亡,所以不敢擅自用药,还得问问合主儿有没有什么类似的情况才行啊。” 皇上点点头:“卿卿,你有哪里不舒服就跟太医说,太医好给你上药。” “我没有什么过敏史,白太医你上药就好,我没事。”朝歌勉强扯开嘴角笑笑。 白锦森抿紧嘴巴,要是上那些愈合伤口防止发炎的药,就一定会产生剧痛的。这里又没有麻药,也不知道她能撑住吗? 撑不住也得撑,大不了晕过去。这伤口不能再耽误了。 白锦森握着药的手紧了紧,道:“合主儿,这药......可能会很痛,请您忍耐一下吧。” “好。” 白锦森开始上药了,朝歌只觉得伤口撕裂般的痛,像是几千几万只蚂蚁在啃咬,又像是有人在往她的伤口上撒辣椒。 朝歌剧痛之余牢牢地记住白锦森的嘱咐,不敢张嘴太大。可她实在耐不住剧痛,接连不断的闷哼从她嗓子里发出,声音愈来愈大,身子也开始耐不住疼不住的扭动。宛芹和皇上一人抓住她一只手,宛芹只觉得自己的手被朝歌捏的生疼,可朝歌只会比她更疼。 皇上着急又心疼:“卿卿,卿卿你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朕在这里,朕在这里,马上就好了。” 朝歌疼的大脑一片空白,本能的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好在上药虽慢些,可总算小心着也上完了。 她的嘴唇上已然出了血。皇上拿着帕子小心的擦去:“好了,好了,没事了。已经包扎好了。卿卿,卿卿,没事了。” 朝歌眼角还挂着泪,那是疼出来的。她想起小时候跟人打架,打的几乎头破血流,当着医生和那些阿姨们硬是一声不吭,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才疼的落下几滴泪来。 “以后再上药就不会这么疼了,这种药愈合效果很好的,合主儿放心。臣还开了几副药,向来已经煎好了,其他的注意事项臣会交代给宛芹的。” 宛芹跟着白锦森去拿药了,皇上给她喂了水,才问道:“今日的事,你放心。朕会查清楚,不叫你白白受伤。你也想想,他们那些人除了蒙面,还有什么其他特征吗?” 朝歌想了想,她受伤昏迷倒地的时候,看到过他们穿的衣服下摆的衣襟上,有种花纹,想必是他们的标志。 朝歌躺不住了,想要起身画下来给皇上,皇上摁住她:“不急,你现在还不能起来,等你好一些再说。朕已命人追查了,此事定会水落石出的。你现在好好养着最重要,千万不能乱动。” “那些人......” “朕明白,你不用多说。别害怕,朕在这里,朕已经让人加强了你这里的守卫,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儿了。” 朝歌不能点头,怕牵动伤口:“我信皇上。” “朕还要去一趟皇后那里,跟她说一下今天的事。你先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瞧你。” “皇上明日还要见大臣,批折子,早些歇着吧,我没事。”朝歌看着皇上走了,望着天花板想着什么。 第一百五十章——真相(一) - 歌叙经年 - 木长 “姐姐,药熬好了,姐姐快趁热喝了。”宛芹端着药进来,朝歌喝了药,皱皱眉。宛芹是以为她嫌药苦,连忙捧了蜜饯来。朝歌吃了一颗道:“白锦森呢?” “在后面研究药方子呢。” “让他进来。” 白锦森进来后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还在痛?我看看。” “不是。” “那你要干嘛?我忙着呢,别招乱。”白锦森白了她一眼就要出去,朝歌喊住他:“别走!我要下床!” 白锦森回头皱眉:“你要干什么?下床?你丫疯了吧,不准下。” “我就要下!” “不行!下个屁,你不要命啦?你乱动的话,我告诉你,你脖子断了我可救不了你。” “我要下!” “不可以。” “我......”朝歌撇嘴,“我要上厕所!” 白锦森又是皱眉:“你,你让宛芹帮你。” “不行!”朝歌倔强的不肯,白锦森看着她,却拗不过她:“那好吧,那你就下吧,不过你得等等,我得保证你的安全。宛芹,拿纱布来,多拿点,越多越好。” 宛芹应了一声,拿了许多纱布来。 片刻,宛芹憋着笑扶着朝歌下了床,朝歌走到镜子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缠着厚厚的好几圈纱布,她活像一只脖子僵硬的大白鹅,别说转动脖子,就是嘴张大一点说话都是费劲的。 白锦森很满意:“行了,这下可以去了。” 朝歌翻了好几下白眼,才被宛芹搀着一步一僵的走了。朝歌想,反正都下了床,就把她看到的花纹画了下来,省的拖得时间越长,她越记不清楚。 “想必姐姐也累了,要不要早些休息?” 朝歌想摇头,却发现根本摇不动。她笑了一下:“我没事,左右也是睡不着的,不如你快去睡吧。” “不,姐姐既然不困,那我陪着姐姐说说话吧。阿森还在忙着,我回去只怕也是睡不着的。”宛芹摇摇头,帮她盖好被子。 “那好吧,你就跟我说说话吧。” 宛芹喂她喝水:“今日可吓坏我了,我一进门就看见姐姐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全都被血染红了,俏贵人在旁边也泪流满面的。我当时去叫阿森的时候,真害怕你就这样去了......” “姐姐你昏迷了这么久才醒,我真要担心死了。” “我这儿不是没事吗?有老白在,我不担心。”朝歌抚了一下脖子,“你说,今日之事,是巧合吗?” 宛芹楞了一下:“我觉得此事不像偶然,会不会有人想图财,所以才会如此呢?他们怕抢了钱财后姐姐和俏贵人会将此事说出去,所以急于灭口?” “应该不会。”朝歌回想了一下他们那些人的眼神,“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估计就是来杀我的。他们的眼神中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我。不然怎么南书一点都没伤到呢?他们估计只是没想到我会功夫,并且趁机喊了起来。” “那姐姐的意思是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大概率吧。”朝歌眼睛眯起来,“不管是谁,既然想置我于死地,那等我查到,也便不会客气了。” 宛芹点点头:“皇上不是说会查吗?” “我们自己也要查。总不能都伤成这样了,还伤的不明不白。这事儿你看看谁能办的可靠些,就尽快去查吧。” “好。” ...... 绵翠正在兑水给音贵妃净手,音贵妃瞧见桌子上的红穗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抬手将那些穗子放到蜡烛上给烧了。 “娘娘,净手吧。” “蠢货,怎的找了本宫族中的人,真是不知好歹,竟想故意拖本宫下水!本宫原以为她比楚嫔聪明,却不想还是如此愚笨。你立刻传话出去,赶快撤手,销毁所有对我们不利的证据。” 绵翠拿过毛巾:“已经派心腹去传了,您就放心吧。只是奴婢担心,栩贵人会不会供出娘娘?” “她有这个胆子,也没这个本事。本宫不过随便说了几句闲话,她凭什么说是本宫指使的?” “自她有心投靠本宫以来,早已对合妃恨之入骨。虽说这其中有本宫的缘故,可她自己就全无错处么?”音贵妃嗤笑,“只是没能除掉合妃,始终让本宫忌惮。她的恩宠,早已超过旁人百倍。若日后她敢阻挡本宫为后,本宫想尽办法也会除掉她!” ...... 皇后正等着皇上来:“皇上,合妃可好些了吗?” “已经醒了。” “那就好。臣妾也已命人送了些药去,其中有几盒如玉膏,去除疤痕最好不过,等她好些了就可以用上了。”皇后看出皇上的疲惫,给皇上轻轻地按摩着。 皇上握住皇后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皇后一向贤惠体贴,这些事朕是最不用操心的。只是此事一定要彻查,不然宫嫔人人自危担惊受怕不说,朕的威严又置于何地?”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皇上传召一下此地的官员想必也能得知些线索。” “嗯,皇后言之有理。天色晚了,早些睡吧。” 皇后边给皇上更衣边说:“也不知道那些孩子都如何了。一出来就是这么久,臣妾还真想她们。” 皇上双手握住皇后的手:“慕茵,前几日朕一直忙着,也没得空来看你。你身子一直不好,前些时候还一直在为四阿哥伤怀,又这样奔波,身子可能受住?你若是思念孩子,也可提前回去。你一直跟温贵妃有书信往来,她又与你要好,有她照看,肯定是很稳妥的。” “冬慈妹妹总是传话说孩子很好,可臣妾也总是会想。皇上放心,臣妾没事,臣妾会陪着您,会一直陪着您。孩子没了,可是皇上还在,还有奕皎和晨德他们,他们都很贴心。” “你能这样想就是最好,朕听闻此地的风景很美,等了结了合妃的事,朕就带你出去逛一下,可好?” 皇后笑靥如花,靠在皇上肩膀上:“煜骁哥哥。” 就寝时,皇后挽住皇上的胳膊,感受到久违的安心。 第一百五十一章——真相(二) - 歌叙经年 - 木长 第二天皇上不需要见那些大臣,便用了早膳就来了朝歌这里,见朝歌已经被宛芹扶起来靠在床上喝粥,便坐到床上拉着她的手:“怎么样?伤口还痛吗?早膳还合胃口吗?” “都好。”朝歌笑笑,示意宛芹把那张画着图案的纸:“皇上你看,这是我画下来的,或许能派上用场。” 皇上拿过来看了之后道:“朕知道了,下午朕会召见这边的大臣,你就别操心了。卿卿,你现在这样要好好休养。对了,昨日这边的人进献了很多时令水果,朕已经给你带来了。” 严德顺带着奴才送来了很多水果,有桑葚、草莓、菠萝等等,都很新鲜。朝歌拾了一颗草莓放在鼻子底下,能嗅到清甜的香气。 “真甜。”朝歌咧开嘴角笑笑。吃了一些,皇上就去桌子上处理政务去了。中间白锦森还来换了一次药,又絮絮叨叨的叮嘱了半天。 “娘娘现在的伤口需要注意很多,平时务必不要碰水。水果清甜,多吃一些也无妨,只是不可代替正餐。正餐必得多吃些补血益气的才行。”白锦森缠上最后一圈纱布道。 朝歌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多谢白太医嘱咐,只是这水果香气扑鼻,倒好闻的很。” “娘娘若喜欢这水果香气,不如制了香来闻,会好很多。” 等白锦森走后,皇上放下政务道:“你这样喜欢,朕就让他们研究,只是添些水果香气,想必不难。卿卿喜欢什么样的水果呢?” “柚子和橘子皮清香静神,只可惜冬天才有呢。若是能制成熏香倒是好的。”朝歌扳着手指头数。 皇上笑了,摸摸她的头发:“大白鹅要求还真不少。” 朝歌撇撇嘴:皇上又毒舌了。 ...... 音贵妃处,她正在抚摸刚刚送来的新鲜花朵。绵翠办事她一向放心,她说都交代清楚了,那就是都交代清楚了。 正想着绵翠,绵翠就进来了:“娘娘,这是他们给我的,您瞧。” 那手上是一个璎珞。 “这枚璎珞,仿佛是栩贵人上次带来的东西。”音贵妃眯起眼眸端详着。绵翠点点头:“是,奴婢也有印象。这好像是上回皇后赏给栩贵人的。” “嗤,也够蠢的,废物点心。怎么能拿自己贴身的东西,胆子还挺大的。”音贵妃将璎珞扔回给绵翠。绵翠问她:“娘娘,要不要准备一下?听说今日上午从合妃处有话传来,说下午皇上就要见这边的大臣了。” 音贵妃嘴角上扬:“那便去做吧,本宫现在身边可用的人不多,能保住栩贵人,当然也是好事。此事牵连到合妃与俏贵人两人,皇上就算不为了俏贵人,为了心爱的合妃,为了自己的帝王威严,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皇后下午去找皇上,谁知在门口听见皇上在里面大发雷霆,什么“你们就是这样吃干饭的吗?”;什么“一群白拿俸禄的蠢货!这次是后宫主子,下次岂非是朕了?” “严公公,皇上发了这么大火可怎么好,本宫听着都担心皇上。”严德顺也点点头:“谁说不是呢?皇上都生气了好一阵子了,奴才看,您还是先回去,皇上正在气头上呢,万一迁怒娘娘可怎么好?” “本宫没事,本宫在这里等等吧。” 皇上在里面摔了一个杯子到他们面前:“给你们两天时间,若再找不出闹事行刺的人,便不要来见朕了!” 大臣们都吓得一哆嗦,忙磕了几个头称是,连忙退了出来。 皇后见他们给自己行礼,也颔首回礼,便进去了:“皇上何须动这样大的气,喝盏茶吧。”奉上茶,又蹲下身子收拾瓷杯碎片。 皇上牵起她:“这些事他们会做,皇后,朕真是生气,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竟发生这样的事,朕一定要彻查。” “是,只是皇上,为了些匪患,气坏了身子自然是不值得的。臣妾刚才已经去看过合妃了,也传了白太医来问,说是还需好好将养着。俏贵人那边,臣妾也着人一直送着安神汤安抚。” “皇后贤德,是朕之幸。”皇上笑笑,抚了一下她的鬓角,“上午这边的管事送了些特色点心,皇后尝尝可还喜欢?昨夜如此喧闹,你又一向身子不好,等下就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皇后靠在皇上身上:“皇上,等了结了这事,皇上也可松口气了。那时候臣妾再好好陪皇上。” ...... 次日晚间,皇上与皇后齐聚合妃处,皇后早已传唤了其他妃嫔也来此候着。当然,合妃行动不便,只留在殿内听着也罢。 这边管事的大臣让手下人就像提溜小鸡崽子似的提溜来几个人:“皇上,臣已查明,就是这几个人兴风作浪,伤害了合妃娘娘和俏贵人。” “是何人?” “是这边的一群匪患,他们组织庞大,神出鬼没,作恶多端,臣也十分头疼。臣手下兵力有限,只抓住了这几个人,均已供认不讳。” 皇上给严德顺使了一个眼色,严德顺领旨,去查看了他们的衣襟下摆:“皇上,确有统一的图案,与合妃娘娘说的如出一辙。” “谁指使你们的。” 那几个人互相望望,眼神里有犹豫和恐惧,显然他们只是几个小喽啰,经不住吓的。 “大胆,皇上在此,还敢犹豫,快说!”严德顺呵斥他们。他们一激灵,道:“我们不知,我们只是听上面头儿的吩咐做事,他们让我们做什么,让我们去哪,我们照办就是了,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皇上传了旨意,即刻命人捉拿匪患,务必一网打尽。皇上甩了甩佛珠:“既然你们不知,朕就在这里等,等到你们的头儿落网为止。严德顺,将他们拖下去严刑拷问,务必给朕吐出东西来,以便追查。” “是,带走!” 栩贵人握紧了手帕,努力装作镇定的样子,瞧这个架势,只怕她性命不保。她悄悄看向音贵妃,寄希望于她。 若是音贵妃落井下石,那她就反了音贵妃。此事是音贵妃让她做的,椿萍就是最好的证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真相(三) - 歌叙经年 - 木长 一直等到天色暗下来,可还未有信。宛芹和双叶捧了几件披风出来;“禀皇上、娘娘,主子不能下床,可这夜深风露重,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所以拿了几件披风出来,请各位主子们披上。” “嗯。”皇上应了一声。才系上披风不久,有几队人就押着人进来了。皇上调整了一下坐姿:“再问!” 问了几次,得到的结果都是贪图钱财才如此行事。皇后见皇上皱眉,便呵斥道:“嘴这样硬,皇上,不如用刑?” 皇上点头,皇后摆摆手帕:“带下去,务必给本宫吐出实话来!” “皇上,这次虽说是出巡,可到底也张扬了些,会不会他们说的是实话?”有妃嫔提出了疑问,宛芹听到忙回话:“不会的,主子说,看见他们眼中杀机明显,目标明确,断不只是见财起意。” “朕在这里,定能问出实话来。朕瞧着他们有组织纪律,合妃是受害者,断不会撒谎。可见这背后定有人指使。” 几声惨叫传来,严德顺来回话了:“皇上,有人受不住刑,已吐了口,说是有一位披着斗篷的女子给了好些银两和贵重之物。” “继续说。” “那女子称,皇上的御驾在此,定会携带值钱之物,而此次出行,唯云华楼最僻静不已......”后面的话无需多言,大家都明白。 皇上面无表情:“带人来,叫他认人。” 那人很快被带上来,皇后问他:“你既已招供,便过来认认,那日的女子可在殿中?” 男人抬起面庞,大家都看见那人身上伤痕累累,脸面上也有伤肿,嘴角和眼角还有额头处还在流血,显然是用了不少刑罚。 “奴才实在认不出,奴才也只是听吩咐做事,只见自己的头儿拿过那些银财,并未见到人。” 栩贵人捏紧的帕子松了些,可没松快多少,就听见皇上说把东西拿来。她心里又是一揪。 “那便让这边管事的大臣再带人去搜!今日,朕一定要一个结果,否则朕的后宫岂非都叫人害光了!那下一个岂非就是朕了?!” “皇上息怒,奴才这就去办。” 等到后半夜,所有的嫔妃都昏昏欲睡,夜里又寒凉,不少妃嫔都冻得直打寒颤。皇后柔声劝皇上:“皇上,夜里寒凉,不如让姐妹们先回去,臣妾陪着皇上等,可好?” 话音刚落,严德顺就带着东西进来了:“皇上,搜到了一些来不及兑换成银票的东西,请皇上过目。” 包袱抖落开,掉出一些镯子之类的寻常物件,皇上皱眉:“这些物件,并不能说明什么,可还有其它的吗?那是什么?” 严德顺将皇上指的东西拾起来,是一枚璎珞。 “璎珞?本宫记得,这枚璎珞是从前节日家宴时,臣妾赏给姐妹们一人一枚的,每个人的样式都不同。这枚璎珞上绣着的鸢尾花,好像是栩贵人素来喜欢的。” 栩贵人听见皇后点名自己,知道自己逃不过,便跪下:“皇上,皇后,臣妾前几日确实遗失了这枚璎珞,只是这是皇后赏的,臣妾还不敢招摇,想等着过几日再向皇后请罪,臣妾实在不知这璎珞怎么会到了这儿,皇上明鉴啊!” “朕曾听闻你曾不敬合妃,如今这璎珞又是你的贴身之物,朕看你是存心,并非无意!” “皇上明鉴呀!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这几日,臣妾大多数时候跟姐姐在一起,要不就是待在自己殿内,椿萍也是可以为臣妾作证的呀!” 椿萍连忙往前跪行了几步:“我们主子说的是实话,皇上这样说,奴婢倒想起来,前几日奴婢整理主子的东西,发现这枚璎珞线有些松了,便交代给了莲儿让她去缝补,剩下的奴婢就不知了!” 栩贵人厉声呵斥:“莲儿!你给我跪下!这璎珞是怎么回事?!” 莲儿跪下:“奴婢不知啊!” “那既如此,朕看也不用审了,栩贵人以下犯上,谋害合妃,那便送回宫中,贬为庶人吧。”栩贵人大惊,膝行着上前,哭的肝肠寸断:“皇上不要啊!你这贱婢,赶紧实话道来!皇上,这婢子真的是污蔑臣妾的!” 音贵妃适时发了话:“皇上,臣妾瞧着栩贵人如此哭泣,莫非真的有隐情?皇上不如再好好查查吧,臣妾觉得这婢子古怪的很,应该拖下去严刑拷打才是。” 莲儿一听喊道:“皇上明鉴,此事不关我家主子的事,万万不能将主子贬黜!是奴婢自己看不过眼,俏贵人与我家主子是亲姐妹,可俏贵人只跟合妃走的近,主子伤心不已,是奴婢自己找了人,拿了主子的东西!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姣妃本就不满自己在这寒风中冻这许久,此时见事情已有了眉目,自然急着定论:“怎地这几次事发都是奴才的过错?这宫里衷心的奴才可真是不少呢!” 皇上皱眉,他打量哭的梨花带雨的栩贵人,又瞧瞧刚才为栩贵人说话的音贵妃,沉默一时,皇后道:“不管如何,皇上,这婢子如此行事,断断留不得。皇上是否还要追查?不如严刑拷打这婢子?” “不必了,栩贵人,莲儿到底是你的婢女,纵然此事与你无干,朕也暂且相信你是无辜的,可你难辞其咎。正好今日妃嫔皆在,传朕的旨意,栩贵人管教下人无方,间接导致合妃受伤,还连累俏贵人受惊,着降为常在,送回宫中去。莲儿及其那些匪患,杀。这边的管事大臣办事不力,连地方上有这样的匪患都治理不了,着罚俸一年,小惩大诫吧。”皇上说完拂袖而去,皇后也只得遵旨,叫众人都回去了。 南书到妹妹身边:“妹妹——你......” “姐姐,妹妹真的不知情啊!姐姐是不是也不相信妹妹?”栩贵人泪如雨下,“求姐姐帮帮妹妹吧!” “妹妹,我也无法啊,皇上一向看重合妃娘娘,现在莲儿也已经被发落了,皇上正在气头上,只怕皇后娘娘也劝不住呀。走,妹妹,咱们先起来,夜深风露重,先回宫去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真相(四) - 歌叙经年 - 木长 云华楼里,朝歌听着外头乱轰轰的,后又归于平静,连栩贵人的哭泣声都渐行渐远了。 朝歌冷笑:“姣妃说的不错,这宫里怎么谁犯了错都是奴婢做的,与自己没有半点干系?栩贵人不过是个贵人,可这衷心的奴婢,还真是不少啊!” “姐姐是不是不相信这事情只是莲儿做的?” “你若是相信,就不会用这种疑问的语气了。”朝歌笑了一下,“这件事情必有古怪,你继续带人查。栩贵人的一个侍女,就能找得到这样有组织的匪患?我不相信。” 宛芹问她:“姐姐心里可有想法?是否要继续追查?” “我颇得盛宠,刚才桩桩件件的证据都指向栩贵人,对普通人来说,姣妃那样的反应才是真。可音贵妃却......” “您怀疑音贵妃?” “她位高权重,家世又显赫,自然不会只满足于贵妃之位。她想要权利,要皇上的宠爱,自然视我为眼中钉。你再去追查,这帮匪患在此地如此兴风作浪,官府这么多年都不作为,肯定有古怪。你去查这帮人背后究竟是谁。就算我死了,可也总得死个明白!”朝歌放下茶盏吩咐宛芹。 宛芹退了出去,朝歌在床上端详着那张图样。不知道皇上,是否明白?不过,皇上既然坐的上皇位,想必也不会轻易相信吧。 只是皇上是不是还会为了她,而追查此事呢? 夜虽已深,可皇上却还未安寝。他手中拿着呈上的奏折,耳中是严德顺的禀报:“......此地官员与容成府家主素有来往,关系密切,匪患衣襟下摆的暗纹也被证实是属于容成氏族的标志。据奴才调查,容成氏不管是护卫还是什么,凡带有兵器的,皆绑着红穗子以证明身份。” “而自音贵妃娘娘进宫后,栩贵......栩常在便一直与娘娘有来往。” “你是说,这事的背后指使是音贵妃?” 严德顺低下头:“奴才不敢妄自揣测,只是将打听到的如实禀报皇上罢了。奴才请皇上的旨,此事是否还要追查下去?” 皇上刚想说话,皇后就来了。皇上只得放下折子:“夜里寒凉,皇后身子一向不好,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还要过来?” “臣妾睡不着,听闻皇上也还没睡,特来看看皇上。” “坐吧。”皇上和皇后一同坐在榻上。皇后道:“说来臣妾觉得合妃妹妹真是可怜,年纪也不大,入宫也没几年,却屡翻遭难,真是难为合妃妹妹了,此事皇上可要好好的安抚妹妹才是。” “这个自然。” 皇后沉吟了一下:“栩常在明日就会着人送回宫中,可臣妾觉得,一个奴婢远远做不到这样周全,想必背后有人指使。” “皇后何意?” “据臣妾了解,栩常在素日与音贵妃还有些来往,而上次合妃罚跪,也是因为冲撞了音贵妃的缘故......” 皇上捻着佛珠:“朕明白皇后的意思。只是这件事朕若追查下去,只怕容成氏诸人皆心有不安。在外的将士们还有不少是容成氏的人,婧柔公主也嫁去了容成氏。若真是要追查,只怕是难啊。” “前朝不安,后宫不宁。皇上心里明白,自然不用臣妾多说。只是如此一来,合妃妹妹更要受些委屈了。” “朕自会好好安抚,你也要多宽慰合妃。” “是,臣妾愿为皇上解忧。”皇后笑的淡然。 ...... 音贵妃正在榻上倚靠着,绵翠小心的端着一碗藕羹:“娘娘,在这外头冻了大半夜了,喝盏热热的藕羹暖身吧。” 见音贵妃不吭声,绵翠又问:“娘娘今日何苦保下栩常在,皇上万一怀疑娘娘怎么办?” “本宫身边如今只有栩常在一人可用,自然要保下她。至于怀疑,皇上没有证据,那些匪患也已被杀,死无对证。就算怀疑,也总得有证据。这件事栩常在没有牵连到本宫,本宫顺水推舟保下她也罢了。只是这次损失了容成氏的一点势力,真是讨嫌。”音贵妃眼神凌厉。 “不过好在,就快到云南了。想必他们调教的人也差不多了,且等着吧。只是本宫没想到,皇上竟为了合妃,让所有嫔妃都陪着等,其恩宠不可小觑。这次没能除掉合妃,到底还是顾氏无用。罢了,不急在一时,慢慢来吧。” 音贵妃端起那碗藕羹,慢慢的品着。 ...... 白锦森正在殿中给朝歌换药:“这几日你忌口,药也按时吃,伤口倒好了许多,只是还是不可轻易挪动,还是要好生养着。” 朝歌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脸上带着笑:“这几日你忙着照顾我,自己也没空,跟宛芹在一起的日子也少了,左右今日我这儿也没事,你不如回去陪宛芹吧。” “也罢,你这儿只需按时换药就行。等到了愈合的时候再仔细些。不过我还是得叮嘱你几句......” “行了行了,都成家了,还如此啰嗦。快回去吧。” 白锦森收拾药品,顺嘴问了一句:“这事就这么完了?皇上这几日可来看过你?” “前儿才来过,今日只是传了话要来用晚膳,还不到时候呢。” “听说你也在追查这件事。我得跟你说,你现在圣宠优渥,记恨你的人只怕不在少数,不管你查出什么,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朝歌点点头:“好。” 晚膳时分,皇上来了,直奔榻上:“今日可觉得好些了?” “好多了,我伤口还厉害着,万般都要忌口,皇上还来陪我吃饭,岂不委屈?”皇上捏捏她的脸:“伤口痛着还这么油嘴滑舌。你知道朕委屈,就要赶紧好起来,才算安慰。” 朝歌笑笑:“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只听着就是了。” 皇上闲扯了一会儿,朝歌只听着。可没几句,皇上就转了话头,一会说她受委屈了,一会又说此事不好追查。如此云云,叫朝歌听得云里雾里。 皇上走了后,朝歌还是不知其意。直到宛芹匆匆赶来,说查到那些人的背后是容成氏,朝歌这才恍然大悟。 肯定是皇上查到了什么又不好继续追查,怕她受委屈才会如此,叫她暂且忍耐。 朝歌看着皇上送来的栀子:容成氏势力颇大,皇上忌惮也是有的。就算为了婧柔公主,也得暂且忍耐一二。这道理,她懂。 况且来日方长,何苦急于一时? 第一百五十四章——香料 - 歌叙经年 - 木长 “姐姐,羹汤熬好了。”南书端着羹,递给朝歌,“姐姐,我不知道这事是妹妹......姐姐别怪她好吗?” “你是你,她是她。再说这事没这么简单。皇上已经惩罚她了,暂且先这么着吧。”朝歌淡淡的笑笑。 南书听出朝歌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此事到底是自己妹妹犯下的错,从前在家中她便有些骄纵,如今竟干出这种事,长个教训也罢。把合妃伤的这么深,换做是她,也不会轻易原谅。 “姐姐都将养了一个月,这脖子上的伤口也快结痂了,想必快大好了。连白太医都说姐姐只要不大幅度摇头就没事了,也能下去走动走动。”朝歌慢慢起身坐起来:“我倒也没什么事,就是躺了一个多月还每天吃,当真胖了不少,陪我下去走走吧。” 朝歌在院子里走着:“在院子里也没什么趣,不如你陪我出门吧。” “那可不行,太医都叮嘱了姐姐不能多下地走动的。” “我就去后头的竹林走走,再说还有你陪着我,不要紧的。” 南书和宛芹都显得很为难,不过还是拗不过朝歌,便陪她去了。谁料,竹林里迎面逢上了音贵妃。 “音贵妃安。”两人一起行礼。音贵妃摆手:“得了,起来吧。合妃妹妹这礼本宫怎敢受,妹妹伤了脖子,别回头因为给本宫行礼再弄伤了脖子要赖到本宫头上,本宫可吃罪不起。” “贵妃娘娘这是说哪里话,娘娘行得正坐得直,臣妾的伤是栩常在所为,娘娘又未牵涉其中,臣妾怎么会赖到娘娘头上呢?”朝歌不卑不亢,即使她知道眼前人或许就是害她的人。 音贵妃斜睨她一眼:“你知道就好。栩常在虽然犯下错事,可本宫还是不得不多说一句,栩常在好歹现在也还是皇上的妃嫔,妹妹可不要因为一时之恨错了什么主意。” “臣妾怎敢做有违宫规的事情,此事自有皇上和皇后为臣妾做主。若此事真有其他人在背后指使,皇上也定不会委屈了臣妾,因此臣妾不会错了主意,只需静静等待。” “妹妹这话在理,只是若妹妹因此恃宠生骄,那便不好了。得了,本宫乏了,先走一步。” “恭送音贵妃娘娘。” 朝歌看着她走远,不咸不淡的笑了一声。南书扯扯她的袖子:“姐姐还是不要跟音贵妃顶撞罢,姐姐养好伤要紧。” “我没事,走吧。” ...... 这日皇上见完大臣过来看朝歌,见朝歌正在上药,旁边的白锦森小心翼翼的抹着什么。他走到床边问她:“可好些了吗?结痂了应该不会特别痛了吧?” “皇上金安。”白锦森行礼。 朝歌虚虚的抚了一下脖子:“好多了,白太医正在上去除疤痕的药膏,只是不免还是有些痒。” 白锦森道:“娘娘现在有些痒是正常的,说明伤口已经在慢慢恢复。另外上次娘娘跪罚的膝盖,也一直有在调养,避免寒气侵体。” 皇上点头:“嗯,白太医做得好。治好了合妃,朕自会赏你。” “谢皇上。只是臣不得不多叮嘱一句,娘娘若觉得痒,可以冰敷一下缓解,千万不可抓挠,免得伤口再次复发,那就不好了。” “多谢太医了。宛芹,你也退下吧。” “是。” 皇上细细查看了一下:“好像是淡了些,想来不日就能大好了。” “皇上本该早早启程,只是为了我才耽误了时日......” “你养好身子要紧。” 朝歌笑笑:“这几日天越来越热了,我倒还是忍不住总想挠它,不过宛芹都给劝住了。” “嗯,这几日天是热,不过朕给你带来几样东西,想必你会喜欢。”严德顺将东西放下就退下了,朝歌颇有些好奇的看着桌子上两个精美的盒子:“皇上这是得了什么上好的东西,应该先拿去送给皇后娘娘呀。” “你瞅瞅。” 朝歌拿起一个盒子,打开之后淡淡的香气飘了出来:“好香,仿佛不是平时用惯了的香料?可是虽香,却并不会甜腻,闻久了反倒清爽宜人。” “再闻闻另一个。” “这个与刚才那个气味有些像,只是更多了些茶香气。这是什么香呀,是皇上新得的吗?”朝歌闻了又闻,竟舍不得放下了。 皇上眼中含笑:“你上次说喜欢瓜果清香,又说觉得蜜桔和柚子的香气甚好,朕便叫人快马加鞭,让宫中巧匠研制出的新香料送回来的,专供你使用。你可觉得好?” “是特意为我所制?”朝歌眼中亮亮的,又仔细闻了闻,“这香可有名字?” “这个是暖橘香,另一个是寒柚香。” “好名字。”朝歌伸过头在皇上脸上啄了一下,“多谢皇上,我这就叫宛芹点上。” 皇上道:“你喜欢就好,朕只等你身子好了再来陪朕,你且用着,用完了朕再叫他们给你做。” “好。” “前几日皇后说当地风土人情甚好,想出去转转来着。朕也觉得是该出去一趟,免得成日闷着,也不了解人间百态。” “皇上该多去陪陪皇后娘娘,皇上快去吧,别叫娘娘空等着了。” 皇上捏捏她的脸:“那朕明日再来瞧你。” 宛芹进来见朝歌有些不高兴,只顾闻着香料,便问:“姐姐可是不高兴了?”“哪有,皇上去陪皇后也是应该的。”朝歌从接受皇上的第一天起就做好了这种准备,自然不会生气。再说了,皇上已经尽力周全了,还特意送来了香料供她使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她要想在这里活下去,就要接受这里的规则。 “宛芹,你闻闻哪个更好闻?” “皇上给姐姐特意做的,自然都是好的。姐姐挑一个我去点上就是。” 朝歌把盒子递给她:“那就寒柚香吧,这个更清新爽气一些。” 外面已经有蝉鸣声响起,朝歌走到门口,望着外面晴好的阳光:“又到夏天了,时间真快。” 宛芹手上忙活着道:“是,时间是快呢。” 唉,时间过得快,可回去的事没进展也就算了,还把自己折腾的遍体鳞伤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西洋 - 歌叙经年 - 木长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也不知道奕若怎么样了。我这么久都不在,只怕回去她就要把我给忘了。” “姐姐也开始牵挂孩子啦?公主怎么会把您给忘了呢?姐姐的伤恢复的快,接下来去的是云南,云南那地方湿热温暖,只怕待不了多久的,最多半个月就可以回去了。” 朝歌摇摇头:“都是我不好,耽误了这么久。” 宛芹将香点上:“哪能呢,若是别的地方伤着了倒还不耽误上路,只是脖子这种重要的地方,怎么也要等开始结痂了之后再走才不会有危险呀。怪只怪那些刺客,怎么能怪你呢?” 朝歌笑笑:“我也快好了,想必很快就能上路了。” 另一边,音贵妃正在抚琴,绵翠进来道:“娘娘,栩常在已着人送回宫中了。” “叫她闭紧她的嘴,别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是,栩常在效忠娘娘,还指望娘娘为她求情呢。” “该求情的时候,本宫自然就会开口,叫她好好思过吧。”音贵妃一曲终了,重新套上护甲,“听说今日皇上陪皇后出去了?” 绵翠端了茶给她:“是,娘娘别生气。”“有什么可生气的?皇上来本宫这儿的日子多多了,皇后又算个什么。再说了,等到了云南,就是自己的地界了,皇后年老色衰,皇上对她不过尔尔,云南那边自然有年轻貌美的女子伺候皇上。”音贵妃勾起嘴角,淡淡的笑了笑。 ...... 皇上晚上回来的时候,朝歌正在看书。 “皇上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怎么没去陪皇后娘娘?” “出去了一整天,皇后说她身子乏了,想来是旧疾还未痊愈,朕先让她回去休息了,朕知道你这个时间还未歇下,就来看看你。” 朝歌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皇上累了一天,吃些水果歇歇吧。”皇上面露笑容:“天虽热了起来,可这边的风土人情倒好,风景很是秀美,难得朕也放松些。” “皇上也是难得出门,南巡也要见大臣,今日出去消消乏也好。只是我还不宜出门,不然也很想见识一番。”皇上吃了一块水果:“你猜朕今日上街看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 “皇上一国之君,什么好东西没有?难得见皇上有这样的兴致。” “朕今日看到一家店铺,店主是两个洋人,卖些他们西洋的新鲜玩意儿,皇后喜欢,朕就多买了些,正好给你送过来,你看看可喜欢?”皇上让严德顺拿着东西进来,“这是西洋镜,朕瞧着倒比现有的镜子清晰不少。” 严德顺捧着东西一一介绍:“娘娘您瞧,除了西洋镜之外,这还有西洋的香水,还有几件西洋的衣服,请娘娘过目。” 朝歌想笑,原以为是什么稀罕物件,没想到只是镜子和香水而已。她拿起来闻了闻,感觉有些甜腻,倒不如白日皇上送来的香料清淡好闻。不过镜子倒确实清晰。 现在能有这些,已经很难得了,朝歌虽司空见惯,却也带了笑:“多谢皇上。”她拿起那几件衣服,“真好看。” 那几件衣服颇有西洋皇室的感觉,一看就十分奢靡贵重,所以朝歌的兴趣倒比香水和镜子大。 皇上的笑容微收,朝歌陪伴他多日,如今他得了新奇东西,捧过来给她瞧,却见她并没有兴致很高,甚至还不如从前赏的那些簪子镯子香料来的高兴。 他有些不高兴,可转念一想,她身份虽不高贵,可好歹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好东西想必也是见过一些的。若女人从来小家子气,见什么都新鲜,倒反而小气。 看着朝歌捧着衣服高兴的样子,便也微微笑起来:“快穿上也让朕看看,朕也还未见过女子穿。” “是。” 朝歌让双叶陪着去换衣服了,双叶小心的侍候:“我还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衣服呢!今日是奴婢有福,姐姐生的标致,若穿上肯定更好看了。” “油嘴——论美貌,谁能及的过姣妃呢?姣妃容色倾城,又会跳舞,自然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了。” 当朝歌穿着长裙出来的时候,皇上看着竟出神了。绿色的长裙摆层层叠叠,在裙撑的作用下更显蓬松,腰间并没有多余的花纹,勾勒的极细;袖子上都有星星点点的蕾丝点缀,袖口呈波浪形。西洋的裙子并不像中式的那样,脖颈处开的较大,露出白皙的脖颈,朝歌又让双叶带了一条项链,头发就那样散开,又插上一只宝石簪子。 “倾城之姿。”皇上眼中明显欣喜,朝歌有些羞怯:“好看吗?我也还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裙子。” “朕走的急,倒也忘了问这是什么裙子,朕原以为不太好看,只是皇后喜欢的紧才拿了几件,没想到别有一番风味。”皇上屏退了众人,拉着朝歌坐下。这样好看的女子,他自然不愿让别人也瞧了去。 朝歌轻抚了一下裙子丝滑的面料:“这仿佛是克里诺林裙,这种裙子的特点就是将女性的腰身勾勒的极其合身,又将裙摆撑大以达到强烈的视觉冲击,表现出女子婀娜的身姿。” 皇上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从前竟不知道你懂得这些。” “偶然了解罢了,算不上什么。若论才学,就我那一手狗爬字,别说是皇上,就连皇后娘娘和各位姐姐十中之一都比不上。” 皇上凑近她:“此时此刻,你就是最好的。” 深夜躺在榻上,朝歌与他离得远些,怕碰着伤口,自然也就做不了什么了。皇上见她睡得熟,自己却不大困。他望着渗透进来若有若无的光沉思:路朝歌出身不高,即使是见过些好东西,可听她刚才的话,分明是对西洋文化颇有了解;可从前赏赐的宫中珍宝,每一样她看上去都很喜欢,而且不太像装的。宫中珍宝虽难得,可这西洋物件更难得,怎么她对这些西洋之物不感兴趣,却对普通的绫罗绸缎,簪子耳环更喜欢? 他看着路朝歌沉睡的面庞,眼眸深邃。他是皇家子弟,自小就在宫中浸润, 看人很准。可此刻,却觉得愈发看不懂她了。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也不知道奕若怎么样了。我这么久都不在,只怕回去她就要把我给忘了。” “姐姐也开始牵挂孩子啦?公主怎么会把您给忘了呢?姐姐的伤恢复的快,接下来去的是云南,云南那地方湿热温暖,只怕待不了多久的,最多半个月就可以回去了。” 朝歌摇摇头:“都是我不好,耽误了这么久。” 宛芹将香点上:“哪能呢,若是别的地方伤着了倒还不耽误上路,只是脖子这种重要的地方,怎么也要等开始结痂了之后再走才不会有危险呀。怪只怪那些刺客,怎么能怪你呢?” 朝歌笑笑:“我也快好了,想必很快就能上路了。” 另一边,音贵妃正在抚琴,绵翠进来道:“娘娘,栩常在已着人送回宫中了。” “叫她闭紧她的嘴,别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是,栩常在效忠娘娘,还指望娘娘为她求情呢。” “该求情的时候,本宫自然就会开口,叫她好好思过吧。”音贵妃一曲终了,重新套上护甲,“听说今日皇上陪皇后出去了?” 绵翠端了茶给她:“是,娘娘别生气。”“有什么可生气的?皇上来本宫这儿的日子多多了,皇后又算个什么。再说了,等到了云南,就是自己的地界了,皇后年老色衰,皇上对她不过尔尔,云南那边自然有年轻貌美的女子伺候皇上。”音贵妃勾起嘴角,淡淡的笑了笑。 ...... 皇上晚上回来的时候,朝歌正在看书。 “皇上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怎么没去陪皇后娘娘?” “出去了一整天,皇后说她身子乏了,想来是旧疾还未痊愈,朕先让她回去休息了,朕知道你这个时间还未歇下,就来看看你。” 朝歌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皇上累了一天,吃些水果歇歇吧。”皇上面露笑容:“天虽热了起来,可这边的风土人情倒好,风景很是秀美,难得朕也放松些。” “皇上也是难得出门,南巡也要见大臣,今日出去消消乏也好。只是我还不宜出门,不然也很想见识一番。”皇上吃了一块水果:“你猜朕今日上街看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 “皇上一国之君,什么好东西没有?难得见皇上有这样的兴致。” “朕今日看到一家店铺,店主是两个洋人,卖些他们西洋的新鲜玩意儿,皇后喜欢,朕就多买了些,正好给你送过来,你看看可喜欢?”皇上让严德顺拿着东西进来,“这是西洋镜,朕瞧着倒比现有的镜子清晰不少。” 严德顺捧着东西一一介绍:“娘娘您瞧,除了西洋镜之外,这还有西洋的香水,还有几件西洋的衣服,请娘娘过目。” 朝歌想笑,原以为是什么稀罕物件,没想到只是镜子和香水而已。她拿起来闻了闻,感觉有些甜腻,倒不如白日皇上送来的香料清淡好闻。不过镜子倒确实清晰。 现在能有这些,已经很难得了,朝歌虽司空见惯,却也带了笑:“多谢皇上。”她拿起那几件衣服,“真好看。” 那几件衣服颇有西洋皇室的感觉,一看就十分奢靡贵重,所以朝歌的兴趣倒比香水和镜子大。 皇上的笑容微收,朝歌陪伴他多日,如今他得了新奇东西,捧过来给她瞧,却见她并没有兴致很高,甚至还不如从前赏的那些簪子镯子香料来的高兴。 他有些不高兴,可转念一想,她身份虽不高贵,可好歹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好东西想必也是见过一些的。若女人从来小家子气,见什么都新鲜,倒反而小气。 看着朝歌捧着衣服高兴的样子,便也微微笑起来:“快穿上也让朕看看,朕也还未见过女子穿。” “是。” 朝歌让双叶陪着去换衣服了,双叶小心的侍候:“我还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衣服呢!今日是奴婢有福,姐姐生的标致,若穿上肯定更好看了。” “油嘴——论美貌,谁能及的过姣妃呢?姣妃容色倾城,又会跳舞,自然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了。” 当朝歌穿着长裙出来的时候,皇上看着竟出神了。绿色的长裙摆层层叠叠,在裙撑的作用下更显蓬松,腰间并没有多余的花纹,勾勒的极细;袖子上都有星星点点的蕾丝点缀,袖口呈波浪形。西洋的裙子并不像中式的那样,脖颈处开的较大,露出白皙的脖颈,朝歌又让双叶带了一条项链,头发就那样散开,又插上一只宝石簪子。 “倾城之姿。”皇上眼中明显欣喜,朝歌有些羞怯:“好看吗?我也还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裙子。” “朕走的急,倒也忘了问这是什么裙子,朕原以为不太好看,只是皇后喜欢的紧才拿了几件,没想到别有一番风味。”皇上屏退了众人,拉着朝歌坐下。这样好看的女子,他自然不愿让别人也瞧了去。 朝歌轻抚了一下裙子丝滑的面料:“这仿佛是克里诺林裙,这种裙子的特点就是将女性的腰身勾勒的极其合身,又将裙摆撑大以达到强烈的视觉冲击,表现出女子婀娜的身姿。” 皇上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从前竟不知道你懂得这些。” “偶然了解罢了,算不上什么。若论才学,就我那一手狗爬字,别说是皇上,就连皇后娘娘和各位姐姐十中之一都比不上。” 皇上凑近她:“此时此刻,你就是最好的。” 深夜躺在榻上,朝歌与他离得远些,怕碰着伤口,自然也就做不了什么了。皇上见她睡得熟,自己却不大困。他望着渗透进来若有若无的光沉思:路朝歌出身不高,即使是见过些好东西,可听她刚才的话,分明是对西洋文化颇有了解;可从前赏赐的宫中珍宝,每一样她看上去都很喜欢,而且不太像装的。宫中珍宝虽难得,可这西洋物件更难得,怎么她对这些西洋之物不感兴趣,却对普通的绫罗绸缎,簪子耳环更喜欢? 他看着路朝歌沉睡的面庞,眼眸深邃。他是皇家子弟,自小就在宫中浸润, 看人很准。可此刻,却觉得愈发看不懂她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青妩 - 歌叙经年 - 木长 宫中,温贵妃正坐正殿喝茶,底下是新进的嫔妃。宫中皇后不在,一切都交由温贵妃。温贵妃忙着看孩子,还要主理六宫事务,着实忙碌。可还是要抽出时间见一下新进宫的嫔妃。 “各位妹妹进宫也有些日子了,住的可还惯吗?你们若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就告诉本宫。” “是。如今皇上与皇后不在宫中,太后虔心礼佛,不大过问后宫之事,一切都由娘娘做主了,娘娘自然辛苦。”江答应先开口了。 温贵妃抿了口茶:“本宫辛苦些又何妨,各位妹妹进宫一没见过皇上和皇后,二没见过宫中嫔妃,实在也是无趣的紧。不过好在,皇上传了旨意,说再有一个月就会回京,本宫想着,各位妹妹刚进宫,又逢皇上回銮,应当好好操办才是。” 田答应和韩常在都附和,左右也没什么事,温贵妃还要去照看阿哥公主们的功课,便叫她们散了。 “博答应呢?” “娘娘您忘了,博答应说要做糕点送给皇子们,只怕这会儿正忙着,娘娘是要见她吗?” 温贵妃摇摇头:“罢了,让她先忙着吧。你陪本宫整理些丝线如何?本宫想给晨明做件衣服。” 幸芹点点头:“好。” 离开怡善宫,田答应和江答应还有韩常在走在一处,韩常在一向沉默寡言不爱说话,大多数都是安静的听着她们说。 “田答应好福气,听说皇上如今最宠爱的就是合妃,田答应住在合妃宫中,等皇上回来后,定会眷顾着的。”江答应率先开口了。 田答应得意的一笑:“这个自然。不过二位住在蓝懿阁,蓝懿阁离着万宇宫虽远,可咱们是同日入宫的,皇上自然是也会眷顾的。” 三人瞧见一顶小轿拐了个弯就不见了,田答应问:“那是谁呀?难不成又有新进宫的嫔妃了?” 韩常在这才开口:“听闻栩常在回来了,想必那就是了。” “栩常在?是以前的栩贵人吧?呵,若不是她惹恼了皇上,又怎会被送回?想必也是个无福的。得了,凤仪宫到了,我就先回了,二位就请便吧。”田答应一仰头,扭着身子就进去了。韩常在微微一笑,带着江氏先回蓝懿阁了。 温贵妃看顾之余,听着幸芹禀报说栩常在已经送回元平宫了,点头道:“皇上并未禁足,她还是常在,告诉内政堂,不许苛待她。” “娘娘,栩常在不安分,若是她来给您请安,您见不见?” “请安?她骤然被送回,哪还有心思请安呢?看着她不许她闹也就是了。”温贵妃端着茶杯啜了一口。 幸芹点点头:“娘娘,这三位新人入宫也有些时日了,您可要好好训示,不然皇上回来宠幸了,还不知道要骄纵成什么样子呢。您瞧田答应,还没见着皇上,就只是住在凤仪宫偏殿就这么傲慢无礼,日后见了皇上还不定怎样呢!” “见了皇上?”温贵妃喉咙里溢出一声笑,“皇上快到云南了吧?云南......”她的眼睛盯着在茶盏里碧绿的茶叶。那茶叶翩然浮沉,像蝶。 ...... 朝歌的脖子一直都由白锦森悉心照料,各种珍稀的祛疤药膏也源源不断,因此愈合很好,现在看上去虽然还有疤痕,却淡了很多,也不影响走路了。 “姐姐走了这许多天,可有不舒服吗?皇上特意叮嘱了,只要姐姐有任何不舒服,立刻就停下休整。” “哪就这么娇了,我没事。快到了吧?”朝歌喝了一口蜜羹。 宛芹点点头:“是,还有差不多三日就到了。姐姐速来怕热,这几天当真是闷坏人了,再忍忍吧,很快就好了。” 音贵妃的轿撵仅次于龙撵,她懒懒的倚靠着:“都准备好了?” “您放心吧,肯定没问题的。” 音贵妃嘴角勾起笑,张扬又得意。 云南风光果然极美,天和水都是澄净的蓝,大朵的白云几乎铺满整个天空,当真青山绿水。朝歌掀开轿帘:“当真好景,可称作世外桃源。” 照例还是当地的总督安排了宅子,依山傍水,十分惬意。朝歌住了繁月台,院后就是一片很大的园林,清凉消暑,花香阵阵。才坐下没一会儿,就有奴才捧了时新瓜果来。朝歌指着其中一种问他:“这是什么?以前从未见过。” “回合妃娘娘的话,这是我们当地特有的,叫羊奶果,酸甜可口,水分充足,可止咳平喘。” “这倒新鲜,以前从未吃过,有心了。”打发走了奴才,朝歌尝了一个,“挺特别的味道,你们也来尝尝。” 宛芹和双叶都吃过之后,严德顺来了。 “严公公,怎么此时前来了?是不是皇上要来?”严德顺摇摇头,很恭谨的回话:“皇上说沿途劳累,请娘娘早些歇息,皇上今晚还要与各位大人们用膳,就不能过来陪娘娘了,娘娘恕罪。” “怎会?提醒皇上少饮酒就是。” 晚间,宅子里渐渐寂静了下来,只各个窗户中透出星星点点的灯光,显得温馨而静谧。唯极夜阁里灯火通明,笙歌鼎沸,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窗中隐隐透出舞姬歌姬的影子。 说完政事照例是有当地的人奉上美女和歌舞,从前也是有的,只是皇上嫌弃这些女人涂脂抹粉,穿红着绿,俗气的很,因此看过也就过了,连她们的眉毛眼睛都没看清过。 几番乏味的歌舞后,皇上明显意兴阑珊,正要结束这场无趣的宴席,却上来了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女子清丽之姿让皇上的眼神带上了玩味,细细观看着。 女子穿着当地特有的服装,整体是通透的薄红色,面纱与袖口上都缀有银铃,随着女子翩翩起舞而叮铃作响。裙摆翩翩,歌莺舞燕,像春日里莺啼声转的百灵;手中持一支洁白的玉兰,随着身姿舞动,伴着银铃清脆,花瓣也在微微颤动。婉转之姿,实在妩媚多情。 皇上眼睛都看直了,显然是起了兴致。歌舞毕后,皇上一饮而尽杯中佳酿,朗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舞女微微抬眼,扬起精巧的下巴:“民女名叫青妩。” “青舞?果然像只优雅的青鸟儿,舞姿想必是下了大工夫的,很是不俗。”青妩眼珠一动,知道皇上误会了她的名字,便道:“灯花识我意,一笑相媚妩。民女轻巧一舞,只为博皇上一笑罢了。” 皇上眼中亮亮的:“本以为你只是擅长歌舞,不想诗书也这样通。青妩,好名字。” 青妩柔婉一笑。 第一百五十七章——常在 - 歌叙经年 - 木长 音贵妃逛完园子正要回殿,瞧见极夜阁里依旧笙歌不绝,微微一笑:“想必人已经送去了。” “是,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喜欢?” “喜不喜欢,明日自会知晓。”音贵妃望着窗格里透出来的影子,笑的张扬又恣意。 第二日一大早严德顺就到各处传了旨意,童氏封为常在,赐封号为妍。各处嫔妃都惊讶的不得了,所以一大早听闻皇后召请安,连童氏也会去之后,就都忙不迭的去了。 谁都想看看这位平步青云的童氏到底是什么绝色容颜。 “臣妾童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姐姐请安。” 看着跪在地下的妙丽佳人,众位嫔妃都很有些不屑,舞姬出身,能有什么好?嫔妃们大多都有些家世,所以很瞧不上这种女子,就如同从前瞧不上宫女出身的芸答应一般。 “先起来吧。”皇后抚了一抚耳环,“往后咱们又多了一位妹妹和咱们作伴,大家更要和睦相处,不许争风吃醋生了嫌隙才好。” “哎呀,皇后娘娘可真是好脾气,若换了臣妾只怕是不行的。不知这位童妹妹闺名是什么?” 见姣妃问她,青妩忙说了自己的名字:“臣妾青妩拜见姣妃娘娘。” “还算懂规矩,听闻青妩妹妹昨夜之舞可堪称一舞动天下,直跳进皇上心里去了。”姣妃喝了一口这边特有的茶,懒懒的开口。 “臣妾雕虫小技,怎敢与姣妃娘娘舞姿相较。” 皇后叫她坐下说了几句就让散了,朝歌回去后,宛芹问她:“姐姐,皇上说今天会过来,不知还会不会来?” “你觉得呢?”朝歌颇有深意的冷笑一声,有了新欢,哪里还能想得到旧爱呢? 皇上果真没再过来,只叫人送了一次赏赐来。除此之外,几乎不再踏进其他院落半步,每日都召青妩陪伴。朝歌颇得圣宠都这般光景,更不用说其他人那里了。 这日,南书来找朝歌,两个人边刺绣边聊天。南书手上针线不停,嘴也不停:“姐姐,这都六七日了,皇上就只让妍常在陪着,这不明摆着姐姐的样子吗?姐姐圣宠时也不像她那样啊。” “她新欢得宠,又有绝妙风情,摇曳生姿的,皇上自然喜欢。”朝歌细细的绣着,并不多话。 “不过这妍常在名字好听,人长的也漂亮,只是看上去有些狐媚。” 朝歌笑了:“狐媚不狐媚的,只看皇上怎么想,跟咱们有什么干系。”“前一阵子,宫里不是还选了三位新人进来吗?我看这下子即使回宫,估计也没她们的事儿了。有这位青妩姑娘在,皇上哪里还看的见别人呢?我听说,皇后为着皇上专宠的事儿,还去劝谏了,结果皇上斥责了皇后娘娘呢。” “什么?”朝歌皱起眉。皇后刚失去孩子也没多久,皇上就纳了好几位新宠,皇后娘娘再贤惠,心里想必也不是滋味。她不过是执行皇后的责任,却还要被皇上训斥。 这场专宠,匪夷所思。皇上即位以来,从没有这样宠爱过任何一个女子。就是当日的朝歌也不曾有这样的待遇。 皇后与朝歌轮番劝阻,反而惹恼了皇上,皇上虽然并未说什么,言语上却冷淡了不少。 在云南逗留了半个月左右,皇上就启程了,结束了这场南巡。连回宫的路上都让青妩坐在龙撵上一同陪伴,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朝歌再得圣宠,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青妩一时间风头无两。 此事以姣妃有孕而稍微缓解。 皇上听闻姣妃有孕,对青妩的注意力也转移了一些,吩咐着格外关照一些,可依旧让青妩待在龙撵上,只去姣妃那里看她多一些,其余嫔妃几乎看也不看。 此时的京中,文武百官听闻皇上要回宫,都开始准备起来。霆亲王也开始忙了起来,每天都忙到深夜才回来。 这段日子,皇上宠爱青妩,霆亲王也宠爱柳如鸢。霆亲王府要不是福晋还有些手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鸢侍妾当家。但凡鸢侍妾想要些什么,就没有不给的。择云苑的布置比苏格格和齐格格的院落布置还要好。 柳如鸢仗着恩宠很是得意,明里暗里的顶撞格格和侧福晋不少。附近看在眼里,却只吩咐下人对她更好。 这日,二位格格、一位侧福晋和鸢侍妾都来给福晋请安。其他人本就讨厌鸢侍妾,见此更是冷嘲热讽不休。福晋轻咳一声:“妹妹们,大家都是服侍王爷的,不得无礼。” “不知鸢侍妾最近可有什么缺的少的?若有,尽管来告诉我。我让他们为你安排。” “没有什么短缺的,福晋待妾身很好。”柳如鸢颔首,但眼神却隐隐透漏出不屑。福晋淡淡的笑笑:“听闻鸢侍妾曾也是正经人家出来的闺阁女儿,想必十分见多识广,多才多艺。” 鸢侍妾面色一凛。侧福晋抿了口茶:“福晋说的是,鸢侍妾得宠,那都是整夜整夜给王爷跳舞唱歌的,咱们可都听得一清二楚,那身段可标致呢。” 齐格格也道:“是呢,妾身也听见了。”苏格格帮腔:“福晋,今日天气甚好,妹妹们也都想一睹鸢妹妹身姿,不知福晋的意思如何?” “这......”福晋面露难色,鸢侍妾沉默不语。 最终,鸢侍妾还是被点名了。一舞毕,侧福晋又让她唱一曲歌;一曲终,苏格格又让她弹一曲琴。 这一歌一舞一琴下来,耗费了将将一个时辰的时间。侧福晋懒懒的舒展了一下身子:“鸢侍妾多才多艺,妾身可真是比不上呀。妾身乏了,想必福晋和二位格格也乏了吧?” 福晋让她们都散了,又让小荷亲自送去了一对成色与水头极好的玉镯,又送了一支金钗去:“小荷给鸢侍妾请安。” 小荷福了一福:“鸢侍妾,福晋说侍妾今日的歌舞很好,您今日劳累,特给您送些东西来以表心意。” “多谢福晋。”明明受了侮辱,柳如鸢还必须做出笑脸接受赏赐。 福晋此举,不仅是侮辱她,而且还在提醒她:一日是烟花女子,日日是烟花女子。进过颦月楼。进过烟花柳巷的女子,永远都是下贱的,永远只能为别人取乐。 攀了高枝儿,也不过是个比奴婢没高贵到哪里去的,不能得以晋封的侍妾罢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回宫 - 歌叙经年 - 木长 “走了那么久,总算到了,姐姐也可好好歇歇。”现在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六月份的骄阳仿佛要把轿子给晒化。宛芹不住的给朝歌打着扇子,双叶也殷勤的侍奉着凉茶。朝歌自己接过扇子:“还有多久呀?” 宛芹撩开轿帘:“快了,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凤仪宫里肯定都有冰饮已经供着了。” “那就好。我还真想回凤仪宫呢,也不知道我的奶团和奕若怎么样了。”朝歌将凉茶一饮而尽,又道,“你看这些日子,妍常在简直和长在皇上身边似的,皇上竟也受用的很。” “姐姐别生气,皇上还是顾着姐姐的,也来看过姐姐啊?” “这一路上,不过就来了两三次,还有几次去看了姣妃。至于皇后娘娘那里,六月的天气,冷的像冰窖一样。皇后对皇上一片痴心,皇上竟也舍得。”朝歌摇摇头,将昏沉的脑袋倚在轿壁上,感受着轿子有规律的颠动。 自古帝王多无情,早知如此,一开始不该抱有幻想便罢了。 宫门大敞,由温贵妃带领,博答应、田答应、江答应、韩常在都恭敬地立着。其中属三位新人最紧张,她们还未见过皇帝,却也听说皇上在云南新册封了一位妍常在,很是得宠。 “臣妾们自进宫起,还未见过皇上,如今皇上册封了这位妍常在,臣妾倒想看一看,这位妍常在生的到底有多美。”田答应又开始叽叽喳喳,连江答应也随声附和。温贵妃的语气温和却带着锋芒:“皇上的仪仗就快到了,田答应可不要说错了话。皇上册封谁,都是应该的。” 田答应不服气的应了声是,江答应则收敛神色,小心的应了。 为首先下来的自然是皇上,只是皇上身边还跟着妍常在。田答应对江答应不屑道:“哼,想必那就是妍常在了,果真极尽狐媚!” 声音不大,足够在场之人听到,温贵妃并没说什么,淡淡一笑。博答应看了一眼温贵妃,也并未说什么。 妍常在一下轿就自动走在了最后,时隔多日,难得皇上和皇后也和谐了一会儿。帝后并肩而来,气魄不容小觑。 “臣妾同众姐妹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温贵妃带着她们蹲下行礼,皇上伸手扶起她:“爱妃这些日子辛苦了,朕瞧着憔悴许多。” “皇上南巡是为了天下黎民,皇后是中宫,理应陪伴。臣妾帮皇后娘娘料理好后宫,也是略尽绵力,让皇上不再劳心。”温贵妃笑的很和善。皇上满意的点点头:“朕给你带了些东西,等晚上再去瞧你。” “是。”温贵妃侧了一下身子,抬手介绍三位新人:“这是臣妾和太后商议着选进来的三位妹妹,皇上看看,这是韩常在,这位是田答应,还有一位江答应。” 三人应声请安,皇上只淡淡的看了看:“起来吧。” 皇后出言询问:“孩子们都好吗?” “都好,娘娘今日劳累,等明日,臣妾带着孩子们再去看娘娘。”当着这么多人,二人并不好说什么,只等着明日好好叙话也就是了。 一行人往宫里走去,音贵妃遥遥地指着一座橙顶宫室:“臣妾离宫前,记得宫里并没有这座宫宇啊,那是什么地方?” 留在宫里的温贵妃几人都未说话,皇后则是压根不知道此事,一时间众人都盯着皇上。皇上道:“这是给妍常在修建的摘星楼,是按照云南那边的建筑修造的。” 众人都哑然,或失落,或艳羡。朝歌冷眼看着,心中有些低落,面上并没有什么。 妍常在深深福身:“臣妾无福,无法接受皇上厚爱,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另拨宫室给臣妾住吧。” “朕的心意,皇后想必不会反对。走吧,朕陪你过去。”皇上让妍常在起来,带着她走了。 皇后面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勉强笑笑:“各位妹妹都累了,先回宫歇息。皇上体恤各位妹妹,恩准后日再去给太后请安。” “多谢皇上,皇后娘娘体恤,臣妾告退。” ...... 凤仪宫内,奶娘和嬷嬷们正带着奕若玩耍。奕若坐在朝歌削的小木马上晃啊晃,几个人围在她身边生怕她掉下来。 凤仪宫门口呼啦啦涌进来一堆人,宛芹和双叶扶着朝歌走在最前头,后头是几个几个拿着大包小包行李的小太监。奶娘嬷嬷们都跪下请安,奕若坐在木马上呆呆的看着,默了半晌,竟自己翻身下来了,嬷嬷们忙护着小主子。奕若跌跌撞撞的冲着朝歌跑过来:“额娘!” 清脆的奶音传进朝歌耳朵里,朝歌蹲下拥住奕若:“想额娘没有?” 奕若没说话,干脆利落的亲在朝歌脸颊上。朝歌眼中惊喜,又腾出一只手来抱住冲过来的奶团。她一手一个:“走喽,进屋!” 屋子里已经收拾的很干净,朝歌陪着奕若玩了一会儿,看着奕若困了被奶娘抱了下去,才伸了个懒腰瘫在软榻上道:“小平子与小安子跟着一道进宫来了?” “是。” “真是可怜,我还想让他们进路府伺候,变成太监有什么好,在府里总还自由些,可他们偏偏不肯。小平子也罢了,颇有几分天赋,跟了白锦森去,好歹不会伤了身子,可小安子却一定要跟着我伺候。”朝歌随手拿起一片胡萝卜看着兔子慢慢的啃,叹息道。 宛芹道:“小安子也是诚心,过两日便能来伺候姐姐了。小平子跟着阿森,两个太医在姐姐身边也更放心些。” 朝歌点点头,将茶一饮而尽,只听得双叶来报:“姐姐,咱们宫的田答应来给您请安了。” “田答应?就是温贵妃和太后选定进宫的那几个人里的吗?” “是,其他两位都安置在了蓝懿阁了,田答应被分进咱们宫的偏殿了。”双叶问她,“按理她是要先给主位请安的,姐姐可要见?” 朝歌懒懒的:“乏得很,我想先去沐浴更衣,睡一会儿,你叫她晚间再来吧。” “好。” 双叶出去回了,朝歌伸了个懒腰,像猫儿似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嫌隙 - 歌叙经年 - 木长 晚间,双叶又一次来报田答应来请安了,朝歌正欲用晚膳,听得田答应来了,就说去正殿见她。 “臣妾答应田氏给合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朝歌抬手:“起来吧,宛芹,让田答应坐下。” “多谢娘娘赐座。” 朝歌道:“凤仪宫住的还惯吗?本宫一直跟着皇上南巡,今日原是咱们第一次见。若是缺少什么,就尽管说便是。” “凤仪宫富丽,臣妾住的很好。臣妾入宫时娘娘不在,听闻娘娘温和善良,不会对位分低微的妃嫔摆架子,如今相见果真如此。臣妾今日总算得以亲近,还望娘娘不嫌弃。”田答应的殷勤让朝歌多了几分笑。 “你住的惯就好。你是我宫里人,互相照拂乃是应当的。” 又说了几句田答应才告辞,朝歌肚子早饿了,泡了澡睡了一下午,总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 “姐姐,这田答应倒也殷勤,只是皇上的心思最近都在妍常在身上,只怕顾不上她。”宛芹给她边盛汤边说。 “田答应殷勤,那是因为她住在我宫中,自然想要巴结些。只是我是不屑于此的。”朝歌摇头笑笑,让宛芹一起坐下吃。 ...... 后日,是南巡回来去觐见太后的日子。太后还是似从前一般,坐于正殿,接受后宫嫔妃跪拜。 太后问了几句,便点名了姣妃:“你入宫多年,现在也有了身孕,更要小心,皇后也要多多照看才是。” 两人都应了是,接下来才是几位新人跪拜太后。韩常在、江答应与田答应虽然是太后斟酌着选进来的,可为避嫌,皇上回来前从未见过她们,如今也是第一次见。 太后依例赏赐了她们,又说了几句话。只是妍常在跪拜时,太后却不说话,抿了一口茶,对明竹道:“这枣茶太甜了,竟和糖水一般。” 明竹接话:“是,是奴婢不好,枣茶滋润,没想到太甜了。” 太后垂眸不看青妩,青妩跪着也不吭声。太后不说话,其他人自然更不敢说话,连皇后都沉默不语。许久后太后才道:“听闻皇帝是在云南时你去伺候的?” “是,臣妾有福才有幸见到皇上。” “都会干些什么?” “臣妾粗笨,雕虫小技不过是希望皇上舒心一些,臣妾不敢奢望其他。” 太后冷笑一声:“你若是粗笨,又怎能得了皇帝的喜欢?你如今所住的摘星楼是皇帝特意传了话回来修建的,自然是奢华无比。” 青妩更低头谨慎做乖巧状:“摘星楼太过奢靡,臣妾住着实在心内不安,还请太后垂怜臣妾,赐臣妾别殿而居吧。” “皇帝喜欢你,这也是皇帝的一番心意,若是别殿而居,岂非是哀家不体恤你?你这般狐媚惑主,想必福气还在后头。” “臣妾不敢!臣妾愚昧,只想平安度日,狐媚惑主万万不敢当!”青妩连磕了几个头。 许是她做小伏低的模样让太后也不好在说什么,又训责了几句才让她起来。 朝歌回到凤仪宫,宛芹立马上了一盏冰碗:“姐姐一直怕热,用一盏冰碗吧。对了,严公公刚刚传了话,说晚上皇上会过来,姐姐要不要准备一下?” “有什么可准备的,就这样挺好的。”朝歌微微蹙眉,有些不高兴,语气也有些不善。宠爱妍常在多日,连回宫的路上都让妍常在在皇上的车轿上一同随行,现在又来做什么呢? 下午,皇上总算闲着无事,便去了清和宫坐坐。 “外面太热,朕在万宇宫批折子,虽有冰块供着,可还是难受的很。”皇上用完了一盏冰碗之后才说话。皇后将绢子递过去:“这天是热起来了,可皇上也不要多食冰碗,对龙体不好。” “姣妃的身孕如何了?你可去瞧过了吗?” 皇后点点头:“太医说龙胎还稳固,只是现在天气炎热,只怕姣妃还是吃不下东西。” “既然宫里御膳房的口味姣妃现在吃不惯,那就多让她自己宫里的小厨房单做就是。” “是,只是姣妃现在反应大,前几日她来回禀臣妾,说是听闻京内醉春楼的点心乃是一绝,尤其是山楂糕和火龙果珍珠圆子,极是清淡可口。姣妃请求让醉春楼的厨子进宫来做几道点心,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上沉吟许久道:“既然她想吃,那就请进宫来几个人也罢。不然老是这样吃不下东西,只怕也是不行的。” “既然皇上允准了,那臣妾不日安排他们入宫就是了。” 朝歌晚上正在用膳,只听得一声“皇上驾到——”她便起身行礼。 “快快快,快起来。怎么先用上膳了,不是说朕晚上要过来吗?” 朝歌站起身:“原是姣妃娘娘好福气,有了身孕,自然要皇上多挂念。我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过来,就先用膳了。” “这几日没来瞧你,是朕不好。等吃完饭,朕去瞧瞧奕若。朕出门许久,还真有些想念若儿。听说若儿都会叫额娘了,十分惹人喜爱。” “皇上一直都在摘星楼逗留,自然不会知道若儿现在的情况。若儿现在已经睡下了,夜里天凉,皇上只怕不方便见若儿了。” 皇上默默许久才道:“卿卿,你不要怪朕。” “皇上还能踏足凤仪宫,我又怎么会怪皇上。”朝歌夹了一块肉,“姣妃如今有了身孕,皇上该多去陪陪,在凤仪宫用完膳,皇上还是去看看姣妃娘娘吧,” 皇上被噎了一下,又说:“姣妃前几日还回了皇后,说想请几个宫外的厨子来做几道点心,若是她吃得好,朕就让她们也给你做。” “姣妃娘娘现在珍贵点是应该的,我怎配得上这样的好福气。” “如今入了夏,你又刚回宫,难免劳累些。朕吩咐花坊的人给你送来了些米兰和茉莉,你可喜欢?” 朝歌淡淡的:“多谢皇上。” “马上就要端午了,朕也想着封赏你家里,你父亲几次立下大功,朕也该好好的嘉奖他。” 朝歌微微的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第一百六十章——相见 - 歌叙经年 - 木长 朝歌的冷淡让皇上不好说什么,用过晚膳就回去了。 季和殿,音贵妃抚完一曲琴,绵翠立刻递上茶水:“娘娘,奴婢听说,姣妃自有孕以来胃口一直不太好,请了外头醉春楼的厨子来,明日就要入宫了。” “她怀着身孕自然娇贵些,等等,你刚才说,她请了醉春楼的人?” “是。” 音贵妃想起父亲让婧柔公主带给她的家书,勾起嘴角笑了笑:“既然她胃口不好,你明日就送一盘茉莉牛乳羹去,不用冰的太凉。” “是,奴婢明日一定办好。可是娘娘,连姣妃都有身孕了,娘娘您却......” “这种事急不得,有孕又如何,无孕又如何。再说,姣妃她怀的是皇子还是公主也未可知,这福气还指不定是谁的呢。”音贵妃边净手边道。 绵翠道:“皇上之前因为丁将军跟着王爷出征的缘故,恢复了楚嫔的待遇,只是还禁足着,对外只是说静心养病,娘娘既然现在还没有自己的孩子,不如先养着三阿哥?三阿哥还小,楚嫔之前本来就是投靠娘娘的,三阿哥也是一个指望啊。” “本宫就算想抚养三阿哥,也得皇上同意才行啊,等着哪日本宫跟皇上说说罢。目前最要紧的,是幸宜阁。” ...... 次日一大早,姣妃就起来了。如芹为她选了一身妃红色绣双燕报春图样的衣服,又为她簪上一支玫瑰簪:“娘娘还是穿红色最好看,只是进了宫便少穿了。” “妃妾不许穿正红,从前的衣服自然是不能穿的。不过妃红色也好。对了,人快到了吧?” “没这么快,您如今怀着身孕不用去向皇后问安,醉春楼的人得临近午膳才来呢。” 姣妃看看镜中的自己:“你都打点好了?” “是,您放心就是,奴婢都打点好了。” “一别数年,也不知他如今好不好。” 如芹有些担心,出言提醒她:“娘娘,恕奴婢多嘴一句,娘娘万不可失了分寸啊。”“本宫心中有数。” 早膳已经十分清淡了,只是有白粥、清炒时蔬、香辣萝卜干还有糯米烧麦。可姣妃还是反胃,吃了几口白粥就吃不下了,连安胎药都吐了多半出来,勉强喝了几口止吐药才作罢。 日头从东边慢慢上移,快到正上方的时候,人来了。 幸宜阁的首领太监领着醉春楼的两位厨子和两个侍奉的小厮来了:“娘娘,人到了。” “嗯,如芹你在外面守着,无要紧的事,不得打扰。”姣妃指着小厮中的一人,“本宫瞧你还算顺眼,你就留在殿中伺候吧。” “是,娘娘。” 点心很快就端了上来,都是十分清甜可口的。其中就有姣妃想吃的山楂糕和火龙果珍珠圆子。留下的那名小厮恭敬的将点心奉上:“娘娘请用。” 姣妃直直的盯着他:“本宫还没问你的名字。” “草民名字不值一提,娘娘千金贵体,怎能污了娘娘的耳朵。” 姣妃突然笑了起来:“这就是你想跟本宫说的?” “一别数年,落谦,我花了这么大功夫将你带进宫,你就不问问我好不好?” 唤作“落谦”的男子将腰弯的更低:“草民不敢,能进宫伺候娘娘一回,已经是草民的福气。听闻娘娘身怀有孕,这些点心希望能让娘娘胃口好些。” 姣妃咬了一口,又吐到盘子里:“难吃至极,这些东西也敢送到本宫的幸宜阁,还不跪下?!” 落谦跪下,姣妃站起身居高临下:“本宫今日这身衣服,可美?” “娘娘无论如何都是美的。” “跟从前比如何?” 落谦顿了一顿:“草民未曾见过娘娘从前,不敢妄加评判。” 姣妃也不看他:“本宫从前,相识一人,他常常唤本宫的名字,说我生的倾国倾城。本宫与他两心相知,一朝入宫,本宫却也还是惦念着。可本宫竟忘了,物是人非,只怕他早就娶妻生子,快活逍遥了吧!” 听见姣妃故意加重了娶妻生子四字,落谦顿了顿:“娘娘容颜依旧,与从前并无半分区别,一样倾国倾城。” “你终于肯认了。”姣妃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落谦,我一早知道你在醉春楼,明里暗里让如芹接济你,只是我不知道你是如此见异思迁之人,难道我,我在你眼里,只是姣妃娘娘?难道我在你那里什么都不是吗?” 姣妃有心想磋磨他,看他跪着恭谨的样子又不忍心。 “娘娘身怀有孕......” “不要叫我娘娘!”姣妃声音陡然增大,随即又压低,“既然落谦大人已经认下了从前,还请大人也像以前一样,唤我的名讳。” 落谦嘴唇动了动:“......娘娘,您身怀有孕,还是吃些东西吧。”姣妃眼中一直打滚的泪珠此刻也落了下来:“原来,我连听你叫我一声我的名字,都成了奢望。” “娘娘在宫中过得好,草民心中安慰,不敢奢求其他。” 姣妃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你知道我的近况,是不是?如芹跟你讲了是不是?你心里......还有我,是不是?” “娘娘......” 二人正说着,如芹在外禀报:“娘娘,音贵妃娘娘宫中的绵翠来了,说是听闻娘娘孕中胃口差,送了一盏茉莉牛乳羹来。” 姣妃抹干眼泪:“进来吧。” “奴婢绵翠请姣妃娘娘安,我们娘娘让奴婢给您送些吃食来。” “放这儿吧。” 绵翠福了一福:“奴婢告退。” 等绵翠离开后,如芹重新将门关好,姣妃苦笑:“你瞧,我在宫里,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处处谨慎,处处规矩,我好想回到从前去,好想不替若璇出嫁......要是我能说服我父亲,咱们现在也许......” “娘娘,您现在位分尊贵,又怀有龙裔,身份贵重。我只是醉春楼中的一个小厮,此生还能看见娘娘一面,已经是福气了。草民请娘娘斩断旧过,不要眷恋从前,也不要挂心其他。” “草民现如今很好......只要娘娘过得好,草民心中也能安慰。” 第一百六十一章——怡然 - 歌叙经年 - 木长 “果真吗?”音贵妃放下茶盏问绵翠。绵翠点点头,十分肯定:“奴婢虽不能多待,却瞧得仔细,姣妃娘娘眼圈泛红,侍奉的小厮也跪着,断不会出错。” 音贵妃双眸微眯:“这事儿,以后还有的说呢。不着急,且让她得意几天吧。” 幸宜阁里,姣妃让落谦起来:“你起来罢,你们进宫的时辰不能太久,现下也差不多了。” 她站起身,从妆台屉子里翻出一个长长的锦盒来:“这是知道你要来,我为你备下的。” 落谦犹豫着不想接,姣妃双眼红肿,又落下泪来:“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大人安心就是。本宫也为其他人准备了赏赐。” “多谢姣妃娘娘。” “出了这个门,还不知道何年才能相见,也许一别,便是一辈子了。从前,你还常常带我去湖边,如今,便只剩我一个人了。罢了,罢了......”姣妃垂泪,“时辰到了,我就不留落谦大人了。大人......好自珍重才是。” 落谦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姣妃。姣妃的容颜与曾经并无分别,只是眼前的女子,虽然气质仍然高贵,可从前眼中的骄傲,大抵也是被这深宫给磨灭了不少。 “落谦恭祝娘娘,身体安康,永享安乐。”落谦徐徐欠身,临出门前,他走近一步,将一对耳环从袖中掏出放在桌子上:“若粲......” 姣妃一惊,猛地抬头,眼中再次充盈泪水:“落谦......” 落谦还想说些什么,踌躇半天,只说出一句保重。 如芹亲自将她们送了出去,姣妃像丢了魂似的,呆呆的坐在桌子边,流的泪水滴滴答答的顺着脸庞落在盘子里的糕点上。山楂糕因此而泛着莹莹的光。 “得你一句若粲,此生无憾了......这孔雀石虽然不算太名贵,可你现下如此落魄,得了这样的东西不知要费多少功夫。”姣妃当场将耳朵上名贵的耳环摘下来,换上了这对。 落谦回到醉春楼里,晚上的时候,他打开锦盒,里面赫然是一把折扇。温润如玉的扇柄,坠着“文”字的小玉牌,彰显着这把扇子的不平凡。 他眼泪像不受控制似的流下来。在幸宜阁见到她没有哭,离开她也没有哭,现在看到这,他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感情。从前他有一把折扇,后来家中败落,就给了当铺换钱。 没想到有朝一日,这把扇子还能回到他手中,而且保存的这样完好。 她在宫里,一定很苦吧......落谦深深叹息,他真诚的希望若粲在宫里过得好,这样他也能稍稍宽慰一些。她不知道,每次如芹都悄悄地跟他说一些若粲在宫中的事。 他听着一开始如芹骄傲的说“娘娘最得皇上宠爱了”,到后来的“皇上好久不来幸宜阁了”,再到如今的“娘娘怀了龙胎,皇上和皇后恩准醉春楼的小厮入宫”。 每听一些,他就挂念一分。 ...... 最近皇上忙着处理前朝的政务,去后宫也多半是去看妍常在或者有孕的姣妃。听说姣妃胃口好些,能吃下东西了,皇上很高兴,去幸宜阁的时候也多了些,自然顾不上其他妃嫔了。 本来皇上也有心去看望朝歌的,可总想起朝歌那日的冷淡来。他自觉拂了君王的颜面,也就不再去凤仪宫了。 朝歌成日除了给皇后请安,就是去温贵妃处看着孩子们一起玩。奕若现在很讨人喜欢,奶声奶气的小模样简直让温贵妃爱不释手,搂在怀里就舍不得放开。奕若会主动逗奕秋:“奕......奕,”吭哧了半天才冒出一句“奕揪!”逗得朝歌和温贵妃都哈哈大笑。 偶尔也会让南书去她殿中说话,刺绣。两个人剥了莲子冰成莲子羹,两个人总能喝得吃不下饭去。 最近,朝歌喜欢上了听琵琶还有筝,不去怡善宫的时候,几乎整日整日的召了乐师来宫里,凤仪宫就整日整日的传出音乐声,真真是不用绕梁也能不绝于耳。 花坊的人往她宫里搭了紫藤花的架子,好看极了。朝歌就让内政堂的人照着她画的图样搭了个秋千,费了好些时日呢。秋千是圆形的,里面掏成空的坐人,又宽敞又阴凉。 话说乐坊的女子人美又多才多艺,不过朝歌竟然发现了几个男乐师,不仅弹得好,人也好看,朝歌眼珠一转,叫他们跟着来,日日让他们来弹。 耳中是悠然的乐声,随时都能吃到冰碗与新鲜的水果,睁眼就是好看的乐师,还有满目的紫。 皇上宠爱妍常在的事情渐渐也无人再提,反正提了也没用。这日,皇上被太后叫了去说了好一会儿话,无非是说他不能这样专宠,还是这样低贱的身份。 皇上自己待在万宇宫里有些不高兴,天气太热,他又刚刚被太后训责,心烦得很,折子也看不进去。 “皇上,天气热了,您喝盏凉茶吧。” “凤仪宫最近可有动静?” 严德顺怔了一怔:“合妃娘娘除了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之外,最常去的就是怡善宫,要不就是跟俏贵人待在一起。” 见皇上不说话,连茶也不喝,又道:“娘娘最近也不常出门了,常常召了乐师听曲儿呢。” “听什么曲?” “琵琶,还有筝。其他也有,不过娘娘听不惯,都打发了。” 皇上沉吟:“朕想出去走走。” “摆驾凤仪宫——”严德顺明白皇上什么意思,皇上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怪他把自己看的太透。 朝歌听着曲儿直接在秋千上睡着了,连皇上来了都没听见。她睡觉向来沉,一般是听不见什么声音的。 一进门皇上就看见宛芹匆忙的想要叫醒朝歌,皇上摆手制止了,打量起这个有些不一样的凤仪宫。 紫藤很赏心悦目,因着数目多,风吹过也能带来淡淡的花香,叫人没来由的心情平静下来。秋千里软垫和毯子布置得十分温馨,里面的人睡得很恬静。 皇上眼角眉梢沾染上笑意,他随手摘下一穗紫藤,轻轻划过朝歌的脸。 第一百六十二章——得宠 - 歌叙经年 - 木长 朝歌皱皱眉,睁开眼睛:“嗯?” 皇上故意摆出严肃脸:“你在做什么?”朝歌怔怔的,指指那些乐师:“听音乐,你要一起听吗?” 皇上:“......” “他们也是乐师吗?”皇上指着那几个男乐师问。朝歌点点头,坐直了身体:“他们弹得很好。” 皇上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是。”乐师们应了声是就走了,朝歌撇撇嘴,无聊的伸手也摘下一穗紫藤:“皇上怎么突然到此?” “朕不能来?”皇上硬是跟她挤到一个秋千上,“宫中那么多女乐师,都很好,为什么还要召唤男乐师?” 朝歌笑笑:“养眼啊,难道只许皇上去摘星楼看妍常在,臣妾连找几个俊俏的男乐师听听曲儿都不行吗?” “那既然如此,不如让他们一直在你宫里,做你的使唤奴才,可以天天看着,如何?”皇上看。 “也好。既然皇上同意,那便留下好了。”朝歌故意这么说,接着身子往后一靠,闭上眼假寐。 皇上黑下脸,往殿内走去,并不搭话。严德顺落后一步忙道:“哎呦合妃娘娘哎,您,您这是干嘛呀!奴才求您了,您快去吧。” 朝歌从秋千上蹦下来,举着那束紫藤也跟进了殿。偏殿,田答应扶着馨儿的手,馨儿惊讶道:“小主,合妃娘娘竟这般对皇上无礼,这......” “早听说合妃得皇上宠爱,今日总算得见。” “皇上自从回宫后,可就没有召见过小主,小主要想想办法呀。” 田答应冷笑:“不只是我,皇上根本就没有召见我们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馨儿,你去小厨房做一碗冰碗。” “是。” 朝歌坐下:“皇上连日宠爱妍常在,怎么不想想后宫姐妹的感受。只不过是召了几个男乐师听曲儿皇上便不高兴了,那皇后娘娘呢?温贵妃娘娘呢?”皇上沉默半日:“朕来你这里不是为了受教。” “宛芹,去把公主抱来,皇上要见她。” “是。” 皇上被奕若逗笑,总算心情好了一些。他拉过朝歌:“卿卿,朕不过是宠爱妍常在两日,冷落了你,是朕不好。你瞧瞧,朕知道你夏日怕热,睡不安稳,特意让人又择了上好的茉莉花给你送来。” “那摘星楼呢?” “摘星楼再紧要,在朕心中也不能与你相较。何况,你还养着咱们的若儿。听皇后说,你最近常常去陪伴她和温贵妃。” 朝歌点点头:“我没有养过孩子,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都是养育过的人,也该多去看看。” 皇上又哄了几句,朝歌总算露出笑颜。朝歌偎在皇上怀中,面前摆着冰,鼻尖是淡淡的茉莉香。 “禀皇上,田答应前来请安。” “不见。” 严德顺刚要出去回话,被朝歌制止了:“皇上自从回宫,从没有见过田答应她们,今日她来请安,不如皇上就见见吧。” 皇上沉吟:“让她进来吧。”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合妃娘娘请安。”田答应站起身,“臣妾听闻娘娘怕热,夏日喜食冰碗。臣妾的丫鬟馨儿最会做冰碗,臣妾就让她教臣妾做了些,还请皇上和娘娘品尝。” 朝歌将冰碗递给皇上,皇上赞了一句,田答应才展开笑颜。朝歌没有吃,只是淡淡的看着。 田答应见皇上吃了她的东西,便告退了。 一个下午皇上都与朝歌待在一起,晚膳时分,朝歌从皇上怀中挣脱:“皇上怎么还赖在凤仪宫呢?” “你不要朕留下来陪你?” “皇上日日宿在摘星楼,凤仪宫可容不下皇上这尊大佛。温贵妃娘娘还让我带着二公主去怡善宫用晚膳呢。” 朝歌行了一礼就要走,皇上赶紧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扯:“不能走——朕让严德顺去传旨,朕今晚就在你这里。你日日去怡善宫,不差这一天。” “得了,皇上可别赖在凤仪宫了。听说田答应做的一手好菜,不如皇上去尝尝吧。我可不愿意爽贵妃娘娘的约,皇上也别赖着我。”朝歌扭着身子不愿。 皇上硬是将她扯进怀里搂紧:“朕只想跟你待在一起。” “不差这一朝一夕,皇上也该顾忌其他姐妹。别说是田答应,就是韩常在和江答应也都没见过皇上呢。”朝歌轻轻推开皇上,“皇上愿意过来,明日再来也不迟。” “好吧。”皇上不情不愿的放开她,只是又最后说了一句:“你知道刚刚朕看你在秋千上睡着,面前摆着瓜果冰碗,当真是岁月静好。” 朝歌笑笑,接话:“而今何事最相宜......” “宜醉宜游宜睡。”皇上和朝歌同时说出了下半句。两人相视一笑,皇上捏捏她的脸:“你最近读的书不少。” “那皇上再来凤仪宫的时候,臣妾一定让皇上也宜醉宜游宜睡。” 第二天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田答应脸上的张狂劲简直无法言说。皇后还是要碍着职责告诫了田答应两句:“田答应,你是自回宫以来第一个侍寝的,这往后,与宫里的姐妹更要好好相处,本宫听闻你侍寝,今早让人送去了些东西,不知田答应可喜欢?” “皇后娘娘赏赐,臣妾十分喜欢。”田答应穿红着绿,像只骄傲的花孔雀。音贵妃压根不屑看她,只悠悠的吹着茶:“田答应的穿着,十分有品位。” “这些都是臣妾刚进宫时,皇后娘娘和温贵妃娘娘赏赐的,昨日臣妾刚侍寝,今日应该正式些。娘娘若喜欢,臣妾等下着人送与娘娘一些吧。” 音贵妃嗤笑:“不用了,这些东西本宫还不缺,还是田答应自己留着用吧。” 走出清和宫,韩常在和江答应都上前恭喜她:“咱们姐妹先恭喜田妹妹了。”“先别急着恭喜,韩姐姐,咱们三个人里,我可是头一个侍寝的。皇上那么喜欢我,要是封了常在,我也就跟姐姐你平起平坐了,到时候我真希望还能听到姐姐真心的恭喜。” 韩常在微微的笑,并不说什么。江答应跟在韩常在身后,也道恭喜田答应。田答应高昂起头:“江妹妹,我们同日进宫,你还没见过皇上吧?虽然咱们现在平起平坐,可以后也不一定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挑衅 - 歌叙经年 - 木长 韩常在看着田答应走远了才对江答应说:“她就是这个性子,你别在意。” “我无事,咱们去园子里逛逛吧?”韩常在看看天:“今日天气晴好,去逛逛也好,走吧。” 正巧朝歌也带着奕若在园子里逛,二人遇见了都请了安:“臣妾请合妃娘娘安,公主吉祥。” 嬷嬷抱着奕若也行礼:“公主恭请二位主子安。” “想着天气晴好,来园子里逛逛,不想遇见了娘娘。”韩常在蹭蹭公主的脸蛋,温柔的笑着。 朝歌摆了凳子请她们俩坐:“听说从清和宫出来,二位妹妹碰上田答应了?” “可不嘛!娘娘有所不知,田答应昨夜侍寝,今日您瞧她那耀武扬威的样儿,刚才还讽刺我们呢!说她早晚位列常在,到时候希望还能听到我们真心的恭喜。娘娘您说,这未免也太轻狂了吧!”江答应忿忿的嚼起舌根来。 韩常在忙制止她:“娘娘,江答应一时失言,臣妾替她向娘娘请罪。” “无妨,在本宫面前,无需那么拘礼。”朝歌看着不远处玩耍的奕若,“田答应,第一次侍寝,难免得意些,二位妹妹别往心里去。皇上不会忘记妹妹的。” 暑气上来后,几人都散了。朝歌回了凤仪宫,用了一个冰碗才觉得好一些,靠在小榻上休憩。宛芹抱着兔子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着,双叶来报:“姐姐,田答应在外求见。” “她怎么又来了?” “说是皇上今早赏赐了一些燕窝与首饰,特意拿来送与娘娘,说多谢娘娘为她进言。” 朝歌与宛芹对视一眼:“不用请她进来,说我已经歇下了。至于那些东西,是皇上赐给她的,就让她自己留着吧。她既住在凤仪宫里,多照拂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双叶按朝歌的话去回了,没一会儿就听见田答应的声音。朝歌悄悄从窗缝里看,只见田答应跪在门外磕头谢恩:“臣妾多谢娘娘大恩,日后必定为娘娘效犬马之力,臣妾感谢娘娘照拂!” 朝歌深吸一口气,忙缩回了头,无奈的叹气。 宛芹问她:“姐姐好像不太喜欢田答应啊?” “我是不喜欢她上赶着巴结的样子,是福是祸,谁都不知道。这样拼命巴结,早晚会把自己丢了的。” “奴婢瞧着韩常在和江答应倒安分许多呢。” 朝歌笑笑:“她们刚进宫没多久,又还没侍寝,谁能知道她们的性子呢?且看着吧。” 如此这般的过了一个月,朝歌发现凤仪宫里的繁星总往宫外跑,朝歌担心被人背叛,就几经查证,没想到她居然是与人相好才会如此。朝歌笑自己敏感多疑,外出时,在长街上瞧见了繁星喜欢的那个人。 “奴才给合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朝歌只带了宛芹一个人,也不必对她回避,便道:“听闻你与繁星交好,繁星这个人一向心气儿很高,眼光也高,如今一瞧,果然不差。” 李全弯下身子:“奴才当不起娘娘赞论。繁星姑娘是凤仪宫的婢女,自然是奴才高攀了。奴才只是宁平宫的巡查侍卫。” “你相貌出众,难怪繁星喜欢你。本宫已查了,你虽是侍卫,可人品不错,宫里的侍卫大多都知道你。宁平宫是祭祀的地方,虽然清闲,却也是个不错的差使。你若真与繁星情投意合,本宫也可求皇上为你们做主,不叫你们抱憾终身。” “如此,奴才多谢娘娘抬爱。” 长街的另一边,妍常在正陪着皇上散步:“皇上您瞧,那是不是合妃娘娘?” 皇上探头一瞧,果真。她怎地和一个侍卫说说笑笑的?这成何体统?皇上有些不悦,妍常在看看皇上的脸色,颇有些不怀好意道:“合妃娘娘一向清冷,怎地在长街公然与侍卫说笑呢?臣妾觉得,这实在不合规矩呀皇上......” 皇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瞧见,那侍卫已经离开了,朝歌没走几步,就遇上了白锦森。 “你怎么在这呢?” “刚从怡善宫请了平安脉,正要去你处。” “那正好,我也要回宫去,一起吧。” 朝歌与宛芹走在前,白锦森后退半步也亦步亦趋,三人说笑而去。皇上不悦,从前就有人说过朝歌怕是有古怪,明着将身边侍女嫁给太医,实则是为方便自己。这种荒唐话让皇上十分生气,下令将那奴才逐出宫去。没想到今日却...... 妍常在还在一旁,瞧着皇上脸色不好,暗戳戳的煽风点火了几句,皇上冷冷的让她先回宫就走了。 傍晚,皇上来了凤仪宫,田答应殷勤的想上前请安,却被皇上申斥了回去:“滚一边去。” 凤仪宫所有人都瞧见皇上面无表情的进去,不多时又怒气冲冲的出来。宛芹吓坏了,忙进去查看情况。朝歌笔直的跪在地上,等皇上的轿撵离开才起身。 “姐姐......怎么了?” 宛芹小心翼翼的询问,朝歌满腔怒火,顺手拿起手边的茶杯恶狠狠的扔了出去。 混蛋,什么东西!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竟怀疑她! 怀疑个屁! 宫里的消息就像一阵风,传的是最快的。所有人都知道朝歌不知道为何惹怒了皇上,皇上彻底冷落了凤仪宫。凡是送到凤仪宫的赏赐,全都是给田答应的,合妃娘娘没看见半点。 加之合妃接连几日闭门不出,连请安都告了假,八卦便愈传愈离谱。朝歌偶尔出门一趟,遇见音贵妃,也要听冷嘲热讽几句。 人人都说,朝歌失了皇上的欢心,地位已是大不如前。 这日,朝歌要去怡善宫,经过园子,恰逢妍常在从园子里出来,妍常在浅浅的给朝歌行礼:“合妃娘娘安。” 朝歌不想搭理她,便欲离开。却听得妍常在在背后说道:“皇上南巡时不过多召见臣妾几日,听说娘娘就劝阻了皇上。臣妾本想着娘娘只是尽妃子的本分来劝说,却不想娘娘是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 朝歌回过头,妍常在的眼角已然带上了泪珠:“臣妾不知哪里得罪了娘娘,惹得娘娘如此对待。” 第一百六十四章——惩处 - 歌叙经年 - 木长 朝歌望着突然哭泣的妍常在,难免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在她很快反应过来,竟然茶到她头上! 朝歌冷笑一声,道:“本宫与妍常在素无往来,常在何出此言呢?” “娘娘,臣妾听闻娘娘素来得皇上盛宠,却为了臣妾得宠一事劝和皇上雨露均沾,可这话从娘娘口中说出,嫔妃们难免不服气些。最近宫中关于娘娘的流言蜚语不少,臣妾还好心在皇上面前劝和几句,没想到娘娘竟如此待我!” “本宫如何待你?” 妍常在哭哭啼啼:“臣妾自知地位卑微,纵然得了皇上庇护却也不敢恃宠而骄。可是近日内政堂的人多有怠慢,还口口声声说是奉了娘娘的命令,臣妾原想着娘娘虽清冷,不爱与咱们这些人来往,可到底还是良善之人,还想着帮娘娘说几句话,没想到......” 话还未完,朝歌就已使了眼色给小安子,小安子立刻上前将妍常在摁在地上,妍常在惊慌失措:“合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常在难道不知道以下犯上是要受到惩处的吗?刚才对娘娘说话还如此趾高气扬,怎么这会儿常在就慌张起来了?”宛芹扶着朝歌厉声道。 朝歌沉稳的开口:“妍常在刚才所述,本宫一样都不认。宫中的事自有皇后娘娘打理,再不济也有温贵妃从旁协助,本宫上面还有二位贵妃,还有皇上和皇后,本宫并无协理六宫之权,不知妍常在所说本宫让内政堂的人苛待你一事从何而来。” “就算本宫真的让他们苛待常在,自然也是要避讳的,怎么会大张旗鼓的说是本宫吩咐的,此举未免也太蠢了些。” “还有,本宫多谢妍常在为本宫说话的好意,只是本宫万万受不起。本宫与你并无往来都要遭此污蔑,若哪日真的与你有了来往,那本宫岂不是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至于流言蜚语,既然传的难听,那便不必再听了,是非论断皇上自有决定,就不劳常在挂心了。” 妍常在还不死心:“合妃娘娘,臣妾也是一番好意啊!纵然臣妾误解了娘娘,娘娘也未免太跋扈了吧!” “跋扈?”朝歌低声一笑,宛芹干脆的打了妍常在一巴掌:“妍常在,还请您慎言!” “小安子,妍常在以下犯上,污蔑本宫,不可不罚。” “合妃娘娘,你若罚臣妾,只怕皇上也不会宽恕您的!” 朝歌嘴角弯了弯:“你刚才不是还说本宫跋扈吗?若本宫不跋扈,岂非辜负了常在对本宫的评价?你放心,本宫不会为难常在,只是想请你帮本宫采摘一些果子。” “果园里新移栽了一批矮桃树,如今正是成熟的季节,听闻果实又大又红,十分可口。只是这天实在是热,那本宫就劳烦妍常在效力了。小安子,务必看着妍常在摘满一筐桃子后才许回宫。” “是,娘娘。” “得了,耽误了这会子功夫,温姐姐那里怕是去不成了。宛芹,咱们回去吧。” ...... “娘娘,摘星楼请了太医。” 音贵妃正调试琴弦:“这么晚了,怎么还兴师动众的?”“听说今日妍常在受了暑气,连晚膳都没用,一直说头晕恶心又乏力,这才请了太医。” “娘娘,妍常在不会是怀了......”面对绵翠疑惑的眼神,音贵妃冷哼一声:“不可能的。将青妩送入宫中,是为了帮衬本宫,虽说不能太明显,可本宫若还无身孕,那童氏是万万不敢有孕的。” 音贵妃顿了一顿:“可问清是何故了吗?” “问清了,今日常在对合妃出语不敬,以下犯上,才被合妃罚去果园摘桃子。从巳时摘到未时,连午膳都未用。娘娘,这合妃未免太有手段了,正午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啊。” 琴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绵翠,你让人将妍常在中暑气的事情散出去,你知道怎么说。” “是,娘娘。” 第二日宫中就传遍了,妍常在被合妃给为难了。连洒扫的小宫女都在议论:“听说了吗?昨日妍常在被合妃娘娘给罚了!” “是呀,听说妍常在病的可严重了,中暑不说,还被晒伤了呢。” 去给皇后请安的路上,音贵妃听到这些话,微微一笑。而温贵妃听到却皱皱眉:“胡说什么?乱嚼舌根,都想去领罚是吧?主子也是能随便议论的?” “奴婢不敢。” 清和宫热闹起来,皇后坐在上首,看着底下的嫔妃七嘴八舌。音贵妃首先道:“皇后娘娘都听说昨天的事了吧?原本臣妾还不相信,可现在一看妍常在的脸,啧啧,可真是晒得不轻啊。” “妍常在好歹也是皇上的妃嫔,打骂奴才还不打脸呢,合妃娘娘此举未免有些太过了吧?”许久不出来的栩常在也出来了。皇上并未禁足,在告假一段时间后便也来向皇后请安了。 话音刚落就挨了朝歌一记眼刀,栩常在立马噤了声。姣妃抚了抚肚子:“虽然如此,可妍常在以下犯上也是事实,若不责罚,岂不是宫中高位嫔妃都成了摆设吗?” 江答应也开口掺和了一嘴:“可是妍常在的脸都成这样了,这段时间恐是无法侍奉皇上了吧,臣妾看着都觉得心惊胆颤的。” “本宫话音刚落,江答应就跟上来了,莫不是你觉得本宫说的不对?难道以下犯上罪不该罚吗?”姣妃向来心高气傲,不把这些无足轻重的嫔妃放在眼里,吓得江答应立刻改口:“当然不是,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虽然觉得害怕,可娘娘说得对,以下犯上就该罚处。” “都给本宫闭嘴!”皇后一拍座位旁的软垫,众人都安静下来。“妍常在,摘下面纱,给本宫看看。” 妍常在不情不愿的摘下面纱,果然两颊通红一片,妍常在皮肤本就白嫩,如此看着更是触目心惊。 看过之后很快又带上面纱的妍常在坐回座位,一言不发。皇后道:“妍常在以下犯上在先,理应责罚,但合妃此举也有些许不妥。既然妍常在受伤,那就好好将养着,本宫也会赐药给你,这些日子你就安静些好好养伤即可。夏日炎炎,大家都难免上火,本宫就让合妃抄一篇经书降降火气吧。” “是。” 第一百六十五章——收养 - 歌叙经年 - 木长 当晚,朝歌正在抄经,双叶在旁侍侯笔墨,并忿忿不平道:“凭什么,明明是妍常在出言不逊,为何姐姐也要跟着受罚!” “皇后娘娘对我很好,妍常在伤的这么严重,皇后再想护着我也不可坐视不理。让我抄一篇经书,已经是极袒护我了。” 朝歌写下最后一句,伸了伸懒腰。双叶收拾好纸张说道:“姐姐要不要早点歇下?今晚起风了呢。” “现在还不困,不如陪我出去走走。园子里种了一些夜来香,很是清淡好闻,去瞧瞧好不好?” “难得这会儿凉快些,出去走走也好。” 现下满园里都是幽幽的香气,倒是好闻的很。朝歌穿行在白花丛中,惬意许多,白天纵有再多的不愉快在此刻也消散不少。 没想到又遇见了音贵妃。 朝歌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好在生生忍住了,蹲下身行礼:“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起来吧。没想到合妃也有兴致夜晚出来走走,本宫还以为你忙着抄经,没空出来呢。” “臣妾自然不如娘娘好雅兴,臣妾不过是俗人,来园子里也只是想着花香宜人,难得夜晚也凉快些。没想到在这儿遇见娘娘。” 音贵妃嗤笑一声:“本宫想着妍常在刚被妹妹你罚了,还想着约着她出来散散心,没成想她心结未散,死活都不愿出来,倒是辜负了这美景。合妃你也真是的,怎能如此重罚呢?妍常在现在正得盛宠,妹妹就算要罚,也不能罚的这么重啊。” 朝歌低头敛了笑容:“是臣妾鲁莽,臣妾年轻不懂事,自然不如娘娘一般思虑周全。臣妾已经吸取了教训,就连皇后娘娘都说,妍常在正得宠,就怕有人错了主意,再像臣妾之前一样差点送命,那就不值了。娘娘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个自然。”音贵妃心里一顿,可面上不表露出来,又随意说了两句便走了。 朝歌也没了兴致,等一回宫就发现皇上正等着她。 “皇上吉祥。”朝歌身上还沾染着夜来香的气味,弄得满室幽香。皇上翻了翻那几页经书:“怎么有心情抄这个?” “皇后娘娘让静心用的。” “朕去瞧过妍常在了。”朝歌垂下眼睑:“皇上既知道,何苦又来问呢?难道皇上也觉得此事是臣妾的错?” 皇上拉过她:“青妩年纪尚轻,难免骄纵些,卿卿不要与她计较。以后你受了委屈就告诉朕,朕给你做主。” “是。皇后娘娘近日因着天气炎热,身子又有些不好,皇上可去看过了吗?” “昨日已经看过,朕也让她放宽心,宫中之事自有温贵妃帮忙。” 朝歌笑笑:“温姐姐一向对皇后娘娘衷心的,想来是十分妥帖的。” 皇上牵住她在软榻上坐着,又将她圈进怀里:“朕有件事十分为难,想听听你的意见。” “什么?” 皇上沉吟:“前几日楚嫔来禀朕,求朕让她看一眼三阿哥。朕念着从前的事,便驳回了。可音贵妃说,三阿哥现在没有生母照拂,难免失落。朕也怕晨惟不好好读书骑射,总这样也不成个体统。音贵妃说想将晨惟养在季和殿,权当帮楚嫔照顾他。你怎么看?” “皇上可问过皇后和温贵妃的意思了?” “皇后有些踌躇,冬慈自己的孩子还忙不过来,奕秋和晨明已叫她自顾不暇,怎还有头绪去想这些事。” 朝歌也想了想:“音贵妃身强体壮,日后自然也是会有生养的,皇上何苦急于一时呢?自然,皇上若是想将三阿哥给贵妃抚养也无不可,贵妃家世显赫,若是抚养了三阿哥,容成氏的人得了这份荣耀,一定更加对皇上尽忠了。” 皇上自然明白朝歌的意思,当皇上这么久,他也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容成碧琴的心思,也知道朝歌和皇后的话外之音。 “睡吧。” 第二日,皇上难得有时间去书房看阿哥和公主的功课,没想到遇见了音贵妃。 “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你怎么来这儿了?” 音贵妃指指绵翠手中的食盒:“姣妃有孕,胃口自然差些,臣妾吩咐小厨房做了些可口的点心刚送去了,又给阿哥和公主们做了一些清甜滋润的奶酪。” 皇上点点头:“你有心了。” “时值盛夏,孩子们没有食欲,总是大鱼大肉也难免会腻,所以臣妾便做了些容易消化的点心来。” 正说着,书房的门开了,阿哥和公主们都涌了出来,一堆孩子整齐的向皇上请安:“给皇阿玛请安。” 绵翠忙将奶酪递给她们,她们又是一拜:“多谢音娘娘关怀。” 三阿哥冲在最前头去抢,音贵妃瞧见了,忙亲手端了一碗奶酪过去:“晨惟,到音娘娘这儿来吃。” “不要抢,还多得是,晨惟若是喜欢,只管往季和殿来吃,好不好?” 音贵妃细心的拿帕子将晨惟嘴唇上沾染的奶酪擦干净,皇上看在眼中,并未说太多,只扶了扶她的肩膀:“爱妃有心,只是夏日炎热,等下还是早些回去。” “多谢皇上关怀,皇上,臣妾出来前叫人煮上了莲子汤,皇上可去喝些吗?” “朕前朝还有事,就先回去了,等过几日再去瞧你。” “恭送皇上。”音贵妃有些不甘心的送走了皇上。又在书房待了几分钟才离去。 绵翠尽力为她撑伞:“娘娘,您这是何苦,这天气这样热,若中了暑气可怎么好。您若想抚养三阿哥,多求求皇上就是了,小心伤了身子呀。” 音贵妃本就让这鬼天气弄得心烦意乱,此刻她将扇子摇的更用力些:“要是不让皇上看到本宫这般,皇上怎能放心将三阿哥交给本宫。抚养了三阿哥,就等于捏住了楚嫔,万一楚嫔被放了出来,本宫也好让她继续为本宫效力。” 她的视线挪到沾染了奶渍的手帕,嫌弃的将她扔给绵翠:“洗干净再给本宫。” 第一百六十六章——积怨 - 歌叙经年 - 木长 这日一大清早的,朝歌便起来要去清和宫请安。朝歌吩咐宛芹:“前几日你让底下人一直收集茉莉花露,咱们今日早些去,多收集些也就差不多了。” “姐姐今日精神这样好,那咱们就早点去。” 宛芹捧着一罐子露水跟在朝歌后头,在长街遇见了三阿哥,后面还跟着音贵妃。 “给贵妃娘娘请安。” 音贵妃微抬下巴:“起来吧,又遇见了。合妃今日怎的也这样早?” “娘娘比臣妾更勤快,起的也很早。” “三阿哥说喜欢吃奶酪,今日便同本宫一起用早膳。本宫心疼三阿哥,便送他去书房读书。不知合妃又是为何呢?” 朝歌屈膝“臣妾收集了些茉莉花露,要给皇后送去。” 三阿哥上前毫不客气的指着那个罐子:“这是什么?”宛芹低下头:“回阿哥话,这是茉莉花露。” “给我瞧瞧!” 宛芹有些为难:“阿哥,这......” 音贵妃懒懒的:“晨惟,不得无礼。快见过合妃娘娘。”三阿哥上下打量朝歌一番:“你就是合妃?” 宛芹又是皱眉:“阿哥,您应该称呼一声合娘娘的。” “我额娘说了,就是你害她的!就是你害我见不到额娘的!”三阿哥扭住朝歌的袖子,“都是因为你,你是个坏女人!” 三阿哥激动起来,一下子将宛芹捧着的茉莉花露打翻,罐子碎了一地,碎瓷片乱飞,割伤了宛芹的手。 “你做什么?”朝歌挣开三阿哥的手,将他推开,连忙去查看宛芹的伤势。三阿哥站立不稳,坐在地上大哭起来,音贵妃连忙去哄,一时间场面乱成一团。 音贵妃将晨惟扶起来:“晨惟乖,晨惟不哭,男子汉不许轻易哭泣知道吗?”音贵妃接着又转向朝歌:“合妃,你好歹也是三阿哥的庶母,你怎敢如此对待皇子?!” “臣妾既是庶母,敢问娘娘,三阿哥可曾有过一丝恭敬?楚嫔是怎么被皇上幽禁的,娘娘与臣妾都心知肚明。听闻娘娘想要抚养三阿哥,那不知三阿哥现在如此,是不是娘娘教导呢?” “合妃,你太放肆了!绵翠,掌嘴!”音贵妃与朝歌早已水火不容,此刻一口气闷闷的堵在胸口,当然要借机惩戒。 “贵妃娘娘,不能掌嘴啊!都是奴婢不好,要是奴婢给三阿哥看,阿哥也不会如此,娘娘要责罚就责罚奴婢吧,请您放过娘娘吧!”宛芹忙跪在地下磕头,不顾还在流血的手。 三阿哥突然上前将朝歌推倒:“你害了我额娘,现在又惹音娘娘生气!我讨厌你!不许欺负音娘娘。” 朝歌手磕在碎瓷片上,鲜血直流。朝歌咬紧下唇,强忍疼痛,要将宛芹扶起来。 音贵妃一个眼色,绵翠领会,一抬手让几个小太监把朝歌拉开,摁住宛芹不让她起身。 “打!” 宛芹想要挣脱开,奈何小太监力气实在太大,宛芹一个女儿家怎么可能挣脱,只能任由朝歌被人掌嘴。 音贵妃微微一笑:“停。”她将三阿哥拉到自己旁边:“听闻合妃心性坚韧,今日本宫算是见识了。” 宛芹哭喊:“贵妃娘娘,一切都是奴婢的错!这与我们娘娘无关呐,贵妃娘娘怎么能不由分说的直接掌嘴呢?!” “一个小小宫婢,也敢质问本宫。合妃宫里的人,还真是有规矩,一个个都学的妹妹你这装腔作势,以下犯上的腔调。”音贵妃双眼微眯,“既然妹妹身边的人都这么说了,本宫当然要应允。” 她高高的昂起自己的下巴,如高高在上的女王,头微微一侧,绵翠立刻上前将宛芹的手踩在自己脚下,碎瓷片深深地扎进宛芹的手掌心,疼的宛芹眼泪就没断过,却死死忍着不呜咽出声。 朝歌踉跄着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将绵翠推到一边。她护住宛芹,将她的手捂在胸口。 “瞧瞧,凤仪宫的人就是如此做派,竟然为了一个奴才失了分寸,没得叫人笑话!” “皇后娘娘到——”尖细的太监嗓音响起,是皇后来了。 音贵妃面不改色的行礼:“臣妾恭请皇后安康。”“皇额娘万福,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皇后稳稳道:“本宫在宫中,各宫妃嫔都到了,唯独不见音贵妃与合妃。本宫便只好自己来寻,没想到竟看得这样大的阵仗。音贵妃身份贵重,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责罚妃嫔,岂不有失体面?眼见本宫手底下就是贵妃掌权了是吗?” “臣妾不敢,合妃与侍女出言不逊......”话还没说完,皇后就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丹栗,晚儿,快将合妃扶起来。” 丹栗与晚儿一人扶着朝歌,一人扶着宛芹,两人衣衫血迹斑斑,手上也鲜血直流,只能勉强站住。 “贵妃,你清早不去给本宫请安,带着三阿哥这是要去哪里?” “回皇后的话,臣妾上回带了些奶酪去似锦所,三阿哥喜欢吃,今早便来臣妾宫中请安,臣妾留他用了早膳,想着自己也是阿哥的庶母,怎能不疼爱,便想着亲自送阿哥去书房读书,谁知事一出,就耽搁了。”音贵妃低下头回话。 皇后悠悠的:“本宫是阿哥和公主们的嫡母,管教皇子的事就不劳贵妃上心了。再怎么耽搁,也不该耽误皇子读书!丹栗,你亲自送三阿哥去书房,这儿暂时有晚儿伺候。” “是,奴婢就先带着三阿哥告退了。” 等丹栗带着三阿哥走远,皇后才道:“贵妃,本宫不得不多说一句,你今日实在是急躁了。本宫记得,皇上并未许贵妃你协理六宫之权,就算合妃出言不敬,自有本宫管教,温贵妃也可协助一二,怎么倒让妹妹惩戒宫嫔呢。” “是臣妾鲁莽了,可是合妃将三阿哥推倒是大家都看见的事,合妃出言不逊也是真,皇后向来公正,难道对此事也不管不问吗?” 皇后微微笑道:“贵妃,你是在质疑本宫治宫不严,有失偏颇吗?” 音贵妃看着拿出了六宫之主架势的皇后,有些怨恨。她向来骄傲,容成氏族也一向将她捧做掌上明珠。如今受制于人,手中又没有实权,她怎能不恨! 第一百六十七章——失宠 - 歌叙经年 - 木长 “臣妾不敢!” 皇后道:“着人将合妃送回宫中,立刻宣白太医给她们治伤。贵妃,你今日也累了吧?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贵妃想要立的威风也已经立了,就好好回宫待着思过吧。” 音贵妃还想说些什么,皇后又道:“今日之事,本宫会如实对皇上禀报,贵妃若有异议,就对皇上说吧。回宫。” 皇后扶着晚儿的手渐行渐远,音贵妃眼睛里像要冒出火来,她气愤的一巴掌扇在绵翠的脸上:“混账!” “娘娘息怒!”绵翠捂着脸跪下,不敢反驳,立马请她不要生气。 “回宫!”音贵妃也不要人扶了,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了,怒气冲冲的回了季和殿。 ...... 白锦森看着宛芹血淋淋的手,满眼都是心疼。他又瞅瞅朝歌手上的血迹斑斑,忍不住叫嚷起来:“音贵妃嚣张跋扈,这也太过分了,你看看你们都成什么样子了!” 他拿出医药箱就要上药,宛芹要他先给朝歌上,朝歌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先给你上,我这儿不要紧。你看看,你的手再不处理会出大乱子的。” 白锦森不再废话,先清理了宛芹手上的灰尘,又拿出小镊子一点一点将手中的碎瓷片弄出来。 朝歌揽住她抚着她的肩膀,希望能缓解她的疼痛。宛芹上完了药,朝歌便让双叶带宛芹下去休息了。 白锦森边处理朝歌的手边问:“音贵妃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连同之前她想要我的命,我与她早就结怨已深,她今日欺负宛芹,我日后绝不与她善罢甘休。”朝歌露出恨意,连手上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你放心,我决不让宛芹白白受这个委屈。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晚上皇上在清和宫用了晚膳,正在软榻上坐着与皇后一同闲话家常。皇后递给他一盏山楂茶:“皇上刚才用了不少,喝点山楂茶可以消食。” “你宫中的手艺甚好,朕不自觉就用多了。”皇上喝了一口,见有小太监进来请皇上翻牌子。 “不用翻了,今日就在皇后这里。” 小太监欲退,被皇后叫住:“往常也罢了,只是臣妾今日可留不住皇上。温贵妃白日就来过,说晚上要过来与臣妾一起给孩子们做两身衣裳呢。” “冬慈的心是细,不过却来的不是时候。前几日朕想留宿凤仪宫,合妃也是说要去贵妃那里,硬是给推了。”皇上与皇后相视一笑,“那朕今日就去合妃那里吧。” 皇后显得有些为难:“皇上......合妃恐怕今日,也无法侍奉皇上了。” “怎么?”皇上接连被拒,有些恼怒。 皇后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皇上皱着眉:“这个音贵妃啊......既然如此,那就让音贵妃闭门思过,无旨不得见。” “朕今晚去看看合妃。” “其实今天的事本不怪合妃,皇上也该好好安抚她。只是臣妾倒惦记着三阿哥,贵妃虽说想要抚养三阿哥,可......”皇后顿了顿,“楚嫔尚在禁足,三阿哥在宫中无生母照拂,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皇上可有意为三阿哥寻一位品行端正之人着重教导吗?” “一时之间还未有合适之人,等朕想想再说。朕先去看看合妃。” ...... 过了将近半个月,皇上才下旨:三阿哥年幼,着教养于太后宫中。 天气渐渐凉了下来,凤仪宫外的桂花又开了一轮,转眼又要中秋了。凤仪宫内,朝歌正坐在秋千里与宛芹闲话,宛芹递上一盘点心:“皇上果真最疼爱姐姐,自那次事后,皇上常来探望不说,也再未召见过音贵妃。总算替姐姐出了这口气,不然我们都替姐姐委屈呢。” “你放心,我绝不会叫你白白受辱。”朝歌拉过她的手细看,“虽说愈合的药不断,可到底还是留下了一点疤痕。”宛芹见朝歌叹气,忙安慰她:“一点点而已,不要紧的,姐姐不必为我烦心。” 朝歌笑笑,递给她一块桂花糕:“桂花开的正好,每年双叶都会做桂花糕,我倒很喜欢。等下你包一些给皇后、温贵妃还有南书送去。” “好。”宛芹接了,刚想咬下一口,却恶心起来。朝歌站起身:“怎么了?我让双叶叫白锦森来看看。” “嗯......姐姐,不用了。等我先把糕点送去吧。”宛芹掩饰好面上的羞涩,手脚麻利的包好了点心。 这时候,田答应也从屋子里出来了:“合妃娘娘。” “今日天气好,田答应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 “凤仪宫宽敞华丽,早听闻娘娘这里一到秋日满室桂香,如今果真名不虚传。”眼见田答应又要开始巴结,朝歌忙打断她的话头:“本宫这里的桂花糕做的最有滋味,等下本宫让双叶送去你那里一些,你也尝尝。” 田答应喜笑颜开:“多谢娘娘,多谢娘娘!娘娘,皇上还召了臣妾伴驾,臣妾就失陪了。” “好。” 宛芹拎着点心悄悄退下了,朝歌看着田答应一扭一扭离去的背影,不由笑出声来。 音贵妃这几个月一直求见皇上却未果,心里本就窝火,她知道皇上是偏向合妃才冷落她,心中怒火更盛。今日她又被拒之门外,觉得没脸,生气的准备回宫去,却没想到冤家路窄,又遇见了要去送糕点的宛芹。 宛芹放下食盒,跪下给音贵妃请安:“奴婢请音贵妃娘娘安。” “本宫可当不起你一句问安。你家主子多有本事,使了狐媚子功夫勾了黄上去,皇上近日未来瞧本宫,想必你家主子正得意的不得了吧!” “奴婢不敢,我们娘娘也不敢对贵妃娘娘不敬的。” “你手中拿的什么?” “回娘娘,合妃娘娘让奴婢给皇后娘娘送一些桂花糕去。” 音贵妃道:“从前本宫就听闻合妃宫中的桂花糕最有滋味,不知可有本宫的份?” “娘娘若喜欢,奴婢回去多包一些给娘娘送去。” 音贵妃目视前方:“不必了,本宫瞧着你手中还有不少,都送到本宫那里去吧。” 宛芹再不肯也只能点头应下,老老实实的跟着音贵妃回了季和殿。 第一百六十八章——身孕 - 歌叙经年 - 木长 宛芹预感到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可苦于自己现在孤身一人,什么办法都没有。 音贵妃坐在桌子前:“等什么?还不快把点心摆好?” 宛芹顺从的打开食盒,她又有些恶心,微微皱皱眉,把点心恭敬地拿出来摆好。 音贵妃看出她似乎是有些不舒服的样子,也皱起眉头。宛芹暗道不好,老老实实的等着音贵妃借题发挥,没想到停了一会儿却听见音贵妃说:“嗯,还不错。只能辛苦你再跑一趟给她们送了。行了,下去吧。绵翠,好生送宛芹姑娘出门。” 就这样?宛芹诧异的抬头小心的瞅了一眼音贵妃,音贵妃带着淡淡的笑意,言语上也客气的很,并没有多番为难她,只是宛芹总是觉得那笑容里带了些什么。 实在是抑制不住那股子恶心劲儿,前脚刚出季和殿的大门,后脚就忍不住扶着门口的柱子恶心起来,好不容易才压下那股劲儿。 绵翠在门里的夹缝中看得真真儿的。 “这么说,宛芹是有了身孕?”音贵妃品了口茶。绵翠回话道:“奴婢也不确定,不过这桂花糕清甜,本身就不太腻,可宛芹连闻到都会觉得恶心,向来应该错不了。是不是有了身孕,过几天自然会知晓。” 音贵妃嘴角弯起:“要不是路朝歌,本宫怎么会失去抚养三阿哥的权利,皇上又怎会不见本宫,本宫又怎会落得现在这般。路朝歌这么看重宛芹,看样子,此事若当真,本宫就不得不备下些贺礼了。” 她素手轻抬,将那碟子桂花糕扫落在地,盘子应声而碎,桂花糕滚到角落里,沾染上灰尘。音贵妃不耐烦的挥手:“还不快收拾干净!” 凤仪宫内,朝歌见宛芹回来,便问她:“回来啦,她们都喜欢吗?” “刚给皇后娘娘送完,就在半路遇见了音贵妃,贵妃说喜欢,就送去了些。”朝歌紧张起来,拉过她:“你不要紧吧?她可有难为你?若是有你就尽管告诉我,我去找她!” 宛芹笑笑:“没事,贵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桂花糕不够了,得回来再装些。”说完,宛芹就去了厨房。朝歌不放心,也跟到厨房:“左右我也闲着没事,你装好我跟你一起去。” 宛芹控制不住的皱起眉头,冲到一旁恶心起来。朝歌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了?宛芹你不舒服吗?我去找白锦森来看看。” “不,不用了。”宛芹有些羞涩,朝歌明白过来:“宛芹,你是不是怀......” 见宛芹默认了,朝歌控制不住的笑起来:“太好了,我之前还奇怪呢。这是好事呀,你干嘛隐瞒呢?快,我得叫白锦森来好好看看。” 白锦森气喘吁吁的来了,一进门就嚷嚷:“姑奶奶,又怎么啦?麻烦你下次别这么急的叫我好不好?我忙得很呐!” “宛芹有些不舒服,你给她瞧瞧。”白锦森紧张起来,赶紧给宛芹把脉。别说宛芹是自己的妻子,就算她不是,这凤仪宫的人他个个都惹不起!尤其是这位合妃,那简直就是他姑奶奶! 朝歌看着白锦森皱起眉又舒展开,脸色阴晴不定的样子就哈哈大笑起来:“恭喜你呀白太医。” 白锦森再三确定之后终于高兴起来,他强忍住激动地心情一遍遍的呢喃:“不会吧不会吧......” 朝歌自己也有二公主在养着,之前见温贵妃和皇后怀孕时也学了不少东西,因此絮絮的唠叨起来:“你一定要看好宛芹,不过你是医生,你肯定比我懂。现在宛芹怀孕了,就不能进宫了,得好好在家养着。我会告知太医院,等宛芹月份大了就暂免你的值守,你一完事就得回家看宛芹知道吗?” 白锦森连连点头,看着宛芹傻乐。可宛芹不愿意:“我想多陪姐姐一段时日。二公主现在还小,没人看顾怎么行呢?还有音贵妃,姐姐自己在宫里,太难了。” “不过一年左右的光景而已,能出什么事?你放心在家养胎就是,宫里还有双叶她们。若真有什么,你再进宫来也不迟。” 宛芹犹豫再三,经不住朝歌劝说,还是点了头。朝歌欣喜之余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将宛芹支出去,对白锦森道:“你一定要小心。这里不比家乡,缺东少西的,怀孕这种事,在这里只怕更是鬼门关了。若少了什么,只管跟我要,不管怎么说,母子平安最好。最差的,若真有什么意外,你一定要保住宛芹。” 白锦森郑重的点头,朝歌又道:“音贵妃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宛芹离宫,我暂时就护不了她了,你一定,一定要处处小心,尤其是食物,还有日常起居,也不要让她单独出门。” ...... 霆亲王也一直没闲着,他是王爷,又受皇上器重,自然忙碌些。加上临近中秋,他要处理的事务就更多了,因此他才没有空管那些女人家的事,一应交给了福晋处理。 某日她们给福晋请安的时候,大家都到好久了,柳如鸢才姗姗来迟,穿的还是接近正红的颜色。 小荷悄悄扯扯韶琼的袖子,以示柳如鸢僭越,福晋看她一眼,不动声色的请她坐。 其实大家以前也是不太和睦的,但自从有了柳如鸢之后,其他人忽然看对方都顺眼了,齐心协力的排外。本来大家也都不怎么看得起柳如鸢这个青楼女子,就算王爷再如何遮掩,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侧福晋斜睨她一眼,阴阳怪气道:“呦,鸢侍妾来的好早。” 紧接着苏格格和齐格格也一人一句开了:“可不嘛,这都艳阳高照了,鸢侍妾来的可早啊。” “哎呀原是咱们呢,没有鸢侍妾这样的好福气,如此多才多艺,每夜都能使出那不同的手腕留住王爷。这种做派,咱们哪里能学得来呢?” 柳如鸢并不将这些没有宠爱的女子放在眼里,家世高又如何,还不是无宠吗?这样的酸话她听得多了,从前在颦月楼是这样,现在在王府也还是这样。 “妾身要服侍王爷,王爷心疼妾身,才不让妾身早起。妾身哪比得上各位姐姐,休息的早,自然也起得早咯。” 第一百六十九章——僭越 - 歌叙经年 - 木长 侧福晋在未出阁前是大家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怎是柳如鸢的对手,一听见柳如鸢这话,虽然气的脸都白了,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脸皮薄的很。倒是二位格格,冷笑一声:“鸢侍妾这话自然不错,咱们呢,虽说不是什么大户女子,可到底也是正经人家出来的闺阁女儿,怎比得上鸢侍妾,又会唱歌又会跳舞,王爷自然觉得新鲜。” “说到底,这做派妾身可是学不来的。鸢侍妾如此辛苦,合该好好休息,只是那日侍妾之舞实在美丽,姐姐们愚钝,不知道还能否一观呢?权当解闷了。” 说完,几人都捂着嘴笑起来。 柳如鸢什么人没见过,仗着王爷的宠爱也肆无忌惮的回了几句,最后还要说:“福晋,您说,这有宠就是有宠。地位再高,若是无宠,只能在这里叽喳几声,平白遭人嫌罢了。您说是不是?” 韶琼笑笑:“鸢侍妾今日这身衣服不错。” “这是王爷特意让妾身穿的,妾身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想必福晋是不会介意的吧?”柳如鸢说了几句便借口身子不适先告辞了。福晋把剩下的几人都打发走,收起笑容。 小荷问她:“福晋,您刚才怎么不惩罚那个贱婢!” “什么贱婢,你说话也忒没分寸了,那是鸢侍妾。” “奴婢是替您不平!一个小小侍妾,还是青楼出身,既不能抬为格格或者侧福晋,也登不得大雅之堂,竟然还敢冒犯您!” 韶琼抿了口茶道:“胡说什么,她现在不是青楼女子了,你这样说,叫王爷脸面何存?好了,不必多言。我心里有数。临近中秋了,王爷忙的恨不得飞起来,咱们应该替王爷尽尽孝心。拿上之前王爷带回来的山参,还有点心,咱们去看看太后。” ...... 朝歌带着双叶从湖心深处带了最后的几朵莲花还有一些莲蓬。双叶深深吸了一口莲花的香气:“这莲花就剩下这些了,还是从深处才找到这些的,果然快到秋天了啊。” “是啊,这莲子也老了许多,当然要抓紧时间再吃一些。” “一夏天姐姐吃了不少莲子,嫩莲子清甜,可这老莲子也别有一番滋味。等下回去一部分留给姐姐吃新鲜的,剩下的我炖了莲子羹给姐姐喝......” 正说着,瞧见一妇人从千寿宫出来,双叶戳戳她:“姐姐,是霆亲王福晋。” 她与福晋双双行了礼:“合妃娘娘安好。” “福晋安好。福晋今日入宫是向太后请安吗?” “是,刚从太后处过来。左右时辰还早,不知能否去娘娘宫中一叙?听闻娘娘宫中布置得很是雅致。” 朝歌笑笑:“福晋抬举了,既然福晋愿意,那本宫又怎么好推辞呢?福晋请。”朝歌颔首,将她领到了凤仪宫。 双叶点上暖橘香后,上了杯茶就离开了。福晋抿了口茶:“方才见娘娘的婢女捧着荷花,娘娘喜欢荷花?” “只是看见有,顺手摘一些罢了。福晋尝尝这茶?” “这茶倒是上好的,只是远不及娘娘宫中的香。不知这是什么香?” 朝歌笑笑:“这是暖橘香,还有一味寒柚香也是皇上所赐,福晋喜欢,等下本宫让人包好一些拿给福晋。” “皇上心疼娘娘,特意赏的香料,妾身怎好拿呢?” “福晋比上次瘦了不少,可是身体不适?” 韶琼微不可见的叹口气:“没什么,只是府里的事千头万绪,总也忙不完。府里人一多,愈发如此了。” “本宫记得,王爷除了福晋你和侧福晋之外,就只有两位格格呀,还是说有其他事让福晋烦忧呢?” 日落西山,福晋告辞回去了。朝歌在屋里百无聊赖的看着香料升起的烟雾发呆。双叶进来收拾茶水和点心,见朝歌在发呆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刚才福晋出去的时候挺开心的,怎么姐姐不大高兴?是不是福晋说了什么让姐姐不高兴了?” “双叶,你可知道霆亲王又纳了一房侍妾?” “侍妾?这种事奴婢怎么会知道,而且王爷这样的身份,纳一房侍妾也是平常事啊。” 朝歌歪头想了想,福晋也是可怜,霆亲王轻浮也罢了,福晋瞧着倒是很好的女子。霆亲王有侍妾倒不要紧,可怎地纳了青楼女子? 听福晋的描述,那位鸢侍妾也不是好相与的。想必是福晋想要除掉她,又想不出办法,才来找她的。 只是为什么是她呢?就因为她颇得圣宠吗? 福晋回府后,仔细思索朝歌无意中说的那句话——“福晋不必烦忧,若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王爷自然留不得她。福晋出身大家,太后又格外喜欢福晋,福晋还怕什么?” 求助合妃娘娘,果然是不错的。 合妃宠眷不衰,肯定也有些手段。韶琼笑了笑,没错,她根本不必担忧。烟花之女,无论如何也掀不起风浪。一旦她失了王爷的欢心,那她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想到这儿,她让小荷找出两匹嫣红色的锦缎,又将柳如鸢叫了来:“今日瞧着鸢妹妹穿红色好看,就让人找了一些送给妹妹,妹妹看看可喜欢?” 看着柳如鸢兴奋的样子,韶琼的嘴角弯了起来。柳如鸢看到福晋竟拿了接近正红色的锦缎给她,虽有些警惕,却还是高兴的。 没过几天,朝歌就听说,霆亲王因为纳了烟花女子做侍妾,被皇上和太后大大申斥了,结果回府没多久,就传来消息,鸢侍妾得了急症,已经死了。 这么突然?朝歌正想着,就看见双叶跑回来跟她说这事。 “姐姐可知道了?霆亲王的那位侍妾,人人都说是忽得急症死的,可内情却不是这样。听宫外的人说,鸢侍妾不敬福晋,还恃宠生骄,王爷一气之下竟让打死了。” “听说王爷很宠幸鸢侍妾,怎会突然叫打死呢?” “还不是鸢侍妾自己闹出来的吗?”朝歌听着双叶的讲述,心里不禁感慨良多。 第一百七十章——复宠 - 歌叙经年 - 木长 听双叶说完才知道,原来是鸢侍妾近日愈发猖狂,不仅不将二位格格和侧福晋放在眼里,就连福晋都愈加不尊敬起来。要说光是言语不逊也就罢了,福晋宽宏大度,不欲与她计较,反而处处容让;可谁知她竟开始插手府中之事,大有夺权之意。 那日霆亲王吩咐福晋从库房中找些礼品要送给容成府,这也是皇上吩咐的,要务必办好。福晋重视,亲自到库房挑选,选好后吩咐得力的下人给容成府送去,结果在大门口遇见了鸢侍妾。鸢侍妾看上了一堆沉香木金镶玉的一柄如意和两匹云锦,张口就要让她们送到自己的择云苑去。 下人犹豫着不肯,就连解释的话都被鸢侍妾堵在了口中,鸢侍妾见她们不肯,仗着王爷的宠爱和福晋的宽让,纤纤素手只轻轻一挥,就将大部分东西扫落在地,其中有一套茶具是皇上亲赏,名贵无比。 事情闹得很大,福晋要责罚她,鸢侍妾却口出狂言:“你不过是个不得宠的人,王爷最宠爱的人是妾身,即使今日妾身将东西全都砸了,王爷也不会责怪妾身的。” 哄闹间鸢侍妾还失手将福晋推倒在地,正巧霆亲王回府,亲眼目睹这一幕。福晋连忙跪下:“王爷,今日之事,是妾身的错,妾身没有管教好府中人,请王爷宽恕!” 别人看到的自然是福晋百般委屈,鸢侍妾趾高气扬的模样。侧福晋尤其气不过,抢先将事情说了出来。霆亲王大怒,又见福晋受尽委屈却还在维护鸢侍妾的颜面,当场打了鸢侍妾一巴掌。 砸碎皇上亲赏的茶具,耽误自己给容成府送东西,这可是大罪过。霆亲王虽赶紧又让福晋找了些东西及时的送了去,可这事儿还是被皇上知道了。皇上知道后将霆亲王叫去,虽顾忌他的颜面没有当众斥责,却也好好的训斥了一番。王爷没了面子,又因鸢侍妾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本就生气。谁知府中郎中给福晋把脉时,竟查出福晋已经身怀有孕,险些没了孩子,幸好福晋向来身强体健才没有出事。 王爷一怒之下下令杖毙鸢侍妾,对外就说她得了急症死了,直接就了结了她。 朝歌听完很是唏嘘,什么是作死,这便是了。难怪她前几日见到韶琼去给太后请安,满面红光,笑意盈盈,原来是为此。 只是朝歌没想到,福晋是因为她的一句话才受到启发的。 ...... 天气阴沉沉的,仿佛要下大雨。朝歌在殿内不住的摇着鹅羽扇子:“都快入深秋了,怎么还这样热。你瞧,都十月份了,还如此闷热。” “看今日这天气,是要下大雨呢。一场秋雨一场寒,等下了雨,这天也一日一日的冷下来了。”双叶坐在下首,正在为她染指甲。 话音刚落,就听见远处传来“轰隆”一声,没过几秒钟,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一时间只剩下风声和雨声。暴雨如注,打的外面桂花树上的桂花纷扬,带进香气的同时也带进一身寒气。 朝歌本来开着窗子看雨景,还很是高兴,不一会儿就感觉到冷了。她打了个寒颤,双叶适时的给她盖上毯子,又收走了她手中的鹅羽扇子:“开着窗子是有些冷了,要不要关上?” “不必,有毯子好多了。殿里这几日闷闷的,换换空气也好。”朝歌抿了口热茶,顿时觉得舒适不少。 “近日倒是太平,难得也有一段清闲日子。皇上这几日怎么都没过来?” 朝歌道:“皇上忙得很,前朝不太平,咱们也只好偷偷闲了。听严德顺说,皇上这几日连觉都没得睡,更别说往后宫里来了,最多也就是偶尔去看看姣妃,毕竟她身怀有孕嘛。”顿了顿又道,“难得相安无事一段时间,音贵妃也太平着,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皇上虽还是未见贵妃,可也未曾多管啊。” “容成氏颇为重要,皇上自然不会多管。更何况,她是贵妃,我是妃,管教妃嫔,理所应当。我呀,只想陪着奕若一起平平安安就好了。” 双叶笑笑:“正是这个理儿呢。对了,白太医昨日来报,说宛芹姐姐胎像平稳,一切无大碍。” “那就好。” 这雨来得快,去的也快。雨停了,宫墙内外落了满地的金黄。朝歌牵了奕若去怡善宫找奕秋玩。 温贵妃抱着奕若给她喂点心,边同她闲话:“皇上最近在前朝忙着,咱们也得闲,可也不见你到我这怡善宫找秋儿玩。” “最近天闷,总是懒得动弹,这不下了雨凉快些,就立刻来了吗?”朝歌叉起一片杨桃。 “妹妹可知道,皇上责怪了霆亲王?” “皇上一向重视他,他也是皇上最看重最亲近的王爷。如今做出这种事,皇上自然失望。” 温贵妃似无意道:“听说是王爷的侍妾毁坏了要送去容成府的礼物才会如此,国事繁忙,免不了要用到容成氏的人,加之婧柔公主在太后那边尽孝,恐怕这安生日子也要到头了。” “我不怕,姐姐与她同在贵妃位,又有子嗣,更不必怕。反正皇后娘娘会向着我们的,哎,最近天气阴晴不定,娘娘身体又不舒服,等下姐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听到皇后身子不好,温贵妃滞了一下,接着温柔的笑道:“好啊。” 果真,当晚皇上就去了季和殿,音贵妃终于又恢复了那股趾高气扬的神气劲儿。 绵翠殷勤的为她捏腿:“娘娘又重新得皇上厚爱,咱们都为娘娘高兴。” 音贵妃将家里来的信看完后烧了:“婧柔那样喜欢肃渊,自然是帮着本宫说话。毕竟一荣俱荣嘛。就连皇上现在还要依仗容成氏,自然不会亏待本宫。现下最要紧的是巩固宫中地位,最好早日有个孩子。你看那姣妃,比本宫位分低,仗着身怀有孕,竟敢不敬本宫!” 原来今日从皇后宫中请安出来,两人在御花园撞见。音贵妃颔首:“姣妃姐姐好。” 姣妃淡淡的应了:“妹妹安好。” 她本来就看不上音贵妃这般矫揉做作的模样,对她更没什么好感,结果两人自然而然的针锋相对起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入宫 - 歌叙经年 - 木长 针锋相对的结果自然就是不欢而散,姣妃出身也不低,又受皇上垂爱,骄傲美丽的就像烟火,只可远观而不可触碰。她一向傲气惯了,从不巴结拉拢旁人,因此虽说她未有孕前宠爱大不如前,却也受人尊敬。这样的姣妃,自然不会把功臣之女放入眼中,即使是颇受重视的容成氏。 音贵妃却怒了,在她看来,姣妃的家世怎能与她相较。她想起家父让婧柔公主带给她的家书,心中得意。绵翠看她不高兴,忙劝道:“娘娘不必生气,姣妃是仗着有孕才顶撞娘娘,等她生下孩子,娘娘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那都是应该的。” “敢得罪本宫,那唯一的下场就是消失。她只是有孕就这般恃宠生骄,只当本宫忘了么!她既然不敬本宫,那本宫就让她彻底消失在眼前,只是眼下,还不是好时候。”音贵妃眼中阴狠,嘴角却带着笑。那样子纵然是一直跟着她的绵翠,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晚间时候,皇上去了温贵妃处,温贵妃将两个孩子给他瞧过,皇上才放心,问了问大阿哥的功课,又问了问三公主的饮食起居,满意的对温贵妃道:“冬慈细心,将朕的孩子都教养的这般好。今儿下午皇后带着晨德来请安,朕还瞧见他身上的衣服仿佛是你的手艺,可见你用心。” “皇后娘娘身子不痛快,臣妾与皇后娘娘一向要好,该多照看着。对了,皇上可问过他功课了?二阿哥近来十分用功呢。”温贵妃将一只虾夹给皇上。 皇上点点头:“晨德虽是嫡子,可资质却有些平庸。皇后虽然贤德,可朕也希望将来他能够成大器,好为朕分忧。” 温贵妃忙道:“晨明常常帮着晨德温习功课,臣妾见他们两兄弟这样要好,也安心许多。” “是啊,晨明毕竟是长子,懂事些也是应当的。” 待皇上走后,温贵妃对着一桌子菜发呆。今日皇上的话,是不是表明他还是更看重皇后的孩子?可是她的晨明这样优秀,皇上为何看不到? 她唤了晨明进来:“晨明,额娘问你,你最近功课可有长进?” “都有长进,先生也夸奖了儿子。”晨明老实的答道。 “那跟你二弟比,如何?” “二弟虽说用功,可功课并无大的长进。皇额娘也常常为此烦心,儿子也一直帮着二弟温习功课。” 温贵妃扶住他的肩膀:“晨明,你是你皇阿玛的长子。你可一定要用功,这样以后才能帮你皇阿玛分忧。许多事还是顾着自己更要紧些,知道吗?” 晨明虽说懂事,可到底年纪尚小,他不明白额娘为何这样说:“额娘,您之前不是一直教导儿子不能显露锋芒,凡事要多帮着二弟,让着二弟吗?您不是说二弟是皇额娘的孩子,是嫡子,皇阿玛会更喜欢吗?” “那是从前,额娘只有你一个儿子,看着你这样优秀,额娘心里高兴。你二弟是嫡子,可是你若能得你皇阿玛欢心,那肯定也能更好的帮着你皇阿玛和你二弟,是不是?” 晨明乖巧的点点头:“儿子知道,一切听额娘的。” “额娘跟你说的,你不能与别人提起,这是额娘与你的悄悄话,知道吗?” “儿子知道。” 温贵妃怜爱的抚摸着晨明的小脸,拉他坐下吃饭。 ...... 音贵妃复宠之后,栩常在又常往季和殿跑,希望音贵妃多帮她说话,好恢复位分。只是音贵妃现在也才刚刚复宠,并不轻举妄动,因此还未曾帮着栩常在说话。 绵翠在旁边守着,音贵妃望着平静的湖面,道:“这次事你办的不错,本宫知道,若无你帮着本宫说话,本宫也不会有这么快复宠的时候。” “娘娘抬举臣妾,臣妾能进宫,全凭娘娘悉心调教,费心安排,否则臣妾就算想要帮娘娘也是不能的。”妍常在低眉顺眼。 “好了,你的情,本宫领了。现在你得皇上圣宠,本宫会在合适的时候向皇上进言,争取晋你为贵人,到那时,你的心愿也能了了。” 微风吹过,湖面起了波澜,妍常在眉心微动:“臣妾明白,臣妾多谢娘娘成全。” “你是本宫送进宫来的,适当的时候要为本宫说话,但不能太明显,你与本宫也不应来往过密,你可明白?” 妍常在低低的应了:“臣妾明白,全凭娘娘做主就是。” “行了,你先回去吧。” 待妍常在走后,音贵妃过了一会儿才回宫。没成想栩常在已经在宫中等着她:“妹妹好早。” “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 音贵妃抿了口茶才道:“听说妹妹的母家要进宫探望,真是好福气呀,先恭喜妹妹了。” 栩常在笑了笑:“多谢娘娘记挂。” “怎是多谢本宫呢?应该多谢皇上才对。皇上天恩,妹妹才能见到家人。这宫中除了皇后和温贵妃怀孕时候见过家人之外,宫中也就是合妃了。如今妹妹和俏贵人也够得上这荣宠了,可见皇上重视啊。” 栩常在笑容微敛:“终究父亲和福晋更看重姐姐的。” 音贵妃敏锐的察觉到栩常在的措辞和情绪变化。她笑了笑:“还有一会儿顾夫人就来了,绵翠,去库房把本宫收着的山参拿来,让妹妹带回去给顾夫人,也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多谢娘娘,”栩常在站起来,“那臣妾先告辞了。” 回去时,栩常在看见有轿子停在元平宫外,便知道是顾夫人已经来了。她是真的不愿意看见她这位嫡母。 这是姐姐的母亲,不是她的。她的母亲是妾,是不能入宫的。 她调整呼吸,挤出笑容,进了南书的正殿:“姐姐。” 顾夫人见了她倒是很热情,拉着她坐:“常在小主来了,刚才你姐姐说你出去了,我还怕见不到小主呢。” “怎会,给母亲请安。”南绘将山参奉上:“女儿刚从季和殿来,音贵妃娘娘听说您来,特意挑了山参叫我带给您。” 顾夫人笑的很慈祥:“多谢贵妃娘娘了。” 南书叫椿繁和椿萍都出去,她要与妹妹和母亲好好说说话。顾夫人看着她们满眼温柔。 第一百七十二章——多疑 - 歌叙经年 - 木长 三人围在桌子前,顾夫人拉着南书的手问她:“你和绘儿自进宫以来,我和你父亲都十分挂心,在宫中可还好吗?” “都好,我与妹妹同住一宫,平日里也能相互照应。母亲如何?父亲可还好吗?哥哥呢?” “都好,都好。”顾夫人拉着她们的手,“你父亲也很好,只是挂念着你。家中虽说还有你哥哥照应,可我们到底还是不放心你。” 南绘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并不搭话。在她看来,顾夫人只是关心南书,关心顾家的嫡女。而她这个庶女,是否在旁又有什么要紧呢? 南书点点头,又问:“欣姨娘好吗?南绘与我一同进宫,欣姨娘自小待我很好,想必南绘也想念欣姨娘了。” 听到自己的姐姐提到额娘,南绘有了些精神,挤出一个笑容,有些迫切的想知道自己母亲的近况。 顾夫人点点头,先是对着南书说:“你欣姨娘也挂念你们。”接着又对南绘说:“绘儿,这次你母亲不能进宫来瞧你,可她心里挂念着你,我和你父亲心里也挂念着你。对了,”顾夫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她让我捎给你的家书,时间有限,我待不了多久,绘儿你快去给她回一封信我好给她带去,否则她日夜想着你呢。” 南绘有些激动的接过信:“多谢母亲,女儿这就去,请母亲稍候。” 顾夫人看着南绘走出门,才对南书道:“书儿,你和绘儿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进宫,宫里不比在家里,凡事都要谨慎,知道吗?我和你父亲不求别的,只求你们姐妹都能平安度日就好。” “是,女儿记着了。” “家中虽说有你哥哥帮衬,可我和你父亲就你们两个女儿,自然担心。听说绘儿被降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只是误会罢了,女儿会找个合适的时候,为南绘求情的。” 顾夫人点点头:“这倒是要紧的,可最重要的是你们要保全自己。告诉绘儿,不要功利心太重,平安才是最要紧的。绘儿从小好胜,可心思单纯,从前在家中我和你父亲宠着她,现在到了宫里,就更要你这个做姐姐的多提点。” 南书给母亲端茶:“母亲放心就是,我会帮着南绘的。” “当然了,你自己也要多保重。这次我能入宫,是皇上格外开恩。我不能常常来看你,你更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叫我担心。” “是。” 这时候,椿繁进来:“小主,合妃娘娘送来了一些点心,说是给夫人的。”南书笑靥如花:“是姐姐念着我呢,椿繁,等下装好给夫人带回去。” “是。” 顾夫人问她:“合妃娘娘听说很得皇上宠爱,你与她走的这样近,会不会......” “母亲放心,合妃姐姐待我是很好的,女儿一向不愿意参与后宫争斗,除了合妃姐姐那里,我也是不出门的。” “那就好。” 南绘捧了信来:“母亲,我写好了。”顾夫人小心的将信收起来:“绘儿,你母亲说,要你在宫中擅自珍重,你也要记得,平安最重要。” “是,母亲。多谢母亲费心了。” 有小宫女进来说时辰到了,顾夫人又絮絮的叮嘱了好几句才不舍的走出宫门,坐上轿撵渐行渐远。 南书见南绘情绪不高,便关切道:“南绘,怎么了?” “没事,姐姐,只是有些累了,心里又挂念家里。” “母亲方才同我说,欣姨娘一切都好,父亲和哥哥也都想着你呢。” 南绘笑笑:“我没事,姐姐,你快回去吧,我也回去歇下了。” 回到屋里,南绘有些生气,闷闷的坐在榻上也不说话。椿萍给她递了一盏薏米仁甜羹:“夫人来了,小主不高兴吗?” “有什么可高兴的。”南绘闷闷的用勺子搅着羹,“那是姐姐的母亲,不是我的。南书只需唤我的母亲为姨娘,可我却必须唤她的额娘为母亲。她的额娘就可入宫,我的额娘却不行。” “夫人来了,只拉着她说话;对我,则是掏出一封信,以写回信为由把我打发了出去。”南绘低下头,语气不满,又有些伤感。 椿萍安慰她:“奴婢从小跟着您,明白您心里的委屈。可是只有小主在宫中过得好,二夫人在府里才会高兴的呀。小主就算是为了二夫人,也要好好的。” “我只是觉得,我和姐姐的距离好远。南书她什么都有,嫡长女的身份,父亲和哥哥的疼爱。而我,除了顾氏二小姐的身份之外,什么都没有。就连别人家的公子上门提亲,也都是先求娶姐姐。” “真是委屈小主了。可是小主不能不高兴呀,二夫人那么疼爱您,您若是不高兴地话,夫人岂不是也不会高兴?” 南绘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自己一个人想着什么。 ...... 虽说已经入了夜,可街上还是热热闹闹的。许是快到中秋的缘故,街上比往常更热闹,家家户户都忙着上街添置些东西。 熙攘的大街旁边的一条小路里就是婧柔公主和容成肃渊的府邸。他们成亲后,就在这里另辟府邸居住。 婧柔公主带着婢女上街去了,容成肃渊就在家里,等候着霆亲王的到来。霆亲王以中秋将至为由登门拜访,且也算是他们的媒人,肃渊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婧柔公主买了很多新鲜玩意儿和吃食,她心情很好:“去把这些吃的放在厨房里吧。” 她来到书房外,想去看看肃渊在做什么,却听到霆亲王和肃渊谈话的声音。 “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可是......” “这是唯一的办法!你自己想想......你们老爷都同意了......荣华富贵,亲王尊位,不比现在强?” 婧柔公主很震惊,皇叔和夫君在说什么?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性子急躁,直接就冲了进去:“皇叔,你们在说什么?” 肃渊吓了一跳,还是霆亲王冷静:“婧柔妹妹,刚才我来时不见你,你去哪里了?” 肃渊也站起来道:“阿婧,你这么快就把东西买回来了?” 婧柔不理,还是问:“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第一百七十三章——争执 - 歌叙经年 - 木长 “中秋将至,皇叔惦念着你,过来看看,还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吃食。”霆亲王走过去问她,“要不要现在吃?我让他们给你拿过来。” 婧柔摇摇头:“皇叔,您一直宠爱我,您刚才在和夫君说什么?可不许瞒我。” “怎么会瞒你呢?皇叔最疼你了,你刚才在门外听得不真切,是你听错了。”霆亲王使个眼色给肃渊,肃渊也忙哄她。婧柔从小一直养尊处优,心思单纯,容易相信别人。她坚信她的夫君不会骗她,皇叔也不会骗她,因此很容易就相信了他们。 霆亲王前脚走出容成府,后脚就进了沈府。如今的沈悦时已经亭亭玉立,将将十五的她待字闺中,一举一动颇有从前悦芷的风范。因而上门求亲的人比之当年求娶大小姐的时候有增无减。可沈悦时统统不客气的回绝了。 她心里已经有了爱慕之人,怎会再看上其他男子呢?从小到大,她喜欢的,依赖的从来都是那个给她带长姐的家书;给她好吃的好玩的;指点她读书念字的;成熟稳重的霆亲王。 他的一举一动都令她深深迷恋。她见过马场上他潇洒的模样;见过书房中他思考的模样;见过演练时他舞剑的模样;见过官场上他游刃有余,应对自如。沈悦时慢慢的陷了进去,满腔炽热单纯的少女情怀几乎全都奉给了他。 与此同时,沈夫人正在前厅拿着从悦时房间看到的那些表达情意的信。它们每一封都是含蓄委婉的,可谁都不是傻子,信里最后的那一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谁能不知道霆亲王的名字里有一个“钰”字呢?怪不得,怪不得不管多少人来求亲,自己的宝贝女儿一个都看不上。原来如此! 从前她虽有些担心,可并未如何。想着悦时年纪尚小,长大就会好的。可没想到不但没好,反而越陷越深。 她不动声色,叫来悦时:“小时啊,快到中秋了,家里准备的差不多了,你那里如何?” “都准备好了,母亲放心。” “小时,来。”沈夫人将她拉到桌子前:“这是易家的大公子送来的,是特意送给你的,你瞧瞧,可喜欢?” 悦时斜着眼看了那些东西一眼,大红大绿,金银珠宝,俗气的很。她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小时啊,易公子哪里不好了?这些东西都价值连城呢。” “价值连城?倒给我钱我都不要。您上回还说他长相俊秀,结果呢,就那长相也叫俊秀?只怕是侮辱了俊秀这个词,还俗气的很,还不如祺钰阿叔呢;再上回,您说李家的三公子也很好,满腹经纶,结果呢,好多都是错的,还自以为是,都比不上祺钰阿叔的一根小指头......” “够了!”沈夫人突然发了火,把悦时吓了一跳:“母亲,怎么了?不就说了他们几句不好嘛,您至于跟我生这么大的气嘛?” 沈夫人一拍桌子:“小时啊,母亲知道王爷对你好,可你将来也要嫁人,你就打算一辈子不嫁人了?在你眼里,谁都比不上王爷是不是?” “比不上就是比不上嘛!我干嘛隐瞒啊!母亲,我现在不想嫁人,就算你给我安排再多的公子,我还是不嫁!他们都比不上祺钰阿叔!” “你!”沈夫人指着她,“我不管你是不是愿意,等过完年,你必须嫁人!现在你还有的选,等过了年,你想选都没得选了!” 悦时哭喊起来:“我就不嫁人!” 霆亲王一进门就看见厅里乱成一团,沈之铳不在家,霆亲王有些错愕:“怎么了这是?” “哼!”悦时一抹眼泪,哭着摔门出去了。沈夫人挤出一个牵强的笑:“王爷来了,小女不懂事,让王爷见笑了。王爷且坐坐,之铳出去了,不在家。不知王爷此次来是......” “不过是中秋将至,来送些节礼罢了,没什么事。”霆亲王扬一扬手中的点心,还有三柳手中的。 “王爷客气了。”沈夫人让小厮上了茶。霆亲王摆摆手:“免了,既然沈大人不在家,那本王就先回去了。愿夫人吉祥安康。” 送走了霆亲王,沈夫人疲惫的坐在厅中,不知该拿这个女儿如何是好。沾染皇家的下场就是她的大女儿被送去和亲,无论如何,就是拼上这条命,也绝不能再让二女儿与皇室沾染。 霆亲王走出沈府,看着沈府那块有些掉色的牌匾,若有所思。 ...... 中秋前一日,朝歌正懒懒的倚靠在榻上,忽的听见外面一阵骚动:“怎么了?” 话音刚落,就见宛芹进来了:“姐姐。” “呀,宛芹!快来。”朝歌一脸惊喜,从榻上跳下,拉住她让她坐下:“怎么样?最近如何?” “我没事,挺好的。我在家里也是成日无事,明日就是中秋了,所以来看看姐姐。”宛芹拿出点心:“这都是姐姐最爱吃的点心,我从宫外带了些。这是路夫人带给姐姐的家书。” 朝歌接过,将人都打发了出去,与宛芹絮絮的说了一会儿话。宛芹不便久留,到了时辰就要回去了。朝歌叮嘱道:“你一定要小心,不要单独出门,吃的东西都要让人检查过才行,我在这里,很多事情不方便,只能你自己多注意,明白吗?” “嗯,我明白,姐姐放心。” 宛芹走了,朝歌像被抽干了精力,一下子又恢复到了之前软趴趴的状态。左右明日就是中秋了,反正也是要出席夜宴的,就那样罢了。 晚上,朝歌坐在秋千上看月亮。虽说明日才到中秋,可月亮已经差不多快圆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高兴不起来似的。 墨蓝的天空上,黄色的明月格外皎洁。她正想着什么,只见田答应出来了。她不欲与田答应多纠缠,她知道,无非又是那些半真半假的吹嘘话。因此敷衍了几句便罢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出事 - 歌叙经年 - 木长 中秋节,虽说太后身子不好,可还是因着霆亲王福晋,还有宫中也有许多有身孕嫔妃的缘由操办的热闹许多。 霆亲王一向是皇上最看重的弟弟,只是成亲许久亦未有孩子。如今,他见霆亲王了结了那些花花肠子的麻烦事,还有了身孕,到底也还是高兴的。加上现如今姣妃也身怀有孕,他更高兴。 今日是十五,照例皇上是要去皇后宫中的,可是皇后今日实在身子不好,又喝多了两口酒,皇上也不好强行留宿,便说去季和殿。 音贵妃笑笑,站起来敬皇上一杯酒:“臣妾多谢皇上!” 等到了宴席的后半程,大家都有些酒意。刚刚扶着姣妃下去喝安胎药的如芹便来报:“禀皇上,娘娘身子不爽,连安胎药也未喝下几口......” 皇后贤德,连忙说传太医来看看是不是龙胎有何不好。朝歌看准时机,进言道:“皇上,姣妃娘娘怀孕以来,胃口就一直不好。今日中秋团圆,不如皇上去陪陪娘娘吧。后宫姐妹共同侍候皇上,臣妾想,贵妃娘娘也不会介意吧?” 此言一出,大家都看向音贵妃。音贵妃众目睽睽,骑虎难下,只得故作大度:“自然,既然她现在身怀有孕,不如皇上去陪陪吧。” “也好。”皇上同意了。音贵妃心里厌恶极了。她厌恶路朝歌,厌恶姣妃,更厌恶这个摇摆不定的男人。 朝歌看着音贵妃努力压下阴霾的脸,心里没有半分得意,反而很平静。音贵妃对她做了这么多事,她怎么可能眼看着音贵妃如此得意,纵是现在奈何不了她,但是也绝不能看她如此快活。 ...... 过了元旦就是安治七年了,其实按照这里来算,应该过了年才是,可是朝歌还是不太习惯,因此一直计算着日子。朝歌都来了四年,可她现在没有功夫伤春悲秋,这都一月份了,算算日子,姣妃三月份一过了年就要生产,而宛芹现在都六个月了。 她现在一天到晚忙的团团转,根本没工夫也没精力去管旁人的事。好在音贵妃最近并没有作妖,朝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实在没时间去细想。 她现在要照顾奕若,要顾着宛芹,闲暇时间还要陪着皇后和温贵妃一起看顾其他的孩子们。 朝歌今日难得有空些,乳母和嬷嬷带着奕若去怡善宫找温贵妃和奕秋玩去了。朝歌歪在软榻上,双叶有些心疼的为她按摩:“您这些日子太辛苦了,从之前就一直开始忙,到现在也没怎么停下过呢。” “没办法呀,奕若越来越大,要看顾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啊。还有现在宛芹都六个月了,肯定要看紧点。” “白太医那么喜欢宛芹姐姐,肯定没问题的。倒是音贵妃,之前皇上翻了她的牌子,却又去看了姣妃,她好生气的。” 朝歌点点她的额头:“不许议论别人。” “可是......姐姐你不担心音贵妃她......” “我担心,那又怎样,我能看住她吗?难道我还能绑着她啊?她要做什么,我们管不了,只能尽力防范。”朝歌吞下一口茶,叹息一声。 小安子进来:“娘娘,膳房来人了,说是给娘娘送些吃食,是皇上交代的。” “嗯,进来吧。” 膳房的人说了两句,放下东西就走了。朝歌对小安子道:“小安子,你原来姓什么?” “奴才不知道。奴才和哥哥都是母亲带大的,她从来不和我们说这些,从我们出生开始,就叫这个名字。” 朝歌若有所思,觉得不太妥:“这样吧,既然你们跟着我,就随了路府姓路吧,以后你哥哥跟着白锦森,就叫路世平;你叫路世安好不好,只要有我在,你们就一定能一世平安。” “多谢娘娘赐名!奴才和哥哥一定尽力护着娘娘!”小安子感激之情更甚,不住的磕头。 小安子刚要退出去,繁星就急匆匆的进来,双叶心直口快:“怎地这样冒失,小心冲撞了娘娘。” “娘娘,娘娘,不好了!宛芹姐姐她,她......” 朝歌站起来:“她怎么了?!” “娘娘,奴婢刚听说的消息,宛芹姐姐她,她不好了!” 原来,宛芹自从有了身孕以来,白锦森谨遵朝歌的嘱咐,对宛芹看的很紧。之前音贵妃的所作所为还在让他害怕。 可是宛芹却闷得慌,每次出门都有好几个人跟着,实在受不了。现在月份稍微大些了,白锦森看的更严,几乎没有单独出门的机会。 宛芹好说歹说,白锦森还是不同意她出门单独去集市,不过他可以陪着宛芹一起去。宛芹虽说有些不高兴,可还是勉强接受了。 她好久没来这么热闹的集市了,自从怀孕后,她就很少来人多的地方了。好在白锦森警惕,一直拉着宛芹,不许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也避免人多会挤着宛芹。 这条集市设在一条死胡同里,虽说只有一个出入口,可人还是络绎不绝的。白锦森带着宛芹慢慢的往里走,谁知快走到最里面的时候,突然最里面的摊子就着火了,大家一边喊着“着火了”一边一窝蜂的往外跑,只有白锦森和宛芹两个人因为一直往里走,所以跟大家逆方向。 人实在太多,白锦森被人撞到,手上顿时没了温度。宛芹猛地被白锦森松开,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她感受到疼痛,身下是温热的液体,呼吸着的是着火后刺鼻的烟雾。 等白锦森好不容易拨开人群找到宛芹,宛芹已经昏迷不醒了,身下留着一滩血迹。 白锦森一把抱起宛芹,跟着人群往外走,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宅子,同时让朝歌派来的人赶紧去宫里报信。 朝歌听完只觉得有些晕,她晃了晃,抓住双叶的手臂稳住身体:“宛芹现在如何?” “还没有消息,白太医应该还在救治。” “好端端的,集市为什么会着火。这不是白锦森的错。”朝歌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繁星,备轿,我要去见皇上。” 第一百七十五章——难过 - 歌叙经年 - 木长 朝歌一路上都在想到底该怎么跟皇上说才能出宫。 到了万宇宫,严德顺迎上来:“娘娘吉祥。” “严公公,皇上在里头吗?” “皇上在里头和几位大臣议事呢,娘娘若是想求见皇上,只怕要稍候了。娘娘您也知道,快年底了,礼部之前选了一批人才,已经安排了职位,眼下事情正多着呢。” 朝歌点点头。没等多久,几位大臣就出来了。大臣们见外头有嫔妃等候,便行礼问安。 朝歌礼貌的回礼,其中有一位,看上去很规矩,眉目也最清秀。可是她现在也没心思多问,严德顺通报了之后她就进去了。 “给皇上请安。” 皇上让她起来,自己则又埋头于折子,边看边问:“怎么了,急着见朕。”朝歌踌躇:“能有什么,只是看皇上连日辛苦,给皇上带些点心。” “嗯,手艺见长,比之前的黑炭好多了。”皇上咬了一口点点头,看着她开玩笑道。 朝歌试探道:“是啊,还是宛芹教的好。” “嗯,你这个宫女是不错,你对她倒是也好。” “宛芹最近不在,还是挺不习惯的,有些想她。”朝歌边给皇上磨墨边道。皇上点点头:“朕最近忙着,没空陪你,你若想她,朕叫她进宫陪你些时日好不好,再说等她身子好了,也就又能进宫伺候你了。” 朝歌低下头:“只怕一时回不来了......”皇上连头都不抬:“怎么了,病了?” 听完朝歌的讲述,皇上沉默了。朝歌跪下道:“皇上,让我去看看她好不好,宛芹现在这样,我......” 皇上将她扶起来:“卿卿,朕知道你难过,可是你不是想出宫就能出宫的,朕也不能随便做这个主。” “皇上,皇上,只要一眼就好,皇上您让我去......皇上......”皇上冷下脸:“卿卿——” 朝歌住了嘴,她知道,皇上是不可能放她出去的。 难道,她一辈子都走不出这里了吗? 朝歌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了宫,她看上去十分疲惫:“双叶,我不能出宫,你去让路安,拿着我的腰牌,让他出宫,去白府。” “是。” ...... 与此同时,幸宜阁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姣妃抚着肚子,如芹为她端上果子:“娘娘还在为落谦大人高兴吗?” “是啊,他高中功名,又在朝为官,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姣妃脸上的笑藏也藏不住,“这么些日子,总算舒心了一回。一想到,他不用再回醉春楼受苦,我就高兴极了。我就知道,他一定能考中的。” 如芹看着自家娘娘高兴,她也高兴:“娘娘终于能安心了,现在呀,只需要安安静静的把皇子生下来就好了,其他的,您也大可以放心了。” 姣妃点点头,笑的很幸福。姣妃很美,她的笑,一直是骄傲又明媚的。 ...... 宫门就快落锁了,路安这才匆匆忙忙的回来:“禀娘娘,奴才去过路府了,白太医说宛芹吸入烟雾,又摔倒在地,所以一时半会儿还苏醒不了,白太医知道娘娘担心,所以让奴才带了哥哥来给您回话。” “给娘娘请安。”路平进来行礼,朝歌心力交瘁,又担心,所以显得很疲惫。她让他起来:“不必行礼。宛芹如何?” “师父已经开了药方,说是明天就会醒来的,只是孩子......没保住。”朝歌深吸一口气,“到底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的跟本宫说来。” 路平小心道:“具体情况,师父并未说太多。可是照着眼下情况来看,恐怕还要调养上好一段时日。” “宛芹有你和你师父,本宫自然不担心。现在纳闷的是,集市上人来人往,为何突然着火?” “事发突然,师父实在没顾上这些。” 路安赶紧说:“娘娘放心,奴才出宫的时候已经交代了娘娘派去的那些人,让他们去查了。” 朝歌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外头乳母就带着奕若回来了。一同跟来的还有温贵妃和皇后。 “皇后娘娘到——温贵妃到——” 朝歌挥挥手:“行了,这些日子还要辛苦你,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路安带着路平下去了。 朝歌蹲下身先抱起冲进门来的奕若:“若儿,慢点跑。”“额娘!”她看着奕若有些累,玩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便先让乳母带她下去睡。 “皇后娘娘......” 皇后将朝歌摁在椅子上:“本宫听说了,知道今天公主在冬慈那里,不放心,所以和冬慈过来看看。” “妹妹,别太难过了。”温贵妃也柔声劝慰。 朝歌点点头,又道:“若儿在姐姐那里,没有给姐姐添麻烦吧?”“你放心,公主在怡善宫和奕秋玩的很好。以后,你要是有事,就尽管将公主送来,没事的。” “多谢姐姐。”朝歌感激的望着皇后和温贵妃。 第二日,路平就带着白锦森来了。 朝歌屏退下人:“如何?” “已经醒了,我让他们都看着呢,路平也在府内。知道你担心,所以过来了。” 白锦森原本以为朝歌会责怪他,可没想到朝歌什么也没说:“好好的,集市怎么会着火?” “你......不怪我?” “此事不怪你,不管是天意还是人为,既然起火,就意味着会有许许多多的意外发生。” 白锦森低下头:“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行了,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要在这里啰嗦下去。孩子没了还会再有,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知道为什么集市会无缘无故起火。” “现场几乎都被烧干净了,简直是什么也没剩下。” “可是,这也太巧了吧。那条巷子这么长,摊位都数不清,怎么偏偏你们走到最里面的时候就着火了?还正好是你们前方的摊子着火了......” 白锦森道:“你是怀疑有人蓄意纵火?”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一切也太巧了。宛芹说到底也不过是我宫中的一个宫女而已。她有身孕,谁会注意?谁会在乎一个宫女啊,还整天盯着她。如果不是巧合,那这宫里,只有一个人最在意。”朝歌眼神深邃。 宫里,只有一个人看她不顺眼。 第一百七十六章——逃宫 - 歌叙经年 - 木长 “我去找她!”白锦森沉不住气,拔腿就要走,气势汹汹的。朝歌眼疾手快,跳下软榻,连鞋都来不及穿,拽住他的手腕:“不许去!” “为什么不能去?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宛芹大出血,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我要去找她!”白锦森一个大男人想挣脱,朝歌哪里拽得住,只好大声地喊:“来人!快来人!小安子!” 路安进来,见里面乱成一团,连忙帮着主子摁住白锦森,见白锦森情绪渐渐沉下来,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朝歌这才让路安退下,继续跟他说话。 朝歌深吸一口气:“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宫里没有第二个人会害宛芹!” “证据呢?”朝歌轻飘飘一句话,白锦森不作声了。朝歌又道:“是,我们都知道是谁,可是,你没有证据。好,就算你有证据,你以什么身份去找她?你不要忘了,你只是个太医!你恐怕连季和殿的大门都进不去。” 白锦森的声音有些哽咽:“是我无用......连宛芹都护不好。” “别哭了,烦死了。”朝歌毫不留情面,“你放心,就算我没有证据,也绝对不会让她好过。不报复她一下,还真以为我好欺负啊!” 朝歌唤了繁星进来,拿出自己的一套衣服:“换上。”繁星吓得直接跪下:“奴婢不敢!” “换上。” “奴婢不敢!请娘娘饶过奴婢!” 白锦森问她:“你要干什么?” “出宫。”朝歌昂起下巴,眼神肯定。无论如何,她都要去看看宛芹才能放心。 白锦森一脸惊讶:“你疯了?私自出宫,可是大罪!”朝歌不理,再三命令繁星将衣服换上,细细叮嘱:“我会交代双叶,闭门谢客,你就坐在窗户边上,露个背影,让人家知道我在就行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朝歌换上繁星的奴婢服,将头上的钗饰全部摘了下来。路安在外面轻轻的叩门:“娘娘,马车备好了。” “好。” 到了宫门口,自然有人去检查:“站住,车里什么人,干嘛的!” 白锦森掏出自己的腰牌:“我是太医,车里的是凤仪宫合妃娘娘身边的人,家中亲人重病,娘娘准许回家探望,傍晚即回。” “有腰牌吗?” “有的。”从车里伸出一截嫩藕似的手腕,递出腰牌。侍卫查看了一下:“掀开轿帘我们看看。” 白锦森掀开轿帘,里面的人低着头正在哭,蒙着面纱,穿一身奴婢衣服。侍卫又问:“有皇后的旨意吗?” “......” 朝歌坐在凤仪宫主殿,一脸愁容。看来这宫,她是出不去了。“省省吧,你出不去的。逃宫可是死罪好吧。”白锦森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朝歌吓得差点跳起来,手忙脚乱的整理身上的衣服。好在她一回宫并没有犯懒,而是立刻就把衣服和繁星换了回来。 只听见外面的说话声传来:“合妃呢?” “娘娘......”双叶和路安显得有些为难。朝歌和白锦森对视一眼:是田答应! 田答应道:“既然人在,为何不让皇上和皇后进去?”喧闹之际,朝歌扶着繁星的手,后面还跟着白锦森,站在了宫门口:“呦,这是怎么了?” 她行了个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田答应有些发愣,怎么......她明明看着朝歌出去的,怎地现在......可是,眼下这情况,再不情愿,也只得行礼问安:“给合妃娘娘请安。” “田答应,你不是说合妃欺下瞒上,私自出宫吗?”皇上一直没说话,皇后来了一句,语气不重,分量不轻。田答应冷汗都下来了,结结巴巴辩解了几句,皇上才没心思听她嘴碎,直接发了话:“田答应以下犯上,污蔑嫔妃,迁居蓝懿阁,闭门思过三月。” 皇后见皇上神色不对,便道:“既然此事是误会,不如臣妾先告退了。皇上好好安抚合妹妹吧。” “皇后先回去吧,朕与合妃还有话要说。” 田答应哭哭啼啼回了自己的偏殿。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在皇上心中的形象毁坏了不说,还迁出了凤仪宫,住到她看不上的蓝懿阁去。 现在这么晚了,要迁宫也只能是明日再说了。 皇上走进正殿坐下:“白太医也在?朕听说你妻子身子不爽,怎么也不回家照看着。” “禀皇上,合妃娘娘挂心妻子,所以特唤微臣来询问,顺便给娘娘请平安脉。娘娘最近夜不安枕,所以微臣正要回去开方子。” 皇上脸上看不出表情,一句话也不说。严德顺见皇上脸色不对,便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下去。 朝歌站着,低头收敛神色。皇上沉默半天才道:“行啊,路朝歌,你挺有本事的。身为宫妃,竟敢私自出宫。你知道这是死罪吗?” “臣妾知错。”朝歌理亏,心虚的跪下认错。 “哼,你认错认得倒快。今日要不是朕给你压下来,你若真的私自出宫让太后知道了,朕也救不了你。” 朝歌小心的抬头,她心里有点害怕:“皇上您别生气了,臣妾多谢皇上替臣妾隐瞒。” “???”皇上气的呼吸都粗重了,“路朝歌。” 朝歌站起来,皇上立刻道:“谁让你起来的?”朝歌不理,笑嘻嘻的蹭到他身边:“皇上......臣妾知道错了,真的,臣妾只是担心宛芹嘛,臣妾下次再也不敢了,好不好?” 皇上站起身留下一句话:“合妃,罚奉两个月。在此期间每日抄录佛经,为太后和皇后祈福。” 朝歌眼睁睁看着皇上拂袖而去。看来这次皇上真的给气着了,朝歌这次理亏,什么都不敢说,只好老老实实的认了。 等皇上走后,双叶进来:“您还好吗?” “我没事,走,去偏殿。” 朝歌迎着夕阳的余晖踏进偏殿,田答应诚惶诚恐:“给娘娘请安。” “知道本宫为何踏足吗?” “臣妾知错,请娘娘为臣妾求情!臣妾愿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一百七十七章——迁宫 - 歌叙经年 - 木长 朝歌冷漠的瞧她:“本宫不需要你赴汤蹈火,也不需要你做小伏低。你是本宫宫中的人,本宫自然是会护着你的。” “不过,皇上这次恼了本宫,只怕本宫想护着你,也是无能了。你搬出去也好,凤仪宫连本宫都快容不下了,更何况是你呢。” “你放心,你在本宫宫中一日,本宫肯定帮你。更何况,田答应如此关心本宫的一举一动,本宫自然领你的情。本宫可不是不知恩的人。这样,路安,你带两个人,今天晚上就守在偏殿外面。田答应有需要,只管吩咐他们。明天一早,他们会帮你收拾东西,离开凤仪宫的。” 朝歌转身走了,路安打了个千儿:“田主儿若有吩咐,奴才就在外头。” 田答应恨得咬牙切齿,不仅没扳倒合妃,而且还被合妃记恨上了。自己前番种种拉拢讨好皆算白费。 到了深夜里,田答应看着外面几个黑影,更加怨恨。馨儿见自己的主子如此郁闷,便道:“主儿若是看着烦心,不如奴婢去打发他们回去吧。” “不可,合妃是凤仪宫主位,她又打着关心宫中嫔妃的旗号,你若真是将他们赶走,传出去岂不成了我不领情?况且,他们是合妃的人,你又如何能赶走他们呢?” “可是,您这样子,奴婢看着都心疼。蓝懿阁哪有这里好,奴婢是怕委屈您。” 田答应道:“凤仪宫也好,蓝懿阁也罢,住哪里都一样,关键是要跟对人。合妃靠不住,那我也该找个新的靠山才是。” 第二天一大早,朝歌站在窗户跟前,看着他们搬。路安要检查她们带走的东西,被馨儿拦住:“安公公这样做,未免有些不合规矩吧!” “田答应。”田答应闻声抬头,看见朝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正殿门口,“本宫也是怕妹妹一时疏忽,带走什么不该带走的东西。不过路安此事欠妥,怎能随意翻查小主的东西?本宫是糊涂了,田答应是识大体顾大局的人,怎会夹带凤仪宫的东西?还不快放行?” 田答应生生将一口气忍下去:“臣妾先告退了。” “田答应既住过一段时间,日后若碰到什么难处,尽管跟本宫开口。本宫能帮衬的,一定帮衬。”田答应想说些什么,被朝歌堵死了:“那本宫就不耽误田答应迁宫了,路安,送田答应。” 一群人哄闹了半天,凤仪宫才归于平静。朝歌有些疲惫的瘫在榻上,双叶给她端来茶水:“可算清净了。” “这种爱搬弄口舌是非的人,还是搬走的好。倒是苦了韩常在,她是个老实人呢。相反江答应......唉,算了。” “您可别操心这些事儿了,总归她搬走,对您是件好事。韩主儿好歹也是常在,肯定不要紧的。倒是姐姐,您也该想想,怎么让皇上回心转意才是。” 朝歌笑笑:“皇上那儿我有分寸。另外,你抽空让白锦森来一趟,就说请平安脉。” “是。” ...... 过了大概一个月,音贵妃正与绵翠说话,忽的听见外头的奴婢来报,说皇上把她侄儿的官职给撤了。 音贵妃不耐烦的挥手让他们下去。绵翠小心道:“娘娘,小公子虽说官职不高,可就这般撤了......” “你去御前打听一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本宫这个侄儿,表面上人模人样的,实际上性情暴躁,又不肯听劝。本宫早就告诫过他们,不可轻举妄动,要小心行事小心行事,却还是出了岔子。” “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打听!你知道分寸。”绵翠连连应是,赶忙退了出去。 妍常在此刻正在万宇宫陪伴圣驾。也不知怎么了,自从上次田答应诬陷合妃的事之后,皇上就甚少去凤仪宫,倒是常常流连她的摘星楼,还赏赐了不少珍宝,日常也常召她伴驾和侍寝。 她知道皇上这两日不痛快,便旁敲侧击的打听。原来是音贵妃的那个侄儿,虽说只是个七品官职,可皇上惜才,照样看重。谁知近来他频频出入颦月楼寻欢作乐,丝毫不加避讳。这也就罢了,前几日不知是为着何事,竟当街大打出手,影响十分恶劣,而且还有人爆出他近日滥赌嗜酒。这下皇上气的不得了,身为官员,竟这般丢脸,直接就撤了他的官职,杖责三十大板。 妍常在也不想触这个霉头,正逢外头绵翠来了。皇上连看都没看直接将她打发了,也回绝了音贵妃试探性的晚膳邀请。 妍常在小心翼翼的:“皇上快消消气,说起来这到底也不干音贵妃娘娘的事,皇上何苦气着自己。” “朕没有迁怒音贵妃,可朕现在实在没这个心情。他又是音贵妃的侄儿,朕怎能不生气!” 见皇上又要动气,妍常在温柔的抚着皇上的胸口,又命人点上茉莉香:“皇上闻闻此香,就不生气了。皇上生气,青妩也跟着难受。青妩最看不得皇上生气了。” 皇上笑笑,搂她入怀。妍常在又体贴的说:“朝堂之事青妩不懂,青妩只知道皇上是天子,怎么处罚都是应该的。贵妃娘娘应该也刚刚知道这事儿,皇上罚也罚了,就不要迁怒于娘娘了。” 其实妍常在也不想为音贵妃说话。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经被皇上吸引住,对皇上的感情日渐深厚。可她没办法,她是音贵妃暗地里安排进宫的,若不是音贵妃,她现在还在云南当舞姬呢。 她受制于人,不得不为。 ...... 朝歌正在秋千上假寐。自从田答应搬走之后,没了束缚,她又恢复了自由自在的模样。双叶来报:“姐姐,刚得到的消息,皇上已经撤了音贵妃侄儿的官职......” “他自己不检点,性子又急,随便挑唆几句就成了,早晚翻车,怪不得别人。”朝歌淡淡的。 这事儿就是朝歌让路家安排人干的。她左右不了朝廷用人,也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让音贵妃那么快活而已。 尽管眼下动不了她,可未必动不了别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教训 - 歌叙经年 - 木长 晚上,皇上在宫里批折子。正忙着,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蹭他的脚。他低头一看,是一只雪白的兔子。 皇上皱眉,抱起兔子,看见兔子脖子上挂着一个空心的铃铛,里面还塞了纸条。他沿着露出来的绳子小心的将卷成一长条的纸条抽出来看。 正巧这时,妍常在端着参汤进来:“皇上国政繁忙,喝碗参汤可以提提神。” 皇上把纸条攥在手里,没有让她看到。“啊,好可爱。”妍常在看皇上抱着一只兔子,又惊又喜,伸出手小心的摸了摸兔子柔顺的毛:“这是哪儿来的兔子,真好看。皇上,不如将它赏给臣妾好不好?” “这是合妃的兔子,你若喜欢,朕再让他们给你送一只。” 妍常在有些尴尬:“啊......原来是合妃娘娘的兔子,是臣妾失礼了。可是这兔子怎么会到万宇宫来呢?” “鬼把戏。”皇上将兔子没好气的放下,唤来了严德顺:“严德顺,你就是这样给朕办差使的?这么大一只兔子跑进来,你们都瞎了?把这兔子给朕送回凤仪宫去!” 严德顺应了声“是”,便抱着兔子出去了。 第二日白天,皇上下朝之后,又在万宇宫看见了那只兔子,同样的还是一张纸条。 第三日下午,皇上又双叕看见了兔子。 这次,皇上终于忍不住了,亲自抱着兔子来凤仪宫,将兔子扔给朝歌:“要是管不好你的兔子,朕就将它宰了!” 朝歌赶紧上前抱住皇上的胳膊:“宰!只要皇上高兴,一百只兔子也给皇上宰。” “是吗?那朕要是把你杀了才高兴,你去吗?” “去啊,但是皇上杀我之前,还是先让我出宫去。不然皇上把这事儿压下来,都没有理由杀我了。” 皇上推开她:“胡闹!” “嘻嘻嘻嘻。”朝歌又笑嘻嘻的迎上去,将皇上喜欢的茶端过去,“皇上喝盏茶,就不生气了。” 皇上点着她的额头:“路朝歌,你胆子真大!竟敢私自出宫,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 “知道错了嘛......那我只是想出去看看宛芹而已,没想到后果嘛。好了好了,皇上都冷落凤仪宫这么久了,就别生气了好不?” 皇上不客气的点着她的额头:“你下次再敢胡闹,朕剥了你的皮!” “不敢了......”路朝歌表面嬉笑,内心却松了一口气。 ...... 十月份的深秋时节是最好的,金黄的落叶铺满宫中花园的甬道,满眼都是灿灿的金黄,水果也多。紫莹莹的葡萄,黄澄澄的柚子和杏子,甘甜的龙眼都是朝歌的最爱。 朝歌今日又带着奕若去皇后的清和宫。皇后的身子虽说大不如前,可也看着精神了许多。奕若和奕秋玩去了,几位阿哥都在书房读书。三个人都窝在屋里准备用午膳。 皇后宫中的午膳自然是极丰富的。朝歌吃的高兴,皇后和温贵妃也喜欢她这样子,都笑盈盈的看着她。 侍女端上来一盘螃蟹。皇后想吃,可是丹栗却只给她了一半:“娘娘,螃蟹虽然好,可您的身子不好,还是少吃吧。” “你这丫头,竟管起本宫来了。”皇后这样说着,却并没有生气。温贵妃纵着她:“偶尔吃一只也没什么,过后娘娘多饮一些姜茶就好了,只是往后可不能这样了。” 皇后笑着吃了那一只螃蟹:“冬慈的话在理。” 见皇后大有停不下来的趋势,温贵妃忙道:“已经够了,不能再吃了。哪里就这么好吃了呢?丹栗,快撤下去吧。” “许久没吃,倒也停不下了。”皇后有些不好意思。 饭罢,三个人坐在廊下喝茶。小方桌上摆着时令水果。温贵妃边看着满院子的菊花边递了个柿子给皇后:“茵茵,吃点水果吧。” 皇后刚要接了,被朝歌阻止了:“娘娘,刚刚才用了螃蟹,这会子还是先别吃柿子了。” “怎么了?” “吃完螃蟹,马上就用柿子,会腹泻的。娘娘的身子怎么能受得住呢?娘娘纵然想吃,也还是先忍一忍吧,过会儿再用也不迟的。” “还是你心细。”皇后放下那颗柿子,饮了口茶。温贵妃收敛了笑容,没再说话。 从清和宫出来,朝歌还不想回宫,便去了鱼池。谁料在半路上碰见了南书,朝歌欣喜,正要上前打招呼,却远远的看见南书伴着博答应和妍常在狭路相逢。 妍常在浅浅的点了下头:“给俏贵人请安。” 博答应依着礼数给妍常在请了安。 “妍常在有礼。”俏贵人看着并未下轿的妍常在,在等她给自己让路。 妍常在笑笑:“妹妹前些日子吃坏了东西,脚踝肿大,恐是不方便下轿给贵人请安了,贵人莫要怪罪妹妹。” “青妩妹妹得皇上宠爱,给皇上跳舞,一跳就是一个时辰。只怕是累着了吧?只要不在御前失仪即可。” “多谢贵人教诲。只是妹妹得皇上恩宠,跳再长时间也是为了皇上高兴,贵人您不必心有不甘。贵人有空,还是多宽解一下自己的姐妹吧,栩常在自从南巡回来,皇上便甚少召她陪伴。由贵人降为了常在,不知她心中是何滋味?” 南书有些生气,不知道该如何反击,毕竟她一直想帮自己的妹妹恢复位分,可是合妃不喜欢南绘,她现在也是没有办法。 “我是贵人,你是常在,你下轿给我行礼是理所应当。你怎能如此出言不逊?” 博答应也道:“前些日子皇上宠爱常在,难道纵的常在连礼仪规矩都忘了吗?常在应该下轿给贵人请安的。” 妍常在还未说话,旁边的雪梅就上前趾高气扬的推开了博答应:“我们主儿不便下轿请安,难道博答应没有听明白吗?” “你个奴婢也敢推我?”博答应噙了泪,似乎不敢相信一般。刚才那一下直推得她一个趔趄,幸好她的侍女芝棠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小小答应也敢冒犯我们主儿,奴婢是替主儿教训你!” “都住手!”朝歌怒喝,几人这才作罢。 朝歌走到她们面前,对着妍常在面无表情:“出来。” 妍常在还磨磨蹭蹭的不肯:“臣妾方才已说了,臣妾实在不便下轿。” 朝歌略歪了歪头,给了小安子一个眼神。小安子心领神会,直接将妍常在拖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惩治 - 歌叙经年 - 木长 “啊——”妍常在被小安子毫不留情的拖了出来,踉踉跄跄的半跪在地。朝歌注视着这位恃宠生骄的妍常在,声线没有一丝波澜:“常在口口声声的皇上圣恩,本宫可从未听说皇上圣恩就是让常在言行无状的。” 妍常在低头不敢言语,朝歌又命令道:“你现在该干嘛?” “臣妾......臣妾向贵人请安,贵人安好。” “不会说话吗?你把脚崴了,脑子也跟着坏了?结巴什么?” 南书拽拽朝歌的袖子,悄声道:“姐姐......算了。”“算了?妍常在身边的宫女好大的出息,本宫还未领教呢。” 见朝歌没有作罢的意思,妍常在也不好说些什么。旁边的侍女早就跪下,战战兢兢的:“奴婢知错,奴婢有罪,还请娘娘饶奴婢一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现在认错,未免也太晚了吧。刚才推博答应的时候,不是胆子很大吗?既然你如此胆大,连后宫主子都敢动手,那想必是知道自己也活不成了。路安,回禀皇后,将她杖责五十,扔进辛者库自生自灭去吧。” 朝歌又笑笑:“你胆子这么大,应该很顽强,死不了的。” 小安子得了命令,一时间长街上回荡着那个奴婢求饶的声音,听着也颇有些凄惨。 博答应行礼:“多谢娘娘为嫔妾做主。” “她是奴才,你是主子,没什么不好的。博答应先回宫去吧,外头起风了,别凉着。” “是。”博答应很是感激,答应着走了。 朝歌拉住南书的手:“没事了。” ...... 朝歌一回宫,就看见宛芹向自己请安。她又惊又喜:“宛芹你回来了!让我瞧瞧,如何了?” 宛芹向她行了一个大礼,又被朝歌拉着坐下:“我已经好了,这不,就赶来服侍姐姐了。” “怎么憔悴了好些,人也瘦多了。是不是底下人没好好照顾?” “她们都很好的,而且阿森也很尽心,总是让我多躺着。姐姐别担心了,你瞧,这不都好了。” 朝歌叮嘱道:“这可不能马虎,白锦森是知道怎么照顾你的。我一直想去看你,可是我出不去,终究还是没能去瞧你一眼。” “我都听说了,其实姐姐何必为了我犯了宫中的忌讳,还让皇上冷落了姐姐。” “已经没事了,我知道你伤心,以后会好的。” 宛芹点点头,为她奉上一盏茶。 “对了,双叶说姐姐之前想为咱们二公主挑几个干净的人跟着伺候,以后做公主的贴身侍婢。刚才人就在院子里,都是内政堂的黄公公亲自挑选的,姐姐可去瞧瞧?” “好。”朝歌点点头,一同来到院子里。宛芹熟练的用绢子轻轻扫了扫秋千上的灰。朝歌拉住她:“别忙了,与我一起看看有没有好的。” 一排女子站在朝歌面前。朝歌一眼就看中了两个面容清秀,年龄较小的:“叫什么名字?” “奴婢雪玲。” “奴婢雪珑。” 朝歌点点头:“就她俩吧,这样就够了。双叶带她们下去安置吧。”她又对宛芹道:“你身子刚好,不必急着赶来,多多休息为宜。快下去歇着吧,殿里有双叶就成。” “对了,今日博答应只怕是伤心了,让双叶从书柜里拿几本之前皇上赏的诗集给她送去,权作安抚。” 宛芹应着下去了。 ...... “真有此事?”音贵妃手上弹琴的动作未停,边弹边听着绵翠给她说今天的事儿。音贵妃勾起唇角,眼睛里露出恨意:“合妃有些本事,妍常在如此得宠,她处置妍常在的宫女都丝毫不加考虑。之前与府中通信,府中眼线说本宫的侄儿是受人挑唆,现在看来,只怕没这么简单。” “对了,娘娘,宛芹回来了。” 音贵妃一挑眉:“噢?这么快就回来了?还真是福大命大。不过,她没了孩子,想必也够合妃伤心的了。能打压她的锐气,也是好的。” 博答应刚回到怡善宫没多久,双叶就带着东西来了:“奴婢给博答应请安。” “起来吧,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合妃娘娘有事吩咐?” “噢,没有。”双叶将书本交给芝棠,“是娘娘念及今日妍常在的宫女对您不敬,特意给您的,希望您不要与她计较,毕竟妍常在是皇上宠爱之人,娘娘也是怕您与她计较,自己吃亏。” 博答应点点头:“多谢合妃娘娘挂念,今日我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你回去告诉娘娘,等改日再去谢恩。” “答应客气了,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芝棠将书放在桌子上:“主儿......其实主儿何必忍让那妍常在,好歹咱们也还有温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做主呢。” “合妃说的对,我位分比她低。妍常在的宫女不敬,是妍常在的错。我若不忍让她,便是我的错了。” “其实,若是主儿一直得到皇上宠爱,说不定如今都是贵人了,才不会看那妍常在的脸色呢。怎么说您也是正经的官家女子,当初也是功臣之女,那妍常在不过舞姬出身,怎能跟您比呢?”芝棠忿忿不平。 博答应有些落寞:“是啊,我从前,也是得过盛宠的......” 眼见自家主子有些不高兴,芝棠连忙认错:“都是奴婢不好,惹您不开心了。主儿,快到立冬了,皇上是照例要去聚欢亭举办家宴的,听说硕郡王也会来的,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博答应点点头,并未说什么。都说读书越多,烦恼越多。博答应饱读诗书,再联想到自己,这会儿自然伤春悲秋,哀叹自己年纪轻轻就要葬送在这深宫。 其实,只要不丢了性命,怎么都是好的。罢了,罢了,只要平安就好。只要自己好好活着,得个善终,也算是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爹娘了。 想到这里,博答应总算舒心了一些。看着桌子上的诗集,她不禁叹惋:还是合妃更得宠些,这诗集从前自己只是听说过,从没看过,这样的好东西,自己大概是不配拥有的吧。 第一百八十章——宴会 - 歌叙经年 - 木长 家宴那天,下了一场雪。皇上觉得这是好兆头,是瑞雪兆丰年,所以兴致很高,将手头的事处理好后,也赶来参加家宴了。 皇上举起杯子对霆亲王道:“小九,上次朕让你去办的事,你办的很好!朕现在看你家庭和睦,福晋又怀了身孕,现在清闲几日,你可要好好陪陪福晋才是。” “是,臣弟听皇兄的。” “一家子吃饭,不必拘礼,坐吧。” 正说着,硕郡王进来了:“请皇上恕罪!臣弟来迟了。”皇上摆手让他坐,硕郡王点头示意,先是问候了皇后的身子,奉上了从草原带来的补品;又问候了姣妃的身孕。当然,姣妃只是碍于礼貌,浅浅的点下头说声谢便作罢。剩下的自然有皇上应付。 开席之后,硕郡王先是跟霆亲王寒暄了几句:“九哥现在家庭幸福,又得皇上器重,自然是弟弟不能比的哈哈。以后还指望九哥多提携弟弟呢。” 霆亲王点了下头:“那是自然。草原那边那几个部落都还好吧,皇兄平日繁忙,还指着你帮忙看着。” “九哥放心。” 硕郡王根本没心思看舞姬跳舞,听歌女唱歌。他风尘仆仆的从草原赶过来,除了汇报国事之外,他心心念念的都是温婉柔和的博答应,不然他大老远的过来,难道就只是为了参加一个宴会吗? 他的眼睛死死盯在博答应身上,身子大大咧咧的靠在椅背上,根本不在意旁人。他是无拘无束惯了,又是先帝亲封的硕郡王。说句难听话,他就是草原的主宰,自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直到旁边的小厮暗戳戳的捅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是皇上在叫他,问他草原的事。 硕郡王收回目光,大剌剌的回答皇上的话,言语间隐有得意,皇上微微一笑,道:“一家子,不必拘礼。以后草原的事,还要你多多照看。你办好了,朕自然看在眼里。等过些时日,草原安定了,朕就封你为亲王。” “皇上说的是,弟弟与皇上是一家人在一起,弟弟自然帮皇上分担国事。臣弟在此多谢皇上赏赐!臣弟谢主隆恩。” 硕郡王此言一出,就连一向端庄的皇后都有些绷不住了,有些惊恐的看着皇上的脸色,就连一向懒得过问政事的朝歌都瞪大双眼,心里暗暗道了一声真是厉害。 皇上眼神深沉,嘴角却弯着,请他坐下,还跟他碰了一杯酒。 硕郡王又眯起眼睛看他的博答应去了。皇上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只是面上不表露出来。这一顿饭,皇上不痛快,皇后不痛快,博答应也被硕郡王看的浑身不自在。 家宴毕,众人纷纷告退,就连外头的雪也刚好停了。博答应在席间被看的发毛,只想快点回自己的怡善宫。怡善宫里有温贵妃,好歹能让她安心一些。她拢了拢自己的果灰色(偏绿色)披风,被芝棠扶着,快步走在宫道上。 硕郡王从聚欢亭出来,往博答应离去的方向看了看,被霆亲王赶了上来,邀请他去品茶赏花比剑,硕郡王同意,二人便欣然离开。 朝歌入宫虽说有些年头了,可对宫里深处的事还是不了解,反正她也懒得过问这些事。此刻她与温贵妃、南书还有韩常在一起回宫,韩常在刚入宫没多久,对宫里的事比朝歌还要不了解,便疑惑的发问:“贵妃娘娘,这硕郡王到底是什么来历啊?臣妾没有听说先帝还有留守在草原的儿子啊?” “咳,妹妹们有所不知。咱们先帝之前出宫巡视的时候,被前朝党羽刺杀,是硕郡王出来帮忙挡住的。这不,养了好久的身子才好全。另外,硕郡王还帮着先帝把那些刺杀之人全都解决掉了。当时硕郡王还是很年轻的,只比皇上小三四岁的样子,先帝感念其勇猛异常,特收为义子,还封了个爵位给他。” 朝歌有些惊讶:“这么说,这硕郡王不是先帝的亲生孩子?” “可不。不过本宫瞧着,硕郡王也是太不知轻重了,咱们的皇上......”温贵妃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毕竟皇上的心思,谁又能完全猜中呢? 几个人在岔路口各自回了自己的宫室。朝歌一回凤仪宫就解开披风,将手放在火炉上暖着。宛芹端来一杯热茶:“方才吃的有点腻味,喝盏茶,顺顺。” “你也别老顾着我,你身子刚好,受不得凉,快坐下暖暖。”朝歌拉着她坐下,喝了口茶又道:“你有没有觉得刚才席间硕郡王看博答应的眼神有些不对?” “嗯,是有一些。硕王的眼神都快黏不开了,他会不会......”宛芹瞧着她,她瞧着宛芹。二人的眼神中都有担心和惊异。 ...... 次日,姣妃去给皇上请安,严德顺体念她身怀有孕,想请她到偏殿小坐却被拒绝:“严公公客气,本宫站一会儿不要紧的,太医也说不能总是躺着,站一站也有好处。” 严德顺点点头,答话道:“现在娘娘您的身子是最重要的,皇上不知多盼望您这胎呢。还请娘娘稍等片刻,皇上正在与几位大人议事,很快就会结束的。” 姣妃点头。果然没等一会儿,几位大臣就出来了。让姣妃高兴的是,落谦也在其中。 二人眼神交错,姣妃和善的笑,对几位大人行礼,实则偷偷瞧他。落谦似乎又回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状态,看上去精神很好。 落谦点头回礼,也在偷偷打量她。看起来她精神好了很多,身子也丰腴起来,不像刚有孕时那么憔悴纤瘦了。 姣妃走进殿里,被皇上示意免礼:“今儿怎么过来了,天寒地冻的,别在冻着自个儿,坐下吧。” “臣妾看皇上这几日也没什么胃口,这不,煲了参汤来,皇上尝尝。”姣妃将参汤放在皇上面前,接着就坐在软榻上,心思情不自禁的就想起了落谦。 当年若不是家道中落,想必落谦能一直这样意气风发下去吧。 或许是姣妃脸上的笑太明显,皇上问她:“想什么呢?” “臣妾是在想孩子呢。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皇上希望呢?” 皇上盯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半天才道:“男女都好。若是女孩,一定和你一样骄傲,明媚。” 第一百八十一章——处置 - 歌叙经年 - 木长 傍晚,皇上去看了朝歌:“卿卿,坐。” 朝歌抑制不住的露出笑容,小女儿家的情态一览无遗。皇上看着朝歌为她奉茶的背影,忽然来了句:“有没有人和你说过,其实你与皇后有一些像。” “皇后娘娘温柔娴雅,我的性子如何能与皇后相比呢?”其实朝歌第一反应就是“某某类卿。”可是她毕竟是现代人,全身上下自认简直没有一处与皇后相像的地方。皇后与她虽然一样不爱说话,可皇后是贤德柔和,她是清冷孤单,如何能比? 皇上淡淡的:“朕刚见皇后时,她比现在活泼。” 朝歌没有接话,皇上轻叹:“是朕错了,你与皇后也不太像的。”朝歌笑笑,将茶奉上。 皇上斜靠在软榻上,享受着朝歌给他按摩太阳穴。朝歌边揉边问:“皇上连日忙于朝政,还不知道吧?近日我和温姐姐常去娘娘那里,见二阿哥和公主都愈发长大了,皇上可去瞧了?” “你不提,朕都疏忽了。不过朕之前还问过晨德的功课,皇后虽然也勤谨,可是尚未见起色。倒是晨明,最近功课大有长进不说,连骑射也日益精进了。可见是温贵妃上心。” “至于晨惟......朕瞧他虽说寄养于太后宫中,可太后年纪大了,疼爱皇孙,却也看不住他。自从楚嫔被禁足后,连带三阿哥也愈发不长进,整日贪图享乐,性子也乖张了起来。” 朝歌道:“三阿哥还这么小,皇上也不必过于苛责他,他的额娘犯下大错被禁足,可到底也碍不着三阿哥什么事。” “你的意思是,让三阿哥去见楚嫔?” “我可没这么说,无论如何,皇上心里都早有决断,我只希望咱们若儿平安也就是了。” 皇上笑了笑:“你只希望若儿平安,难道就对咱们没什么期许吗?”朝歌撇撇嘴,一腔情意浓的快要化不开:“皇上后宫嫔妃无数,哪里就轮到这凤仪宫有什么期许了呢?” “哈哈哈哈。”皇上难得笑的多了些,“朕必不负你。” 凤仪宫殿内的烛火燃的格外明亮。朝歌和皇上的影子映在窗户上,外头起了凉风,殿内却暖意融融。 第二日,皇上还是下令让严德顺带着三阿哥去见了楚嫔一次。看守楚嫔的人中是有朝歌安排的人的,因而朝歌也是知道的。皇上并未宽宥楚嫔,可到底舐犊情深,也不想让三阿哥就这么堕落下去。只是他们见面的时候,严德顺也在一旁,恐是怕楚嫔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听说楚嫔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了,日常行动倒还好,刚关进去的时候,还成日大哭大闹,现在好多了,只是在镜子面前的时间又多了些。她现在更加看重自己的容貌,除了容貌之外,她整日絮絮念叨的只有三阿哥,要么就是自己坐在窗边,说着什么“皇上会来的,要保持容颜”之类的话。 见到三阿哥,她情绪激动起来,一直说着什么要三阿哥争气,以后放她出去之类的,颠三倒四的把年龄尚小的三阿哥吓得不轻,严德顺也赶紧又让人把门观赏,带着三阿哥回去了。 满宫的嫔妃听到这事后,反应各不相同。皇后轻叹,姣妃冷漠,音贵妃不屑。其余的低位嫔妃则是根本不清楚楚嫔的事。 温贵妃听到此事的时候,正在查问大阿哥的功课。看到大阿哥功课流利,她心中高兴,问大阿哥:“晨明,如今书房里,你的弟妹功课如何?” “二弟功课平平,皇额娘也着急,儿臣虽说总是帮着二弟,可是二弟的功课还是不太好。三弟则是不如二弟的,听先生讲课时也总是不专心。” 温贵妃很满意:“晨明,你如今在皇子中是最出色的,将来一定有所作为。以后,你皇阿玛若是查问你的功课,你适当显露就可以,不必太张扬,也不必太藏拙,知道吗?额娘的指望,可都在你身上了。” “是,额娘。” 幸芹一边收拾大阿哥的笔墨一边问道:“娘娘,皇上怎么突然让三阿哥去见楚嫔了呢?” “皇上爱子情切,自然不希望看到三阿哥这般不成器的模样。不过,三阿哥越是不争气,才越显得咱们晨明样样都是出色的。”温贵妃才不关心别的,她只在乎她的孩子都要平安才好。 ...... 朝歌正在殿内与南书在一起绣花。南书抿了口茶:“到底皇上还是最疼姐姐,这不,刚送进来的好茶,就有姐姐的一份。除了皇后和太后那里,其他人可是没有的。” “不过是一些茶叶,你喝着喜欢就好。” “对了,姐姐,这几日皇上怎么没往后宫里来?我之前想带着南绘去给皇上请安,却听得严公公说,皇上这几日心情一直不好,皇上最疼爱姐姐,姐姐可知道缘由吗?” 朝歌细细想了想:“皇上五日前来过我这儿,后来就没再来了。怎么会突然心情不好呢?” “好像是皇上几日前见了硕郡王,然后就不大高兴了。硕郡王家宴后就一直留在宫里住,会不会是王爷惹了皇上?” 朝歌突然问了一句:“博答应这几日干什么呢?” “温贵妃娘娘说,博答应这几日闭门不出,似乎是见着了什么东西吓着了似的,成日和贵妃娘娘在一起,到了晚上才回自己殿内安寝。” 听完南书的话,朝歌若有所思。难道是硕郡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看那日家宴上硕郡王丝毫不避忌的眼神,朝歌只觉得心里慌慌的,没来由。 此后大概过了半个月左右,满宫里忽然接到旨意:硕郡王意图不轨,犯下大错,故削爵囚禁。另,博答应进宫良久,朕感念其沉静柔和,特晋为常在,赏赐若干。 这两道旨意连着,后宫众人都摸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有胆子大的想去御前打听,却被皇上骂了回来。一时间后宫人心惶惶,皇上的脸依旧黑的和墨一样,只是皇后和温贵妃的脸上有几分愁容。 第一百八十二章——丑闻 - 歌叙经年 - 木长 朝歌摸不着头脑,送走南书后,正在疑惑中,温贵妃身边的幸芹便来了:“合妃娘娘,我们娘娘说请您前往怡善宫小聚。” 刚好,朝歌也想打听一下看是怎么回事,博常在也在怡善宫里住,于是就净了手,带着宛芹前往怡善宫。 怡善宫还如同往日那般,只是像只有贵妃一人住似的,偏殿的门紧闭着,外头连个博常在的侍女都瞧不见。 进了正殿,没想到皇后也在。朝歌行了礼便道:“姐姐,这么急叫我过来,到底是怎么了?往日妃嫔晋封,皇上怎么也会来看看,可这旨意都下来三四天了,连册封礼都行过了,怎么还不见皇上往博常在处去呢?” “妹妹,叫你来正是为了这事。你可还记得,之前中秋家宴,硕郡王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朝歌一下子想起了硕郡王炽热而浓烈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她将此事一说,皇后和温贵妃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温贵妃又道:“皇上正为此事生气呢。家宴结束后半月,你可有见到过博常在?” “未曾见到。” 皇后这才开了口:“妹妹,本宫和贵妃商量了一下,觉得此事还是应该告知你一声,不过,这事皇上忌讳着,你知道就好,可千万别让其他妃嫔知道。” “是。” “半月前,家宴结束后,本宫想召她来清和宫,谁知下人来禀报说怡善宫并未有人影,本宫当时想着应该是去什么别的地方了,就没在意。谁知过了两日,冬慈悄悄告诉本宫,她已经两日未露面了,偏殿也不见人影。本宫觉得事态不对,忙让冬慈封锁了消息,又去告诉了皇上。” 朝歌只觉得有些不对:“她不会是逃宫了?” 皇后摇摇头,抿了口茶又道:“皇上什么都不说,本宫便悄悄向严德顺打听,才知道原来硕郡王和博常在一起不见了。” “结果,皇上晚上来到本宫这儿,将事情都告诉了本宫。硕郡王自从第一次见到博常在,就喜欢上了。之前家宴结束后,硕郡王寻机向她表达了爱慕之情,结果遭到了博常在的拒绝。” 朝歌恍然:“难怪那几天她像丢了魂似的,天天赖在温姐姐这儿。” 温贵妃接着道:“本来遭到拒绝也就完了,谁知道这硕郡王竟然胆大包天,趁着晚间侍卫交班的时候,竟然掳走了还未回宫的博常在!” “硕郡王长年生活在草原,自然体力过人,能避开侍卫还不被发现,也算有本事了。可是他不过是先帝的义子,与皇上并无血缘关系,竟敢如此放肆?难怪皇上要生气了。” “谁说不是呢。皇上知道后勃然大怒,派了暗卫追回,硕郡王为了女人,竟说了好些大逆不道的话,皇上这才把他削爵囚禁,关了起来,连他对先帝的救命之恩也不顾了。” 朝歌哑然,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既然如此,皇上又怎么还会封赏博常在呢?给她晋位,又给她赏赐,却迟迟不到怡善宫来。 皇后身子不好,见这件事说完了也就回清和宫去了,温贵妃拉住朝歌道:“这事儿不宜宣扬,外头的朝臣却都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如此,皇上虽然找了个理由搪塞,却还是放过了他家人,只是贬为庶人。皇上这样,无非是不像让别人说他太狠厉刻薄罢了。而后宫这儿,嫔妃们与硕郡王来往不多,后宫晋位一个常在又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了。” 见朝歌还是怔怔的发愣,温贵妃拍拍她的手:“妹妹,多想无益。这件事儿皇上已有决断,就别再想了。晚上留这儿用晚膳可好?我让人备些你爱吃的。” 朝歌应了好,眼睛却忍不住往偏殿方向瞅。博常在闭门不出,想来是无颜见人了吧...... 等朝歌用过晚膳走后,温贵妃看着大阿哥睡下,便坐在妆台前卸下钗饰。幸芹边服侍她边道:“娘娘,咱们要不要给博常在送些东西以示宽慰?毕竟博主儿也是咱们宫里的人啊。” “我看就算送了,她也是不肯出的。你别看皇上平时宽和,其实内心很是敏感多疑,博常在被硕王掳走将近半月,这皇上心里......”温贵妃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便不再讲话。 第二日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博常在也未到。皇后只说她身子不适,出不了门,温贵妃也加以佐证,可满宫嫔妃还是议论了半天,说是现在刚封了常在便恃宠生骄不给中宫请安,以后得宠时又当如何? 朝歌向来不爱参与这些,姣妃也是,她现在心里想着的只有落谦和她的孩子。皇后拿出皇后的威严,严厉申斥了她们,就没好气的叫她们散了。可是满宫里谁都知道,皇后娘娘为人温柔谦和,性子也是最和缓大气的,平日对后宫从来都是好言相劝,避免起龃龉,可今日却生气到如此地步,可见必有古怪。 散了之后,栩常在、韩常在、江答应和田答应都聚在音贵妃的季和殿。音贵妃坐在软榻上,命人为她们上茶。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猜测皇上突然囚禁硕郡王、晋封博答应的用意。江答应从来都是墙头草,而田答应自从挪出了凤仪宫后,恩宠也少了很多。这里头也就韩常在和栩常在位分高些,说话更有分量些。 栩常在抿了口茶:“娘娘,如今那刘艺博,封了常在就这样矫情做作,竟然恃宠生骄,称病闭门不出,来日若是再得晋封,岂非要踩到咱们头上来了!” “可不嘛,可皇后和温贵妃竟还这样护着她!” “不过皇上也没进过博常在的宫里啊,我看,她也不过如此。还是咱们贵妃娘娘最得圣心,什么好东西都有。您瞧,皇后跟您简直都没法比。” 音贵妃微微一笑:“妹妹们的嘴可真甜呀,皇上的心思,岂是咱们能揣度的,还是喝茶吧。栩常在,你也不必忿忿不平,你姐姐不帮你恢复为分,本宫也会帮你。本宫会找个合适的时候,让皇上恢复你的位分的。” 南绘站起身行礼:“嫔妾多谢娘娘抬举。” 第一百八十三章——消散 - 歌叙经年 - 木长 晚上,严德顺为皇上上了一盏茶:“皇上,您都看了好长时间的折子了,喝杯茶,起来醒醒神吧。” 皇上面无表情:“什么时辰了?” “已经酉时了,皇上可是饿了?要不奴才让膳房给您送些点心吧。” “刘氏封常在的册封礼完了几天了?” “六天了。” 皇上沉吟了一下,缓缓道:“这几日事忙,册封礼后朕没有去看她。你,”皇上用手指着严德顺,顿了一下,“让她做些点心送过来。” “嗻,奴才这就去办。” 博常在接到旨意,竟然猛地激灵了一下。她换了一身黛色的衣服,将她原本清淡柔弱的面容衬得深沉了,才让芝棠拎着点心盒子前往万宇宫。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博常在蹲下身请安,等了一会儿,皇上还未说话,也未叫她起身。博常在将头埋得更低,长时间的蹲姿让她的腿有些支撑不住,本就单薄的身体此刻更是摇摇欲坠。 皇上抬眼虚虚的看了她一眼,但眼光也并未落到她身上,只道:“起来吧。” 芝棠忙扶着自己的主子站起身来,博常在愈发低眉顺眼:“皇上,臣妾做了点心来了。” “搁那就成了。” 她将点心一样样的摆好,又站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皇上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穿了黛色的衣服,微不可见的皱皱眉:“朕许久未见你,你似乎不太一样了。” 博常在一个腿软,直接跪下了:“皇上恕罪!” “无需恕罪,起来吧。桌子上有一本诗集,你走的时候,记得拿回去。朕赏给你了。” “多谢皇上......” 皇上尝了一口她带来的糕点:“这次的点心,和你上次做时,不太一样了。这红糖甜枣,仿佛是边疆那边才会有的。” “还有,这点心上都粘了灰了,以后不要做了。” “是......” 严德顺一进来就感受到了这诡异的氛围,他唤了两个太监来:“皇上,该翻牌子了。” 皇上用手指抬起博常在的下巴:“就她吧。” 等严德顺下去后,皇上用绢子擦了擦手,让她先下去候着。严德顺领着博常在来到偏殿等候:“小主稍等片刻就是了。” 博常在轻轻点头,等严德顺一走,她的双眼立刻噙了泪水,淡蓝色的帕子没一会儿就透出了一点湿痕。 皇上让她在偏殿呆了一夜,压根就没有召她侍寝。夜里的风透过窗缝渗透进来,让博常在的身子和心一起凉了下来。 她知道,皇上已然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待她,甚至是已经厌弃了她。可她被硕郡王掳走,的的确确什么也没有。硕郡王几次想近她的身,都被她激动的挡了回去,有几回连头都撞破了。硕郡王怕她伤着,才缓了些日子。 她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万宇宫,怎么回到自己殿中的。她不吃不喝,就只知道盯着一个地方发呆,芝棠吓坏了,忙跪在正殿门口求见温贵妃娘娘,却被告知温贵妃去了皇后宫中了。 到了第二天,博常在才开始动弹,她拿起笔,写了一首诗,呈给皇上。当时朝歌也在,只见皇上看完诗后脸色阴沉不定,朝歌拿起来看了看,就是一首赞颂风光的诗,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皇上,王太医来给您请平安脉了。” “让他进来。” ...... 过了半个月,宫中传来噩耗:博常在突染重症,已经薨逝了。皇上感念其进宫良久,追封为贵人,为表安慰,还给她母家封了好多赏赐。 朝歌在宫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跳起来。怎会如此突然?这半月来,皇上还常常前往博贵人处呢,怎地突然就重症不起了呢。 白锦森来给她请脉,悄悄告诉她:“我听太医院的院首说,皇上表面宠爱博贵人,实则一直对她有疑心。皇上和太后商量了一下,为绝后患,让院首给她下了药,直接就药死了。” “什么?!”朝歌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给毒死了?硬生生的就给毒死了?” 朝歌心下恶心,又恐惧,直接俯下身子干呕了起来,宛芹心疼她,忙给她倒水:“姐姐没事吧?喝口水压一压,阿森你就别再说了!” 白锦森又叮嘱她不要告诉别人,便拎着药箱走了,太医院还有一大堆事儿要做呢,加之皇上已经警告过太医院不许多嘴多舌,否则株连全家。太医院人人自危,不敢反抗皇上权势,便权当做没瞧见。要不是白锦森和朝歌的关系特殊,他也是不会说的。 这边,温贵妃和皇后也是相顾无言。温贵妃与她同处一宫,自然明白博贵人是为何薨逝的。 她死的时候,手上还握着刚进宫时,皇上赏赐的书卷。她一改从前淡雅婉约的穿衣风格,一身桃色的衣衫,衬得她面若桃花,可是双唇却泛着白色。发髻梳的整齐,还簪着一支红宝石发钗,嘴角的血已经氧化成了深色,格外可怖。 窗外的风微微的吹进来,床边的纱帘还在有规律的荡漾着,折射倾洒了满地阳光。 芝棠说,她临死前,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我没有”。只可惜,回禀完皇上后,她就因为精神恍惚,悲伤过度,失足掉进了玉湖中,直接就淹死了。 到底是失足,还是因为别的,这宫里就没人再知道了。 办完了丧礼,这宫里还是如往常般,奴才和宫女各自当着差事,仿佛宫里从没有这个人。 一个正值妙龄,温柔小意的女孩子,就在深宫当中,葬送了最好的年华。晚秋的天气很好,只是总觉得灰蒙蒙的,空气当中仿佛总飘着一丝血腥气,那是千百年来葬送深宫的、无辜的女孩子们的血;是她们的声声控诉;是她们消散之前不甘心的呢喃。 丧礼完了后,朝歌回到自己宫中,显得有些迟钝。宛芹忙给她端来一盏燕窝银耳:“姐姐是否还在为博贵人伤心?” 朝歌用勺子搅动了几下,就把碗推开了。 天空依旧澄澈,宫内的桂花树也如常般茂盛,只是那摇曳的树影,仿佛是博贵人委屈蒙冤的身姿。 第一百八十四章——刺激 - 歌叙经年 - 木长 白天,博贵人的丧礼结束后,朝歌就一直呆在殿内不知道在想什么。博贵人平时在宫中就是不太起眼的存在,如今太后和皇上又诸多忌讳,因此去丧礼的嫔妃并不多。 宛芹端着一盏牛乳燕窝和马蹄芝麻糕进来了:“姐姐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用些点心吧。” 朝歌撇过头:“没胃口。” 宛芹给她掖了一下锦被:“博贵人的丧礼结束了,姐姐是不是还在想她呢?” “我一想到皇上和太后竟然如此狠心,让太医院直接将她毒死了,我就心有余悸。那么轻柔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宛芹急忙看看窗外:“姐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呀。” 朝歌皱起眉,“我总还想着她刚进宫的样子,那么轻,弱柳扶风的,就这么站在那里,都让人觉得很舒服。怎地如今竟......唉。”朝歌轻轻的叹息,与宛芹相顾无言。 皇上来了,宛芹知趣的退了下去。皇上一来就坐在软榻上:“想什么呢,怎么闷闷不乐的,朕瞧你今日也没什么胃口。” “没什么,就是......博贵人没了,有些难受。”朝歌低下头。 皇上又道:“朕也很心痛,博贵人侍奉朕勤谨,朕也追封了她的位分,你也少难过些吧。” 朝歌勉强扯扯嘴角,苦涩的就像黄连。她转过头盯着皇上:“皇上,您当真为博贵人感到心痛吗?” “当然。” “博贵人感念皇上恩德,必定泉下有知,早登极乐。”皇上被朝歌内涵的恼羞成怒:“合妃,是朕太过纵你了。” “皇上是否纵着臣妾,是皇上的事,臣妾只需得到皇上欢心,保住性命即可。臣妾为博贵人惋惜是小事,只盼着以后臣妾能得个善终便罢了。” 皇上未说话,朝歌又问:“皇上以后,也会如此对待臣妾吗?” 二人相顾无言,沉默了一晚上。 结果过了几天,宛芹就急忙来报,说白锦森因为当值不小心,被廷杖十下,禁足半月。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这是皇上下的旨意?” 得到宛芹肯定的答复,看着宛芹心疼的脸,她又问:“白锦森怎么当值不小心了?” “我,我也不清楚......阿森现在已经在府里禁足了,恐怕这半月不能到凤仪宫来了。” “替我问候他,让他好好养着,让路平来就行了。”朝歌又喃喃道,“是我连累了他。” 朝歌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会因为她一句话迁怒了白锦森,皇上竟会多疑到如此地步。若不是自己非要多嘴,皇上也不会猜到可能是白锦森告诉她的。 “宛芹,天冷了。”朝歌望着窗外那棵桂花树,发出一声叹息。吗, ...... 过了年开了春,三月莺飞草长的好时节,姣妃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因此她格外当心,平时都不随意走动,也就在固定的时候出门散步。而这几天,音贵妃却坐立难安。 “过了年都这么久了,皇上就来了季和殿一次。”音贵妃咬着下唇,眼中愤恨。绵翠小心的伺候她:“娘娘莫生气,皇上也许忙于朝政,才不得空来看娘娘呢。” “不得空?你瞧这些日子,皇上去幸宜阁可勤着了,就连去看皇后那个老女人,都去了四五次。姣妃要不是怀着身孕,皇上能去看她?皇上来本宫这儿,让本宫觉得自己就像低贱的乐妓!叫本宫怎么忍得下这口气!皇后也罢了,姣妃算什么东西!” 音贵妃闭上眼深吸几口气,她怎能容忍别人得宠呢?皇后身子病歪歪的,皇后之位,只她配来坐。 绵翠一见音贵妃面色阴沉,连大气都不敢出,手上更勤谨轻柔的为她按摩双腿。音贵妃眼神深邃,有了主意。 姣妃正在花园里逛,只是走的很慢。如芹搀扶着她:“娘娘,您快生产了,走慢些好。不过太医说了,您多走动走动对您自己和孩子都有好处。” “所以这不在走吗?本宫现下什么都不想了,把孩子生下来才是要紧。” 临近转弯处,姣妃听见几个洒扫的小宫女,一边浇花一边议论着什么:“听前朝的公公说,皇上新提拔起来没多久的那个大人被皇上训斥了。” “是吗?因为什么呀?是谁?” “是啊,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我听说啊,是一个叫落什么的,不太清楚,不过人倒挺好的。是因为办砸了事,皇上才生气的。” 姣妃听了这话差点晕过去,她努力稳住身子,声音颤抖的问旁边的如芹:“她,他们说的可是真的?是落谦大人吗?” “是......”如芹犹犹豫豫的承认,这事有一阵子了,可是她一直都瞒着姣妃。姣妃抓住她的肩膀:“你为何不早说?为何不早告诉本宫?” “奴婢怕您动了胎气......” 姣妃只觉天旋地转,她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腹内很快就感受到了一阵阵疼痛。她失去意识前,耳边是如芹着急的叫唤。 皇上正在处理朝政,根本腾不出空来,只有皇后在偏殿等候姣妃生产。皇后坐在上首,严厉的质问如芹:“姣妃一向调理的好,本宫也时时问过太医,姣妃一切安好,怎么突然就难产了?你们到底是怎么伺候的?” 如芹又不能将真实情况告知,姣妃还在里面痛的哭天抢地的,她心里着急的不得了,壮着胆子扯了个谎:“回皇后的话,我们娘娘在御花园散步时,一不小心被绊了一下,所以就......是奴婢们当差不小心,请娘娘责罚。” “糊涂!姣妃临盆之期,怎可不用心照顾,本宫罚你半年月俸,其余当差的奴才宫女各打三十大板以示惩戒!” 见如芹还在跪着,皇后不耐烦道:“还不快去伺候姣妃!若是皇子有事,你们的脑袋都别要了!” 如芹应着,连忙起身到屋里照顾姣妃去了。皇后听着姣妃痛苦的叫喊,焦急的心慌,却还努力维持着皇后的端庄。她是真的将后妃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疼。 她失去过自己的四阿哥,所以要是后妃的孩子出事,她更能理解那种心情。 第一百八十五章——奕月 - 歌叙经年 - 木长 姣妃的双手紧紧的扯住床单,扯得骨节在都泛白,她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痛,痛的她几乎无法呼吸,耳边一群丫鬟婆子说什么的都有,一会儿让她使劲,一会儿又让她含住参片吊精神,吵得她脑子像浆糊。 她只相信如芹,她松开床单,颤颤的伸出手:“如芹......” “娘娘,娘娘,奴婢在,奴婢在呢。您别着急,您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孩子生下来,外面的事儿有奴婢呢!您快听稳婆的话,用力呀。” “如芹......如芹,皇上呢......” “皇上忙不过来,现下是皇后娘娘在殿内等您生产。” 姣妃又疼的哭喊了一声:“皇上,皇上为什么突然处置......”后面的话姣妃没有说,毕竟人多口杂,如芹都快哭出声来了:“娘娘,奴婢求求您,您现在安心生产才是要紧,剩下的事奴婢会去办的,娘娘您一定不能分心呀,要不然您和皇子都会出事的!” 就是姣妃想问,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了。一阵阵的痛就像海浪一样把她淹没,她努力分辨稳婆的声音,跟着她们的指令走,终于一声惊呼,接着她就听见稳婆们激动地声音。 她实在一点力气都没了,连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两眼一黑昏睡了过去。那边,如芹抱着清洗干净的孩子去给皇后看:“皇后娘娘,我们主儿生下公主,母女平安。” “太好了,太好了。”皇后喜笑颜开,赶忙吩咐晚儿禀报皇上和太后,自己则抱着孩子欢喜的看了又看,“四公主玉雪可爱,将来一定与姣妃一样美貌。如芹,姣妃顺利生产,那本宫就先回去了,你可要看好姣妃和公主,不许有半点差错,本宫就算你将功补过,你可记牢了?” “奴婢记下了,多谢娘娘关怀,奴婢恭送皇后娘娘回宫。” 天刚擦黑,皇上就来了幸宜阁看望姣妃。姣妃已经醒来,正被侍女扶着喝汤。皇上坐到床边:“爱妃,辛苦了。” “只要为皇上生下孩子,臣妾不觉辛苦。”姣妃想到孩子也很幸福,便暂时忘却了落谦的事。皇上让婆子们把公主抱上来给他看,姣妃也附和道:“臣妾也还没看见呢。” 婆子们很快就抱了公主来:“四公主给皇上和姣妃娘娘请安。” 皇上看着孩子熟睡的面庞,虽为不是个皇子而有些失落,可到底也是自己的女儿,他怎能不喜欢。皇上很快就道:“这是朕的第四位公主,赐名奕月。爱妃,你放心养身子,朕会让人好好的看着阿月的。” “是,皇上。”姣妃见孩子被起了名字,又想起了落谦。她为落谦担心,就试探的问:“皇上刚才进来时,仿佛脸色不好。臣妾知道,皇上不是不来陪臣妾,只是前朝事忙。是不是底下的大臣做的事不好,才让皇上忧心的。” “你是在打听朕的朝政吗?”皇上立刻眯起眼眸,那怀疑的神色刺痛了姣妃的心。姣妃一滞,连忙低头:“臣妾不敢,臣妾,只是不想让皇上烦忧而已。何况前朝之事,臣妾怎么懂得。” 皇上深吸口气道:“底下那些大臣,总是这样。刚才是朕不好,你别往心里去。朕还有事,你养好身子便是。” “臣妾恭送皇上。” 等皇上走后,姣妃连汤也喝不下去了。如芹宽慰她:“娘娘,您何苦说这些呢?您昏睡的时候,奴婢已经去打听了,落谦大人没事,只是办错了事被皇上训斥了,并没有其他处罚啊,娘娘刚生产完,还是不要劳心伤神,对身体不好呀。” “本宫怎么能不担心呢。”姣妃长叹一口气,看着襁褓里粉嫩的婴儿,“宫里太苦了,这几日,本宫总是想起从前未进宫时的日子。现在公主出生了,本宫一定会竭尽所能保住她的平安尊荣,莫不要让她像我一样......” 皇上一赐名,满宫里都知道了:幸宜阁姣妃娘娘,顺利诞下四公主,皇上赐名奕月。 朝歌倒没什么反应。总归姣妃母女平安,她便让人从库房里找了皇上当年赏的一尊持莲观音像来,象征圣洁安然,面貌姣好:“这观音像栩栩如生,做工精细,是好意头,想必姣妃会喜欢的。今日太晚了,等明日你记得给幸宜阁送去。” 音贵妃也让人准备了贺礼。她抚着那对长命锁:“本宫当是什么呢,费了半天劲,原来只生下了一个公主。这么看下来,到底还是个没福气的。” “奴婢瞧着,满宫里就娘娘最有福气了,以后要是怀上龙胎,那肯定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小阿哥。” “那是自然。只可惜,本宫还一直未有身孕。”音贵妃面色又暗沉了下来,她吩咐绵翠:“你明日递话出去,让阿玛找一个靠得住的人给本宫开一副坐胎药来,记得,李太医是咱们的心腹,要让李太医看过再用。” “是。” “对了,花坊的人做事竟这样懈怠,院子里的棣棠花都枯了好些,让他们再送上好的来。” “是,娘娘。” 皇后则是有些失意,她找出贺礼后,便拉着丹栗说了些体己话:“本宫今日瞧着四公主那样可爱,不禁想起本宫的大公主刚出生时,也是如此。如今也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再过两年就要出嫁了。” “是呀,娘娘您瞧公主和皇子们长的多快,一会儿就长大了呢。” “只是四阿哥......本宫的孩子啊!”皇后想到她夭折了的四阿哥,又哽咽起来。看着宫里的孩子一个个出生,她怎能不恨自己没有好好的保住自己的四阿哥呢? 丹栗忙劝:“娘娘莫要伤怀,只要皇上常来,娘娘您还年轻,一定会再有孩子的。” “我与皇上的情谊,早就不比从前了,只是我总还想着刚嫁给皇上做福晋的情景。那时候当真岁月静好。只可惜,一切都变了......” 皇后抹了抹泪:“不说了,你明日记得将东西送去。另外,似锦所的人近日似乎有些懈怠,让他们盯紧些,不许出现差错。” 第一百八十六章——赏雨 - 歌叙经年 - 木长 “皇额娘,您瞧公主,粉雕玉琢的,肯定是个美人坯子呢。”皇后抱着四公主给太后瞧,太后也饿欢喜的不得了,连身子上的不痛快都忘了,直逗弄着小小的婴孩。皇上也是高兴:“额娘,宫里这样多的孩子,也没见您这样高兴。” “姣妃虽生下的是个公主,但公主的样貌如此可人,将来必定灵动乖巧,哀家当然喜欢。哀家这儿按照宫里规矩赏她和公主就行。” 皇上让乳母把公主抱了下去道:“等姣妃好些,儿子就让她亲自带着公主来给您请安。姣妃的容貌也算得上翘楚,生出的孩子自然也好看些。” “这宫里嫔妃就像开不尽的花儿,一茬一茬的,总有好些的。皇后,你身为中宫,一定要管理好妃嫔,不要叫皇帝忧心。另外,你自己也要加劲,争取给哀家再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嫡孙子。” 皇后应下,可她难免想起她去了的孩子。太后叹口气又道:“哀家知道你总想着四阿哥,可四阿哥到底福薄,留不住也就罢了。你还年轻,和皇帝感情甚好,调养好身子就行了。” 太后又转向皇帝:“如今,前朝可还平静?你还是要多关心百姓,平衡好前朝后宫......” 千寿宫热闹了好一会儿才趋于安静,皇上在千寿宫外,握住皇后的手道:“如今天还凉着,你身子一向不好,要多多注意为宜。姣妃和皇子们那儿,还需要你多照顾。” “这是臣妾分内的事,皇上不必多谢臣妾。”皇上满意的笑笑:“皇后贤德。走吧,朕陪你去清和宫用了午膳再去看折子。” “是。”皇后笑的很温柔,两乘撵轿一前一后的往清和宫方向去。 皇上饶是再怎么端庄,可她满腔爱意都在皇上身上,眉目之前也染上笑意,声音也小小的雀跃起来:“快去让小厨房准备些皇上爱吃的。皇上上次来时多用了些鸽子汤,想是喜欢,快去煨上。另外,先把皇上在潜邸时爱用的龙须酥呈来,想必皇上也饿了。” 丹栗看皇后这样高兴,她也高兴,欢快的应了,跑去吩咐底下人。皇后扶着晚儿的手:“皇上,午膳一会儿就好,先用些点心吧。” 用过午膳,皇后请皇上午睡一会儿再走,可皇上摆摆手,直接就离开了清和宫,皇后失落的叹了口气。 ...... 六月份的时候,霆亲王府传来好消息:霆亲王福晋韶琼顺利诞下世子,母子平安。皇上最喜欢这个弟弟,此刻自然大喜,这是霆亲王府的第一个孩子。听说,霆亲王府已经给世子起了名字,叫嘉弘。 太后和皇上赏了很多东西去霆亲王府。霆亲王也亲自前来谢了恩。南书和朝歌在殿中说起,说不知道从哪听来的,霆亲王福晋生产之时,霆亲王丝毫不知,还在颦月楼寻欢,是生产后才匆忙赶回王府。他怕传到皇上和太后耳中,下令不许胡说的,因而这几日都在府中陪伴福晋。 “毕竟福晋是太后亲选的,霆亲王就算再不喜欢,可总要顾及太后,因而二人也算相敬如宾吧。”朝歌并不甚在意。 南书又悄悄道:“姐姐,自从前朝忙了起来,皇上就连后宫都少踏进了,只在闲暇时候常召妍常在伴驾。也不知皇上怎么这么喜欢她,春日送风信子,夏日送玫瑰,摘星楼的花香恨不得飘得满宫都是,每日请安的时候,还得受她的气!” “一到了夏季南方就要发水灾,皇上自然心烦,妍常在能歌善舞,最能让皇上放松。要是换成我,也是不愿意在疲累的时候还要应付宫中嫔妃的矫揉姿态。”朝歌顿了一下,“南书,要是我也失宠了......” “姐姐!可不许胡说。” 南书安慰了朝歌几句就道:“姐姐,你可知道?又有新人要进宫了。” “是谁?” “好像是太后不喜欢妍常在总是伴驾,所以特意为皇上选的新人。太后本来想给个贵人的位分,皇上硬是给驳回了,只给了常在的位分,赐了封号为盈。” 朝歌勉强笑笑:“笑语盈盈暗香去,这封号是好意头。” 南书不懂诗书,也大咧咧的跟着点头。 等南书走后,朝歌盯着桌上的点心发呆。宛芹疑惑,问她是怎么了。朝歌长叹:“博贵人去了不到一年,宫里又添了新人,可见君恩如流水。这样下去,我也难保不会失宠的。” 宛芹本来想劝解几句,可看到朝歌面有愁容,也就将话默默的咽了回去。 这几日天气总是闷热阴沉,看样子是要下一场大雨。朝歌在秋千上半躺着,看着阴沉的天,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只见皇上已然坐在她旁边看她。而朝歌自己也被挪到了廊下的软榻上。 “皇上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叫醒我。”朝歌揉揉眼睛,坐了起来。皇上适时的将一杯茶递到她手边:“看你睡得好,没有叫你。” “这几日皇上不忙了?若儿成日吵嚷着见皇上呢。”皇上让人将横在二人中间的小茶几撤了,又换了一张宽敞的软榻:“朕已经陪过若儿了,这不,这几日一直都不得空,所以过来看看你。” 没说几句话天空就响起了一声惊雷,雨点滚滚落下,砸在大门上,砸在秋千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和倾盆大雨叫朝歌有些害怕。二人缩在同一张软榻上,朝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鸵鸟似的被皇上圈在怀里。 廊下很宽敞,两个人坐在里面,也不会被淋到。朝歌环顾四周,突然觉得有些安心。手边是泛着热气的香茶,眼前是冒着丝丝寒意的雨帘。 朝歌抬头看着皇上,皇上其实长的很好看,很挺俊。皇上将她摁回怀中:“可是冷了?要不要进去?” “难得与皇上一同赏雨。”朝歌摇摇头,又问:“听闻太后娘娘为皇上选了新人,说不定就不来凤仪宫了呢?” “怎会?朕答应你,以后每年都陪你赏雨。不光赏雨,你想看什么,朕争取都陪着你。”皇上带上笑意,就着他的手给她喝了一口茶。 第一百八十七章——晴仪 - 歌叙经年 - 木长 盈常在进宫后,先去拜见了皇上。次日清早就去拜见了皇后,当然,诸位嫔妃都在。盈常在身段柔软,长相雅洁,眉如远山,如玉如珠。江答应和田答应都道:“太后娘娘亲自选的人,果然别致,容貌清丽啊。” “臣妾布尔察·晴仪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臣妾参见各位姐姐,各位姐姐安好。” 皇后让她起来:“你初入宫中,以后大家都是姐妹,你一定要与六宫和睦相处,不可起了龃龉才好。本宫安排你住墨荣堂的偏殿,还给你送了一些花儿去装点宫中。以后,你必定勤谨奉上,为皇上绵延后嗣。” “是,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盈常在礼貌的谢恩,坐在下首安安静静的甚少说话。 皇后问了问孩子们的情况:“三公主和四公主都还好吧?四公主还哭闹吗?” “都好,娘娘放心。”姣妃笑笑。 “你身子生完四公主后一直就有点虚弱,要好好养着才行。” “是,娘娘。” 皇后点点头,又对盈常在说:“你既是太后选进宫的,也该去拜见一下太后。其他的姐妹就都先散了吧。” “是,臣妾告退。” 当晚,皇上到底顾着太后的面子,翻了盈常在的牌子。盈常在一如既往的安静,皇上更了衣后,坐在床边问她:“你叫什么?” “臣妾闺名布尔察·晴仪。” 皇上点点头:“安寝吧。” 侍寝次日后,皇上似乎对她很是满意,对她安安静静不争不抢的性格也很是欣赏,便中规中矩的赏了一些东西。 盈常在在墨荣堂偏殿笑的淡然,她带进宫的贴身侍婢红笺也为她高兴:“您瞧,皇上还是挺在意您的。” “我进宫前常常听说,皇上一表人才,博学多识。如今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晴仪想起之前皇上南巡的时候,轿上的窗帘被风吹了起来,被她瞧见,就那一眼,足以让她倾心。况且在听说皇上读书骑射俱佳,她就真的卯足了劲想入宫。 毕竟,她一直希望的就是有一个能托付终生的人,相信她,爱护她。 朝歌带着二公主去清和宫的时候,皇后和温贵妃都说盈常在初初入宫,一定要多关心她才行。朝歌受了她们的影响,觉得她难免想家,多走动走动也无妨,便去了几次墨荣堂,也是有心与她交好。毕竟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吧。就音贵妃那德行,只要是对她有利的,她谁都能拉拢过来。 本来朝歌还觉得盈常在真的不错,准备像对待南书一样对她,准备把她当朋友看待了,可没想到才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就出了事。 这日,盈常在又来拜访朝歌,朝歌请她坐下:“你进宫也有两个月了,本宫看皇上对你还是不错的,宫里住的还惯吧?” “一切都好,多谢娘娘关心。” 朝歌点点头,二人说了会儿话,朝歌准备跟她一起去怡善宫找温贵妃,顺便带着奕若去找三公主玩。 朝歌手上忙活着什么:“你先出去等本宫,本宫先去更衣,马上就出去找你。”盈常在应了一声,就乖乖的走出凤仪宫,在大门口等候朝歌。 谁成想就遇见了妍常在和田答应、江答应几人。几人本就是善妒、墙头草类型的人,此刻遇见皇上近来的新宠,自然要出言嘲讽,盈常在还没来得及说话,朝歌就出来了:“妹妹们在本宫这大门口这样针锋相对的,不太好吧?何况盈常在是皇上喜欢的人,连皇后娘娘都说大家都要和睦相处,难道妹妹们不把娘娘的话放在心里吗?” 赶走了几人之后,朝歌担心盈常在委屈,便安慰她:“她们不过是有些醋意罢了,你别放在心上,本宫已经替你说话了。” “娘娘,臣妾相信她们不是有意的,臣妾进宫没多久,其他姐姐们还不了解臣妾的为人,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日子久了,姐姐们就知道臣妾的为人了,自然也不会再对臣妾有敌意了。” 朝歌很是匪夷所思,她听见盈常在说这话,都快惊掉下巴了。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刚刚帮了她解决了后宫众人的怨怼和醋意,她竟然还不领情? 她大大的喘了几口粗气,深呼吸了几次才阻止自己反唇相讥:“盈常在,本宫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不能去怡善宫了,本宫就先回去了。” 盈常在有些不明就里,但合妃都这么说了,自己也就赶忙行了个礼:“娘娘要多喝些茶水才好,那娘娘就快回宫休息吧,臣妾就先告退了。” 朝歌:...... 得,自己还是乖乖回宫陪孩子吧。 妍常在很少在明面与音贵妃来往,因此,当田答应和江答应提出要去季和殿的时候,妍常在婉拒了,自己回了摘星楼。可她们气不过一个刚入宫的常在就攀附上了合妃,便结伴去了音贵妃处。 音贵妃听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添油加醋的事情经过后,微微一笑:“这也值得你们气成这样,本宫当是什么呢。她初入宫中,哪晓得这些。在宫中生活,向来需要小心谨慎的,二位妹妹若是也得了皇上的宠爱,还会如此生气吗?” 她们还想说些什么,音贵妃又道:“皇上是最看不惯后宫争风吃醋的,宫里的女人,有得宠的时候就有失宠的时候,等皇上新鲜劲儿过了,她也就不再如此得宠了,不是吗?得了,本宫也乏了,你们就先请回吧。绵翠,送二位答应。” 她们走后,绵翠很是不理解:“娘娘,您说合妃会不会是故意拉拢盈常在啊?” “本宫如何知晓?不过盈常在进宫没多久就攀上了合妃和皇后她们,的确值得防范,给她一个教训也好,左不过也不需要咱们动手,咱们静观其变就是了。” 没过几日,朝歌正与南书坐在殿中闲话家常,就听得宫人来报说墨荣堂那边闹起来了。 南书问朝歌要不要过去悄悄,朝歌本来是不欲去的,可是听闻皇后也在,便也前往去看到底又怎么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权利 - 歌叙经年 - 木长 等朝歌和南书赶过去的时候,事情似乎已经散场了。朝歌和南书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盈常在抽泣。 南书心善,将盈常在扶了起来:“快起来吧。” 朝歌一看她也没什么事儿,也没耐心听她们到底怎么了,只知道是妍常在和江答应与她闹了起来,好像是与什么簪子有关,具体什么事儿反正她也懒得过问,就让南书陪了她一会儿便罢了。 只是红笺进了厉审处待了半天,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了。但让朝歌惊讶的是,盈常在并未对红笺做出什么举动。红笺是她的贴身宫女,进了厉审处,她居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波澜,红笺出来之后,她倒是表现出一脸心疼,还传唤了太医给她上药。 朝歌觉得很不可思议,就算奴才是下人,就算这个时代视人命如草芥,可是自己的贴身宫女进了厉审处受苦,她真就能无动于衷吗? ...... 霆亲王正要出府,韶琼放下世子,为他系上披风:“王爷何时回来?” “不知道,你放心,我会让三柳回来报信的,你就看好府里就行。我刚才看嘉弘有些闹,你让乳母多上点心。” “是,妾身明白,一定替王爷打点好府中事。” 霆亲王要去沈府跟沈之铳议事。现在沈之铳越来越得到皇上的器重,而沈之铳又是他霆亲王的人。 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壮大的。 霆亲王笑了笑,走进沈府大门。小厮忙上来迎接他,恭恭敬敬的将他引进正厅。沈之铳也连忙从内室出来:“王爷,您好久不来了。” “最近忙。”霆亲王道,“沈大人觉得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怎敢,您给我们带来悦芷的信,我们已经很感激王爷了。” 霆亲王道:“最近有个差事,东北那边现在匪患闹得很厉害,而且那边还要预防雪灾,皇上有心将事情交给李氏去办,你怎么想?你若有心,我也可向皇上举荐你。” 沈之铳有些犹豫,踌躇半天才道:“李大人不是一向与您不大和睦的吗?” “所以本王才要推荐你,这事儿若是办的漂亮,好处可不少。与其让本王厌恶的人去办,不如提拔你。”霆亲王又搬出悦芷,“若是你得皇上器重,想必大小姐听说后也会高兴的。” 见沈之铳答应,霆亲王才露出满意的笑脸。 走出沈府后,霆亲王想来想去,还是要将沈之铳彻底收入囊中为他所用,还是得要抓住他的一些什么。不知怎地,他想到了沈悦时看见他时那炽热浓烈的眼神。 他交代三柳:“你去买些小女儿家喜欢的东西,送到沈府去,就说是送给二小姐的。” “是,奴才这就去办。” ...... 季和殿里,音贵妃调试着琴音,声音却不像往常一样流畅。绵翠看她心不在焉的,有些担心:“娘娘,您怎么了?最近风平浪静的,也没人威胁到您的地位呀?” “这后宫你别看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实际上暗流汹涌。姣妃生了个公主,宝贝的跟什么似的,皇上又伤心,闲暇之余总是去看她;还有那个合妃,简直就是本宫的心头刺。前朝又不平静,父亲那边也不大顺利,想想就头疼的很。” 音贵妃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前朝本宫插不上手,可后宫不行。本宫现在手里没有实权,皇后那个老妇身子不好,温贵妃照顾自己的儿女也腾不出手,本宫总不能看着有争权的机会却不争取。总得想个法子,哪怕只是辅助也好,一点点来,不怕争不过皇后。” 这日,音贵妃闲着没事,想去似锦所看看三阿哥。虽说三阿哥现在不得皇上喜欢,可到底也是皇上的孩子,尘埃未定,他也还是有机会的。 谁知刚到似锦所门口,就看见几个年纪较大的乳母嬷嬷正在偏僻处说着什么。音贵妃的眼神递过去,绵翠便悄无声息的走过去。 原来是乳母嬷嬷私下收受贿赂,胆大包天,仗着自己在宫中资历年久,熟知宫里的规则与漏洞,竟将皇后给似锦所的东西克扣一部分拿出宫去变卖换银子,而克扣的东西自然都安在了三阿哥身上。 因为宫里只有三阿哥的生母被禁足不得皇上宠爱。 音贵妃当即将那几个人扣住,又忙让人禀报了皇上和皇后,皇后听后很是生气,立刻打了她们的板子,将她们永囚在厉审处服苦役。 晚上,皇上去了季和殿,拉住音贵妃坐下:“朕这次真的要多谢你,这次的事,就连皇后也未曾发觉。” “臣妾也算孩子们的庶母,怎能不心疼。这些奴才竟敢如此懈怠阿哥和公主,真是大胆。说到底,臣妾没有协理六宫的权利,这事儿也只能是自己先将人扣下再去禀报皇后。可是臣妾看着皇后娘娘每日都这样劳心劳力,操心完孩子又得操心后宫妃嫔,难免也有顾不过来的时候,臣妾看着都心疼娘娘。皇上这次就别怪娘娘疏忽了。” 皇上沉默了会儿道:“皇后事多繁忙,虽说有温贵妃帮衬,可到底她也是自顾不暇。以后你若没事,就多帮衬着皇后协理一下六宫吧,也算是帮皇后分忧了。” 音贵妃高兴,可面上只是露出得体的微笑:“多谢皇上抬举臣妾,臣妾一定尽心协力辅佐好皇后娘娘和温贵妃姐姐。” 当晚,皇上歇在了季和殿。 过了几日,温贵妃和朝歌闲话家常时,还提了起来:“皇上赐予音贵妃协理六宫之权呢,说是要帮着皇后娘娘分忧。” 朝歌有些震惊,却又很快转过弯来:“她身份贵重,早该如此。只是姐姐,你不怨吗?” “这都是常事,在宫里浸润久了,早不在意了。再说,我也并未失去权力啊。我现在只要照顾好我的晨明和秋儿就够了。” “我知道你一向与她不对付,你别有想法就好,风水轮流转嘛。”温贵妃握住朝歌的手安慰。 朝歌深吸一口气,她如何能没有想法,她满腔的恨意都压在心底。她自己受的屈辱,宛芹受的屈辱历历在目,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甚至找不到方法反击。让她一日一日的看着音贵妃春风得意,怎么能行! 第一百八十九章——时光 - 歌叙经年 - 木长 温贵妃在朝歌走后,便叫了晨明来,询问他的功课。见晨明应答如流,她也很满意。 “额娘,我想皇阿玛了。” 温贵妃一怔,随即牵起他的手:“走,额娘带你去给你皇阿玛请安去。” 严德顺见是贵妃和大阿哥来了,连忙进去通报:“皇上,温贵妃来了。”“进来吧。”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金安。”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皇上招手让晨明上前:“不错,晨明又高了些,也壮实很多。朕听你的师傅说,你功课也不错,是你额娘教导有方。” “臣妾哪敢居功,是这孩子自己争气,不用臣妾操什么心的。臣妾来是要给皇上请罪,之前似锦所的事儿,也是臣妾没有留意,委屈了三阿哥。臣妾已经告诉了晨明让他照顾他三弟。还请皇上放心,以后臣妾一定和音妹妹一起更加上心。” 皇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道:“朕知道你照看晨明和奕秋也忙不过来,只是三阿哥也是朕的儿子,朕怎能不疼。” “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以后一定更加留意。现在晨明长大了许多,将来长成也能帮您分忧,皇上闲暇时多指点晨明几句,他一定成长的更快。” “这个自然。”皇上默了一会儿才道。 温贵妃牵着晨明走出万宇宫时,只觉天气晴朗。连音贵妃都有了协理六宫之权,她怎能不慌呢?她的孩子这么优秀,比皇后老实巴交的二阿哥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以后必成大器。 风水轮流转,从来都是如此的。 ...... 南书正与朝歌一起画画打发时光,南书见四下无人,便与朝歌说起了悄悄话:“姐姐,你进宫良久,怎么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啊?” “怎么又提生孩子的事,那也不是我想有就有啊。再说了,一定要生孩子才行吗?” 南书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那时自然的,姐姐喜欢皇上,自然也应该为他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呀。这是你们生命的延续,是独一无二的。相夫教子,就应该是我们女子最好的样子啊。” 朝歌有些匪夷所思,她实在无法认同这种陈旧腐朽的观念:“你们都这么认为?谁说女人只能相夫教子?难道你不能为了你自己而活?” "为自己活?"南书重复着。 “你活了一辈子,难道就是为了生孩子,伺候男人吗?你为什么不去做你想做的事,让你自己开心呢?大家都是第一次活在这世上的,没有谁应该为谁做什么这一说。比起取悦男人,你应该先取悦你自己。” 南书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虽然违背她的观念,可她竟然觉得朝歌说的是对的,可是娘从小到大都教育她要听话,要温柔娴静,要调养好身子生出儿子,男人才会喜欢。从小她就活泼伶俐的过头,比起妹妹喜欢画画的安静性子,她实在够不上。为此,娘没少让她和妹妹学。 难道自己以前都做错了吗?可是她看见周围邻居家的姐姐出嫁之后,也是在家相夫教子,很少出来抛头露面,她和妹妹进了宫,家里都觉得是莫大的荣耀了,一遍遍叮嘱她不许惹祸,要乖巧安静些皇上才会喜欢。 南书飘飘忽忽的,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元平宫。一看南会又不在殿里,便问妹妹去哪了:“南绘呢?” “常在去音贵妃处了。” “怎么又去音贵妃处了,不是叮嘱过她的吗?”南书有些生气,万千荣宠的音贵妃是她们能高攀的吗?这可是深宫啊。 南书等到傍晚,南绘才回来。南绘一回宫就看见姐姐站在宫门口对她伸手:“妹妹,还没用晚膳吧,跟我一起用一些好吗?” 许是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姐妹俩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南书,夹了妹妹最喜欢的奶汁鱼片:“你最喜欢的,味道好吗?” “谢谢姐姐,很好吃。”南绘无声的咀嚼着。南书顿了顿:“妹妹,以后还是少去季和殿好不好?不是姐姐啰嗦,音贵妃家世显赫,人又得宠,不是咱们攀得上的。” “你不是也老往凤仪宫跑吗?姐姐,你说我巴结音贵妃,难道姐姐你没有巴结合妃吗?” “我怎么是巴结她呢?合妃对我那么好,她是拿我当妹妹的呀。” “音贵妃对我也很好。” 南书苦口婆心:“妹妹,你看合妃,那么得皇上宠爱,可是还是过的如此艰难,难道你忘了音贵妃是怎么惩治过合妃的了?咱们只消平安度日就已经很难了,不要再存别的心思了好不好?” 南绘放下筷子:“姐姐,咱们刚入宫时,你我同为贵人,可现在你还是贵人,我却成了常在。我不找个靠山怎么行?难道你让我当一辈子常在?” “我也会像皇上进言的呀,妹妹,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好吗?” “贵人和贵妃,只有一字之差,可待遇与荣宠,却天差地别。姐姐,我心意已定,进宫为妃,我不想永远默默无闻。你从小就宠爱我,就请姐姐再宠爱我一次吧。”南绘转身出了正殿,留下南书咬着下唇,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固执己见的妹妹。 ...... 安治十四年,这一年,大阿哥十六,二阿哥十五,三阿哥十三。大公主十七,二公主八岁,三公主七岁,四公主六岁。越来越大的孩子,越来越热闹的似锦所,读书声越来越大的书房。一切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这几年,朝歌和皇后还有温贵妃都在感叹,怎么一下子就长大了呢?当然,她看顾孩子之余,还是会和南书吃饭喝茶。 八年来,她与音贵妃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止过,你今天惹了我,过些时日我就报复回来。八年中,二人早已积怨已深,水火不容。她虽有报仇的心思,可是她这几年一直都没找到报仇的机会,她甚至想不出怎么报仇。 宛芹的手上到底还是留下了一些淡淡的伤疤,而且这些年她和白锦森也一直没再有孩子。朝歌每次看见宛芹的手都很心痛。 是她无能,无法好好的护着她们。朝歌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个没用的人。 第一百九十章——愤恨 - 歌叙经年 - 木长 这日,朝歌见奕若今日放假不读书了,便想着让她歇一歇。谁知小孩子的精力都旺盛的很,非得吵着出去玩。朝歌被她缠的头都快要爆炸,只好带着宛芹和双叶一起与她出门。 御花园就那么大点地方,人一多总能遇见,避也避不开。朝歌正好碰见姣妃也带着四公主奕月一起玩。朝歌和姣妃素来没什么情分,再加上她疑心从前清常在的死与姣妃有关,便欲走开。可是两个孩子却玩的很好,一口一个二姐四妹的手挽手去旁边捉蝴蝶去了。两个人只好面面相觑,一人占据了花丛的一边看着她们玩,见了平礼后也没有再说话。 本来这样也就罢了,没想到又远远的瞧见音贵妃来了。姣妃高傲,根本不欲与人交好,更别说是音贵妃这样的人,她是从来看不上的。朝歌更是与音贵妃水火不容,暗道冤家路窄。 音贵妃珠光宝气,袅袅婷婷的来了。朝歌与姣妃与她见礼:“贵妃安。” “起来吧。”奕若和奕月见音贵妃来了,也乖巧的跑过来跟她问安:“给音娘娘请安。” 二位公主奶声奶气的,朝歌和姣妃都浮现淡淡的笑意。音贵妃俯下身摸摸她们圆鼓鼓的脸颊道:“二位公主客气了。” “没想到二位妹妹也有兴致带着公主来园子里逛,看来本宫与妹妹们想到一处了。” “公主天生活泼爱玩些,又与她姐姐在一起,自然姐妹相见,格外亲厚。”姣妃回了一句。 音贵妃笑道:“是啊,公主活泼些是好。只是,公主到底是小女儿家,比不得阿哥招皇上喜欢,将来也可为皇上分忧。女孩子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赔钱货罢了。” 朝歌和姣妃都惊呆了,心想这人有病吧,无缘无故的胡说八道些什么。本来奕若在给奕月的头上摆弄一朵话,听了这话两人都扬起头来问:“额娘,什么是赔钱货?” 姣妃自从生育了女儿后,对女儿是百般疼爱,要星星还恨不得附赠月亮。此刻怎能容忍音贵妃如此说自己的女儿,她上前一步,似乎要动手,却被朝歌给拉住了。 朝歌也生气的很,可她知道,若是姣妃忍不住动起手来,结果肯定更难收场。她拉住姣妃,先吩咐宛芹和如芹将二位公主带离到稍远的地方,自己上前一步:“贵妃如此说话,臣妾就听不懂了。阿哥和公主都是一样的,怎地公主就是赔钱货了?难道贵妃您不也是女儿家吗?您年少时难道不是容成大人的掌上明珠?贵妃的意思,是您自己也是赔钱货了?” 姣妃很聪明,立马蛇随棍子上,帮着朝歌说话:“是啊,贵妃千娇百媚,难道是容成大人从小打骂出来的?” 朝歌嘴角微微弯起:“就算如贵妃所说,公主是赔钱货。可是臣妾和姣妃姐姐起码有公主可以依靠,不像贵妃娘娘一般,膝下至今无有所出,连赔钱货都没有呢。” 姣妃和朝歌对视一眼,讥讽的笑起来。 音贵妃有些气急败坏:“公主有什么好的?再说了,合妃,你的孩子也不是你自己生的,有什么好得意的?” “臣妾的确没什么好得意的,若儿也的确不是我生的,可是皇上将公主交给臣妾,自然是信得过臣妾。皇上说公主是谁生的,就是谁生的。娘娘不必嘲笑臣妾,您连养女都没有,又何苦说别人呢?” 音贵妃说不过她们,生气的走开了。朝歌和姣妃对视一眼,二人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愤怒。朝歌道:“姐姐今日若真的是打了她,还不知道事情会怎么样呢。今日姐姐还是好好的开导一下公主,别让公主心里落下什么阴影才好。” “知道的。”姣妃应下了,两个人难得的和谐了一会儿,感觉关系也亲近了不少。姣妃怕再招惹事端,连忙招呼公主:“如芹,带着阿月回宫了。” 奕月却不肯走,拉着奕若跑过来:“额娘,合娘娘,什么是赔钱货?” 奕若年纪虽小,却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词。她泪眼盈盈:“额娘,难道若儿和阿月妹妹都是赔钱货吗?” 朝歌和姣妃对视一眼,姣妃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们,只好先蹲下身为奕月擦干净眼泪。 看着两个孩子,朝歌心里不是滋味。她蹲下身来扶住两个孩子的肩膀:“若儿,阿月,听我说。” “你们不是赔钱货,你们其他的姐妹也不是赔钱货,知道吗?你们是额娘和其他娘娘心目中的掌上明珠。你瞧,你们皇额娘,还有温娘娘她们,都多疼爱你们,是不是?你们不是也常常和秋儿一起玩吗?要记住,不光你们不是赔钱货,天下间所有的女孩子都不是赔钱货。” “女孩子是最美好的,是坠入凡间的精灵。你们以后再听到有人这样说你们,尽管来告诉我们。你们也不能这样想自己,记住没有?” 两个小的都点点头,不再哭泣了。姣妃也面有动容,怪不得朝歌如此得皇上宠爱,调教出来的女儿又这么乖巧,以后她还真的要好好的教育自己的阿月。 姣妃真心的向朝歌道了谢,带着女儿回宫去了。朝歌沉默不语,让宛芹和双叶一人牵着奕若的一只小手,也回了凤仪宫。 一回宫,朝歌就让双叶带着奕若去休息了。她自己进了殿里,坐在软榻上生气。宛芹担心她,忙端了盏茶奉上:“姐姐,喝水。” 朝歌喘着粗气,一连砸了四五个茶杯,殿内清脆的声音此起彼伏。凤仪宫的奴才们都不敢出声,在他们心里,主子一向对他们都是很好的,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宛芹叹了口气:“音贵妃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说二位公主呢?姐姐,可要禀报皇上?”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朝歌情绪难得起伏这么大,她还嫌不解气,又砸了一个花瓶,“必须禀报皇上和皇后!音贵妃这么说她们,我哪能忍得下去!” 朝歌渐渐冷静下来,喃喃道:“不过音贵妃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宛芹,等会儿若儿醒了之后,把她带过来。” “姐姐要干什么?” 朝歌昂起下巴:“我要把奕若的身世,原原本本的告诉她。” 小剧场之话本子风波 - 歌叙经年 - 木长 夏日炎炎,朝歌正百无聊赖的抠着桌子上掉了的一块漆皮,抠啊抠,抠啊抠~ 没办法,宫里实在太无聊了,去的地方就那么几处,早就腻了。 宛芹进来看见她这样,不禁捂着嘴笑起来:“小厨房新做了冰饮,姐姐想不想喝?” “不想——”朝歌无聊的拖着长音。 宛芹见她如此无聊,便将茶水放下,跑出去,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怀里抱着一叠东西,脸上还神秘兮兮的。 朝歌看见她这样,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怎么了?怀里抱的什么?” “姐姐,给。”宛芹将那些东西塞进她怀里。朝歌一脸疑惑,犹豫着翻开手上的本子,紧接着一脸震惊。 “这......”朝歌说不出话,但手上又翻了两页,眼里逐渐放出光来。 宛芹笑道:“这是宫外最流行的话本子了,阿森平时忙,没空陪我,偶尔他在宫中值夜我又不在宫中的时候,就会看一看。姐姐看着也正好解闷。” 看着宛芹略带戏谑的眼神,朝歌与她对视,两人颇有些心照不宣的神秘和默契。 当晚,朝歌几乎整夜没睡,如饥似渴的将那叠话本子全都看完了。太好看了啊!呜呜呜太感人了~没想到这里也能看到这么好看的东西啊! 哦小说,哦电视剧,我想你们了~~~ 可惜,现在这里没人能听到路朝歌的余音袅袅,白锦森也不在,没人能陪她讨论。 第二日,朝歌哈欠连天,幸好,皇后今天身子不痛快,免了各宫请安,朝歌一觉睡到下午,起来的时候罕见的觉得空落落的。 朝歌冲出去,在厨房里找到了正在煮面的宛芹。她拍拍宛芹的肩:“宛芹!” “啊!”宛芹尖叫一声,筷子上刚夹起来的面直接又掉回了锅里,宛芹连筷子都差点甩飞出去。 “姐姐,你醒了?吓死我了,我给你煮了面,吃点吧?”宛芹紧接着一脸惊恐的看着两眼放光的朝歌:“你......你、你怎么了?” “后面的后续还有没有?” 宛芹:“......” 她捂着嘴笑起来:“后面的还没有出来呢,等一出来我一定立刻送到凤仪宫来好不好?” 朝歌像一株迅速失去了水分的植物一样萎靡了下来,宛芹捂着嘴直笑个不停。 朝歌回到屋里,又开始百无聊赖的抠昨天的那块漆皮。抠着抠着,她一跃而起——没有电视剧她没办法,没有小说她就不能自己写吗? 虽然她之前没写过,可她看得多呀。上学的时候,忙里偷闲的看了好多小说呢。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现代那些梗,还有那些烂俗的霸总小说剧情她简直烂熟于心,要是写出来受欢迎,赚点外快也好呀! 对,说干就干! 她一跃而起,拿起笔就开始不停的写,吃完面又接着写。 写写写,写写写~ 日夜不停的九九六工作强度让朝歌很快就找回了社畜的感觉,啊,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一个月以后,朝歌的第一部话本子横空出世,名字就叫——《独宠娇妻——夫人又双叒叕离家出走了!》 先是宛芹看了,看得如痴如醉之后又给双叶看了,双叶看得如痴如醉之后又拿给繁星看了,繁星又给李全看了,李全又给侍卫处看了...... 一传十十传百,宫中大大小小的地方,不管是太医院还是御膳房,不管是制衣监还是内政堂,一时间这本书风靡了起来,宫中所有的人都在讨论里面的剧情。 后来,甚至各宫的娘娘主子都开始追了起来,听说音贵妃表面不屑一顾,实则每晚都偷偷追。 连宫外都盛行了起来,大家从未见过这种新奇剧情的话本子,不管是说书摊还是戏楼全都广为流传。 朝歌与音贵妃一向不睦,有一次在花园碰见,朝歌行礼了就要走,却被音贵妃叫住。音贵妃居高临下的:“听说合妃近日竟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成何体统?” 朝歌不予理会,转身欲走,没想到音贵妃拉住了她,别别扭扭的:“那个......还有第二部吗?”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