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短篇2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小院里逝去的年华 回家探亲。 一天下午,一个人闲逛,再次踏上老院里的那段宅子。 十多年了没来过了,这里早就变得荒凉。 记得,之前最后那次来到老院,那时,奶奶还健在,我们还听得到她爽朗的笑声。 如今,这里是如此的荒凉,掉尽黑漆的大门上,一把铁制的门栓锈迹斑斑,门没有上锁,因为,里面本没有值钱的物品。 拉开门栓,吹落手上的尘灰,犹豫再三,还是踏进小院。 在儿时的记忆里,这里好象不似如今的狭窄,难道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我的眼界变得宽阔? 小时候的记忆,这个小院整洁而宽敞,里面承载着全部的儿时无忧时光。 时值夏末,小院里因多年无人居住,竟然看上去芳草萋萋。 西房、东房已是满目疮痍,连接堂屋的黄土围墙也已倒塌大半,只有堂屋还算完好,门敞开着,地面上落满一层厚厚的灰尘,一些老式的木制桌椅照例陈设在屋内,堂屋西北角上是一口诺大的水缸,小时候,北方干旱缺水,似乎家家都会有一只水缸伫立在堂屋一角。 小院安静的出奇,我仿佛能听见小院里风吹草动的声音,我不敢再多逗留,怕的是熟悉又陌生的风景勾起的思念会让我悲绪万千。 回转身准备朝外走去,穿过小院时,心底的思绪早已抑制不住的翻滚。 眼前有些模糊,却依稀出现亲切而忙碌的背影。 那亦是个有些枯瘦的背影。常年穿着自己缝制的蓝灰色衣衫,脑后挽着一只发髻,背有些驼,绑着的裤腿下显眼的是一双緾过的小脚,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土布鞋。 那个背影忙碌着,进西屋抱出一捆柴,进堂屋烧火,淘米,做饭。 在小院中手里拿着菠萁,瘦骨嶙峋却有力的双手菠着玉米和谷子。 那个身影手里握着针钱,一针一针的纳着鞋底。 那个身影,她在堂屋前的小院里摆开方桌,切上一个大大的西瓜,叫上小巷里的街坊和孩子来乘凉。 那个身影在大年夜里摆上神龛虔诚地跪在地上,祈求一年的风调雨顺和家人平安。 那个身影在每个大年初一天还未亮的早晨,将一颗颗精致的水饺放进翻腾着热气的大锅里,又满脸含笑地将煮好的饺子端上摆在炕上的桌上,然后正襟危坐在堂屋中央,等着孩子们给她拜年,然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压岁零钱。 一切仍历历在目,鲜活如昨。这些记忆,我以为离家多年,我不会再提起,我以为他们早就被形形**的经历狠狠压进心底。却不想,此情此景,触手可及,原来这些记忆早就悬浮,不停翻滚,那些是无论怎样都抹不去的记忆,深深镌刻心房。 那个抹不去的身影,她是我的奶奶。 早在十年前她就去世了,这个小院也随着她的离去而日渐荒凉。 虽然奶奶已经去世多年,再次来到小院,再想起那个熟悉又远去的身影,仍然忍不住热泪盈框。 始终认为:每个人都有一生逝去的年华,有他们不为人知的精彩故事,所有勤劳善良又积极向上的人们,都值得纪念。 奶奶从二十岁嫁给爷爷,至八十岁离世,这个小院便上演她一生的平凡故事。 爷爷小她四岁,结婚时,爷爷只有十六岁,还是个贪玩的孩子。 之所以给爷爷找一个比他大的媳妇,是因为爷爷家几代单传,家里想让她找个大点的会持家的女人,照顾好爷爷,维持好这个家。 一顶红轿,抬进了爷爷家,抬进了这个小院。从此,奶奶就不辜负祖辈的希望,一如大家所愿,用她的三寸金莲支撑起了这个家。 爷爷爱玩爱唱,过日子持家方面不如奶奶。 爸爸和姑姑小的时候,家里日子不好过,应该说是那时村子里的日子都不好过,为了孩子们能吃饱饭,奶奶没日没夜的织布,漂染,然后背在背上,坐着闷罐火车,去百里外的山东换回地瓜干,给孩子们增添粮食。平时的缝缝补补更是不在话下,将一家老老少少都照顾的体面。 以前听到奶奶年轻时的故事,才明白为什么自打我记事起,她便佝偻着背。 操劳与重担,让奶奶的背驼了,但她却有着坚毅的眼神,有着阳光般爽朗的笑声。 这笑声,虽然生活艰难,却听不出丝毫的悲哀。 我在想,衣食无忧的自己,还凭什么每天一副愁眉不展? 虽然年老的时候,奶奶不用再操劳,日子也过好了,但她一直保持着勤俭节约的好习惯。不拖累孩子们,自力更生,直至完全老去。 关上小院的大门,顺手闩上门栓。 深呼吸一口,让自己的心情平复。 回头再看一眼小院的大门,我决定离开。 也许我再也不会踏进那个已是芳草萋萋的小院,这次来过权当最后的祭奠吧! 因为,小院的故事已经完美落幕,奶奶的笑容会一直感染着我,乐观与豁达是她留给儿孙们的财富。不管我走到哪里,离小院有多远,她都影响着我,激励着我,让我每天笑着对待生活。艰难时,积极的面对,顺意时,不骄不躁,保持一颗安静平和的心,取之我需,不浪费资财亦不吝惜过度。 第一章 楔子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嘭!”一声闷响,一阵痛楚从头部传来,这让温澄雪渐渐恢复了些许意识,她感觉自己被人抱着进了一个房间,放在了床上。 那人开始用颤抖的手剥着她的上衣,胸口的凉意加上头上的闷痛,让澄雪终于完全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嘴角垂着涎水的男人面孔,这一刻,她愤怒了,用尽全身力气,将面前令她憎恶的男人一把推翻,澄雪迅速从床上一跃而下,冲出房间。 “雪妹,别走,快站住!”脑子不太健全的男人带着哭腔从地上爬起,狼狈地追出来。 别墅二楼的走廊光线昏黄,加上澄雪对这里并不熟悉,听见那傻男人追出来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见到楼梯口,她便一路冲下去,跑进了后园。 园林中的灯光,一如空中的那轮明月,发出清冷的光,伴随着冷风吹来,澄雪愈发的清醒,她边跑边将自己的上衣整理好。 越是清醒,越是伤心。说好的只是陪爸爸赴一个饭局,为何她只喝了一杯红酒,就醉了?醒来时就衣衫不整的倒在自己厌恶的男人怀抱? 飞快的沿着园中的小路穿梭在假山与树木之间,她眼神空洞,无比的心冷。 她终于明白,她被出卖了。原来,在她眼中的亲情,早就被利益冲刷的不剩下一丝痕迹,可笑的是,她竟为了那本就淡薄到可怜的亲情再次进入父亲与继母为自己设下的圈套。 “雪妹!”身后又传来令她厌恶的声音。 澄雪不再多想,而是加快了脚步,她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她下定决心,从此决不再回那个家。只要她今晚能逃离这里,她会离开这座城市,今后,她只会为去世的母亲坚强而独立的重新生活,因为,母亲是世上唯一真正爱过她的人。 就这样边跑边想,她不知道这别墅之后的园林到底有多大?身后不远处的脚步声杂乱,她知道追自己的人已经不止那个傻男人。 再往前走,路灯没了,漆黑一片,抬头望天,竟连刚刚圆盘似的明月也隐进了云层,她在估计可能是已到了园林的尽头,说不定穿过这片黑暗,便会到了路边,那她脱身的机率就大了许多。没再犹豫,澄雪毅然冲入黑暗中,探索着朝前奔跑。 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她的身子失去重心,直直朝前摔去,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摔入了湖中,澄雪一向不惧怕什么,可偏偏怕水,她从小聪明伶俐,却唯独学不会游泳。 身子一没入水中,莫大的恐惧感便将她笼罩,她不自觉地扑腾着,却感觉那水极深,越是挣扎,越是不断下沉,突然,象是遇见了旋涡,耳边伴随着尖锐呼啸的声音,她被卷着飞速地盘旋而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安静下来,澄雪试着睁开眼睛,她看见了一线光亮,便放空自己,任身体朝光亮处漂去,脑中渐渐一片飘渺。 并没有想象中溺水后的痛苦,她亦不再有恐惧感,整个的人竟不似在水中,而是仿佛升入了高空,身子轻盈的可以在空中飞舞,她试着挥动双臂,自在地朝着更广阔高空中飞去,澄雪有些惊奇自己现在的感觉。 在飞至一处路口模样的地方时,远远见一个白衣长须的古装老人,站在路口翘首张望,她便飞过去停在他面前好奇地问:“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只告诉你我是天上的神仙,哎!小姑娘,你这一世也是可悲可叹,你能在此遇见我,算你幸运,小老头儿正想做件善事,便问问你,还有何心愿未了?”老人见到澄雪并不惊奇,打量了她几眼便幽幽问道。 澄雪怔怔地望着老人,却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茫然地摇摇头。 “你竟没有愿望?我可以让你回去的。”老人抚须慈爱的望向澄雪,提示着她。 “我不要回去!”澄雪下意识地大声喊道,那个地方,她再回去,还会有意义么? “既然你不知道自己要什么,那么,我给你三个选择,你可以任选其一,第一,你可以选择回到原地,第二你选择死,去阴曹地府报到,第三,去一个未知陌生的地方换个身份重新活过。” “我选第三个!”澄雪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 “那你可别后悔。”老人意味深长道。 “不后悔。” ……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二章 异世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澄雪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一身如散了架般的又酸又痛,她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象是刚从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中醒来,她在慢慢的回忆那个真实的几乎可以触摸的梦。 周围很寂静,她动了动身子,转动眼珠朝四下望去,房间里布置的古色古香,好象……好象……澄雪努力的形容着,好象戏中富家小姐的闺房,对!这形容太贴切了,瞧,这雕花的床榻,榻顶上挂着的粉红罗帐,还有房间正中摆设着的桌椅茶具、妆台,以及古朴精致的烛台上燃着的烛火,现代人住的房间怎会是如此的摆设?一阵檀木的幽香传入鼻息,澄雪扭头见床侧的小几上点着一只小巧的香炉,里面正冒出丝丝缕缕的轻烟。 这是哪里? 澄雪揉揉双眼,周围的摆设看得更加真切,一切皆不是幻影,不觉万分惊奇,立时从床上坐起,更仔细的审视面前的一切,她竟真真切切地置身于古代女子的闺房之中。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来到了这里?”澄雪摸摸还有些痛的头,想着自己做的那个奇怪又长长的梦,梦中的白衣长须的老头儿,面容依然清晰,他们之间的对话,仍在耳边回响。 难道?她不是做梦,而是真的经历了?也一如所愿真的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这地方,与她原来生活的地方有着千差万别!她不得不相信一个事实,她,温澄雪,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孩,穿越时空来到了一个不知哪朝哪世的古代! 头上的痛再次传来,澄雪用手触摸,才发现自己头上缠着纱布。 她试着从床上小心的起身,发现自己身着白色的丝质睡袍,那种古代的样式,更是诧异不已,她走近妆台旁,望向镜中的自己,那张脸已不是原来自己的脸,虽然以前的自己也是生得容貌秀丽,清纯可爱,而此时,镜中虽然头上缠着纱布,仍然看起来清丽无比,五官精致小巧,恰到好处,且镜中的自己看起来仅仅十五、六岁的模样。 她的额头肯定是受了不轻的伤,她见那纱布外面渗出斑驳的血迹。怪不得自己一醒来就觉得头痛的厉害! 正在心中暗自猜度的时候,她听到门“吱!”的一声轻响,门开处一个翠绿色的身影闪进房中。 “大小姐!你?你醒了!”一个丫环打扮的十三、四岁的女孩进来,一见到她,便惊喜地叫起来。 “你是谁?”澄雪问,她见这女孩儿一脸的单纯可爱,心中便有些喜欢。 “我是你的贴身丫环小玉啊!小姐,你怎么连小玉都不认得了?”小玉伤心地望向澄雪,小心的扶着她的手臂,心疼道:“小姐,你伤得这么重,赶紧到床上躺着,你暂时不记得小玉,肯定是头上的伤太重了,不过,也没关系,只要大小姐能醒过来,就是万幸了。”小玉说完,擦了擦眼角快要流下来的泪反而露出开心的笑容,她小心扶着澄雪坐回床上,躺好,又为她盖好被子。 “我去告诉老爷夫人去,老爷说了,只要小姐醒了,就不再逼小姐了。老爷见小姐这样不情愿,一早就后悔了。”小玉说着又忍不住抹泪。 澄雪一片茫然,自己身上会痛,说明已经不是在梦中,那若是不在梦中,那么她只能相信自己果然是确确实实穿越到了古代。那么,自己可能已经不再是温澄雪了,那自己现在是谁呢? “小玉,别走!”她有些无助地拉住小玉呼唤道,因为头上的伤,她有些晕晕乎乎,有些事一多想,就头痛,在还没弄清状况之前,她不想让自己多想,她必须找个人弄清楚,自己是谁才好,而目前能帮她的似乎只有小玉。 “小姐。”小玉坐在小姐身边,心疼地望向她,她眼光很真挚,看得出她真的为她着急担心,澄雪心中便踏实了些,至少小玉看起来,是个值得她信任的人。 “我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脑内一片空白,且疼的厉害,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我是谁我也弄不清。”澄雪求助地望向小玉。 “小姐,你别急,你能醒过来,便是府上头等大的喜事了,等伤完全好了,你就能记得起了。”小玉含着泪安慰着。 “恩,”澄雪点点头,“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我究竟怎么了?小玉,你别离开我,先慢慢说给我听,好吗?说不定我听你说完就想起了。” “小姐,你是温澄雪,是温将军的千金。”小玉认真道。 澄雪一楞,原来,来到古代,她的名字竟也叫温澄雪,“那么,我父亲大人是不是叫温仁勋?” “是的!是的!小姐你记起来了!”小玉激动不已,眼中闪耀着喜悦的光芒。 “我只记得这些,别的还是想不起来,小玉,我是如何受伤的?”澄雪心里很惊诧,只是无法表达自己的内心,她知道小玉也不会知道,如今在她面前的温澄雪,早已不是原来的温澄雪。 “小姐,皇上将小姐赐婚给烁王爷盛云烁,小姐不同意,所以当着老爷夫人的面撞了大厅里的香台……”小玉象是不愿意提起伤心的往事,声音极轻极细。 澄雪又是一惊,原来自己穿越来到异域帝国,命运却与前世有着惊人的相似,只是这次不是父母的圈套,而是皇帝赐婚?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温澄雪宁愿违背皇帝的御令都不愿意嫁与那什么烁王爷,可见,这烁王爷是有多么的令人厌恶? “烁王爷?他应该是当今皇上的儿子吧?他是个怎样的人?是不是生的面目丑陋可憎,而且是个品行极坏的人?”澄雪不由好奇问道。 小玉向她投去同情而心疼的目光,心想,小姐果然受伤极重,醒来连自己为什么自尽都不记得了,哦!我可怜的小姐。“小姐,你不记得烁王爷是怎样的人,那么连康王也不记得了吗?” 澄雪一脸迷惘地望向小玉,只觉得头痛又加重了几分,原来,身体的原主人除了烁王竟还与另外的男人有关系,她望着小玉无助地摇摇头。 小玉更加同情地望向她,耐心解释道:“小姐与康王情投意合,小姐一心想嫁的人只有康王,可烁王的母亲玺贵妃却从中作梗,让皇帝将小姐你赐婚给烁王。烁王爷虽然长相风度不比康王逊色,甚至更胜一筹,可是品性却有着天壤之别。”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章 亲情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澄雪认真地听着小玉叙述,见澄雪不语,小玉又道:“康王他温文尔雅,仁爱宽厚,对小姐体贴有加,那烁王爷却是京城有名的无人敢惹的霸王,因他是皇上最宠爱的玺贵妃所生,皇上爱屋及乌,所以对他从小就宠爱有加,所以烁王爷既专横跋扈又不可一世。除了这些,他冷血、无情还心狠手辣,更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听说,虽然他还未娶了正妻入门,可自己纳到王府的妾室却是接连不断不下十几房,而且有好多房都是进了王府后不久不是丢了性命,就是失踪不见了踪影的,你想想,这样的人,让小姐嫁过去,别说小姐你不同意了,又有谁会放心呢?”提起烁王,澄雪明显见小玉压低了嗓音,一脸的恐惧与战兢。 “烁王既是这样的人,那我父亲母亲为何又答应了将我嫁与他?”澄雪继续问道。 “小姐是老爷夫人的掌上明珠,这岂是他们真心所愿呢?可又有谁敢违抗皇帝的旨意呢?老爷每日里唉声叹气,夫人更是日日以泪洗面,小姐出了事之后,老爷说了,不再逼小姐了,哪怕是拼了乌纱帽不要回家耕田,或者丢了他一个人的性命,也要向皇上直言,不能将小姐嫁给烁王。”小玉义愤填膺道。 澄雪心中微微震惊,没想到,穿越来到另一个世界,自己面临的竟是如此令人头痛的问题。只是这个澄雪的父母与自己的父母好像分外不同,前世自己的父亲与继母对自己已无半分的亲情,而这里的父母,从小玉口中听出却是极为有情有义。 “那么,这事现在要如何收场呢?”澄雪继续追问道。 “小玉今日听见老爷说了,准备明日上朝便去求皇上开恩,好在小姐自尽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府外去,在正式赐婚的圣旨到来之前,看看还有没有回璇的余地。”说到这里,小玉的眉头收紧,显然她也是为这事担忧,突然,她神情焦急道:“小姐,你醒了的事,我该去告诉老爷夫人一声了,免得他们着急伤心,伤了身子,老爷夫人可是几天吃不进东西了。” “小玉,我再问你一句,那么,你说的夫人,我的母亲,她是不是叫白梅丽?而且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而是我的继母?”澄雪提出早就存在心中的疑问,两个世界,两个温澄雪,父亲的名字相同,她害怕,在这一世,她仍然会遇见她前世的继母白梅丽。 “小姐,你在说什么?”小玉诧异又有些不满地瞪大了眼睛望着澄雪嚷道,“夫人她怎么会是小姐的继母呢?夫人是老爷的原配夫人,京城里的人都知道,老爷与夫人恩爱,老爷可是少有的从未纳过妾室的男人,小姐哪来的继母呢?”在她眼中,她的小姐,确是摔坏了脑袋。小玉心疼她的小姐,随即望向澄雪的眼光又含了深深的同情。 “那就是说我的母亲,是我亲生的母亲?”这次换成澄雪诧异了。 “当然了!夫人为了小姐的事,可是伤透了心,小姐昏迷了三日,夫人已是卧病三天了。” “我的母亲姓什么?” “姓卢呀。” “啊?”澄雪惊的张大了嘴巴,前世,她的亲生母亲就是姓卢,难道? “小玉,你去通报他们吧,告诉父亲母亲,我没事了!”澄雪道,她此时竟有些急于见到他们,她想看一下,来到异世,是不是能遇见自己亲生的父母,若是能再见亲生母亲一面,那么,她这趟,便来的极为值得。 小玉出去不久后,澄雪就听到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妇人呼着“雪儿!雪儿!”走近房门,澄雪听出那声音跟脚步一样急切。 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很便快推门进来,走近澄雪的床边,跟着他们进来的,还有一个嘣嘣跳跳的小男孩儿。 “雪儿,你醒了?”中年女人脸上有些憔悴,但仍然是难掩温婉与清雅。澄雪直直地望过去,眼睛竟一下子变得模糊。 与刚刚的猜测一样,竟真的是自己前世的亲生母亲来到自己身边,她永远记得母亲的容颜,还有她眼中望向自己的宠爱,此时的情景让她有些难以置信。 “母亲!”澄雪轻唤一声,泪已纷纷落下,她扑入母亲的怀抱,抑制不住的哭起来,前世的委屈,生活的重负,一切都过去了,她再也不想要回到原来的地方,来到这里,一切都值得,因为,她竟真的遇见了她的母亲。 母女俩抱头痛哭了许久才分开,澄雪望向面前的中年男人时,却觉得有些陌生,她有些意外地发现,名字同叫温仁勋的男人,却与自己前世的父亲面目完全不同,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威武有力,周身透着一股严正之气,却有着温和而慈爱的眼光,让她觉得心中踏实。 “小姐,这是老爷!”小玉见澄雪怔怔地望向面前的中年男人,忙提醒道,温仁勋有些诧异地瞪了一眼小玉,不明白她为何要告诉小姐这个,难道自己的女儿会不认识自己吗? 小玉见老爷的眼光,有些畏惧,小声解释道:“老爷,小姐一醒来时连小玉都不认识了。” “雪儿,你怎么样?头上的伤还疼吗?”面前的中年男人爱抚着澄雪的头,眼中满了怜爱,“雪儿,你醒来便好,不记得爹爹也没关系,等你头上的伤好了,你就会想起来。只要雪儿没死,便是万幸了,爹再也不难为你了。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爹这一顶乌纱帽算不得什么?”中年男人心疼地安慰着澄雪。 “爹,原谅女儿现在真的不记得之前的事了,可是,雪儿会努力的想起来,努力的做你们的好女儿。”澄雪边说边将父母的手拉在一起,放在自己手上,前世时,她渴望着父母不要分开,她希望自己能和别人一样拥有完整的家庭,可是病魔仍然夺走了母亲的性命,此时,她有幸又经历与母亲相遇,她再也不想与母亲分别了,有疼爱自己的母亲在,这个家庭才会温暖。为了再次相会的母亲,她必须学着爱上这里。 “恩!”温仁勋用力的点点头,眼中已经含了泪花,夫人也已经哽咽。 “姐姐,你快点好起来,庆儿还等着姐姐带庆儿去放风筝呢。”一旁一直望着她的小男孩,这时候也蹭到澄雪的床边,抓住了澄雪的手。 “庆儿……”澄雪望着小男孩眼中望向自己的心疼,又见他生的虎头虎脑,十分可爱,第一眼便很喜欢,见他叫自己姐姐,便猜想他一定是自己的弟弟。 “庆儿,咱们别吵姐姐了,让姐姐好好养伤,你先跟母亲出去,让大夫过来瞧瞧姐姐。”温卢氏慈爱的拉起庆儿的手。 “恩!”庆儿听话地握着母亲的手,恋恋不舍地望着澄雪,叮嘱道:“姐姐,你好好养着,明天庆儿再来看你。” “恩!”澄雪温柔地点点头,目送爹爹、母亲和弟弟离开,心中感觉一股暖流涌起。虽然是古代,可她刚来便感受到来自多处的温暖和关怀,心中是满满的感动,她愈加喜欢上这里。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章 赐婚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有大夫帮澄雪仔细换了药,她沉沉睡了一晚,第二日,精神好了许多,头上的疼痛也减轻了大半,躺在陌生的房间内,她只想让自己养好伤,快些好起来,好去仔细了解身边的一切。 至于,前世的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她必须要学会忘记,原本,那个过去,她早已没有一丝的留恋。那些,她希望统统都离她远去。她所要做的,就是为了母亲,为了这个新的家,为了目前身边所有爱她关心她的人,努力的去适应和接纳这个对她仍然陌生的天地。 正当温将军做好了准备即将去皇宫一趟时,却不等他动身,一大早将军府却迎来了前来宣旨赐婚的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田公公。 温家一家老小意外之下,由温将军带领着忙不迭地跪下听旨。听完田公公宣旨,温仁勋的眉头早已拧成了一团。 “温将军,怎么还不接旨?”田公公望向仍然跪着一脸迟疑不定地温将军问道。 “微臣求皇上开恩,恕微臣不能接了这道圣旨。”温仁勋心一横,叩头道。 “怎么?温将军是想抗旨不遵?”田公公顿时冷了声调。 “这圣旨烦请公公先拿回去,臣立时随公公前去皇宫亲自向皇上请罪,请皇上看在微臣一片忠心的份上,饶了微臣。小女早已心有所属,微臣实在不能攀下烁王这门亲事。”温将军沉沉应道。 “温将军,你可是朝廷的重臣,皇上向来看重你,才亲自赐婚,这种话从你口里说出来,可就让人费解了?抗旨不遵,这后果你可比谁都要清楚,岂是你一顶乌纱帽摘了就能解决的了的?”田公公脸色一变,指指自己的头,“抗旨不遵可是这里将要不保!不光是你,还要连累一家老小,杂家提醒你,温将军你可不要糊涂了啊!” 抗旨不遵的后果他温仁勋岂会不知,可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推向那个不可一世的冷罗刹盛云烁,他又怎么忍心?况且,女儿的立场早就摆明,是宁愿死都不愿意嫁给烁王的。可不接这圣旨,后果…… 左右权衡,温仁勋早已是一头一身的冷汗。想到女儿的命运,狠了狠心,却是仍然挺直了背脊,道:“微臣不能接旨,还请公公为温某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温将军,你怎么还想不透彻呢?这事是皇上与贵妃娘娘亲为烁王定下的亲事,金口玉言,怎么还能更改?况且贵千金可是以王爷正妻的身份嫁过去的,并不受一点委屈,难不成,王爷娶了你一个将军家的千金,还不配么?”田公公仍是放了耐心,低声劝慰着,田公公一向敬佩温仁勋的为人,不忍看他一时糊涂遭了大难,若是换了旁人,便一气之下收了圣旨回去,那后果可想而知。 温将军低下头,沉默着,背上的冷汗已是透了衣衫。 “杂家劝温将军还是赶紧把这圣旨接了,别让皇上的御言圣语没个着落,这样杂家也好回去复命了,杂家年纪大了,可不想这事办不妥当,等着见了血光才能收场。”田公公明显不悦起来。 跪在地上的温将军额上的冷汗一层又一层,正不知如何之际,便听闻厅中一阵响动,他抬头察看,见厅侧的帘子挑起,女儿澄雪径直入了厅中,走近自己身旁跪下,接着一声清脆温婉的声音响起,“小女温澄雪代父亲接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温仁勋抬头望向女儿,颇为不解,昨天女儿突然醒来,连自己都不认得,今天竟然亲自跑到厅里接圣旨,这让他错愕不已,难不成,女儿撞了那下,头上受伤,性情也跟着大变了么? 正想着,便听田公公欣喜道:“瞧瞧,温将军,还是令千金识大体,快接旨吧!一月后的三月十四日,正是大好的日子,贵妃娘娘亲定了那日迎娶烁王妃进王府。” 田公公双手握了圣旨交到仍是一脸怔忡的温仁勋手中,温仁勋仍然无法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只不相信的望向自己的女儿,女儿在大堂之上,亲自同意了这门亲事,他已是再无理由不接这圣旨,便硬着头皮,毕恭毕敬地伸手接了圣旨,叩头谢恩。心中在想,难道女儿撞了那下,不光失忆了,还傻了么? “雪儿,你可是想好了,这可是你自个选的。”女儿的出现虽然是解了燃眉之急,可他心里也确实为女儿担心,那玩世不恭的冷罗刹烁王爷,专横跋扈可是全京城都有名的,自己的女儿每日养在深府后院内,虽然读书识字,女红样样精通,且从自己学得一身家传的上乘武功,可初初长成,年少单纯的女儿,毕竟不懂人情世故,又如何能招架得住这样的冷血修罗? “女儿已经想好了。”澄雪坚定的对父亲点点头。 对于要嫁的人,澄雪并不知道和了解多少,只是从小玉口中得知一二,可是,自从见到亲生母亲的那一刻,她就决定了,决不能让这个家散了,她又怎么能让父母因为自己不愿意嫁而遭受杀头的厄运呢? 如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前世的自己人生彻底失败,彻底完结,重来一世,她希望自己能将命运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中。 她就不信,她在上一世时,活到二十岁,向来是不屈从和服输的,来到古代会混不下去?只要她事事小心,步步为营,一定会让自己和家人活出一片阳光大道来。 只要爱自己的父亲母亲平平安安,自己只要不去故意招惹那可恶的烁王爷,想他也不会将自己如何吧!只是可能以后独守空房寂寞的日子会多了一些,这样不更好吗?既然他有那么多妾室,也不会经常的来打扰自己吧! 前世的自己因为与继母的关系,从上大学时,便再也没向家里要过钱,假期里一人打几份的工,自己养活自己,这世,她能嫁进王府,至少不会每日劳累奔波,为吃穿发愁吧!她有的是办法打发空虚寂寞不被宠幸的日子,她这样安慰着自己,至少自己答应了这门亲事,父亲便不用再为难了。 田公公用赞赏的目光望向澄雪,见她头上的纱布,皱了一下眉头,道:“温将军,令千金头上的伤这是?” “回公公,澄雪前几日在后园赏桃花的时候,不慎被碎石绊倒,撞在了假山上,公公请放心,温家有祖传的金创药,在澄雪成为烁王妃前,一定能养好伤,不留下丝毫的痕迹。”澄雪抢先一步答道。 “好!如此杂家便放心回去复命了,在此贺喜烁王妃了,如此看来,温姑娘颇有将军之女的风范,气量举止不输男子,也只有烁王妃能配得上咱们烁王了。”田公公满眼笑意赞许道。 接旨后的日子,温仁勋夫妇对于澄雪的决定很多天都不能转过弯来,女儿仿佛变了一个人,没有了以往的执着,连眼神亦与平素不同,少了几分柔弱与犹豫,而是变得坚毅而凌厉,更令他们诧异不已的是,以前,每每提起康王,女儿便愈加伤心要嫁去烁王府,如今竟然连康王提也不提起了。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章 见招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雪儿,你现在很多事想不起了,要是以后你的记忆回复了,发现你心意中的人仍然是康王,而嫁的却是烁王,你会不会恨父亲母亲,恨自己所做的决定?”一日将军夫人卢氏小心的问女儿。 澄雪微笑着摇头。她知道,对于身体原来主人的事,她需要的是慢慢的了解,她不知道康王,不知道他们以前的感情到底有多深?所以,她嫁给哪个又有何不同呢?重要的是父母不再为这事而头痛难安,一家人平平安安便比什么都好。 父母当然不会明白这些,康王与烁王对于现在的澄雪来讲,都是一样陌生的人。 正如澄雪那日在厅堂中对田公公所言一样,将军府里的金创药果然效果非凡,不用半月时日,她头上的伤已经全好,且未留下任何一丝伤痕。望着镜中的绝色女子,澄雪非常满意自己目前的状态,她在上世时就极在乎自己的容颜,她更喜欢镜中美貌非凡现在的自己,她欣赏着,象在欣赏上天精心雕琢的一件艺术品,每每为镜中的美貌惊叹不已。 自从伤好后,除了每日让小玉陪着熟悉了将军府的每一个角落,她更热衷的是,与将军父亲去切磋武艺,她伤刚好利索的时候,便迫不及待地去找父亲,她能感觉自己身内的力道,一种让她跃跃欲试的充盈着的力量,毕竟自己现在身体的主人曾经是武功了得的女子,父亲稍加指点,澄雪便能运用和调动身体内的气息和力量,每日与父亲勤奋练习,很快便达到了原来的澄雪的武力水平。 一个多月的时间很短,很快便到了澄雪出嫁的日子。 大红的锦衣,大红的妆,摇曳的凤冠霞披,她看向镜中的自己,粉妆玉彻,顾盼生姿,美的竟不可方物。 将军夫人望着妆罢的女儿,暗自垂泪不舍,澄雪抱住母亲的肩头轻声的安慰,向母亲承诺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让母亲放心自己。 唯一有些淡淡遗憾的是,自始至终,她都没见到她将要嫁的人。今日,一切都会明了,她不求宠爱,只求一切顺遂,平安。她想,只要她安分守已,不去惹他,她也就会安稳无波、平平淡淡地在王府中生活下去,更能偶尔回来看看父母,她便知足,在异世之中别无所求了。虽然传言中的烁王是个极度不好的人,她在想,她有绝世容颜、有温柔、有善解人意,她温和、包容、忍让,不与人为敌,她可以和任何人相安无事。 好在,成为新的温澄雪,她竟然身怀绝技,有着一身绝世的家传武功,父亲是国中的大将军,虎父无犬女,她自小跟父学艺,精通武艺兵器也不足为奇,这让她心中稍感踏实,自己有这一身功夫,虽不会去称王称霸、恃强凌弱,但嫁去陌生的地方,至少可自我保护,不至于受人欺负。 一方红头巾,将她与父母不舍的眼光隔开,告别父母,坐上花轿,随着花轿有节律的晃动,澄雪不知道迎接她的将是怎样的前程? 坐在轻晃的轿中前行,澄雪眼前只见一片红光摇曳,眼前凤冠上垂着的玉珠随着轿子的摇动,有节律的轻晃碰撞,发出“叮叮”的细碎响声,澄雪有些紧张起来,心绪稍微波澜,但很快她便安慰自己,要淡定,从容,只要自己处处小心,一切应无大的差池,心情才慢慢重归平静。 上世中,她是失败的,在无奈中结束生命,有机会重来一世,她早就心中坦然淡定了许多,不管怎样,这世的路一定要走的慎之又慎,不能败下阵来。 轿子晃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停了下来,随即四面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夹杂着喜庆的锣鼓之声,分外热闹,她知道,定是到了烁王府前。 借着头巾下的一隙光线,她感觉到轿帘被人挑起,但半天并无人上前搀扶,澄雪镇定地坐着没动,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哈哈哈!哈哈……”轿下传来男子桀骜不驯的笑声,还夹杂着另几个不同的人的隐晦笑声,澄雪猜轿前定是围站了不少的人。 “看烁王妃身形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却不知道王妃的长相如何?听说将军府的温小姐可是全京城文武双全,少有的绝色倾城的美人,恭喜烁王爷,艳福不浅啊!”说话的人恭维的语气中包含着几分轻慢。 “文武双全?哈哈哈!再文武双全,也只不过是一个女子,在将军府长大的女人,有些花拳绣腿的功夫也不足为奇,本王就喜欢会点功夫的女人,对了,你们不是想尽快见见本王正妻的长相吗?那你们便退后几步,仔细看好了!” 澄雪听着几人肆无忌惮的对话,便知其中一人就是烁王,从他说话的口气她亦知道他确实不是个省油的灯,澄雪整个人紧张了几分,她用力绞着手中的一方帕子,人立时警惕了起来,不知这烁王下一步会如何,澄雪叮嘱自己,一定要用心提防。 从他的话中,澄雪知道他定是想给初来乍到的自己来个下马威,看来,他是一点都不把自己这个新来的烁王妃放在眼中。 果不其然,澄雪突然感觉轿子猛烈一震,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座位的边缘,紧接着便听到轿子的下方“卡擦、卡擦”几声响,澄雪的身子便倒向一边,不觉心中惊慌,差点惊呼出口,不过很快,她想起现在的自己原本是个功夫极好的女子,当下心中便镇静了几分,她稍微提气,双手按住身下的座椅,让自己身子保持平衡。她身子突然下沉,然后连同身下的坐椅一同稳稳落于地面,她知道,定是烁王击断了轿子的四脚,她俨然已经落于地面。 “都这样了,还不下来看个究竟?”烁王见澄雪仍是稳稳落坐,颇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他击断了轿子下面的四角,澄雪会惊惶失措的冲下轿来,也必会掀下盖头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他正做好了准备,等着看她一脸的慌乱、窘迫和屈辱,却没想到她会如此的镇静,仍然坐在已经落地的轿中,头上稳稳的盖着红巾。有些失望,又生出些恼火,他又跃起身子,朝轿顶的四个角上连击几掌,然后飞起一脚,整个的轿顶便远远飞入看热闹的人群之人,围观躲闪不及的人群一阵噪动惊呼。 再看那顶花轿,已经四散垮落,只剩下一身红妆的新娘子孤零零坐在已经露天的座位上。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六章 成亲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哈哈哈,烁王你这样对待还没入门的王妃,怕是太过份了些吧!”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表面上象是在为新王妃不平,澄雪却怎么听那人都是在旁存了幸灾乐祸的心。 澄雪仍是镇静的坐着,红巾之下的她早已冷肃了面孔,一双秀眉也拧到了一处,人群中悄声的议论声、看热闹的轻笑声,不断传入她的耳中,她知道,做为新娘子,虽然她还没过门,她仍然是不遭待见的,难怪原来的身子主人宁愿死也不愿意嫁给这样的人。 若是原来的温澄雪受了如此的羞辱,澄雪在想,在闭塞保守又落后的古代,生在大户人家,自命清高的温小姐又怎能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必会觉得没脸见人,甘愿一死了之了吧。也许,气死了新王妃,那恶魔王爷才是正中下怀。 哼!可她温澄雪却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新新人类,如此这般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见招拆招便是,你越是想羞辱,让我退却难堪,甚至一死了之,我偏偏要坚强给你看!她蹙了蹙眉心,反而愈加镇定,既来自,则安之,早晚有一天,他玩够了所有的伎俩,却是拿她无奈。 她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才能玩够,你不是要羞辱我吗?那本小姐就陪你玩到底,反正这门亲事是恶魔王爷的皇帝老子亲自赐婚,不是她不进门,是他刻意不想让他进门。她就这样坐着、等着,看他要如何玩下去?又要如何收场? 虽这样想着,澄雪心中仍然是愤怒的,毕竟她才是现在的温澄雪,受到欺负的是她。 “这样你都坐得住,将军府的大小姐果然不同凡人!本王爷倒是想见识见识厚脸皮的温家大小姐是何方神圣?小心了,接招!”澄雪听见刚才那个桀骜不驯的声音再次响起,重又警惕了几分,她低头透过眼下有限的空隙,见一只脚朝自己的身下扫来,她知道他定是要全部毁了这轿子才行,决不会放过她身下唯一完整的座位,她闻着声音,感受到一阵风朝自己脚下袭来,知道烁王这一击是脚力非凡,不敢硬碰,便提了提气,在烁王的脚快要挨近座位的四脚时,身子朝上直直跃起,便听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传来,那椅子受了重击,四条腿齐齐断掉,残肢断面顷刻碎了一地。而稳稳离座而起的澄雪,跃上空中,然后,她轻舒双臂,身子轻盈落下,稳稳地立在那一地狼籍的近旁,仍是一身的从容与镇静。 人群中一片哗然,惊呼不断,接下来竟是不由自主的一阵掌声与喝彩声。 她缓缓落地的同时,气流冲起了面前的红头巾,盖头掀起了一角,处于她前面的人群有不少人瞥见了她的面容。 随着落地立定身姿,那盖头仍然原封不动地盖住了澄雪的面容。 只是那盖头掀起的瞬间,一旁的烁王已是第一个看清了自己新王妃的面容。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他却为此呆呆地失神,愣在了原地。 他不得不承认,她确是个倾城的美人,她的五官美的精致,眼神却带着几分孤傲和冷厉,她的唇小而凌角分明,有着与其他女子不同的坚毅与不群。 更令他意外的是她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只懂得一些花拳绣腿,而是难得的气息沉稳,身姿轻盈,迎上他亦是不慌不忙,若不是有着深厚的功底,她无法隔着红巾仍然如此从容应对。看得出,她的功夫就算是一般的男子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她的眼神尤其让他难忘,是那么的不卑不亢,又是无比的凌厉,让他一时失神,竟不知道下一步的作为。 “王爷,吉时到了,让奴婢扶王妃进府吧!”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喜婆壮着胆子上前劝道。 烁王爷还未张口,倒是他身边簇拥着的一群死党怕他们的王爷玩过了头,皇上怪罪下来,同受牵连,齐齐推搡着道:“迎接王妃入府了!” 不自觉的,烁王抬起脚被身边人拥挤着,率先进了王府,王府的喜婆与澄雪随轿的喜婆见势一起上前扶上澄雪缓缓进了王府。 澄雪迈进了烁王府的门槛,身后的议论嘈杂之声终于远去。 刚进了王府不久,便听外面来报,皇上与贵妃娘娘驾到,竟是亲来参加烁王的婚礼。 澄雪由人扶着,与众人齐齐跪拜行礼。 “儿云烁给父皇、母妃请安!有劳父皇母妃亲自来孩儿府上参加婚礼。”此时的烁**音语气已与刚刚截然不同,而是分外的恭敬,还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烁儿,如今你正式娶亲,便是成年人了,烁儿今日没有胡来吧?”一个深厚带有磁性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语气听起来象是对烁王无比的宠爱。 “云烁时刻不忘父皇母妃谆谆教诲,凡事循规蹈矩,怎会乱来?” “那就好!你能这样,父皇与你母妃也放心了,既然吉时到了,那就千万别错过,赶紧拜堂吧!” “是!” 接下来是繁重而冗长的拜堂与礼仪,由皇上与贵妃亲自到场主持婚礼,虽然礼节程序繁多,但一切都变得顺畅起来,拜堂完毕,澄雪与烁王齐齐跪在地上,听完皇上与贵妃的叮嘱与训话,现代穿越过去的澄雪,只感觉膝盖都快要跪出了茧。 等到澄雪坐在大红的洞房内,终于将外面的热闹隔开,才松了一口气,她静静地坐着,感觉着奴婢们出出进进的忙碌,许久过后才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不知道又坐了多久,澄雪才听到一个奴婢怯怯地唤了一声:“王爷!” “退下吧!这里没你的事了!”烁王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听起来微微带了一些醉意。 她听见门“吱呦”一声关合的声音,心中仍是忍不住一紧,她还没进府门时,便见识了他的刁难,此时,洞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她猜不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七章 惋惜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她听见脚步慢慢走近,心不禁扑通扑通地乱跳起来,她轻轻的握紧了宽宽的衣袖之内的拳头,要是他敢再给她难看,她一定不会任由他继续戏耍。 他停在她面前片刻,然后抻手掀去了盖在她头上的红巾。 他的眼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她画了新娘妆,面色如新开的桃花,眼波清澈荡漾如水,轻黛娥眉,如画中的远山,小小的鼻头,精致而恰到好处,红唇一点鲜艳欲滴。 洞房红烛下的她愈发的艳光四射,相貌无可挑剔,他又有片刻的迷失,亦在心中轻叹,他见过的女人无数,唯有她眼中带着许多的清冷和不驯,仿佛生来骄傲的人目空一切,他竟不能拿她与身边的粉黛佳人相比,她身上有他形容不出的味道。 澄雪感觉到他的眼光,便微微抬起头来,望向那个一直让她好奇,又有些谜一样的男人,她此刻终于知道自己嫁的男人的样子,她毫无避讳地抬眼迎上他的眼光,默默地打量起他来。 他有着剑般坚挺的眉,有着如寒星般深邃的眸子,他的鼻梁尤其的高,一双薄唇,唇角有些上扬,带着几分桀骜和嘲弄的神色。他整个的人竟是长身玉立,俊逸非凡。 他望向她,眉头微微蹙着,象是在深思,待见她大胆的迎上自己的眼光亦在仔细打量自己的时候,他嘴角带了一丝不屑,戏谑道:“看够了么?你一个女子,这样毫无羞耻地盯着男人看,就算不知道羞耻二字,难道不知道这样是对本王的大不敬么?” “妾身见过王爷!”澄雪眼光一敛,起身轻施一礼,她早就了解这里的礼节,他虽然已经是她的丈夫,可他亦是王爷,她向他行礼,是天经地义的事,见过礼后,澄雪眸光一转,轻笑道:“妾身这样打量王爷,并不是想对王爷无礼,而是刚到王府时,王爷用了特殊的方式迎接妾身,妾身实在仰慕王爷的风姿,才想一睹王爷的风采,澄雪有幸嫁给王爷,以后便是王爷的人了,妾身的幸福全都仰仗王爷了,岂会想对王爷无礼呢?” “你知道便好!”烁王顺手拉过案边的一把檀木椅子,一屁股坐进去,抬眼看着案上摆满的杯杯盘盘,然后他伸手欲拿桌上的酒壶。 “让妾身来吧!”澄雪先他一步按住酒壶,“让妾身给王爷倒酒!” 烁王的手收回去,仿佛对澄雪的表现非常满意,澄雪将王爷面前的酒杯倒满,又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了酒。 “你很懂这些!”烁王有些玩味地望向澄雪,似在赞赏又象是在挖苦。 “澄雪本不懂这些,是刚刚喜娘叮嘱过的。”澄雪轻轻回道,边在另一侧的桌前坐下来。 “哦?”烁王颇有意味地盯着澄雪,竟伸出手来捏住澄雪的小巴,然后稍稍用力将她的下颌抬起。 红烛下,她的睫毛浓密而颀长,她垂着眼光,浓密的长睫毛便在眼睑处铺开,微微翕动,象展翅欲飞的黑蝶。 “这么说,我的王妃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澄雪收了脸上的一丝笑意,眼光一冷,往后收了一点身子,然后不卑不亢地缓声道:“请王爷喝了此杯吧!” “好!”烁王端起面前的杯,立起身子,站在澄雪面前,澄雪也站起身来,走近他身边,他很高,她只到他的肩膀,她端起酒杯与他的手臂相交,然后淡然地与他喝下了合卺的交杯酒。 放下酒杯,澄雪慢慢坐回椅中,将手放在膝上,说实话,她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或者该做些什么?她宁愿接下来什么都不要做,她只觉得自己很累,累得想赶紧上床抱着温软的被子美美的睡上一觉,可对面坐着让她不能省心的烁王,她必须保持着清醒。 “哎!“坐在另一侧的烁王双眼微眯望向椅中安坐的澄雪,打量了片刻,发出一声叹息,澄雪抬眼望向他,淡淡问道:“王爷为何叹气?” 烁王脸上带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道:“王妃绝色倾城,当之无愧,我是在为盛云康惋惜,听说二哥为了本王的王妃已经半月茶饭不思了,今日本王成婚,他这个做哥哥的竟病得不能亲自前来道贺,这个时候告诉王妃这些,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说完这些,虽看上去他是在同情惋惜,澄雪却从他眼中看出几分的痛快满足。哎,早听说康王爷对原来的澄雪痴情一片,却不知道会痴心到这种地步,这样想着,澄雪突然就觉得康王很可怜,而烁王也实在可恶,看着自己的皇兄痛苦,他却是显得有些得意,难道他娶将军的千金,只是为了让康王痛苦,然后自己才会有报复的快感吗? 若是这样,他们兄弟之间又有着怎样的情仇与纠葛呢? 烁王见王妃不语,象在深思,便细细打量着澄雪神情的变化,望了半天,却看不出她内心任何的情绪异样。 “本王一进洞房内,王妃便是礼节周到,更是主动与本王喝下合卺酒,这表明王妃已是全心接纳本王,立意与本王以心相待,全力交付的,本王欣慰之余,不由想问问可爱的王妃,这是不是说明盛云康,哦,我二哥他对王妃的情谊比王妃对他的要深呢?或者本王可以认定王妃是个心猿意马,朝三暮四的女人么?”烁王眼光闪烁,意兴阑珊,玩味地望向澄雪。 澄雪心中一紧,却也忽然眼光一转,不卑不亢地望向烁王道:“女子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家父从小便教会澄雪的,妾身与王爷的亲事乃是皇上亲赐,家父与澄雪皆视皇命如天命,所行所言皆是唯皇家为大,澄雪不知王爷为何要指责澄雪,还用朝三暮四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妾身,妾身请问王爷,妾身要如何做才算不得朝三暮四?要寻死觅活么?还是要抗旨不遵?是以死谢罪么?”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八章 倔强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王妃的意思是说自己并不是个用情不专的女人,而是迫于皇家的压力才屈从的么?”有更深的冷意从烁王的眼中浮现。 澄雪望向外表俊逸却一脸狡猾阴骘的烁王爷,并无半分畏惧,亦冷了面孔道:“若是王爷从妾身口中听出了一些别的意思,那便是澄雪说错了话吧,总之,妾身进了烁王府,从此便是烁王府的女主人了,妾身也必遵从一个正妻该有的德性,不会让烁王爷脸上蒙羞,若是哪天澄雪真的辱没了王爷,做出了出格的事情,若是王爷有了充足的证据,便治澄雪的罪过,妾身无话可说。至于我与康王之间,烁王也只不过是道听途说,并未亲眼看见,也并不了解,康王正直宽容,若天下哪个女子成为他的王妃,便是那女人的福分,康王也是王爷的哥哥吧!我想,烁王也会真心祝福自己的皇兄!” “好!王妃说的极好,天衣无缝!”烁王起身鼓掌,从唇角散发出一丝冷笑,然后换做一脸的赞赏状,道:“往后的日子还长,本王今日就叮嘱王妃,要好自为之,别落下任何的把柄到本王手中,到时,可休怪本王无情!别以为是父皇赐婚,王妃便可安安稳稳成了烁王府的头号女主人,没有本王的亲自认可,你每天都应担心你这正妻王妃的位子能做到几时?” “妾身谢过王爷,至少今日与王爷拜过堂成了亲,只要有一日王爷肯承认妾身是你的王妃,妾身就应该谢过!”澄雪亦站起身来,轻轻施礼,然后从容而平静地望向烁王。 “哼!”烁王的脸重归阴冷,他不悦而略带嫌弃地起身,拂拂衣袖,转身便朝房门处走去。 “王爷!”澄雪从后面叫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扭头望向澄雪,眼中的狡黠与戏谑愈深,望向澄雪不屑地道:“怎么?王妃便舍不得本王了么?还是王妃急着真正的成为本王的王妃么?” “今日是王爷与妾身的洞房之夜,却不知道王爷深夜离开,却是何意?若是不待见本王妃,主动权在王爷,王爷大可向皇上提出不同意这门婚事。”澄雪正色道。 “你?”烁王眼光一凛,瞪向澄雪,脸色瞬间沉下,“你是在质问本王吗?好大的胆子!这里是烁王府,本王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任何人别想拦阻!本王顺便提醒你,你只有一条命,最好是小心谨慎为妙!” 说完,烁王转身便继续朝外走去。 “慢!王爷还请三思!”澄雪身形敏捷,先他一步到达门口,身子靠在门上,两只手臂张开拦在门前。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总之,新婚之夜就这样被他羞辱和冷落,她突然就怒从心起。是他的眼光,那深深的讽刺与戏谑,那些不屑,深深地刺痛了她,她虽然不是真正的温澄雪,可代她嫁进烁王府的却是她,她已经决定在这个地方留下来,那么,从此,她便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她就是真正的温澄雪,也是真正的烁王妃,她要维护的是自己的尊严,洞房花烛夜,便被冷落到独守空房。若是传出去,她在第一夜便被抛弃,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若是她今日不能胜他,那么,她今后的日子便是愈加的举步维艰!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示威一样迎上他盛怒的双眸,身姿娇小的她便立于高大的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呵!”只是一瞬间,他眸中的怒火突然全然消失,只不屑地发出一声轻笑:“你这女人,本王见过的女人无数,唯独你……”说着,他继续玩味地望向她,一手轻抚着下巴,望着面前让他不可思议的女人。 “王爷想说什么便说,澄雪也想知道在王爷眼中,澄雪是怎样的人?” “你既然想知道,本王就不用客气的告诉你,你是我见过最脸皮厚的女人,简直不知羞耻!你这个样子,拦住男人的去路,跟妓女有何不同?” “你?”澄雪被气的双目圆睁着,咬牙望向他,突然,她却轻笑出声,脸上也带了几分嘲笑,道:“烁王今日存心是想让澄雪难堪,澄雪自打来到烁王府门前,做人已经够难堪,那不如就难堪到底,只是,澄雪不明白,烁王是在羞辱自己的王妃还是在羞辱自己呢?王爷说自己见过女人无数,这里面也包含了妓女么?王爷说,澄雪跟妓女没有不同,可见王爷对这两个字眼是何等的熟悉!本王妃,也很心寒,寒透了!原来自己的王爷夫君却是个留连风月场所习以为常的男人,以至于张口闭口都是妓女,以至于看自己新娶进门的王妃都与妓女没有什么不同。这是本王妃的悲哀!王爷便当作自我炫耀的资本挂在嘴上么?” 澄雪说完,抬高自己的头,眼光咄咄,挑战一样望向烁王。 “啪!”的一声清脆响起,烁王扬起的手掌便重重打在澄雪脸上,澄雪的粉颊一侧顿时红了一片,她一手捂了脸颊,眼中含了泪,仍是倔强地昂着头,瞪着烁王道:“妾身说错了么?” “你让开!” “我决不让!” “你?”烁王气的手有些发抖,这么棘手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碰见,“你是不要命了么?” “是!刚刚烁王不是还提醒妾身么?妾身只有一条命,让妾身小心一些,烁王说的对,妾身只有这一条贱命,在王爷眼中,澄雪连一个妓女都不如,有什么可以小心的?大不了不要这条命便是,烁王想取就取走吧,死了倒好,从此澄雪不必再面对烁王的无端指责,冷嘲热讽,倒是清净了许多!” “你?”烁王气得一时语塞,手掌再次高高扬起。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九章 朝阳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望向烁王高高扬起的手掌,澄雪并无惧色反而向前一步,迎上他手掌落下的方向,凛然道:“王爷,请你一定要保证你这一掌的力道,一掌致命,刚才你不痛不痒的一掌只是让澄雪倍受羞辱,澄雪从小生在将军府中,安分守德,从不与人结怨,却不想今日来到王府,却成了千古罪人一般,是澄雪做错了什么得罪了王爷吗?还是前世便欠下了王爷?若哪样都与澄雪无关,王爷仍想要妾身命的话,就请王爷这一掌下去,便将澄雪的命拿走,澄雪发誓,只会再让王爷这一掌,若澄雪不死,决不再坐以待毙,澄雪必会出手反击王爷!” 一席话说完,烁王的手掌竟停在了半空中,然后失力般的落下,他淡淡地望向澄雪,一转身走回案边坐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拿起酒壶倒上一杯酒,自酌自饮起来。 “既然王妃性子如此刚烈,只为了求与夫君共渡春宵,本王就满了你的意,说来说去,你便是为了面子,好吧!你也不必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过来陪本王喝杯酒吧!或者王妃若累了,便可以先上床歇了,本王累了,更没有兴趣与王妃如此刚烈的女子洞房,本王答应你,今夜便不离开这里,一直到天亮。不过,明日开始,本王要去哪里,王妃不会再干预了吧?” 澄雪身子靠在房门上,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她原本以为今晚自己倔脾气上来,免不了与烁王的一场血战,她以为这洞房,将会变成擂台或战场,却不想意外的扭转了战局,听烁王说完,却是正中下怀,正合了自己的心意,说实在话,她真的好累了。 她从门前慢慢走向榻边,经过烁王身边的时候,澄雪轻声提醒道:“王爷一言九鼎,字字珠仉,只要王爷答应澄雪这一夜留在这里,什么也不做,本王妃也发誓,就算从此,王爷再也不踏入这间房内,澄雪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哼!”烁王从鼻中冷哼一声,继续端起杯来抿了一口。 澄雪走到榻边,望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烁王,但见他喝完一杯,又倒一杯,便也不再多言,她和衣躺下,眼皮渐渐变得沉重,很快那个背景变得模糊,她沉沉地睡去。 坐着饮酒的男人,听见榻上传来女人轻微而又均匀的呼吸声,似是睡得甜美,轻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这是个怎样的女人?也许今天自己对她做的,是有些过分,可谁让她是康王最爱的女人,只这一点,他伸手又倒满一杯酒,一仰脖饮尽,他眼中寒光一闪,暗道,只凭她是康王的最爱这一点,他所做的一切就都不算过分。 端起酒来走近榻边,他在几分醉意中,打量着酣睡中的烁王妃,她仍穿着拜堂时的大红礼服,和衣而眠,却睡得异常踏实甜美,她粉色的小脸,小巧而精致,两道秀眉浓淡相宜,眼睑下铺着两道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她在梦中似乎在做着一个美妙的梦,脸上竟有着恬静而满足的微笑,她是在梦中梦见了他吗?他那个外表风流儒雅,骨子里却阴险无情的二哥吗?这女子睡梦中的笑容如孩子般干净而美好,完全没有了对他的锋芒与对恃,这是个怎样的女子呢?难道她也是受了他的迷惑才钟情于他的吗?这么说,她也是个可怜的人,跟月裳同为可怜的女人吗?这么说,他费尽心机,从二哥手中把她抢过来,让她成为自己的王妃,反是救了她吗?为何他的月裳却没有她这样的幸运呢? 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外人传说她与盛云康情投意合,到了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二哥就是为了她,才移情别意,伤透了月裳的心,为何?他从她眼中看不出任何的哀怨和悲伤?他原本以为他所做的,棒打鸳鸯两分飞,会让他们也活在痛苦的折磨当中,为何从她眼中看不出一丝的痛苦,反而认命地一心想做他的王妃呢?难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不让他得逞,而强装出来的吗?那这个女子会有着怎样的心计和深谋远虑呢? 胡思乱想一番,他只觉得酒意渐浓,头有些沉重,便不再多想,走回案边,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重重的放下酒杯,顺势,他亦将自己的头伏在了案上。 “月裳!裳儿!”伏在案上的人肩膀微微的抖动,从他口中发出几声痛苦的低唤。 第二天,澄雪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格洒进了房间。 她从床上起身,细细打量着住了一晚的房间,一如昨夜,房内仍然布置喜庆,案上的红烛早不知何时燃尽,只剩下烛台上堆积的一抹残红。 桌上仍然摆放着昨夜的杯盘,澄雪走近桌边,拿起上面的酒壶,才发现那壶已经空空,看来烁王昨夜是饮尽了酒才睡去。 澄雪走近窗边,伸手推开窗,一阵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花香,澄雪这才仔细观看院中的一切,外面的庭院极深极广,院内错落着形状各异的花池,几株桃花刚刚盛开,枝上的朵儿粉红透白,挂着清晨的露珠,新鲜欲滴,朝远处眺望,一条青石小径远远直通向庭院的大门,大门前一面影壁两侧皆是翠绿的玉竹。 庭院中已经洒上了金色的光辉,澄雪远远见庭院中打扫的仆从忙个不停。 突然感觉肚中“咕咕”之声传来,澄雪才发觉自己饿了,从昨天到今早她只正式的吃过一餐,不饿才怪,“小玉!”不自觉地朝外唤了一声,突然便自嘲般地笑起来,她竟然忘了小玉是留在了将军府,这一个多月,她习惯了有小玉在身边陪着,她在想明日回门的时候,一定要将小玉一同带来烁王府。 她环顾空落落的房间,有些诧异,难道这王府当中,连个侍候王妃的人都没有吗?到现在,她仍是穿着昨日的红装,这样的装束穿着出去的话显然不太恰当。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十章 衣食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回身看昨晚桌上剩余的点心,被烁王推的七零八落的散了一桌,早就沾了酒气,房间内的酒气亦是没有散尽,澄雪掩了掩鼻,有些不悦起来。 她是烁王的正妻,虽然烁王昨夜留在了洞房,可等她醒来时早不见了踪影,身边更是无一人可以使唤,沉思片刻,澄雪不由收紧了眉头,看来昨夜的不遭待见已经是延续到了今日。 她贵为大将军的女儿,平素身边哪会少了人侍候,她本是初来乍到这王府当中,如此倍受冷落,这明明存心又是让她陷入难堪。 也罢,她不光是将军府的千金,她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奋斗女,曾经自己养活自己艰难捱过了四年的大学生活,难不成会饿死在这富丽堂皇的王府当中? 好吧!你越是让我难堪,我偏要在这王爷府中好好活着给你看,而且要稳稳的坐在王爷正妻的位子上,除非她温澄雪自己放弃,否则谁都别想抢走她的位子!这样想着,她便倔强的扬扬嘴角,随后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她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的装束,这才环顾四周,然后她打开所有的箱柜,竟然发现皆是空空如也,她泄气般地坐在桌旁的椅中,感觉口唇干燥,拿起桌上的茶壶,摇了一摇,竟是连一滴水都没有,看来今天她要不想饿死渴死,只能是穿着这身新娘装束出门了。不由一股愤怒直冲上脑门,不过很快,她便又熄了怒火,略一思考,便站起身朝房门外走去。 这算什么!至少她没有赤身露体,穿什么又有什么重要? 来到庭院当中,新鲜带着花香的空气扑面而来,庭院中看来是由匠人精心布局设计,清静而雅致,不过,肚中的抗议让她没有心情去细细欣赏,只打量四周,见东南一角的屋顶上冒着缕缕的炊烟,便断定那便是这处院落的厨房。 认定之后,耀眼的朝阳下,一身大红衣妆的温澄雪大步朝那个方向奔去。 近到厨房,阵阵饭香传来,澄雪愈感饥饿,一踏进厨房,澄雪不禁一愣,十几个仆从围坐在长条形的矮桌前,正香香甜甜地吃着他们的早餐。 澄雪心中有些不悦,原来这院中的佣人有这么多,她没人管没人问,饿着肚子,没人侍候,他们倒在这里幽闲的吃着他们的早饭。 澄雪望向他们并没有发作,同样,众多的仆从丫头亦是与澄雪一样惊诧,他们没想到尊贵的新王妃竟亲自来到了下人们该来的厨房,且仍是一身的红装。 “怎么?见了本王妃都不行礼么?”澄雪努力控制住自己不看向桌上的食物,她努力咽了咽口水,板起一张脸来,俯视着一众的仆从。 “见过烁王妃!”大家方才反应过来,立即放下碗筷,起来行礼。 “罢了!都起来吧!本王妃到这里来,是因为见院子里空无一人,才过来察看,从今天起本王妃便是烁王府的女主人,王爷公务繁忙,以后这王府后院便由本王妃全权打理,当然,包括你们,一会儿大家用完了餐,便到院中集合,本王妃有些规矩要重新定一下,对了,谁是这里的管家?” “回王妃娘娘,小人刘全便是!王妃有什么需要尽管安排吩咐!”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偏老的瘦小男人上前一步道。 “刘管家是吧!一会儿叫人将早饭送到本王妃房中,再叫个奴婢到本王妃房中听命!” “这、这、”刘全面露难色。 “怎么?难道你想违抗本王妃的命令吗?”澄雪眼光一沉有些不悦地望向刘管家。 “小人不敢,只是,只是,王爷走时叮嘱过小人,王妃的饮食起居不准咱们插手。”刘管家陪着笑脸解释道。 “王爷怕你们粗心,说另准备了一班仆人侍候本王妃,这本是一番好意,可本王妃一想,若是换了仆婢,你们这一干人等岂不是无事可做?王府当中可是不养闲人的,所以,本王妃便谢了王爷的好意,以后这里就是本王妃的长居之处,与你们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是你们每日在本王妃眼前无所事事,那本王妃眼中可容不下这样的人,你们可思量好了!”澄雪含了一缕笑意半是仁慈半是威胁道。 “是!小人明白,一切按王妃娘娘命令去办,不周到的地方,请王妃恕罪。”刘全在心中略一权衡,便诚惶诚恐道。 “恩!另外,叫人备下热水,本王妃要沐浴更衣。”澄雪淡然吩咐道。 刚回房不久,便有一个小丫头端着托盘进了房中,将桌上昨晚的杯盘收拾利索了拿出去,很快小丫头又端来了饭菜点心,一一摆放在桌上。 “你叫什么名子?”澄雪打量了几眼手脚还算利落的小丫头问道。 “奴婢叫心兰,给新王妃行礼了!”小丫头见王妃问话,态度亦是毕恭毕敬。 “恩,”澄雪起身到妆台前,挑了件朴素的碧玉钗,递给心兰丫头,“今日你是第一个进来侍候的本王妃的,这个给你作见面礼吧!今后只要尽心作事,本王妃必不亏待了你!” “是!谢谢烁王妃,奴婢定当尽力,王妃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心兰一脸的惊喜,她没想到新来的王妃出手会如此的阔绰,忙不迭地道谢。 待小丫头离去,澄雪这才坐下来,用力嗅了嗅桌上冒着热气的早点,一脸的满足,事不迟疑,她开始享受自己在王府的第一个早餐。 吃完早餐后,叫心兰的丫头进来收拾停当了,又告诉澄雪热水已经备好,澄雪这才发现自己陪嫁的箱笼皆不见了踪影,新房内找不到一件适合王妃的衣服。 “王妃娘娘,奴婢……”心兰欲言又止。 “心兰,你想说什么说便是,王爷又不在这里。” “奴婢一早见王爷让刘管家将王妃陪嫁的东西都搬去了别院……”心兰小心道,说完不停朝门外张望。 澄雪知道她是惧怕王爷,便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你是为本王妃好,本王妃必会护你。” 果然猜的不错,这恶毒的烁王真的是想继续为难他,哼,别以为你这样对我,本王妃就没有了办法。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十一章 怒气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略为思量,澄雪吩咐道:“心兰,你去叫刘管家过来一趟!” 不一会儿,刘全便来到厅中。 “刘管家,你带人到别院,在本王妃陪嫁的箱子里找到那个镶金边的暗红箱子抬过来!” “可王爷说了,那些东西王妃不再用了,以后会有皇上亲赐的东西送来。”刘全道。 “本王妃从娘家带的东西皆是精挑细选,上好的东西,丢掉岂不是可惜了?皇上与贵妃娘娘向来提倡节俭,本王妃刚进门,便这样铺张浪费,若是传到娘娘耳中,错怪了烁王,那就不好了,你说是吧,刘管家?”澄雪肃了面容,耐着性子沉声道。 “可、可……”刘全伸手摸着自己的后脑,面有为难之色。 “怎么了?”澄雪愈加不悦。 “可是小人怎敢违抗了王爷的旨意?”刘全显然是左右为难没了主意。 “那就可以把本王妃不放在眼里了吗?”澄雪眼中的咄咄之色,直逼向刘全,“本王妃问你,除了王爷,这王府中谁最大?是你刘管家么?” 刘全显然是被澄雪脸上的神色与凌利的眼光给吓到,额上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子,昨日迎新王妃进府门时,他是亲眼见了王妃的气势的,慌忙小心地跪下颤抖着声音道:“当然是王妃大了!” “很好,此时王爷不在,你该听谁的应该明白了吧?”澄雪收了一点声势缓声道。 “是,小人这就叫人去搬。”刘全摸一把头上的汗,行了个礼,躬着身子退出去。 等到了院中,刘全才敢直起身子,将额上的汗全部擦干,收了收心神,吩咐两个仆从去别院搬新王妃陪嫁的箱子。吩咐完手下,刘全悄悄用眼睛的余光瞥一眼王妃的房间,仍是心有余悸,以前让他头疼难侍候的只一个阴晴不定的烁王,现在又多一个如此的新王妃,对他来说,要周旋在貌合神离的两人之间,以后的日子,似乎暗淡无光。想到这些,他不由苦着一张脸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对于新王妃温澄雪来讲,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一日总算可以衣食无忧地渡过。 接下来,澄雪来到准备好了热水的房间,关好房门,将穿了将近两日的婚服脱下,美美的泡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上从将军府带来的衣裙,总算是一身舒畅了许多。沐浴更衣过后,稍事梳妆打扮,再次出现在王府院中的烁王妃看起来明艳照人,衣饰得体,仪态万千,刘全已经召集了一院十几个仆人丫环在院中等候,澄雪在沐浴时就已经想好面对家仆们的训话内容,第一次面对大家,澄雪不想多说,只是让他们各自介绍自己,大体对每个人有了初步的了解,之后澄雪言简意赅,简短扼要且恩威并施的宣布了几条家规,便遣散了大家,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天接下来的生活十分惬意,家仆们中规中矩,按时按班进来侍候,让她非常满意。 这日的夜晚,正如澄雪意料亦是期望中的一样,烁王真的没再踏进她住的这所庭院,她并不想关心他宿在何处,她知道在王府中象她所住的这所庭院不下十几处,他的女人,有名分的,没名分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他身为王爷,可以容身的地方多的是,轮不到她去操心,即使她是他名义上的正妻。 况且,他不来更好,她只认识他两天,她就已经疲于奔命了,他不来,她乐于清闲。 只是,明天,便是她回门的日子,他是王爷,即使不由衷,他也会按照礼节陪她回门吧!若是明天有他同行,她又少不得仔细提防,她必须趁他不在的时候,让自己养精蓄锐,才能有充足的力量与他斡旋。 这夜,澄雪早早上床,美美的睡了一晚。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亮,澄雪睡到自然醒,坐起在床上,感觉神清气爽,她伸个懒腰起身,便听见院外噪杂之声传来。 澄雪起身,迅速换下了寝衣,推开窗望去,见一院的仆从丫环皆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立于院内,地上杂乱地摆放着几个箱笼,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的高大男人背对着澄雪负手而立,澄雪一眼望去,便知是烁王清早来到了院中。 虽然背对着澄雪,澄雪仍能感觉到这男人脸上的怒气,他在大声的训斥着刘全,刘全缩着脖子,显然是大气都不敢出。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是谁让你们准备的,都给我统统扔出去!”男人边怒吼着,边用脚狠狠地踢向面前的红木箱子,那些箱子便七零八落地愈加杂乱不堪。 “这些、这些,是王妃娘娘让奴才备好的今日回门的礼品……”刘全壮着胆子小声答道。 澄雪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心头生出些怒气来,这些确实是她昨日交待刘全的,今日回门,将军府门前看热闹的人肯定不少,她岂能空着手回去让旁人嘲笑? 稍事梳洗,澄雪大步走出房门,来到院中。 “妾身见过王爷!”澄雪施施然行礼。 烁王抬眼望向澄雪,显然,她在自己正妻的位子上坐的非常怡然,甜睡一晚的澄雪,即使并未认真梳洗打扮,看上去却明眸皓齿,艳光四射,见她身上的衣裙虽然谈不上华贵,却得体而大方,低调中透着奢华,丝毫不失分寸。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今日回来,一是迫不得已被父王母妃命令,不能失了礼节,要陪着新王妃一同回门,二也是存心想过来看看新王妃是如何的一身狼狈与憔悴,他本以为再次见到新王妃,她必是梨花带雨或者是因为不堪精神上的折磨和冷落,一脸的风尘与憔悴,他一心让她觉得当他的王妃并不是件惬意的事情。 她一脸的浅笑,面色清新的可比这一院新开的娇嫩的朵儿,她眸光清澈如水,发出奕奕的神采,可想而知,她休息的极好。 而他,由于把自己长住习惯的小院当作洞房让给了王妃,而自己接连两夜凑合都没有睡好,明显的感觉双眼间的疲惫。 这样四目相对,王妃的脸色平静而带着浅浅的笑意,而他,眼底的阴霾与怒气比刚刚又盛了几分,还象是多了几分的气急败坏。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十二章 上风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这些,是妾身昨日叫刘管家准备好的回门礼品,妾身斟酌再三,这礼品既不能太过招摇,以免铺张浪费,亦不可轻薄寒酸,失了王府的礼仪,叫王爷背地遭人指责。不知王爷哪里不够满意?”澄雪微笑着款款解释,看上去仪态万方。 “没有本王的旨意,你竟然敢擅自动用王府的开支!”烁王望向澄雪,他深邃的眸子阴冷的象是要凝结成霜,眼底的怒气象把利刃象是下一刻便会将人刺穿。 “王爷真是冤枉妾身了,王爷不在,妾身代王爷准备这些,却不知道是哪里做错了?澄雪怕自己哪里做错了,昨日特叫刘管家将王府的家规拿来给本王妃,澄雪仔仔细细的看过了,妾身做为王爷的正妻,该做的不止这些,今后有为王爷考虑不周的地方,还请王爷时时提点妾身,妾身必当改进自己做王爷的贤内助。”澄雪的语气温柔绵软,含着几分委屈与谨慎。 “哼!”烁王一脸的不屑,走近她,阴冷的目光直射向澄雪的眼中,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望向他眼中对她的不屑与不满,压低声音挖苦道,“你这女人一口一个本王正妻,不过,若是本王认可的正妻,你所做的一切确实是份内的事,本王无可厚非,可是,你忘了么?一个第一夜便被本王抛弃的女人,竟敢毫不知耻地自诩为本王的正妻?” 说完这些,烁王手上的力度加重几分,眼底的寒光中浮起些许戏谑的笑意。 澄雪只觉得自己的下巴快要被他捏碎,她眉头一收,眼中亦闪过深深的愤怒,她将身子退后几分,倔强地挣脱掉他手掌的控制,饱含愤怒的眼光凌厉地迎上他深邃而带着戏谑的眸子。突然,她眼中的愤怒全然不见,竟也换上了戏谑的神色,她眼光潋滟,透着明媚的光彩,唇角也跟着上弯,连脸颊眼底皆是温柔的笑意,然后,她惦起脚尖,凑近他的耳边,吐气如兰,轻言细语:“王爷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被下人们听去,王爷不怕从此便会落下了笑柄?王爷可别忘记了,洞房花烛夜,王爷在本王妃房中是待到快天亮时才离开,王爷离去的时候,刘管家、一院的仆从好多都亲眼看见了王爷,王爷想赖都赖不掉。王爷是想说洞房花烛夜虽然王爷与澄雪在一起待了整整一夜,却是什么都没做,是么?王爷只是中规中矩、相敬如宾地和自己的王妃同居一室,井水不犯河水么?呵呵,想必王爷是谦谦君子,爱惜自己的王妃才以君子之礼相待?还是王爷去惯了风月场所,而真到了与自己的正妻洞房之夜,可怜的王爷却不能一尽人道了么?” 澄雪语毕,便将身子退后两步,脸上温存的笑意愈深,那笑意中还似夹杂着几分畅快淋漓,她眨着一双天真而又无辜的大眼,娇巧可爱,她调皮地望向先是有些震惊,然后突然眼中写满怒不可遏的冷面王爷盛云烁。 “你?”烁王衣袖下的手掌不自觉地已握成了拳状,那拳头攥紧,再攥紧,直至从骨节处发出几声“卡、卡”的声响。 澄雪并不再说什么,只莞尔一笑,便衣带飘飘地转身,朝自己房中走去,顺便吩咐近旁的心兰丫头:“心儿,你来帮本王妃梳妆,今日,本王妃要美美地回娘家!” “是!”心兰顺口应道,抬头怯怯地望一眼烁王,逃也似地迈着小碎步,小跑着追随着王妃进了房去。 院中,颀长的身影片刻的沉默,终是未爆发而出,望着女人消失的地方,释放出拳头上的力道,朝阳下的男人,心中第一次生出些落寞,更多的是措手不及,这个可恨的女人,他不明白,这个女人如此可恨,为何?刚才他为什么没杀了她。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烁王怒极反笑,从他喉咙里发出两声不屑且有些自嘲地冷笑,他烁王爷是什么人,见过多大世面?可是,刚刚那个女人说出的那些话,她说的是什么?对,没错,她竟敢说他不能人道,真是个恬不知耻的女人!不过外貌强大的烁王爷,又生出些挫败感来,他有些心虚的觉得,刚刚,明显地,他被她棋高一招,妥妥地占了上风。 望着王妃衣裙飘逸,傲然而去的背影,回身见后面站成一排的下人们面面相觑个个一副懵懂呆立的神情,烁王不由恼羞成怒,吼道:“都站着干嘛?不用做事啊!” “是!王爷。”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立时如得了特赦般各自散去,只剩下仍是畏缩着身子的刘全想逃离却不敢离去,硬着头皮小心翼翼道:“王爷,这些回门的礼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王爷瞪着因盛怒而充血的眼睛,铁青着一张脸吼道。 “奴才明白了!”刘全小心地行过礼,赶紧吩咐着下人将红木箱子一一搬上准备好送王爷王妃回门的马车,在院门外小心候着。 澄雪仔细的妆扮完准备动身回将军府时,皇上身边的田公公却不期而来,进了烁王府,随行的人搬了大小十几箱皇帝新赐的礼品陆续进到院中。 烁王与澄雪带着一院众人毕恭毕敬地跪下接旨。田公公一字一顿地宣读皇上与玺贵妃的圣言旨意,澄雪仔细地低首倾听。宣完旨,田公公从身旁一名小太监的手中接过一个明黄色的丝缎包裹着的物品,递给新王妃。 澄雪接了,小心打开包裹着的绸缎,原来是一本装帧精美,封面镏金的烁王府家规。 “杂家来时,贵妃娘娘叮嘱奴才,一定要将咱们王府的家训亲手交给烁王妃,娘娘叮嘱了,这并不是苛刻新王妃,只是希望王妃做为烁王的正妻,能时时刻守家训,与烁王互助互携,夫唱妇随,日子才能美满和谐。” “妾身谢贵妃娘娘关怀,请公公转告娘娘,澄雪今后必熟读家规家训,谨言慎行,谨记娘娘教诲,与王爷齐肩而立,打理好王府的大小事宜。”澄雪温言细语,让人听着极其舒服。一旁的烁王则面带不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十三章 刺客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澄雪是怀着无比虔敬的心情接了这崭新的家训的,她用手抚摸着镏了金边在晨光下熠熠生辉的家规,心潮激动,从她的唇角蔓延出会心的微笑,她是发自心底的叩头谢恩。若是别人,这厚厚的一本细致入微、面面俱到的条条框框或许会觉得是巨大的束缚与牢笼,而对她温澄雪来讲,不正好是可以用来维护她在王府正妻地位的无上法宝么? “烁王妃,别来无恙啊!”临行前,田公公望着将他送至院门外的澄雪一脸意味深长的笑意问道。 “托公公洪福,澄雪一切无恙!”澄雪轻笑道,一脸的明媚阳光。 “杂家早就说过,王妃与咱们烁王乃是天作之合,从王妃身上一眼便可看得出,王妃当是倍受咱们烁王宠爱啊!”田公公望向澄雪时总是一脸赞许的笑意。 澄雪唤过心兰丫头耳语几句,小丫头迅速跑进院内,不一会就取来了一个红布包裹的物件上前交到田公公手中。 “这、这是何意?”田公公故作不解。 “一点小小的敬意,请田公公一定笑纳,澄雪多谢公公辛苦前来,亦多谢对家父的左右提点。”澄雪意敬心诚。 “如此!便谢过烁王妃了,皇上和贵妃娘娘还在等着杂家复命,这就告辞了。”田公公拱手谢过,顺手将澄雪送的礼物收入笼袖之中。 澄雪叫人将田公公一直送至王府外,她回眸望向一院的红木箱笼,脸上的笑意愈加恬淡。在进院门时,澄雪特意抬头看了看这座院落门楣上的牌匾,三个烫金的大字雄劲隽逸,上书“宜景阁”,原来她所在的这院落名叫宜景阁,这名字听起来颇有意境,澄雪暗想。 昨日澄雪怕烁王故意辱她,让将军府失了面子,才费了心机自作主张准备了些回门礼,此时看来,她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她是皇上的儿媳,可以说她嫁的可是豪门中的豪门,这些身外之物,该有的皇家一样不会少,毕竟皇家比她更看重面子。 澄雪满意地抿抿唇,她怀中仍抱着皇上与贵妃新赐的王府新规舍不得放下,她决定等回门回来后,一定一字不漏地研读,不,岂止是研读,还要能烂熟于心、倒背如流。澄雪挺了挺背脊,该是她正妻份内的,她样样都要做到最好,那么,该是她正妻享受的权力,她亦要全权捍卫。 “心兰,你将贵妃娘娘亲赐的王府家训仔细收好了,本王妃一定要按照父皇与母妃的旨意做他们满意的好儿媳。”快要启程了,澄雪才不舍地将家规交给心兰丫头。 “是!”心兰小心接了。 “哼!”烁王见澄雪脸上欣喜的神色,不屑地冷哼一声,拂拂袖转身上了马车,上车前对着身后的澄雪扔下一句:“王妃实在不用高兴的太早了!” 澄雪跟在烁王身后上了马车,在烁王对面坐稳,车子很快便驶离了王府,朝将军府而去。路上,烁王刻意不将眼光看向澄雪,后来干脆装睡,但澄雪听了他刚上车时说过的那句话,心中仍是欣喜万分,没错,他虽然说的是“王妃实在不用高兴的太早了!”,可她却真真切切地听见他说了“王妃”二字,这才是重点,那是不是说明,他在潜移默化中已慢慢的接受她是他的王妃的现实?从“你这个女人”到“王妃”二字,澄雪忍不住弯弯唇,对未来重又生出了别样的畅想。 一路上心情极好,澄雪不去理会烁王对她的不屑与冷漠,她时不时用手轻轻挑起车帘朝外眺望,马车经过京城宽阔而热闹的长街,行进的速度很慢,澄雪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望着一路上的车水马龙,这京城里看来是非常的繁华,街道两旁是林立的商铺客栈,有沿街叫卖挑着担子的小商小贩,也有临街设立的摊位,这让澄雪想起在现代时的步行街,而这里的一切,仿佛比现代更加繁荣热闹。 行出热闹嘈杂的长街便驶入了更宽阔的路面,路上冷清了许多,没有了刚刚街市的繁华与喧嚣,多了一分静谧与怡然。不时,马车会路过一些院墙深深的庭院,澄雪猜想着,那些屋院,应该会是些京城王公大臣们住的府院,这些府院皆是红墙碧瓦,高门大户前立着雄伟的石兽,院墙内高大的树木枝端伸出了高墙,看得出这些宅院的久长,那绝对是世代昌盛的人家。远远眺望内里的建筑,外观气势大的令澄雪吃惊,不过想想自己家的将军府,在气势与建筑方面也不逊色于这些住处,心中不仅升起些自豪,她知道,离将军府的距离应该还有很远,她记得前天坐在花轿中,是晃了许久的。 时值阳春三月,一路上桃红柳绿,偶尔经过几处湖畔桥边,湖边垂柳依依,叶色新新,娉婷的桃花、梨花或红或白,皆开的灿烂,空气中也象是夹杂着花儿的香气,沁人心脾,澄雪忍不住闭上眼睛,感受着春日湿润而甜香的气息。 而轿内的另一人却始终黑着一张俊脸低垂着双目,偶尔抬眼打量一下一旁自得其乐的澄雪,只是从鼻中发出一丝不易觉察不屑地冷哼。 车子往前行,驶入一处园林小径,林中高大的绿树成荫,几乎掩住了天日,光线变得暗淡了许多,澄雪见四下无人,干脆将头伸出,仰头看头顶上的树冠,惊叹那快要参天的树木。 不经意间,几声异样的声音传来,澄雪寻着声音望去,从近旁的树上接连跃下的几个黑衣人映入眼帘,那些人蒙着面,身形矫健利落,澄雪有些失神,一时不明白这是什么场面?这让她想起在上世时的拓展运动和极限挑战,或者这些人是在拍电影么?待看清那些黑衣人手中皆握着散发着白光的利剑时,突然恍然大悟,那些黑衣人直直朝自己乘坐的马车飞速而来。 这是在古代,不是在拍电影!而是,啊!难道她遇见了刺客?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十四章 围困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等澄雪明白过来,回身一脸急切地望向车上的男人时,而烁王却似正垂着双目养神。 “王爷,快醒醒,有刺客!”澄雪一时心急,顾不得许多,上前拉起烁王的手臂便要下车,烁王抬眼一幅厌恶的神色鄙夷地望向澄雪,挣脱开她的手,道:“你这个女人,又要干什么?” 澄雪顾不得许多,她估摸着那些黑衣人已经近了马车,不由分说,她挟了烁王的手臂,便强行跃下马车,好险!几乎是他们跃下车的同时,几把利剑闪着刺眼的寒光直透入车厢。 马儿受惊嘶鸣,不受控制地载着马夫飞奔而去,烁王随身的护卫只带了寥寥四人,情势之下,齐齐护在烁王与王妃身前,此时,高不可测的树冠之上,又陆续跃下了许多黑衣人,加上前面的几个,竟有二十几人,显然烁王一行势单力薄。 “你们是什么人?”烁王厉声质问,黑衣人并无人答话,只迅速将他与澄雪以及四名护卫围成了一个包围圈。 黑衣人互相使个眼色,便持剑而上,有两名黑衣刺客,带着白光的剑齐齐直取烁王咽喉。 烁王眉心一收,身子直直跃起,险险地躲过凌厉的两剑,接着他迅疾而敏捷地跳至两人身后,同时击出双掌,两名黑衣人背部各受了一掌,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姿,却很快转过身来,握着剑再次袭上。 烁王眼中寒光渐深,边灵巧地躲过再次刺来的剑,边赤手空拳回击两人,此时烁王身后另两名黑衣人同时持剑直直从烁王背后攻来。 一旁的澄雪亦在迎战,显然那些人要取的目标只是烁王,眼见背后的冷剑朝烁王刺去,澄雪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怎么会坐视不管?虽是手无寸铁,她仍是毫不迟疑地冲上去,脚一点地,提起气息身子便轻盈跃起,对准烁王背后偷袭的两名黑衣人背后便是两记飞脚。 澄雪腿上的力道极大,两名黑衣人显然措手不及,竟口吐鲜血,身子站立不稳,连手中的剑也快要握不住,不等他们回过神来,澄雪跃上前抓住一名黑衣人的手臂,反手一扭,那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号,剑便“匡当”落地,澄雪一个漂亮的转身,迅速抓住另一名黑衣人的手臂,同样的一击,那人便手腕折断,利剑落地,澄雪将二人击倒,弯身拾起地上掉落的两把剑,见烁王仍在赤手空拳地迎战,便瞅准空隙喊道,“王爷!接剑。”烁王朝澄雪望过来,澄雪已将手中的一把剑抛过去,烁王跃起身子顺势接住澄雪抛来的剑。 有了兵器在手,两人如虎添翼,加上烁王的四名护卫,很快便将二十几个黑衣人杀的四散开来,剩下的黑衣人见势不妙,瞬间逃的不见踪影。 澄雪与烁王对视一眼刚松了一口气,从树冠上再次跃下两名握着剑的黑衣人,看来这两名刺客是一直隐在树上观望,直到前面的一群黑衣人溃不成军时才现身,刚刚四散而逃的黑衣人,见这两名黑衣人从树上跃下,仿佛重新有了主心骨一般,停下逃跑的脚步,重新朝烁王与澄雪几人杀来。 来者不善,两名黑衣人皆是剑眉黑目,炯炯的目光中透着腾腾杀气,交手几个回合下来,澄雪便知两人是高手之中的高手。 烁王与澄雪背身而立,齐肩而战。 两名黑衣人并不讲话,只是利剑带风,招招致人死命般杀向烁王与澄雪,澄雪与烁王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奋力迎战。 又十几个回合下来,澄雪握剑的手有些微微的湿润,她知道刚刚与二十几名黑衣刺客混战,她已经有些疲惫了,她叮嘱自己不要慌张,沉着的应对,哪想两名高手皆是训练有素,一出手便是剑招凌厉,招招不可小觑,且是步步紧逼,直取要害,澄雪与烁王皆是拿出了看家的本领,却是被两人紧紧纠缠难以取胜,不远处,刚刚击退的那些黑衣人已是渐渐的向他们逼近,烁王的四名手下,持剑迎上。 很快,烁王的两名手下,受伤倒地,剩下的两名渐渐招架不住,节节朝烁王与澄雪的位置退来。烁王与澄雪奋力迎战两名高手,也是边战边退,两名黑衣高手步步紧逼,誓要尽快取了二人性命。 “王妃实在不必陪着本王一同受死,来的人是冲本王来的,王妃快逃命吧!”烁王边迎战边对正靠近自己背后的澄雪道。 “王爷是什么意思?妾身本与王爷同仇敌忾,澄雪怎么能弃王爷于不顾?澄雪决不是那样的人,王爷可知道这些人的来路?”澄雪坚定道。 “他们是什么人,王妃还会不明白吗?”烁王冷冷反问道。 澄雪一时不明白起来,难道,这些人是康王派来的?要说是康王也不是没有可能,以前的温澄雪是康王的恋人,两人被烁王从中作梗,硬生生的拆散,怎会无所作为?此时此地,僻静而荒凉,正是难得下手的好机会。 哎,澄雪心又凉了几分,忍不住在心底叹口气,手上的剑却没停止迎战,为保全自己,她不敢硬碰硬,只巧妙地边躲边战边退。 脑中的思绪也纷乱起来。若这刺客是康王的人,她哀叹自己为何如此不幸来到这个地方,身不由已的跟这皇家的两个王爷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兄弟二人,你来我往,貌似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他们兄弟之间就没有一丝的手足情谊吗? “你是说他们是康王的手下?可他毕竟是你的皇兄。”澄雪难以相信。 “哼!王妃应该比本王更了解他吧!所以王妃不必假惺惺的陪着本王在此作戏了。”烁王不屑地冷笑道。 澄雪心里一惊,差点被步步紧逼的一名黑衣人刺中,她虽是险险地躲过一剑,衣袖却被刺出了一个大洞。便不再敢分心,两人边战边退,眼见后面便是一堵高高的围墙,再退下去便是没有退路了,前方砍倒了烁王剩下的两名侍卫蜂涌而来的黑衣人若是与这两名黑衣高手会合,共同将两人逼在墙角,那便是插翅难逃了。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十五章 意外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忽然澄雪心中生出一计,见眼下已是没有了别的计策,便狠下心来想冒险一试,正好也试一下原来的那个温澄雪到底在康王眼中是何等地位?不过,她试探的前提是这群刺客确是康王的手下。 “快点挟持我!”澄雪坚定道。 烁王抽身朝澄雪看了一眼,见她目光坚定地望着他,便是一脸的不解。 “要是不想一起死,快!赶紧挟持我!”澄雪再次用命令的口气道。 烁王稍微犹豫了片刻,退了几步,一手拉了澄雪靠近围墙边,然后抬手转身将澄雪挟在身前,手上的宝剑架上了澄雪的脖子。 面前的两名黑衣高手不明就里,怕两人使诈,便暂时收了剑退了两步,立住脚观望。 “给本王退下,不然,本王就一剑杀了这个女人!”澄雪从烁王口中听出切齿的令人生畏的声线。 面前的黑衣人眼中显然是疑惑的神色,他们不明所以的望向烁王,然后两名黑衣人四目对望,突然两人同时提着剑朝后方退了一段距离,澄雪心一沉,烁王果然说对了,刺客果真是康王的手下? 身后的烁王发出几声只澄雪能听见的冷笑声,接着恨恨道:“果然是你,盛云康,本王决不轻饶了你!” 再看两位黑衣人,并未远去,其中一个黑衣人,朝近旁的几名黑衣人抬手做了个手势,然后两人转头面向烁王二人只冷眼观看,他们中间的四名黑衣人不知何时手中均多了一把弩弓,他们将发射口直接对准了澄雪与烁王二人。 这时烁王与澄雪皆是迷惑了,然后,只听烁王带有几分戏谑的冷笑道:“原来,他如今连王妃也不会放过了,王妃该看清他的真实面目了吧?” 那名发手势的黑衣人手掌朝下做了个发射的命令,眼见四支箭要离弓,直取烁王与澄雪,澄雪一时不知所措,她挟制在烁王手中,正好可做他的挡箭牌,她闭了双目,哀叹道,唉!如今落在冷血王爷的手中,他必不会放过自己,也许,他会利用她逃出危险。这是自己选择的道路,谁让自己不知死活要去试探什么康王呢? 原来,这一世,她亦是个可怜可悲的女人,两个男人皆是无情,也罢!只是有些遗憾的是来到异世也只是月余,没想到这么快便要结束她的异世之旅。 眼见着几只短箭同时射出,澄雪并不想拼命挣脱烁王的挟制,也许一切都来不及,她只有认命。正想着,突然感觉烁王挟着自己的手臂在自己胸前收紧,她感觉他用力将自己的身子扭转至另一个方向,她立时睁开双眼,却见自己面对着墙壁,已是与烁王对换了一个位置站立,千钧一发之际,烁王竟将自己的身体挡在了短箭射来的方向! 澄雪瞪大了双眼,顿时明白过来了,烁王竟然在危急时刻奋不顾身,一心保护了她,一时心底有说不出的感动。她亦突然意识到,烁王正处于危险之中! 她挣脱开他的手,握着剑转过身来,却见烁王并无异样,而烁王的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材修长的白衣男子。 澄雪睁大了眼睛,愈发惊奇,短箭射出的刹那,竟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让她惊奇,澄雪一下子不能明白过来。她本来想自己已经无路无逃,必死无疑,没想到,烁王第一时间与自己调换了位置,将她保护在身后,她在想,此时的冷血王爷并不太冷,反比那个弃她不顾的康王更为有情有义。 而令她再次惊诧的是烁王亦是无恙,因为另一个男人不知何时挡在了他的面前,那男子手上也握了一把长剑,想必是用剑挥去了同时射来的几支短箭,但一人难敌四箭,他仍是措手不及,握剑的右臂生生中了一箭,刺目的鲜血已将他的雪白衣袖浸红一片。 发令的黑衣人显然不甘,再次挥手下令,弓弩再次发射,烁王与那白衣男子齐齐挥剑,打掉射来的短箭,澄雪稍一迟疑,眉心一皱,便趁两人抵挡弓箭的空隙,持剑飞身跃起,一个利落的翻身,便迅速到达了发射弩弓的黑衣人身后,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是一剑一个,砍倒了近旁的二人,然后飞至另外两名黑衣人身后,黑衣人这才明白过来,齐齐持剑刺向澄雪。 烁王与陌生男子见弩弓已经停止发射,澄雪遭到围攻,便立时持剑冲来解围,正当此时,马蹄踏踏,一队骑兵由远而近及时赶来,与三人一起很快将黑衣人杀退,两名黑衣高手见援兵到达,知情势不对不再恋战,飞身逃去,手臂受了箭伤的男子从衣袖中飞出一支暗器,正击中正逃离的一名黑衣高手后肩,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不等他起身,近旁的援兵一涌而上将他擒住。 澄雪收了剑好奇地望向前来救援的白衣男子,这人与烁王一样有着颀长的身材,只是比起烁王来略显单薄,整个人玉树临风,极尽儒雅之风。他亦收了剑,一手按住臂上仍插着的短箭,也许是太过于疼痛,他稍微蹙了蹙眉,轻吸一口冷气。只是望向澄雪的眼神写满了复杂的神色,澄雪从他的眸中看的最真切的神情便是心疼。“他是谁?”澄雪在心中不停地疑问,难道,他便是康王? “雪儿,你没事吧?”那男子走近一些澄雪,眉间是挥不去的忧愁与心疼,他五官极其端正,两道恰到好处的剑眉,透着与儒雅气质不同的脱俗与英气。 澄雪不语,因为她不知道他是谁?只瞪着一双迷惘的剪水秋瞳望向面前相貌俊逸的男子。不知道如何作答,她只轻轻的摇摇头,告诉他她没事。 这时,烁王径直上前,一把将澄雪的肩膀揽过,一脸温柔的笑意,紧张地关切道:“雪儿,你没事吧?刚刚是不是把我亲爱的王妃吓到了?” 澄雪挣了两下,烁王反而抱的更紧,她只得在他的怀抱中轻语道:“多谢王爷关心,妾身很好。”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十六章 康王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烁王望向受伤的白衣男子,眼中的笑意愈深,半是真切半是挑畔,道:“二哥,好久不见,听说你病了?怎么不好生在府里养着?不过,今日倒真是亏得二哥来的及时,若不是二哥,三弟必是已命赴黄泉了。” 澄雪闻听心中一怔,原来,面前受伤的男子,真的是康王,澄雪多打量了几眼,见他眼神坦荡,只是里面却似盛着很多的幽痛,并不象烁王口中所说的阴险小人该有的模样。 听完烁王的话,康王眼中升腾起一股怒火,只是强忍着并未发作,只淡淡讽道:“三弟保全自己不是更及时么?有雪儿做你的挡箭牌,不正可安好么?若不是本王碰巧路过,雪儿她早已是三弟的替死鬼了!” 澄雪猜想,也许,康王说的是真的,定是他碰巧赶到正见到她被烁王挟持的一幕,又见她面临利箭的危险,才及时挺身而出,挡在前方,可能在他挡在她和烁王前面的那刻,他并不知道,几乎是与他到来的同时,烁王是与她对换了位置的,并未存心将她当成挡箭牌,如此说来,两兄弟之间的矛盾又加一层,澄雪不想他们兄弟互相误解,正要张口为烁王澄清,便听烁王的声音冷冷响起:“碰巧遇见?你不觉得这几个字眼说出来会连二哥自己都不会相信么?天下会有那么碰巧的事?二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机,你岂会出手?还有,你如今仍一口一个雪儿,三弟便提醒二哥,要注意自己的身份,烁王妃的乳名是二哥可以叫的么?” “你!”康王一时气急语塞。 烁王望向男子手臂上仍在滴血的伤处,冷冷道:“我倒是真的要感谢本王自己的王妃,若不是将要牺牲的是她,二哥又怎会出手相救?如此说来,实在令人可笑,二哥自己设下的圈套却不小心套住了自己的颈项,贼喊捉贼!不过三弟实在佩服二哥的演技。” “你说什么?!盛云烁!你怀疑这些人是我的人?我看是你自己做贼心虚,怕传出去颜面扫地,让人笑话,才小人之心!”康王显然大怒,禁不住出口反击。 “我可没说这些人是二哥的人,是二哥你自己说的。”烁王摊摊手道。 “你!你太不可理喻了,不过,今日却是本王亲眼所见,三弟竟将雪儿当作你的挡箭牌与以挟持,我不想干预你的家事,只是,我想提醒你,让女人保护男人,这并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行径,也别丢尽了父皇的脸面。你本不是真心娶雪儿,不是么?我劝你放过她,若你对我有误会,你算在我头上便可,雪儿她是无辜的。我警告你,若是雪儿再有何差池,我决不会轻饶了你。”康王强压了愤怒,他声音并不大,却是一字一顿,胜过千斤。 “啧啧!二哥这一番说词,真是感天动地,三弟自愧不如。”烁王满眼笑意,拍起了手掌,然后语锋一转,眼内已现寒光,道:“不过,二哥的作戏,只会骗过单纯无知的女子,三弟却早看清了二哥的嘴脸,少在这表现你有多仁义慈悲了,等我查明真相,也别怪我不念手足之情!” “哼!不念手足之情的是你!你明知我与雪儿……”康王边道边望向澄雪,眼中的痛色浮起,竟说不下去。 “够了!盛云康,她现在是本王的人,她是死是活,以后都与你无关!请注意你为兄的身份。”烁王喝道。 “我再说一次,月裳的死跟我无关,是你自己误会而已,害死她的人是你不是我。”康王低吼道。 月裳,这显然是个女子的名字,只是,这名字对于澄雪来讲十分的陌生,不过,听了康王的话,澄雪也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想没错,果然,烁王存心拆散相爱的一对,是有着她不知道的缘由,月裳,她,定是个很美好的女子,只是,她已经死了,真是可惜,她在想,那叫月裳的女子,在烁王心中的地位应该是极为重要吧! “住嘴,别再提月裳了,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尝到失去心爱女人的滋味。”果不其然,一听到“月裳”两字,烁王眼中升腾起一抹痛苦的神色,那痛苦渐渐化作令人生畏的寒光,仇恨般地刺向康王。 澄雪在想,烁王与月裳,是怎样的关系呢?这名子显然是勾起了令他无比心痛的往事。他有那么多的女人,澄雪曾想过他定是个不专情的男人,可是,他为了月裳却做出拆散一对互相衷情的人,可见,他是有多么在乎她。想到这里,不知为何,澄雪心中象是刚刚被一场冷雨打湿,滋味颇不好受起来。 “月裳的死跟我无任何关系,不管你信不信。这其中的误会,我劝你自己查清,不要错怪了好人。若是你非要这样认为,想着要报复本王的话,你已经完全做到了,我已经失去了雪儿,那种痛,我品尝到的比你更为深切。”康王沉沉道,澄雪见有无比痛苦的神色划过他深邃的眸子。 “二皇兄,弟妹这厢有礼了,今日多亏二哥及时带人赶到,我们夫妻才能脱险,澄雪谢谢二哥,二哥受了箭伤,还是先医伤要紧,若是有何误会,以后说清便好,前面不远便是澄雪父家,康王若不嫌弃,就到将军府医伤吧!”澄雪不想看着兄弟二人这样对恃下去,忙上前解围。 “雪儿,这点伤不算什么,只要你还好,我就放心了,以后一定要保重自己。”康王心疼地望向澄雪。 澄雪见康王脸上神情真切而忧伤,她知道他定是真正的担心自己,便催促他快去治伤,一时心情极其复杂,她转头面无表情地对烁王轻声道:“王爷,时辰不早了,我父亲母亲怕是等急了,咱们赶路吧!” “哼!”烁王一脸的怒气,转身不再看她。这时,马夫已经重新将控制好的马车带回打理好,加上运送回门礼品的马车一并候在了附近。 康王又深深望了澄雪一眼,一转身命令带来的人还有生擒的那名黑衣刺客欲离去。 “那名刺客二哥不能带走,本王要亲自审问,一定要查清刺杀本王的是些什么人?”烁王断然叫住康王。 “好吧!你,你,你们几个留下,把烁王的手下送回府去,顺便将这刺客押了一同带去。”康王指着自己身边的几名手下命令道。 那些侍卫立即去扶了烁王四名身受重伤的侍卫,押着五花大绑的刺客离开。康王亦随即带着人离去,澄雪见他手臂上一路滴下的鲜血,一时心中不是滋味。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十七章 里衣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等澄雪与烁王二人终于到达将军府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澄雪将路上发生的事情说给父亲听,温将军与夫人皆是无比担心,小玉虽是只两日未见小姐,再见到小姐惊喜不已,仿佛离别了多日一般,庆儿更是姐姐长姐姐短,一直拉着澄雪的手不放。 经历了遇刺事件,澄雪与烁王身上的衣衫已经破损且沾了血污,将军夫人立即吩咐下人备下了热水,让两人沐浴更衣。 澄雪沐浴完换上了在将军府常穿的衣裙,她立于妆台前端详着自己镜里的模样,成为烁王妃后,并没有一丝的改变,回到家中,心中亦是踏实了许多,只是回门路上康王与烁王两兄弟口中提到的那个月裳姑娘,偶尔还会侵扰着她的思绪。 若是象康王说的,他们兄弟之间,存在着误会,她想,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弄清楚月裳的死因,也许这样便能解开两兄弟心中的互相恼恨吧!只是,如今,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如谜一般,毫无思路。 正想着,小玉象一阵风一样进了闺房中,她手上捧着叠的整整齐齐崭新的男子衣袍服饰。 “小玉,你这是做什么?”澄雪不解道。 “这是为王爷备好换洗的衣衫,是老爷让小玉拿过来给小姐的。”小玉甜甜道。 “给我做什么?怎么不拿给王爷去?” “要拿也是小姐亲自拿给王爷啊,难道让小玉去么?小玉可不敢靠近王爷。” “让我去?”澄雪惊得张大了嘴巴。 “当然是小姐去了,小姐现在可是烁王妃啊!侍候自己的夫君是理所当然的。”小玉打趣道,见澄雪犹豫,便俏皮地笑道,“小姐,你该不会想起什么令人害羞的事了吧!” “死丫头,乱讲!小心本小姐打你。” “小姐饶命,不过,小姐要赶紧去了,都说烁王爷可不好惹,若是让王爷等久了,那可要怪咱们将军府招待不周了,不过啊,小玉好想问问小姐,那传闻中的冷血王爷,到了咱们如花似玉的小姐面前,是不是温柔的不得了呢?”小玉愈发调皮。 “看你还说!”澄雪扬起了巴掌。 “小玉不敢了!”小玉咯咯地不停笑着躲避着澄雪,顺便将手中的衣物合盘塞给澄雪,一溜烟跑出了闺房。 澄雪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里除了她,也没人去更合适,毕竟烁王的随身侍卫都受了伤被康王送回了府中。 澄雪捧着这些衣衫,不敢耽搁太久,便硬着头皮朝不远处设在自己闺房偏房的浴间走去。 推开浴间的门,房中升腾着白色的热气,澄雪朝中间的大浴盆一眼望去,烁王坚实有力的肩膀正裸露在浴盆外,在氤氲的热气中呈现出健康的光泽,澄雪慌忙低了头,不知不觉脸上升起一抹红云,停在了房门近旁。 烁王听见开门的声音,扭头见澄雪呆呆的立在门前,他望向她片刻,道:“王妃近前来,帮本王更衣!” 澄雪木偶般朝浴盆走近了两步,心中犹豫着,不敢近前,她不知道她要不要帮他穿衣,那样的话,与他面对面,她不知道自己会有多么脸红心跳,那得有多么尴尬? 见她捧着衣服只呆楞着不近前,他干脆从浴盆中站起身来。 “啊!”澄雪失声尖叫一声,用手捂住双眼,手中的衣衫掉落了一地。 “哦!本王忘了王妃还是没见过男人的,好吧!你把衣服放在屏风上,然后出去,本王自己更衣。”烁王背对着澄雪拉长了声调道,澄雪能想象得到他一脸戏谑的表情。 澄雪不悦地努努唇,稳了稳心神,将手掌从脸上挪开,忍不住又偷偷打量面前男人的背影,他的背身轮廓很好,身体修长肌肉结实,每个部位都透着力量,特别是他腰部的曲线,坚毅而细长,让他的上身呈现倒三角的形状,这让澄雪想起前世时,她暗恋的那个国际男模,面前的烁王,竟比那男模还要好看许多。 澄雪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夸张,她曾经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且这么俊逸又充满男人味的男人,他是自己的老公,他有什么部位是她不敢看又不能看的呢?不过,她真的不敢再正眼去看他,哪怕是背影,因为,他的身材真的是太好了,她怕再看下去,她会变得有些花痴。 突然想到在王府的各种际遇,她眼珠一转,突然就升起一个邪恶的念头,她不禁为这个念头调皮地笑出来,此时仿佛正是难得的报复的好机会,一定要好好的捉弄他一番,解解心头之恨。这样想着,澄雪含了一缕如春风般轻柔的微笑,道:“那妾身就把王爷的衣袍搭在屏风上了,有劳王爷自己更衣,妾身实在是难为情。” “恩。”浴盆里的人闷闷地应了一句。 “这件是里衣、这件是外衣,哦,妾身突然想起来了,今日阳光甚好,天气有些闷热,雪儿怕王爷中暑,所以,这件里衣,妾身就先收好拿走了,只穿一件外袍,王爷一定会感觉舒适透气的多。”澄雪边殷勤关切着,边顺手扯起屏风上的男子内服,搭在自己手臂上,转身朝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把衣服放下!”烁王在水中气急败坏道。 澄雪站在半掩的门边,示威般抬高手臂,抖了抖挂在臂上白色的里衣,微眯了双目,道,“不给!王爷也正好体会一下,雪儿昨日在王府时穿着大红的婚服在一众下人面前,也是失了不少的面子,现在王爷面子是有的,只是少了里子而已哦。王爷快点来哦,前厅里宴席可要冷了,等着王爷上场开席呢!” “你!你敢?!”男人显然是气不打一处来,急得直想从水中一跃而起。 澄雪并不理会男人的盛怒,她竟站在门口对着他吐吐舌头,做了个幸灾乐祸的鬼脸,然后,对着怒不可遏的男人抛去一个妩媚的微笑,一闪身出了房门,并顺手将房门关好。 终于长出了一口恶气,澄雪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畅快感觉,她将手中的男人里衣,顺手藏在一颗大树后边,然后若无其事地踱回前厅。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十八章 姐弟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雪儿,怎么就你一人,王爷呢?”温将军见女儿独自来到宴厅忙问道。 “哦,回父亲,王爷他稍后就到。”澄雪满眼笑意回道。 “王爷来了!”小玉在澄雪身后小声提醒,澄雪转身,见果然是烁王,他正大步流星地走进厅来,澄雪赶紧收了笑意,立在父亲身边,偷偷察看烁王的表情。 他看上去竟然面无表情,若无其事。 只是,因为只穿着一件丝绸的外袍,看上去怪怪的,他特意将腰带束得很高,几乎要至胸口,这样好让领口开的没有那么大,就算是如此,领口处仍然露风,整个的脖颈和锁骨之下的位置几乎一览无余。 烁王淡淡望了一眼澄雪,澄雪则忍俊不禁的轻轻用丝帕掩住口唇,她生怕自己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来,那样将军父亲该会责怪她不够庄重。 温将军见烁王进来,一眼望去,不由略微一怔,只当是将军府办事的下人临时为王爷备的衣衫不够合身而已,心内微微的不悦,见烁王已近厅内,赶紧带领一家人行礼如仪,将烁王请上上座。烁王平日里虽面目冷峻,但面对一朝老臣,亦不过是有礼有节,并无过分之态,这让澄雪稍稍放下担忧。 偶尔,她打量一下换了一身朴素公子衣杉的烁王,除了领口处若隐若现的春光外,整体看起来竟似少了几分锋芒与桀骜,温将军小心翼翼地陪伴招待,生怕有什么不周,得罪了传闻中的恶魔王爷。 “雪儿,你还好吗?”宴席后,趁着温将军与烁王在厅内喝茶话常的空隙,温夫人悄悄拉了澄雪到厢房,见女儿倒也容光焕发,才稍微放心。 “母亲,我还好,你不用担心,他并没有为难女儿。”澄雪安慰母亲,她并没向母亲说起从到达烁王府门前时,她受到的各种际遇,嫁了人,一切得靠自己,澄雪明白,她不想向父母诉苦,那样只会徒增父母的担忧而已。 “你没事就好,要是可以的话,以后要时常回来看看母亲。”温夫人叮嘱着女儿。 “女儿记下了。对了,母亲,刚才在路上我见到康王爷……”澄雪想起康王眼神中的痛来,总觉得心内失落不安,可,在她眼里,他却是个陌生的人,“母亲,女儿自从头受伤后,都不记得他了,但女儿看得出他很在乎雪儿,还为我挡了一箭,受了伤,母亲有空可叫家人去探望一下康王爷。” “哎!康王是个好人,可惜咱家没这福分,雪儿,你不记得他了倒好,省得你想起来,心里难受,他确是对你极好,母亲也一直把她当成雪儿托付终身的不二人选,可惜你们有缘无份。现在,娘只希望烁王他能对雪儿好,娘就放心了。雪儿在王府里一定要谦让着烁王,别招惹了他。”将军夫人边道边无奈地摇摇头,也许,过去的只能让他过去。 “娘,你放心吧,烁王他并不完全象外面传言那样,今日,在危急关头,他也是想着保护女儿的。娘放心雪儿,自己多保重身体!”澄雪安慰着母亲。 两母女互相关切了许多话,至到小玉跑进来报告,说烁王催王妃回府,澄雪这才匆匆回到前厅。 临行前,小弟庆儿冲到马车前拉住澄雪:“姐姐,别走,陪庆儿去玩嘛!” “好庆儿,姐姐过一段时间就回来看你,下次一定陪你玩哦,今日太晚了,姐姐该回去王府了,庆儿乖啊!”澄雪抚着庆儿的头安慰着。 澄雪安慰了许久,庆儿才不情愿的放开澄雪的手,然后一脸敌意地瞪了一眼烁王,似道,都怪这个家伙,就是因为他姐姐才不能住在家里的。 回将军府,澄雪没忘带上了小玉,路上,烁王独乘一辆马车,澄雪与小玉同乘一辆马车,出了将军府,马车一路上行驶平稳,只是刚行出不远,在一处围墙边上突然车夫猛勒了缰绳,马儿象是受惊一般嘶叫起来,澄雪一下抓不稳,身子撞在了车栏杆上,她警惕地挑了车帘朝前面的车望去,见烁王冷着一张脸,正从马车上下来查看究竟。 澄雪坐着未动,却见烁王下去片刻很快上了马车,只是上车前不屑地朝澄雪这边望了一眼,澄雪纳闷,挑了车帘探出身子朝前方望去,这一看,惊的她睁大了双眼,原来,烁王的马车前正站着自己的小弟庆儿。 澄雪几步下了马车,跑到庆儿面前,训斥道:“庆儿,你知不知道拦马车是有多么危险?你怎么能背着爹娘一个人跑出来?” “姐!”庆儿一把抱住澄雪,委屈地哭起来,道:“姐姐,你不要庆儿了么?你走了,再没人陪庆儿玩了,庆儿不要姐姐走!姐姐要是非走的话,就带上庆儿一起走。” 澄雪见庆儿紧紧地抱着自己,又哭的伤心,心中不忍,便蹲下来哄他,她用丝帕帮小弟擦干眼泪,轻声安慰:“庆儿,姐姐说了,过一段时间就来看你的,你这样出来,爹娘该担心了,姐姐已经嫁人,不能总在家里住。这样好了,庆儿,姐姐答应你,过一段时间,姐姐便接你到王府住上几日,王府可好玩了。” “姐姐现在就带庆儿去,庆儿看看姐姐住在何处,心里才安。”庆儿祈求道。 “可、可,”澄雪望向烁王乘坐的马车,眼里有几分的为难。 “庆儿去求王爷姐夫去!”庆儿挣脱澄雪,飞快地跑到烁王的车前。 “庆儿求王爷姐夫许庆儿去王府!”庆儿跪在车帘前大声道。 “你有何事?王府岂是你想去就去的地方?”烁王挑了车帘,望向地上稚气的小童,脸上表情虽冷,语气却少了平素的桀骜。 “王爷是姐姐的夫君,便是庆儿的兄长,庆儿想去看看姐姐姐夫住在哪里?不然庆儿心里挂念姐姐。”庆儿抬头望向烁王一脸的渴求。 “你可知道,就算你担心,又有何用?你只是个孩子。”烁王望向庆儿,面无表情。 “孩子总会长大,庆儿想姐姐,求王爷成全。”庆儿边道边叩了几个头。 “你上车吧!不过,两天后你必须离开王府回到将军府。”烁王淡淡应允,随即放下车帘。 “是!”庆儿欢快地应了一声,起身回到澄雪身边拉了姐姐与她一同上了马车。澄雪走近一名从将军府带来的随从人员,叮嘱了几句,那人便朝将军府报信而去。 一路上,庆儿兴奋地与澄雪聊个不停,回到王府时,已是近傍晚时分。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十九章 松苑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进了王府,王爷乘坐的马车径直驶向宜景阁方向,澄雪与小玉、庆儿乘坐的马车却驶向了另一个方向,正感觉有些纳闷时,马车很快便停在了一处陌生的庭院前,车下已有人上前来请她下车。 澄雪下车打量着这处庭院,显然,这是王府最简陋,最偏远的庭院,连院门早已经破旧不堪,上面的黑漆一片班驳,院门的牌匾落满了蛛网粉尘,仔细看了许久,澄雪才看清楚牌匾上的字,上面写着“松苑”二字,应是许久未打扫过的。 正在打量,一名身着灰衣灰帽利落而朴素的中年男人推开了庭院的门,见到澄雪,毕恭毕敬地下拜道:“拜见烁王妃,小人洪四是王爷派来松苑的管院,奉命在此恭候王妃。” 澄雪心下一惊,一时不明原委,原本路上她对烁王是存了几分感激的,一是遇刺时他曾经护了她,再就是他爽快地答应了她带庆儿一同前来王府。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早就被再次算计,嫁进王府三天,做为婚房的正院宜景阁,她仅仅只能住了两晚,再回来时,她已经被驱逐至这处荒芜闲置的别院中。 思量了片刻,澄雪脸上的神情并未表现出多大的异样,只回身拉了庆儿,带着小玉在洪管院的引领下踏入松苑的门槛。 一进入门槛,脚下是灰白色的石子路,一路蜿蜒曲折的直通院内。石子路也就是一米见宽,两旁栽种着密密麻麻不知名的如松针一样半人高的灌木丛,正值春天,里面夹杂着许多新生的别样杂草植物。澄雪不由生出几分烦闷,心中堵堵的难过。院墙极其破旧,院落亦比宜景阁的规模小了许多,院中的植物无人修剪,归置,显得杂乱不堪。 五六间正房,虽然破旧,进去看后但还宽敞,也许是刚刚打扫完毕的缘故,也算得上干净整洁,房内的光线昏暗,澄雪见自己陪嫁的箱子不知何时早被人都搬了进来,看来将她逐出宜景阁,烁王是早有打算的,只是自己却未曾想到。 室内虽然已经打扫,只是仍有一股子发霉的气息,澄雪微微皱了皱鼻子,神思凝重起来。 “姐姐,这里比咱们将军府可要破旧了许多。”庆儿一双眼睛边四处打量边对姐姐道。 小玉也点点头道:“就是啊,大小姐,你可怎么住得惯呀?” “庆儿,小玉,这只是本王妃暂时的住处,过一段时间,本王妃一定会搬去别的院子。”澄雪眼中透出坚毅的神色,郑重道。 “不过,姐姐,这里也很好玩呐,你瞧,后园里面还有池塘呢!”庆儿趴在刚打开的窗上朝房后面望去。 澄雪也朝后窗看过去,这松苑的后园倒是很大,里面有几处假山松木,还有一处池塘,上面零星漂浮着几片荷叶。 后边还有一处空旷的地方,庆儿兴奋地大叫:“姐姐,后园中正好可以放风筝呢!” “恩!”澄雪望着天真的庆儿微笑点点头。也许,人总是保持几分小孩子的天真便好,今日搬到别院,虽说是她未曾预料过的,只是也没有什么可以悲哀,院中杂草太多,修剪一下便好,院墙破败,找人修缮一下便好,摆设用具简陋,有用就好,她应该象庆儿一样,只去发现这住处的优点便好。是的,那后园清净宽阔,她正好可以练武修习,午后拿本书坐在塘边的树下休闲,听着鸟语花香,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这里偏僻却正好不被外界打扰,不是也可以惬意渡日么? 这样想着,脸上的笑意蔓延开来,心中的阴翳也逐渐散开,道:“庆儿,明日清晨,姐姐带你到后园放风筝!” “好啊!好啊!”庆儿拍着手跳起来,“小玉姐姐,你做的风筝最漂亮,本公子要你做一只最勇猛的雄鹰风筝给庆儿!” “是!小公子,小玉今晚上就动手做,保证明儿一早让小公子满意。”小玉笑道。 三人相视而笑,房中立即热闹了许多,长久寂静的小院也似平添了几分生机。 除了管院洪四,松苑中还有一名负责煮饭的婆子叫四娘,是洪四的老婆,一名侍候听命的大丫环锦娴,澄雪一一与她们相识。在宜景阁时,澄雪亲见一院中下人不下十几二十个,而松苑中,却只聊聊几人,哎!澄雪叹口气,随即又弯弯唇,不是仍有三个下人么,加上小玉,有四个人,足够了! 四娘看起来干净利落,手脚极为麻利,不用多久,就饭菜上桌,虽是简单,但味道还好,澄雪看看简单的饭菜没说什么,吃过晚餐,便带着小弟庆儿早早歇了。 第二日清晨,澄雪早早醒了,梳洗停当,趁着庆儿还在酣睡,便一人来到院中,站在屋檐下细细打量着这处院落,心中便渐渐有了一个计划,她让小玉叫来了洪四,道:“洪管院,你去叫几个人来,将院中的杂草清理干净,另外修缮一下院门与围墙,将院内各个角落都归置打扫一番。” 洪管院面有难色,犹豫道:“王妃娘娘,不是小人不照办,实在是王爷给咱们院里的开支是王府里最少的,这是咱们的帐目,您亲自过目一下,就知道小人为何为难了。” 澄雪接过帐目看了一眼,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从她进入这院落开始,她每月可以动用的银两只有一百两。她粗略知道,松苑里大小的开支至少五百两才能松快地维持下去。 “这月的开支一百两,你全部支出来,马上去办本王妃刚刚交待你的事吧!其余的,本王妃还有些积蓄,一会叫小玉拿给你来安排家用。”澄雪淡淡道。 “是!娘娘,有你这句话就成了,小人定当尽力将这庭院打理好,让王妃住着舒服!” 澄雪又指着庭院的每个角落位置仔细叮嘱了洪管家一番,包括她对这庭院布局的设想,一些室外物品的摆放位置细节,洪四都用心地一一记下来。 布置完这些,澄雪又来到厨房,见四娘也起得早正在准备早饭,厨房的灶上煮了一锅白粥,四娘正忙着摆弄着蒸笼上简单的面食点心,澄雪知道下人们为节约开支也只得缩减伙食,只是心中仍是不悦起来:“怎么,只有这些吗?四娘,家里有客人,再添些品种吧!” 四娘对着澄雪福了一福,语气极其无奈:“王妃娘娘,今日可多加些品种,可往后就更得节衣缩食了。” “又是开支问题!”澄雪挑挑眉自言自语道,心中暗骂那个对她极度抠门的黑心烁王。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二十章 落水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见王妃不语,四娘反而话多起来,“娘娘请恕奴婢直言,奴婢在王府当差大半辈子了,王爷的女人奴婢都见过,虽说都是容貌不凡,可哪个都比不上咱们王妃的容貌,王妃可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女人,可女人再美也得依附男人,不可能比男人更强盛一些,王妃来咱们松苑过苦日子也是委屈了自己,不过,只要王妃放下身段,王爷可舍不得花容月貌的王妃老住在咱们松苑里受苦。” 澄雪知道,在下人们的眼中,必是因为她不够讨好王爷,才落于这种地步,或者成亲那天在府门前发生的事情,传言弯曲总是会有的。她虽然温和,但亦不想让自己失了王妃的尊严,便沉了脸,道:“四娘,本王妃与王爷的事岂是你一个奴婢可评说的,你知道的真相又有多少?难道王府里的奴婢都象你这样目无尊上么?” “王妃娘娘恕罪,奴婢知罪了,再不敢了,奴婢只是心中不平,见王妃娘娘来到松苑,自是喜欢的不得了的,娘娘是贵人,来咱们松苑,福光临照,是咱们下人们的福气,只是,王爷给咱们的开支实在是太少了,并不是奴婢煮不出美味佳肴,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娘娘请多多包容,奴婢必当尽心,即使是粗茶淡饭也让王妃娘娘吃的放心。”四娘陪着笑小心道。 “洪管院还没知会你吧,本王妃会拿出自己的积蓄贴补松苑的开支,你尽管将伙食弄好,只不要过分的铺张浪费就可。”澄雪淡淡道。 “是,有王妃娘娘这句话就好,娘娘稍等,一会早饭就送到厅里。”四娘的声音欢畅了许多。 澄雪没再多说,他们每日在王府劳作,只是为了生计而已,不可能自己拿钱出来贴补松苑的日常,要怪只能怪那个可恨的烁王,澄雪真不知道哪世欠下了他的,以至于处处与她作对。 说起来她需要面对的现实就是她虽然身在王府,却是要准备好了过平民般的苦日子。澄雪忍不住深锁了黛眉,来王府的日子一天都不比一天简单,想要得过且过都不能,看来,她必须要仔细盘算自己接下来的生活了。 正锁眉深思,庆儿蹦蹦跳跳地跑到澄雪身边,他手中拿着崭新的雄鹰风筝,“姐!带庆儿去后园放风筝!” 澄雪正要拉了庆儿去后园,刚出了厅门却见烁王大步走进院中。 “见过王爷!”澄雪带着庆儿与小玉行礼,然后悄声叮嘱小玉带庆儿先去后园玩。 “王爷清晨来到松苑找妾身何事?”澄雪一脸淡然问道。 “没事就不能来了么?本王说过,在王府,没有本王不能去的地方。”烁王上下打量一番澄雪,从她脸上看不到一丝的疲惫与忧愁,倒是比起前几日盛妆的时候多了几分淡雅的脱俗之美,“王妃看起来气色不错,看来本王的担心是多余的,王妃在哪里都是很容易适应的。” “托王爷的福!妾身说过,雪儿出嫁从夫,王爷一切的安排澄雪都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多谢王爷厚爱!”澄雪微微低身谢过,面上神色宁然谦卑。 “很好,王妃尽管安心在此住着,有什么需要也可到本王院中来求本王,本王必会尽力满足王妃的请求。”烁王将“求”字刻意加重了语气。 “多谢王爷,本王妃目前尚未有任何过分的要求,王爷保重自己便是妾身的福分。”澄雪面上仍然平淡如水。 “如此便好,本王还有要事要办,王妃好自为之。” “妾身恭送王爷!”澄雪眼波平静,行礼如仪。 烁王刚要转身,便从后园传来小玉的呼救声,澄雪脸色一变,便欲朝后园奔去,回头正迎见小玉跌跌撞撞的冲到前院,边跑边喊:“小姐,庆儿公子落水了!” “啊!?”澄雪一惊,脚下便有些发软,不禁大惊失色,本来,昨天从窗外望那后园,池塘的水象是不浅,她竟然忽略了这点,刚刚烁王突然到访,便支开小玉与庆儿,没成想只半刻功夫,庆儿就发生了危险。 院中一时不见洪管院,她对水本就存着从前世带来的深深的恐惧,一时心慌失措。对了,她想到了正要离去的烁王。 烁王停在院中,他早就看见澄雪脸上的神情变化,从她进王府时起,他明明从未见过她脸上有过这样的表情,她不是无所不能,永不服软的吗?为何,此时她脸上写满了恐惧与慌乱呢? 澄雪转过脸来,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祈求和无助地望向烁王。 不知为何,烁王并未犹豫半分,不待澄雪开口,他迈开大步朝后园跑去,澄雪抚着胸,她的心跳的快要迸出胸膛,她嗓子发干,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跌跌撞撞地跟着烁王朝后园奔去。 “庆儿!庆儿!你千万不要有事。”澄雪颤抖着声音,不停地祈祷,要是庆儿有事,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庆儿仍在水中挣扎,看得出他的力气快要用完,烁王来到池边,一跃入水,很快游到庆儿身边,将他抱起,然后走回岸边,池中的水对身材高大的烁王来讲并不太深,刚到他的胸,只是,足可将庆儿的身子完全淹没。 烁王将庆儿放在岸边时,庆儿紧闭着双眼,象是毫无知觉一般。 “庆儿!”澄雪轻唤一声,差点站不稳身子,小玉赶紧一把扶住了她,“小姐,都怪小玉,没看好庆儿公子,小玉该死!” 烁王将手掌交叉叠放在庆儿胸前,轻轻按压了几下,庆儿终于咳嗽了一声,烁王抬起庆儿的身子来,小家伙吐了几口水来,这才睁开眼睛,四下观看,第一眼见到烁王,便无力地唤了一声“王爷姐夫!” 烁王并未理会,只抱起庆儿走近雪儿身边,将庆儿递给澄雪,澄雪见庆儿醒来,早就忍不住落下泪来,小玉接了庆儿,也是喜极而泣,跪下谢恩。 “雪儿谢王爷救了庆儿!从此,雪儿欠了王爷一个人情,将来一定会报答王爷。”澄雪顾不得擦去眼泪,赶紧道谢,此时,她是真的感谢他,从心底感谢他肯出手相救。只要庆儿无恙,一切都无需计较,庆儿没事,她才能踏实活下去。 烁王望着澄雪片刻,他是第一次见这女人落泪害怕,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只低低撂下一句;“好,本王等着你的报答!”他不再理会发生的一切,穿着湿漉漉的衣衫转身大步离开松苑。 澄雪呆呆的望着烁王修长而矫健的身影远去,她想叫住他,让他换下湿透的衣袍,可张了张口,却终于未发出声音,眼见着烁王的身影消失。她怅然若失的叹口气,回身从小玉手中接过庆儿,“庆儿,你没事就好,吓死姐姐了。”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二十一章 意乱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离开松苑的烁王,只顾自的低头走路,他的眼前不断浮现澄雪梨花带雨的面容,她眼神中的无助,竟是让她看起来分外的惹人怜爱,让人忍不住想去保护。 什么?去保护她!突然烁王暗自醒悟,他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不明白自己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生出这么荒诞的念头,保护她么?他有些可笑,要他去保护她,不可能!他永远不会允许自己这样! “王爷!”一声娇柔的声音传来,将烁王从思绪中拉回现实,对面走来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子,身边带着一个小丫头,不待女子近前,一股浓郁的香气已经扑面而来。 “王爷!你在想什么呀?连妾身近前了还没看见!”女子近到烁王面前,水葱样的手轻挽住烁王的手臂嗔怪着。待见烁王一身的衣袍皆是湿透时,不由地大惊失色地叫起来,“啊!王爷,你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又没下雨,王爷你的衣衫如何都湿了?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王爷,快到妾身的院里,让妾身侍候王爷沐浴更衣吧!”女子心疼万分,不由分说拉了烁王朝一处院落而去。 早春时节,池塘里的水确是冰凉,这下子穿着湿衣有一阵子了,在清晨的风中,烁王不由打了个寒战,便依了那女子,随她进了王府中的一处院落。 这处院落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可见是匠人精心设计打造,几间正房偏屋皆是飞檐画栋,富丽堂皇,女子急匆匆的进去交待一番,很快便有人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 女子关好房门,妖冶的身姿走近烁王,柔弱无骨的身子几乎完全依附上烁王,她水葱般的雪白嫩指轻轻滑过烁王的脖颈,伸手帮烁王解开湿漉漉的外衣袍。 “汐儿出去吧!本王自己来便好。”烁王面无表情道。 “月汐不走,汐儿一定要亲自侍候王爷沐浴,王爷要是着凉了,汐儿心里会难受死的,王爷,别让汐儿离开,你不知道汐儿有多想您。”女人心疼的快要落下泪来。 她轻蹙着黛眉,眼中似有无限的委屈与渴望,烁王心下不忍,便由着女人帮她宽了衣带,进了水温正好硕大的木制浴盆中。 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变得愉悦,周身放松而舒适,烁王垂着双目,眼睑下的两排浓黑的睫毛平铺下来,一旁的女子贪婪地打量着烁王,叹这种邪魅的男人,竟有着如此纤长而浓密的睫,他或怒或笑,或静或动,从每一个角度望去,都十分的令人着迷。 见烁王怡然享受的模样,女子脸上露出一抹满足的神色,她娇巧地笑着,带着几分讨好,俯下身子,轻轻抱住男人健硕的肩膀,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肩,已是心神摇曳万分。 见烁王不动声色,女子开始轻吻烁王的肩头,一双柔软而魅惑的红唇,慢慢上移至烁王的颈部。 而男人却正沉浸在女人并不了解的他自己的世界当中,在他面前的是一张楚楚动人、无比精致的小脸,她的眼神清澈,泛着点点泪光,正无助地望向她,她粉红的肉色如樱桃般的唇,在轻轻的嚅动,仿佛在向他暗示着什么。他迷失在她的泪光中,她的无助中,她的泪水,让他感到有些隐隐的心疼,想去慰籍,于是,他凑近那粉色的唇,轻啄浅尝,却仿佛嗅到了蜜般的滋味,而她却似在默默地、温柔地回应他,于是激起他内心更大的渴望,他伸出一臂,按住她的后脑,更深的索求,终于把持不住一个用力将女子拉入浴盆中,女子娇柔的惊叫一声,顺势勾住了男人的脖颈,努力地迎合着他,贪婪地索求。 有深深的笑意在她的唇角蔓延开来,陶醉中带着几分骄傲。 女子满足地闭上双眼,享受着男人的宠爱,在男人的怀抱亲吻中,在他的探索下,已是娇喘连连,终于男人从女人越来越重的喘息中感觉到了异样,他如梦初醒般瞪大了双眸,这才发现,面前的女子并不是心意中的人,他瞬间松开了女人,女人本就将整个身子的力道全部依附在男人身上,这下,一个不防,身子便没入水中,一下子花容失色。 烁王终于完全从竟乱神迷中回到现实,他见女人在水中不停的扑腾挣扎,伸手一把将她拉起。从头到脚浸了水,女子的妆容花了,头上的发亦散乱下来,贴在脸颊上,狼狈不已,烁王从心底生出些许厌恶,原来他竟将面前的女人当成了她! 哦!天哪,他是怎么了,他有些懊丧,为何?他竟为了他一直针对的女人失控,难道,自己是疯了么? 他突然就不悦起来,从水中蓦地立起身来,并不理会仍在浴池中狼狈不堪的女人,他顺手取了屏风上早准备好的干衣,披在身上,束好带子,不顾身后女子的呼唤低泣,大步而去。 望着烁王无情离去的身影,女子气急败坏地一掌拍在手中,溅起的水花飞落一脸,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水,女子散乱的妆容下,因气急而面庞有些扭曲的模样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丑陋,原来的温婉动人早已不见,几声发泄般的尖叫过后,一道与女子原来的柔美极不相配的寒光在她眼中闪过,她发誓般,狠狠挤出一句:“盛云烁,我冷月汐一定不会放过你!” 不甘心地,女人伏在盆沿上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裳儿死了你还不能全心的接纳我,做正妻的人只应该是我冷月汐,为什么?你却为了裳儿将那个什么温家大小姐娶为正妻,凭什么,凭什么?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却这样对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房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个小丫环,见自称冷月汐的女人哭泣,面色大变,道:“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王爷怎么走了?发生什么事了?” 女子停止了哭泣,眼中的哀怨不见,只是寒光凝聚,声音亦冷到了谷底,道:“灵儿,帮我更衣。”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二十二章 花儿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在松苑不知不觉中过了数日,庆儿也早就回了将军府,少了庆儿的吵闹声,松苑里清静的让人平生了几分倦怠。 每每想起庆儿落水那天发生的事,澄雪对烁王的看法,有了很大的转变,她不再怨他什么,也不再报怨她的不受欢迎与不公的际遇,甚至她现在仍不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王妃,只是名义上的。她也决定接受他给她安排的一切。至少,她已经发现他并不是象外界传言的那般冷血无情,至少对她不是,还有遇刺那天,他在危急关头和她对换了位置,显然是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他是怎样的人呢?她仍是想不明白。 她想去更多的了解她,可是,他好象并不给她机会。从庆儿落水那天过后,接下来一月的时间,她都平稳安静的生活在松苑,象被忘却了一般,烁王再也没踏进过松苑。 这天,澄雪不经意间在院中发现,那貌似松叶的一丛丛的修剪整齐的灌木,其间竟然冒出星星点点的颜色,走近一看,见那松针的顶上竟然不知何时,生了一朵朵的骨朵,有些心急的就零星的开放,或粉或紫,点缀在看似有些零乱的灌木松针之上,煞是好看。 澄雪疑惑地凑近去闻,有淡淡的清香散发出来,让人心情怡然。 “王妃,您别小瞧了这些象松树一样的灌木,他们没开花的时候,经常被人误认为是普通的松叶灌木。这可是松叶菊,这个时候,正是到了花期,接下来,这院里可就换了模样了。”洪四见王妃心情极好的样子,一边给这些植物浇水,一边解释道。 对于松苑新来的这王妃,洪四原本心中是存了几分敬重的,她作为王爷的正妻,刚成亲就住进王府中最差的偏院,显然虽是正妃,却比不上烁王的一个妾室的待遇,可他从这新王妃进松苑的第一天,就不曾看到她眼中有过一丝的惆怅与哀愁,她神色宁静,语气温和而相宜,却也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未曾表现出一丝的灰心失意,每日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安排他们好生布置松苑。现在的松苑与一月前大不相同,这都是王妃的功劳。从渐渐的相处中,他愈发觉得松苑的这位主子非同一般,自然轻慢不得。 澄雪听了洪四的介绍,微笑了,原来生活也不全是枯燥无味,上天终会以让她意想不到的丝丝惊喜点缀她平淡如水的生活,就象这花开的突然,就象貌似阴冷捉摸不透的烁王也曾救她于危难,都是她没曾预料到的,没有什么可令她悲哀,澄雪告诉自己,明天一定会更好。 院中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缮打理,早不似刚住进来时的破败与陈旧,院墙澄雪让洪管院都涂成了白色,松苑的大门上的黑漆本来快要脱的不剩下零星几片,澄雪叫洪管院干脆都刮净了上面的旧痕,漆成了喜庆而又不张扬的朱红色,门匾上的灰尘除尽擦亮,泛着古朴的神韵。而园中的杂草尽都除去,道路两旁全是纯一品种的松叶菊,随着花季的到来,满院的缤纷引来了蜜蜂和蝴蝶,翩翩起舞,这小院宁静中却有了几分热闹与活泼的生气。 澄雪喜欢整洁,即使她所住的松苑或许是烁王府最破旧的居所,她每日都叫小玉与锦娴收拾的干净而清爽,花开的正盛的时候,小玉每日清晨都会在院中采摘一大把还带着露水的松叶菊,拿到澄雪的寝居里,插在瓷瓶里养着,房中有了沁人心脾的花香,这样的日子娴静而温馨。 这日,在松苑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澄雪却迎来了松苑第一位客人。 她是烁王的妾,名唤崔乐莹,原来,她就居住在与松苑相邻不远的翠竹苑,她早就听说过烁王的正妃搬进了松苑,只是澄雪很少外出,她一直无缘得见。虽说澄雪是正妻,是烁王妃,乐莹心中对她却有着同病相怜的感觉,原来烁王连自己的正妻也是同等对待,并不比妾室有所不同。 是这一院的花香引得她终于下定决心踏进松苑。 “乐莹见过王妃姐姐!”乐莹见到澄雪时便恭敬行礼,澄雪见有人来访也很高兴,便叫了小玉奉上茶点来。 乐莹开门见山便说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乐莹就住在隔壁的翠竹苑,去年姐姐还没来时,这松苑是空着的,本来是一派破旧不堪的面貌,但每到四五月份,这花开了,乐莹就会来这院中停上半晌,摘些新开的花朵回去养着。现在姐姐居在此处,乐莹来的唐突,还望姐姐恕罪。” 乐莹声音甜美婉转,如她的长相一般讨人喜爱,只是眉宇间有散不去的哀愁,虽笑,亦不似发自心底。 “小院里太过寂静,妹妹能来,本王妃高兴还来不及呢,妹妹是闻着花香来的,我倒要感激这些花儿,是他们引来了妹妹,姐姐才会不那么寂寞,以后,妹妹想来便来,这一园的花儿,妹妹喜欢哪朵儿,就采哪朵便是!”澄雪见乐莹端庄而温柔,是个温和好相处的人,便是喜欢,从此,多个说话的人,也是件好事。 “姐姐生的超凡脱俗,容貌非凡,竟也到了独居别院的地步,若是我们这些人,便是认命了,可姐姐是烁王的正妻。”一日在园中赏花,早已熟络了的两人谈起了心,乐莹便忍不住替澄雪不平起来。 “其实这没有什么不好,每日安静度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还时不时有妹妹作陪,聊天赏花,倒也安逸。”澄雪笑道。 乐莹向澄雪投去敬慕的眼光,见王妃笑容坦然而宁静,便轻叹口气,道:“也许只有做到象姐姐这样,才配做烁王正妻的位置。” “妹妹为何要这样讲?”澄雪不解道。 “我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样认为,总之,烁王他不是寻常的男人,任何人都琢磨不透王爷的心思,也许只有保持一颗平常心,才能无忧地在王府过下去。”乐莹说完这些,怅然低头抚弄着枝上的松针菊,她眉心处笼罩着淡淡的哀怨。 “在妹妹眼中,烁王他是怎样的人?”澄雪想顺势打听一下烁王的为人,便幽幽问道。 “不管别人如何评价王爷,不管王爷是否还会想起乐莹,在乐莹心中,王爷始终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乐莹的口气不容置疑。 “……”澄雪张张口,一时没有说出话来。原来,王府当中被冷落的女子中,竟然也有人只念着他的好。“你不怪他冷落了你?” “没有恩宠,便没有冷落,姐姐,你说是么?对于乐莹来说,王爷是高不可攀的巨人,乐莹能活在王爷的影子里,蒙他的荫蔽此生便是知足了,呵,算了,不说了,姐姐,你看那朵粉紫色的菊多美,要是乐莹能做这美美的一朵就好了。” 从乐莹虽笑却略带哀怨的眼神中,澄雪知道她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显然,她不想说她的故事,以及她与烁王之间的故事,她也不想再继续问下去,也许在王府中,属于烁王的每一个女人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包括她在内,不是与他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又理不顺的故事么?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二十三章 外出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在松苑的日子虽然好过,但仍有一个问题经常萦绕心间,让澄雪不得不去面对,那就是银子的问题,俗话说日子长了,居家过日子柴米油盐,若是连这些也不能保证的话,便不是完全的安稳。 松苑的财务银两勉强够用,澄雪的日子只能节俭再节俭,但对于几个下人,她尽量从有限的开支里多拿出一些,给他们开支月银,尽管如此,她仍是明显从四娘与锦娴的眼中看到了怨色,虽然碍于她是王妃不敢明说,她知道,这样下去,她们必然不满,她能理解她们,她们都是为了养家糊口才来王府服侍。 澄雪一味的从嫁妆里贴补家用,刚来时,修缮院墙等等,加上后来每月的日常贴补,用去了她不少银子,因她嫁的是王府,父家并未陪嫁银两钱票,所陪的只有些衣物首饰而已,再这样变卖下去亦不是办法。 澄雪不得不苦思冥想解决财政问题的办法。在现代,她可以利用假日出去打工,赚取生活费,可这里是在古代,她对外面的一切都不熟悉,且贵为王妃,并不能轻易的抛头露面。 这日,澄雪换上玉儿的衣服,梳了平民女子的发髻,在一个午后拉着小玉悄悄出了王府。 “小姐,我们是要去哪里?”小玉不解地问。 “我带你去考察市场去。”澄雪随口道。 “??”小玉不解地望着自家小姐,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哦,我带你出去逛逛,看看咱们有没有嫌钱的门道。”澄雪认真道。 “小姐,你要自已去赚钱吗?要是实在不够用,咱们可以问老爷夫人要啊,咱们将军府可不缺钱哪!”小玉不能理解。 对于自己的小姐,自从上次自尽的风波后,变了许多,她虽然对她的一些行径和新奇想法已是不足为奇了,可对于小姐要亲自出去挣钱这事,她仍旧不能理解,一点都不能理解。 “你傻啊!要是爹爹娘亲知道我在王府过着连平民都不如的生活,只不过是平添他们的担忧,况且我已经嫁人,怎么能老是靠着父家,这样更是丢了将军府的脸,也会让王爷觉得脸上没有面子。”再次提起王爷,澄雪竟觉得有些陌生,那是自己的夫君吗?难道以后他都只会留在她对他有限的一些记忆中吗? 唉!在心底轻叹,澄雪马上调整状态不准备再去想那个如影般抓不住的王爷,当下是赚钱要紧,她不能活不下去啊!要吃好、喝好、住好、被下人尊敬,她当务之急是赚钱赚钱赚钱,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澄雪用力叮嘱自己。 “快走吧!小玉。”澄雪拉上小玉便匆匆赶路。 离王府并不远有一条热闹的街市,澄雪仍然记得回门时曾经路过,她拉着小玉来到那条热闹非凡的街市上。 街上卖菜的,卖小吃零食的、卖卤肉野味的,卖饰品玩具的,还有杂耍的,甚至临街卖字画的行行皆有,澄雪一路认真逛过去,她时不时朝临街的一些客栈饭店、杂货铺望去,见里面的吃食卖品皆是平时在将军府常见的食物,在她眼中并无任何新意,在长街从头逛到尾,突然,她心中冒出一个想法,不由兴奋不已,拉着小玉就要回王府。 “小姑娘,哪去呀?”几个带着猥琐笑容的男子拦住了澄雪与小玉儿,小玉吓得躲到了澄雪身后。 “几位有事吗?”澄雪冷着脸问道。 “哈哈!够辣,有事么?当然有事了,姑娘长得俊俏不小心闪了小爷的眼了,怎么办?”其中一名长得如瘦猴子般的年青男子嘻笑道。 “你说怎么办?”见这几个男人拦住了去路并无让开的打算,澄雪干脆站住,双手抱了肩与他们交涉。 “这小姑娘还颇有些豪爽之气呢?”另一名稍胖点的男子挤眉弄眼的打趣。 “既然姑娘自己问怎么办,那就替小爷吹吹眼睛吧!小爷的眼好了,就放姑娘过去,要是不能让小爷满意,可别怪本小爷不放过姑娘啊!”那瘦猴子般的男人愈加无礼。 “行!不过,这大庭广众之下,本姑娘要帮公子吹眼睛的话,怕伤了大雅,引人耻笑,不如,公子在此处客栈中找个包间,本姑娘关了门慢慢给你吹呀!”澄雪边说边指指街旁一间颇有些气势的客栈提议道。 “好!就么这定了,姑娘随我来!” 瘦猴子一脸高兴的笑着,呼朋唤友的进了客栈,上了二楼,澄雪叫小玉在楼下等着自己,只身上去。 不一会儿,楼上的包间传来一阵哀号声,不出半刻,澄雪扑扑手若无其事的从包间走出来,小玉望向小姐不觉高兴跳起来,不用想,那几个恶徒,定是被她家小姐狠狠的教训了一番。 果不其然,包间中,几个登徒子,正倒在地上抱成一团,疼的叫娘,再看那位瘦猴子,显然是伤的最重的一个,他的脸已然成了乌眼青,正哭嚎呢。 澄雪步履轻盈的下了楼,唤上小玉,两人不急不缓地出了酒店。这些天来,澄雪面似平静,终究是心里郁积着一口气的,今日碰上这帮恶人,若不借机松松身上的筋骨,发泄一番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回到王府,她和小玉小心的从小路绕到松苑门口,刚松了一口气,准备踏进松苑的门槛,却冷不丁迎面碰见从里面出来的烁王,他一脸明显的不悦,澄雪猜他定是见她不在松苑才一脸的气愤。 烁王蹙着眉头,上下打量澄雪几眼,沉声道,“王妃这番奴婢打扮,不在松苑待着,去了何处?如此,还有一个正妃该有的礼仪么?” “澄雪在王府两月多了,实在是闷的慌,想到外面看看,就带了小玉出去,怕失了王爷面子,才换了平民的打扮,若是王爷不喜澄雪这样做,以后雪儿就不出去了。”澄雪陪着笑脸小心道,她向来不爱吃眼前亏,只想息事宁人,大事化小。 “哼!本王说过,王妃最好好自为之,你不是在乎王妃的名分吗?不要自己丢了这名分,可就别怪本王了!”烁王冷冷道。 “是!王爷教训的是,妾身今后定当自醒,谨记王爷的教诲。”澄雪嘴上虽然谦卑顺服,附和着王爷,心中却不满地嘀咕:早不来,晚不来!她正觉得他永远不会出现的时候,他反而出现了。 既然被他抓了个正着,她不得不避重就轻,先低头认错惟命是从,也好不落下让他治罪的把柄,只是今后若要再次出去,就一定要小心了。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二十四章 下厨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烁王煞有介事地望着澄雪的一身打扮,她虽然是一身粗布衣裙,却难掩脱俗的气质,甚至如玉般精致的小脸反倒朴实的有几分可爱,心想,反正当下无事,不如捉弄一下这个女人吧。 最近他自顾着忙,竟然放过了她多日。今日她这副下人的打扮,不如顺势……这样计上心来,便狡黠道:“王妃看来过腻了养尊处优的日子,想体验一下下人们的生活,正好,本王可以稍微满足一下王妃,你们都听着,今日王妃被贬为下人一天,专门来服侍本王,本王今日要留在松苑用晚餐,你们都歇了,一切都交给王妃去准备!” “小姐……”小玉害怕地望向她的小姐,她吓得腿有些发抖,她的小姐从小就是金枝玉叶,如何做过下人做的粗活?这不是成心难为她家小姐么?况且,她还担心小姐会受不了这羞辱,她的小姐一向爱面子,只是,现在的小姐好象又与之前不同。 “小玉,别担心,王爷的话就是命令,这些难不倒本王妃。”澄雪安慰道。 “妾身遵命!”澄雪低身行了个礼,满眼是笑地应诺。 “怎么王妃忘记了?从现在为止,你要被贬为下人一天,怎么还要以王妃自居呢?”烁王不悦道。 “是,奴婢知道了,王爷。”澄雪更正道。 做下人难不倒她,澄雪心中淡然,她什么都做过,前世她吃过的苦,是他们这世的王爷想象不到的,只是当一天下人而已,没什么好为难的。 烁王大摇大摆地回到了松苑厅房,坐在椅中,澄雪端来了茶水,递给王爷,毕恭毕敬道:“王爷,您先喝着茶,时间不早了,雪儿要为您去准备晚餐了!” 烁王带了些许虚假的笑意,点点头。澄雪转身出了院子朝小厨房走去。 日头偏西了,但仍是余辉灿烂,烁王一人无聊,便叫洪四搬了张椅子放到厅外的檐下,坐在椅中,手中捧了本书,晒着晚春夏初的夕阳,他细细打量这一院的风景,确是有着他意想不到的改变,古朴陈旧的院落虽不大,却一看便知是主人颇费了一番心思打理,给人最大的感觉就是舒适、别致、幽雅,一院的松叶菊,开的正是姹紫嫣红,争奇斗艳、芳香袭人,竟让人生出些意兴阑珊的滋味。 这样慵懒惬意的夕阳暖照下,由不得人生出几分睡意,烁王合了书本,索性将身子斜倚在椅背上,顺手将书盖在额上,闭目养神,伴着一院松叶菊的清香,竟在不知不觉中沉睡。 那边厨房中的澄雪,挽起了衣袖,忙碌起来,她确是很久没煮过饭菜了,厨房里倒是有新鲜的蔬果,澄雪站在那里审视了许久,看看现有的食材,她很快便有了菜谱的计划。便开始动手,切肉、洗菜,煮饭。 “王爷!王爷!快醒醒!”澄雪轻声呼唤着睡的正香的烁王。 “你?”烁王一醒来,他头上的书本已经在澄雪手中,一睁开眼迎接他的是她眉眼弯弯的甜甜笑脸。 他吓了一跳,一下子从椅中弹起,他竟然睡着了。 她望着他受惊的样子,一身丫头衣妆的她竟对着他调皮地呵呵的笑出声来。 “你!”烁王脸上现出怒意,正要发作,澄雪强忍了笑意,毕恭毕敬道:“王爷,奴婢已将晚餐备好了,有请厅内用餐!” 烁王这才收了怒意,见院内光线已然昏暗,才发觉自己这一觉竟然睡的极深极长。 厅中已经燃起了几枝红烛,厅中的方木桌上摆放着冒着热气的饭菜,烁王朝桌上望去,四菜一汤,象模象样。心想,这女人竟真的亲手做了几个菜,他原本今天有空想要为难一下她的,没想到,竟似又落了空。 烁王在桌前坐下,澄雪麻利地盛了一碗汤放在烁王面前,甜声道:“王爷,先尝尝这道汤,是我用新鲜的竹笋加了鸡汤煮的,竹笋用盐渍过,鸡汤也是除了油的,王爷不必担心太过油腻。” 烁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听澄雪这样讲,酣睡过后却是真的生出些饥饿,并不推辞的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然后又用筷子挑起一片笋片,放入口中,轻轻咀嚼,竟是口感爽脆,汤汁清淡却鲜美无比。 忍不住将碗中的汤全部喝完,口中仍有说不出的鲜甜回味。 “这是你亲手做的?”烁王放下碗筷抬眼望向澄雪,说实话,他是有些意外的,没想到她做的汤竟然真的如她描述的那么好吃。 澄雪脸上现出几分得意的神色,又开始介绍其他的几个菜品:“王爷尝一下这个菜,这个是鲜姜炒鸭肉,还有这个双色鱼头,还有……” “你若做的好吃,本王必会一一尝来,不用你在一旁解释。”烁王的脸冷了下来。 澄雪努了努唇,心道,真是不识好人心。 烁王拿起筷子来每种菜都夹了一口,吃了,这才皱皱眉望向澄雪,道:“菜品一般,这个什么鲜姜炒鸭肉,松苑是没有鸭肉吗?几乎全是姜,还有这个双色鱼头,更是不象话,你就是成心要用鱼头鱼尾来敷衍本王的么?还有,放这么多辣椒,是存心要辣死本王么?” 澄雪脸上的得意顷刻不见,原本是信心满满,见烁王紧皱的眉头,不悦的神色,顿时觉得象被迎面浇过来一盆冷水。 看来,现代的菜品,古人不一定会接受。哎,真是白忙活一场。 在前世时,她的生母是个美食家,澄雪从小便是尝着妈咪亲手制的各种美食长大,所以她的口味绝对是挑剔的,可惜又令她无比心痛的是,上初中时,母亲就去世了,因为再也吃不到母亲做的美味,她才不得不经常亲自下厨自行研究美食,虽比不上妈咪的手艺,至少在旁人眼中,她亦是厨艺了得有口皆碑的。 好在,虽然烁王口上贬抵着她做的菜,筷子却并未停下,自顾自地夹着菜,不停送入口中,可能他是真的饿了吧,澄雪讪讪地想。突然烁王望向呆立一旁的澄雪道:“主食只有这一碗米饭了么?这一点点,你是要本王吃个半饥半饱么?”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二十五章 感动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哦,啊?厨房里还有米饭的,只是奴婢觉得主食太单一了,另外还备了一道主食,只是,怕王爷不喜欢,奴婢再帮王爷盛一碗米饭来吧!”澄雪慌乱地回答。 “既然做好了,还楞着干什么,都端上来吧!”烁王命令道。 “是!” 澄雪小跑着到厨房,将食物小心放在托盘上,端到厅中,边慢慢走着,边不停的在心中嘀咕,刚才那几道菜,应算是自己的拿手菜,而手中这款,实在更加是上不得台面的小食品,其实在上世时,只能算得上街边小摊小贩们叫卖的小食而已,而自己面对的是王爷,澄雪有些后悔自己做了这款食物,费时费力还不一定讨好。 正犹豫着,已到了厅口,烁王象是已经看见了她的身影,朝这边不悦地喊道:“这么慢,你是怎么回事?” “哦,来了,来了!”烁王的声音传来,澄雪便觉得更加慌乱,“怎么办?怎么办?”她的心咚咚的跳,天知道她端上来的,这古人是不是爱吃? 也罢,反正就是遭他一顿讽刺挖苦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下了决心似的,澄雪不再犹豫,端着托盘径直走进厅中,来到烁王面前。她小心的将托盘上的碗端下来,放在王爷面前的桌上。 也许,自己做的这些东东,在这个古代王爷眼中,只不过算是黑暗料理吧!澄雪提着一颗心候着,唉,可怜了自己在前世人人称道的好手艺,在这世并不遇知音。 “这又是什么?”烁王抬眼鄙夷地望向澄雪,望着面前清汤上面漂浮着的几点翠绿下面隐约不知何物的吃食,他的语气半是嫌弃半是挖苦。 “这个是珍珠米饺,是用大米隔水蒸熟之后,然后捣成一个一个小面团,里面包了新鲜调了味的肉碎,再用高汤煮熟洒上葱花胡椒,王爷你尝一尝合不合您的口味?”澄雪边解说,底气中免不了生出些心虚。 “本王吃了你做的东西,要是有什么不适,一定拿你治罪!”烁王道。 “王爷只管放心用,这些都是澄雪细心选料,用心做成的,要是王爷有什么事,只管惩罚奴婢!” “好!这儿没你的事,不用侍候了!” “是!” 澄雪拿着托盘,有些灰心地回到厨房,小玉悄悄来到厨房,担心,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很好!对了,小玉,你尝尝这个合不合你口味?”澄雪盛了一些锅里剩下的珍珠米饺,递给小玉。 小玉吃了一个,半天说不出话来,“小玉,快说,怎么样?味道还好吧?”澄雪望着小玉着急地问。 “恩!恩!”小玉点着头,又吞下一个米饺,喝了一大口汤,才抬头,一脸享受,道:“小姐,真是太好吃了,小姐你从没下过厨房,没做过这样的粗活,可你随便乱煮的东西,是真的很好吃呢。”小玉吃完碗里的,眼巴巴的望着锅中还剩下的几个。 “真的好吃吗?”澄雪有些惊喜又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小玉。 “是真的好吃!小玉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小玉用力的点头。 听完小玉的话,澄雪心中安慰了许多,只是转念一想,小玉一个下人毕竟见识不如王爷,王爷见过的美味佳肴无数,也许她煮的菜,并不入王爷的法眼。 “小姐,快看,王爷要走了!”小玉指指院中。 澄雪果然见烁王从厅中出来朝院门而去,便跑出厨房追上去。 “王爷,慢走,奴婢恭送王爷!”澄雪跑近王爷身边施礼,小心打量着他眼中的神色。 烁王望向澄雪,见澄雪正抬眼望向自己,她立在院中的灯笼下,一双美目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精致的小脸上还挂着些许的烟火之色。 烁王伸手轻捏住澄雪的下巴,轻声道:“怎么?这样匆匆跑来,是舍不得本王走么?” 澄雪仰着头,被他捏住了下巴,只艰难的摇摇头。 “很好!你竟然屡屡不把本王放在眼中,你可知道?本王今晚若要留下,亦是天经地义。” “澄雪知道,可是,雪儿现在只是个奴婢,王爷不能低就了自己的身份。” “你,这个院中所有的都是本王的,本王占有一个奴婢也是无可厚非。” “澄雪明白,王爷是这里的主人,可是,王爷有那么多的女人,若是非要降低自己的身价与自己的奴婢…..,传出去毁的可是王爷尊贵的身份与清誉。”澄雪声音虽小,吐字却字字清晰。 “本王要是不等明日,现立即恢复你的王妃地位,你的意思是,这样便可留下来?”烁王深邃的眼中升起些复杂的神色。 “不要!王爷出口的话怎么可以随意收回?奴婢澄雪一定要到明日此时,才能恢复王妃身份的。”澄雪急切的脱口而出,顿时连脸色都变了。 “哈哈哈!你真的以为本王喜欢你,要留下来了么?本王只是稍加试探,王妃便动心了?哈哈哈!” “你?!”澄雪气的银牙暗咬,这个可恶的男人,没想到自己再次被他套路了。 “不过,看在你甘心为奴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你想知道的事,那个男人,他的箭伤已完全康复,而且本王也已经查明,上次的刺客事件,确与他无关。”烁王说完便注视着澄雪,想看出她内心的变化,却见澄雪瞪着一双迷惘的大眼睛,望向他,象是一时未明白他所讲的内容一般。 “但这并不代表本王便可以放过他,遇刺那日他或许是恰好路过,或许是刻意在王妃回将军府的必经之路等着,想找机会看看你,总之,看得出,他为了救你,是甘心舍了命的,本王真是深受感动。不过,他越是为了别的女人如此,本王越是恨他。”烁王眼中闪过冰冷的光芒,仿佛下一步,眼底的寒意便会凝成冰霜。 澄雪有些动容,原来,康王竟然对原来的温澄雪如此用情之深,她心中也涌起莫名的感动。 只是那个用情极深的康王,他并不知道,现在嫁给烁王的温澄雪早不是他曾经爱慕的温澄雪,澄雪一时心中替他们惋惜,但她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来仅仅是为了要告诉她这些吗?烁王也同样不知道她早不是原来的温澄雪,专程来告诉她,康王舍命一心救她,是要让她的内心继续煎熬下去么? 烁王放下话,打量了面无表情的澄雪片刻,眼角呈现一丝冷笑,转身扬长而去。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二十六章 挑畔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望着烁王远去的背影,澄雪站在灯下沉默了许久,才轻叹一口气,转身回房,至中厅的时候,令她意外的是,四菜一汤,外加一碗米饭,一碗米饺,竟然只剩下空盘空碗,全部都被烁王扫的干干净净。连那个再平民化不过的珍珠米饺,烁王竟吃的连汤渣都不剩。 一抹幸福而满足的笑容从唇角漫延开来,从眼底到心底,澄雪忍不住打了个呼哨,心情从未有过的愉悦。 可恶的烁王爷!明明好吃,却言不由衷,澄雪没去怪他,她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心中愈发的生出些自信,让她如此高兴的是,她终于可以着手谋划下一步的行动了。 不等她计划完全成熟,松苑里却意外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 烁王留在松苑用晚餐的第二天,澄雪起得很早,想着心里的计划,便走进了厨房,她吩咐四娘打下手,亲手做了珍珠米饺给大家做早餐。 “四娘,你将这些米饺分成五份,松苑里的人每人一份,大家来尝尝好不好吃?”澄雪望着刚刚煮好还冒着白气的珍珠米饺吩咐道。 “一看就好吃!闻着这味道就觉得鲜美无比,没想到王妃娘娘竟有这好手艺。王妃娘家可是在将军府,怎会懂得做这些民间的吃食呢?”四娘夸赞着一时不敢相信这是出自王妃之手。 “本王妃在将军府时,我娘亲经常亲自下厨给我父亲做些拿手的吃食,所以本王妃便学到一些。”澄雪说的没错,上世时,她的亲生母亲就是个美食家。 “这就难怪了,想必温夫人必是个贤良淑德的人。”四娘眼中满了崇敬之意。 这个清晨,澄雪难得的放下王妃的架子,在小厨房里与大家围坐一桌,每个人都将自己面前的米饺吃的干干净净,吃完个个赞不绝口,意犹未尽。 面对大家的盛赞,澄雪只弯了弯唇,对一旁的小玉道,“小玉,去后园走走吧。” 澄雪与小玉刚离开不久,松苑里便闯入了不速之客。 冷月汐带着贴身的丫头于灵儿闯进院中,边气冲冲地朝正厅而去,边大叫,“温澄雪!你给我出来!” 昨晚,她就听说了王爷来松苑还在松苑用完晚膳才离开的事,一早便忍无可忍。 洪四与四娘、锦娴正在厨房里收拾,听到声音,锦娴第一个出去看个究竟。她走进院中时,正迎上一脸怒气打扮妖娆的冷氏。 “请问,你是谁?找我们王妃什么事?”锦娴礼貌问道。 “贱奴婢,让开!”女人见锦娴站在前面挡住了路,愈加气愤,她一手叉腰,另一手扬起在锦娴脸上甩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你?你为何打人?”锦娴捂着热辣辣的脸望向冷氏。 “温澄雪,你给我出来!”女人边朝厅里怒吼着,边将锦娴推开,往厅中闯。 洪四与四娘从厨房相继跑出,也来到了女人身前。 四娘手里的炒勺还来不及放下,一见了冷氏,便行了礼道:“侧妃娘娘,请稍等片刻,奴婢这就进去通报王妃。” “……哼,原来是你们两个,还以为你们早就被王爷逐出了王府,没想到竟躲进了松苑。叫那个女人出来见本小姐。”女人不屑地瞪了一眼洪四与四娘,翻了翻白眼。 “这都是托侧妃娘娘的福分,奴婢才能寻到好主子。”四娘见这女人就想起以前发生的事,便不卑不亢地回道。 她与洪四两夫妻原本是在凝香阁服侍的,只从这女人搬进凝香阁,耿直的洪四就成了冷氏的眼中钉,很快凝香阁的管院便换成了冷氏自己带来的人,洪四夫妇被逐了出来,王爷念他们在王府服侍多年,才将他们安排到了松苑。 冷氏听了四娘的话,脸色变得阴沉无比,她随即朝身后的丫头使了个眼色。那贴身丫头于灵儿立即会意,她看起来身材比一般的女子强壮,显然是有一些功夫在身的,于灵儿上前对着四娘便是左右开弓,接连几个巴掌,直打的四娘眼冒金星。 “死奴婢!换了个主子,就以为自己上天了不成?”冷氏咬牙道,见四娘仇视着她,又道,“灵儿,给我继续打,直打到她不敢再用这样的眼光看本小姐为止。” 于灵儿扬起手来又是几巴掌,四娘的嘴角很快淌出血来。四娘不甘地扬起手中的炒勺来想反击于灵儿,却哪里是会武功的于灵儿的对手,那炒勺几下子就被于灵儿夺走,四娘身上反挨了几炒勺,痛的大叫。 洪四上前帮忙,却也不是于灵儿的对手,于灵儿飞起一脚将洪四踢倒在石子路面上,然后回身狠狠地将摔倒在地的四娘踩在脚下。 洪四爬到冷氏脚下哀求道:“侧妃娘娘饶命,放了四娘吧!要是她哪里得罪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哼!换了主子就可以不长记性,放了她?好啊!你跪下给本妃瞌十个响头,本妃就考虑放过她!”冷氏孤傲地将头扭向一侧,口中发出不悄的冷哼。 洪四犹豫了片刻,见四娘早痛的满头大汗,不住哀哭,狠狠心跪下来,准备磕头。 “放肆!”一声怒喝传来,洪四扭头一看,锦娴正带着王妃与小玉朝这边而来,只见澄雪冷厉的眼神扫过院中的不速之客,身子一跃便来到于灵儿身边,不等她反应过来,伸出一掌击在于灵儿身上,于灵儿站立不稳,蹬蹬蹬后退了几步,四仰八叉地倒在松针菊丛中。 澄雪望向正被小玉与锦娴扶起的四娘,关切道,“四娘,你怎么样?” “王妃娘娘,请替奴婢作主啊!”四娘悲切地哭起来。澄雪这才眼光低转,望向对面年青而妖冶的女子。 那女子见自己的丫头被澄雪轻易推倒在地,显然是收了些声势,不过,仍是气愤地走向澄雪,扬手便朝澄雪面上甩来,澄雪只不动声色的抬手顺势在半空中钳住女子的手腕。 “你?放手!温澄雪,你可知道本姑娘是谁么?”冷氏恶狠狠道。 “这里是松苑,是烁王妃居住的地方,你无礼闯入,又在松苑撒野,本王妃管你是谁?”澄雪用力将女人的手甩到一边,没想到那女人手才落下又不知死活地扬起来打向澄雪,澄雪再次抓住女人的手腕,手上力量一收,女人吃痛的落下泪来。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二十七章 迷雾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温澄雪,你可知道,得罪本小姐会是什么后果?”女人忍着痛咬牙切齿地叫道。 “洪管院,这位是谁?”澄雪眼中平静无波,只淡淡问向洪四。 “回王妃娘娘,这位是住凝香阁的主子冷氏,烁王府里的下人都尊称这位是侧妃娘娘。”洪四赶紧回道。 “哦,那就是说她连个侧妃都还不是呢?或许是依仗王爷的宠爱许了个侧妃的虚名吧?”既然是“尊称”,那就不是名正言顺的侧妃了,澄雪弯了弯唇,嘴角浮起一丝戏谑的笑意。 “可以这么说。”洪四小声答道。 “既然连个侧妃都不算,竟敢在本王妃面前造次,你也太不知死活了吧?”澄雪边说边将钳住冷氏手腕的力道加重几分。 “啊!啊!”女人疼的尖叫起来,澄雪手一松,冷氏便握住自己被澄雪捏痛的手腕后退了几步,双眼愤怒地望向澄雪恨道:“今日之事本小姐一定不会放过你,温澄雪,你最好乖乖给我在松苑呆着,别想着时不时勾引王爷,王爷一早抛弃的女人,还以为在王府仍有着一席之地,就还是王爷的正妻么?哼!不要脸。” “你说什么?本王妃是皇帝赐婚,花轿抬进王府大门的,不管本王妃住在哪里,正妻的身份却是正大光明,无可置疑。”澄雪仍是昂昂头轻笑道。 “哼!那只不过是你在松苑关起门来自以为是而已!”女人从鼻子里哼一声,一脸的嘲讽,象是忘了刚才的痛。 “自以为是也总比什么都不是强!王爷若不认本王妃,便不会将本王妃迎进门,你到本王妃松苑里来撒野,又是为什么呢?因为,本王妃才是王爷的正妻,而这正是你得不到的。王爷若是真宠爱你,你又何必担忧到来松院寻事?瞧瞧,你现在这有失身份的样子,换成我是王爷,也会避而远之,哈哈哈!”澄雪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哼!灵儿,我们走!”冷氏来松苑一趟什么也没讨到,回身悻悻地吩咐刚从地上爬起的丫头于灵儿。 “慢!”澄雪从她们身后轻喝一声,“松苑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你的奴婢伤了四娘,便想一走了之么?” 女子一怔,便又愤愤地拉了灵儿又要走。 “洪四、小玉,本王妃命你们教训一下那个在松苑里撒泼的奴婢。”澄雪道。 “是!”两人应了一声,迅速追上前,小玉从小在将军府长大,拳脚上的功夫不比于灵儿差,她三拳两脚便抓了于灵儿交给洪四按住,她与锦娴上前轮番狠狠地掌了一顿嘴,直打得于灵儿满嘴是血才放了他们主仆离去。 望着前来寻事的主仆二人走远,澄雪微微皱了皱眉,转头见四娘坐在院中的阶上,一脸的青肿,便吩咐小玉拿来了金创药给四娘敷上。 四娘敷了药,道:“幸好娘娘及时赶来,不然奴婢定是被冷氏打死了。” “是啊!是啊!多亏了王妃娘娘了,总算给大家出了口恶气。洪四夫妇谢过娘娘了。”洪四边说着边拉了四娘跪在澄雪面前。 “你们起来吧!说起来,今日这事,她也是冲本王妃来的,本王妃就决不会袖手旁观,冷氏会如此嚣张,想必来头不小。”澄雪示意小玉扶起两人。 四娘道:“她是相府的大小姐冷月汐,做梦都想要嫁给王爷,却只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王爷其实更喜欢相府的二小姐,她的妹妹冷月裳,去年,还将月裳姑娘以侧妃的身份娶进了王府,可惜,二小姐才住进凝香阁不久就不幸身故,冷月汐借着王爷心痛月裳姑娘,自己相貌又与月裳姑娘有几分相似,便借机屈就自己以王爷的小妾身份住进了王府,也住在之前月裳姑娘住过的凝香阁,听说王爷答应过她将侧妃的位置留给她,但要等到月裳姑娘的祭期过了三年才可。她还不是仗着王爷爱二小姐,爱屋及乌,她又是相府的千金,才敢如此造次。” 从四娘与洪四口里,澄雪大致了解了一些关于冷氏的情况,只是感觉心头仍有不甚明了的思绪,不过有一点,她却明白了,原来烁王口中提到的裳儿姑娘本名叫冷月裳,她是冷丞相的二女儿,看得出来,烁王有多么在乎裳儿,她的死显然带给烁王极大的痛苦。另外,今日发生的事,也让她看出冷月汐同样爱着烁王。 只是疑问的是裳儿也同样爱着烁王么?裳儿又是怎么死的呢?烁王恨康王,口口声声说是康王害死了裳儿?那么,裳儿与康王又是何种关系呢?真是的康王害死了月裳姑娘吗?康王爱的人原本不是原来的温澄雪么? 如此说来,要是能弄清冷月裳的死因,说不定就能解开烁王与康王之间的矛盾所在,只是,她要如何去了解一个死去的人呢?从烁王那里去了解显然不可能,那么,澄雪想到了康王。 虽然之前的温澄雪与康王是一对恋人,可如今的澄雪与康王只能算是一面之缘,加上烁王与康王的矛盾,她想去见康王一面,亦是不妥,若是被烁王发现,只会加增两兄弟之间的仇恨。 如此说来,冷月裳,她的死,她与烁王、康王之间的关系,只能暂时如谜一般存在澄雪心里。她想去揭开这个谜,可又不能主动出击,只能是慢慢的等待时机。 对于这令她一头雾水的关系,澄雪知道光是猜想,是猜不透的。与其为这事扰的不安,她不如暂且放下,也许当务之急,她要做的并不是这个,一切等到了水到渠成,她终会弄明白,最终会冲破心中的迷雾。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数日,早已是夏日炎热的季节,澄雪在庆幸着松苑里的松针菊,花期真是够长,花儿仍是热情地绽放着,小院里还多了蝉儿的鸣叫之声,热闹了许多,那日冷月汐来松苑闹过事后,竟并未再来松苑找过麻烦,连烁王也没再踏入松苑,象是一切又重归于平静。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二十八章 酒楼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小玉,你说,那天你吃过的珍珠米饺要是拿去卖的话,会不会有人买?”一个午后,澄雪试探着问小玉。 “当然,小姐从未煮过饭食,随心所欲胡乱煮来,没想到却歪打正着的好吃,拿去卖的话,小玉第一个去买。”小玉始终认为,澄雪曾为王爷所做的四菜一汤是情急所迫之下的歪打正着,因为,她实在不相信在将军府中长大的金枝玉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温大小姐会真的懂厨艺。 “看来本王妃这手艺是上天赐予的,这样吧,小玉,今日正好闲来无事,本小姐又想露两手给大家试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今日正好让大家共同验证一下本王妃的天赋。”澄雪只好顺着小玉的思路,讲自己的厨艺是与生俱来的。 午后澄雪踱进了厨房,遣出四娘去干些洒扫的事,自己在厨房忙碌了近两个时辰,临傍晚时,她做好了一桌饭菜,让小玉叫来了洪四夫妇与锦娴,望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巴,不相信地望向王妃。 这个晚宴,除了品鉴烁王妃的厨艺,澄雪还特意备下了一坛好酒,是将军府陪嫁的陈年女儿红,美酒配佳肴,几人边品菜边畅饮。 自从冷氏风波后,洪四、四娘与锦娴便是对澄雪愈加敬重,此时,更是惊叹烁王妃的非凡厨艺,洪四夸赞王妃做的菜远远超过京城任何一家酒楼饭庄的菜品,不光好看,味道更是令人叫绝。 酒足饭饱,满桌的菜品无一浪费,被大家扫的精光,望着一桌的空碗碟,澄雪知道他们对她的盛赞绝非奉迎。 意兴阑珊之际,澄雪款款道出了自己谋划了许久的计划。 在松苑住了几个月,澄雪平日细心观察,对每个人的脾气禀性都已十分了解,洪四精明,将松苑里有限的开支用的恰到好处,是个会精打细算的人,四娘性格直爽,做事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且夫妻二人都是谨慎小心的老实人,与锦娴相处了几个月,澄雪见她虽然面上平平淡淡,从不多言多语,却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澄雪趁着大家有了几分酒意,便趁机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待大家听明白王妃所言时,皆是酒醒了大半。 “什么?!小姐,你要开酒楼,这个,小姐,你没有喝醉吧?”小玉惊的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上。 洪四夫妇与锦娴亦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楞楞地望向王妃。 “有何不可呢?松苑的银两开支就那么一点点,我这样做也是把你们当成了自己人,还不是想让你们过得更好?虽然我父家并不缺了银两,可是,总是向父母去要银子,并不是长久之计,我要做的事,也是想了很久的。只是真的做起来,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可以入股,我给你们分成,或者大家要是怕有风险不愿意参股的话,本王妃一个人担着,你们就帮我打理,我按王府十倍的工钱给你们月银。”澄雪认真道。 “王妃娘娘,你说的这入股可是合伙的意思?”洪四挠着头皮问。 “对!洪管院说的极对,就是合伙的意思!赔了算我的,你们出的银两一分不少的退给你们,赚了大家分。”澄雪道。 “这、这,”洪四一下子抓着后脑拿不定主意。 “啪!”四娘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在洪四后脑,道:“这、这,这什么呀!有银子赚你还要犹豫,你要是不入股的话,我入!” “你呢?锦娴。”澄雪眼角含笑,淡淡地望向一旁始终不语的大丫头锦娴。 “我也想跟着娘娘合伙,只是王爷那里……”锦娴眼中露出几分怯色,若是得罪了王爷的话,搞不好连命都会没了,只是一听王妃那十倍的工价,心痒痒的难以抵御住诱惑。 “保密!要开酒楼的话,谁都不能告诉王爷,万一王爷知道了,我一个人承着。”澄雪道。 “这要如何才能保密呢?”锦娴仍是担忧不已。 “王爷许久都没留意松苑了,只要大家都不说出去,就无需担心,若是王爷发现你们不在松苑,真的问起,本王妃会向他解释,我就说松苑的开支紧,先令你们回乡休假去了。” 锦娴稍稍放下忧虑,道:“奴婢就听王妃的,先去酒楼帮着洪管院做事罢。” 澄雪点点头,应允,又吩咐洪四道:“辛苦洪管院,先去在离王府较远的街面上看个门脸,不用太大,若是将来生意兴旺的话,咱再换个大的。四娘本就精通厨艺,手脚又麻利,我再来教她几道特色菜,作为咱们酒楼的招牌菜,咱们只卖招牌菜。刚刚开始,大家都辛苦一下,等生意好起来,多雇些伙计,就可以轻松脱身了。” “我们若都出去了,这松苑里谁来打理?”洪四担心道。 “松苑暂时有我和小玉,一样可以的,况且你们一有了时间也可过来帮忙。”澄雪淡然道。 原来古代的人头脑并不迂腐,澄雪只是稍加动员,大家就纷纷赞同,洪四夫妇还拿出多年积蓄,欣然入股。澄雪叫小玉拿来纸笔记了帐,当然最大的股东便是澄雪。大家散去后,只留下了小玉与洪四,澄雪又仔细交待了许多,洪四才兴奋地离去。 几天后,京城一条不起眼的巷道里,一个不大不小的酒楼洪记开业了,刚开始的半月,生意尚是一般,慢慢却变得门庭若市,生意超过预料的好。洪四夫妇与锦娴每日从早忙到晚,累得腰酸背痛,及到半夜关了店门,还时不时有人敲开门指名要点这里的招牌菜。 这日又是快打烊的时候,客店门口闪进来二人,为首的公子一身儒雅气质,面白如玉,英俊不凡,手中握着一把拆扇,另一名则是身材有些小巧的俊俏书僮。 “客官,不好意思!小店打烊了,明天再来吧!”洪四打着哈欠一脸笑容上前道。 “洪掌柜,竟是有生意都懒得做了?”儒雅少年轻笑着望向洪四,声音温和有着几分女子的甜美。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二十九章 扩张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啊?原来是王妃娘娘!”细看之下,洪四一下子张大了嘴巴,面前竟是女扮男装的烁王妃与小玉。 澄雪用食指掩了掩唇,示意洪四莫要声张,洪四立时会意,换了恭敬的笑容,轻道:“客官楼上请!” 澄雪负着手,带着小玉径直上了二楼,楼下洪四四顾无人,匆匆收了洪记的招牌旗帜,关了店门,紧跟着上了二楼。 “拜见王妃娘娘!”洪四夫妇与系着围裙的锦娴都在,三人立即跪下行礼。 “起来吧!没外人,不必多礼。怎么样?你们还吃得消不?”澄雪关切道。 “托王妃娘娘洪福,小店里每日客人应接不暇,这一传十十传百,洪记的门槛都被客人踏烂了,生意极好,这都是拜娘娘的英明啊!”洪四说起小店的光景来少不得有些眉飞色舞。 “哪里?这岂是本王妃一人的功劳,本王妃越发的发觉,原来洪管院是有些经商的头脑的,小店打理的井井有条,远远超出了本王妃的期望,四娘勤快周到,吃得起苦,锦娴聪明能干,你们仨个才是台面上的功臣,而本王妃只不过算是个幕后的英雄罢了。”澄雪听了洪四的话亦是开心不已。 “娘娘,这是小店这月的帐本,您过目,本来前几日洪四便想着去王府一趟拿给王妃看的,只是生意好得实在走不开,今日王妃来了,正好对一下这月的帐目。”待王妃坐定,洪四恭敬的奉上帐目。 “哇,这么多!”澄雪粗略地扫一遍帐目,不由感叹道,这月的洪记净赚竟然超过了两千两,这数目虽然并不庞大,却是松苑差不多两年的开支。 从洪记开业至今已是将近三个月,赚的银两已超过了五千两。澄雪满意地会心一笑,只是也想到生意好是赚的多了,可这样下去,洪四夫妇与锦娴非累倒不可,心中便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洪记开业以来的收入,我得二千,洪管院与四娘共得一千两,锦娴按照月银所得三月共是一百两,剩下的全部用于酒楼的周转。洪管院,你看这样如何?”澄雪征求地望向洪管院。 “这样不妥,小人与四娘入股少,小店开张所有的银两,几乎全是王妃娘娘一人出的,小人夫妻怎么好意思拿走这么多。”洪四立即跪下诚恳道。 “就这样定了吧!另外,本王妃还有一事与你们商量。”澄雪轻言将主题转开。洪记赚了钱,洪四与四娘、锦娴早已是对自己的王妃佩服的五体投地,她的话,句句都带着份量,几人当下洗耳恭听。 “现在生意愈发的好了,只你们三个人,似乎忙不过来,这酒楼的店面也小了许多,所以,本王妃觉得,是时候扩张门脸,换个经营方式了。本王妃赚得的这两千两银子全部用在新酒楼的扩张上罢。”澄雪道。 洪四听王妃讲完,已是眼露光芒,道:“小人立志跟着王妃干下去,我与四娘的一千两也入股到新酒楼里。” “我的积蓄不多,这些月银我拿走了也暂时用不着,能不能也算我一股,就当放在王妃娘娘手里生蛋了。”锦娴红着脸有些腼腆地笑道。 “成!锦娴,也算你一股,你今后除了约定的月银,还可以按入股的钱分红。”澄雪笑吟吟道。 接着澄雪扫视一圈在场的各位,款款道:“既然大家都赞成,那下一步,我的计划是……”澄雪将自己的计划全盘道出,见大家纷纷点头,便补充道:“洪管院,往下生意做大了,本王妃不便亲自出面,只能是继续在幕后支持你们,你们三个便抽空向烁王请辞吧!你和四娘、锦娴就专心替我打理酒楼!这样,时间长了,烁王也不会疑心到本王妃。” “是!王妃。”三人立即高兴地应允,有了这赚钱的营生,离开王府反而少了一个束缚,三人高兴地听命。 不久,一家更大更气派的洪记酒楼在另一条繁华的正街出现,新的酒楼共有四层的楼面,酒楼不光餐饮,还兼客栈住宿,店里新请的伙计不下二十几人,原本在原有洪记的基础上,早有了一定的客人群,加上澄雪想出的一些新颖的促销宣传方式,新的洪记生意红火已是水到渠成的事,仅仅开业一个月便收回了本钱,第二个月,只一月的净收入就达到五千多两。 一个深夜,澄雪同样是与小玉男装打扮,光临新店。 新店开业仅仅两月,不光每个人拿回了本钱,各人更是拿到了比在王府服侍多年的收入,自是喜不自胜。四娘身上的穿戴与之前在王府时早已大不相同,绫罗绸缎加身,头发梳的光鲜整齐还戴了价值不菲的首饰,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王妃,您瞅瞅,奴婢这身衣裳,可是昨日新做的,奴婢如何想得到?这辈子能穿上这富贵人家才能穿上的好衣服,多亏遇见了王妃娘娘这样的贵人。”四娘忍不住喜上眉梢地对王妃道。 “四娘,你只管跟着本王妃干,往后的日子会更让你意想不到呢。”澄雪神秘地浅笑道。 “王妃娘娘,你这样好的人,王爷他却……哎,奴婢又要多嘴了,真是替王妃不平。”四娘一想到澄雪在王府的际遇,如今是真心心疼自己的王妃。 “是啊,王妃娘娘,娘娘实在让人心疼,娘娘对咱们下人好,可王爷冷落娘娘,娘娘心里必不好过。”锦娴亦道。 “其实王爷他对本王妃很好,本王妃有你们,亦不会觉得生活中缺少什么?这不是挺好么,靠自己过得也不错。”澄雪反安慰起四娘与锦娴来。 “是啊!是啊!王妃是贵人,到哪里都是明光照人的珍宝。王爷总会有一天会发现王妃的好来。”四娘畅然道,“不提这些了,新洪记开张以来生意这样火旺,大家本当高兴庆祝一番,娘娘来的正好,四娘下厨做几样咱们的招牌菜,今日王妃娘娘一定要赏脸与奴婢们吃上几杯,也正好让娘娘看看四娘的手艺退步了没?” “娘娘……”锦娴也渴望地望向王妃。 澄雪心中感动,会心一笑,道:“就按四娘的安排办吧!本王妃还真的是饿了,最近总是吃小玉做的饭菜,还真是相念四娘的拿手菜了。” “锦娴,先上壶好茶给娘娘品着,四娘很快便好!”四娘说完风风火火地朝厨间而去。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十章 位子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从洪记回到王府自己所住的松苑时,已是凌晨时分,翌日,澄雪仍在沉沉的睡梦中时,便被小玉摇醒。 “小玉,你这是干什么?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澄雪睡意惺忪有些不悦。 “小姐,快起来,王爷一早叫人来送信,叫小姐到宜景阁去。”小玉神情紧张道。 “什么?”澄雪一惊,立时睡意全无,当下心中惴惴不安,难道她开酒楼的事这么快就被他知道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她都没再见到他,她本来以为他已经将她忘了,他身边或许又新添了不少女人,应是渐渐地连捉弄她也变得不屑了。 要说他若是知道了她开酒楼的事,还不亲自来到松苑找她的麻烦啊?但到底这次唤她亲去宜景阁,是有什么事呢? 虽然心中不解,她仍是不敢怠慢,赶紧起床,梳洗了,画了个淡妆,带上小玉起身赶往宜景阁。 一出松苑,正好迎见隔壁竹苑的崔乐莹,她正笑吟吟地站在路旁,一见澄雪出来,便迎上前道,“乐莹给姐姐请安,乐莹知道姐姐也必会去宜景阁,便在门前候着,跟姐姐就伴去,没想到,乐莹才等了片刻,姐姐就出门了。” 澄雪见到乐莹也很高兴,平素,乐莹时不时到松苑坐坐,跟她闲聊,也帮她打发了不少寂静的时光,她上前扶了乐莹的衣袖,两人同往宜景阁方向而去。 “妹妹可知,王爷他今日郑重其事的唤咱们前去宜景阁有何事?”澄雪路上忍不住探问道。 “姐姐竟真的不知吗?烁王要离开王府一阵子,听说西部边境战乱难平,王爷他奉了皇命要亲自带兵平定战乱,这一去,没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乐莹的声音有些沉重。 “啊,原来是这样。”澄雪听到这一消息,不知为何心中一沉,且有些吃惊,只是面上并未完全表现出来,她故作镇静,拉了乐莹赶路。 自从洪管院请辞后,松苑只剩下她跟小玉,消息愈加的闭塞,加上近段时间,她所有的心思几乎都用在了琢磨经营酒楼之道上,王府发生了什么,她知道的极少。听乐莹一说,心下也不安宁起来。 原来,当皇帝的儿子也免不了战场上的凶险,只是她不明白的是,皇上有三个儿子,怎么偏偏会安排自己最小的儿子前往呢?盛云烁,他不是皇上眼中最宠爱的儿子么? “姐姐,在想什么呢?”乐莹见王妃不语,柔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王爷去了战场上会不会有危险?”澄雪随口道。 “战场上怎会没有危险呢?刀剑无眼,姐姐岂会不知?不过,妹妹实在是想不通,贵妃娘娘怎会舍得叫烁王亲去呢?今日,王爷召集各院必是安排他去边境之后王府的事宜,要是王爷走后,将打理王府的事都交给姐姐就好了。” 澄雪苦笑一下,她这个正妃其实是徒有虚名而已,她被他遗忘在松苑一晃便是半载,况且他见到她也只会将她当作眼中钉肉中刺,怎么会将王府大小事务交给她呢? 来到宜景阁正厅的时候,果然,澄雪见厅里已是衣香浮动,红红绿绿、莺莺燕燕的女人坐了满满的两排,厅里的空气中飘散的皆是脂粉的气息。 澄雪轻轻蹙了蹙鼻头,淡淡的眼光扫过一众的女人,不可否认,王爷的女人个个容貌不俗,长相各有千秋。 是啊,若无姣好的容貌,又怎能入得了王爷的法眼,还能在王府有处院落安身呢?本以为自己内心会波澜不惊,不知为何,扫过一众争奇斗艳的女人时,澄雪心底竟涌起复杂的意味,酸楚的不是滋味。 抬眼见烁王正一脸冰霜地坐在厅正中的座位上。乐莹随着她规规矩矩的向烁王行礼,然后起身缓缓走近排在最末端的一张椅上安静坐下。 已是大半年未踏入宜景阁,澄雪对这里感觉稍稍的陌生,加上一厅的脂粉之气让她生闷,心中平添了几分不快与厌烦。她有点希望能早点离开这里回到松苑。 显然,乐莹坐下后,下面的座位再无空缺,澄雪抬眼望向正中的位置,只剩下烁王身旁并排的一张空椅。 澄雪垂了垂眼睑,毫不迟疑地朝烁王身旁的座位迈去。 她经过的地方,能听见女人们细碎的笑议声,她并不理会她们,径直走近烁王身边的椅中坐下。 “姐姐,且慢!”不等澄雪坐稳,一个轻盈柔媚的身子便飘然而至。这女子眼波闪烁,眉目轻黛,红唇嫣然,眼中的笑也是轻巧,这女人澄雪认得,正是曾经去到松苑寻过事的冷月汐。 “姐姐,这是王爷为妾身备下的位子,哦?王爷说是不是啊?”此时的冷月汐语气倒是颇为温婉娇柔,丝毫没有那日在松苑的撒泼状,她撒娇般望向烁王,烁王却仍是保持着清冷地神色,朝澄雪淡淡地望去一眼,未置可否。 “姐姐还楞着干嘛?难道还等着王爷发话赶姐姐走么?”冷月汐手帕轮过,一副侍宠成娇又目空一切的模样望向澄雪。 “大胆!见了本王妃还不见礼么?”澄雪正襟危坐,沉下脸轻喝道。 “王爷,你看她,快给妾身主持公道啊?她竟然抢了妾身的位子。”冷氏又惊又气。 “啪!”一声响亮的声音传出,澄雪立起身子,扬手就给了她重重的一巴掌。 “你!?你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冷氏气急败坏地望着澄雪尖着喉咙大叫。 “凭什么打你?凭本王妃是王爷的正妻,难道你不该打么?这一巴掌就是要告诉你,做人要长点记性,与王爷齐身并立的,只能是本王妃。”澄雪挑挑眉,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说完重新坐下。 “你!你!王爷,你还不教训一下这个女人,她一个失宠被弃的女人,凭什么这样对汐儿?”见烁王仍然面无表情,一幅冷观到底的模样,冷月汐恨恨道:“哼!王爷,既然你由着她,就别怪我冷月汐手下无情了!” 气咻咻地转身,她对着厅外吼道,“来人!有人要刺杀本小姐!” 立时,从门外闯进来两名彪形大汗,手中按着腰间的长剑。 烁王端坐着仍冷眼如不被惊扰一般,眼光只朝进来的两人淡淡扫过,他抬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来轻轻啜了一口,又放回桌上,仿佛厅中所发生的事与他无关一样。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十一章 管教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澄雪暗暗望向烁王,他象个漠视旁观者,又象是眼中存着几分玩味,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每次见他的面,他都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此时,借着这冷氏让自己难堪,不是更省得他自己出手么?这种便宜的事,他或许正中下怀,难得痛快吧! “冷云烁!你若还不给妾身一个交待的话,就别怪我冷云汐出手了!”女人叉了腰,立在烁王面前,一脸的怒气,早没了刚进来时的温婉。 女人的口气,象是令他极为不爽,微微皱眉,他眼底升起了一抹莫名的嫌恶,脸色愈加阴沉,冷冷的目光望了一眼面前的女人,仍是闷声不语,只将手中的杯子按在桌上,那杯子落在桌上的力度虽不重,却发出一声闷浊的响声。 女子恨恨地咬咬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声冷哼,不再理会烁王,扭过腰肢,命令进来的两名护卫,道:“你们两个,给我将这个女人拖到堂下掌嘴,直等到她向本小姐跪地求饶,我冷月汐才会放过她!” “这、这……”其中的一个护卫有几分犹豫,看一眼正座上的烁王。 “怎么?你们敢违抗本小姐的旨意么?我问你们有几个脑袋?别忘了你们的主子是我!”女人气急败坏地吼道。 两个彪形侍卫显然更不敢得罪主子,便冲上前欲挟了澄雪。 澄雪冷眼观望,她知道,今日与冷氏重逢,她必会借机报复自己,烁王冷眼旁观,任由一个妾室对自己发威,当下心中的怒气亦升腾而起。 见两个男人欺身上前,她眉心一收,眸子中迸发出一丝冷厉的光芒,她明白,来烁王府她会时时经历劫难,仿佛在所难免,他们却不知道,她却决不是甘心受欺的人。 不待那两个大汉碰上她的身子,她迅疾抽身而起,毫不留情的抓住其中一名大汉的手臂,反手一拧,那人痛的大叫,另一手本能地去抽腰间的长剑,澄雪却眼疾手快,比他先一步握住了剑柄,一用力抽出。 只见白光一闪,两个护卫还没弄清情况,那长剑已经架上了冷月汐的脖子。澄雪并不再理会他们,只是反手控制着冷月汐的手臂,将长剑抵住她的咽喉。 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待众人弄清状况后,堂下发出一阵女子惊恐的叫声,被澄雪挟持住的冷月汐,亦是花容失色,惊恐万状。 原本,厅中不少的女人们是为澄雪捏了一把冷汗的,有几个女人一见两名护卫手中寒光闪闪的剑,早吓得腿发抖。此时,不知怎么?王妃反而占了上风,将冷氏挟在手中。 “狗奴才!你们算什么东西?竟敢碰本王妃,给我互相掌嘴,直等到本王妃满意为止!若是不照办的话,别怪本王妃手上的剑不认人,自己好好想想,要是保护不好自己的主子,你们的小命还会有么?”澄雪的声音响起,冷冷的令人生畏。 吃定了两名护卫必是奉命保护这冷小姐的,冷月汐是丞相之女,怕女儿吃亏,相府里必会安插几个护卫保镖什么的在王府近身保护,想也是正因为如此,冷月汐今日才会仗势欺人吧!可惜,倒霉的是她遇见的是自己,澄雪暗道,管她身份如何尊贵?管她后台有多强硬?既然欺到了本王妃的头上,天塌下来也必先当众出了这口恶气! 堂下不断传来两名彪形大汉响亮的掌嘴声响,而澄雪剑下的冷月汐已是又怕又气的一身发抖。 澄雪不想玩的太大,她怕下一刻烁王会不给自己面子,那就不好收场,见时机差不多,澄雪喝道:“住手吧!给我滚出去,越远越好,再也别让本王妃看见,以后更别在王府出现,烁王府容不下你们这些带着刀剑擅自闯进烁王寝阁的奴才。” 见两名狼狈不堪的护卫退去,澄雪随即吩咐一旁王府的侍从,“给这位冷氏小妾看座,今后,她的座位只能排在最末端。” 带着无比的盛气凌人,澄雪收了剑,顺手一推,冷月汐便瘫软地跌倒在地上,她可怜巴巴地望向烁王,边**边哭泣,有侍从搬来了椅子排放在崔乐莹的后边。 “哼!”女子愤恨地从地上爬起,狠狠地望向烁王一眼,大声唤到,“灵儿!灵儿!” 于灵儿小跑着进来,见自己的主子早已是乱了妆容衣衫,不由大惊失色,抬眼见澄雪冷脸坐在上方,便明白了一切。 “扶我回房!”冷月汐有气无力地吩咐道,在于灵儿的搀扶下,冷月汐愤然离场。 有片刻的寂静,突然响起几声稀落的掌声,那声音却是从烁王传来。 随着烁王掌声的响起,厅中的座中竟然随后响起连绵不断、痛快淋漓的掌声。 澄雪面无表情,她在猜想着这掌声中的痛快淋漓来之为何? 难道,烁王的女人个个都被那冷月汐欺压惯了,一向敢怒不敢言?或者连烁王也曾惧了她或者她身后相府的势力几分? 今日烁王表情不愠不火,冷眼旁观,由着她教训冷月汐,难不成是定意要借她之手,对冷月汐小惩以戒?或者他的本意,是等着看她进入困境的笑话罢,却没想到她会反击?他应该会想到的,她连他都敢反抗,更何况一个冷月汐? 其实澄雪的猜测大部分是对的,烁王从心底对冷月汐是存着厌恶的,不喜她的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甚至依仗着她的父亲,当朝宰相冷名龙强大的权势,竟不懂得女子的自重,任意妄为。他本后悔让她进来,只是,他没想到她与月裳同为一母姐妹,外貌有许多相似,心境与性情却是截然不同。 今日正好借他这个有名无实的烁王妃惩治一下那个愚蠢又嚣张的女人也无何不可。 “妾身参见烁王妃!”乐莹第一个挺身而出,参拜澄雪,其他女子会意,纷纷起身行礼,一一见过。 “都坐下吧!”澄雪淡淡道,停下心中的心绪,缓缓坐在烁王身边。 “王妃玩够了么?”一旁的烁王冷冷的声音传来。 澄雪起身,行到烁王面前,跪下,轻声道:“王爷请恕妾身不敬之罪,澄雪只是为了维护王爷的声威与尊严才被迫出手反击。” “哦?王妃刚刚的气势颇有叱咤风云之势,怎么倒是为了本王爷的尊严呢?” “妾身是王爷的正妻,与王爷本是一体,只是头与身子的关系,冷氏作为王爷的妾室,本就在妾身之下,却对妾身颐指气使,摆明是无视王府家训,全然不把王爷放在眼中,本王妃才出手管教。”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十二章 大局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好一个管教!王妃倒是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恰如其时的当成你的护身符与挡箭牌!好一个与本王本是一体,本王竟然忽略了自己的身子!” “王爷请息怒,今日宣妾身来宜景阁,必是有重要的事情吩咐,妾身洗耳恭听。”澄雪认真地望向烁王提醒道,急着将话题转移。 “本王是有事要宣布,王妃请坐吧!”烁王望一眼澄雪,果然回归正题,“你们都听着,想必大家早有耳闻,本王即将带兵前往西部边境,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半载,因此,王府的大小事宜……要交给你们当中的一位来主持,本王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王爷,你真的要走了?妾身还以为只是传言而已。”一声娇柔的声音率先响起,伤心中带着几分不舍。 澄雪顺着声音望过去,见是一名粉紫衣衫的娇滴滴的女子,女子皮肤极其出众,细腻的如同羊脂玉一般,衬托着她并不出众的五官可爱而柔婉。女人仿佛受不了烁王即将离去的现实,一只水袖高高抬起掩住半张嫩脸,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只是女子的眉目间表情却有些夸张,不知为何,澄雪觉得女子的悲切略显造作,隐隐地却透着窃喜之色。 “王爷去那么久,真是狠心抛下妾身了!”又一甜腻的声音响起,娇滴滴的似将人心都整个融化,是个娇俏可人的绿纱裙女子,女子不由地拭起了泪。 “王爷此去,路途遥远,艰难拨涉,妾身担心王爷吃不好、睡不好……”又一女子声音虽比不上前两个娇柔,但一字一顿,清楚而悦耳,她披着黑色的薄斗篷,隐约可见窈窕动人的腰身,眼中的心疼与担忧竟是十分恳切。 接下来,又有几个女人纷纷表达自己的不舍与依恋。 一直无语的澄雪竟有些忍不住想笑,只是强忍了,心中暗叹,唉!这古代的王爷虽是妻妾成群,这真真假假的情谊,却不知各有几分? “怎么?都舍不得本王么?”烁王轻咳一声,扫视过众人,厅内一下子鸦雀无声。 “紫陌,怎么不说话了?”烁王望向肤如凝脂的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掩了掩唇,表情一楞,显然是没想到王爷第一个点的名字是自己,立时换上悲切的神色道:“妾身虽舍不得王爷,可一想到王爷是为了天下安宁,岂可耽误?只是苦了陌儿徒然思念。” “是啊,王爷,妾身虽舍不得王爷,但王爷必应以国事为重啊。”坐在她身旁的绿衣女子立即附和。 “妾身虽然舍不得王爷,但王爷可是为了国家大事,社稷重任,岂是我们这些女子可以体会的,妾身祝王爷这一路顺风顺遂,早日凯旋归来,王爷平安,妾身为盼。”披黑色斗篷的女子象是学得一些古言,说出话来比其他几位得体了许多。 “好了!此去西部边境,凶险万分,吉凶难测,王府不可一日无主,本王走后,谁来主持大局。才是你们要讨论的重点。”王爷肃了肃面容,制止各位说下去。 “当然是王妃莫属了!”一直默默听着女人们七嘴八舌发言的乐莹此时第一个站起身道。 “是啊!” “是啊!”女人们略一深思,纷纷附和。 刚刚见识了王妃的气势,也许只有她,才能主持王府大局,反正在大家眼中,与其将大权交给那个出身相府的冷月汐来欺压自己,还不如给这个厉害的王妃,至少她从来没为难过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就依了你们,既然这么定了,王妃一人留下,大家都散了吧!”烁王挥挥手。 女人们起身,早没了王爷即将离开的悲伤,说说笑笑地相继离开。澄雪望向同来的崔乐莹,她也正望向她,乐莹会意地笑笑,随着众女人出了厅堂。 “宜景阁的厨子今日请了假,就烦王妃亲自为本王与王妃准备早膳吧!”女人们刚出了大厅,烁王便望向澄雪吩咐道。 “是!”澄雪点点头,见烁王头也不回的进了内室,便出了大厅唤上候在门外的小玉,一同到厨房中准备吃食。 宜景阁的厨房比起松苑的要大的多,食材也多的惊人,澄雪略一思量,便束起了衣袖,动手仔细选了几种食材,在小玉的配合下,忙碌起来。 等将早餐摆上大厅的餐桌时,澄雪差不多用了半个多时辰的功夫,早餐花样较多,但每个盘碟份量都不多。澄雪进到内室唤烁王的时候,他正捧着一卷东西看得出神。 “王爷,早饭好了,请厅内用餐!”澄雪轻声道。 “王妃过来!”烁王抬眼望向澄雪,命道。 澄雪忐忑不安地走近烁王,立在他面前,又是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他变化不大,仍是俊逸非凡,只是眼中的深邃愈加,有说不出看不透的光芒幽幽散发出来。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细细端量,只是他手的力度,不象从前那样用力,而是轻柔地怕给她一丝伤害,在他的手碰到她的脸庞的时候,她的心微微的悸动了一下。 他的眼光望向她如水般清澈的双眸,她好象脸庞清瘦了一些,只是依然不变的是让人怦然心动的美,还有永远不变望向他清冷淡远的神色。 “你瘦了!”他轻轻道,似有几分怜惜与心疼。 澄雪竟有些感动,许久,没人这样关切她了,她脸颊微微的发烫,表情亦微微的错愕,不太相信这几个字会是从他的口中道出。 “谢王爷关爱!”澄雪仍然礼貌谢过,即使猜不透他是否真心。 “本王说过,若王妃有什么需求,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本王,王妃竟然如此见外,一直都未再踏入宜景阁,王妃今日在堂上,说过,王妃与本王本是一体,本王甚是感动,是啊!你是本王的正妻,咱们本该是同心同体。以往,是本王冷落你了!”有一丝谦意划过他深邃的眸子,此时的澄雪竟有些迷惘。 轻轻挣脱掉他的手,澄雪轻语道:“王爷不必觉得心中不安,妾身过得很好,雪儿说过,王爷安排给妾身的,雪儿不会有丝毫怨言。” “王妃,吃饭去吧!”他站起身来,眼光也变得温和,自然不过地拉起她的手,大步朝外走去。 有种被轻微的电流击中的感觉传来,在她的手被他紧握住的那一刻,他的手是她意料外的温暖,温暖而干燥,她想象不到一个如此冷漠的人,却有着让人舒适的温度。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十三章 移居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她竟有些惬意于被他温暖的掌握着。或许,她毕竟是他的正妻,他不会永远的冷落她,澄雪在心里竟生出这样的念头。 她真的有点留恋他掌心的温度和力道,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包围着的安全感,她默默的打量着他的背景,他身材颀长透着力量、他的肩膀挺直而宽阔,身材的比例极为匀称,她亦知道他的五官,不管是放在现代,还是古代,都是毫无挑剔。 她有片刻的迷失,心中只记得他的好,若是从此,他愿意牵她的手,接纳她,视她为妻,她想,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称得上岁月静好。 正胡乱的想着,烁王已牵着她来到前厅,桌上的早餐仍冒着丝丝热气。 早餐澄雪准备了自己拿手的雪菜肉丝面、还有几样再平常不过的点心,只是稍作了改良,譬如那种最普通不过的烧饼,她特意做的个头小小却个个饱满圆润,两面煎的金黄,从中间切开,夹了卤制的肉片和脆脆的腌菜,然后整齐的码放在方型的瓷盘中,另外,澄雪还亲手调制了几碟她最拿手又极其简单易做的开胃小菜,比如一碟用酱汁腌过的带皮萝卜。 “想来许久未品尝王妃亲做的饭菜了,本王十分怀念,也只有本王才有这样的福气!”烁王脸上呈现出一抹幸福的微笑,澄雪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非常迷人,如善解人意的暖男。 他拉着她坐下,然后轻轻松开她的手,赞赏地望向一桌的丰盛。 看得出,早饭很合烁王的心意。他十分香甜的吃着,还不忘时不时给澄雪夹菜,澄雪不知这突来的亦幻亦真的宠遇该不该去相信,她努力叮嘱自己一定要头脑清醒,不要再次中了他的套路。所以一直保持着恬淡的表情,内心也谨慎了几分,只默默吃着她面前的食物。 烁王吃饭的时候象是习惯了沉默,他说话并不多,只专注地吃完所有的食物,才接过澄雪递上的帕子擦擦嘴角和手掌。 “王妃做的东西别出心裁,本王竟想不到王妃竟是有这般手艺,这要感谢温将军为本王培养出如此优秀的王妃,希望以后能经常吃到王妃亲煮的美食。对了,这碟明明只是一盘萝卜,为何经王妃之手,却变得这般美味。”饭后,烁王难得地夸起澄雪来。 “回王爷,这萝卜,妾身全部是用了带皮的萝卜,只取有皮的部分,先用盐渍出里面的水分挤掉,然后再调味,所以口感才会十分爽脆,其实只要用心烹饪,再简单的食材也能变成美味。”澄雪回道。 “这样说来,本王的王妃竟是个美食家,了不起!”烁王拉起澄雪的手,温柔道。 王爷满意,澄雪便完成了使命,正要起身告辞,烁王却按住了她的手,叫进刘管家来道,“传本王的令,将王妃的一应物品从松苑里搬到宜景阁,王妃住进宜景阁,以后王府一应大小事宜都交由烁王妃。” “是。”刘管家领命而去。 “王爷!”澄雪跪下道,“妾身在松苑过得极好,其实不必搬来宜景阁的。”突然要搬回宜景阁,澄雪竟一时不愿接受。 “王妃是什么意思?”烁王立即沉下了脸。 “小姐!”小玉壮着胆上前拉拉澄雪的衣袖,她真不明白小姐是怎么了?她不是从去松苑的第一天,就说过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的吗?怎么今日倒推辞起来了?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澄雪是真的舍不得离开松苑,她本以为她会在松苑长久的住下去,即使搬出去也不会是这么快,她对松苑一早就有了许多的感情。 “怎么?王妃舍不得松苑。”烁王的声音又温和了许多。 “王爷可以答应妾身一件事么?澄雪可以搬到宜景阁,也请王爷将松苑留给澄雪,不再许旁人居住。”说到底,她仍是舍不得松苑,那里付注了她许多的心血,特别那一院的松叶菊,陪伴她度过大半载的被冷落的日子。 “这不难,本王就许了你!” “妾身谢过王爷!”澄雪谢过,不知怎地,心中仍是存了不安。猜不透这时好时坏的王爷到底用意如何? 毫无征兆地,澄雪连自己也没有想到,再见到烁王时,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告别住了半年多的松苑搬回了宜景阁,她不知道这将预示着什么?或者这是她命运的转折点么?或者是她的忍耐?她的厨艺?最终让他决定接纳她? 不管怎样,虽然她不舍得松苑,她能搬回主院宜景阁,这都是好的开端,澄雪从骨子里不想就一直在松苑里毫无声息地消耗掉一生的光阴,只要有一丝的希望,她都会抓住。 烁王交待完澄雪搬家的事,随即离开。这一天,澄雪带着小玉,都在忙着宜景阁的布置,将从松苑搬来的物品一一归置好,到了傍晚时分,才一切安置停当,这一整天的时间,烁王一直都未再出现。 白天她有时也在想,今天她搬来了宜景阁,她知道,这里是烁王的居所,那么,从他一早对她态度的转变,今晚,他会回到宜景阁与她同眠么? 这样想着,脸颊有些发烫,心中也凌乱起来。或者,他依然会不知到哪个院中过夜,几天后,他便会离开京城踏上去边境的行程,再回来时,已是一年半载。 她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哪一种设想? 在前世时,她无数次幻想着自己的另一半,想象着将自己托付于什么样的人。她一定要将自己最纯洁的一面留给最中意的他。如今来到古代,她已经成亲将近一年时间,却只是别人有名无实的妻。澄雪想,这样的生活更好,她本不愿意随意的将自己交托。 若是烁王他今夜会留在宜景阁,那么,她该怎么办呢?她没有再想下去,因为一想到这里,她便变得六神无主,心砰砰跳的失去了节律。况且,一切也本不由她,不是么?若是该来的,仍旧要来,她只能边看边行边小心。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十四章 洪记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令澄雪有些意外的是,天色将晚时,烁王却回到了宜景阁。 “王爷,你还没用晚饭吧?妾身到厨房准备几个菜去。”澄雪起身相迎。 “不用!今日本王要带王妃去一个地方。” “王爷要带妾身去何处?”这又是澄雪未想到的。 “一会,你就知道了。”烁王微笑道,他的笑容真的很好看,象个和蔼可亲的大男孩,让人无法拒绝,望着他此时的笑容,澄雪无法将此时的烁王与洞房花烛夜那个冷若冰霜的烁王联想到一起。他们、他们是一个人么? 身不由已,她被烁王握着手径直走到宜景阁门外,门外早备好了马车,两人上车后,烁王一声令人,车夫便驱着车朝王府外奔去。 坐在车上,澄雪仍是忐忑,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安坐着,其实内心是紧张到极点的,面前的烁王从未有过的笑容,让她觉得现实是那么的不真实,甚至有些扑朔迷离,象是在梦中,澄雪内心一时想不通为何事情转变的会如此之快? 心中疑问,面上便不知不觉中现出懵懂怔忡的神情,而他望着她笑了,他习惯地抬起她的下巴,澄雪第一次害羞地不敢迎上他的双眸,只将羽睫垂下,烁王无限温柔地望向她脸上的一抹红晕,忍不住伸过头来,在她的粉颊上轻啄一口,这一轻吻,让澄雪不由地睁大了眼睛,更加的不敢相信,她能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烫,自己此时的模样,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才好。 他显然是洞察了她内心极细微的心理活动,他适时地轻轻地将她揽过,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胸膛,将脸颊埋进他的怀中。 象是终于找到了可以躲藏的地方,她将脸颊躲进他的怀抱中,被他宽大的衣袖挡着,终于才不觉得太过于脸红心跳。 就这样靠在他胸前,被他环抱着,随着车子行走轻晃的节奏,她真的希望时间就这样静止,就算是假的,也一切停在原地日子该是有多么的美好? “王妃娇羞的样子,真是迷人极了!真想就这样抱着王妃不放开!”烁王竟说出与澄雪相同的心声。 澄雪好想让自己振作起来,不要迷失,可却控制不住,她真的迷失了,她没有主动的从他的怀抱中离开,而是就这样,依恋着他,一直等到马车停下。烁王的声音再次温柔响起:“王妃,到了!” 澄雪这才坐直了身子,烁王自然不过地帮澄雪整理发间有些歪斜的花佃,象是执手长久的夫妻一般。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澄雪抬头观看,原本脸上的几分羞怯瞬间不见,心跳不由得漏掉了一拍。 这里竟是洪记酒楼的门前。 澄雪的心中顿时方寸大乱,她努力保持着神色的镇静,她向来行事周密而严谨,她开酒楼的事,他还是知道了? 那么,这一日的温存与善解人意,是不是全是对她无情的戏谑? 轻易的就赋予了她掌管王府事务的权力,又让她搬回主院,对她的恩宠有加,象是什么都给了她,这一切,来得本不真实。 原来,他有着更精妙绝伦的计策,这计策便是,先将她捧上天,再无情地从云端将她拉入地狱,然后看她在这落差当中出尽丑态,再一无所有的赶出王府。 这样思忖,她反而渐渐地回归平静与淡然,不由暗骂道:卑鄙小人!庆幸的是此时识破他的诡计,尚为不晚。 她朝他望去,他的脸上竟然温和的毫无波澜,重上前握了她的手,道:“虽然王妃手艺强过所有的酒楼大厨,可本王怎舍得王妃总是亲自劳作,这家是京城新开不久的一个酒楼,本王也是前些日才由朋友介绍来过几次,这里的饭菜与王妃的手艺有同工异曲之妙,本王吃过便念念不忘,当然了,又怎么能与本王的王妃相提并论呢?自是抬举他们了。来,本王已在二楼订下了雅座,爱妃随本王上去吧!” “哦,好!王爷有心了!”澄雪微微点头一笑,神色从容而宁和。既然你的笑容真挚,本王妃必会配合你到底。 洪记如今请的伙计多了,洪四已不常在店面上露脸,这是澄雪嘱咐过他的,四娘在厨房忙碌配菜,更是不可能到前面来,这让澄雪稍稍放心,随着烁王的身后上了二楼,步入了一处雅致的厢间。 落座后不久,便有店伙计陆续上齐了饭菜,澄雪见烁王点了她曾经为他煮过的一个汤,笋片汤,心中不由又忐忑了几分,暗暗叮嘱自己一定要冷静到底。 “王妃尝一下这笋片汤如何?”烁王微笑着盛了一碗汤,递到澄雪面前。 “有劳王爷了!”澄雪接过汤,慢饮了一口,鲜美的程度并不逊于自己的手艺,四娘的厨艺本是澄雪亲传,加上四娘操作的多了,也是愈发的好吃了。 澄雪放下碗,点点头,颇为自然地笑着赞道:“原来在酒楼里也能吃得上雪儿家家传的小菜,这味道比雪儿做的还要鲜美。” 烁王帮自己也盛了一碗,品了一口,又吃了两片笋片,放下碗,摇了摇头,道:“王妃夸赞早了,你再尝尝这笋片。” 澄雪挑起几片笋片尝了,那笋片咬起来有些绵软无力,果然与她做的逊色了几分,不由暗怪起四娘偷工减料来。 “定是店家少了一道工序,雪儿跟母亲学的是要先将笋片用盐渍过,所以口感筋道爽口,不过汤还是算得上上品的。”澄雪评价道。 正说着,有伙计敲门进来,又端上来一个菜品。 澄雪一看仔细,顿时心中又生出几分慌乱,那端上来的白玉瓷碗中,清汤之上漂浮着点点翠绿,隐约可见里面一颗颗精致可爱的雪白,这正是可称得上是她独家创作的珍珠米饺。 努力让自己保持着面上的平静,虽然内心早就波涛不定,见烁王忙着帮她盛着米饺,便道:“原来,民间早有这样的食物,澄雪原以为这上不得台面的小食,只有将军府才吃得到,如今竟在酒楼上吃得上,可见,掌柜也是颇有心机,越是不经意不张扬的小食,反而能抓住客人的胃口吧!雪儿一见这珍珠米饺,同是感觉亲切万分呢!”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十五章 虚惊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是么?王妃竟有这样的见地与感触,实在不同于普通的女子。”烁王望向澄雪的眼光仍旧温和,澄雪看不到一丝的异样。 “雪儿来尝尝,味道如何?”澄雪接过品尝,这米饺的味道虽然好吃,跟她精心做的在口感上仍是存了一些差距。 “这家店子本王来过几次了,每次来都点他们的招牌菜,一会儿还会有双色鱼头、鲜姜炒鸭……”烁王不动声色地望向澄雪,清楚的说着澄雪熟悉的菜名。 果然见伙计进来,上齐了烁王口中提过的几道菜,澄雪朝桌上扫去,几乎有四五个菜或者汤,是她曾经煮过给烁王吃的,这下子,她的眼中也呈现出一丝的慌乱。 她在心中懊悔不已,哎!自己是逞的什么能?本是用来在古代赚钱的营生,为何要显摆自己煮什么拿手菜给这可恶的王爷?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今,穿帮在即,却是怪不得旁人。 不过,这烁王却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不直接拆穿她,给她个痛快。是的,他习惯了慢慢的折磨她,慢条斯理地看她窘迫到不能自拨。 不过,澄雪眼中的慌乱只是稍纵即逝,她不允许自己再出半分的慌乱,若是自己阵脚先乱了,那便是不打自招,如今他不正面指出,她就千万不能自己露了馅。 “这米饺也是十分的好吃!”澄雪浅浅的笑十分迷人。 “不对!不对!若是旁人吃了,必然夸赞,可本王是亲尝过王妃的手艺,再吃这里的东西却是不尽相同,看来民间,只是学得王妃的一星半点,却是模仿来的,学不到王妃的精髓。”烁王却仍是摇头,将“模仿”二字咬得真切。 “民间之大,将军府能吃到的东西,民间便会大同小异,只是将军府的吃食更精益求精一些吧!”澄雪仍然浅笑,内心更是确定这烁王必是早就洞察了一切,只是想尽千方百计,将她自己绕进来,她偏偏不上他的道。 “本王在想,若是王妃嫁进普通人家,凭王妃的手艺开一家这样的酒楼,那会不会比这家洪记要好上几倍?”烁王的眼光渐渐失去刚刚的温和,语气明显严肃了几分。 “可澄雪生在将军府中,又嫁入王府,何须要如此操劳,勤苦持家呢?”澄雪微笑反问,眼神坦荡地迎向烁王已有些逼人的眼光。 “本王自认为见识无数,这桌上的菜品,有几样除了品尝过王妃做的,便只在这家酒楼吃过?王妃不觉得有些蹊跷么?”清冷又难以捉摸的目光直望进澄雪眼中。 “王爷这话何意?就象寻常百姓的吃食,各家不尽相同,也许喜欢同一类菜,本是互相模仿,有何不妥吗?”澄雪故作不解地望向烁王,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 “既是互相模仿,便会流传开来,那便不是新奇的菜品,来洪记吃饭的王公贵族大有人在,这个店面并不是最华丽高贵的,为何会吸引那么多位高权重的人前来用餐?是因为这里的招牌菜样样绝无仅有,仅洪记才有,难不成这些人与本王全是毫无见识之人吗?”烁王的语气已是咄咄逼人。 “是啊,听王爷如此一说,妾身也觉得有些疑惑了。”澄雪仍是努力保持着那份镇静,只是心中仍是乱成一团,真是树大招风,她竟没想到这酒楼生意好到这种地步,连王公大臣都闻讯而来,包括近在咫尺的烁王爷,这不知是喜是忧? 她可能应该低调一点才对,不觉怪起洪四夫妇急功近利,使劲的宣传,象是让整个天下都知道洪记一般。 “王妃不明白的话,一会就明白了。来人!”烁王收了咄咄的目光,神色重归淡然,朝外连击两掌,澄雪的心跟着一紧。 很快便进来一名烁王的贴身侍卫,“你去唤了这家的掌柜洪四前来!” “是!”侍卫领命出了厢间。 听完这句,澄雪心内又漏一拍,脸色跟着差点变了,她暗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在椅上坐稳,不致于惊得从座位上一跃而起。 很快,侍卫带着洪四进来,一见到王爷,洪四脸色微微一变,又见澄雪在场,赶紧跪下,道:“奴才洪四拜见王爷王妃。” “起来吧!没想到洪管院竟有着深藏不露的城府,从一个王府的管院,摇身一变成了洪记的掌柜,本王该恭喜洪掌柜!”烁王冷冷道。 洪四早就没了刚进来时的心慌之色,他朝澄雪望了一眼,见澄雪一脸平静如水,心中便多了一分镇静。他笑道:“王爷过奖了,小人这都是托了烁王妃的福气,小人的老婆四娘在松苑时跟王妃学得了几分手艺,王妃虽然因松苑开支紧张,将咱们几个奴才辞了,但仍是指明了一条谋生的路给小人,小人离开王府才不致于失了谋生的路子,如今没想到生意是如此的旺,小人从心底感激娘娘的大恩大德。” “哦?原来如此!是这样吗?王妃?”烁王转眼望向澄雪淡淡问道。 “是啊!”澄雪恍然大悟,道,“洪管院,你才离开松苑只有几个月,为什么本王妃看到这洪记字样,吃到将军府家传的菜,竟没想到这酒楼是你家开的?可是,开这么大的酒楼,你哪里来的本钱呢?” “回王妃,是这样的,刚离开松苑时,小人与四娘本是有些记恨王妃的,但迫于生活,就在临街租了个极小的门面,卖王妃教给的几样小菜吃食,没想到,生意好的出奇,很快便存下了一些银两,所以,洪四才有了大胆的想法,和四娘回到老家,变卖了家里的老宅和几亩田地,有了本钱,便换了一个门脸,就是现在的洪记,这生意啊,真是蒸蒸日上,四娘前不久还惦记着要去一趟王府感谢王妃的指教之恩呢。” 澄雪会心一笑,道:“洪管院客气了,澄雪并未做些什么?当时辞退你们三个下人,也是迫于松苑的开支实在周转不过来,才让你们离开的,如今,你们过得这样好,究其根源,都应是要感谢王爷这位大贵人呢,本王妃实在为你们高兴。” “小人谢王爷、王妃,你们都是小人的贵人!”洪四再次跪下谢恩。 烁王的眼光扫过澄雪与洪四,显然不信,却是无话可说,只对洪四道,“很好,没你的事了,你去吧!”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十六章 梦境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对了!王爷,王妃,小人能成为现在这样,多亏了王爷王妃,从此,洪记随时欢迎王爷与王妃驾到,这里的饭菜,酒水银两全免,只要王爷王妃常来,洪记便是蓬荜生辉了。”洪四临出门前殷勤道。 “你去忙罢!王爷岂会差你洪记这点饭菜钱,只管用心煮的让王爷满意就好了!”澄雪笑吟吟道。洪记幕后的老板可是她温澄雪,怎可轻意说免单便免单,尤其是对烁王爷这种不缺银子的金主。 洪四千恩万谢了出门,等出了厢间下楼的时候,才发觉背上的衣衫已是全然湿透,粘粘的贴在背上。能全身而退,不由万分庆幸。 多亏王妃早就交待过他,若是王爷发现,便让他如此这般说,这样,果然逃过了王爷的一劫,不由地,对王妃的敬佩更加一层。 “大将军的女儿,果然不简单,王妃让本王刮目相看了,本王爷为有你这样的王妃,实在是心满意足。”烁王的笑竟象是发自内心,他拿起筷子夹了菜放进澄雪面前的碗中。 离开洪记回到王府的时候,已是入夜时分,马车停在了宜景阁的门口,烁王下车后便径直走进了宜景阁的大院。澄雪迟疑了一下,跟在烁王身后进去。 宜景阁的寝居,在澄雪眼中仍是有些陌生,结婚那天,这里的布置喜庆,与现在不同。 “王妃累了一天,便去沐浴歇息吧!”烁王温和叮嘱,便朝宜景阁书房而去。 小玉早备好了温热的浴汤,躺在诺大的浴盆中,澄雪闭着眼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暖与放松,小玉帮她轻轻揉着肩膀,关切道:“王爷他今日没有为难小姐吧?” 澄雪摇摇头,又叹口气,低低道:“他城府极深,虽然今天险险的躲过一劫,不过,我总觉得他象是知道了一切,只是,他并未一意揭穿我,不知他下一步意欲何为?” “小姐,那可如何是好啊?反正咱们已搬回了主院,不再为生计发愁,不如小姐咱们收手吧!”小玉担忧道。 “小女子见识!正是如日中天,岂可放弃?只是以后小心便是,走一步算一步罢。”澄雪不想再去多想,只疲惫地将头朝后靠去,让自己更舒适一点。因为多想亦是无用。 “王爷他今晚终于肯接纳小姐了,以后王府的事宜,也交给小姐处理,这说明,王爷他始终中意小姐,或者,小姐是他的正妻,他无论如何都会将小姐放在正妻的地位,不能轻视的。”小玉边帮王妃轻揉着肩膀边开心道。 澄雪没再说什么,只让自己的肩膀也没入水中,那种舒畅难以言表。 故意在热水池中泡了许久,澄雪才在小玉的催促下换上了丝质的浅粉色寝衣,心中忐忑地慢步走进宜景阁的寝居,却意外地并没见到烁王,当下深呼出一口气,心中放松了许多。 小玉将房内大床上的乌金罗帐挑起,侍候着澄雪躺好,盖上柔软的丝质绣被,才放心地离去。 倒在温软舒适的大床上,加上刚刚泡了许久的热水,此时的澄雪感觉乏乏的一身无力,这绣被轻柔,触感极为舒适温暖,让人平生出几分依赖与倦怠,或许烁王他早就去了别的院中歇息,有些许的失落,却是正中下怀。 澄雪拥着丝被,心中终是夹杂着些许矛盾不安,她将心绪稍作调,便怡然享受这一刻的静谧,合上有些困乏的双眸,渐渐地被困意侵袭,沉沉的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澄雪,突然觉得脸上痒痒的,象是有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接着那种痒痒的感觉不再,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摩梭着她的脸颊,那种感觉轻柔而舒适,她闻到一缕诱人的香气,那香气让她感觉舒适而放松,心情变得无比愉悦起来。 那只手异常温柔地抚摸着她,渐渐地从脸颊移至脖颈,然后竟探入她薄薄的寝衣,下意识地,她觉得这样不妥,有一丝羞怯浮上脸颊,她使劲地想睁开眼,去移开那只游走的手掌,可是,眼皮却重重的无力睁开,连手臂也软到无力。 不能有丝毫的反抗,一任那只手掌停在她的胸前,她想拒绝,想推开那只手,可是一身却软绵无力,那手掌停了片刻,开始轻抚,且是力道缓缓加重,有些浅浅的痛,伴随着麻酥的感觉蔓延全身,那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令她娇羞又震颤。她觉得脸颊及至全身都在发烫,象是有一把火在她体内燃烧,让她忍不住从口中发出一阵娇柔的轻吟。 那只手越发地肆无忌惮,在她身上每一寸敏感而隐秘的部位游走探索,这让她觉得脸红心跳,以至于全身都在轻颤,如被电击了一般,有更重的**从她口中发出,因为那种全身血液都在燃烧的热辣感觉让她快要承受不了。 潜意识里,她觉得这样不好,所以生出些焦虑与犯罪感,怪自己在梦中会如此放纵性情,她亦知道她在和人在做一件令她无地自容而恐惧的事。可是,那种欲罢不能感觉让她丝毫不能抵抗,她竟放弃了反抗的念头,甚至希望他的探索、他的触摸再深入一点。 终于,她的呼吸变得很重,她觉得口渴的唇舌快要干裂,她忍不住乞求道:“水,给我水,我要水,啊!”她似能听见自己口中发出的**之声,那种让她羞的脸颊红透的声音。 可是,可是,她又是多么渴望他,她需要他。 “你要水,是么?”有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颊边,温柔魅惑的声音快要将她融化,又似要将她拉入地狱的深渊。 “恩!恩!”她慌忙的点头应答。 她觉得有温热湿润的触感覆上她的双唇,那种温润甜蜜的感觉,正好可润泽她快要干裂的唇,她仿佛终得甘露,便贪婪的吮吸起来。 她的热情得到了更热烈的迎合、满足和慰藉,那种滋润与舒畅从她的唇上,一直蔓延全身。 她从未如此地深切渴望过一个怀抱,一个紧紧的怀抱,一个可以将她融入另一个身体的怀抱,而此时她正得到这个怀抱。 她努力的迎合着,象是要将自己完全地放开,且是毫不吝惜地将自己小心珍藏的东西全然献上。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十七章 香炉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当她终于在痛与快乐中释放出所有的热情后,才觉得全身酸痛而无力,她软软地靠在一个温暖的肩头,稍稍地半睁开一双迷惘的眸子时,她讶异地发现,正迎上烁王温柔似水而又深邃迷人的眸子。 他宠爱地望着她,无限温柔怜爱,用低沉而带着浓浓磁性地声音夸赞道:“雪儿真棒,本王的爱妃真是太棒了!” 澄雪象是刚从梦中惊醒,不由睁圆了双眼,看清身下的人确是烁王时,忍不住脸庞重又火热起来,她羞的无地自容,刚才如梦般的一切是真的么? 身上的痛楚让她确定应该是真的。那么,她现在是真正的烁王妃了? 为什么是象做了一场梦,是自己白天太累了?所以贪睡错过了认真感受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可是,他为何不叫醒她?不管她内心是否真正的甘心接纳他,她仍旧希望自己是在清醒的时候与他合为一体。 哦,天哪!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自己会在梦中失去最珍贵的初夜?她竟然连烁王什么时候进了房中都不知道!令她懊丧的是她竟在梦中那般主动地交托她的第一次。回想着那个梦,又不太真实,梦中的女主实在太不象真实的自己,决不是! 她忽闪着一双如水的眸子,疑惑地望着烁王,她想从他的胸前下来,他却伸手温柔地揽住她,他的手掌轻轻的抚过她的背,象是在安慰溺爱着的珍宝。 得到女人的那一刻,男人都会变得如此温柔么?就算是平日对他冷若冰霜的烁王也不例外么? 她只觉得浑浑噩噩的,且晕晕的头痛的厉害,她仍不能想象,刚才梦中的自己能那样的放纵主动又热情似火。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累了困了,在烁王的温情引诱下迷失了自己么? “你累了,雪儿,快睡吧!我的宝贝,本王热情似火的小狐狸。”烁王的语气轻柔而令人享受。 真的觉得好累,又累又困,前所未有的困乏,不过,她仍然不太清楚,此时,到底是现实还是梦中?她听话地依在他的肩头,被他温柔的环抱着,重又疲倦地合上双眼。 怎么突然觉得有冰冰凉凉的东西从眼角溢出?心头有莫名的失落与无助,象个迷路的孩子,她想抬手拭去眼角的冰凉,却无力抬起手臂,只任由那些冰凉清澈的液体纷纷滑落在某人的肩头。 身下的男人,静静地感受着裸露着的肩膀滴滴的凉意,眼神瞬间变得失神,他垂下一双深邃的眸子,象在隐藏眼底无限复杂的神色,只是,他抚在她背上的手掌,愈加的力度轻柔,他轻吻她的秀发,似给她最心疼的抚慰。 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澄雪才醒转过来,小玉竟然没在身边侍候,一身酸痛的厉害,澄雪拖着极为不适的身子向床头移动了一点,勉强靠在枕上,忍不住又温习起昨晚的那个梦。 “那不是梦!”突然清醒过来的澄雪蓦然从床上坐起,下身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轻抬绣被看向自己,澄雪紧紧抓住锦被将自己重重包裹,原来,她身上仍是不着寸缕。 一抹热辣的感觉涌上脸颊,她缩在被子中,有好久都不能适应,只将自己蒙住头盖在被子里。 昨晚的梦境已经不太清晰,只是身上的酸痛依旧,加上她半梦半醒时见到的温柔似水的烁王,让她切切地知道,昨晚她曾与烁王一夜的缠绵。 遗憾的是昨夜她的记忆好不模糊,好在,烁王好似真的很宠她,爱她,她甚至此时还能感受到他温柔的气息,那是她从未认识的烁王。 好吧!她终于是真正的,名正言顺的烁王妃,不再是有名无实,没有底气的烁王妃了。 这样想着,心中便有了一丝安慰。她忍不住伸手去触摸一旁的位置,那里早没有了烁王睡过的温度,他走的这样早,她叹道,也许这样便好,她不至于一醒来就羞涩得无地自容。这独处的时光让她更感觉自在一些。 昨天她搬进了宜景阁,然后,又经历了王爷一夜的温存,那么,是不是预示着从今以后便是新的生活的开始。澄雪微眯了双目,眼角露出一个幸福小女人的神色。 “小姐,你醒了!”小玉微笑着推门进来。 澄雪脸上的红润还未全部退去,见小玉进来,有些不自在,突然觉得这本是一个女人的必经之路,便神色泰然了许多。 “恭喜烁王妃,贺喜烁王妃!”小玉俏皮的轻笑着,走近榻边。 “有什么可恭喜的?”澄雪故意板起脸道。 “我就说么,王爷一直惦记着王妃的,昨晚,看小姐睡下,小玉一直守在门口,果然见王爷不久便来了,我的大小姐,昨夜,王爷对小姐可好?”小玉仍是带着俏皮的笑意。 “死丫头,不该问的别问,你倒是不觉得羞!”澄雪轻斥道。 “以后呀,王爷宠爱王妃,小玉也在这王府里昂首挺胸了!”小玉一脸的兴奋。 “你呀!”澄雪用指头点一点小玉的额头道,“难道本王妃以往没让你抬起头来么?” “那不一样!”小玉噘起了嘴唇。 “好啦!快些帮我更衣!对了,王爷昨夜是何时进来的?又是何时离开的,他走时有没有说过什么?” “昨夜王妃刚刚睡下,王爷便来了,天亮了才走,他只叮嘱小玉照顾好王妃,别的就没说什么了,你瞧,小姐,王爷有多关心你哪。” “你说什么?我刚睡下他就来了?”澄雪心底不禁生起一丝疑惑,昨晚,她刚睡下,是存着几分警惕的,他很快就来了,她为何毫无知觉? “是啊!难不成小姐都不知道么?那定是小姐昨日太累的缘故。” “王爷来了之后还说过做过些什么?” “没有呀?王爷能跟小玉说什么呀?”小玉努力回想着,突然道:“哦,对了,王爷进来大厅的时候,一同进来的还有一名侍卫,手上捧着个燃着的香炉,王爷让小玉将香炉放在了小姐寝居靠门口的位置,小玉就去睡了。那香炉里不知燃的是什么香,那味道,真的好好闻哦,也许,正是王爷喜欢的香味吧!” “香炉?”澄雪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灰白,顿时心凉了半截,双手紧紧揪住身上的绣被,道:“小玉,你去看看房门口,还有房中,都仔细看看,看看那香炉还在不?” 趁着小玉到房门处查看,澄雪胡乱的穿上里衣,正如她预料中的,小玉并未寻到昨夜所见的香炉。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十八章 恨意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一抹冷厉浮起在她如水的眸中,她胸中从未如此的愤恨,她就觉得昨夜过得太过蹊跷,一切如梦如幻,问题肯定是出在那一早消失不见的香炉! 脸上的神色愈加阴郁,眼中的寒气加深,她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第一次有了想要杀人的冲动。 “怎么了?小姐。”从未见过小姐眼中有过如此彻骨的寒色,脸色亦是无比的阴郁,小玉感觉有些恐惧,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刚进来的时候王妃不是一脸娇俏幸福小女人的模样么? “没什么,小玉,帮本王妃梳妆吧!从今日起,叫我烁王妃,本王妃便是烁王府真正的女主人。”声音清冷地如屋外新结的一层秋霜,澄雪的面容从未如此的沉肃与决然。 “是,王妃娘娘!”小玉仍然弄不清状况,只诚惶诚恐道。 淡描峨眉,轻施粉黛,镜中的烁王妃,云髻轻挽,肌肤胜雪,樱桃红唇透着盈润的光泽,换上宜景阁早为她备好的精工打造的王妃华服,自是风华绝代。 倾国倾城不过如此,她眼中有着几分孤芳自赏的清高与冷魅,如一枝傲雪的寒梅,冷傲而不群,是风霜雨雪掩不去的芳华与绮丽。望着镜中的自己,澄雪满意地弯弯唇。 慢条斯理地吃完小玉送进来的早膳,澄雪便步入庭院,身上的不适,让她不敢象平日那般放纵自己的脚步,头顶的阳光象是分外的刺眼,让她不由得微眯了眸子。 刘全的身影从院门那片翠竹丛中闪过,沿着青石路快步跑来,径直来到澄雪面前,一脸急切道:“王妃娘娘,王爷即将启程,您看是不是要通知各院到王府外送别王爷?” “什么?”澄雪微微一惊,竟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说快要走了,并没有人告诉她烁王今天就要启程了啊? “王爷一早进宫面圣,皇上下旨封了王爷为平西元帅,此时刚回到王府门前,已经整装待发,在府门外候着,等着皇上与皇后亲自前来主持送别仪式,为王爷此行祭天祝祷。小人刘全亦是刚刚得知。” “皇后?”澄雪有些诧异,她听说过,大皇子的母亲,原来的皇后去世后,皇上一直未另立皇后?皇后的位置一直空着,难道? “王妃娘娘有所不知,今日一早皇上另颁布了圣旨,宣布诏告天下,立玺贵妃娘娘为皇后了,也定了在这一吉日送烁王启程平西。” 心头有理不清的思绪,渐渐的明了,烁王是玺皇后的亲子,西部平乱,除了派自己的亲生儿子去,难以服人,或者,用亲生儿子前去平西的代价,才换得这母仪天下的凤位么? 澄雪脸色变得阴睛不定,心中的感受纷烦而复杂,他是何意,为何没提前告诉自己他今日要走? 一想起昨夜他演绎的极为真切的温存,她忍不住一阵一阵的反胃。昨夜,自己那般主动,丝毫不象是一个处子该有的表现,而是象一个**,心中的厌恶感油然而生,她暗暗的咬牙将愤恨吞下。 送他?是的,她一定要去!而且一刻也不能迟疑,她是烁王府真正的女主人,她不去,谁还会更有资格前去送别王爷? 冷冷地吩咐刘全通知各院,一刻钟内在宜景阁府门处集合,澄雪叫上小玉匆匆朝府门处而去。 出了宜景阁,但见各院早有得了消息的,有人正带着随从匆匆朝府门方向而行。至府门时,竹苑的崔乐莹正立在门内朝自己这边张望,“奴婢参见王妃!”一见澄雪走近,乐莹便福身行礼。 “妹妹不必多礼。”澄雪上前拉起乐莹的手,很快,陆续见各院的妾室纷纷赶来,围聚在府门内。澄雪扫视一众,命刘全上前清点人数。 “王妃娘娘,只凝香阁的冷娘娘与紫陌姑娘未到。” “传本王妃的令,命人守在府门口,即使来了,也禁止她们出王府的大门,就说是本王妃命她们回本院反思,不配送别王爷,另外,今日晚到的两位,各罚月银三个月。”澄雪冷冷道。 “是!”在刘全心里,王妃身上似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魄,不怒而威,尤其是今日。 澄雪带着王府众家眷出了烁王府,一眼见烁王端坐在栗色战马上,一身青色元帅的战袍,肩披黑色描金斗篷,比平日又多了几分的威风凛凛,他身后是两排将领及几十名亲兵装扮的护卫骑兵,青一色高头战马,每个人皆是行军装扮。 烁王仍是寒若冰霜的神色,澄雪有几秒钟的错愕,昨晚与自己温柔缠绵的是他么?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即将奔赴战场前夕的场面,烁王与众将领及亲卫们战争的装备,让她似闻到了战争的气息,心中想象着现代时在电影中见过的那些古代战场撕杀的场面,心中不由响起流传千古的悲壮诗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一时情绪变得愈加复杂,澄雪心中竟生出几分肃杀与荒凉的气息。 他的眼光与她对视,稍即离开,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毫无温度,仿若,他们仍是不相干的人。 有雾一样的水汽迷蒙住双眼,不知为何?澄雪内心无比地沧桑与心酸。 为什么是这样?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还是前世便欠下了他许多? 要爱便爱,要恨便狠狠划清界线,为什么对她要时好时坏,亦真亦幻,若即若离?她并不怕一辈子被冷遇在松苑,为什么临行前要用阴险卑鄙的手段夺走她的贞操?让她体会那些伪装的爱意与温柔? 原本,她对他虽无爱,却亦无恨。她仍会因为回门遇刺那天他挺身与她交换位置、松苑里他毫不迟疑地救下落水的庆儿,对他存着深深的感激。 如今,被伤害的她立意报复,他却要为国杀敌,奔赴险地,不给她任何一丝一毫的机会。她要以怎样的心境对他?他真的就这样离开了么?? 她心中的恨要如何排解?她的公平谁能给予?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十九章 愚蠢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皇上皇后驾到!” 澄雪立即从纷至沓来的各种思绪中回到现实,来不及思量,赶紧带了一众家眷跪地接驾。 直至听见皇上威严的一声“平身!”澄雪才敢慢慢抬起头来,正要随着众人起身,却见皇帝身边新晋的玺皇后正朝自己而来,便仍原地跪着等候。 “雪儿!请起吧!”玺皇后一脸温婉又亲切的笑,上前拉了澄雪的手,示意她起身,澄雪却低下头拜道:“儿媳雪儿恭贺母后,母后洪福吉祥。” “吉祥!吉祥!有雪儿这句话,本宫必然吉祥,烁儿他也会洪福齐天。”玺皇后脸上的笑意愈加温润欣慰。 幸好一早得知了玺妃封后的信息,这会儿的问候才显得得体。烁王是玺妃亲生的儿子,那么,她,烁王的正妃,当然也是跟着身份尊贵了许多,不管烁王心里认不认她这个正妻,她却一定要好好善用这一亲密的关系,让自己的地位身份牢固。 澄雪从地上起身,皇后仍然握着她的手,澄雪被她紧紧握着,似能略略体会玺后此时的心境,荣升帝后固然是身贵荣至,可偏偏要在同一日送别自己的亲生儿子前去险不可测的战场,却不知是福祉还是祸端? 表面上是母仪天下的无上荣耀与风光无限,却不知内心在做着多大的赌注? 这让澄雪联想到自己,来到与前世截然不同的帝国,自己难道不是无时不刻抱了一颗赌注的心么?她赌上的不也是一个女人一世的期许,甚至前程、生命么? 不由地就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怜爱,澄雪亦回握了帝后的手,轻声嘘唏道:“母后,王爷身负重任西部平乱,是娘娘的荣耀,亦是臣妾的荣耀,臣妾知道,您是最不舍的。” 玺皇后被澄雪握着的手掌轻震,显然澄雪说进了她的心里,仍然挂着威严又高贵的微笑,轻声地对澄雪亦象是对自己道:“母子连心,本宫当然不舍,不过,烁王他长大了,男儿志在报国,国便是家,家便是国,这是他为皇子的宿命和重任。本宫心中为自己的儿子骄傲,烁儿他洪福天佑,是本宫的幸运星,必会凯旋归来,咱们只管好好等着他回来。” “是!母后,雪儿明白。也必日日祈福,等着王爷早日平息战乱,雪儿好为他庆功。”澄雪亦换了坚定的笑意,也许命运也是由不得人有一丝的悲哀。不管他给予过她什么,她是真的希望他很快便回来,到时,她才好向他讨回她想要的公道。 “恩!”帝后眼里泛过一丝润泽的光芒,很快便用合宜的微笑掩盖,更紧地握住了澄雪的手,象是在寻求内心的一丝安慰与寄托。 澄雪也觉得眼角发热,仿佛风雨飘摇中彼此都需要攀附住一个有温度的手掌,才能继续强撑起今后未知的路程。 澄雪紧紧侍立在玺皇后的身侧,小心的扶着她的手臂,她愿意给她一丝风雨中的依靠,同为女人,只有她更透彻明白她真正的心情,感受得到母仪天下,那恰如其分的微笑后掩盖的不为人知的软弱与彷徨。 “放开本妃,我看你们是多长了一个脑袋吧!”府门处传来与此时的氛围极不相称的女子尖厉的喊叫,澄雪扭头望过去,见烁王府守门的两名护门正拦住了要冲出府门的冷月汐。 “雪儿,怎么回事?”皇后轻问身旁的澄雪。 “回母后,是王爷的妾室冷氏,雪儿吩咐过守卫,今日迟到的一律不准出府门,她们不配送别王爷。”澄雪如实的回道。 皇后朝冷氏淡淡望去一眼,道:“是相府的冷氏么?” “正是!”澄雪点点头。 “王爷出征在即,既是相府的人,如何如此不懂得礼节分寸在皇帝与本宫面前吵嚷?这不是成心让烁王出丑么?”玺妃不悦道。 “母后息怒,都怪臣妾教导无方。”澄雪谦然道。 正说着,冷月汐已经喝退了守卫,径直跑向皇后,跪倒在皇后脚下,委屈道:“奴婢拜见皇后娘娘!娘娘请恕月汐惊扰了娘娘,只是奴婢见王爷心切,她竟不知安的何心?叫人拦住汐儿,不许奴婢见王爷最后一面。”冷月汐边哭诉边抬头恨恨地望向皇后身旁的澄雪。 “大胆贱婢!口无遮拦,平时冷名龙是怎么教女的?王爷出征选在黄道吉日,便是图个吉利顺遂,王爷不日便凯旋而归,如何是最后一面?难道是你这贱婢要死了么?你一个奴婢胡言乱语,便该掌嘴,要是误了皇帝祭天的吉时,更是死不可赦!”皇后已然深蹙了眉头怒道。 “奴婢一时情急,说错话了,汐儿知错了!娘娘饶命!可奴婢真的是怕王爷走了,见不到王爷了!相信娘娘与汐儿一样,爱烁王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烁王是您的亲子,娘娘心中更是伤心,汐儿是真的担心王爷啊!”冷月汐一时恐慌为自己辩解,却不知在旁人耳中听来是愈加口不择言。澄雪不由暗暗为冷氏的愚蠢捏了一把冷汗。 同是担忧冷月汐的还有皇帝身后的重臣中立着的冷名龙冷丞相,见自己的女儿不知时节的从府内冲出来,便已是冷了一张脸,此时,望向自己女儿直气得牙根咬的咯咯响,暗骂道:“不知死活!” 果然见玺妃的脸色阴沉到极点,喝道:“来人!给我将这贱奴婢拖的远远的,掌嘴五十!”语音刚落,身后立刻有两个太监上前,拖了冷氏远去。 远远传来掌嘴的声音夹杂着冷月汐的惨叫,冷丞相终是按捺不住低身上前几步跪倒在玺皇后面前,道:“皇后娘娘息怒,都怪微臣平日娇纵小女,她才这般不识时节,看在今日娘娘大喜、烁王爷挂帅的份上,微臣恳请娘娘暂且息怒,饶过汐儿,求娘娘念及老臣的颜面,让微臣带小女回去严加管教,让其悔过自新。” “母后息怒,别为了一个妾室气坏了身子,今后,雪儿一定会细心管教,决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澄雪亦恳求道。 皇后按住澄雪的手,眼中的怒气慢慢褪去了几分,便望向地上跪着的冷名龙冷冷道:“今日本宫就给你几分颜面,记得好生管教自己的女儿,别丢尽了烁王府的面子!叫他们住手吧!将冷氏遣送回王府,面壁思过。烁王妃是对的,这样的人不配送别王爷。”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十章 祈佑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谢娘娘!”冷丞相恭敬地叩头谢恩,一抹带着杀气的寒光在他眼中若隐若现,谢完恩抬头时,已然将杀机隐藏进深不可测的眼底,在众人眼中,唯见毕恭毕敬的感激之色。 玺皇后不再理会冷名龙,而是抚着澄雪的手背语重心长道,“雪儿你要记住,一个女人可以无才无德,却不可无眼力深浅,不管是一家一国,男人永远是最重要的,女人不知时节场合的撒泼,便是自寻死路。之所以母后喜欢雪儿,便是雪儿是个识大体懂规矩的孩子。烁王走后,这烁王府你可要替烁王与本宫打理好啊!别让烁王为国杀敌还要背负后顾之忧。” “是,臣妾记下了。”澄雪柔婉应道。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今后不管说话做事,皆是要谨慎万分。 冷氏今日的遭遇,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让她深切体会愚蠢冲动的可怕。做人唯有谨慎聪明,审时度势,知道何时进退,方能驶得万年船。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好是收敛起所有的锋芒,不然,那些锋芒,最终伤害的却是自己。 王府外已然人山人海,吉时一到,祭天的礼乐奏响,**而肃穆,祭台前,由皇上带领着王爷与群臣的祭天祈福仪式终于拉开了帷幕。 紧跟皇帝身后并列的是他的三个儿子,皇长子盛云恒、二子盛云康、三子盛云烁。 澄雪是第一次见到皇长子盛云恒,他看起来比烁王年长许多,皮肤稍黑,身材中等,唇上一左一右蓄了一抹胡须,看起来沉稳更老练。 祭天祈福仪式隆重而繁复,却是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皇上带领大家行三跪九拜礼,将早就准备好的牺牲燔祭焚献于祭台前,澄雪始终立于皇后身旁,紧紧的扶着她的手臂,随着司仪的发令小心搀着皇后行跪拜之礼,然后按着次序将侍从递上的香火插入祭台的香炉中。 王府前的祭台旁青烟袅袅直上云端,空中弥漫着燔祭品的阵阵馨香之气,澄雪按部就班的随着众人按照司仪的口令照做着每一个礼仪,在场每个人的面容都是分外的庄重而虔敬。 澄雪在想,古代用这种方式祈求平安,不知那些馨香的祭品会不会真的已上达天庭?人们祈求的福祉便会如春风秋雨般从天上赐下么?或许只是对无力把握的未来多一份祈愿与慰籍吧! 若是虔诚的祭拜真能换得神明护佑,她愿意为自己的命运祈福,为此世的父母祈福,为身边所有对自己好的人祈福,亦为她目前这生活的盛世帝国祈愿,国泰民安的道理她懂,所以,她亦真心祈愿将士们此行平西得胜而归。这样想着,澄雪脸上的神色愈加的敬虔。 隆重的祭天仪式终近尾声,澄雪见烁王从皇帝身后径直走至祭台前,他在祭台上拿起一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腕上划过,一滴滴鲜红的血液滴入案上的酒碗中,他眼中仍是不动声色的一派清冷,扫过台下的众将士,端起那碗带血的酒一仰脖饮下一口,然后将剩下的酒倾洒在脚下,现场鸦雀无声,众将士们亦照作,纷纷将酒奠在脚下的土地上,随即将士们口中发出振聋发聩的呐喊声,一时群情激昂。 澄雪只能说面前的誓师场面是她从未见过的壮观场面。她没想到古人出征前鼓舞士气的誓师大会会是如此的震撼人心!身临其境的歃血为盟,比在任何一部电视电影里见到的都要令人心灵震颤,感同身受。 礼乐散去,军乐齐鸣,帅旗迎风招展,队伍整装待发,澄雪知道祭天的礼仪终于完成,烁王也会很快踏上征程。 她见烁王走近皇帝面前,是父子分别的时刻,她扶着皇后在皇帝身后不远处,静静地陪着皇后等待离别的时刻。 “烁儿,此次西去,是难得的一次锻炼机会,父皇等着你凯旋的捷报,让父皇看见不同往日的烁儿,让父皇刮目相看的平西大元帅!”皇上的手掌重重地拍在烁王的肩膀,将无限的叮嘱化作期盼的灼灼注视。 “平西元帅盛云烁定不辱皇命!”烁王拱手齐眉面上是无比的冷毅。 “去跟你母后道别吧!”皇上的眼光变得温和,望向近旁的玺皇后。烁王径直走近玺皇后身边,澄雪轻轻松开扶着皇后的手,看他们母子紧紧相拥。 “烁儿,战争凶险,西部不同皇城,烁儿一丝都不能马虎,你统帅全军,每一个命令皆要深思熟虑,因为你的每一个决断,皆是关乎三军将士的身家性命,母后命你一定要凯旋归来,母后等着你,雪儿也盼着你回来。”玺皇后眼中的润泽重又升起,脸上却是带着无比欣慰的浅笑。 烁王的眼光淡淡扫过近旁的澄雪,却是稍纵即逝,澄雪只微垂了一双清澈眸子,静静地侍立一旁。烁王在皇后面前单膝跪地,用低沉的声音道:“儿谨遵母后命令,母后保重!” 站起的同时,随即转身,只将背影留给了无限牵挂的玺皇后,皇后再次扶住了澄雪的手,澄雪能清楚地感觉到皇后的身子在微微地颤动。 “三弟!”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澄雪见二皇子盛云康大步追上烁王,烁王停下脚步回身冷冷望向康王。 “三弟,多保重!”依然是一身白衣白袍,是与他气质极为相称的风雅,他望着烁王语气温和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只是澄雪仍从他的眉宇间,望见散不去的痛苦之色。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那些痛色,仍然是因为失去他心爱的人才落下的么?他仍然会痛,那么,对于面前曾经横刀夺爱的兄弟,是存着怎样的情愫?愤恨么?他应该恨他,那么那一声“保重”里,又是包含着怎样的爱恨交织? 她也恨他,她凭什么不恨他?也许盛云康与她此时的复杂心情有着许多的相似,她恨他,却不得不将心中的恨暂且放下,她仍要为他祈福,盼他的队伍得胜归来。他们是兄弟,康王也不得不将恨放下吧!一切的个人恩恩怨怨,怎大得过家国天下?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十一章 萧瑟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烁王冷冷的注视着康王片刻,低低道:“二哥有心了!” “我们兄弟之间的恩怨,云康思前想后,象是有人设下了计谋从中作梗,云康定要一查到底。你恨二哥,云康亦是打心底生三弟的气,至今无法释怀。只是,刚刚军乐奏响的那一刻,云康才意识到,那些恩怨皆算不得什么,你我是兄弟,是手足,身上都流着父皇的血,这才是弥足珍贵的东西。”康王微微的蹙着眉心,缓缓而语,眉宇间有散不去的凝重。 “二哥的话实在教人感动,说完了么?若是没什么了,敬请保重!”烁王的目光象是结着一层寒霜,康王的话丝毫引不起他的动容,反倒有些不耐烦起来。 “三弟,咱们能不能暂且放下心中的结,免得小人阴谋得逞。云烁,平西既是父皇的旨意,二哥只祝你此行顺利,一举平定战乱,早日回京,临行前,二哥叮嘱三弟几句,一是断不可轻敌,二不可一意孤行,三是要敌我分明,还望三弟听进心里,二哥会随时关注西部战报,随时待命奔赴边境,与三弟并肩……” “够了!二哥的好心,云烁心领了,既是父皇的旨意,你我各安天命便可!”烁王的音量提高了几分,冷冷地打断康王的话。 “三弟!”盛云康欲言又止,仍是神思凝重地望着烁王,有痛苦的颜色升起在他的眸中,却是无可奈何。 皇长子盛云恒从康王背后走近两人,他一脸似笑非笑,道:“二弟,父皇命三弟平西,而不是我们两个,那便是在父皇眼中,三弟年轻英勇,智谋过人,三弟前去才更为稳妥,西部叛逆不过是一群山贼乱民而已,说不定,三弟一到边境便所向披靡,一举平乱,光是皇三子的名号,便震破贼人的胆了,三弟早就胜算在握,军功信手拈来,二弟实在是过虑了,如此,难免会打击三弟的壮志雄心了!难道二弟对三弟的能力有所怀疑么?” “大哥说的什么话!西部久乱未平,岂可轻敌?此次父皇遣出皇子挂帅亲征征伐叛逆,可见父皇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不管是你、我,还是三弟挂帅,都不容大意,难道大哥不知自古兵家大忌便是轻敌么?三弟虽然英勇,却是年轻,战场处处险恶,岂比京城,做为兄长,本当细心提醒叮咛,与能力有何关系?” “二弟休要激动,人尽皆知二皇弟宅心仁厚,相比之下,大哥倒是显得不够重兄弟情义。可二弟想过么,三弟平西立下战功,再回来时,父王的嘉奖岂是我等可及,可见三弟在父皇心目中是何等的举足轻重,你我应该为三弟高兴才对!”盛云恒不紧不慢道,仍是一脸的似笑非笑。 “你?!”康王脸膛微红,却知此时,决不是兄弟斗嘴的时机,只阴沉着脸,将怒火压进胸中。 “大哥、二哥多保重!”烁王显然一句不想多听,亦一句不想多说,只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嗤,双手随意一拱,随即转身,朝队伍而去。 澄雪随着皇后上前几步,盛云康与盛云恒上前行礼。 “恒儿,听说你前几日着了风寒,病可是好些了么?”皇后浅笑着询问大皇子。 “回母后,托母后的福,已经痊愈了!”盛云恒一脸恭敬的笑意。 “即使好多了,也要好生养着,别落下病根,这里风大,便回府歇着吧!” “是!”盛云恒深深一礼,转身离开。 “康儿,你刚才的一番话,母后都听见了,也很欣慰,你提醒烁儿的那些话,说的很对,相信烁儿会铭记在心中。” “儿臣多谢母后能理解康儿,三弟不在母后身边,母后若有用得到康儿的,尽管召唤。” “恩!有你这句话,母后心中便很安慰。康儿,你便护送母后回宫吧!” “是!”盛云康上前小心地扶住皇后的手臂。 “雪儿,你代母后将烁王送出城外吧!你们夫妻必还有些家常话要讲。”象是快承受不住与亲子离别的痛,又似受不了这秋日的霜风,玺妃的脸色略略地带着些疲惫,说完便携了康王转身而去。 澄雪远远朝已经上马的烁王望去一眼,他并不看向自己。澄雪仍是对着皇后的背景,小声地回了一句,“臣妾遵命!恭送母后!” 京郊十里,驿站长亭边上,骑在马上的澄雪勒住了马缰,望向正前方。 此处,烁王带领的将士与驻扎在城外的平西大军会合,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元帅一声令下,拨营在即。 将士们的正前方,烁王身姿笔直地端坐在马上,绣着“烁”字的黑色帅旗迎风招展。已近初冬时节,京城外的树木一片萧瑟,不断有衰黄的叶子在风中飘落。 澄雪就这样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前方的高大身影,她是奉玺后的命令代表王府送他一程,她一直带着刘全骑马远远地跟在队伍后面,保持着距离。她在猜测,也许他一直都不会回头看她一眼。 她只能送到十里长亭,心中的思绪复杂万分,她强迫自己不生出报复他的念头,也许上天并不给她机会。 城郊外的霜风比城里的要凌厉的多,在这有些凄凉的秋色里,她就要与自己真正的夫君别离,没有爱,也似没有恨。 有冰凉的泪涌出,萧瑟的秋风,扬起了地上的风沙,亦拂乱她的头发,心境竟是从未有过的凄凉与迷茫。 她原本以为她会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策马扬鞭,带着千军万马,呼啸而去。却意外地见他回身望向京城的方向,随后定睛在她的身上,仍然是冷若冰霜的眸子,测不透的心思意境。沉默了片刻,他一夹马肚朝她而来。 澄雪慌忙的拭去眼角的泪,吸了吸鼻子,挺直了身子。 “王妃随本王来。”他冷冷的开口,没有一丝温度,驱着马近到长亭边,翻身下马走向十里长亭。澄雪从后面跟上,亦下了马,将马缰交给刘全,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亭中。 在远离千军万马的长亭,四目对望,各是默默无语。 “你恨我?”终是他冷冷地打破僵局。 “我恨你么?或许是,我应该恨,因为你用不堪的手段骗去雪儿最宝贵的东西。这不该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三军元帅该有的行径。”澄雪冷冷道。眼底、心底皆是彻骨的寒冷。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十二章 送别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可你终于是烁王府的女主人,本王名正言顺的正妻,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他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是!谁都别想夺走本王妃的名分,这是本王妃用尊严、用贞洁换来的。或许在王爷眼里,本王妃是个好权贪欲的人,不过,本王妃亦想让王爷知道,若是可以选择,王爷的所有,澄雪半点都不稀罕。”她的声音沉静如水,脸上的神情决然而清冷。 “是,王妃当然不稀罕,若不是成了烁王妃,亦是尊贵的康王妃。可惜,本王硬生生拆散了你们。”他亦是冷冷回击她,心中却没有他要的痛快。 “之前的事,本王妃不想再提,王爷只管全力征战,本王妃必将烁王府打理好,等着王爷归来。”出发在即,澄雪不想再提起更多,一切一切,她本就理不顺。 他仍旧忍不住如往常一样,伸手撷住她的下巴,象是要将她望进眼底,澄雪不知道他这样做,是出于习以为常还是因为她的漠视让他生气。 “也许本王没看错你,你比谁都适合烁王妃的位置。”他眸光一暗,幽幽道。 “那么,比冷月裳冷姑娘呢?”澄雪嘴角弯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不准在本王面前提起裳儿的名字!”一抹杀气浮起在他深邃的眸子,捏住她下巴的手力道收紧。 “为何不敢?”她眼中亦蓦然升起怒火,一下挣脱他手的控制,灼灼的目光迎上他盛怒的眸,“本王妃所承受的一切,皆是因她而起,不是么?王爷本当明白女人天生妒恨心眼小,澄雪在你们的恩怨当中成了无辜的牺牲品,你认为,凭本王妃的禀性会不去计较么?我恨她,为什么要死?将所有的怨恨让本王妃来承受!” 她心中有着难言的委屈。他亦是痛苦地仰天闭目,片刻重又望向澄雪,沉声道:“若裳儿有王妃一半的心机魄力,她便不会死!” “心机?”她在他眼里只不过如此,她忍不住自嘲般冷笑,“可雪儿的心机却远远不及烁王爷,不是么?” 提起裳儿,他神色中有掩不住的痛苦,这愈加让澄雪心中雪上加霜般不是滋味。 她不明白,那位裳儿姑娘曾经以侧妃的身份嫁给了烁王,如何却被康王伤害?以至于烁王与自己的二哥结下仇怨? 若是裳儿对康王有情,便是对他的背叛。若他明知裳儿爱的是康王,仍将她娶为侧妃,那他是有多么地爱她?以至于非她不可。 他此时的痛苦溢于言表、是那么地刻骨铭心,她对于他,有着怎样的吸引力?即使死去,也要念念不忘、决意报复。 他朝不远处的大军望去一眼,仍是转向澄雪,眼中竟夹杂着从未有过的凄然的神情,低低道:“王妃容颜倾城,冰雪聪明,哪个男人会不倾心迷恋?昨夜,就连本王都差点迷失在王妃的诱惑里。也正是因为这一份得天独厚的才貌智慧,温小姐的清高骄傲才实至名归吧!若再加上几分悲悯与善良的话,必是福慧双修、洪福齐天之人。” 他是在夸她么?至少是第一次不损她。她的诱惑?她诱惑他了么?明明是他设下的迷局,反而身临其境迷失自己么?真是可笑。 她当然更不明白她的不悲悯不善良是从何而来?她无语,只有默默倾听的份。 他继续低低道:“王妃知道么?本王第一次见你,是在一处桃林中,王妃应该还记得那个桃林,虽只见到王妃令人惊艳的背影,可却深切地感受到温大小姐的清高与锋芒,还有见死不救的冷漠。那一日,本王便生出娶你的念头,这样的女人,只有在本王手中,才可以拔去所有的芒刺,挪去可恶的清高,最重要的,也让盛云康体会一下,失去挚爱的痛苦,一举两得。王妃如今的痛与无奈,怪不得旁人,若当日温小姐稍有怜悯之心,命运决不会是如今这般。” 原来,他在与她成亲前就见过她,只是没有看到正面。那时的她,还是原来的温澄雪吧!至于发生了什么?她当然不知晓,她只是无辜的象一只替罪的小羊羔。 澄雪无语,心塞塞的难受。那些前尘往事她如何经历过?如何会明白?可怜她只能是打落牙齿吞到肚中,她的痛与委屈只有天知道。 “本王妃只知道,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无须伪装。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自己的清高与孤傲,人不是糯米团子,谁又没有几分锋芒呢?王爷只想拨去别人的芒刺,却似忽略了自己亦并非是毫无锋芒的善良之辈。妾身只是一个女人,一个被拨去所有锋芒的女人,王爷心满意足了吧!王爷是平西元帅,即将远征,妾身希望王爷能将一腔愤恨发泄在战场上,那才是盛世帝国万民敬仰的烁王爷,妾身也会真正钦佩王爷的魄力。”澄雪眼睛有些红,因为她不知道如何为她无须有的罪名辨解,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送别他。 “王妃保重吧!”他冷冷的转身,黑色的斗篷边缘抚过澄雪的裙角。 她吞下无声的叹息,望着十里长亭里他修长的背影,突然他停下来,一转身大步走近她,不等她反应过来,他一只有力的手臂绕到她的后背,将她环在他的胸前,她紧贴着他的胸膛,猝不及防地张大了眸子仰头望向他幽深的眸,他的眼光灼热,似要将她焚化在他的视线里。 他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的面上,轻柔地抚过她每一寸柔嫩的肌肤,然后他的手停在她的颌下,用低沉而嘶哑的声音道:“你是我的!温澄雪,你给本王记住,你是烁王妃,若你敢与盛云康纠缠,本王回来后定一剑杀了你!” 澄雪默然,只将睁大的眸子淡淡地垂落,隐藏起所有的情绪。她想不到,她的男人与她告别是以这样的形式。 片刻后他松开她,眼中炽烈不见,复杂的神色逐渐被寒光代替,象是没有丝毫的留恋,他冷冷地转身,阔步而去。 旌旗摇曳,千军万马奔腾,卷起落叶黄沙漫天飞扬。她看着他带着队伍消失在视线中。 泪水终是肆虐而出,她立在十里长亭中默默道:“盛云烁,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十三章 冬暖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烁王府在澄雪的打理下,井然有序,除了偶尔与凝香阁的冷月汐碰面时有些小小的摩擦不快,生活还算是平淡无波。 经过烁王离开那天皇后给的教训,冷氏已是安分收敛了许多,澄雪亦不打算多与她计较。因此,与各院还算相安无事。 不时,玺皇后会差人来唤澄雪进宫,只不过是与她闲话家常,当然,一有烁王西征的战报,也会与她分享,因此,她亦了解了一些西部边境上的军况,听说烁王的西征军虽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水土不服,不过很快便寻得了草药渡过了险情,大军已经驻扎边境,向叛逆军下了战书,只是战争一时还未全面展开。 更多的时间,澄雪都将精力放在洪记分店的开设与菜品的改良创新上,在她的指点与布局下,洪四终于在京城之外的相临城中,开设了第一家洪记酒楼的分店。生意与京城里的一样红火。也只有在听到这些好消息时,澄雪的心情才是欢愉的,仿佛这样才能得到心灵的安慰,亦看到她生存在这君权帝国中的价值。 渐渐地进入冬季,这几日气温骤降,刘管家叫人在宜景阁澄雪的寝居中燃起了火炉取暖,澄雪不喜欢寝居中炭火的烟火气息,房内虽然暖和,待久了总让人觉得皮肤干燥不适,即使是选用的上好的木炭,她仍是觉得房间里的气息让自己透不气来。 与其这样不能忍受,澄雪决定自己动动脑筋,设计舒适实用的冬季取暖方式。一日终有了灵感,是来之于前世时她见过的北国的暖气片,原理上异曲同工。 想法一成熟,便立即付诸行动。她画了图纸交给刘全,又给他详细讲解了图中的原理,刘全便去找城里最好的铁铺打造所需材料,来来回回修修改改终于满意。 在她寝居外侧的一处偏房中,专设了一个大大的炭火炉,上面放置一个大大的铁质的储水器皿,器皿下端接通了铁管,直通向澄雪寝居中,到了澄雪的房中,那管道便打造成迂回弯曲的样式,然后另一端从房中穿出,直通向院内的小厨房。 为了挡住房中那些迂回且做工并不够精致的铁管子,澄雪特意又叫人在暖水管前打造了一道画风精美的屏风遮挡,这样,整个的房间不但温暖如春,没了木炭的烟气,亦是丝毫不影响烁王妃寝居整体美观,排出的热水供给厨房,节约了能源,厨房里的下人们在冬季也随时有热水使用,自然对王妃感激称赞不已。 特别是刘全更是无比钦佩王妃的聪慧,澄雪只笑言是将军父亲创造的民间取暖方法,她只是拿来用用。 很快,这一取暖的创意,便传到了烁王府其他的院中,特别是那位王爷的小妾紫陌姑娘,皮肤极其出众的那位。原来她是十分怕冷的主,但为了保护好吹弹可破的肌肤,不变得干燥缺水,便经常叫人将火炉搬出寝居,自己实在冻的不得了时才将火炉搬进寝居取会暖。 这日听身边的小丫头梅香说起王妃的取暖神器来,终是忍不住走进宜景阁来拜见王妃。 澄雪见她来到,是有些意外的,想着王爷启程那天,紫陌与冷氏同是晚到的两个,都被拦在了王府内不准送别王爷的。不过,她既然不计较,澄雪当然高兴,便叫小玉奉上茶来。 “王妃娘娘房里真是暖和,这香炉里的香也令人闻着舒服,不象妾身房里,烟火气盖住了香炉里的香气,直熏的人难受,这些天,妾身真是受够了忽冷忽热的日子,听说了姐姐的取暖神器,特来向姐姐求问是用的何种取暖的好东西?” “本王妃只不过用了我家乡的土办法取暖,陌儿要是喜欢的话,本王妃便叫刘管家帮妹妹也造一个吧。”澄雪笑吟吟道,有好的东西,她向来乐意分享与人。 “真的么?姐姐,妹妹心里真的好感动,姐姐果然为人胸怀大度,不象咱们这些小家子的女人,有姐姐当着王府的家是极对的。现在想来,那天,送别王爷,紫陌真的不该来晚了,其实那天妾身只是多画了点时间的妆,本是想着让王爷看见陌儿最美的一面。哎,现在想来,实在是在皇上皇后面前让王爷失了颜面,妾身后悔不已。” “你能这样想就好。本王妃不会立意针对任何人,只是就事论事,严格王府的规矩而已,妹妹能体谅,姐姐当然高兴。” “装暖炉的银子,姐姐能不能从今后的月银里面扣啊?陌儿被姐姐连罚三个月的月银,这取暖的神器必是昂贵,妹妹怕使不起。”紫陌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澄雪忍不住想笑。 澄雪知道,她在自己面前讨巧,见她高兴,想一并将罚的月银也讨回,不过,说出去的话,她是不会收回的。只是,这紫陌姑娘心无城府,毫无心机的模样却也不令她讨厌,便笑道:“这取暖的银子妹妹不必担忧,算姐姐送你的。” “那就谢过姐姐了!紫陌无以为报,却也备了一份小小的礼品。我见娘娘容貌虽好,皮肤也细滑,脸色却是苍白了些,必是主持一府大小事务,忧心所至,真是让人心疼,妹妹自制的香脂一盒,望姐姐笑纳。” 澄雪欣然接了紫陌奉上的一只精致的大红色香盒,打开了,里面是满满的乳白色质地细腻的香脂,凑近鼻息,竟有淡淡的熟悉的香气,不觉心中升起莫名的感动,在唇角弯出愉快的笑容。 “姐姐,可辨得这香气?”紫陌望向澄雪期待她的答案。 澄雪眼中闪过些惊讶,轻道:“是松针菊的香气。” 紫陌眉开眼笑,拍手道:“姐姐好厉害,一下子就识得这是松针菊的香气。” “本王妃当然记得,这是松苑里的松针菊么?”澄雪收了笑幽幽道。 “是的,姐姐,你不喜欢么?或许,妹妹一番好意,却勾起了姐姐的伤心事,妹妹真是无心的,只是为了讨好王妃娘娘而已。”见澄雪收了笑意,紫陌神情紧张起来。 澄雪又闻了片刻,心里反而享受,见紫陌紧张的模样,立刻换了一脸的笑意,道:“这么好的东西,本王妃岂会不喜欢?这香脂真是妹妹亲手制的么?怪不得妹妹的皮肤如羊脂玉般白滑细致,妹妹如何有这般手艺?” 紫陌立时松了一口气,开心道:“不怕娘娘笑话,陌儿出身低贱,家里世代制香为生,家父靠着家传的手艺,陌儿从小却也吃穿不愁。陌儿也跟父亲学得一些手艺。娘娘尽管放心用这香脂,紫陌是用上好的药材,又取了松苑的松针菊,揉进了花香,是为娘娘特制的。” 如冬日的一抹阳光,暖暖地照进澄雪心中,她微微动容,道:“陌儿有心了,取暖的事,不消几日,姐姐就叫人为你备好。”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十四章 暗害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一日晨起,澄雪梳洗完坐在妆台旁,由着小玉帮自己妆扮,突然便想起了前几日紫陌姑娘所赠的香脂,见镜中的自己,脸色看起来确是有几分苍白,便问小玉:“紫陌姑娘送的香脂呢?” “小玉放到柜子里收起来了。”小玉随口回道。 “你去拿来给本王妃看看。” 小玉找出那盒尚未动过的香脂递给澄雪,澄雪轻轻打开从中挑了一星点白润滑腻的膏体,凑近鼻息处嗅着,那淡淡的松针菊的香味十分好闻,便愉悦的微笑,望向小玉嗔怪道:“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一直收着?” “娘娘的好东西用都用不过来,谁知道这东西是不是真的好?给娘娘用的,小玉可不敢随意了。”小玉噘着嘴道。 “紫陌姑娘性子率真,且是有求于本王妃,才专门制了这香脂,况且还是人家世代家传的方子所制,东西应该不会不好。左右是她的一番心意,别辜负了,你就帮本王妃用一些吧!若是不好的话,下次就不用了。”澄雪笑道。 “好吧!娘娘就是心软,但凡对娘娘有一点点好的,娘娘都不会辜负了。”小玉仍是噘着小嘴不快,但却接了澄雪递过来的香盒。 “你呀!这世上对本王妃最好的,当然是小玉了,本王妃最最不会辜负的就是小玉。”澄雪边笑边捏捏小玉红扑扑的小脸。 “小玉更不会辜负娘娘。”小玉眉开眼笑,便准备挑了香脂给澄雪用。 “对了!小玉,本王妃自己来吧!你去叮嘱一下厨房,今日早膳备的清淡一些,点心不要太甜了,然后再跑一趟竹苑,请乐莹姑娘前来与本王妃一同用膳吧。”突然想起一早的计划,澄雪又从小玉手中拿过香盒。 “好的,娘娘是有些日子没见到乐莹姑娘了,要说这王府当中,便是乐莹姑娘最与王妃聊得来了。”小玉道。 澄雪莞尔一笑,打发小玉快去,便挑出一些膏体,朝镜中自己不施脂粉的精致小脸望去。 与崔乐莹一起愉快地用过早膳,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崔乐莹才起身告别回竹苑去。这时,澄雪突然觉得左手手腕内侧有些痒痒的不适,忍不住用手轻轻地抓了几下,没想到这一抓竟然越发痛痒起来,低头看手腕内侧白皙的皮肤上已经红肿一片,抓痕处还破了皮隐隐地渗出血来。 她心中大惊,第一个便想到了紫陌姑娘送的那盒香脂,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她用右手紧紧按住奇痒难耐的左手腕,她知道,再痒她都不能再抓,终于是忍受不住,她走到房外,见房角处有一盆冷水,便将手腕浸到水中,冰凉的水,暂时消退了痒痛,她不停用冷水反复冲洗了许久,才将手腕拿出。 回到房中,左手腕处仍是火辣辣的不适,用凉水冲洗过后,勉强可以忍住。但看上去红红的肿的老高,加上仍是渗出丝丝血迹,十分可怕。 澄雪皱着眉头,心止不住地后怕,她望向仍摆在妆台上那只大红的香脂盒,眼中的神色逐渐变得阴郁起来。 等小玉忙完了进到王妃的寝居时,竟吓得脸色都变了,她见王妃呆呆地坐在桌前,脸上蒙着白色的丝帕,额头被留海遮住,只看见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娘娘,王妃娘娘,你这是怎么了?”小玉急急问道。 澄雪抬起左手腕,给小玉看,上面的红肿已经泛紫,丑陋的可怕。“小玉,是桌上的香脂,早上本王妃用了它,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必是有人想加害本王妃。你将这香脂交给刘管家,让他去找御医查验,看里面掺和了何种毒物,如何解毒?” “那个贱人!竟敢害娘娘,娘娘要是不那么相信她就好了,现在,娘娘变成这样,要是毁容了可怎么办啊?”小玉又气又急,声音已带了哭腔。 “先不说这些了,你先按我说的去办,验完了,让刘全立即回来报告。”澄雪沉声叮嘱。 “恩!”小玉咬着唇强忍着气,拿了香脂去找刘全。 等小玉回来,见到王妃的样子,心疼道:“娘娘,你取下面巾,让小玉帮你擦擦脸敷些药吧!” “不知中的何毒,暂时还是不乱用药的好,本王妃已经做了处理,等御医辨出是何毒再说吧!”澄雪道。 小玉想想在理,仍是忿忿道:“娘娘,让我去将那个紫陌抓来给娘娘拷问,娘娘赠她暖器,她却暗地里害娘娘,小玉一定要问问她安的何心?这王府里除了乐莹姑娘,怕也没有什么好人了。” “小玉!事情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也许是有人趁紫陌不留意,加了毒进去也未可知,总之,事情未查清前,先不要下定论免得冤枉了好人。”澄澄低低道。 “娘娘自己都这样了,竟还为那个女人说话,香脂从她手里接了,就由小玉收着,难道小玉会害娘娘么?” “你这丫头,怎地这样激动?本王妃岂会不相信小玉。只是,本王妃思前想后,总觉得事情不象想象中那么简单,本王妃现在已是这个样子,还是等弄清楚之后再做定论。其实本王妃和你一样,一开始也觉得是她要害本王妃,但仔细一想,她亲自上门送来有毒的东西给本王妃,除非是她不想活了或者过于愚蠢。” “娘娘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这香脂是紫陌姑娘家传自制的东西,除了她,谁能下毒呢?”小玉仍是疑惑不解。 “对了,小玉,这几日这香脂可保存的好?” “小玉接了就放在娘娘寝居中的柜子中,寝居除了娘娘,也只有小玉进出了,旁人怎么可能拿得到。” “恩,知道了,小玉,你先去准备点平常的解毒茶给本王妃用。” “是!” 看小玉难过的样子转身出去,澄雪心里也不是滋味起来,只轻轻地叹口气。王爷走了,她不用再谨慎提防着王爷,却也不能松了防备的心,时不时,在她不经意间,背后便有冷箭射来,给她一个措手不及。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十五章 无绪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宜景阁的管家刘全从小玉口中得知了发生在王妃身上的事后,按照王妃的吩咐,一刻也不耽误,急匆匆的捧着那盒香脂去找御医,一出宜景阁大门便不小心与一名慌慌张张的奴才撞了个满怀,那大红的香脂盒也落在了地上。 刘全赶紧捡起地上的脂盒,看看没摔坏,才上前给了那奴才一巴掌:“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外做什么?瞎了狗眼了么?” “都是小人的错,大爷饶命!”那奴才胆战心惊地跪地陪罪。 刘全觉得这奴才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加上急着办王妃交待的事,便未深究,只不耐烦地冲他吼道:“滚!” 那奴才便连滚带爬的很快跑远。 等刘全回来复命,已是午后时分,却带来让澄雪失望的消息,御医竟然一时查验不出香脂里掺和的到底是何毒,只取了样留作细查,剩下的仍让刘全原封不动的带回,另外根据症状还开了几幅解毒的草药带来。 从自己中毒的症状来看,决不是一般的过敏症状,御医都查不出的毒,可见用毒的人是有了一番预谋的。她实在想不通紫陌姑娘会以这样直接的方式害自己,仅仅是为了她曾经处罚过她么?可直觉告诉她,这事不象是紫陌做的。若不是她,又是谁会在紫陌送她的东西里面下毒呢?暗中要害她的人,她一定要查清了,以正身威,否则,以后的日子更加是难以抵防。 关在房中深思许久,仍是理不出丝毫头绪,澄雪吩咐小玉道:“你去请紫陌前来吧,记得,不要向她透露什么,更不要迁怒与她,省得打草惊蛇,只说我唤她有事要问就行了。” 小玉赶到紫陌所住的院落时,紫陌象是并不知道王妃身上发生的事。见到小玉,分外热情,喜滋滋地夸着王妃给的取暖神器是有多么的好。倒是她身旁的丫头梅香一直安静。 小玉见紫陌眉飞色舞地说着,脸上如细瓷白釉般的肌肤象是比之前还要细腻白滑,娇嫩的似能拧出水来,想起王妃娘娘却要以白帕遮面,便十分厌恶地瞥了一眼紫陌,冷冷道:“紫陌姑娘有何感激的话,一会见了娘娘自己说与娘娘听罢!” 来之前若不是娘娘吩咐过,她真想揪住她狠狠地揍一顿才解气。 “小玉姑娘,娘娘唤紫陌可有何重要的事么?”紫陌见小玉脸色阴冷,心中隐隐的不安起来。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么?”小玉不耐烦反问,顺便横了她一眼。 “可是,可是紫陌也未来得及准备些礼物送给娘娘以表感谢。”紫陌有些过意不去的踌躇。 “别提你的礼物!你会有什么好东西给娘娘?不害娘娘便是感激了!快点走,小心娘娘等久了,有你好果子吃。”小玉心中愈加不快,挑挑眉,语中明显带了怒气。 “是,是,是!这就走,梅香,你随我一同去。”紫陌不敢迟疑,便唤上一旁呆立着的丫头。 “啊?小姐,梅香突然肚子痛的厉害,啊!啊!”梅香捂着肚子痛的大叫。 “怎么突然就腹痛了?你没事吧?”紫陌皱了眉头道。 “我没事,奴婢怕是不能陪小姐一同去了。”梅香仍是弯腰捂着肚子,一脸的痛苦。 “好吧!”紫陌虽是有些不悦,亦是没办法独自跟在小玉身后去了宜景阁。 进了宜景阁,紫陌先是行礼,见王妃用丝帕遮面,惊得张大了嘴巴,一路上想好的感激话都忘了说,“王妃,你?娘娘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娘娘怎么了,你还会不知道么?”小玉从妆台上拿过那个大红的香盒,气呼呼地一把丢在紫陌脚下。 “难道是娘娘用了紫陌送的香脂,有什么不适么?”紫陌大惊失色,她从地上捡起香盒,打开了,往鼻子上嗅了嗅,并没发现有何不同。 “紫陌,你这香脂都用的些什么成分制成?本王妃今日一早,只是用了不多一点点,便变成如此模样了,你来看,本王妃只是不小心滴了一些到手腕上,便伤得这样重。”澄雪抬高些袖子,将左手腕的伤处给紫陌看,她的手腕仍旧肿的厉害。 “不会的!不会的!这不是紫陌的香脂造成的,怎么会呢?紫陌的香没有问题!”紫陌显然被面前的一切吓到,惊惶失措地大叫。 小玉上前推了一把紫陌,她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早已是花容失色,带了哭腔,“不可能!不可能!紫陌冤枉,娘娘这个样子,定是有别的原因,还请娘娘细查,紫陌决没有害娘娘的心,娘娘真的是用了紫陌送的香脂才变成这样的么?” “难道娘娘还有闲功夫诬陷你不成?为你一个小妾不惜自己的容颜使用苦肉计么?你也太抬举自己了。”小玉气急道。 “紫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娘娘若是看不惯紫陌,大可教训奴婢就是,不用将害娘娘的罪名赖到紫陌头上,不管娘娘相不相信,紫陌都会再说一句,那香脂确是妾身真心赠与娘娘的,方子里用的皆是甄选名贵又温和的药材,娘娘不信,可以到紫陌房里查看方子,是紫陌家传的方子,一直都是万无一失的。”情急所迫,紫陌哭着极力为自己辩解。 “万无一失?香脂是你送来的,虽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无辜,但你总脱不了干系,本王妃问你,这香脂确是你亲手所制?旁人半点都未插手么?制成之后,你可试用过了?”澄雪冷厉的眼神望向紫陌,沉声问道。 “这样的香脂,为了保证新鲜,紫陌每隔半月就会制作一次,每次用的都是相同的方子,所以才能胸有成竹,这次是专为娘娘制的,紫陌并未留下一星半点试用,制作时,也只有我与梅香在场,梅香帮我看着火候,娘娘若不信,便传梅香过来问问便是!” “小玉,便去传那个梅香丫头过来吧!”澄雪淡淡吩咐。 “是!” 不久,却是小玉独自进来,道:“娘娘,梅香不见了,小玉叫人找遍了王府都未寻见。”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十六章 畏罪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啊?!梅香她不见了?”紫陌闻听惊叫,顿时心凉了半截,心里又气又急,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澄雪只淡淡地望着她不动声色。 “她是不见了!可她却在你的房中留下了这个。”小玉将一张字条抖落在紫陌面前,上面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不关梅香的事,是紫陌姑娘一人所为。” 紫陌张大了双眸,望着纸上的字,吹弹可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然后只剩下凄然的表情,呆呆地失神。 小玉突然想起什么,一拍额头,恍然大悟,不由对着紫陌怒道:“哦,我就说之前她怎么突然肚子痛起来了?原来是心里存着鬼的,小玉一去她便猜到了是东窗事发了吧,你还说娘娘不是你害的,连你的帮凶梅香都良心不安,胆怯心虚逃了,你还在这里死不承认装无辜么?” 紫陌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脸色变得灰暗,失神了半天才看向王妃含泪缓缓道:“紫陌百口莫辩,娘娘明查,妾身真的冤枉啊!” “娘娘,这女人心也太狠了,娘娘对她好,她反要害娘娘,要不叫刘管家将她送进大牢吧?”小玉气愤难平。 “不要!不要!娘娘,娘娘开恩,不要将紫陌送进大牢。”紫陌一听“大牢”二字,条件反射般几下跪爬到澄雪膝前,伏在澄雪膝下放声大哭起来。 澄雪心中虽有几分不忍,只是,这掺了毒的香脂是从她手中得来,这事断不会与她脱了干系,加上又有梅香的指证。便沉声道:“小玉,暂且叫人将院里的柴房收拾了,先关在那里吧,让人守着,等验明了本王妃所中何毒再作发落。” “是!”小玉答应一声,上前扯起紫陌的手臂道,“跟我走吧!娘娘心软,你好好在柴房待着反省吧!” “娘娘!娘娘!紫陌真的冤枉啊!”被小玉拉扯着起身,紫陌仍旧不停哭叫。澄雪心中烦乱不安,抬头见紫陌在门口时,终于不再喊叫,只扭头恨恨地望向她,空洞的眼神似隐藏着深深的怨恨。 入夜,澄雪卧在榻上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睡在不远处打地铺的小玉,却睡的十分香甜,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白天的事仿似丝毫未影响到她。 好不容易强迫自己不胡思乱想,勉强睡去,睡梦中却总听见一个女人低低的哭声,便一下子醒来,背上全是冷汗。 特别是白天紫陌被小玉拉出门时那哀怨的眼神不时浮现在眼前,让澄雪愈加心神不安起来。 小玉睡得酣畅,澄雪索性起身,披了斗篷,又拉严了遮面的丝帕,便独自出了房门,走到院落中。 院子里稀稀落落的几盏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借着这光线,澄雪不由自主地朝着柴房的方向踱去。 想起白天时紫陌哭的花枝乱颤的脸,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于心不忍。可是,所遇凶险,她又岂能心慈手软放纵立意伤害自己的人呢? 可是,紫陌却也自始至终未亲口承认是她下了毒,若是真的冤枉了她,那岂不是要铸下大错? 这样想着,不由加快了脚步。远远可见厨房不远处的柴房,却是无一人把守,澄雪心中不悦,她明明吩咐小玉,叫人守着柴房的,想守卫的下人定是偷懒回房睡觉去了。 正想着,一声轻微的响动,柴房的门开了,一个黑影从房中闪出,澄雪警觉地轻喝一声:“谁?!” 那黑影并不理会,反应极其迅速,一闪身朝柴房后隐去,澄雪快步追过去,见那黑影已近宜景阁院墙处,便迅速上前从后面抓住黑衣人的肩膀。 那人扭头朝后看,他蒙了面,一双眸子在昏暗的夜色中闪着凶狠且凌厉的寒光。 澄雪一怔,这人虽然蒙面,可这深邃的眸子,却似在哪里见过。澄雪见过的人不多,她在脑中搜寻,却一时没有答案。 就在她一楞神的空,黑衣人肩膀一缩,抽身便走,“站住!”澄雪在他身后低吼一声,那人身形极其敏捷,离开几步远,脚下轻点,一跃便上了围墙,一眨眼功夫消失不见。 想到此人是从柴房而出,当下心中感觉不妙,便顾不得去追,赶紧回到紫房查看。 这一开门,柴房的一幕竟让澄雪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见紫陌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白绫,身子直直地悬在柴房的梁上。 天亮时,紫陌畏罪自尽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大早便在王府中传开了,宜景阁的大门前远远有三三两两的人交头结耳,指指点点。 澄雪站在宜景阁的檐下,冷冷的注视着几个下人从柴房里搬出全身被白布包裹着的一个人,默默地抬出院落,放在门外备好的马车上,之后马车载着那人直直地驶出了王府,不知去向。 远远围观的人,皆是一脸惊恐万状的神情,见马车行远,才陆续散去。 凝香阁偏厅中,一夜未眠的冷月汐脸上带着几分的疲惫与紧张,望向地上跪着的一个奴才。 “你确定?苏紫陌已经死了?”冷氏听完奴才的汇报,激动的站起身来,音量不由的提高了几分。 “是奴才亲眼所见,大清早的,宜景阁便乱作一团,有人搬着紫陌姑娘的尸体出来,放在马车上,运走了,府里的人都说烁王妃是个极厉害的主,人死了,也不放过,听说要运到乱葬岗随便掩了。” “一个女人容貌毁了,还拿什么在王府立足?换成谁心里的气都难消啊!”冷氏用帕子掩住半张脸,竟是惺惺作态,一脸的同情状,只是嘴角已是有着难掩的笑意,轻咳了一声,道:“下去领赏吧!” 那奴才跪谢了满心欢喜地出门领赏。冷氏控制不住地仰天大笑,直笑得眼泪都快迸出来,停了笑,这才朝内室,柔声唤道:“王爷,出来吧!” 盛云恒从内室缓步踱出,微黑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道:“汐儿这下不用担心了吧!” 冷月汐上前勾住盛云恒的脖子,扁了扁嘴,撒娇道:“吓死奴家了,谁让你昨晚不小心,差点被那贱人识破了,害人家担心了一夜。还好,人已经死了,哈哈!死无对证,就算她有所怀疑,也查不出什么。不光是自己毁了容,还闹出了人命,等着这消息传进宫去……哈哈哈!”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十七章 扬眉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你啊!”盛云恒用食指轻点冷月汐的额,顺势环住美人纤纤素腰,皱眉道:“本王说过吧,只要本王肯出手,便没有办不成的事,温家那小丫头,仗着有那么点小个性,也就吓得住汐儿这般柔弱的女子,又怎会是本王的对手!怎么样?这下汐儿还生本王的气么?” “王爷,人家只是担心嘛!”冷月汐娇嗔一声,象一只听话的小猫伏在盛云恒的胸前,女人云娇雨怯的模样,让盛云恒把持不住地低下头,在女人脸上落下急风骤雨般的吻。 “王爷!王爷!”冷云汐娇唤着挣脱男人的控制。 “怎么了?”盛云恒脸膛微红,有些不悦地挑挑眉问。 “人家汐儿只是个柔弱的小女人嘛!王爷这般吓到汐儿了。”女人小鸟依人般撒娇道。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恩,本王该温柔一点对汐儿的。”男人沉沉地发笑,边将唇重又凑近冷氏娇嫩妩媚的俏脸,这次他变得温存了许多,边轻吻边享受地闭上眼睛。 冷月汐自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微蹙了眉头任由男人的双手在她的身上游走,突然,她双脚腾空,男人已是将她打横抱起,一转身朝内室走去。 到达榻边,男人似忘记了刚刚的许诺,早没了一丝的怜香惜玉,将女人往床上一抛,重重的身躯便直欺而上。 女人惊呼一声,顾不得身上摔的生疼,极力地挣扎起来,男人终于停下来,支起上半身,眼中闪过一丝冷厉,道:“怎么,你不愿意?本王帮你报了仇,汐儿不该报答一下本王么?” “王爷,妾身心里感激,当然愿意报答王爷,可此时却不是时候,来日方长,不是么?天早就亮了,若是被人发现了,对王爷和月汐都没有好处,趁着烁王府正乱着,王爷该走了,况且,妾身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好一个来日方长,好!本王一定会再来看汐儿,到时候,你可要好好报答本王!”看看从外射进来的几缕阳光,盛云烁只得起身,顺口问,“什么重要的事比本王还要重要?” “王爷应知道汐儿要做的,自从那个女人进了王府,妾身屡次被她欺负,好不容易,有王爷替汐儿作主,出了这口恶气,此时,宜景阁应该正是热闹的时候,汐儿怎能错过?妾身一定要亲眼去看看那个贱人到底变作如何丑陋狰狞的模样,不趁机羞辱一下那个贱人难解汐儿心头之气。” “既然汐儿此时心思不在本王身上,本王再留下亦是无味,便告辞了。”盛云恒极为不悦地拿起衣架上挂着的披风。 “王爷要当心!”冷月汐柔声叮嘱,边帮着男人系好黑色的披风,从正厅的侧门将他引至后院。这里有一条青砖彻成的僻静小径,直通往凝香阁的后门,而出了后门便有一条鲜为人知的甬道可以直接出了烁王府。 送走盛云恒,冷氏立在房中有片刻的沉寂,她神色复杂眼中似有几分悲忿,很快便咬咬唇,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这时,于灵儿从门口闪身进来,女人敛了敛神色,沉沉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虽然灵儿没进得了宫中,但是已经托一名小太监将消息送进宫去了。”于灵儿回道。 “恩,那就好。”冷月汐满意地点头,唇角弯起一抹冷笑。 “小姐,有句话,灵儿不知当讲不当讲。”于灵儿望着主子欲言又止。 “你几时变得吞吞吐吐了?有话便讲!”冷月汐淡淡地看了一眼于灵儿道。 “灵儿觉得,小姐与其在烁王府中无半点名份,还不如跟了恒王爷,恒王爷他可是大皇子,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灵儿觉得,恒王爷十分在乎小姐呢。”于灵儿压低了声音,边道边小心地打量着主子的表情。 “啪!”冷月汐黑着一张脸,一巴掌甩向于灵儿,“说完了么?你胆敢再讲一句,本小姐便割下你的舌头!” “小姐饶命,灵儿错了,再不敢了。”于灵儿捂着脸慌忙跪下,眼中已经含了泪,在她的印象里,是第一次见冷月汐用恶狠狠的眼光对着她。 “你知道什么叫在乎么?烁王对冷二小姐裳儿,那才叫做在乎。”冷氏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片刻,才喃喃道:“盛云恒,那个老奸巨滑的东西,他岂会在乎烁王府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女人?他帮我,只不过是垂诞本小姐这幅身子罢了!再说,占有烁王的女人,哪怕是只是烁王的一个妾,他心中才会有得意与畅快。” “小姐……”于灵儿见自己主子悲哀的神色,忍不住哭起来。 “别哭了!那个女人加给本小姐的,很快就可以统统讨回了。你跟我去一趟宜景阁,带你去看一场好戏,咱们主仆也该扬眉吐气了。” “是,小姐。”于灵儿忙抹了泪。 清早,澄雪只简单用了点早膳,便坐在案前捧了一本书打发时间,小玉匆匆进来通报:“娘娘,冷氏求见娘娘,是不是叫小玉去打发她离开?” “让她进来吧!”澄雪顺手将书搁到案上。 “娘娘。”小玉望向王妃脸上遮得严严实实的巾帕有几分犹豫。 “早晚得要见人,让她进来吧!” “是!”小玉应了一声出去。 很快,冷月汐握着一方粉白丝帕,带着于灵儿,一步一摇地走进来,一见澄雪,竟是从未有过的恭敬,低身施礼:“冷月汐拜见王妃娘娘!” 澄雪示意小玉搬了张椅子给她坐,冷月汐悄悄打量着澄雪面上的丝帕,眼角已经有了一丝抑制不住的笑意,却用粉帕掩面,悲凄凄道,“真是令人惋惜,娘娘的花容月貌就这样被紫陌那个丫头给毁了,娘娘变成这样,汐儿真是替娘娘万分难过!苏紫陌实在该死,就算是死了也难辞其咎,她倒是一死百了,只可怜了娘娘。” “你来,就是要对本王妃说这些么?”澄雪冷冷道。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十八章 谎言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冷月汐眼波微漾,故带了几分委屈与怯意,望着澄雪不急不缓道:“娘娘素常一幅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王府上下皆对娘娘存着几分畏惧,妾身只不过是关心娘娘,娘娘为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难怪为自己处处树敌。” “哼!是敌是友本王妃还分得清,不劳旁人提醒。”澄雪淡淡道。她清冷的眼光扫过冷氏,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嗤。 冷氏的唇角上扬,弯出深深的笑意,道:“不管娘娘是否觉得汐儿是一片真心,汐儿都要说,同为女人,妾身一听到娘娘的遭遇,这心里啊,就一直替娘娘不平痛惜,咱们女人能在王府有一席之地,无非是仰仗着天生有几分容貌,娘娘如今容貌尽毁,今后可如何在王府立足?娘娘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为了表达妾身的一片心意,汐儿特意带了上好的解毒药膏给娘娘用,娘娘可不要拒绝哦。说不定娘娘脸上受的香脂的毒害,能解了几分呢。” 冷月汐说完望向于灵儿吩咐道,“快把药呈给娘娘!” 不待于灵儿将药膏奉上,小玉上前一把将药打落地上,望向冷氏怒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什么香脂的毒?娘娘的脸只是被梅枝划伤,岂会用得着解毒的药膏?” 冷月汐挑挑眉,收了笑,一甩手中的丝帕,故作不悦道:“哼!妾身可是一番好意,娘娘不领情就罢了,何必动怒?娘娘的心思,汐儿能理解,哪个女人愿意让人看见自己脸上红肿难看的模样呢?何况是娘娘这般心气高的人,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越是不好的事,越是传的快,谁不知道娘娘的脸是被苏紫陌所害,娘娘总不能老是白帕遮颜啊?又能瞒得了几时呢?” “你!你再乱讲休怪小玉不客气了!”小玉已经怒不可遏,上前指着冷氏的鼻子威胁道。 “算了,小玉,冷娘娘也只不过是一片好心。”澄雪唤住小玉,仍是不动声色地望着冷氏淡淡道:“哦?想来真是以讹传讹,外面的人只看见本王妃蒙了脸,各种猜测便众说纷纭了,竟说本王妃被紫陌姑娘下毒毁容了。外人真是这么说的么?” “哼!娘娘可真镇定,妾身真佩服,换成是汐儿,若是这张脸毁了,定是活不下去,索性一头撞死算了。”冷月汐翻翻白眼,嫌恶地望一眼澄雪,妖娆的身姿也跟着不屑地扭动了几下。 “皇后娘娘驾到!”房外突然传来高高的一声通报。 “啊?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驾临烁王府呢?”澄雪眼中闪过一抹惊慌。 冷月汐望向澄雪眼中的惊慌,心中不觉得意万分,幸灾乐祸道:“不瞒王妃娘娘,是妾身一早让人进宫通报皇后的,王爷不在府中,王府便闹出了人命,这样的大事,汐儿岂敢瞒着皇后娘娘?王妃娘娘向来是皇后娘娘眼中的红人,王妃被紫陌那丫头害成这样,不正好可以让皇后娘娘为王妃作主么?” “你?!”澄雪露在外面的一双眸子喷火般望向冷氏。 “娘娘不必感激汐儿,这是汐儿应该做的,说不定,皇后娘娘是给您送上好的解毒药来的呢?娘娘这倾国倾城之貌该是有救了,妾身真为娘娘高兴哦,咳、咳,哈哈哈……”冷月汐低头掩面,轻笑出声,却不等笑声落下,却见一名宫女挑了帘子,皇后娘娘一脸威仪地走进来,“冷月汐,你笑什么?” 冷氏脸色瞬间一变,收了笑立即跪下:“不知皇后驾到,奴婢失礼了!” “臣妾叩拜母后!母后吉祥如意。”澄雪恭身下拜。 “平身吧!” 小玉利落地备好了椅子,等着皇后坐下,小心的奉上茶。 皇后端起茶来,吹了吹沫子,慢饮了一口,道:“烁儿不在,王府便不安宁起来了么?烁王妃,你是如何管理王府的?” “是臣妾的失职,雪儿深感惭愧不安,愿母后责罚。”澄雪跪伏在皇后座前道。 “可不是你的失职么!”皇后嗔怪道。 “雪儿让母后失望了。”澄雪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旁的冷氏唇角微动,内心有说不出的快意。 “你年纪轻,管着王府这么大的家业,也是不易,起来说话罢。”皇后望着地上的澄雪,语气缓和了许多。 “臣妾不敢!”澄雪抬起头望向皇后,却依然跪着。王后叹口气,拉过她的手道:“雪儿,你脸上的伤不要紧了吧?” “托母后的福,这点伤不算什么,雪儿有将军府家传的创伤药,只用过一次,便好了许多。” “你凑近了让母后看看。” 澄雪摇摇头,“母后,雪儿伤还未全好,怕吓到了您,还是不看的好。” “烁王的那个姓苏的小妾,她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偏偏伤了雪儿的脸,她是故意推的雪儿吧?”皇后心疼道。 “不是!园中刚落了头雪,地上滑,紫陌姑娘不小心摔倒,撞到了臣妾,臣妾才被梅枝划伤了面颊,臣妾本不当怪罪于她的。” “雪儿起来吧!回头本宫吩咐御医过来给你瞧瞧,没有大碍便好。” “母后不必费心,雪儿有家传的药,不出几日,便全好了。” “皇后娘娘,”冷氏上前跪下,“奴婢恳请皇后娘娘一定要御医来看看王妃娘娘,娘娘的脸几乎被苏紫陌给毁了,若是王妃娘娘延误了医治,变成丑陋可憎的女人,烁王他……” “哦?雪儿,你伤得很重么?”皇后望向澄雪疑问道。 澄雪一双如水的眸子扫过冷氏,然后对皇后轻轻的摇头。 冷氏不满地望向澄雪,忿忿道:“王妃娘娘!王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这么疼你,你却编造谎话欺骗皇后,难道就不怕日后风言风语传到皇后娘娘耳中再治你的罪么?” “烁王妃,”皇后面沉如水,冷肃地望向澄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妃既然有心瞒着皇后娘娘,又怎会道出实情?请皇后娘娘恩准,让奴婢冷月汐说给娘娘听吧!”澄雪还未开口,冷氏便抢先道。 皇后略一沉吟,见澄雪垂眸沉默,抬眼望向冷月汐道:“你便说吧!”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十九章 质问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冷月汐斜一眼澄雪,有恃无恐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王妃自从掌管王府大权后,便是一手遮天,王府规矩十分严苛,不少人都受过王妃的气,苏紫陌几受惩治压迫,终于不堪王妃的淫威,走投无路,所以假装谢罪讨好王妃,向王妃献上了自制的御肤香脂,王妃以为小妾们是真心敬畏她,就放心用了,没想到那香脂却被苏紫陌暗中下毒,王妃的脸早就被毒害的不堪入目了,所以才左右不敢示给皇后娘娘查看。” “是这样么?”皇后望向澄雪,脸色愈加阴沉。 “雪儿岂敢欺骗母后。”澄雪急切道。 “回皇后娘娘,奴婢的话还没有说完,”见皇后不语,冷氏顿了顿,斜一眼澄雪接着道:“王妃娘娘虽然被害让人可怜,想来也是平素王妃娘娘太过凌厉所至,俗话说兔子急了还要咬人,王妃到底是碰到了不怕死的主。” “冷月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冷冷问道。 “皇后娘娘,苏紫陌敢向王妃献上有毒的香脂,显然是抱了必死的心,她昨夜已经畏罪自杀,烁王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王妃竟一意瞒着娘娘。”冷月汐一口气说完,早已是一脸忿忿不平、义愤填膺的神态,朝着澄雪狠狠地横了一眼。 皇后从座位上愤然起身,一双远山黛眉轻锁,眼中的寒光聚敛,化作无比的威严,直射向澄雪,轻喝道:“烁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府真的出了人命了么?” 澄雪慌忙跪下,诚惶诚恐道:“回母后,绝没有的事,全是冷低编造的谎言。” 冷月汐反驳道:“皇后娘娘,今日清晨,苏紫陌的尸体被运出王府的时候,可是有不少的人看见了。可怜那苏氏,人都死了,王妃都不肯放过,叫人将尸体丢到乱葬岗随便掩埋了,这事王府里可是人尽皆知的。” “温澄雪,你好大的胆子!”皇后的声音已如数九寒冬般令人生畏,“可是如冷氏所言?你可知道这欺上瞒下的罪名可是要诛连九族的?” “皇后娘娘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奴婢觉得事关重大,才冒死直言说与皇后娘娘听的。”冷月汐仍不忘了一旁扇风点火。 “皇后娘娘明查,虽然雪儿有失职之处,可自认为是问心无愧,雪儿脸上只不过是被花园里的梅枝划伤,并无大碍,况且紫陌姑娘并非有心,臣妾怎会因此逼人自尽呢?”澄雪凛然地望向皇后切切道。 “哼!王妃便当着众人取下遮面的巾帕以示清白吧!”冷月汐冷哼一声,唇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算准了一场好戏的到来。 皇后仍是一脸的寒光,她有些失望地望着地上跪着的澄雪,澄雪亦是忽闪着一双如水的眸子坦然而期盼地望向皇后,恳切道,“母后,臣妾没有撒谎,雪儿的脸真是被梅枝划伤,脸上仍留着几处划痕,雪儿不愿意给人看,雪儿只想给母后一人查看,好让母后知道雪儿未撒谎。” “你上前来。”皇后低低道,心下微微不忍,语气亦稍微温和,由宫女扶了重新坐回椅中。 澄雪膝行几步,伏在皇后膝上,抬起头,皇后伸手轻挑起她面上的丝帕,左右审视了片刻,不由地蹙了眉心道:“这如何是梅枝划伤?” 立在澄雪身后的冷氏虽看不见澄雪的脸,听了皇后的话,立即添油扇风道:“当然不会是被梅枝划伤!皇后娘娘的眼可是雪亮的,看你还如何抵赖?” 皇后抬眼朝冷氏淡淡望去一眼,仍是微微蹙眉,却并不理会冷氏的话。又低头审视澄雪的脸片刻,脸上的威严如冰雪消融,语气竟变得十分温和,道:“雪儿,将军府的创伤药真有这么好么?难道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脸上的划痕连一丝痕迹都不见了。” “母后,您一定是在安慰雪儿,晨起时,雪儿还从镜子里见到两道红痕,雪儿太在乎自己的容貌,所以不想给您看,雪儿怕是这几天都要蒙着面躲在房中了。”澄雪边道边委屈地含了泪花。 “拿镜子来!”皇后回身命令一旁的小玉,小玉连忙去妆台取来一把铜镜递上。 澄雪缓缓取下面上的丝帕,对着镜子细细打量自己,这才绽放出惊喜的笑容,亦从镜中看见身后冷氏又惊又气的脸孔。 放下镜子,澄雪不由地又含了泪道:“母后,这下你相信雪儿未撒谎了吧!雪儿怎敢如此堂而皇之地欺瞒母后。” “恩,”皇后点头,重新拉过澄雪的手,“你受委屈了!”说罢将头转向冷氏,重又换上了一脸的冰霜,冷冷道:“冷月汐,这下你可还有话要说!” “这不可能!”冷氏几步绕到澄雪前面,澄雪灼灼的目光亦迎上冷氏惊诧的眼神,打量了片刻,冷氏愤然道:“你、你是如何寻到解药的?” “解药?”澄雪站起身来,眼光已变得冷厉,面对面近到冷氏面前,缓缓道:“本王妃不知冷娘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香脂的毒,还有解药,到底是何用意?不过,紫陌姑娘倒真是曾送过一盒秘制的香脂给本王妃,只是本王妃还未来得及使用,本王妃有些纳闷,难道那盒香脂有毒?可要是香脂有毒的话,东西是紫陌姑娘送的,冷娘娘如何知道?你诧异本王妃如何得到解药,难道冷娘娘是同谋,或者是背后的主谋,解药只有冷娘娘才有么?” “你胡说!本小姐怎会与她是同谋,若不是她下的毒,又为何畏罪自尽呢?就算是娘娘脸已经完好无损,可王府出了人命你却难辞其咎!”面对澄雪的质问,冷月汐气急败坏地大叫起来。 “都给本宫住口!”皇后喝止两人,望向澄雪,沉声道:“雪儿,你告诉母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澄雪神色坦然,缓声道:“母后,臣妾真的好冤枉,紫陌姑娘因为无心将雪儿的脸划伤,她心里确是过意不去,雪儿亦并未责备过她,总不至于到了畏罪自尽的地步啊!” “哼!王妃娘娘要是真有本事,便叫过苏紫陌前来便是,你说她没死,那么一个大活人,足以证明王妃的清白,只是,王妃千万不要推说苏紫陌恰好不在王府啊。”冷月汐忿忿地翻着白眼讽道。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十章 反击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澄雪厌恶地望一眼冷氏,只转向皇后轻道,“母后,恰巧紫陌姑娘一早来看雪儿,这会正在偏厅候着呢,小玉,你去唤她出来参见皇后娘娘。” 小玉应声进了偏厅,不一会,紫陌姑娘随着小玉从房内出来,径直走至皇后面前施礼。一旁的冷月汐早已是惊的目瞪口呆。 “你叫什么名字?”皇后看向进来的女子问。 “奴婢苏紫陌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女子声线温婉,恭顺地伏地叩拜。 “本宫记得,烁王是有个妾室姓苏,听说出身制香世家,皮肤水灵的出众,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皇后带着一丝威仪命令道。 紫陌姑娘抬起头来,眉心间隐着几分憔悴,却难掩羊脂玉般晶莹细腻的肌肤,让人心生赞叹。 “冷月汐,你可认得下跪的是何人?可是你说的死去的苏紫陌?”皇后望一眼正呆若木鸡的冷月汐,沉声问道。 “不可能!不可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她搞的鬼。”冷月汐脸上已然变色,她不相信地摇着头,恨恨地望向澄雪叫道。 “冷月汐,你只需回答本宫下跪的可是苏紫陌,其他,休要多言!只回答是与不是便可。”皇后敛了神色,已是带了无比威严地神色,斥喝道。 将信将疑地打量了紫陌半晌,冷月汐终如泄了气的皮球,声音小的如一只蚊子回道:“是她。” 突然,她抬头看向澄雪,恨恨道:“原来,你比汐儿早一步进宫见了皇后娘娘,是你设下了圈套,来害汐儿!” “冷月汐,休要在本宫面前诬陷烁王妃,她并未进宫求见本宫,只是本宫正巧有事召她进见,雪儿不得已才着人告诉了本宫脸上受伤的事。雪儿今日一直默默承受你这个疯女人一味的抵毁,还不够么?” “是她太卑鄙了!故弄玄虚,欺上瞒下,引人入阱。”冷氏已是局促不安,气急败坏地指着澄雪大叫。 澄雪并不生气,只轻嗤道:“不是本王妃故弄玄虚,而是冷娘娘心中有鬼罢!本王妃在想,也许紫陌姑娘赠给本王妃的香脂,真有毒也未可知,幸好有你这番提醒,再是紫陌姑娘的一番好意,本王妃是左右不敢用了。实在该防着不怀好意的人趁着紫陌不备下了毒。” “本小姐才不屑于做这种事情。”冷氏一张小脸变得紫红,头上的青筋突起。 “可冷娘娘口中的内情如此周详细致,差点让人信以为真,怎么会是置身事外的局外人?想将责任推脱的一干二净,岂能说的过去?冷娘娘不如也证明一下自己是清白的,可敢试试紫陌的香脂?”澄雪泰然自若地望向方寸大乱的冷氏,话中的锋芒针针刺穿冷氏的脊梁。 “你!?旁人送与你的东西,本小姐怎会使用?”冷月汐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仍是故作镇静地掩饰。 皇后一脸威仪地瞥一眼冷氏,冷冷道:“冷月汐,你用莫须有的罪名诬陷烁王妃,还认为能全身而退么!仗着你父亲冷丞相的权势,便可任意妄为?既是你有了下毒的嫌疑,便该想想,要如何证明你的清白?”略一思索,便沉吟道,“烁王妃,你将冷氏口中提到的香脂拿来给本宫瞧瞧。” “是。”澄雪点头,小玉会意地拿了香脂递给澄雪,澄雪捧了呈到皇后面前。 皇后只看了一眼,若有所思道:“本宫就将这香脂赐于冷月汐,且本宫要看着冷氏用了,若是无碍,便说明今日大家只不过一场误会,烁王府这些琐碎的家事,本宫便不插手了,由着烁王妃做主解决便罢。若是冷氏中毒,那便是咎由自取,除了这个,本宫还要代烁王将你逐出王府。” 冷氏跪在地上,神色张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额上的汗沿着发际眉际顺流而下,小玉捧了香脂走近冷氏面前,厉声道:“皇后娘娘赐的东西,还不谢恩!” 冷氏颤抖着手指接过大红的香盒,叩头谢恩。那香盒终是握不稳,落在地上。小玉鄙夷道:“皇后娘娘吩咐了,要看着你用了这香脂,于灵儿,还不侍候着你的主子用了。” 于灵儿上前扶住冷氏,慢慢地从地上拣起香盒,又慢慢地打开,望着那乳白色的香脂,冷氏早就吓得面如死灰。 “快点!别磨蹭!”小玉催促道。 于灵儿艰难地用手挑了些许香脂,默默地看向冷月汐,冷氏的眸中已盛满了惊恐,那种惊恐,是一种下一刻便会坠入地狱般的恐惧。 “皇后娘娘!”于灵儿朝着皇后一头伏在地上,悲凄道:“这香脂中的毒全是于灵儿一人所为,不关我家小姐的事,因为看不惯我家大小姐屡次被王妃欺凌,于灵儿才暗中在紫陌姑娘送给王妃的香脂中下了毒。” 于灵儿此言一出,所有的眼光齐聚于她,澄雪心中微微的惊愕。 “哦,原来还有如此坦护主子的奴婢,本宫问你,紫陌姑娘要送给王妃的东西,必会仔细收着,你一个冷氏身边的奴婢是如何得到机会在香脂中下毒的?若是不从实招来,本宫定将你凌迟处死。”皇后眼中仍是闪动着无比的威严。 “于灵儿不敢撒谎,紫陌姑娘的丫环梅香是奴婢的表姐,于灵儿是托她下的毒。”于灵儿一字一顿,态度诚恳。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梅香。”紫陌闻听难过万分,忍不住喃喃道。 “苏紫陌,你在说什么?”王后看向紫陌姑娘问道。 “回皇后娘娘,奴婢正在想,怪不得梅香近日突然离开奴婢,不知去向了。”紫陌毕恭毕敬地回话。 皇后点点头,看了于灵儿一眼,才对澄雪道:“雪儿,这事就交由你来处置吧。” “是!母后。”澄雪点头,扫过冷氏主仆,缓缓道,“毒既然是于灵儿下的,雪儿念在尚未铸成大错,她又主动认罪的份,那就应由她以身试毒,但冷月汐对自己的人管教不严,有纵容之嫌,臣妾觉得,应将她暂时逐出烁王府,三个月后方可搬回王府。” “恩,就依了烁王妃吧。这本是你的家事,本宫乏了,也该回宫了,记得,一定要让这下贱的奴婢长长记性。”皇后嫌弃地瞥一眼冷氏与于灵儿主仆,微蹙了眉心叮嘱澄雪,便带了几分厌倦,扶住一旁的宫女,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是!臣妾恭送母后。”澄雪忙带了众人行礼。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十一章 后怕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送走了皇后,小玉与宜景阁共同侍候王妃的心兰丫头,终是不依不饶地协着于灵儿,直将那下了毒的香脂涂了她满脸方才罢休。那香脂涂得厚,很快便见效,于灵儿已是痛若万状地倒在地上打滚,脸上的痒痛,让她发出痛苦地嚎叫,控制不住地双手用力去抓,很快那张脸便被抓的血肉模糊,恐怖狰狞。冷氏哭丧着脸拖着她狼狈地离去。 于灵儿变得不堪入目的面容,还有她凄厉的叫声,就象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梦,让澄雪惊惧的背脊一阵阵发冷。 等厅中变得安静了许多,紫陌才上前跪在澄雪面前谢道:“紫陌谢娘娘还紫陌清白!亦谢过娘娘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娘娘,紫陌便真的成了被抬出王府的冤魂了。” 澄雪伸手扶起紫陌,道:“别这样说,紫陌,本王妃也差点酿成大错,好险哪!谢谢你的配合,你一夜未眠,便回去歇着吧。记得,昨夜发生的事情,谁都不要提起。省得再惹来祸端。” “是。”紫陌点头,又谢了澄雪,才含着泪离开。 等紫陌离开,澄雪才觉得又疲又累,快要倒下,心情也变得异常低落起来,小玉奉上安神的茶来,澄雪喝了大半杯,才稍稍的平复心情,便斜靠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由着小玉为自己揉着发酸的肩膀。 这会,宜景阁里分外的宁静。澄雪轻轻抚摸左手腕处的伤处,那里已经好了许多,不再奇痒难忍了,但仍旧有些凸起的肿胀。她想起昨日清早的一幕,忍不住轻抚着自己依旧光滑、毫无瑕疵的面颊暗自庆幸,除了庆幸,仍有着深深的后怕。 忍不住感叹,人多几分谨慎与警惕永远是对的。 昨日清早,她让小玉拿出紫陌送的香脂,本是未存一丝怀疑的。只是在涂上脸的那一刻,稍微迟疑了一下,她想起前世时,她去商店柜台买护肤品,或者去沙龙做美发,那些导购员、美发师都习惯于先将护肤品、试剂涂一些在腕部做皮试的,便转念一想,这香脂本不急着一时用,还是谨慎稳妥一些才好,便只挑了一星半点,轻涂在手腕内侧娇嫩皮肤处。 也就是这一小小的迟疑和举动,才让她保住了自己不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又怎么教她不深深地后怕? 昨夜将紫陌关进紫房,她亦是心中不宁,忧思难眠,便半夜起身,到柴房查看,不想正遇见差点得手的黑衣人,等那黑衣人逃走后,她赶紧回到柴房。就看见紫陌悬在梁上的一幕。 那一刻,她真的被吓住了,直觉得心跳瞬间加速,象快跳出了胸膛。不过,很快她便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救人要紧,她上前抱住紫陌的腿,用力朝上托起,将紫陌放下来。 幸好,紫陌姑娘一息尚存,若是她再与黑衣人纠缠片刻,晚到几分,紫陌姑娘必然没命。澄雪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膝上,轻抚她的胸口帮她理顺气息,许久,她的脸色才渐渐的从青紫回复原有的血色,看着她胸口的起伏终于平稳,澄雪心中的大石才落下。 紫陌睁开眼睛,眼中是深深的恐惧,澄雪抱着她安慰道:“紫陌,不要怕,已经没事了。”紫陌望着她,还未张口,眼中已经蓄满了泪。 哭泣片刻,才哀切道,“娘娘,有人要杀了紫陌。” “本王妃知道,可惜让那人跑了。” “娘娘,紫陌真的没有存心害你!” “恩!我相信你了,你看清了害你的人模样了么?”澄雪握住她的手,她心中对紫陌存了许多谦疚,她原本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才不至于差点送了紫陌的命。 “那男人虽然蒙了面,可是奴婢却认得那双眼睛,奴婢知道他是谁。”提起黑衣人,紫陌脸上的惊恐加惧,眼中又涌出泪来。 等听了紫陌说出那人的名字时,澄雪面前顿时浮起与黑衣蒙面人对视时那双深邃而暗藏杀气的眼睛,当时,她亦觉得眼熟,这下听紫陌说出来,顿时对号入座,确信万分。 那人身份极为尊贵,这让澄雪心中无比震惊,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想象昨夜的黑衣人竟然与他划上等号。 她尚未查出真正在香脂中下毒的人,这里又冒出一个杀人灭口,意欲嫁祸于她的厉害人物。 她微微的头痛,理不出思绪。事态发展的完全不象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宜景阁差点就出了人命,这让她觉得危机四伏,心底的无助与恐惧油然而生。 也许表面平静的宜景阁,从一开始便危险重重,只是她身在其中而不自知而已。 她不知道在这里,她能信任与依靠的人能有几个?要生存,她别无选择只能做一个强者,即使内心很害怕很无助,也必须以一个强者的姿态示人。或者,她不能有一丝丝的惧怕,她是烁王府的女主人,她的内心必须要变得强大起来,那些无用又可笑的彷徨与无助,她都要坚决的丢弃,她住在宜景阁,她时时都要维持烁王正妻的威严。 她不能被打倒,也许,她现在还不能与背后害她的势力抗衡,可,总有一天,她会让自己真正变得强大起来,谁都不敢再轻看她,欺负她。 既然不能打草惊蛇,针锋相对,她也许可以将计就计,顺藤摸瓜,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待紫陌完全回复平静,澄雪细细的叮嘱紫陌道:“紫陌,你知道,那害你命的,无非是想让本王妃背上黑锅,若那人知道身份暴露的话,必会想法设法灭口,也许那人并未离开烁王府,所以不管对谁都不要再提起刚刚发生的事,好么?就算真的有人问起,你便只道夜里光线暗,什么都没看见。你懂么?” “我知道,除了王妃,紫陌再也不会向旁人提起。”紫陌点头道。 她叫醒了小玉,一同将紫陌扶进自己的房中歇息。深思了许久,才决定连夜叫来了管家刘全与几名信得过的家仆,与他们商量计策,刘全亦想起白天他拿了香脂去检验时,一出门遇见的可疑人,象是经常进出凝香阁的人,便说给王妃听。 一个大胆的计划,终于成熟,于是便有了今天一早的那一幕。 没想到她的将计就计,竟然真的引蛇出洞,让下毒的人不打自招。 她本来不想惊动皇后,却不想,一早宫内便传来了皇后娘娘的口谕,召她进宫与皇后娘娘共用早膳,思量一番,澄雪觉得也许皇后的召见来的正好,便写了书信交待心兰丫头进宫送去,只是,信中她只向皇后推脱自己是因脸上被梅枝划伤才不能进宫。说起来,今日皇后的到来,却是帮了她极大的忙的。这样说来,她又是十分幸运的。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十二章 邂逅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一日,冬阳正暖,澄雪吩咐管家刘全备了马车,带着小玉直奔洪记用早点。 洪记近期推出了一系列专门为女客精心打造的餐饮,吸引了不少京城名门贵族的女眷前来品尝,那些女食客们出门,少不得一番精心打扮,个个衣履光鲜,仪态万千,于是,络绎不绝而来的女眷们,已然成了洪记一道道靓丽养眼的风景。 而由此带来的链锁效应就是,男客较比以往亦更加的多起来,除了洪记的菜品确实响当当美味开胃之外,当然,那些如花似玉、秀色可餐的美眷更是不亚于美食更引人入胜。洪记的红火已是到达空前的盛况,早已是传遍整个京城的一记响亮的牌号,吸引众多达官显贵与富有的商贾客旅,门庭若市。 洪记赚了不少钱后,澄雪毫不吝啬拿出重金重新装潢了洪记酒楼,从外观到品味,都更合达官显贵、夫人小姐的尊贵与喜好。 这当然是烁王妃温澄雪深思熟虑后的又一新鲜创意。新近她又创新了几款美颜菜品,深受广大女食客的青睐,听洪四讲,光是贵妃系列菜品,如贵妃酒酿猪蹄、贵妃醉酒汤圆,贵妃元宝馄饨,贵妃美颜乌鸡煲等,虽是售价不菲,却是卖的极好,那些美家眷们,不光是在洪记吃了还要打包带回府享受。每日准备了不下上千份,总是不到半日便售卖一空。 马车到达洪记门前,澄雪便与小玉下了车,澄雪顺便差马车先行回府,只带了小玉进洪记,她选了二楼的包间,进入包间一坐下,洪四便笑吟吟进来,行完礼恭敬问道:“王妃吃什么?洪四很快就叫人上来。” 澄雪望向小玉道:“玉儿,你想吃什么,今天本王妃就依着你来点了。” “真的么?这里的皇后系列菜品,小玉每种都喜欢哦。”边说着,边神往到口水快要流出来。 “小玉本不挑食的,凡是上好的菜品,都来一份吧!”澄雪望向洪四道。 洪四吩咐下去,很快盘盘碟碟的便铺满了整个的桌面。 澄雪只选了一碗元宝馄饨,那晶莹的白瓷碗中飘浮着点点翠绿,极象她亲手做的珍珠米饺的外观,这让她突然就想起烁王,他极爱吃她做的珍珠米饺,每次是要吃到连汤渣都不剩下的。 她轻轻吹吹碗中冒着丝丝白气的汤,小心的喝了一口,心中怅然道:我干嘛要想起他? 那人应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的吧!尽管他们也曾一夜缠绵,只是,对于女人,他何时缺过?他如何会独独的对她念念不忘?就连得到她也是用不堪的手段,那个夜晚,他极尽温柔之能事,亦是因为无限快意于对康王的报复感吧! 前几天去皇宫,从皇后口中得知,烁王的西征军所向披靡,接连打了好几个大胜仗,看来,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剿灭叛逆,班师回京了吧! 小玉吃的津津有味,边吃边道:“娘娘,以后能不能经常来洪记吃啊?” 澄雪收回思绪,自嘲般弯弯唇,看看小玉的模样,忍俊不禁,“你这小傻瓜,只要你想吃了,本王妃带你来便是,瞧你这吃相,要是在大堂里用餐,该被人笑话了。” 小玉在啃贵妃猪蹄,小脸上都沾了褐色的焦糖色。 “这里的东西实在太好吃了,娘娘,小玉能不能将吃不完的带回王府慢慢吃啊!” “恩,一会叫洪四另准备些好的给你带回去。”澄雪温和道。 见小玉吃的欢畅,澄雪若有所思,问道:“小玉,你可有喜欢的人?” “有啊,小玉最喜欢的人就是王妃娘娘!”小玉边吃边娇憨地回道。 “我不是说女人。”澄雪蹙蹙眉提醒道。 “啊?”小玉惊呆了一下,眼珠转了转,便接着啃起猪蹄来,边吃边道:“小玉只喜欢娘娘,不喜欢男人,小玉只跟着娘娘就够了。” 小玉的娇憨无邪,让澄雪感动又温暖,她只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也许,对于男女之事,她还不甚懂,也许正因为这份单纯,才有着简单的快乐。不过,主仆之间朝夕相处的暖暖情谊,小玉的忠诚,她想,她一定不能辜负。 就完餐出来,小玉手上提着一个食盒跟在澄雪身后,两人并未直接回王府,澄雪带着小玉去了京城一家最有名的珠宝铺,她选了一款上好的水苍玉的手镯,这手镯的色泽温润,玲珑剔透,她想母亲一定会喜欢。 又选了一块墨绿色的兽王玉配,她想威武的父亲腰带上配上这块玉配,应是十分合他的身份。 从珠宝铺出来,她又拉着小玉去了附近传闻是京城最好的衣行,为小玉置了几身上好丝料的成品衣裙,款式是京城女子最时兴的款式。冬日天寒,小玉身上的棉袄衣裙显得厚重又臃肿,做起事来亦不方便。况且,小玉是她贴身侍候的丫环,她的穿戴必不能与王府其他下人相同。 从衣铺出来,却不经意迎见一双熟悉的眸子,竟是许久未谋面的康王,澄雪想要低头走开装作不见已是不可能,康王的眼光已经停在她的脸上。 带上小玉,澄雪匆匆走入一旁的小巷,她能感觉身后匆匆的脚步声。 澄雪知道康王跟了上来,她见四下无人,便停下来,转过身来,康王闪烁的眸子深深望向澄雪,有些激动,又有几分惊喜,还有着几分心疼。 “雪儿,真的是你。”他的声音温和而略带沙哑,包含着深情。他走近她,眼中闪过无限的爱意和不舍。 只有与她面对面的时刻,他才知道,他竟从未将她从内心深处抹去半分。她仍是他最心疼最割舍不下的恋人,在他眼中,她竟是那么的无可替代,他眼眶湿润,忍不住激动地握住她的双手。 他的手很温暖,只是骨节突出略显骨感。在握住她的手的那一刻,澄雪竟感觉有缓缓的暖流注入心中。微微的失神,亦生出些错觉,烁王他也曾经温柔地握过她的手,他的手比此时的一双手象是更为宽厚而有力,曾让她产生被宠爱关怀的错觉。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十三章 不忍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二皇兄,别!”澄雪欲抽离双手,无奈康王却握的更紧,望向她的眼神炽热而深情,“雪儿,你过得好吗?” 澄雪仰脸望向他,他英俊的脸庞,因瘦削而愈发地棱角分明,因为痛苦,脸色略略地苍白。他眼中蓄满了对她的痛惜,澄雪知道那绝对是假装不出的深情,让人忍不住由心动容。 她与他虽谋面不多,但每次见面,他都留给她深刻的印象,她清楚的记得回门那天路上遇刺,他用身体挡住射向她的弩箭,白色袍袖被鲜血染的眩目。 即使她不是原来的温澄雪,却被深深地感动。不由地,自心底生出深深的不忍。 也许是每每见他眼中的那份痛苦,也是因为她内心深处一直存着的不忍心,她才忘了以她烁王妃的身份,她本该避嫌,不应和他走的很近。而是身不由已地转入这僻静的小巷,她想告诉他,他本不该再痛苦下去,虽然不知道这样是否能帮到他,她仍想一试。 “我很好,真的很好。”她平静而恬淡地望向他的脸,终不忍再直视他眸中的痛惜与憔悴。 她有些担忧地举目四顾,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她,只是,无论如何,今日有了机会,她仍要坚持努力地向他解释真相。 “雪儿,你告诉我,他对你好么?有没有要你难堪?还有,他不在的日子,有没有人欺负你?”他眼中仍是深深的心疼。 “他对我虽说不上有多好,但该给雪儿的,一样都没少。他走时,将烁王府的一切事宜都交给澄雪打理,所以,雪儿是烁王府的女主人,没人会欺负雪儿。”澄雪认真道。 “雪儿,你怎么会过得好?他娶你,本是为了报复本王,本王知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在心里肯定是恨本王的,是么?”他的语气温柔而带着深深的自责。 澄雪轻轻摇摇头,含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道:“雪儿不恨任何人,王爷为什么总是活在自己的想象中呢?王爷知道为何雪儿今日要站在这里么?是因为,王爷眼中的痛苦,雪儿真的好不忍心。” “雪儿!”他的眼神愈加热烈。 “雪儿要说的是,雪儿不能瞒着王爷,其实你眼中的那个将军府的大小姐温澄雪,她在刚听到要嫁给烁王爷的时候就自尽了,以前的她听说真的很在乎康王爷,可现在站在王爷面前的并不是以前的温小姐了,我这样说你能明白么?” 她尽量的表达清晰,希望真的能帮助到他。他却听的糊涂,疑惑不解地望向他,眼中仍是深深的怜惜与自责。 “雪儿,哀大莫过于心死,这种感觉,本王深有体会,是我害了雪儿,本王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显然,在他眼里,她的说辞苍白而无力,甚至有些荒唐。她无奈地叹口气,在所有人眼里,世上只有一个温澄雪,如何会分原来的与现在的? 心情有些沮丧,她深呼吸一口,让自己保持极度的认真与郑重:“也许你一下子不能明白,可雪儿说的全是真的。雪儿如今在王府的日子,安身顺命,真的很满足。所以,雪儿真的不希望看见王爷意志一直消沉下去。不管你相不相信,你喜欢的那个温澄雪,那个同爱着你的温澄雪真的已经死了,现在的温澄雪,除了回门那天被你所救一直心存感激之外,其他对王爷统统没有记忆,你明白吗?现在的温澄雪因为不记得以前的事,所以她过得很好,所以也劝王爷一句,不必再徒然地折磨自己,更不要在痛苦中不能自拔,这些,若是从前的温小姐活着,她必然心痛万分,所以,康王爷,请为了之前爱你的人,珍重自己。为了一个女人,一直让自己活在挫败与痛苦之中,这实在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所为。”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自认为表达的很清楚了,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该明白了几分。于是她一双澄澈的眸子无比期待的望向他。 他望着她,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摇头,“本王不相信,雪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象你,你怎会不记得本王?” “Oh,mygod!”澄雪忍不住拍拍自己的额头,低呼出口。 “你说什么?雪儿。”他眉心微蹙,愈加不能理解地望向她。 “哦,没什么,对了,你说我不象雪儿,是么?这就对了,我再说一次,温大小姐她已经死了,她对康王爷的爱轰轰烈烈、矢志不渝、惊天地泣鬼神,王爷亦为了她痛苦至今,足以弥补。所以,现在的温澄雪希望王爷快些从痛苦中完完全全地走出来!” 有些错愕,他眼中的痛苦却隐去了不少,带了浓浓的宠爱,他温和道:“可是,雪儿就站在本王面前,虽然性情大不相同,可本王确定,再觉得不象你,雪儿仍是雪儿。” 这下,澄雪真的错愕到没辙,不由心中气道,难怪古人有“书呆子”一说,这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王爷果然比书呆子还书呆子,简直是榆木脑袋不开窍嘛! 情急之下,澄雪跺跺脚,朝不远处守着的小玉唤道:“小玉,你过来。” 小玉手上拎着食盒,抱着大包小包,叮叮当当地跑上前,向康王行礼,“奴婢小玉拜见康王爷。” “小玉,你告诉康王爷,本王妃早在嫁进烁王府前,发生了什么,小玉,你只管照实说。”澄雪吩咐道。 “小姐,连你自尽……还有失忆的事也可以说么?”小玉小心地望向澄雪声音低的象蚊子叫一般。 “都可以说,只要是事实都不要瞒了康王爷。”澄雪道。 “康王爷,小玉说了,你可不要伤心,那时候,小姐一听说要嫁给烁王,伤心的肝肠寸断,在一个清晨,小姐一气之下撞了将军府大厅的香台,差点连命都没了。”小玉边小心说着,边暗暗观察康王脸上的神色。 “雪儿,没想到,在你身上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怎么本王都没有听说呢?”康王眼中又划过深深的自责。 “老爷怕传到皇上耳中,落下抗旨的罪名,就对外界保密,小姐伤的很重,昏迷了三天三夜,一醒来时连小玉都不认得的,之前发生的事,小姐全都不记得了。所以,可以说,现在的小姐,并不是原来的小姐了。”没想到小玉的直白描述却正合澄雪的心意,让她着实地松了一口气。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十四章 慰藉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听完小玉的话,他已深锁眉头,忍不住上前抱住她的肩,无限怜惜道:“雪儿,没想到,你受了这么多苦,本王心里真的好难过,本王要如何才能弥补雪儿所受的苦呢?不管雪儿记不记得本王,雪儿永远是本王心中最重要的人。” 澄雪亦是蹙了眉心,有些失望,一丝怒气便自眸中升起,她挣脱他的双手,冷冷道:“康王如果真的还对澄雪存了几分情谊,就请与雪儿保持距离,您是雪儿与烁王的二皇兄,所以,王爷该知道自己的身份,烁王妃请康王爷自重!” “雪儿?”他垂了手,无限失落地低唤,见澄雪眼中浮起的怒气,他的眼神变的暗淡无光。 澄雪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声音愈发清冷,缓缓道:“雪儿如今不记得原来的事,王爷若真的心疼雪儿,便该庆幸,也许失去记忆是一种好事,这让澄雪成了新生的人,才可以全身心地迎接做为烁王妃的新生活,连我娘亲也这样说,这样对雪儿最好,只要雪儿快乐,娘亲便快乐,王爷觉得呢?” 痛苦地闭上双眼,他的身子有些轻颤,片刻后,他才睁开眼来,眼中散发着氤氲的雾气。澄雪虽是于心不忍,却仍是努力维持着冷冷的神色。 又望着她片刻,他唇角微动,竟然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只是眉间仍然笼罩着阴郁不散的凄凉,他柔声道:“雪儿,是本王无能为力,所以,你说的对,你不记得本王了,是最好不过,本王不值得雪儿记得。只要雪儿快乐,本王便心安。只是,若是哪天他对你不好,雪儿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本王,本王就算是拼了命,万不会让雪儿受苦了。” “多谢王爷,”澄雪微微欠身谢过,心中终于如释重负,脸上的冰冷褪去,换上明媚的笑,欣慰道:“雪儿亦希望康王能多多保重自己。” 即使有万千的不舍萦绕心头,即使心中此刻杂乱如麻,即使仍然有着浓浓的酸楚,他亦含了笑点头答应。 澄雪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下,心情不由欢快了许多。转念想起心中一直存着的疑问,便转了话题,问道:“二皇兄,雪儿多次听人提到冷月裳姑娘,那个烁王的侧妃,相府的二小姐,您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么?” 康王微微一怔,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转移了话题,亦没想到她竟然问起裳儿姑娘,便抬头稍稍思索,道:“月裳姑娘的死,本王一直觉得蹊跷,烁王府的人都说裳儿是自杀,为情所困,且是为了本王而死,雪儿知道,本王是无辜的。而且,以本王对月裳姑娘的了解,她决不是那种受了挫折便会自行了断的人,她的死实在让人生疑,只是裳儿是在烁王府中死的,本王却无从查起。” “若是康王与月裳姑娘毫无纠葛的话,旁人又如何能将这罪名加在康王头上呢?澄雪实在不懂。”澄雪眼中盛满了疑问望向康王,虽然她心中是相信他说的话定是真的。 “雪儿,以前云康的交往,是从不瞒你的,可惜,你不记得了。”他轻轻的叹口气,幽幽道:“若说纠缠,月裳与本王算得上蓝颜知已,因为同爱诗词歌赋,少时又同拜一师门下,亦称得上是同窗,所以多有切磋交集,后来亦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本王知道,她心中只有三弟,岂会移情别恋?三弟亦是十分在意裳儿,他从未对别的女人如此专情。却不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嫁入烁王府后,本王便很少见到她,再见到时,她性情大变,身体异常虚弱,精神恍惚如同得了癔症一般,好可惜!” “那么,烁王他是否曾经求过你,让你见她一面?”澄雪追问道。 他点点头:“是的,那是裳儿姑娘死的前一日,三弟来本王府上找我,他神情无比凄怆,本王从未见过一向不羁的三弟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尊严。我本要拒绝,因那时,本王正准备正式到将军府提亲。三弟苦苦哀求本王,他说,裳儿病的很重,她只听得进我的话,让我陪陪她,劝慰她,我见三弟为了裳儿神思憔悴,心中不忍,便答应下来。” 他顿了顿,眼中存了几分谦意,望着澄雪继续道:“那是本王唯一一次瞒着雪儿的事。本王同意前往,那天就约在康王府后不远的一处桃林,见到裳儿的那刻,本王觉得她真的好可怜,不知为何,她竟把我当成了她的爱人,她依在我的怀中,让本王不忍心拒绝。却不知雪儿如何得到消息,匆匆赶到桃林,雪儿一见当时的情景,就气愤地跑开了,我丢下裳儿去追你……隔了两天,便听说了裳儿在烁王府的寝居内自尽的消息。” 澄雪边听边呆呆的有些失神,她不知道,这事情竟然真的与她有关。 烁王认定裳儿喜欢的人是康王,可康王口中所说的却完全不同。究竟谁说的才对呢?或者是有人刻意让两兄弟产生不同的错觉么?桃林中,康王前去赴约本是瞒过了温大小姐,可温小姐却正好不偏不倚地赶到他们相会的桃林,这也是偶遇吗? 一定不是,她在心中肯定。可是,她早已不是原来的温澄雪,她如何知道温小姐是如何赶去的现场?事情变得好复杂,就象康王心中的疑惑一般,她亦感觉月裳的死存着极大的蹊跷。这背后象是隐藏着一场巧妙设计的巨大阴谋。 她心中迷惑不解,只乱作了一团麻,也许她只能等待机会,等着真相有一天会慢慢浮出水面。 见她忧思沉重,他低低问道:“雪儿,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要走了,康王要记得,下次,记得称呼澄雪为烁王妃,而不是雪儿。”澄雪一脸郑重道。 他点点头,望着她离开,身影消失在小巷的尽头,心却如被掏空一般。 不过,至少知道她没有象自己一样生活在痛苦之中,她不记得他,真的很好。只他一个人心如刀割,又算得了什么?这样想来,心里反倒暂时寻到了一丝慰籍。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十五章 刺痛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与康王分别回去的路上,澄雪一路默默无语了许久,快近烁王府时才突然问小玉:“小玉,你说康王会喜欢那位冷月裳姑娘么?” “绝不会,康王心里只有小姐,怎么会有别的女人?”小玉回答的干脆。 “那么,冷月裳是否喜欢康王呢?” “这、这倒是会有可能吧?康王爷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喜欢他的人可多了。”小玉稍作犹豫又肯定道。 澄雪不解,一个女人,竟能让自命清高又桀骜不训的烁王为她放弃男人的尊严,为属于自己的女人约见另一个男人,她如何值得他那样的爱她,重视她? 冷月裳,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她不由地嘘唏叹息,心底暗暗的失意。 回到宜景阁,仍是忧思连连,午膳也只是勉强的用了几口。好不容易捱到午后时分,澄雪终于下定决心拉了小玉再次走出宜景阁。不过,这次并没出王府,只是沿着烁王府幽静的小巷一路看过每一处庭院。 “娘娘,您是不是想去凝香阁看看?”小玉一下便猜出她的心思。 “知我者玉儿也,只是,不知恰不恰当。”澄雪幽幽道。 “王妃是王府的女主子,有何处是娘娘不能去的呢?娘娘与其心中不解,不如就进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呢?反正冷氏不在,娘娘也不用担心会遇见她。小玉早就打探过了,冷氏一走,她的人几乎都离开了,这时,也就是一个管院和几个洒扫当值的老婆子在里面守着。” 正说着,不知不觉已来到红墙碧瓦的凝香阁门前。那厚重的院门上是古香古色的“凝香阁”三个乌金大字,澄雪便弯弯唇道,“我们进去看看罢。” 大门是虚掩的,小玉上前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凝香阁院内十分幽静,庭院幽廊皆是打扫的十分干净,连一片落叶都不见。一条青石板彻成的大甬道直通往厅堂与正室。 诺大的庭院设计别致,院中几处亭台楼阁,与正房的建筑遥相呼应,皆是飞檐画栋,勾心斗角,一看便是出自名匠的精工打造,庭院的右侧有一处小小的人工湖,湖心堆石成岛,湖边几株折技梅树,正开的粉白鹅黄,点点妖娆,风一吹,暗香袅袅,入人心脾。湖边一处画廊小亭,尤为精致,亭中设了桌椅可供逗留赏景。 这用心的设计,院落主人的地位可见一斑,澄雪暗生兴叹,不知何故,一院的风景竟激不起她丝毫的兴致,却无端地心情低落起来。 小玉撇撇嘴道:“娘娘,原来王府中最好的院落竟是这里,凝香阁比咱们宜景阁还要好上几分。” 澄雪无言,不置可否。 一名管院模样的人闻声小跑着上前,与王妃见礼:“参见烁王妃,小人吴兴是凝香阁的管院。” 澄雪点点头算是见过,小玉道:“吴管院,今日正妃娘娘有心来视察凝香阁,你便在前引路吧!” “是!”吴兴恭敬应道。 吴兴在前引路,澄雪与小玉先是穿过大甬路直接进了凝香阁的正堂,正厅一般是接待客的地方,内里的设计奢华令人兴叹,空间宽敞而透光,一应摆设家俱皆是上等楠木打造,庄重华丽又风韵独特。 正厅之后连接着一处偏厅,将两侧的大大小小十几间的正、厢房分隔为两段,澄雪先是从偏厅进了右侧的几间正房,内里的装饰用工讲究,极尽奢华,吴管院在一旁道,这里便是冷氏的寝居。 澄雪并无兴致多看冷月汐的寝居,便携着小玉回到偏厅,偏厅左侧通道门上了锁,澄雪微微的蹙眉,那里,也许便是月裳姑娘住过的地方罢。 “吴管院,你将这边的门锁开了给娘娘查视。”小玉吩咐道。 吴兴面上有几分犹豫,小心翼翼地望向澄雪道:“这几间正房,许久无人住了,娘娘还是不进去的好。” “王妃说要看,你便打开就是,难不成烁王府中,还有正妃娘娘不能进去的地方么?”对待外人,小玉倒也是适时有几分气势的。 “这里以前住的是去世的冷娘娘,小人是怕不吉利,冒犯了王妃娘娘。”吴兴道。 “你打开便是,本王妃倒是没何可忌讳的。”澄雪淡淡道。 吴兴倒是将钥匙随身携带,便从腰间取了钥匙将门开了,便垂手侍立一旁。 澄雪原本以为,这上了锁的几间房必会是无人问津,或者蛛网灰尘遍布,至少会有些发霉的气息吧,可进去的刹那却是有些惊异了。 正值冬季,房内却暖融融一片春意,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难闻的霉气,倒是有一股幽静美好的紫檀香气传来。这间房被设计成书房模样,却不似普通人家的书房只有单调的书香气息。房门右侧设了个大大的香炉,炉中飘着若有若无的轻烟,那檀木香气便是自炉内幽幽传来。 房间正中是一个颇为大气的花梨木书案,上面整齐摆放着十分名贵的文房四宝与一些古董小摆设,颇为雅致奢华。 案后摆放着两张紧凑在一起的雕缕花梨木坐椅,望着整齐排成一排的两张坐椅,澄雪暗暗的失神,想象是两个亲密的恋人并肩而坐,共同描摹一幅画卷的影像,心中便暗暗的沁凉。 书案后一面的壁皆是被一排书架铺满,上面的书摆放的整齐在序,书架上间放着一些颇有意境的玉器小玩艺摆设,看得出书房的主人应是极尽品味风雅之人。 “这房早就没人住了,这香炉中仍是燃着名贵的檀香,岂不是浪费?”小玉不由地轻斥一旁候着的吴管院。 “回玉儿姑娘,小人是按王爷的吩咐,侧妃娘娘的居所,一应按原有的秩序,小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吴兴略略解释。 澄雪的唇角微微的扯动,却抬眼暗示小玉不再多问。 案旁一侧的壁上,是一副装裱的十分用心的江山美人图。澄雪走近画前细心观看,画中的女人一身红衣,裙裾曳地,衬托的身材修长,婉若仙子般亭亭玉立。她粉面桃色,眼角似笑非笑,秀丽端庄,透着淡淡的书卷与洒脱气质。 画面的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红色印章落款,澄雪细细望去,印章上的一个“烁”字鲜红而醒目。 象是透过了一面放大镜,那小小的一枚篆刻印章,那鲜红的“烁”字竟在她的眼前越放越大,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十六章 轩辕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小玉,咱们走罢。”她淡淡的吩咐。 “娘娘,里面便是侧妃娘娘曾经的寝居,咱们不进去看过吗?”小玉有些诧异。 “想必里面也无何大异,本王妃突然觉得有些累了,今日就查视到此吧!”微微的蹙了眉心,她自顾自地朝书房外走去,小玉只好跟上。 凝香阁的庭院正起了风,阵阵凉意迎面袭来,澄雪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由弯弯唇,内心有些许的自嘲,又暗暗地自怜对自己生出些心疼来,唇角上扬,勉强地扯出一丝苦笑。 风儿卷起裙角肆意地飞扬,站在诺大的院落中,她生出莫名的空寂荒凉的心境,竟不堪这寒风的萧瑟,微微踉跄一下,慌忙扶了正跟上前来的小玉的手臂,仿佛这样才暂时有了一丝着靠。小玉会意般亦扶了她的手臂,两人相携匆匆离了凝香阁,朝宜景阁而去。 那幅江山美人图仍然在眼前晃动,画中女子眼角的笑意无限扩大,让她觉得自己俨然成了烁王府一道讽刺的风景。 他应是无限温存地坐在她的对面,一笔一笔,细致的描画出她傲世的容颜与身姿。她眼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是只有被宠溺的女人才特有的满足与孤傲。 那是他们曾经的恩爱,那又如何?与她何干?她无趣地咬咬下唇,想扯出一丝不在意的笑意,表现出的却是极不由心假装的洒脱。 为何要心中不是滋味?她来凝香阁只是为了查明自己心底的迷惑,弄清自己受委屈的原由,她何必要带上自己的感**彩? “我不会在乎他!他只是一个随时算计雪儿的男人,雪儿只是一个他用来报复的工具而已!雪儿恨他还来不及!”她在胸中不断重复地提醒着自己,心头聚拢而来的阴郁却驱之不散。 京城一处幽静的园林大宅,一辆马车车轮辘辘沿着深深的围墙飞驰而来,马儿嘶鸣一声车子骤然停在宅院黑漆厚重的大门前,盛云恒一身黑缎长袍,肩披月白斗篷敏捷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马车只是稍作停顿,便绝尘而去。 有仆从打开厚重的黑漆大门,恭顺地将盛云恒迎进宅院。 这庭院极为深阔,一条青砖彻成的小道在中院分叉,一端通往院落的正堂,一端则伸向右侧院墙上的月亮拱门通往另一处庭院。盛云恒昂首阔步并不进正堂,而是轻车熟路地拐进了月亮门。 这处庭院的正堂的门前侍立着两名小丫环,不待盛云恒近前,已经跪下虔敬行礼:“王爷!王爷!” 盛云恒并不理会,只负了手径直穿过堂屋朝一侧的厢房而去。 内屋另有侍女挑起白玉珠帘,恭身行礼。他大步进入厢房转过一排极致风雅的屏风,这才见到厢房的全景。 盛云恒绕过屏风,脚步放轻了许多,象是怕惊扰了里面的主人。 一名白衣公子背身仰头而立,头上白玉冠束起一半青丝,另一半如黑瀑般垂泄在挺直的背脊之上,散发着淡淡的光华。白衣公子身姿虽略显单薄,却有掩不住的风流倜傥。他专注地审视着墙上的一幅山水丹青,那画上的墨迹半干,显然是刚完成的一幅新作。 盛云恒站在白衣公子身后轻轻拍手,赞道:“月公子,这幅妙笔丹青真是栩栩如生,令人生叹,公子这炉火纯青的境界,天人谁人能比?” 白衣男子缓缓回身,竟是风华绝代、相貌不群的翩翩美公子,“原来是盛王爷驾到,轩辕月参见王爷!”他拱手齐眉轻施一礼,神情亦是俊逸风流。 “月公子不必多礼。”盛云恒边道边坐进案旁的椅中,抬手端起几上的茶壶,倒了半盏茶,一口饮尽了,这才皱了眉头看向仍然立着的翩翩美公子。 “王爷为何锁眉?”轩辕月声线清脆婉转,竟有着几分女子的甜美。 “这次计划失败了!没想到那个女子如此阴险狡诈,竟跟本王玩起了诈死的游戏,还有,冷月汐那个蠢女人,也真是蠢到家了,自己送上门白白受了一顿羞辱,这下好了,丢鸡不成反蚀了把米,还被那个女人逐出王府三个月,差点将本王都给暴露了。”盛云恒一脸的阴晦与怒气。 “冷月汐愚蠢又不是只这一次两次,王爷这就动怒了?”轩辕月洒脱一笑,脸色如白玉般明光照人,不急不缓地坐下,又伸出莹白而修长的手指为他筛满一杯茶。 “本王就是想不通,公子为何要去帮这愚蠢的女人?或者,公子是看不惯三弟的那个正妃?”盛云恒挑挑眉埋怨道。 “错!本公子只不过想让烁王府掀起些波澜,大皇子不觉得盛云烁走后,烁王府太过安静了些么?那些女人,如何入得了本公子的法眼?”月公子扫一眼面前的盛云恒,慢幽幽道:“王爷该知道烁王府不平静,玺后那儿便不平静,那么,玺后心不在皇上身上,最得便宜的是谁?” “咳!咳!”盛云恒讨巧地干笑两声,“原来如此,月公子,实在是妙!那天果然惊动了玺后,在烁王府停留了大半日,后来回宫亦是躲在后宫里两天都没出来见皇上,想必是气得不轻。”说罢不由向面前如玉般的美公子投去赞赏的目光。 月公子只若有所思地呵呵笑了两声,不置可否。 “怕就怕那个苏紫陌没死已认出了本王来。”盛云恒又生出些疑虑。 “本公子就不明白了,王爷手下那么多得力的武功高手,王爷何必亲自出手?王爷口口声声骂冷月汐愚蠢,盛王爷该不会对那个愚蠢的女人感兴趣了吧?”月公子轻哼一声,面上微微地不齿。 盛云恒微黑的脸膛有些泛红,显然脸上已有些挂不住,嘴上却狡辩道:“本王岂会喜欢那个蠢女人,不过冷月汐脑子虽然笨,却生着一副夺人心魄的好皮囊,那柔弱无骨的小身段,”盛云恒忍不住眯眼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轩辕月,脸上带了**地笑,“却有几分月公子的风姿神韵。” “够了!”轩辕月立时站起身来,眼中已然浮动着怒气,冷冷道:“王爷休要拿冷月汐与本公子相提并论,这是对本公子的污辱,况且盛王爷也请自重,别让属下轻看了,王爷该知道,自古红颜多误事,王爷该全心为自己的前程忧虑,而不是迷恋声色犬马,天下与女人,孰为重孰为轻?王爷至今还参不透么?”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十七章 鬼蜮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嘿、嘿,月儿不必认真,本王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盛云恒讪讪地陪笑。 “王爷还请自重,本公子乃轩辕月,并不是王爷眼中的什么月儿!家父为了大皇子的锦绣前程,可是拼尽了大半生的心血,望大皇子不要让家父与在下失望。”月公子一张绝美的脸冷若雪山寒冰,眼中亦是怒气难消。 “月公子息怒,本王领悟了,咱们这里不谈女人,只有男人与天下。”盛云恒敛了脸上的笑意,眼中终于聚了认真的神色。“咱们言归正传,这次真是本王大意了,低估了盛云烁的那个女人,且本王真的有些担心苏紫陌那个丫头会认出了本王。” “这有何难?区区一个不足为道的女人,嚓!”轩辕月怒气稍褪,脸上的神色平淡无波,只轻抬素手在颈部照了个利落的手势,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杀气。“只是盛王爷最好不要再亲自动手,派个身边的高手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就算了,谨记越早越好。” “恩,本王向来佩服月公子的决断,公子提醒的极对,要不要将盛云烁的那个正妻温氏也一起解决了?”盛云恒望向轩辕月低低道,眼中亦浮起一抹狠厉。 “不必做的太过了,太快结束就不好玩了,要是烁王府接连出了几条人命,恐怕会惊动了皇上,他们毕竟是皇上赐婚,万一皇上叫人查起来,怕是会节外生枝,遗误大计,多留她几时又有何妨?”轩辕月幽幽道。 “还是月公子想的周到,恩,时间不早了,本王该走了,月公子多保重!”盛云恒说完,端起案上的茶一口饮尽了,起身告辞。 “王爷慢走!” 望着盛云恒的背影转入屏风后离去,轩辕月微微皱眉,眼中的神色变得幽深莫测。 深夜,烁王府。 苏紫陌居住的院落梓园,院中几盏红灯笼零星地垂挂在正厅的廊檐与院中的树枝上,一轮弯月镶嵌在墨黑的夜空,暗淡的光线洒进幽深的院落,印了一地的树影丛丛,夜风袭过,树影微微晃动,沙沙作响,不由得令人毛骨悚然。 院落左侧的围墙上一道黑影敏捷的跃入院落,竟如善于夜行的动物般悄无声息。 那黑影俨然并不是动物,而是一身夜行衣打扮的蒙面人,且是轻功极好的武功高手。黑衣人伏身在丛丛树影之后,一双鹰眸犀利地逡巡过整个院落,最后将眼光落在正堂的屋门之上。 稍作停顿,黑衣人如鬼蜮一般的身子瞬间便移至正堂的屋门前,他试着用手推了推,门显然是从内上了闩。他从袖中摸出了一样物什,伸进狭小的门缝,拔弄片刻,大门内发出一声极为轻微的“啪哒”声,大门打开的瞬间,门闩已经落入黑衣人之手。 他小心的放稳门闩,这才闪身进入堂屋。堂屋里竟无照明,光线昏暗,只从不远处的窗口隐隐透进一丝光亮。夜行人显然训练有素,极为镇静,借着极为暗淡的光线,一双鹰眸四处打量,很快便找到通往后边偏厅与寝居的门口。略为迟疑,黑衣人轻手轻脚穿过厅堂,很快便进到寝居之中。 寝居内竟是一番春意。一进房内,暖融融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与院外的寒冷形成极大的反差。寝居一角的小案几上摆放着的烛台,上面的蜡烛已快燃尽,烛光摇曳,榻上垂挂的橘黄色暖帐亦跟着烛光微微地晃动。 黑衣人狡黠的目光微微聚拢,已然浮起一抹杀气,他从身后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剑,用剑尖轻挑开暖帐。 苏氏脸朝内侧正熟睡着,一头如瀑的青丝垂泄在浅色的缎枕之上,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泽,女子侧卧的身姿在轻薄的锦被下曲线起伏,柔和而优美。 只是女子丝毫不觉危险的临近,只酣畅地享受着这夜的安逸。 黑衣人略略失神,象是在叹息,这样的美好,下一刻将变得破碎不堪。也不过只是片时的惋惜,终于毫不迟疑,将手中一把散发着寒光的长剑高高扬起,朝着熟睡中的女人颈部直刺下去。 剑刺下的那一刻,床上的人身子竟敏捷地朝床榻内侧一滚,轻易躲过了一剑,黑衣人手上力道极大,宝剑堪堪插入木制的床板,因为突然的错愕,宝剑尚来不及拔出,榻上一身月白寝衣的女子眼神凌厉,并无半丝睡意,她轻巧地支起身子,一只手臂顺势扬起,手中一包白色的粉末对准黑衣人的眼睛便挥洒而来。 紧接着女子迅速抓起隐藏在锦被中的一把长剑,一跃而起,便落至榻下。 黑衣人一手握剑,因为双眼一下子被扑面而来的粉末给迷住,一阵灼痛传来,眼前变得一片模糊,他忍着痛迅速拔出了插在榻上的长剑,凭着模糊的影像朝后挥剑。 女子招招凌厉至极,并不给他多少反扑的机会,不用几招白晃晃的剑刃便架上了黑衣人的脖颈。此时,寝居外一阵噪杂的脚步声传来,管家吴兴、小玉带着人提着灯笼进了寝居之中。 “娘娘,你没事吧?”小玉无比担心地走近澄雪,细细的打量。 澄雪轻轻一笑,道:“本王妃没事!” 吴兴叫人上前将刺客绑了,澄雪这才收了剑。有人顺手拉下黑衣人脸上的蒙面黑纱,黑衣人面目冷峻,洒满白灰的双眼充血泛红,却看不见一丝的畏惧与慌乱,反有些示威般微微地扬起下巴。 “你是谁?是谁让你来的?”澄雪眼波微动,轻问道。 “哼!”来人只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索性将头扭向一侧。 吴兴手中提了一把长刀,将刀刃抵上刺客的脖子,威吓道:“王妃在问你话呢!还不老实点回答!说!你是受谁的指使?” 刺客显然并不将吴兴放在眼中,任凭锋利的刀刃划破皮肉,渗下一条血迹,竟是面不改色,丝毫不受威胁。 虽被反剪着双手,这刺客脊背却挺的笔直,他面无表情地望一眼面前容貌倾城且胆色过人的澄雪,眼神暗淡了片刻,仿佛生死皆与他无关,只冷冷道:“今日在下竟然栽在一个女人手上,实在是贻笑大方,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敬请随意,不必啰嗦!”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十八章 边城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呵!”澄雪从鼻中轻嗤一声,不由弯了弯唇,带了些许笑意道:“倒是个硬骨头,只可惜为人效命,净做些谋人害命的勾当,说到底,也只是一只可怜的忠犬而已。” 黑衣人恶狠狠地瞪一眼澄雪,索性咬紧了牙关不语。 “先寻一处闲置的偏房将他押了吧,等天亮了再审。”澄雪带了些倦意道。 “是!”洪四带人押着刺客刚到院落,正选了一处偏房准备将人关起来,不想“蹭!蹭!蹭!”从墙头接连跃下三条相同打扮的黑衣人,一名黑衣人近到押着刺客的两名护院面前,一剑挥倒一个,挟了被抓的刺客便逃。 洪四与其它护院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提着刀追上,牵制住几人,却显然不是几名黑衣人的对手,澄雪与小玉从厅中出来,立即上前迎战。 前来接应的三名黑衣人皆是武功极高,加上被救的这个已松了绑,在院中一番混战王府上下竟难以取胜。 澄雪虽是从小得父亲指教家传功夫,武功颇为了得,可此时,对战四名训练有素的鹰爪刺客,占了劣势,且此时院中王府的人中数她武功最高,自是难以抢占上风,一个不提防,混战中握剑的右臂便被一名刺客的剑气所伤,她低呼一声,按住了手臂,手里的剑差点握不稳,小玉见状立即抽身过来挡在澄雪面前。 黑衣人见自己一方渐渐得势,并不再急着逃走,非要一战高低不可,尤其是先前被绑的那名刺客,象是非要报了刚刚的屈辱才肯罢休一般,这下见澄雪受了伤,瞅准时机,身子腾空而起,越过小玉,持剑便直直朝澄雪刺来。 澄雪顾不得痛,将剑迅速换至左手,身子一偏,用剑身抵挡黑衣人刺来的一剑,两剑相交,一片电光火石。毕竟左手的力道不及右手,两剑相交的刹那澄雪只觉得左手臂被震的麻痛,顿时失力,剑便脱手而出,飞落到远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抹冷冷的嘲笑,再次挺剑朝澄雪咽喉刺来。 赤手空拳加上双臂皆是发不上力,她只能被动地左右躲闪,眼见那黑衣人的剑尖再次如闪电般指向自己的咽喉,她已没有十足地把握再次躲过,不由地有些认命起来。正当燃眉之际,突然空中跃下一人,那人手中的一把长剑及时挥开了黑衣人刺向澄雪的一剑。 澄雪有些惊异,此人正如天兵天将般降临,救了她一命,她站在他身后细细打量,他一身深褐色长袍,背影矫健而伟岸,头上系了与衣袍颜色相同的面纱,加上院中光线昏暗,她丝毫辨不清这人是否相识。 他身姿灵活多变,诚然武功卓绝,腕上的一把长剑上下左右翻飞,变化莫测,在他身前宛然幻化为一条灵巧的银蛇,剑人浑然一体,吐信破风间锐不可挡。 在他的剑影中,很快便有两名黑衣人受伤,四人见势不妙相继跃上围墙逃走。 男子利落的收了剑,回过身来,向澄雪望去一眼,便脚一点地跃上围墙,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身手极为敏捷利落,且轻功了得,一人轻松独战四雄,显然是不可多得的绝世高手。他分明是个年青人,却有着如此高深莫测的武功修为,澄雪心中不由暗暗称奇。 他是谁呢?又是一个如谜般的人物!他走的极快,澄雪来不及向他道声谢,心内不免遗憾,只吩咐洪四收拾了院落,安置受伤的护院,自己也由小玉扶着,回宜景阁疗伤。 西部边陲。 这是一座名唤宜城的西部山城,平西元帅盛云烁的大军就驻扎在宜城之中。 平西战役持续了两个多月,虽然打的艰难,却也战果赫赫。两月之内不光收复了原来隶属中原的两座城池,并接连夺取离族叛逆所辖的两座边城,宜城便是其中的一座。 盛云烁的主力部队进驻这座城不久,因天气严寒,驻扎在城外的后续大军便悉数搬进城中,分成东南西北四路大军扎营于宜城四个城门内。 说起这叛逆的离族人,便要追溯到盛世王朝的上一任皇帝。盛世王朝先帝在位时,西部边陲四城十八镇原被独立的小族派离国统治,当时的离国国君因一次机缘与先帝义结金兰,后自愿归附盛世王朝,先皇帝亦是采取怀柔政策,对离国君虽是对外以君臣相称,仍将离国原有的疆域封给他,并赐了皇姓,离族人仍是保持原有的风俗传统及生活习惯。西部统一之后,离族与内地交流频繁,互通有无,加上本就富饶,生产发展极为迅速。 自离族老首领的长孙盛都络继任首领后,厉经图治,四城十八镇更是盛极一时,盛都洛原是有些野心的人,便无视先训,一意脱离盛世王朝的统治,将西部四座要城十八重镇自立版图,自称离国君,并且派了使节到京城正式向当今皇帝递了诏书,宣布弃皇姓改回祖姓乌云,因此,现在的离国君便成了乌云都络。 乌云都络不光是自立为王,更仗着西部四城周边地境险峻,水草丰盛,易守难攻,不断带兵骚扰临近的外族各城,掳掠牲畜人口,靠近离族的城中百姓,不堪离族人的侵扰,不少人弃家而逃,背井离乡。百姓的畏惧,便助长了乌云都洛的野心进一步膨胀,趁着城虚之际,索性夺了临近的两座城池,杀了守府,将自己的势力进一步扩展。 眼看着离国君野心勃勃,西部临近离族各城战火纷纭,民不聊生,当今皇帝这才任命三子盛云烁挂帅亲征,收复失地,平定叛逆。 盛云烁到达边境后一月,大有锐不可挡之势,一鼓作气接连收复了沦陷的两座城池,又占领了离国的兴城与宜城。 攻下宜城后,他却一改往日的作风,并不乘胜追击攻打叛逆的主城离水城,只命兵士们加固宜城城防,休憩整顿。他命将领们每日操练大军,调理伙食,喂养马匹,让兵士养精蓄锐,积攒士气。 而他每日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登上城西高高的城楼,眺望远处夹在高山大川间的离水城。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十九章 苏程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西部平逆的前两个月,平西元帅盛云烁是有些求胜心切的,且是颇带了一股狠厉与杀气的。 他带领的铁骑可以说是锐不可挡,一挥而下、攻城略地,表面上是取得了辉煌的战绩,给了叛逆的离族有力的打击,可现实亦是损兵折将,兵力损失惨重。加上西部极寒,正逢深冬季节,将士们诸多的不适应,若想要一鼓作气、乘胜追击的话,平西大军实已锐气大挫,如强弩之末,显得后劲不足了。 因此,虽已是临于离水城边,盛云烁却不敢轻举妄动,他一改往日的杀劲,变得谨慎了许多。 接连几日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然将西部边城变做一片粉妆玉彻的冰雪世界。 这日,大雪初霁,平西元帅盛云烁再次登上西门的城楼,只见离水城方向两侧银妆素裹的高山大川连绵不绝,象是完全望不见尽头,银龙般的离水河在城前蜿蜒而去。高川河流,俨然为离水城筑就得天独厚的天然屏障。 离水城不但两面夹山,前有离水,身后又有最西部的离谷城做坚强的后应,称得上固若金汤,易守难攻。 因此,若说打下了兴城与宜城不易,那么,要想攻下主城离水的话更得是一场极为卓绝的攻艰之役,而胜算,难以预料。 巍峨的城门楼上,肩披白色帅袍、身姿伟岸挺拔的平西元帅盛云烁,英俊肃杀的脸上两道剑眉不由的暗暗收紧。 从城西回到位于城中的元帅府,盛云烁一直站在沙盘前沉思,连他身边最得力的副将、亦是最信任的好友苏程,一身行装、风尘仆仆的进了军帐都未觉察。 “末将苏程参见元帅!”年青而英挺的男子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 盛元帅这才扭头,一见到苏程到来,原本收紧的眉心顷刻舒展,带了一抹难得的笑容,指指案旁的椅子淡淡道:“你回来了?坐吧!” 苏程并不客气,起身坐进副将的位置,有亲兵进帐,沏上茶水,便又退了出去。 “京城如何?”盛云烁走近苏程对面的元帅椅坐下,幽幽问道。 “朝廷倒是一切如常,没什么大的动静。不过……”苏程语气顿了顿。 “不过怎样?”盛元帅挑了挑剑眉看向苏程。 “烁王府自元帅走后便不大平静了。”苏程道。 “……”盛元帅眉心微动,只静默地望向苏程。 “烁王府差点就发生了命案,”苏程一五一十地将苏紫陌诈死,惊动了皇后,冷氏被逐,半夜梓园的刺客事件一一道来,只如身临其境。 “这么说,你当晚若不出手的话,王妃便会危在旦夕?”听完苏程的叙述,他的眉头仍是蹙着,脸上的表情阴沉,只若有所思地问道。 “可以这么说,当时的情景十分危急,不然,末将是不会轻易现身的。”苏程点头道。 “王府中有人认出你来么?”他不想他的身份暴露,毕竟王府中是有几个人认识他这个好友苏程的。 “末将是蒙了面的,加上是夜晚,当时院中场面混乱,相信在场的人并没有人认出末将来。”苏程摇摇头道。 “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盛云烁低低骂道,手掌已是收成了拳状。 “元帅息怒,其实,末将倒觉得王妃是个有勇有谋的奇女子。”苏程道。 “哦?为何?”盛元帅显然有些诧异,阴沉着脸问道。 “王妃能设计让下毒的人浮出水面,而不是凭表面现象枉断,可见她是个十分谨慎又聪明的人,又能提防刺客灭口,说明她早就洞察,冷氏背后依仗了强大的势力后台。做为一名女子,武功亦是十分利害,危险之际,她是杀在最前面,极力保护王府的人。其实那晚要不是王妃在院中带人牵制住四名刺客,末将到的时候就错过了刺客了,也不会顺势摸出重要的线索。”苏程由衷道。 盛元帅一双深眸闪过一丝光芒,不过很快回归阴冷,“那你查到刺客是谁的人了?” “那天晚上,末将与刺客交手后,伤了两个人,心想他们必逃不远,便迅速的追过去,后来见那几个人躲进了京城的一座深宅中,末将在那个府院外监视了两日,竟然见到……” “你见到谁了?”盛云烁的眼神变得锐利了几分。 “末将见到了大皇子两天内几进几出,神色匆匆。那院中还设了武场,养了几十名武林高手。”苏程道。 “……”有片刻的沉默,他的脸色极为阴沉。 “元帅。”苏程小心地望向元帅。 “康王府那边怎样?”他幽暗的眸子望向苏程淡淡问道。 “康王爷除了处理他在朝中的政务外,去的较多的地方,也只是平素他常去的文社茶庄了,不过是与文友相聚,谈诗论词而已,其它,倒没有什么异常。” “还有别的么?”盛元帅微眯了眸子望向苏程。 “末将是还有一事要禀!” “说!” “烁王妃曾与二皇子见过一次面。”苏程低低道。 盛云烁本就阴冷的眸中登时腾起了一股怒火,低哑着嗓子问道:“他们、做了些什么?” “他们只是说了一会话。”苏程一双俊目扫过元帅盛怒的脸庞,面上闪过一丝犹豫。 “他们只是说了一会话么?”盛云烁显然是被苏程眼中的那丝犹豫给激怒,在帅椅上腾地站起身来,一把揪住苏程的衣领,一双透着寒光的深邃眸子逼向苏程,道:“本元帅要你随时监视那个女人的行踪,你就如此敷衍本帅么?” “元帅息怒!二皇子、二皇子他望着王妃的神色象是十分地心疼。”苏程慌忙补充道。 “苏程!你若是不嫌这颗脑袋长在脖子上太久的话,你最好还原当时的场景,从头至尾、不差分毫地说给本王听。”他将苏程一把掼进椅内,恶狠狠道。 苏程见元帅怒极,再不敢吞吞吐吐,如实道:“二皇子上前握了王妃的手,握了一会儿,王妃便将手抽离,好象还严词警告了二皇子。” “呸!这该死的女人,就会演这些欲擒故纵的伎俩!严词警告,好一个严词警告!握了一会儿,这一会儿是有多长?握都握了,还装什么良家妇女!”盛云烁怒不可遏地低吼,回身一屁股坐进元帅椅中,又不解气的站起来,抓起案上苏程的茶杯狠狠掼在地上,摔落一地碎瓷。 苏程低头不语。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上司兼好友的盛王爷了,只任由他发泄出内心的忿闷。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六十章 疯了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发泄完,盛云烁重重地坐进椅中,片刻的沉闷与压抑过后,他抬头望向苏程,语气低缓而嘶哑:“他们说了些什么?” “因为当时末将是躲在围墙之上,他们讲话的声音很低,所以听的不大清楚,只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就是王妃好象在说她早不是以前的温小姐了,以前的那个早在她嫁入烁王府时就已经死了。”苏程道。 盛云烁皱皱眉,有些费解地望向苏程。 “倒是王妃身边的那个丫头,声音极大,末将听的十分清楚,她说,王妃在将军府时,听闻自己要赐婚给王爷您的消息,伤心气急,当着家人的面撞香台自尽了,昏迷了三天三夜,差点没命,醒来后就象变了一个人,谁都不记得了。” “??”盛云烁翻翻眸子,脸色灰白的难看。 他竟然不知温小姐是有这样宁死不屈的气节,原来,她宁愿死都不肯嫁给自己。不过,她自尽归自尽,怎么醒来还变了一个人?这是演的哪一出? 看盛元帅暗深的眸光低转,愤懑不语的样子,苏程忙强调:“末将不敢乱言,听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谁都不记得了?这是何意?”他的脸色阴冷的可怕。 “大概就是失忆了,说是连自己和爹娘都不认得,用那个丫头的话就是现在的烁王妃并不是原来的温小姐了。”苏程尽量用自己的理解解释着。 却见盛云烁眼光灰黯,脸上亦是阴晴不定起来。 “那么,她不记得的人当中,也包括了盛云康?”他又挑挑眉问道,胸中的怒气不知为何忽然就消退了几分。 “是的,王妃还劝康王爷说,因为她已不记得从前,才坦然接受她在烁王府的新生活,所以让康王爷亦不必活在痛苦当中。”苏程道。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么?”他若有所思,皱着眉头问。 “后来王妃还问了康王爷一些关于裳儿姑娘的事,二皇子只说与裳儿姑娘只是知已与同窗,她的死很可惜也很蹊跷,然后他们互道珍重,就离开了。末将将看到的、听到的全说了,再没别的了。”苏程一一道来。 他低了头,冷酷的脸庞浮起一抹嘲讽的意味。又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来,语气温和了些许,淡淡道:“对了,你连日赶路,必是辛苦,退下去休息吧!” 苏程起身告辞,转身朝帐外走,盛云烁突然又从身后叫住他:“苏程!” “末将在!”苏程转身回来。 “她受伤了?”他低低问。 微微一怔,苏程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道:“是,王妃好象是手臂受了伤。不过,看起来并不是很严重,元帅不必过于担心。” “担心?可笑!本元帅岂会担心那个女人?本元帅只不过是担心她死了,王府里晦气!”盛云烁不屑道。 “元帅不必解释过多,不管是哪一种担心,一样都是担心,苏程说的并不错。”苏程亦挑挑眉不紧不慢回道。 盛元帅一时语塞,只朝苏程恨恨地摆摆手。 “对了,王爷,末将接下来是要留在军中助你一臂之力,还是?”苏程问道。 “这里有彭泽与子杰助我,你休整两日,仍旧回京城吧!若有紧急情报,随时传来加急书信,记得一月后,再来向本元帅面呈,辛苦你了,苏副将。”盛元帅吩咐道。 “遵命!末将不累,不用休整,明日天不亮苏程便火速回京。”苏程拱拱手接令。 “好!”盛云烁点点头,眼中闪过欣慰与信任的光芒。 待苏程离去后,盛云烁陷进椅中,双手扶着元帅椅的扶手,一张俊脸愈发阴晦,他在慢慢回味苏程说过的那些话。他眉心舒展又渐渐收紧,有恼怒之色浮上脸庞,眸中亦有怒火在跳跃。而最终,眸光渐敛,他将所有的情绪纷纷收入深邃的眼底。 她竟然是个失忆的女人!他一直立意针对与捉弄的竟然是个忘记从前的女人! 这是真的么?若事实真的如此,她之前的事全不记得,那确实可以说她不再是原来的温澄雪了。 可她却仍是真正的烁王妃,有名有实。 那他做的这一切是不是有些可笑、毫无意义?他竟然一直面对的是一个失忆的女人!心底的恼怒让他不由地发笑。 她竟连她原来的意中人盛云康都不记得了!却会记得她唯一的男人盛云烁,是的,他应是给了她许多刻骨铭心的记忆。 京城外十里长亭里,她如泉水般清澈的眸子望向他,带着深深的哀怨,她冷若冰霜的道:盛云烁,我应该恨你! 他心中有隐隐的痛与不忍划过。 “不!”他从帅椅中立起身子,迅速走近沙盘,他将双手扶在沙盘的边缘,微眯了眸子,眼光越过沙盘中的重重山峦,望见的却是繁华的京都。 那看见烁王府的宜景阁中那个温温婉婉、娉娉婷婷的身影,他亦看见她在松苑的廊檐下唤醒他时的笑容,他握了她温热而娇柔的小手一同去洪记用餐,马车上,他对她轻尝浅啄,她脸上无处可放的娇羞,还有庆儿落水时她求救般望向他,楚楚可怜的眼神。 他亦想起成亲那天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正面时,她凌厉的眸子,无比惊艳的容貌。甚至洞房花烛夜她仰脸与自己对恃时咄咄逼人的神情。 他亦想起那一夜的缠绵与销魂,她是那么的娇柔温软,那夜她醉红的小脸,让他认定她就是一只小红狐狸,有些青涩,却又多情而魅惑……心底莫名地潮湿,他眼中竟闪动着从未有过的默默温情。 无意中手指触上冰冷的沙粒,他似从梦中醒来。 他神情颓废而懊丧,不由从心底惊呼:“盛云烁!你这是怎么了?” 他思绪很乱,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中邪了,大敌当前,他竟生出这许多不着边际又想入非非的念头,这还是原来的自己么?他不由地愤怒。 一拳重重的击在沙盘上,头脑才归回该有的冷静。 他想,他刚刚可能是疯了?竟然满脑子都是她!她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喜怒哀乐,他竟然还向苏程打听她伤的重不重,他曾经对她做过的,他竟然会觉得有些不忍心。恩!他一定是疯了。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追忆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澄雪低着头,小声道,“澄雪来找隽王确是有事相问,只是、只是澄雪并未擅自闯入,是请侍卫进来通传的,是他们拦了澄雪不准入内。澄雪亦没想到王爷此时正在歇息,惊扰到王爷了,要不,澄雪先到殿外候着,等王爷更衣梳洗后……” “不必!你坐吧。”他从榻上起身,眉宇间的疲惫减轻了许多,但是仍有着几分凝重。他走到屏风前,顺手拿起上面搭着的长袍,穿在身上,又系好了腰带,这才踱到澄雪面前望着她,“你有何事,说吧!” 澄雪并没坐下,仍是低着头,见隽王走近,才仰起脸恳切地问道,“澄雪只是想知道离水城的情况,那边如何?平西军是否已与离族人开战,若是开战,战况如何?” 略为沉吟,他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澄雪平淡道,“那边并未开战,乌云都络声称挟了烁王妃,那盛云烁仍是不敢轻举妄动,目前两军正在谈判交换条件。” “隽王爷准备将澄雪作何处置?一直留在这里么?”澄雪清澈的眸子眨了两下,仍是目光切切地问。 “温小姐竟又在问本王这个问题,上次本王说过,还未想好要如何处置你。此时,仍是一样的答案。不过,既然你一直在问同一个问题,本王便问问你,温小姐想要的结果会是怎样?你觉得本王要如何处置你更好呢?离国君可是本王的亲哥哥,本王即使不将温小姐交给他,也断不会将你拱手送回盛云烁身边。这个答案,你满意么?”他神情冷滞地望向她低低道。 “……”澄雪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若有所思的望向乌云柏隽,片刻后,低身行了个礼,垂了眼眸,轻轻道,“多谢王爷。也许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澄雪什么也不想问了,王爷保重,澄雪告退!” 他望着她的背影缓缓出了大殿,一下子不由怅然失落。 一名黑衣黑袍的年轻人匆匆进入乌云柏隽的大殿,差一点与正出大殿的澄雪撞到一处,澄雪忙闪身躲过,低着头快步走开。那人亦是望了一眼澄雪,眉目间顿时有一丝错愕闪过,却仍是脚步不停地进入殿中。 此人一进入大殿,便跪下行礼,沉沉问候,“王爷。” “说吧!黑风,离水城那边怎样?有没有打听到乌云都络的消息?”乌云柏隽坐进椅中淡淡问道。 “离水城破,国君身边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护卫,一路潜逃,只是、只是仍不幸的是……” 乌云柏隽猝然抬头,紧紧望向黑风,闷声问,“他死了?” 黑风忙摇摇头。.org “说下去!”乌云柏隽仍是一脸地冷肃,只是眼中的神色沉寂的不见一丝光芒。 黑风声音低沉道,“国君、国君他已被平西军俘获,听说不日便斩首示众。” 片刻的沉默,乌云柏隽脸上的神情莫辨,过了半晌,他才缓缓道,“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便来到了,他怎会被俘?以他的个性,若到了绝路,宁肯自行了断也不会甘愿被俘受平西军的羞辱。” “听说是平西军早就设下了生俘国君的圈套,国君逃入城北便落入了他们精心谋划的局中。”黑风低低道。 乌云柏隽一时心头有说不出的滋味。他恨他,恨不得亲手杀了他,楚怜死去的那天,他就曾立誓要杀了他。可此时,从黑风口中听到的消息,竟不能让他有半丝的兴奋与欣慰。甚至,心情悲切到极点。 “王爷,平西军拿下离水,必会迅速休整,下一步,矛头指向的只有咱们离谷了,王爷有何打算?”黑风望向隽王小心地问道。 “打算?虽然平西军胜了,拿下离水,乌云都络也成了阶下囚,可他给平西军的重挫却是毋庸置疑,平西军想要一时半会就恢复元气的话,分明不可能。本王能有何打算,只等着看他们的打算再作打算了。”他眼中的表情冷寂而漠然。 黑风不由低低地叹口气,突然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下,仍是下了决心,抬头望向隽王道,“王爷!刚刚……”打量一下隽王脸上的神情,黑风又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便说。”乌云柏隽抬头看一眼黑风,有些不悦。 “王爷,刚刚黑风进来时,正好碰见从王爷殿中出去的女人,那女人的眼神竟与楚怜姑娘有几分相似。”他终于下定决心问道。 “是又如何?她并不是楚怜。楚怜已经死了。”他淡淡道,眼中有痛色划过。 “属下明白了,王爷是否还有些别的吩咐?” “你去传本王的令,离水城破,必有许多难民逃至离谷,叫守城的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为他们安置临时的住处,每日定时发放吃食。你再想办法去离水继续探听平西军的动向,还有,”他语气顿了顿,“还有他,何时处斩?” “是,黑风退下了。”黑风拱了拱手默默退去。 待黑风退下,殿中只剩下乌云伯隽一人,他无力地仰靠进椅中,眉心收紧,片刻后从口中发出喃喃之声,“楚怜,他死了,你总该欣慰了吧!” 他倍感疲惫地闭上双目,脑中不由地出现一幅画面。 湛蓝的天空下,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上点缀着星星点点颜色各异的花朵儿,一个身着粉色衣裙身材窈窕的身影,正在草地上奔跑,她小脸娇俏可人,清澈的眸中带着幸福的笑意,她就这样跑着、跳着、笑着望向不远处眼光丝毫不离开她的他。 他与她追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后来,他终于追上她,与她一同滚在了如绿毯般厚厚的草地上。嬉闹过后,他们便肩并肩地一同仰躺在草地上,她会数着蓝天上漂浮着如羊群般的云朵,“一朵,两朵……”沉浸在快乐当中。 而他,最喜欢头转向她,望着她清澈如水的眸子看得入神。那种微妙又满足的感觉让他不由感激上天的安排,让他能在草原上遇见这么清澈与纯净的女子。 以前的他,最喜欢在晚春夏初的日子,在离谷城外一片绿意的时候,离开离水宫,带上几个随从,在谷中的草地上搭上帐篷,在绿草如茵的草原上住上一阵子。 他喜欢在空旷的草地上奋鞭驰骋,喜欢躺在草地上听着远处牧民嘹亮的牧歌闭上眼感受周围的花草散发出的甜美的气息。 他与同样喜欢田野草地的楚怜姑娘便相识在草原上。她是草原上一个小部落首领的女儿,她会骑马,会表演马术,她会唱牧歌,他那时跟她相处时,学了很多首草原上的曲子,她的声音甜美而明净,如山谷的清泉流水般悦耳,教人舒服。特别是她一双清澈的眸中透着的聪灵与娇俏让他分外沉迷。 认识她的那年,他沉醉在草原的美景中,也沉浸在她如诗般的眼神里。 当他带着楚怜回到离水城,请求大哥乌云都络恩准他娶楚怜时,乌云都络却板着脸孔冷冷地反对。他说他是乌云家的人,有着高贵的王家血统,他若成婚,娶的至少是离族中有着尊贵身份地位家的女子,决不会是纯朴低贱的草原女儿。 他安慰楚怜,执意将意欲回到草原去的楚怜留在离水宫自己的殿中。他不气馁,仍是一次一次地向大哥请求,有一天,他办完事从外面回到住处,却不见了楚怜,他听黑风说是大哥叫人唤走了楚怜。 等他跑到乌云都络的大殿要人时,外面的侍卫拦住了他,他当时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强冲破拦阻,闯进乌云都络的寝殿,正见到他心满意足地从楚怜身上起身。 那画面深深的刺痛了他。他记得乌云都络若无其事的系好衣袍,朝殿外走去,经过他身边时,冷冷道,“这样的女人,并没什么特别,况且她出身低贱,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他忘不了那晚楚怜清澈的眸中溢出的清冷的泪水,以及深深的绝望。他亦记得当时自己说不出的痛心。 他从乌云都络的寝殿将她抱回,他的心像被刀刺般的痛。是他害了楚怜,若他没将她带回身边,此生她都不会经历这样的恶梦。如今他给不了她任何承诺,却害她被乌云都络无情摧残。 他决心与乌云都络划清界限,乌云都络从他眼中发出的悲凄,终害怕事态的严重,在族内长老重臣的劝解下,他才同意乌云柏隽离开离水,移居离谷城。 乌云柏隽带着楚怜来到远离乌云都络的离谷城,他试图让她走出那晚的阴影,可她却似心已成灰。他丝毫没有办法再让楚怜回到过去。她不肯吃饭,也不肯说话,一天天的形销骨立。 终于有一天清晨,楚怜半合着双眼,任他如何呼唤都不再有一丝声息。 他一直不相信那样美好而快乐的女子就这样失去了她所有的颜色。 楚怜死后,他每日以酒浇愁,不知有多少个日子是在哭哭笑笑半癫狂的状态下过活,渐渐的心底变得坚冷而麻木。 自从他在自离水回离谷城的路上遇见了澄雪,她那双澄澈眸子,仿佛让他的心灵重获一线生机,像是楚怜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有时候他会清楚的知道,温澄雪她并不是他的楚怜,她的眸子虽与她相似,可她的眸中却比楚怜多了几分坚定与隐忍。 白日沉睡了一日,此时脑中思绪纷纭,扰得他头痛欲裂。他起身换了衣袍,又披了件黑色的披风便出了门。 走在夜晚的离谷大街上,有寒风呼啸吹过,稍稍虏去心头的哀愁,心绪反觉稍稍安宁。 走出很远,寂静的街头不知何处传来阵阵噪乱之声,他便大步朝噪杂之处走去,欲看个究竟。 第一百一十七章 割舌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噪杂之声来自于另一条街的一处巷口,原来是一大帮逃到离谷的离水城的难民,因为饥饿发生的骚乱。 十几名离谷城的兵士手握长枪呼喝着将难民拦截在巷子里废弃而破败的院落内。有几个排头的难民,不断冲撞着拦在前面的兵士往外冲,边嚷嚷着要兵士们立即给他们发放吃食。 领头的那军士冲两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几名士兵便开始用枪杆抽打冲在前面的难民,顿时,喝斥声与愤怒的难民的喊声交相掺杂,场面愈加难以控制。 乌云柏隽不由怒从心起,便叫住最后面的一名兵士询问,“怎么不给他们发些吃的?这夜里又冷又饿,让他们怎么活?” “你是谁?”那兵士斜篾了一眼乌云柏隽,显然并不认得隽王,“说的轻巧,发吃的给他们?再多都不够。这些离水来的刁民,本就该死,离谷城的粮若都给他们吃了,咱们还吃些什么?平西军攻下离水,不日便会将矛头指向离谷,到时候,不等他们来,咱们自己早就粮绝饿死了。” “放肆!你怎么跟隽王爷讲话的?叫你们头儿过来!”乌云柏隽身边跟着的一名侍卫上前训斥道。 “你?原来是隽王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那兵士脸色一变,慌忙行个礼便跑到前面叫过领头的军士来。 “本王不是早就叫人传令,每日定时散粥饭给逃进城的难民么?你们竟敢难为他们!”等那军士上前来,乌云柏隽便愤怒地训斥道。 “这、这,今日散粥饭时间已过,这些难民太贪得无厌……”那军士辩解道。 “住口!他们只求吃饱而已,何来贪婪?来人,将这名军士给本王斩了,以儆效尤,看谁还敢慢怠这些难民。”乌云柏隽气愤不已道。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那军士顿时跪在地上叩起头来。 乌云柏隽并不理会,只冷哼一声转过脸不再看他。 两名侍卫架起那军士离开,那军士却忿忿地扭过头来对着隽王骂道,“哼!在下只不过是为离谷着想,离谷表面上平静,还不是已成了一座孤城,你还要强作仁慈将粮食散给这些难民!等着吧,等平西军打进来,会有更多的难民,到时候大家全都得饿死!” “慢!”乌云柏隽右掌一亮,叫住正拖着那领头军士远去的两人,他走近两步,灼灼的目光直逼向那军士,道,“你竟敢在此散布谣言,谁让你这样做的?你只是区区一名军士,本应听从本王的命令,尽心救助这些难民才是你当下该管的事,至于离谷城是否会成为孤城,不是你说了算。.org哼!给本王拉下去!”说完他冷冷地转身。 在场的难民早已停止骚乱,此时,人群中鸦雀无声,难民们眼中浮动着感激的神色,乌云柏隽望着他们饥渴的眼神,不由动容,回身吩咐兵士们前去准备吃食。吩咐完才走近这些难民高声道,“大家都是离族子民,请你们放心!乌云柏隽决不会不管大家,本王向你们保证,再坚持几日,本王定送你们回归家园,离族不会再有战争!” 人群之中发出低低的议论之声,不少难民望向乌云柏隽的眼神带着怀疑的神色。 不一会,兵士们推着盛放粥饭干粮的车子到来,难民们顿时全部将眼光集中在那车子上,并无人再追问乌云柏隽什么? 乌云柏隽内心升起一丝悲哀,他转身叫过一名兵士仔细地叮嘱了一番,又叫两名侍卫留下带领兵士们维持现场秩序,有序地发放粥饭。安置好这里的一切,他才神情冷寂地默默离开。 翌日正午,一名侍卫引着身着百姓装扮的冷名龙匆匆走进隽王府。 澄雪连日心神不宁,深深担忧烁王,却也苦于无计可施。小玉见王妃在殿中坐立不安,便拉了澄雪悄悄走出殿外,在隽王府内的院巷内走路散心,只是,走了一圈,心情终是难以排解,加上巷子里寒风干冷,吹在身上亦不舒服,澄雪便叫了小玉往回走。 一直低身跟在侍卫身后的冷名龙刚转过一条院巷,无意间抬眼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进入一处大殿,眼珠顿时暗暗地转动,原来,乌云都络怀疑的一点不错,烁王妃竟真的在离谷隽王府中。 这样暗暗地想着,不知不觉已到了乌云柏隽的殿中,一见隽王正坐在椅中,眼神淡淡地望向他,忙收回心思,伏在地上叩头道,“冷名龙参见隽王,冷某早听说隽王的英名,特来投靠。” 离水城破那日,他夹在难民当中,一路逃进离谷城,本以为到了离谷便能很快找个落脚的地方。哪想,这里的兵士苛待难民,他竟连顿饱饭都难以混上,昨晚,在难民队伍中见到乌云柏隽,思量了一晚,终于下定了决心,与其混在难民中饿死冻死街头,还不如背水一战,硬着头皮来投靠了隽王。 “哦?你便是大名鼎鼎的冷丞相,你定知道平西大军不日将会兵临我离谷城下,此时,本王尚不知投靠于谁?你却来投靠本王?”乌云柏隽百无聊赖地靠在长椅上,挑眉望一眼下跪的冷名龙,慢幽幽地问。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冷名龙早听说隽王爷的为人,不管江湖传闻如何,冷某始终觉得隽王决不是甘心居于人后之人,如今见王爷此时仍是神情悠闲,必是谋略在胸。正是因为这一点,冷名龙愈发觉得投奔王爷是对的,日后,冷某愿甘心为王爷鞍前马后。”冷名龙狠狠心,厚着脸皮便是一顿奉迎,为了寻一条活路,也只能拼了,但愿未拍错了马屁就好。 “冷丞相抬爱了,来人,带冷丞相去沐浴更衣!”乌云柏隽仍是淡淡道。 冷名龙心中暗暗庆幸,原来自己的一番话说得竟是恰当,乌云柏隽此时怕是与他心境有几分相同,同是天涯落寞之人,能聚在一起互相安慰倒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等他沐浴过后,重又绫罗加身,有侍者上前恭敬地请他再去大殿见隽王,心中松快了许多,步履亦是变得轻快,等他刚进了乌云都络的大殿时,远远见殿内已备好了酒菜。当下不由地得意万分。 席间,冷名龙极尽拍马屁之能事,隽王却自始至终轻笑而过。酒过三巡,冷名龙已然意兴阑珊,带了几分隐密的笑意,道,“没想到,隽王才是棋高一招,这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妙用吧!” “本王不懂丞相的意思?”乌云柏隽放下手中的酒杯,挑眉望向对面的冷名龙。 “冷某与王爷已是同船共渡之人,王爷又何必再对冷某有所保留呢?那离水城外的暗箭想必便是隽王的人干的吧!”冷名龙嘴角带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低低道。 “哦?冷丞相为何会如此以为?”乌云柏隽仍是平淡无波地问。 “冷某早了解到离国君与隽王之间的一些隔阂,想必隽王这么多年隐忍度日,定是过了许多卧薪尝胆的苦日子,这一借平西军除去离国君的计谋,实在高明,如今隽王又手握烁王妃这颗棋子,更是胜券在握了。冷某只恨没早点投奔王爷,如今才是真真正正跟对了主子。”冷名龙嘴角的笑意加深,不由又讨好地端起杯来。 “叭!”乌云柏隽突然将手中的杯子掷向地面上,杯子落地顿时摔成碎片。他眼中的神色猝然变得冷凝,冲殿外冷冷地唤了一声道,“来人!” 对面坐着的冷名龙显然是还没弄清楚状况,只是有些战战兢兢地望向突然神情阴冷的隽王。大脑不住地努力回想着自己刚刚是哪一句话说错了。 立即两名黑衣侍卫进来拱手听令,“将本王对面这人的舌头割了!”乌云柏隽神色冰冷道。 “隽王?”冷名龙脸色大变,不解地望向隽王,两名黑衣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挟住他的双臂。 “自以为聪明!本王只想告诉你,知道的太多倒没什么,只是若说得太多却是一样好处都没有。给本王拉出去!”他冷冷道,边端起酒壶凑近唇边,仰头喝下一口。 不管冷名龙如何地错愕不明,仍是被侍卫强行拖出去割下了半截舌头,然后关进密室。乌云柏隽神色重归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自顾自地重新拿过一只酒杯来自酌自饮起来。 独酌至傍晚,黑风一身风尘地匆匆进到大殿,见隽王已然微熏。 “王爷!”黑风单膝跪地行了个礼。 “说吧!”乌云柏隽微眯了半醉的眸子,一脸淡漠地望向黑风。 “明日午日,国君处斩,挂在城楼上示众三日。”黑风语气沉重而低沉。 “知道了!你坐下陪本国君再饮上几杯吧!” “是!”黑风低低应了一声,起身坐至乌云柏隽一侧,先将乌云柏隽面前的酒杯倒满,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两人连干了两杯,黑风终是忍不住沉沉道,“王爷!黑风想知道,王爷明日有何打算?难道、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国君他挂在城楼上示众三日?” “黑风!这些天,你受累了!此时不说别的,你只管陪着本王喝酒。不过,本王可以略略地说与你,本王早就有了万全之策,你只管放下所有的顾虑,来,喝酒!。” 第一百一十八章 归降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是!”黑风点点头,不再多问,提起酒壶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属下先干了!” 连饮了十几杯,乌云柏隽终于伏靠在案上,一动不动,黑风上前扶起隽王,轻声道,“王爷,黑风扶您进内殿歇息吧!” 乌云柏隽倒不固执,眯了眸子点头,“恩,黑风,你扶、扶本王进去……明日、记得早些叫醒本王,你、你随本王去一趟离水……” “是!”黑风低低应道,架扶着隽王朝内殿而去。 第二日天不亮,乌云柏隽一行两辆马车便出了离谷城,一路朝离水方向疾驰而去。 澄雪习惯了早起,自从身体好起来之后,每天都是天不亮便毫无睡意。今日更是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简单用过早饭,她便又不知不觉走到乌云柏隽所在的殿前。 她请守在外面的侍卫进去通报,求见隽王,却被告知,隽王天不亮便出了门。 她有些失落,内心又隐隐的不甘,便又问侍卫道,“侍卫大哥,请问隽王去了何处?要何时才回?” 那侍卫见澄雪神情恳切,便道,“隽王去了离水城。” “离水?隽王天不亮就走了,难道、难道离水城那边有什么事情发生么?”澄雪惊道。一听侍卫提到离水,她心中便愈加不安起来。 “小人不知,姑娘别问了!”那侍卫道。 澄雪垂了眸子,知道再问亦是无用,便失落不已地往回走。其实她今日来找隽王并不是想向他再打听什么?她向来知趣,她只不过是想请求隽王让她到隽王府外走走,即使他不同意,她也想试试,每日闷在殿中,一出殿门便有人远远跟着,她觉得自己快被闷出病来。 既然隽王并不在府中,她便带着小玉离开所住的大殿。 两人在隽王府中的院巷里走了不久,除了身后远远地跟着的两名侍卫,倒也没人上前阻拦。 她拉着小玉径直朝隽王府大门方向走去,这次还没走出多远,面前却突然出现一队的黑衣侍卫,拦住两人去路。 领头的侍卫长冷冷道,隽王交待过,除了隽王府她哪里都不能去。澄雪只得默默地带着小玉回到自己住得大殿中。 离水城。盛云烁刚刚监斩完乌云都络,与彭泽、周希、苏程回到离水宫。.org即使乌云都络死了,他心头的恨意却是难消,心中亦无半丝的安慰与胜者的骄傲。 他无法从失去澄雪的痛苦中解脱出来,这些天他是在神情麻木中渡过。他整个的人消瘦了许多,眼神愈加深邃且带着深深的痛色。 军师彭泽与副将周希、苏程,更多的时候只是默默的陪伴,找不出更好的话来安慰。 几人刚刚在大殿坐定,便有一名亲兵匆匆进来禀报:“元帅,一人自称离谷城主乌云柏隽,说要面见元帅。守城的已经将他带至殿外。” 在场的各位都不由惊诧,彭泽道,“若真的是他,也不无可能。听说这位隽王爷与他的兄长乌云都络不同,此人为人平和,与世无争,唯爱好山水田园,饮酒作乐,听说他收容安置离水的难民,在百姓中的口碑颇为不错。” “乌云都络刚刚处斩,他此时到来却是何意?”盛云烁不由皱了眉头低低道。 “想必他亦是个识实务的人。”彭泽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道。 “带他进来!”盛云烁淡淡吩咐进来报信的亲兵。 很快有两名亲兵押着乌云柏隽进了大殿中,一见到盛元帅,两兵亲兵便将乌云柏隽按跪在地上。 “休得无礼!”盛云烁训斥道。 乌云柏隽挣开两名亲兵,跪直身子,朝盛云烁行了个礼道,“离谷城主乌云柏隽参见盛元帅!” “隽王请起吧!看座。”烁王面无表情地闷声道。 “柏隽乃朝廷罪臣乌云都络的二弟,岂敢堂皇入座,柏隽实乃罪人,应先向盛元帅表明心意才敢起身。”乌云柏隽拱手道。 “隽王请讲!”盛云烁挑眉望向隽王淡淡道。 “柏隽思量许久,才下定决心来见元帅,一是代表我离族上下呈上降书,离族四城本就归属朝廷,离族百姓皆是盛世帝国的臣民,柏隽不能阻止自己的兄长背逆朝廷,心中惭愧,乌云都络既已伏罪,柏隽便成了乌云世家唯一的子孙,甘愿代表我离水一族归依盛世帝国,继续俯首称臣。还请盛元帅接受降书,让我离族臣民百姓重归家园,过上安定无忧的日子,这是柏隽毕生所求。若元帅不能饶恕乌云一家,柏隽理当担罪。”乌云柏隽说完,将降书高高举过头顶。 盛云烁叫人接了,拿在手上仔细看了一遍,又朝军师彭泽望去一眼,彭泽捏了下巴上的一络胡须微微颔首。 盛云烁这才看向乌云柏隽道,“隽王的归顺诚意与深明大义,本元帅甚感欣慰,岂会治你的罪?本元帅必会很快上书皇上,听候皇上决断,便请隽王暂且回离谷,本元帅会命一名副将随你同去离谷,暂且收回兵权。你看如何?” “本当如此,柏隽必会听命配合。只是,”乌云柏隽又朝盛云烁行了个礼,不由面现担忧之色,“盛元帅,离水城的那些难民……” “离水难民的安置事宜,本元帅就全权交由你,本元帅立即下令,离水的难民即日起都可各归各家,叫城中开仓放粮,稍后亦会发放安抚银两周济难民。” “多谢元帅。除了这些,乌云柏隽仍有一事请求王爷成全。” “请讲。” “乌云都络虽是罪孽深重,可他亦是柏隽的兄长,柏隽实在不忍心他暴尸街头三日,因此,请求王爷容柏隽带走兄长的遗体将他草草葬了,柏隽向王爷保证,定不会将他与乌云家的列祖列宗葬到一处。请元帅成全。”乌云柏隽伏地恳求道。 “哼!乌云柏隽,本元帅念你为族内百姓着想,其它的都允了你,唯独乌云都络的尸首,不能给你。本元帅已经下令将他示众三日,敬告天下,怎可轻易收回?”盛云烁皱了眉不悦道。 “柏隽知道这一请求实在非分,若是柏隽拿一人来交换兄长,元帅可否三思?” “谁?”盛云烁不由坐直了身子,挑眉问道。 “他正在外面,元帅叫人带他进来便知。”乌云柏隽望向元帅道。 盛元帅朝周希示意,周希便走出殿外,不一会,周希又走进殿中,身后跟着两名侍卫押着冷名龙一同进来。 “冷名龙?!你果然来了西部!”盛元帅一看见冷名龙进来,不由地从椅上起来,眉间带了深深的愤怒。不久前,他接到京城发来的信报,方知,冷名龙在处斩的前一日,竟然金蝉脱壳般从重重大牢中逃脱。没想到他这么快便来到西域。 冷名龙唇角带着血,恨恨地望一眼盛云烁,又咬牙望向乌云柏隽。他大张着嘴,想要咒骂,却只发出“啊!啊!”几声难听的声响。 盛云烁不由蹙眉,不解地望向乌云柏隽。 乌云柏隽忙道,“他本来投靠了我大哥乌云都络,见我大哥兵败身亡,他便逃至离谷城在下的府中,反复游说柏隽继续反叛朝廷,柏隽一心牵挂一城百姓的安危,早知他的奸佞本质,墙头草的为人,更厌恶他那张狡猾无比四处游说的舌头,所以一时心烦,将他的舌头割了。” “原来如此,便是他咎由自取了!”盛云烁扫一眼狼狈不堪的冷名龙,冷讽道。随后吩咐人将冷名龙押走关进大牢。 “隽王既向本元帅献上了朝廷逆臣冷名龙,便是立了一功,本王念你一片诚心,便允了你将乌云都络的尸身带走。”待重新坐定,盛云烁终于答应乌云柏隽的请求。 “谢元帅!”乌云柏隽这才一辑到底。 从离水宫出来,乌云柏隽倒觉得一身轻松了许多。 回离谷的路上,黑风与他同乘一辆马车,一直沉默不语的乌云柏隽突然望向黑风沉声问道,“黑风,本王所做的一切,在你心中,是不是颇为不齿?” “黑风怎会如此以为?反倒由心底十分佩服王爷的胸怀与胆识,若王爷不懂委蛇,硬碰硬的话,只会让离水、离谷两城百姓跟着游离失所,说不定还要葬送了乌云祖上辛苦打下的江山基业。王爷今日之举只会受到百姓拥戴。”黑风切切道。 “怕是只有你才能理解本王的一片苦心。接下来,辛苦你代本王安置城中难民,助他们重回家园。离谷的兵权明日一早本王会全权交出。如此,倒会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了!明日本王要离开一阵子,离谷城的一切暂且交由你来打理。”乌云柏隽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头朝后仰靠在车栏上,眼中已然是深深的疲惫。 “隽王要去草原?”黑风问。 “你猜得不错。”乌云柏隽闭了双目淡淡应道。 “隽王只管安心前往,城中但凡一有何异动,黑风立即差人报告王爷。”黑风道。 乌云柏隽不再作答,只是合了眸子慵懒地靠在车栏上打起盹来。 第二日,苏程带的一部分平西军已经进驻离谷城,乌云柏隽暂时将兵权交给苏程,又将隽王府的一应事务交给黑风。办完这一切,他叫人备了马车停在澄雪所住的大殿前。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池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乌云柏隽踱进大殿,澄雪一见到他,立即起身行礼。.org雅文吧 “本王出去了两天,听说温小姐嫌待在隽王府里太闷,想出去一趟?”他望着澄雪清澈的眸子,淡淡问。 “王爷既然知道何必再问澄雪。”澄雪垂了眸子平静无波道。 “今日本王便带温小姐出去透透气,你收拾一下,我在殿外等你。”他丢下这句,并不征求澄雪的意愿,转身缓步出去。 澄雪猜不透隽王突然到来的用意,更不知他要带她去哪里?只是,她更不愿意继续留在这冷清又与外隔绝的殿中,她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出去一下或许能了解到一星半点。 稍为收拾,她便带着小玉出了殿门,果然见隽王正立在殿阶前的马车旁静静地等着她。 “温小姐,请!”隽王亲自挑开车帘,澄雪稍稍打量近旁,随行的侍卫并不多,马车也只备了两辆。 澄雪上了马车,隽王吩咐小玉上了后边的马车,随即自己则登上澄雪乘坐的马车。 车子很快出了隽王府,一路向西而行。 车子里的空间比轿子里要大了许多,这次与隽王同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澄雪倒是未觉得十分尴尬,她坐在车厢一角,不时眼光透过车帘的缝隙朝外望去。 今日阳光极好,亦是无风。大街上行人商客步履匆匆,神色并无异样,街边的商铺小贩迎客的迎客,吆喝的吆喝,各忙各的,脸上亦看不到战争即将到来的恐慌。澄雪不由猜想,看来离谷城目前并未受到一丝战争的威胁,却不知离水与宜城的境况如何? 这样静静地坐在马车上,不由让她想起第一次与盛云烁同乘坐一辆马车的情景,那应是他们成亲后的第三天,他极不情愿地陪着她回将军府,一路上,他都是脸色阴沉地对她冷眼以对。 让她忘不了的,亦是首次让她对烁王改变看法的,是半路上遇刺时,她让他挟了自己,当弩箭突然地朝自己射来时,她本是觉得如何也躲不过,却没想到他第一时间,与自己调换了位置,丝毫不顾忌自身的危险。 只是后来,令她更意外的是,康王为两人挡了不断射来的弩箭,手臂还受了伤。 现在想来,康王与烁王两兄弟皆是专情重义之人。.org想到这里,不由心中暗暗感叹,不知何时?或者,她还能再见到他们么? 盛云烁,雪儿多么希望你够坚强,不要因为雪儿失去音信而终日不安。她在心底低低道。心头不由地跟着狠狠地痛了一下。 现在想想,曾经那个在京城中传闻并不太好的恶魔王爷,盛云烁,其实他一点都不冷。她刚嫁给他时,他是有多么可爱?他处处意欲与自己作对,一心想着刁难她,可每每却不忍心。 他在危急时刻挺身挡在她的身前,在松苑里他毫不犹豫地救下庆儿,他爱吃她做的饭菜,每每贪婪地吃完她做的所有的菜,口中却不肯承认,更别说当面夸赞她。 因此,她亦是在内心中并不真正的记恨他曾经给她的一切,包括他用不堪的伎俩夺去她最珍贵的第一次。 她亦想起,来西域后他带她去参加羊庄的厨艺大赛的情景,回味着她拿到厨神的殊荣时,他脸上大男孩般温暖而开心地笑意。 她执意不许他碰她,他却屡屡赖在她身边不肯离开。 她想起她来西域的第一次喝醉,醉过两次方知那雪中情,为何唤作三杯醉,现在想来,也是他想拥她入怀的小小伎俩吧! 还有他第一次向她表白,他说不知不觉中,他分不清何时已爱上她。想到此,她唇角不由弯出一个好看的微笑,心底潮湿而暖意融融。不由又在心底嗔道:盛云烁,其实你只不过是一个单纯的大男孩! 她本想着他要上战场,她会在宜城牵挂万分。可令她想不到的是,此时,倒是她令他牵肠挂肚,举棋不定吧! 她亦想起,离别前的那晚,她与他的那个约定。那晚他们约定,等平定了离族叛逆,他们要长相厮守,她会给他讲她的世界的趣事。 弯起的唇重又收回,一抹哀愁浮起在她的眸子,她竟丝毫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她连下一刻她会去哪里都未可知。 那个约定,还会有实现的一天么? 那时,她在烁王府渡过了许多沉寂的日子,她以为她嫁给盛云烁,那只是命运的捉弄,只是,那时,她并不甘命运的捉弄,任何时候都未失去过信心,而她与他终于相聚相知又相爱,可那甜蜜的相聚时光却是稍纵即逝。难道这就是她来异世的宿命么? 曾经的不屈不挠的信心此时就快要找不到、寻不回,她心头哀伤又惆怅。她不知,明日她的命运会如何?她真的再也不能被他的手掌紧握了么?他手掌干燥而温暖的触感犹在掌心,他眼底望向她宠溺的笑意似在眼前。 她与他此时,或许只隔着一座城,她却觉得他与她之间,如隔了两个世界。 盛云烁!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管我们是否还能见面,你都要好好的!最好又做回那个桀骜不逊的冷漠王爷,雪儿只要你好好的,哪怕是忘了她! 眼中一热,有大颗的泪水从眸中溢出,她一任泪水汹涌而落,打湿了容颜。 静静坐着的乌云柏隽稍稍动容,便拿了一方巾帕,为她轻拭着脸上的泪水。 澄雪这才回过神来,忙接了乌云柏隽手中的帕子,几下将泪水抹去,她抬起泪痕未干的眸子,望了一眼乌云柏隽,却什么都说不出,重又将视线移向车帘外。 马车出了离谷西城门,便继续向西而行。 澄雪曾听说离谷城已经算是离族最西边的一座城,不知,出了西城门他会带自己去哪里? 她知道去哪里都由不得自己,便不会多问。车子行了不久便进入重重大川之间的平谷之中。 车子行了将近一日,终于在傍晚时刻停了下来。此时,澄雪伏在乌云柏隽的膝上睡得正沉。 乌云柏隽用手指轻轻触碰澄雪的脸颊,将搭在脸旁的一缕发别到脑后。澄雪这才从昏睡中睁开眸子。 等发觉自己正睡在乌云柏隽膝上时,她慌忙起身,双眼迷蒙地望向隽王。稍为清醒,才感觉车子已经停了下来,便轻问道,“到了么?” “恩!我们下车。”他望向她温和地应道,便一转身率先跃下马车,回身将澄雪扶下马车。 小玉乘坐的车子紧随其后,她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侍女珠儿,小玉快步来到澄雪身边,扶住她的手臂。 “进去吧!”乌云柏隽指指前面气势辉宏的建筑,望一眼澄雪示意道。 澄雪一直在打量着面前,夕阳中,这里竟是一座比隽王府还要辉煌许多的一片殿宇,这殿宇座落在高山大川环绕之下的深谷之中,在夕阳下朝四围望去,大山低沉而苍茫,殿宇气势恢宏富丽,还似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她虽不知道这是何处,却可断定这一定是在离谷之西,她行了一日的路程,那么,离开离谷也应是有着很远的一段距离。她没想到,在离谷之西,还有一处胜过皇宫的美地。 从宫门进来时,澄雪见高高的宫门之上,是墨金流云衬托下的“天池”二字,想必此处便唤作天池宫吧! 宫内的重重建筑绝不输京城的皇宫,处处布局皆是考究,精工细作,见不得半点马虎。 平日,一到了傍晚时分,西部寒风乍起,澄雪都觉得冷意阵阵,可此时,明明已是傍晚日落时分,走在通往正殿的石廊中,却是感觉风儿轻柔,并无一丝的冷意。 重又朝远处打量,原来此处宫殿,几乎是四面环绕高山大川,宫殿像是在重重严密保护之中,也许是山外的寒风吹不进来的缘故,倒让此地形成了特有的气候。 沿着灰白石板铺就的地面走了不久,便听见潺潺的流水之声,澄雪愈发觉得诧异,西部严寒,此时虽到了二、三月初春时节,宜城那边仍是一片天寒地冻的景象,就连远处的高川之上,亦是仍覆着一层皑皑的白雪,这里的河流如何不会结冰呢? 或许真的是这里的气候较为特殊吧!所以这里的春天才来得早,澄雪暗想。 转过一处画廊小亭,流水声愈发清沥,抬眼看去,前面不远处即将通过一座拱形的石桥,走近石桥,扶栏而上,澄雪便朝桥下望去,流水声果然是自桥下发出,而且那流水却也不同寻常,水面上升腾着氤氲的白雾,让人不由想象,那水的温度,也应是正好舒适吧,河畔上有丝丝浅浅的新绿冒出,清新而养目,澄雪不由朝下面的小河多望了两眼。 下了小桥又行去不久,便到了一座殿门前,门上写有“怜心宫”三字,隽王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向澄雪道,“温小姐,你暂且居于此处,赶了一天的路,早点进去歇息吧,一会儿会有人将晚膳传进去。” 澄雪微微点头,看着隽王转身朝另一条小路而去。 珠儿这才笑吟吟地上前道,“小姐,咱们进殿吧!一会,让珠儿与小玉姐姐共同服侍小姐沐浴更衣。” 第一百二十章 夜色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澄雪点点头,与珠儿相挟朝殿内走去。 殿内的布置与外面的富丽堂皇相得益彰,家具摆设用品皆是一应的考究与华贵,最里面的寝殿更是宽敞而舒适无比。 殿内虽无火炉这些西部常见的取暖设置,却也感觉温暖适宜,倒是此时每个人身上披着的厚厚披风反觉得有些负累与沉闷了。此时,若能好好地泡个澡,再换上一套厚薄适宜的衣裙才是恰当。 珠儿进内殿备好了一沓衣物,才满面笑容地唤澄雪与小玉,“姑娘、小玉姐姐,你们随珠儿去沐浴吧!” 澄雪与小玉随着珠儿穿过殿廊,出了大殿的侧门,走在一条左右皆是假山林立的小径上,澄雪问前面走着的珠儿,“珠儿,你来过这儿?” “是的。”珠儿回头笑笑答道。 在曲曲折折的石径上走出很远,才看见夜幕之下一处飞檐画栋的殿房,进大殿右侧的一间房中,可以听见屏风之后叮咚的泉水声响。 “姑娘,小玉姐姐,咱们就在此处更衣。”珠儿仍旧带着温和浅浅的笑意。 “浴房是设在殿后的么?”小玉问。 珠儿边解着身上的衣带,边道,“此处的浴池与城中的不同,这里是露天的,沐浴的水亦取之天池的自然之水,水温正适合沐浴,一会姑娘进去便知。” “这、这,是露天的?”澄雪晶莹的眸中不由闪过一丝惊诧。 “姑娘放心,虽是露天浴场,里面却有专为姑娘预备的小池,只有咱们三人在场,并无旁人可干扰。姑娘不必担心,快些更衣吧!”珠儿边说着,边利落地解下最后一条衣带,就在澄雪与小玉面前除尽了衣衫,露出丰腴而美好的**,她并无一丝怯意,自然而落落大方地拿起一片大大的布巾,裹住身子,在胸前打了个松松的结。 她随即又拿过两条布巾递给小玉与澄雪,催促道,“姑娘,天池这边可比离谷暖和许多,姑娘穿的多,此时,必已是一身粘腻不爽,沐浴过后,便会舒畅许多,咱们同为女子,姑娘不必害羞,快换下这身厚重的衣衫随珠儿去享受天池的温泉水吧!再拖延一会儿,晚膳传到了,该会凉了。”珠儿的声音温温润润,十分入耳。 澄雪并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裸露自己,便叫珠儿先进去,才迅速除了衣衫,用布巾裹身,与小玉一同朝屏风后走去。.org雅文吧 转过重重屏风,才到了露天的浴场。这里是一处不大不小的池子,池周围是重重的屏风与帐幕做为屏障,一出来,肩膀上稍稍感觉有些凉意,却是教人舒适的那种,一阵轻风袭过池子,便有暖暖气息扑面而来。顿叫人身心舒畅,珠儿已经泡在了池中,招呼着澄雪与小玉下池。 澄雪弯下身,用手拨动池中的水,觉得水温正是恰到好处,这才直起身子,小心迈步进到水池中。 她先将发钗取下,如瀑的黑发便流泄而下,直垂至腰间。这才用浓密的长发挡住身子,除掉身上的披巾,伸长了玉臂将布巾搭在岸边的小桌案之上。她让自己的身子慢慢没入水中,适宜的水温立即浸遍全身,不由地涌起些许疲惫,双眼便微微地眯起。 她轻靠在池壁上,放空所有的思想,让全身感受这一刻的放松与浸润。她将垂泄的长发亦浸入水中,月光下,她的颈部与双肩透着滢白而晶莹的光泽。 珠儿有些失神地打量着澄雪,清澈的泉水中,她柔和而美好的曲线若隐若现,明明是脸上略略地带了羞怯,却让人觉得是那么高贵而不可攀。一时不由地暗暗兴叹与失落,难怪隽王遇见她,脸上会有了久违的笑意,会对她百般爱怜,又将她带到并没多少人知道的天池宫中。 小玉也走进池中,靠近澄雪身边,卸下布巾浸入水中,感觉从未有过的从头到脚的舒适。 池边的檀木架上,挂着几盏光线淡淡的红灯笼,映得池中缭绕的水雾亦带了几分暗紫色,让这夜晚显得愈发的静谧且带了几丝魅惑的气息。 澄雪仰头朝天际望去,不觉有些暗暗的吃惊,如墨的天幕之上,星光璀璨夺目,像一张明珠织就的幕布悬在头顶。让她竟有片刻的失神。这样的星光,这样的惬意,泉水里发出的清泠泠的声响,竟让她感觉这一刻那么不真实。 她竟感觉这里不若尘世,而像是脱离了尘世的一处世外的境界。眨眨眼,再次望向天际,那种璀璨,不觉再次令心灵震撼。 她垂了眸子,不觉有些惋惜,又暗自叹息。若是能与相爱的人在此长住,就算与喧嚣的红尘相隔,又有何妨?有你相伴,便是天堂。 可是,她无力去抓住这一切,亦抓不住这夜尽时的黎明。她伸手轻轻将温热的泉撩在面上,心底唯留深深的惆怅。 静谧的夜色里,隔着重重屏风幕帘,远远地传来谈笑声。那声音越传越近,还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澄雪不由有些紧张地望向珠儿。 珠儿仔细听了听,不觉轻笑道,“姑娘不必惊慌,此处大大小小的浴池不下十几处,想必是隽王的几名小妾在近旁的大池中侍候王爷沐浴,放心吧!咱们这里决不会有人擅自闯入的。” 澄雪稍稍安心,便仍旧靠在池壁上轻轻的撩着泉水。此时那边的声音亦是听得愈加清晰,她亦听清其中便有隽王的声音,随即有扑通、扑通跳入水中的声响,还有女子的娇笑声。 “王爷,你好久都不来看奴婢们了,咱们几个闷在这天池殿中,虽是锦衣玉食,可是身边少了隽王,却是好无趣,人家好想好想王爷了!”一身姿妖娆、柔若无骨的年轻女子,将手臂绕在隽王肩上,拉长了声调撒着娇。 “就是啊!王爷这次一定要多住些日子,不要让奴婢们老受冷落。”另一腰肢如水蛇般的女子摇着隽王坚实的手臂道。 “对!对!对!王爷要能在玉池长住该有多好,省得奴家天天思念。你看,王爷,妾身思念王爷,都瘦了许多。”另一稍微丰腴一些,肤如凝脂般的女子一只水葱般的玉指轻抚着隽王透着光泽的前胸,另一只手抚着自己尖削的脸颊嗔怪着。 “你最淘气,本王倒要仔细察看一番,可儿到底哪里瘦了?”隽王唇角上扬,脸上带着几分坏坏地魅惑笑意,身子一跃将女子扑入水中。 那女子显然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尖叫,随即便传来一阵水花飞溅的响声,以及女子的娇笑与打闹之声。 澄雪微微蹙眉,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好想快点离开。她不想听见那些暧昧无比的声响,可是,只有幕布与屏风相隔,她想不听却不可能。 “哪里瘦了半分?雨燕、若蝉、可儿!本王倒觉得你们三个,皆是胖了不假,特别是你,可儿,”隽王伸手捏了捏稍为丰腴的那位小妾的脸颊,假作训斥,“你们呀!皆不懂得体谅自己的男人,本王若在此长陪你们几个,谁去供你们吃穿啊?” “王爷您受累了,让妾身帮你按按背吧!”那位叫可儿的小妾努努唇,一脸的心疼与娇俏,她扶着隽王的肩膀绕至他身后,伸出纤纤玉指帮他捏起了背来。 “还是你体贴本王。”隽王眯起眸子,一脸满意的神色。 “王爷,听说你此次来玉池,带来个相貌与楚怜姑娘极像的女子,还让她住在连楚怜姑娘都未来得及住过的怜心宫,那不是王爷为楚怜姑娘准备的宫殿么?明日便让妾身们见见她的面呀,让咱们几个看看,她到底是有多像?一来天池就入住了怜心宫!”雨燕在一旁扁扁嘴,吃心道。 “你们这些女人,就爱吃醋!”隽王仍是眯着眸子,面无表情地淡淡道。 “不是女人爱吃醋,是王爷太偏心,以前妾身们每日尽心服侍王爷,却无论哪个都得不到王爷如此的恩宠,连那楚怜姑娘也只来过一次,甚至未正式入住过玉池,可见王爷打心底对今日带来的女人不同,让妾身们如何不去计较呢?”一旁的若蝉亦是酸酸道。 “是啊!明日咱们就一同去拜会一下那位长得像楚怜的姑娘,看看她与咱们到底有何不同!”可儿边道,边不由放开隽王的肩膀,负气般不再接着按捏。 “都给本王退下!”隽王突然冷冷道。 “王爷!你竟又为了那个女人,刚到天池就发妾身的脾气!大不了妾身不再提她便是!”可儿顶撞道。 “本王再说一次,叫你们退下!没听到么?”隽王此时的声音更加冷厉了几分。 一阵划过水面的声音响过,几个女人悻悻地离去。澄雪顿时觉得隔壁的水池变得安静如初。 有些淡淡的疲惫,澄雪伸手抓过岸上的布巾,身子站起的瞬间,一扬手裹在身上,轻轻对仍在水中的珠儿与小玉道,“咱们回去吧!” 小玉便随着澄雪从池中出来,站在岸边,却见珠儿仍旧泡在池中呆呆地出神,小玉便轻唤道,“珠儿妹妹!” 珠儿这才回转过神来,仍是神情有些木讷道,“小玉姐姐,你便陪着温小姐回去用膳吧,珠儿突然觉得不适,还想再泡一会儿才成。” “好吧!珠儿,你自己当心些。”小玉叮嘱道。 珠儿轻轻地点头。澄雪望向珠儿脸上的神色变化,心中亦有些微微地诧异,只是并未多问,便带着小玉先行离开露天的浴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小亭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在怜心殿用过晚膳,澄雪便早早进了内殿歇下。 软榻、锦被皆是华贵典雅,赶了一天的路,早已倦怠,可澄雪躺在宽大舒适的榻上却抑制不住地思绪纷纭,无论如何不能入睡。 脑海中一会儿浮现烁王暖暖地笑容,还有除夕那晚,她与他在宜城城守府的后院中与一群少年人欢快舞动,一下子却又变作乌云柏隽阴沉的影子。让她不由又想起刚刚在浴池沐浴时,相邻不远传来的那几个女人的嘻笑打闹与忿忿不平的谈论。 她听见隽王的那几个小妾说自己的长相与楚怜姑娘有几分相似。看来,那位死去的楚怜姑娘应是隽王十分在乎的女人。 她长得与她相似,难道便是因为此故,隽王才未将她押了送回离水,交给乌云都络么?如今更是将她带到这遥远的天池宫中。 她亦记得隽王的那些女人说,她入住的这座宫殿,原本是为楚怜姑娘所预备,这才暗暗明白,怪不得此处会唤作怜心宫。 他显然是不喜那几个女人提起楚怜,他为她专门打造这富丽典雅的怜心宫,可见他是有多看重她,是别的女人无法企求的专宠。 思绪太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临近夜半时分,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进入半睡状态,却又被殿外传来的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吵醒,加上心中一直纳闷珠儿一直未回到怜心宫,澄雪便索性从宽大的榻上起身,披了外衫静悄悄地出内殿查看。 站在内殿与外殿相隔的重重帘幕后,透过垂幕的间隙,果然见是珠儿神情黯淡地走进殿来,她衣衫有些凌乱,眼神毫无光芒,眉间似有着深深的失落与凝滞。 她走进诺大又空旷的大殿中,什么都没做,便一头在殿外帘幕下的地榻上躺下,她背对着澄雪侧卧,静静地躺在地榻上,澄雪见珠儿睡下,刚要走回榻边,便见珠儿的肩膀抖动了两下,紧接着,肩膀更是控制不住地连连耸动,很快便有低低的抽泣声发出。 大殿的烛火微微晃动,散发着昏暗而幽明的光线,珠儿像是十分伤心,她努力地想不哭出声音,可压抑着的啜泣,却让她的肩膀愈加抑制不住地轻颤。 澄雪微微蹙眉,却也猜不出白日里仍旧浅浅笑着的她,如何此时会如此伤心肠断?心底总是隐隐觉得,珠儿的伤心会与隽王有关。雅文言情.org 她离开浴池时,就觉得珠儿脸上的神情有些异样,她让她与小玉先回怜心宫,却独自留在浴场。而相邻的一处池子里,刚刚谴退了三位小妾的隽王亦是独自一人。 珠儿夜半时分才回到怜心宫,她究竟去了哪里呢?难道她去找了隽王?若是如此,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呢? 隐隐的头痛传来,澄雪用手扶住了额头,轻轻叹了口气,便悄悄回到榻边躺下,她强迫着自己不要再去想任何事情,包括她并不该去多管的珠儿与隽王之间的事。 自己心中已是诸般忧虑,剪不断理还乱,她又哪里会有多余的心思去猜测别人的事? 即使明日并不见得命运会有多少转机,她却仍旧期待每一个明日,期待着有一线哪怕是十分微弱的曙光照进她有些灰暗又颓丧的内心。 正是心底对那一线曙光的渴望,她伏在柔软的榻上,蜷曲出一个最舒适的睡姿,将轻柔滑腻的锦被紧紧拥住,贴在脸庞,放空了所有的心思合上了眸子。 这一次,倒是很快入眠,且是睡得踏实而香甜,她没想到来天池的第一日,在楚怜宫入睡的这夜,竟是她从离水逃出后睡得难得的一次安稳觉。这一觉竟是睡到第二日正午时分,才醒过来。 珠儿走进来,眼皮仍带着微微的红肿,她见澄雪醒来,唇角便弯出一个浅浅的笑来,径直走至内殿的窗边,将落地的帘幕拉开,别好。 白亮的日光照进内殿,耀眼刺目,刚刚从榻上起身的澄雪不由地眯起了一双晶莹的眸子。 珠儿走近她低身行了个礼,道:“姑娘,您醒了!珠儿侍候姑娘梳洗吧,隽王他正在碧水园的亭子里等您呢。” 看看这射进内殿的阳光,澄雪方知自己竟睡到了正午时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珠儿笑笑,从榻上站起来,走到妆台前。睡得太久,乍一起身,仍旧觉得身子轻飘飘地绵软无力。 珠儿站在澄雪身后,拿起一把极为精致的镶蓝宝石的碧玉梳来,轻柔地帮澄雪梳着如黑瀑般的长发。 她的头发长及腰际,发质极好,柔软而滑腻,闪动着莹润的光泽,因此十分容易梳理,珠儿只轻轻用力便一梳到底,几下便梳理的顺畅。 “玉儿呢?”此时尚不见小玉,澄雪便问珠儿。 “小玉姐姐本一直候在殿外的,正好隽王从离谷带了许多新衣给各殿中,让姑娘先挑,挑剩下的才送到其它宫里,珠儿不知姑娘的喜好,姑娘又正睡着,当然让小玉姐姐为姑娘挑上几套。估计就快进来了。” 澄雪神色平静,点点头便不再多问,她对穿衣并无多大要求,但求得体舒适便可。 珠儿手法极为熟练,她将澄雪的发分出上面的一部分,在头顶挽成堆云发髻,用一枝紫玉钗别住,剩下的发则分成几络,左右各编成两条均匀的发辫,她又巧妙地将细细的发辫穿绕至发髻之中,剩下的一络不多不少的发刚好垂在背上流泄而下。 珠儿又为澄雪稍稍化了个淡妆,不由打量着澄雪失神,赞道,“姑娘真美,并不用刻意妆扮,便已美的灼人眼目。” 正说着,小玉手中拿着好几套新衣走进内殿来,“小姐,你醒了?”来离谷后,当着人面,她更习惯改口又像在将军府时那样,叫王妃小姐。 她见澄雪仍穿着鹅黄的寝衣,便道,“正好,小姐,隽王刚叫人送了好多新衣,小玉怕姑娘责怪,只选了这几套样式简单又庄重的,小姐正好试试看合不合适。” “不必,你挑的必定都穿得,随便拿一件给本小姐换上便成!”澄雪眉间有着若隐若现的一缕惆怅,她又有何心思用在穿衣打扮上? 只是随意拿起最上面浅粉色的一件新衣穿上,却大小合体,样式与她今日梳的发髻形状极为相衬。 “小姐真美,珠儿妹妹亦是心灵手巧,梳了这样好看的发髻,越发衬托我家小姐的美貌了。这衣服样式简单,若换成别人,必定不选,小玉却知道,小姐定是喜欢这种随性又庄重的衣衫,就选了来,果然这新衣,只配得上小姐。” “是啊!”珠儿亦是不由地附和。她眼神有片刻的愣怔,像是产生了错觉,面前这一身打扮素雅的温小姐,更是与一人多了几分相似。 珠儿心底有些失落,又有些失神,仍是款款提醒道,“小姐,快些去碧水园吧,隽王等了许久了。” 澄雪浅浅笑了,微微点头,便朝殿外走去。 出了殿门,站在阶上,珠儿便为澄雪指了去碧水园的路,澄雪留下珠儿与小玉,独自一人前往。 原来,那碧水园邻近怜心宫,便是昨日来时,小桥流水边上的一处园子。澄雪走出不远,便上了那座小拱桥,她朝桥下望去,河面上仍旧升腾着一层雾气,不过,昨晚已知这处谷中有着天池的自然温泉,所以对水面的雾气,早就见怪不奇了。 河两畔的绿意,仿佛比起昨日更加浓郁了几分,那嫩嫩的一层新绿在耀眼的阳光下愈加鲜嫩,带着满满的生机。 下了小桥,她便沿着河畔珠儿指的一条斜斜的石子小路朝左侧而去。沿着小路走出不远,果然便看见一处小亭,那亭的牌楼上写着“落花亭”三字。 亭子里的木质长椅上,隽王斜倚在栏杆上,正含了一缕温和的笑意望向娉娉婷婷,身姿曼妙的澄雪款款到来。 他眼中的笑意突然收敛,眉心蹙起,有片刻的失神,差一点就失声唤出“楚怜”二字。 不由内心一阵愉悦与激动。今日这女人梳着以前楚怜最爱梳的发髻,阳光下,她的皮肤滢白而光洁,一双澄澈的眸子流光溢彩,仿佛夜幕上璀璨的星光。 只是,等她走近,他方才醒悟,她并不是楚怜,她不同于楚怜的是,虽是步履轻缓,她的脚步却从容而坚定,她的眸子除了如楚怜的那般澄澈,还多了几分镇静与聪灵。 他心底倒未有多少失落,见澄雪上了亭子的台阶,便从长椅上起身迎上,他除去了在离谷常穿的那衣黑袍,换上了截然不同的一身白缎长袍,他的面颊瘦削,棱角分明,眼中的笑意亦带了阳光的斑斓,少了平日的阴沉,俊颜之上的微笑,又让他多了几分温润与平易近人。 “澄雪见过隽王爷!让王爷久等了。”澄雪低身行礼,垂了垂眸子轻轻道。 “本王并未等太久,你来的正好!”他仍是带着温和的笑意,走至亭中的案几上,拿起上面摆着的一只精致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澄雪,“你今天看上去气色很好,看来昨夜睡得不错,这样,本王心中很是高兴,你请坐吧!” 他的语气亦是温和,望着澄雪接过茶杯喝了一小口坐进椅中,他亦重新坐回澄雪对面的长椅中。 小径上一阵脚步声传来,几个仆人肩头扛着托盘陆续走来,很快亭中的案几上便摆了满满一桌的点心菜品。 第一百二十二章 落花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等传膳的宫仆们离开,隽王眉头舒展,眼角仍含了淡淡的笑意,望向澄雪轻轻道:“你饿了吧!天池里的厨子皆是本王精挑细选带进来的人,尝尝这些食物合不合你的口味?” 自从离了宜城,这些天来,她似过惯了茶不思饭不想,夜里更是受着煎熬的日子。.org真是奇怪,自从昨夜睡了个十分舒适的觉之后,今日一醒来,她似突然想通了许多,打心底不再执意过往。 或许是对现实的极度无奈,更或许是心中的感觉已经麻木而沉寂,她竟决定抛开所有的烦郁与焦虑,亦将心中所有无能为力的彷徨、苦闷与对一个人徒然的思念全部收藏至心底隐秘之处,她决定顺其自然,不再难过挣扎。 有淡淡的自嘲浮起在心头,温澄雪,你这是向命运屈服了么?这便是你,不够执着,不够强大,更不够勇敢。 可是,心头的那些苦毒已经满的快要溢出,她不倒出来,又能如何? 既然不想死,那就努力吸收营养与日光,好好的活着吧! 园中春色渐露,空气清新无比,她不由闭上双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眸子望向隽王时,一双眸子变得晶亮有神,灿若星河。眼中的神色亦是坦然与宁静交融。 这一桌的琳琅满目,看得出厨子们的用心极致。如此美食,岂可暴殄。 肚中竟真的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她弯了如水的眸子,浅笑嫣然,“此时,见这些美食,还真有些饿了。” 虽是一弯再自然不过地浅笑,在他眼中,却是如此生动,似碧水园中开放了一园的芳菲,令他不由发自心底的心情愉悦。 “那就请吧!”隽王唇角的笑意加深,似含着几分宠溺,将象牙雕花的筷子递到澄雪手中。 今日澄雪真的胃口大开,桌上一应食物,她皆是尝了一遍,像是突然恢复味觉的人,吃得竟是十分香甜。 终于安抚了那几分肚饥,澄雪这才放下筷子,望望一桌并不见减少的菜品,她微微地蹙眉,有些俏皮又带了几分神秘地望向隽王道,“隽王爷,你听说过三杯醉么?” “怎么?你竟然知道三杯醉?”隽王不由挑挑眉,眼中有些好奇的神色。 澄雪仍是带了浅浅的笑意诚恳地点点头,“不仅知道,还喝过几回!” “本王当然熟悉我西域名酒雪中情,这酒回味浑厚而甘醇,酿造工序极为复杂,多为夏季酿造,冬季深埋于雪地里储存,待来年冬雪融尽,雪中情便味道正佳。雅文言情.org”他语气轻缓,娓娓道来,眼角一直保持着温润的笑意。 “珍馐佳肴满案,时光又正好,王爷不觉得缺少了点什么么?”澄雪眨眨眼,眼角带了几分狡黠可爱的笑容望向隽王道。 隽王眼中浮动起煯煯的光芒,他轻扶额头,若恍然大悟,“碧水蓝天,落花有情,加上你这至情至性的女子,确是少了什么,好酒!对,少了好酒!这倒真是本王疏忽了,欠缺周到。还好有你提醒,今日本王决不能再负了这难得的大好时光。” “天池里可有好酒?”澄雪亦是眸子晶亮,满怀期待地望向隽王。 “本王这里从不缺好酒!”他神色变得疏朗而清明,亦是带了几丝隐藏的兴奋,朝不远处唤了一声,“来人!” 一名打扮利落的宫仆小跑着穿过亭后的一株巨大的枝干嶙峋的老树,近到亭前,“请问王爷有何吩咐?” “去年入冬本王存下的那批雪中情,速去拿来几坛。” “是!”小宫仆行了个礼便躬着身子跑开。 没用多久,那宫仆便端了一副托盘回到亭子里,将手中的托盘恭敬呈在石案上。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四五只莹润的小坛,澄雪一见那精致的小坛,仿佛见到久违的老朋友一般,倍感亲切,心头不由一热,顿时眼眶微微泛红。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伸手拿过一只小坛,握在手中丝丝把玩,片刻后,才顺手扯掉上面的塞子,将瓶口凑近唇边,眯起眸子无比享受地深深嗅了几下,这才望向隽王一脸兴奋道,“雪儿敬王爷!”说完再次将精致的小白玉坛凑近唇边,一仰脖喝下一口。 那酒仍然是原来的香醇,是曾经熟悉的味道,缓缓地自喉间吞下那冰凉润滑的雪中情,立即有暖暖的感觉传遍周身,连脸颊亦是微微地发烫。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隽王,而隽王望着她脸颊上升起的那抹薄薄的红云,眼中宠溺的神色更加了一层。 隽王亦抓起一只小坛来照着澄雪的样式,拔掉塞子,并不用杯,直接将小坛凑近唇边喝下一口,放下小坛,眼角有莹润的色泽,不由动容道,“雪儿,本王可以这样称呼你么?” “当然,就凭王爷不吝好酒,雪儿感激不已,王爷既有好酒招待雪儿,雪儿便当你是朋友,朋友之间,当然可随意呼唤小名。来,雪儿再敬王爷!”澄雪爽快地笑笑,举起小坛,又喝下一大口,肚中已是暖意融融,不由眼神迷离地痴痴打量起手中的小坛来。 这雪中情,当真是好物,不光口感甘醇,教人迷恋,亦堪称解忧忘扰之圣品,它真的可以挽救灵魂快到坠入地狱的雪儿。 你又唤作三杯醉,雪儿喜欢,好感激有你,这半醉半醒的状态,仿佛服下了一剂医心的良药。她在心中痴痴道,这种感觉真好,盛云烁,看来今后的日子,唯有这小小的一坛,才能助雪儿将你狠狠地压入心底,不再在脑海中时刻萦绕徘徊。 这样想着,心底竟觉无比舒畅,不由又带了几分痴痴的笑意,望向对面的隽王道,“王爷,咱们接着喝!” 隽王亦举了小坛冲她微微示意,随即将小坛凑近唇边。 日影偏斜,落花亭中的石案上,已然倒着四五只空空的小酒坛,案上的盘碟之中,亦早无半丝热气。 澄雪伏在石案上,呵呵痴笑了几声,口中仍在不停喃喃,“盛云烁,你一定、一定要为雪儿多准备几坛三杯醉,对!就是三杯醉!你这恶魔,为何?为何当初不直接告诉雪儿,这好东西不能饮过三杯,是你!是你这毫无立场的坏男人,让雪儿、爱上这酒……” 酒意上来,她口中终于不再发出什么,只伏在案上,将头埋在手臂内,昏昏睡去。 对面已是带了几分醉意的乌云柏隽,敛起了一双深邃的眸子,一直静静地望着嘴中喃喃自语的澄雪,他面上时而有不易觉察的清冷与怒气,时而是深深地无奈与心疼。 “你不是怜儿,因为,怜儿心中不会牵挂别的男人。她心里只有本王,要是,你是怜儿该有多好。”他眼中浮起一抹失落,瞬间变得暗淡无光。 终于看着不再出声,伏在石案上睡着的瘦削身影,眼中重又升起丝丝心疼,他从案边起身,走至澄雪面前,伸臂将她轻轻地抱在怀中,然后抱着她摇摇晃晃地朝怜心宫而去。 这日之后,澄雪隔三差五,都会与隽王主动相邀,于碧水园的小亭中饮酒畅谈,她像是安命于这样不问世事的生活,她信赖那精致的小坛中装着的醇香无比的琥珀色佳酿,唯有雪中情,让她一日恍若一日的渡过,心中的纷纷扰扰竟是无暇再想。 很久以后的日子里,她偶然回想起在天池宫里的这段往事,竟是十分感激这乳白小坛中装着的雪中情,若不是它的醇香将她迷醉,或许在这里的每一日,都会过得十分难熬。她发誓要将雪中情视作她一生的挚友。 在这天池宫中,半醉半醒之间,不觉两月已过,澄雪从未离开过天池半步,隽王偶尔会离开三两日,每次都是不久便回,回来时,便陪着澄雪在小亭中饮酒。 两个月的时间,天池中的风景早在一日一日的不断变化中改头换面,碧水园中已是绿意盎然,当初浅浅的绿意,演变成了一片片花红柳绿,姹紫嫣红。 此时,澄雪方明白她常逗留的那座小亭为何唤作落花亭。 小亭之上原本笼罩着一株盘根错节的老枯树,此时,却开得一树的繁花,方知竟是一株巨大的难得一见的陀螺花树。正值三、四月间,粉红透白的花朵开得锦簇浓郁,让这碧水园的小亭,美成了人间仙境。 先开的花儿落了,紧接着又开一层,像是总也开不尽一般,澄雪不由感叹那原本看似枯藤般的老树竟然隐藏着喷薄而出的生机。 淡粉的落花撒在亭檐之上,及周边绿茵茵的草地上,那一地的落英,从远处望来,像是天空刚洒下了一层粉色的雪。这个季节,落花亭成了天池里最美的风景。 隽王已是出去了三日,仍未归来,小玉是严禁澄雪独自饮酒买醉,她藏起了所有澄雪能拿到的三杯坛,澄雪知道她是担忧自己,便不会执意而为。 只是接连几日,没了那醇香的雪中情相伴,她变得有些六神无主,茕茕失意。 午后的阳光仍是刺目,她在天池宫中信步,不知不觉便又一人走进碧水园中,望着远处的那株花团锦簇的陀螺花树失了一会神,便躲进落花亭中。 坐下在亭中的长椅上,将肘支在石案上,她双手托腮,面无表情地眺望着不知何处的远方。 一阵轻柔的风儿吹过,老陀螺树上便漱漱地飘洒下一阵粉色的花瓣雨,她茫然地望着眼前飞舞的花瓣,它们竟是美的恍惚,令她心中的思绪亦是飘渺。 有几片花瓣透过亭子顶上的缕空,掉落在她的肩头,她不经意地伸出玉指拾起一片,小心放在掌心。 她本是为落花亭外一地的落英所惊艳,赞叹着那耀人眼目的灼灼光华。此时,将一片坠落的花瓣放在掌心,近距离的观察,才发觉这小小的粉白花瓣,边缘上已然是破败的颜色,就算是花瓣中央,亦是有几处深褐色的斑点,摸上去亦是软沓沓的毫无挺拔的生机。 心底突然莫名的涌起一阵酸楚,眼泪便瞬间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风寒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碧水园的石桥上,不知何时,隽王静静地立在桥心,他本是望着落花亭中人景交映的绝美画卷正怅然失神。雅文言情.org 望着澄雪脸上突然升起的那抹惆怅与寂寞,不由缓步下了小桥,沿着铺着零星落花的小径朝亭中走来。 望着掌心失去生机,调零的花瓣,正骤然伤心寸断的澄雪竟未发觉到隽王的到来。 身边突然发出“呼啦啦”的异样声响,才让澄雪抬头寻声望去,见是一个深褐色的身影正朝亭上的花树枝干跃去,他在近枝头的地方,一伸手摘下一朵正怒放的朵儿,随即身形便从树上跃下。 只是瞬间的功夫,澄雪尚未来得及擦去眼角快落下的泪花,隽王已是来到她的面前,他的手轻拂过她的掌心,那片有些破败的落花便不见踪影,一朵傲然生机,开得正盛的花儿便落在了她的掌心。 这花儿每个花瓣皆是粉白娇嫩又晶莹剔透,仿佛少女的笑颜,令人沉醉。 澄雪不觉脸颊亦像是染了这掌心中粉白花瓣的颜色,眸中不由绽放出一丝晶亮的光泽。 她抬眼感激地望向他,只是眼角的泪亦在不经意间滑落。 他面上有几分动容,伸出细长的指帮她抹去那滴晶莹的泪,眼中浮起些心疼的神色。她却迎着他的眸子,唇角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意。 “王爷回来了,雪儿正等着王爷。”她眼中的笑带了几分兴奋之色。 “你眼中的兴奋,会让人产生错觉,可惜本王看得清楚,这并不是一个女人等待一个男人,才有的期待,你等本王,只是因这宫中无人能陪你喝酒。” “都是等待,有何不同?雪儿见王爷回来,就打心底高兴。”她痴痴道。 “本王最近想了许多,一个女人,怎能终日买醉?”他脸色已是微寒,语气亦带了几分冰冷。 “王爷今日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了,王爷是雪儿的朋友么?”她眸中是不解的神色。 “你岂是拿本王当作朋友,只有酒才是你的朋友。本王决定,今日起,便教人封了天池的酒窖,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能打开。”他神情愈加冰冷,语气已不带任何的温度。 澄雪怔怔地望向他,心底无比失落,半晌方喃喃道,“王爷知道么?你不许雪儿饮酒,真的对雪儿好残忍。” “还有比本王不让你喝酒更残忍的事,难道没有酒你便不活了么?”他仍旧冷冷道。 “雪儿不知道,没了酒的日子该如何渡过,”她神情凝滞,眼中有凄凄的神色,突然她抓住他的手臂,眼中带着乞求的神色,道,“王爷说过,天池从不缺酒,不是么?你明知雪儿已经依恋上它,你这时却对雪儿说,不许雪儿喝酒,早知如此,王爷当初又何必以酒款待雪儿?更夸下海口,说什么天池里的美酒应有尽有。原来你这天池宫中,并不是什么都不缺的完美之地!”说到最后,她竟然有些激动起来,眼中仍是带了期待的目光望向他冰冷的眸子。 他蹙了蹙眉,什么都没说,只决然地拿开她的手,冷冷地转身,决绝地朝亭外走去。 “乌云柏隽!原来你也是这般小家子气,且一点都不够朋友,你怕酒被雪儿喝干了,你便不再有酒,或者想必王爷的酒窖早已是被雪儿喝干,早就无酒!不就是区区一点酒么?若你去京城,去雪儿开的洪记,雪儿必拿出最珍贵的酒来招待的!”澄雪有些气急地望着柏隽离去的背影,不由胡乱拼凑了字眼骂起他来。 乌云柏隽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冷漠地走远。 园中又变得寂静无声,突然而来的冷清与落寞,一时让她的心无处安放,清风乍起,落花又漱漱而下,澄雪无力地伏在石案上,开始低低地哭泣。 直到日影偏西,光线渐暗,园中亦起了夜风,她却始终伏在案上,不愿意起身。珠儿与小玉寻至园中,方知整个的午后时分,皆是她一人在园中渡过。 两人慌忙将她扶回怜心宫中,殿厅中早已备好了一桌的饭菜,她却视若不见,执意进了内殿便躺倒在榻上。 她双眼已是哭的红肿,虚弱地躺在榻上,只觉得阵阵寒意袭遍全身,止不住地瑟瑟发抖。小玉端进来一盆水,正要为她擦拭手脸,一触方知,原来她额头烫的厉害。 小玉立即脸色大变,一下子心慌意乱,便唤来珠儿道,“珠儿,麻烦你去找一下王爷,求他叫个医官来给我家小姐姐看看。” 等珠儿出去了,小玉忙拧了个巾帕敷在了澄雪的额头,她坐在榻边,神情紧张地握着澄雪的手,已是带了哭腔,“小姐,你这样折磨自个,小玉心里真的好难受,都怪小玉无用,帮不了小姐,小玉跟着小姐这么久,再难都见小姐是笑着渡过,像是永远都打不倒一般,可如今这样,可教小玉如何是好呢?” 小玉抹了一把眼泪,便重新拧了个巾帕,换下澄雪头上正敷着的,那布巾从她额上取下来,已然有些滚热,小玉不由又落下泪来,哭道,“小姐,你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你若有事,小玉便不活了。” 澄雪睫羽微动,努力地睁开眼睛,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意道,“小玉,本王妃对不起你,让你一直跟着我受苦,可本王妃现在无法自救,更不能许给小玉未来,若有机会,本王妃会求隽王将你带回王随身边,将你托付于他。这样本王妃也好放心了。” 没想到,小玉听完这几句,哭得愈发厉害,“小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小玉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决不会离小姐而去。小姐再不用提王随,小玉只会追随在小姐身边。” 澄雪不由一阵动容,本就红肿的双眼,眼圈又红了几分,心疼道,“玉儿,别哭了,幸好有你在本王妃身边,明日,一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记得,本王妃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能走出去,你只需配合便是。” “娘娘?”小玉不由有些楞怔地望向澄雪,鼻中仍旧有些抽泣。 “你明白我的话么?”澄雪伸手疼爱地抚着小玉的发,满怀期待地低低问道。 “玉儿明白了。”小玉忙擦去眼角的泪水。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澄雪知道那定是珠儿带着医官朝内殿走来,便朝小玉又切切地望去一眼,这才重新合上眸子。 进来的一名中年医官很快放下手中的医箱,打开了从里面拿出一块洁白的布来,放在澄雪的手腕上,把了一会脉,便收好了医箱走出了内殿。 外殿中,隽王负手背身立于殿厅中,听见从内殿走出的脚步声,这才转过身来。 “小人见过王爷!”那医官行礼道。 “温小姐病情如何?”隽王面目仍旧冷峻,声音淡淡地问。 “回王爷,从表象上来看,温小姐应是午后在园中受了太久的冷风,所以发起了风寒,不过这风寒来的急切,亦是有原因的,小人诊脉发觉,温小姐五内郁结,身体虚弱,最好少到园中吹风,将酒戒了,再细心调养,不日便可痊愈,小人这就去开个对症下药的方子去。” “有劳医官,你退下吧!”隽王淡淡道。 珠儿从内殿出来,一眼迎上隽王,忙移开目光,低身行了个礼,仍旧低着头道,“王爷,珠儿随医官去抓药。” 他微微点头,珠儿便小跑着离开。他缓缓踱进内殿,朝榻上的澄雪望过去,她头上仍然敷了布巾,合着眸子,脸色有些苍白。 小玉忙擦了擦眼角跪下见礼。 “你家小姐怎么样了?”隽王淡淡地问小玉。 “回王爷,小姐她受了极重的风寒,到现在仍在昏睡。” “不管她何时醒来,转告你家小姐,今后都不要再喝酒了,本王有的是酒,可是,她应知道酒入愁肠便是伤身的厉害。还有,等她醒了,若仍当本王是朋友,便请她亲去一趟本王的太煜宫。我有些她想知道的话要说与她听。” “小玉记下了。”小玉忙点头回道。 待隽王走后,澄雪的浓密的羽睫动了两下,缓缓睁开眸子,眨了两下,又微微眯起。难道她终于等到了他想告诉她一切的这一天,他愿意告诉她离水与宜城发生的一切了么? 她又眨了两下眸子,内心迫切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又隐隐地有些惧怕与忐忑,她惧怕听到关于他的不好的消息。 夜里服下珠儿煎好的药汤,睡到第二日清晨,一起来,周身的热竟然退了。 梳洗了,吃了早饭,她便朝隽王住的太煜宫踱去。 “你来了,坐吧!”太煜宫中,隽王正端坐在案边喝着茶,一见澄雪进来,便朝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你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一场风寒算不得什么,阳光一起,立时便恢复了原本的神采。” “听玉儿讲,隽王找雪儿有重要的事相告。”澄雪坐下在隽王所指的椅中,轻问。 有宫婢奉上了茶,隽王便将所有的侍从遣退,这才意味深长地看向澄雪,“本王知道,离水那边的事,早晚都要说与你,本王便决定一切都不再瞒你。” 澄雪眼波平静地望向隽王。 “其实在两个多月前,离水与宜城便经历了一场殊死的决战。”他轻叹一声,开始缓缓诉说。 只听了这一句,澄雪愕然地睁大眸子,不由心跳加速。盛云烁,你在哪里?你还好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 面圣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皇宫后廷,盛世皇帝日常起居的晨阳殿前。 盛云烁大步走上汉白玉石铺就的殿阶,正守在晨阳殿外一身御前侍卫装束的赵二雷忙迎上前行礼,“御前侍卫赵二雷参见烁王爷!” “恩,二雷,你便差人进殿中通传一声,说二皇子盛云烁求见皇上。”盛云烁微微一笑道。 “是,王爷。”二雷丝毫不敢怠慢,转身进了大殿中差人通传,不一会儿,便从殿内传出消息,皇帝召盛云烁进殿。 殿内,玺后本正陪着皇帝品茶闲话家常,一听说是儿子盛云烁求见,便起身对皇帝柔声道,“臣妾此时若出去,必会迎见烁儿,怕扰了你们父子商议大事,臣妾便先进内殿回避片时。” 她向来知礼知节,在皇帝面前,决不过问或参与前朝的议事,即使是自己的儿子前来进见,她亦不想让皇帝有一丝丝的为难。 “皇后不必回避,云烁难得求见朕,不一定是为了公事。”皇帝眼中含了一丝赞许温和道。 玺后得体地笑笑,仍是起身行礼如仪,便步履轻缓的朝内殿退去。皇帝微微弯弯唇角朝她的背影投去一抹温润而满意地目光。 玺后刚走入内殿片时,盛云烁便昂首阔步地走进大殿,朝一脸威严的皇帝行礼问安。 “烁儿,平身吧!赐座。”皇帝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盛云烁,语气淡淡道。 盛云烁便在皇帝左下侧的椅中坐下来,恳切地望向皇帝开门见山道,“父皇,烁儿今日前来是有件事向父皇呈报的。” “烁儿请讲吧!”皇帝目光温和,音色中一如既往的肃然却教人感受到他高高在上的威严。 “父皇还记得为平西大业立下过战功的赵大蓉么?” 皇帝微微蹙眉,很快又舒展开来,淡然道,“朕当然记得,朕不是已封了她的胞弟赵二雷为御前侍卫了么?朕还答应等赵二雷成年后,封他为副将,算是对他们姐弟十分恩待了。怎么?她一个女流之辈烁儿也想为她求些功名么?” “不,”盛云烁摇摇头,缓缓道,“赵大蓉她并未提过任何要求,只是烁儿想禀报父皇一些关于她在京城的近况而已,她如今已被温将军收为义女,温将军便请求云烁将此事禀呈父王。” “这些事朕并不关心,随他们你情我愿罢了。”皇帝端起青玉案上的茗茶,轻轻吹开上面的些许浮沫,啜了一口,又重新放回案上。 “父皇可能听到一些,关于二皇兄的一些传闻,二皇兄在西域时,为了收复三坡寨的人马为我军所用,当时便与赵大蓉立了婚约,这事虽然知道的人并不多,云烁怕哪天传出去,在民间有损我皇家盛名,如今二皇兄尚未娶亲,这赵大蓉亦是十分难得可贵的女子,若能成为我皇家的人,亦是一件极好的事。雅文言情.org因此,云烁想替二皇兄求个情,求皇上成全二人的婚事。”盛云烁小心地陈述道。 “如今赵大蓉已是温将军的义女,门户方面倒是相当,只是,这事是云康的意思么?”皇帝面上有些沉肃,听盛云烁说完不由挑了挑眉,看向他淡淡地问。 “父皇知道,二皇兄他向来是个羞涩的人,怎么好意思自己为了亲事来求父皇?二皇兄年纪也不小了,实在到了该婚娶的时刻,再这样毫无动静下去,怕是父皇母后也要为他担忧了,二哥若不曾为赵大蓉动心,他岂会草率地同意这门婚事,如今他不再提及此事,想必是怕二人门不对户,地位悬殊,怕父皇不赞成这门亲事,才未亲自进宫来求情了。云烁是他的皇弟,此时理应为二哥尽一份心力。”盛云烁十分恳切道。 “西部平逆,你们兄弟二人能合力尽心,不辱使命,朕很高兴,既然你能为二哥着想,父皇心中也感到欣慰,想来云康确是年纪不小了,这赵大蓉,朕也正想给她一个名分,以安抚天下,息去传闻,朕便答应你的请求,尽快为他们二人赐婚。”皇帝微微颔首道。 “儿臣多谢父皇成全!”盛云烁大喜,忙起身跪下谢恩。 再抬起头来,又换了一脸郑重道,“儿臣仍有一事恳请父皇。 “讲来。”皇帝微微蹙眉,一脸沉肃道。 “云烁恳求父皇,恩准儿臣再次提审冷名龙!”盛云烁无比坚定道。 “冷名龙?他不是刚刚由有司审定,罪名已成,就等着秋后处斩了?”皇帝声音愈加地冷肃了几分,望向盛云烁颇有些不解。 躲在内殿帐幕后的玺后亦不由地蹙了眉心,眼中已带了几分冷意。 “儿臣总觉得冷名龙身后仍有不明的支撑势力在暗处蠢蠢欲动,有些事情还不甚明了,俗话说,斩草除根,若他身后尚有牵连的势力未清肃,此时不趁机彻查的话,等秋后一处斩,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如此云烁便怕遗留后患无穷。比如,弯月派的势力听说在暗暗地壮大。”盛云烁分析道。 “弯月派?上次冷名龙能逃脱,朕亦是怀疑是弯月门搞的鬼,如今,冷名龙已是断舌之人,且听说他因为断舌,人亦是半疯半癫的不清白状态,再审下去,也无何意义,至于弯月门,朕早就派出了专人去彻查寻访,等查到他们的根底,必将他们一网铲尽,不留后患。”皇帝眼中的光芒愈加威严了几分。 “他不能说,但他可以写出来,烁儿仍想试一试,从冷名龙口中探出一些关于弯月门的消息来,恳请父皇恩准。”盛云烁恳切地望向皇帝道。 皇帝笼了眉,半晌未语,似在沉思,突然又端起案上的杯来,轻啜了一口,放下,才低低道,“经过平西的历练之后,朕相信烁儿必会沉稳了许多,既然你迫切想提审冷名龙,想必是心中有着几分把握,父皇便允了你,给你三日时间,你拿了朕的手谕去死牢提审冷名龙,切忌小心行事,不要再出现纰漏。” “父皇放心,云烁一定紧密当心。父皇保重,云烁告退。” 盛云烁刚刚退去,躲在内外殿相隔的帐幕之后的玺后稍微顿了顿,将阴沉不定的脸色敛去,缓缓从殿后走出,她匆匆施礼告别皇帝,便朝殿外而去。边朝殿外走,眼中不由已是寒光微芒。 殿外,盛云烁唇角上扬,面带微笑地朝赵二雷投去一个胜利的目光。 聪明如赵二雷,已是会意,他眼角唇边皆飞扬起兴奋喜悦的神色,跪在盛云烁面前谢恩道,“二雷谢过王爷,没想到今日在街头偶遇王爷,竟是盼到了二雷与姐姐的福星。” “你起来吧!本王还有要事,来日再叙。”盛云烁上前扶起二雷,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低低道。 赵二雷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恩与激动,望着烁王离开的背影,心中一时欣喜不已。 正欲走出殿门的玺后碰巧听得烁王与赵二雷的对话,不由脚步放慢,脸色愈加阴郁。听着盛云烁的脚步下了台阶远去,这才换上和缓而泰然自若的神色,从殿内缓缓而出。 赵二雷与另一名侍卫赶忙跪地垂首在殿门侧恭送皇后大驾。 玺后经过赵二雷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望了低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出的赵二雷一眼,突然极为慈和地问道:“你就是曾生擒了叛逆首领乌云都络的小将赵二雷吧?” 赵二雷并不敢抬头直视玺后,只是听见玺后的问话,便诚惶诚恐地跪爬上前一步,仍是低着头小心答道,“不敢称小将,正是小人赵二雷。” “赵二雷,本宫命你站起来回话。”玺后眼波如水,语气轻柔而缓和道。赵二雷方敢站起身来。 玺后上下打量了几眼赵二雷,不由轻轻赞道,“瞧瞧,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可见是个多么机灵聪敏的孩子,你好好做着这御前侍卫,皇帝欢喜,想必今后便是前途无量了。” “谢皇后娘娘抬举二雷。”赵二雷憨厚的笑笑礼貌答道。 “二雷,你能送本宫回凤仪宫么?”玺后抚了抚额,显出些疲惫道,眉间亦似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 “二雷当然愿意恭送皇后回宫。”二雷忙点头应命,回身叮嘱一番一旁的侍卫,才陪在玺后身后送她回凤仪宫。 边缓缓而行,玺后望一眼赵二雷,突然叹了口气,眼中浮起无限的慈爱与怜悯,道,“听说你自小便与你姐姐赵大蓉相依为命,可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娘娘!”赵二雷见玺后面上慈母般的神情,不由感激动容。 “本宫虽是一朝皇后,可亦是一个母亲,本宫能想象,这孩子若是没了母亲,可真是苦命,天下唯有做母亲的,真正牵挂怜爱自己的孩子,就像本宫,这些天,烁儿每日痛苦难捱,本宫这当娘亲的,又何曾度过半天舒心的日子?自是比他好过不到哪里去。”玺后边道,边深深地叹气,眼角已有了微微的湿润。 她用绣花的丝帕拭了拭眼角,无比凄凉道,“本宫真是老了,人一老话也多了,平日在宫里连个方便诉苦的人都没有,二雷,你是个天真纯良的孩子,本宫一见你这清澈无邪的眸子,便感觉亲切,不由地多说了几句,你该会笑我这老太婆了吧?” “二雷岂敢,娘娘请多保重。”二雷忙低身回道。 “哎!一句保重说的轻巧,本宫岂能做得到放下心中的悲痛?本宫虽是活着,但每日见烁儿苦痛一点都帮不上他,本宫连死的心都有了。今日,见烁儿脸色心神皆是好了许多,想必是见着二雷你这与他同从西域回来的人。” “娘娘不必过于忧心,烁王他终于不会再难过了。”二雷心中不忍,不由地轻轻安慰道。 “哎!他只是在皇帝与本宫面前强打起精神来,为娘的知道他内心仍旧难过,毕竟本宫的好儿媳,雪儿她再也回不来了。”玺妃边道边不停地拭着眼角。 二雷心中愈加不是滋味,望着一脸悲伤绝望的玺妃,终是忍不住解劝道,“娘娘,也许烁王妃她并没死,烁王不会再难过下去了。” “这话怎讲?”玺后拿开眼角的帕子,瞪大了眸子望向赵二雷,眼中写满了不解神色。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死牢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赵二雷心底一慌便有些舌结,自觉说了不该说的话,不禁暗怪自己多嘴,一时忘了姐姐与烁王时常的叮嘱。.org雅文吧 忙定了定心神,眼中浮起几分天真与澄净的目光,掩饰道,“王妃那么可亲的人,二雷实在不相信怎么会突然就离开大家了呢?二雷时常想起王妃的笑容来,便觉得王妃并没有死,她一直活在二雷心中。” “哦!是这样,吓了本宫一跳。”玺后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道。 好在已至凤仪宫殿前,赵二雷忙趁机行了个礼告辞回晨阳殿。望着赵二雷的身影匆匆远去,玺后怔忡地立在殿门前思忖许久,眉间的阴云亦不断堆积的厚重。 烁儿一个多月来情志消沉,抑郁寡欢,甚至生不如死,近几日突然好转,整个人都神清气朗了,真的是他逐渐想通了?不再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沉溺痛苦了么?还是他另外看见了人生可令他留连的生机? 他除了极力为盛云康与赵大蓉的亲事努力撮合,竟还向皇帝恳求提审冷名龙,这其中实在令人生疑,冷龙名的罪名深重,必死无疑,云烁他究竟还想从苟延残喘的冷名龙口中得知些什么呢? 令她想不到的是冷名龙从狱中出去后,竟然不思悔改,不知死活地跑去西域兴风作浪,一心想借离国的势力对抗云烁的平西军,实在是罪该万死。 她不由银牙暗咬。敛了敛眸子,眼底已浮起令人生畏的寒光,透出隐隐的杀机。 回到晨阳殿前,二雷愈发觉得自己刚刚对玺后的回话不妥,心中愈发惶恐不安,后悔莫及,生怕招来是非,对烁王不利,好不容易熬到该换班的时刻,虽已是星光满天的夜晚时分,他仍是匆匆朝烁王府而去。 “什么?二雷,你跟皇后讲,王妃仍旧有可能活着?”烁王一听完二雷的陈述,不由皱紧了眉头,又惊又气。 “二雷并未明说,只是见皇后忧心烁王,痛苦不已,才一时心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安慰她。二雷知错了,一直在责怪自已,越想越怕对不起王爷,一换下班次便跑来报告王爷。”二雷一脸懊悔的神情。 “二雷,让本王说你什么才好呢?”烁王不由地含了几分怒气,黑了脸望向二雷,责怪道:“本王早就说过,你能留在宫里,在皇上殿前侍奉,是好事亦是坏事。雅文言情.org以往在西域时,本王见你可是十分机灵聪慧的,如今怎么变得如此糊涂无知?这样下去,今后能不能有所成就并不重要,能保住自己的脑袋才最要紧!” “这些,本王与你姐姐赵大蓉皆仔细叮嘱过你,入了宫中,须时时谨小慎微,认清自已的身份,不越雷池半步!否则哪天丢了性命,还不知道是为什么!”盛云烁一急便有些激动,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赵二雷懊丧地垂下头,恨不得往墙上一碰,撞死算了。 见赵二雷如此,盛云烁突然又有些不忍,便叹口气道,“算了,你仍是个孩子,快回去吧!记住,今后,一定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该说的一句都不要多说,不然,真的会枉费了你姐姐与你几个叔叔的一片苦心。” “二雷知错了,一定谨记王爷的话。”二雷难过地点点头,告别烁王,颓然地离开。 二雷走后,盛云烁只觉得胸口闷闷的难过,心情压抑难安,他无奈地叹口气,又觉得刚刚的训斥似乎对一个孩子,语气过重了。或许,将他留在皇宫里,对年纪尚小的他不一定是好事。 可他既已进了皇宫,他又不得不如此严厉地提醒他,他所处的境地毕竟不是西域,不是可以任性而为的三坡赛,而是既复杂又残酷的皇宫。身边亦不是可以包容惯宠于他的姐姐与叔叔们,而是高高在上的帝后。容不得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否则,便是处处陷阱,寸步难行。 当下心中亦思忖万分,母后如此用尽心机的盘问赵二雷,用意何在呢?突然背上生出几分寒战,有些不好的预感生出来,不由脸上微微变色。虽已是深夜,仍是取了皇帝的手谕,一刻不敢耽误地连夜赶往关押冷名龙的死囚大牢。 等他一骑飞驰赶到死牢时,令他扼腕长叹又隐隐感觉是意料中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仍是晚到了一步。 狱官道,在他到来之前已有自称他的人拿了皇帝的手谕提审过冷名龙,刚刚离去不到半个时辰,盛云烁心下愈加感觉不妙,忙命这名狱官打开重重机关带他来到关押冷名龙的秘牢前,内牢门前平日守着的狱卒亦不见了人影,打开牢门,赫然见冷名龙与守卫的狱卒双双倒在血泊当中,已是气绝身亡。 盛云烁不由恨恨地咬紧牙关,攥紧了的拳头发出卡卡的声响。 翌日,冷名龙畏罪自尽的消息,便传遍了前朝后廷,果不其然,正如盛云烁一夜所担心的,皇帝一大早便怒召盛云烁进宫面圣。 晨阳殿中皇帝一脸冷肃的坐在龙椅上,破天荒地,玺后竟然亦伴在君侧,与皇帝并列而坐。盛云烁一脸镇定地跪下行礼,“儿臣云烁参见父皇母后!” 皇帝望了一眼跪在殿中的盛云烁,眼中含了怒气,颇有些失望地沉声道,“盛云烁,冷名龙袭击狱卒后畏罪自杀,这便是你提审的结果?朕本已劝你莫要节外生枝,如今害了一条无辜性命不说,你可提审到有用的供词?” 盛云烁抬眼望了一眼父皇旁边静坐着的玺皇后,玺后平静而端庄的面色上看不出一丝的异样,他便从心底生出些冷意。 “儿臣知错了,是云烁高估了自己的办事能力,云烁的人未审出任何结果,反因威逼过急,触及了冷名龙的癫狂症发作,徒然牺牲了一名狱卒,冷名龙亦自尽于大牢之中。云烁办事未经深思熟虑,操之过急,请父皇治罪。”他神情出人意料地平静且恳切。 皇帝眼中的失望愈深,他冷冷地注视着盛云烁,自知有错的盛云烁低垂了头跪伏在殿下等候着皇帝的发落与责难。 玺后亦望了一眼殿下跪着的儿子,缓缓地起身行至盛云烁身旁,跪下来望向皇帝,如莺语般谦谦柔柔低诉道,“皇上息怒,怪臣妾平日教导无方,烁儿才会这般不知天高地厚,求皇上开恩,念在烁儿年轻,又在平西大业立过些汗马功劳的份上,宽恕烁儿吧!况且,冷名龙他本就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只是由着他自尽,自是太便宜了他罢了。” 说完,玺后望一眼一旁跪着的盛云烁,眼中不觉已是泪光点点,她抬头切切地望向皇帝,眉宇间皆是来不及散去的慈母光泽。 终是触动了皇帝的软肋,他低低地叹息,望向殿下柔柔弱弱又有些伤心的玺后道,“皇后平身吧!朕念你在烁儿平西远征时,每日铭心牵挂,祝祷祈福,好不容易盼到烁儿凯旋归来,你们母子能够重聚,这次的事朕就不再追究下去了。” 又转眼看向仍旧跪着的盛云烁道,“你起来吧!你母后近日为你是操碎了心,希望今后你能持重懂事一些,凡事谨慎,不可卤莽。” “谢父皇母后。”盛云烁深深叩首。 盛云烁心事重重地从晨阳宫出来,心中沉闷且颇不是滋味,才刚走出不远,身后便有一名小太监紧紧追上道,“王爷,皇后娘娘请你去凤仪宫一趟。” 盛云烁微微皱了眉,心中有些不悦,今日父皇召见他,母后竟破天荒地坐在晨阳宫大殿,她面上平静,他却能从母后的脸上看到隐隐的忧虑。冷名龙的死显然与母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她是他的母后,他当然丝毫不能将母后暴露,之前又是他亲自恳请皇帝提审冷名龙,此时就算不将罪责担下,亦说不清道不明。与其这样,他不如将责任全盘承揽。 只是稍微思量,他便从容地随着小太监朝凤仪宫而去。 玺后独自坐在大殿的凤榻之上,一见盛云烁进来,便遣退了左右的宫女,诺大的殿中只剩下了玺后与盛云烁母子二人。 盛云烁上前问过安后,玺后便着他坐在自己身旁。她眉间笼着淡淡的憔悴,虽仍是肌肤胜雪,但在近处,便见眼角与额头,皆有着脂粉掩不住的细纹。 盛云烁垂了眸子坐着,玺后眼中浮起一抹温润的目光,爱怜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额间脸颊。 “母后。”盛云烁低低唤了一声,并未躲闪。本来,他想起昨日二雷讲给他听的那些,心中极为不快,可此时,见玺后眼中的疲惫,他竟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就像刚刚在晨阳宫,他为了维护母后,丝毫不加考虑便承担了皇帝所有的责备。 “烁儿,你沉稳了许多。”玺后低低地亦是十分由衷道。 “为什么?母后,你要将他杀了?”他微微的蹙眉,带了一丝痛苦问。 “他罪该万死,本宫只不过是提前一步结果了他。”玺后眼中浮起一抹难得一见的寒光,盛云烁像是不认识自己的母后。 “母后明知烁儿要提审他,有重要的事要问明,却提前一步,将他灭口,却是何意?”他眼中带着几分怨愤与不解,亦有着深深的痛色。 “有些事情,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更好,不该追查亦不能再查,不如让它石沉大海的好,烁儿你向来聪明,必明了母后的一片良苦用心,你又何必如此执着。”玺后望着盛云烁决然道,眼中是无比的凝重。 第一百三十六章 心迹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烁儿想问问母后,何为该让他过去的事?何事不该查便不必再查?何事须石沉大海?”盛云烁眼中写满了惊痛,定定地望向自己的母后问道。 “够了!云烁,你应当明白母后的心,本宫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么?本宫给了你许多时间任你放纵,你真的要继续执着下去?消沉下去?非要让母后陷入绝望么?”玺后带了怒火的眸子直射向盛云烁道。 “烁儿未按照母后为烁儿铺的路走下去,让母后失望了,云烁只想问明母后一句,昨夜,冷名龙死前对母后讲过什么?烁儿知道,母后想知道的,一定会从他的口中得到。”盛云烁镇静地望向母后认真道。 玺后面目变得冷清,更有深深的失望,“云烁,你以如此咄咄逼人的口气对本宫讲话,本宫真的觉得心凉万分,不过,既然你想知道,本宫便只能告诉你,本宫一心只想要他的命,只想让你不再淌那片浑水,你应知道冷名龙他早已癫狂,且断了舌,他还能讲出什么呢?” “烁儿不相信母后的话!”盛云烁目光灼灼地望向玺后,有深深的痛划过眸子。 “母后没骗你。”玺后冷了眸子低低道。 盛云烁从榻上起身站起,伤心却坚定道,“冷名龙岂会真的癫狂?他死前又岂会甘心将心中的秘密带走?母后又怎会容他将胸中的秘密带走?既然母后执意不说出,云烁亦不想再问下去,只是云烁却愈发能断定,雪儿仍旧活着,母后亦知道雪儿仍旧活着。” 玺皇后望了一眼儿子,心中有些凄凉,眼中的清冷愈深,她亦站起身来,面向自己的儿子,无比镇静地一字一句道:“云烁!本宫想你定是中了邪!或者你被她迷惑已是心志不清了,世人皆知,烁王妃,她死了!她为了盛世帝国的统一大业牺牲了!皇帝亦给了她身后无比的荣耀。从此,这个世上,再不会有温澄雪这个人,今后,亦会有新的烁王妃代替她,她终是个已经离世的人,是烁儿身边匆匆的过客!” “不!”盛云烁胸中的怒火,“腾”他一下燃起,他没想到母亲竟然如此绝情,他瞪大了一双眸子,眼中布满了血丝,望向玺后,虽是无比沉痛却斩钉截铁道,“就算所有人都是过客,可雪儿不是!她是应陪烁儿一生的人。雪儿没死!母后明明知道她还活着,却忍心将她视为离世的人,她仍在西域对不对?烁儿决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留在西域。” “够了!烁儿,就算她活着又如何?本宫与皇帝决不允许自己的皇子有一个数月不知行踪的王妃!她只能是个死了的人,你难道还不明白么?只不过一个女人,拿天下相比,岂不是微不足道?你太叫本宫失望了。”玺后气得有些头晕,音量也不由提高了几分,一气之下讲完,方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雪儿果然没死,她果然还活着!”盛云烁心中虽仍充斥着怒火,只是听完玺后的话,神色之中竟然夹杂着一丝惊喜,愈加验证了心中雪儿仍旧活着的想法,亦像是看见了生命里的无限光明,切切道,“天涯海角,云烁都会将她寻回。其实,烁儿本不用提审冷名龙,亦早在心中确定雪儿她必没死,提审他只是想快些证实烁儿心中的念头,没想到母后却坐不住了将他速速灭口。如今通过母后,烁儿愈发肯定雪儿活在世上无疑,这已足够。烁儿告退!” 他说完这几句,唇边已浮起一丝欣慰的微笑,朝玺后行了个礼,转身便大步朝殿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盛云烁!”玺后在他身后低沉而嘶哑地叫道。 盛云烁停下脚步,却仍旧背对着她,她绝望而伤感地低低道,“烁儿!本宫求你,别再继续执着下去了,更不要再做出荒唐的事来,母后再给你一段时间冷静一下,本宫愿意等你完全清醒过来。别再追查下去了!如此,她或许可在角落里保全一生,只是断了与烁儿的缘分而已,若烁儿非要查下去,反倒是真的断送了她的性命!” 他缓缓转过身来,不怒反笑,“谢谢母后,让烁儿明确,雪儿真的活着,烁儿此时,真的很开心,很激动,知道她还活着,这就足够,烁儿可以答应母后不再沉沦,也答应母后做回原来的盛云烁,沿着母后为烁儿铺就的路走下去,但那必是在云烁寻回雪儿之后,母后说若云烁查下去反会断送了雪儿的性命,不知是何意?难道母后要狠心对雪儿下手么?就像母后决然地要了冷名龙与那名无辜的狱卒的命么?若母后有此想法,云烁此时便郑重对母后表明心迹,若雪儿有何差池,若她不能毫发无损地回到云烁身边,请原谅烁儿,烁儿必赔上一条命与她同去!” “你!?”玺后呆呆地望向自己的儿子,如遭了雷击般半天缓不过神来,她只觉得自胸口一阵一阵的麻痛传来,几欲站立不住倒下,她后退了几步跌坐进榻上,一脸悲惶地喃喃道,“你何时才能明白,你放过她,便是对她对你都好么?这么多年,本宫如履薄冰,一步步走来,好不容易坐上皇后的位子,每日都过着刀刃上求生的日子,不都是为了你的将来么?云烁,你怎地变得如此糊涂,不可理喻?你难道还看不明白,本宫处心积虑,就为了有朝一日,烁儿能成为天下的主人,你得了天下,还有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他却目光沉沉,无比诚然道:“母后,原谅云烁做不到对雪儿忘情,雪儿在云烁心里,是特别的女人,没有人可以代替她的位置,云烁心里痛,只知道没有雪儿,烁儿便活不下去,还要这天下有何意义?” “你?”玺后眼中闪动着怒火,却一时气急攻心,抚着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身子亦颤抖的厉害。 盛云烁走近母后,跪了下来,恳切道,“母后,人皆逃不过一个情字,之前云烁洒脱,是因为未曾真的动情,如今,云烁爱上雪儿,便知不能没有她,云烁更不会舍弃她,你不知道,她是怎样一个善良又特别的人。母后坐主中宫,亦是有沉不住气的时候,不也是因为一个情字么?” “你走吧!别让本宫再看到你!”她眼神黯淡,面无血色,眼中更有着深深的痛与失落,便厌倦地朝着盛云烁无力的挥了挥手。 盛云烁从地上站起,正欲转身,却突然想起什么,仍是站住,语气淡淡道:“这些天,烁儿失去王妃,心中悲痛,引发了平西时所受的战伤复发,几日后,云烁处理完全部的手头事务,会向父皇告病一阵子,请求父皇准予烁儿去一处安静的地方,疗平西战役留下的一身伤痛,等烁儿身体完全康复了,必回到京城父皇母后身边。” 玺后低垂了眸子,双手死死地揪着手中的一方帕子,像是听不见儿子所说的话,面如死灰一般沉默。盛云烁沉沉说完这些,便又拜了一拜别了玺后,大步出了凤仪宫大殿。 等盛云烁的身影消失在殿角,玺后便颓废地倒在凤榻上,她的眼角痛楚、无奈与凄凉杂陈,接下来,眸光一暗,便变得失魂落魄般地麻木。 从皇宫出来,盛云烁反觉得如释重负般脚步轻松了许多,他略一深思,便想到手头仍有些政务处理,便大步离开。等他处理完所有的事务,已是夜幕降临,负手走在街头,仍是边走边蹙眉深思,却发现自己走的并不是回烁王府的路,再一抬头,竟到了康王府门前。 既然来了,便是内心使然,他略略弯弯嘴角,扯出一丝笑纹,便抬脚迈进康王府中。 康王府的人见是烁王前来,并无人拦阻,一名老仆便恭敬地迎上前来,引着他朝后院而去,另有家仆快步跑着去禀报康王。 刚踏进通往后院的月亮门,康王便迎面走来。 “三弟,你气色好了许多。”康王神色平静面带微笑道。 他听说三弟自平西归来后便日日躲在府里买醉,他悄悄去看过他两回,却实在想不出正合适的话去安慰三弟,加上雪儿的离去,对他打击甚大,每每皆是叹息着回来。 这些天,他又何尝好过?雪儿竟是一去不返,他如何能相信这样的事实,他曾恨三弟未保护好雪儿,可见到三弟的那一刻,他却什么责怪的话亦说不出,他方明白,三弟是真的心痛雪儿。失去雪儿,他是最痛苦的一个,他不能再说些什么。 这些天,他亦是常常会去将军府安慰温将军与夫人,只是自从在将军府中遇见几回赵大蓉之后,他才极少再去。 他经常会落寞地去他与雪儿经常去的每一个地方,希望在那里回忆着他们曾经在一起的点滴,聊作安慰。 他亦时常躲在府中大醉,但他却清楚的地知道,他不能这样下去,已有三弟如此,他必须要振作起来。 “二哥。”他轻唤一声,嘴角带着些许苦涩,“今日累了一天,便跑到二哥府上讨一杯水酒。” “恩,二哥今日正是无聊得很,正好此时还不曾用过晚膳,厨里亦备好了晚膳,二哥这就叫人传到前厅,三弟请吧!”他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却亦隐藏了一抹极难发现的哀痛。 第一百三十七章 浴场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在康王府的相聚,盛云烁较比平时话多了一些,二人彼此坦诚吐露心声,心中原本存着的芥蒂皆是烟消云散,回复了原本的兄弟情谊,二人皆饮至微熏烁王才起身告辞离开。雅文言情.org 接下来的几日,盛云烁又分别去彭泽、苏程与周希府中小酌,并再次踏进将军府看望将军夫妻,温夫人看起来身体气色皆是好了许多,因为存着女儿仍旧活着的盼望,脸上亦有了丝丝笑容。 又过几日,盛云烁在上朝时郑重向皇帝递上了告病的折子,接连告病三个月。皇帝铁青着脸审视着手中的奏折思忖良久,竟是当着满朝文武群臣的面痛快恩准。 翌日,盛云烁便悄无声息的独自离了京城,无人知其去向。 二皇子盛云康亦是赞成三弟盛云烁告假休养。平定离国叛逆的那场战役,打得辛苦,听说三弟单枪匹马杀了不计其数的离国将士,身体更是受伤无数,若他能在安静之处好好养息,待身体完全康复之后再回京城正是盛云康深切希望的。 本想着关切一番三弟告病打算去何地静养,等他第二日来到烁王府登门拜访时,管家刘全却告知他烁王已经天不亮便动身离了京城,只知道他是去了很远的南方,却并不知具体的地方。 康王不免心中失落,亦有些失望,心头不住思忖,三弟真的会只身去往南地了么? 转念又想,三弟虽在人前面上有了淡淡的笑容,心底毕竟是无法释怀,他放不下雪儿。身上的伤,他一个堂堂男儿怎会到了告病休养的地步?必是心中的痛无处安放,才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躲一躲吧! 只是三弟只身远行,身边连一个侍卫都没带,这倒令他十分担忧。 为今亦只能在心中祈望三弟保重自己,能早日修复身心的伤痛回到京城。 从烁王府出来,一个人走在长街,心中感觉郁郁得难过又压抑不安,一时竟觉得无处可去。便信步而行,不知不觉地来到街市,无心地随处逛着。 如今,京城之中虽是春寒料峭,却也春意正闹,大街上的男男女女早等不及般换下了厚重的棉袍,穿上了鲜亮的春衫。 只是他却丝毫无法融入这繁华热闹的大街,即使这春日蓬勃的生机,亦激不起他心中的一丝涟漪,亦并不能让他的眉心有所舒展,只觉得自己与此时的氛围格格不入。 路过当街的一家书铺时,突然便有了些感触,亦是深深的痛楚,他记得,以前,澄雪喜欢约上他在书铺里见面,会问他正读着什么样的书,便买些同类的书籍送与他。.org他走进书店,逛了一圈,竟然是第一次毫无收获,空手出来,心头正有些失落与黯然神伤,出了书铺,不经意间抬头便瞥见一个熟悉的脸孔。 赵大蓉亦看见了正从书铺里走出来的康王,她手中斜挎了个菜篮,里面装满了各式的新鲜菜蔬。 “民女赵大蓉见过王爷!”她朝他低了低身,算是见礼。 盛云康望见赵大蓉第一眼便微微的惊诧,总觉得眼前看见的赵大蓉与在西域时大不相同。 她身着浅浅的粉色罗裙,身姿苗条而挺拔,脸颊仍带着健康的红润,眼神清亮而温婉,他很难将面前站着的提着菜篮的窈窕女子与西域闻名的玉罗刹赵大蓉牵扯到一处。 在他眼中,对她记忆最深的当属见到她真面目时的那第一眼的印象,那时候,他们刚刚在三坡寨当着众人拜完天地,听见有人来报三弟带兵闯进三坡寨,她登时便扯掉了头上的红巾。 他记得她当时浓眉倒竖,杏眼圆睁,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不过此时在京城街市上遇见她的惊异倒比不过在三坡寨初见她时的震惊,那时,他原本猜想她的长相必如母夜叉般丑陋可怖,因为如此方配得上她玉罗刹的称号。 他十分难以想象,放下武器挎上菜篮,她竟也可以成为温婉柔顺的女子。赵大蓉此时的形象实在与他心中的形象大相径庭。 “赵寨主,不必多礼。”他挺了挺背脊意味深长道,不由将眼光投向她手中挎着的菜篮。 赵大蓉咧嘴自嘲般笑笑,“大蓉闲来无事,以前在宜城时,跟雪儿妹妹学过一阵子的厨艺,便想着自己下厨做几样温夫人和将军爱吃的菜。可惜,大蓉只学到些皮毛,倒是浪费了不少食材。想必大蓉在这方面还需要多下些功夫才成。” “本王可以理解,你定会不太习惯,毕竟炒勺不同于刀枪。”他仍是意味兴然道,脸色却似温和了几分。 “王爷取笑大蓉了,大蓉相信,大蓉舞得了刀剑,也必有朝一日舞得了炒勺,下得了厨房,雪儿说过,凡事皆怕用心二字,只要用心,没有难成的事。”大蓉眼光变得有些倔强,康王此时倒从她身上寻到几丝她在西域时熟悉的味道。 “自然。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轻笑道。 “等大蓉煮得了一手好饭菜,就请王爷到将军府上亲自尝尝,不知王爷可会赏脸?”大蓉眼光从容道。 “恩,一定会。”他唇角带了一丝笑意点点头。 “那民女便告辞了。”赵大蓉又低了低身,便挎着菜篮从容自若地自康王身边行过。 朝着赵大蓉的背影失神了片刻,康王便若有所思地负着手仍是沿着街市踱去。 西域离谷城之西的天池宫内。 澄雪与隽王约定的三天之期已至,她却并不能完全下定决心答应乌云柏隽的条件。 这三日来,她一方面要面对珠儿企盼的眼神,要知道珠儿与小玉并不知道她与隽王的约定。 三日实在太短,只是一晃便过,况且是要做出如此艰难的一个决定。 三日之期到了的这天,澄雪竟不由失魂落魄般的无助,实在不愿意做下那个将会改变自己命运的决定。 那天,她见过隽王后,便听说他稍即便匆匆离开了天池,她好希望,他正好有难以脱身的事羁绊住不能回到天池,好让那个决定再拖延一些时日。 一大早,她心中忐忑难安,又不能说与珠儿与小玉听,便只身去了碧水园散步,走了一圈,仍旧是心绪沉重,便索性沿着原路走回怜心宫。 没想到,只离开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怜心宫却出事了。 澄雪还未行至殿门前,对面便慌慌张张地跑来了小玉,小玉一见到澄雪便急急道:“小姐,你快去看看,珠儿被隽王的几个小妾强行带走了!” “怎会如此?你怎么不拦下他们?”澄雪大惊,不由怪起小玉来,转念一想,小玉只不过是她身边的一个奴婢,她又怎敢以下犯上动起武来,便在心中叹口气蹙了眉头道,“你可看到他们带珠儿去了哪里?” “小玉见他们一行人是朝天池浴场去了。” “走,咱们去看看!”澄雪带上小玉朝着天池的浴场奔去。 刚进了连接浴场的大殿,还未待转过长长的屏风,便由浴场内传来珠儿的尖叫与哭声,且伴着一阵阵水花四溅的响声。 “珠儿!你在哪里?”澄雪快步转过屏风,进入浴场,听着珠儿的哭声不由大声呼唤了几声,浴场内用帐幕隔成了大大小小不下几十个浴池,她一时并不能确定珠儿所在的位置。 “小姐!我……呜……”珠儿听见澄雪的呼唤,刚出声应了一声,声音便突然止住,后边只能听见些许轻微的呜呜声。 澄雪想必是有人将珠儿的嘴巴捂住,不准她发出声音。 果然不出所料,整个浴场都变得安静下来,连刚才的水花响动都不再传来。 “玉儿,咱们分头去找!”澄雪急急吩咐一声,便拉开最近的一道帷幕冲进去,开始一处一处地寻找珠儿。 突然心里生出一股怒气,又有深深的不祥的惧意升起,珠儿痛哭绝望的面容不断浮现在她的眼前,她飞奔着,不断挑开一道又一道的垂幕,却是不断地失望,仍旧听不见珠儿的声音,寻不到她的影子。 没了声响,她并不能辨别珠儿所在的方向,心中已是焦急万分。 再转过一道帐幕,竟是到了浴场的另一处入口处,因为怕珠儿出事,心跳也不由加速了许多。 入口之处守着两名侍卫,澄雪一眼看见的便是他们腰间佩着的长剑。 不再多加考虑,澄雪飞身上前,不由分说已是利落地拔了一名侍卫的佩剑,那人显然对她一名弱女子并无防卫,一下子惊呆在当场,另一名侍卫方才反应过来,忙拔了剑与澄雪对恃。 澄雪却抢先一步将剑架上那欲冲上来侍卫道,“休要无理!怜心宫的主子你也敢动?” 两名侍卫皆是吓得脸色大变,澄雪顺势将剑一收,不再理会两人,一转身又冲入幕布之间,这次她完全失去了耐心,身子腾空跃起,挥剑斩向重重幕布,随着一声声尖锐的剑锋划过幕布的声响,那些厚重的幕布便呼啦啦断落了一地,整个的浴场亦变得通亮。 待近前的一重幕布垂落,澄雪一眼看见珠儿嘴巴堵着布巾,被两名婢女一左一右反剪着手臂站在齐腰的水池中央,她的头发完全湿透,杂乱地贴着脸颊垂下,不断地有水珠沿着头发落到脸颊又滴落身下的水中,珠儿的眼神绝望而惊恐,脸色也已灰白的不成样子。 隽王宠爱的小妾雨燕、若蝉、可儿叉着腰立在岸边,冷眼旁观。 “放开她!”澄雪眼中喷射着怒火,并不直视三位小妾,只是将灼灼地目光望向池中的两名婢女冷冷喝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自缚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澄雪以咄咄逼人的气势出现,显然叫三名小妾皆有些神慌气乱,倒是那名叫做可儿的小妾,率先定了定神,翻了个白眼,故作镇静地望向澄雪,发出一声不屑地冷哼。.org雅文吧 两名反剪着珠儿双臂的婢女,被澄雪眼中的寒光震慑,手上的力度不由松了几分,却仍未完全松开珠儿。 “我说,放开她!”澄雪的脸色已是冷厉到冰点,语气愈加低沉凌厉了几分。 一名婢女心生畏惧地望向岸上立着的自己的主子可儿,可儿随即仰仰脸,鄙夷地望向澄雪拉长声调道,“什么东西!不放又怎样――” 不过,不待她话音完全落下,澄雪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已经架上了她吹弹可破的脖颈。 “啊!你!?”猝不及防下可儿小妾发出了一声惊叫,一旁的雨燕与若蝉亦惊恐的尖叫出声,直吓得花容失色。 “别乱动!这长剑可是不长眼的,小心你这细嫩的肌肤会划得惨不忍睹!”带着几分威胁,澄雪低沉而冷厉的声音瞬间响起。 “放、放!快放了那个贱人……”可儿哆嗦着身子已是语无伦次。 小玉正好赶到,“扑通”一声跳下水,走近珠儿身旁,气愤地一边一个推开那两名刚松开手的婢女,并顺势扶住了珠儿。 “珠儿,你怎么样?”小玉担心道。 珠儿一双眸子呆滞而黯淡,眼神中满了哀凄,她已经在水中快要站立不稳,小玉用力扶着她,珠儿刚想说话,突然低下头,猛咳起来,很快从口中吐出大口大口的水来,停了咳嗽,便又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加灰白难看。 澄雪忿忿地收了剑,脸色阴沉的回身瞪了一眼一旁立着的两名小妾。 “你、你!”可儿用手摸一把自己的脖颈,手上已沾染了鲜红的血色,脖子上被锋利的剑锋划出了一条浅浅的红线,疼的钻心,她粉白的脸颊亦涨得通红,气急败坏叫道,“温澄雪,你以为你是谁?便可如此大闹天池浴场么?” “就是!只不过长相与楚怜姑娘有着三分相似,便可以为所欲为,恃宠而娇了么?还不是与咱们三个一般,同是天池宫里的侍妾而已!”雨燕上前扶住可儿,撇了撇嘴,亦是壮了胆子指着澄雪骂道。 “我们姐妹只不过是想替王爷除了这个贱人,她与腹中的孩子只会污了王爷的声名!”一旁看似有些弱不禁风的若蝉神色郑重而镇定道。雅文言情.org 澄雪冷笑一声,望向正发声的若蝉,“替王爷除了珠儿?真是可笑,本小姐问你们,你们三个合谋,意欲草菅人命,可得了王爷的指示么?” 三人皆一时有些舌结,若蝉微微蹙眉,凝了凝神严肃道,“王爷慈悲心软,或许他并不愿意亲自动手,可这样的事,王爷心中必然为难,我们姐妹若此时不为王爷除忧,便枉为他的女人。” “原来你们并未接到王爷的示意,那你们所做的就更加荒唐可笑,甚至可以说是愚蠢,今日我及时拦阻你们铸成大错,倒真是救了你们几个的性命,你们三个在各自宫里是闲得发慌了吧,便合谋出来作死,你们哪一个有资格可以处置小王子的性命?”澄雪仰脸咄咄望向三位小妾,眼中满是鄙夷道。 “一个低下的奴婢岂配怀王爷的孩子!王爷又怎会认她所出的孩子为王子?”可儿嘲讽道。 “她不配,你们就配么?珠儿再不配,王爷仍肯恩宠于她,可你们呢?只是王爷弃于深宫不闻不问的女人而已!”澄雪不屑地望向可儿,又指指三人,反唇相讥。 “你?!”可儿与雨燕已是气得脸颊涨红,可儿怒不可遏道,“她只不过一个低贱的婢女,岂能与我们相提并论!” “珠儿只是出身不如你们几个,可母凭子贵这句话你们应该听说过吧!况且,她亦不是普通的婢女,你们应该明白她的主母是谁?”澄雪肃了肃容颜,正色道。 “就你……哼!”可儿又不由翻了翻白眼,发出不屑地轻哼。 澄雪却并不动怒,唇边带了若有若无的笑意,不急不徐道,“想必你们还未收到消息,我今日告诉你们几个亦是无妨,本小姐已是柏隽王爷、不,应该说是新任离国君,他的准王妃,珠儿已经恳求我收养她腹中的孩子,本王妃亦已答应,如今就等着小王子呱呱坠地之日,我与国君便举行大婚。孩子由正宫抚养,有谁再敢说小王子的身份不够尊贵?” “我不相信!”可儿气得大叫,脸颊愈发涨红。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自称起隽王的王妃来了!”雨燕亦气愤道。 若蝉亦是似信非信且有些惊愕地望向澄雪。 “准王妃没骗你们!她说的每句话,字字属实。”隽王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皆是瞠目,眼光寻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隽王负着手,面色沉静地正从一幅未被澄雪砍断的幕布后踱出。 隽王径直走近澄雪身边,他望向她的眼神中带了一抹会心的笑意。 “王爷!”可儿仍是不死心地跑向隽王,一把抱住隽王的手臂,她扁了扁嘴唇,看起来十分委屈,带着哭腔告起状来:“王爷,你总算来了,你看看这里,一片狼籍,王爷精心建造的天池浴场几乎被那个女人毁了,她太放肆了!她竟还自称为王妃……” 乌云柏隽蹙了蹙眉心,有些不悦地望了可儿一眼,然后轻轻拿开她攀过来的手臂,“你没听清本王的话么?她已是本王的准王妃,当然可以自称王妃,并无一点过分,至于天池变成这样,本王的正妃早晚都要入主天池宫,她想做什么,便由着她,岂容你在此说道?” “王爷……”可儿愈加委屈,泪眼模糊地望向隽王。 澄雪亦是微张了樱唇,呆呆地立在原地半晌。他怎么会如盛云烁一般,总是在她意想不到的时刻突然出现?且是在异常关键的时刻出现。 她多么想,他此刻并未出现。要知道,她刚才所说的那些关于“准王妃”的话,只不过是情急之中用来震慑那几名小妾的。他不是离开天池了么?怎么会突然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真不知他来了有多久了?她刚刚说过的话,他全听到了么?若是如此,那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内心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不要去面对他。 如此,她温澄雪是又做了一件作茧自缚的事么? “本王在此正式宣布,一年之后,正式迎娶准王妃。孩子半岁断奶,之前可由生母乳养,之后便收在王妃膝下扶养!”隽王的声音再次郑重响起。 几名小妾,皆是一脸又惊又气的样子,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来人!将这三个女人带走,关进各自宫中自省,传医官为珠儿诊治,若本王的孩子有何差池,你们三人便一同徇葬,若本王的孩子安然无恙,你们方可保命,不过,天池圣地已容不下你们三个毒辣的女人,本王会派人将你们遣送回离谷城!”隽王淡漠的眼光扫过三名小妾,冷冷下令。 “王爷!” “王爷!” 可儿与雨燕皆哀求般望向王爷,只有若蝉无语,她淡淡地望了乌云柏隽一眼,便低了头轻轻地咬住嘴唇,眸光亦变得黯然无光。 小玉已扶了珠儿上岸,两人相挽静静地立在岸边,刚刚的经历,让珠儿仍是惊魂未定,见隽王处置完三位小妾,她方轻抚着小腹庆幸不已,不由朝澄雪投去感激与敬慕的眼光。 小玉扶了孱弱的珠儿向隽王行完礼便转向澄雪面前跪下,还没言谢,珠儿便已泣不成声。 “珠儿,你没事吧!”澄雪弯身扶了珠儿,轻道,“快起来,回怜心宫好好歇着去。” 珠儿却执意不起,她抚着自己的小腹,含着点点泪光望向澄雪恳切道:“小姐,不,娘娘!您对珠儿的大恩,珠儿永世不忘,珠儿也永远会记得自己是您的婢女,您是珠儿的主母,珠儿腹中的孩子有娘娘抚养,珠儿便放心了,以后,娘娘便是这孩子的亲娘,他只属于娘娘一人。” “珠儿,不要多说了,你需要快些将这身湿衣换了,还要让医官来看看,千万别伤了孩子!”澄雪边继续劝着边与小玉一起将珠儿从地上扶起来。 澄雪又叮嘱了小玉一番,珠儿才由小玉扶着先回了怜心宫。 一下子,这片狼籍的浴场,只剩下了隽王与澄雪相视无语。 澄雪睁大了眸子望向隽王,半天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由蹙紧了眉心,心中亦是懊悔不已,刚刚那些当着众人的从容与凌厉,再不复存,那些已经出口的话,亦不知如何收回。 如今竟有许多说不出的自嘲与无奈的滋味齐齐涌上心头。明明是自己挖了一个坑,然后毫不犹豫地跃下,她亦怪不得何人。 就这样默默地对立半晌,隽王方走近澄雪面前,轻道,“你要一直站在这里么?” 她唇角微微上扬,极为尴尬的笑笑,“对不起!雪儿将这浴场变成如此模样,你知道,刚刚、刚刚,情况太危急……” 他竟忽然一下拉住她的手,将她未完的话打断,“本王能理解!这处浴场,柏隽早想改造一番,换一种格调,如今正好旧得不去,新的不来,倒要感谢本王的准王妃促成了这事。” 说罢,他仍是握了她的手,眼神极为宠溺又温柔地望向她。 第一百三十九章 重聚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而“准王妃”这三个字眼,进入澄雪耳中却是十分刺耳,她躲开隽王望向自己的眼神,愈加是不自在起来,便不由讪讪地笑道,“说实话,雪儿还……” 她想说,她内心真的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她还没考虑好是否做他的王妃,只是话到一半,甚觉尴尬,又觉此时反口,只会显得她扭捏作态。她刚刚当着众人的面已是堂而皇之地宣告,此时,若再说些反悔的话,亦是苍白无力。 如今真真是无可奈何,难道这便是老天的安排么?她是如此身不由己。 “走吧,雪儿,你看看本王从离谷带了谁来天池?”他牵起她的手便往天池外走。 雪儿不由有些惊讶,毕竟离谷之中她认识的人寥寥无几,她想不出他要带她去见的人是谁? 被他牵着手出了浴场,朝着太煜宫走去,澄雪一路都在蹙眉深思,快到太煜宫殿门时,澄雪方想到王随,难道,隽王是将王随带来了天池? “王爷……”澄雪恍然大悟般望向乌云柏隽刚要张口询问,不想隽王将手指轻轻覆在她的唇上,及时制止,然后冲她朝不远处的殿廊下努了努唇。 澄雪扭头望去,果然见王随与他母亲正站在廊中候着,不由惊喜唤道,“王随!大娘!” 王随亦激动的眼圈发红,道了一声,“娘娘!”便跑至澄雪面前跪下行礼。 “王随,你曾经是雪儿的管家,本王便封你做天池宫里的总管,从今后你便与你母亲在此住下,雪儿大概一年之后便与本王成婚,此时,她是本王的准王妃,天池宫的女主人,如今你便改口暂且唤她温小姐或者直呼王妃娘娘亦可!” 王随心中一楞,不过,他向来机敏,很快朝着隽王拜了一拜,道,“小人多谢王爷厚爱,王爷的话,王随全记下了。” “恩,来人!”隽王手一抬,唤来一名宫仆,吩咐道,“你引着王总管在太煜宫近处寻个偏殿,将他与老夫人安置过去。” 那宫仆领了命,便客气地引着王随与他母亲离开。 “王爷,谢谢你!”澄雪静静地望向隽王轻道。 “这王随确是精明强干的人,本王听说,是他奋力救你脱离聂子杰的追捕,这份忠心实在难得,他在离谷隽王府时,本王曾安置他管理喂养隽王府的马匹,没想到即使只是个小小的饲马人,他干得也十分出色,天池中正好缺个机灵能干又忠心的管家,你是这天池的女主人,本王必得立个雪儿心腹的人担当天池的总管。” “王爷……”澄雪心内一暖,感动地望向隽王。 “你不必说些什么,但凡对雪儿有利的,本王都愿意成全,今后你有何想法,或者需要什么,只管跟本王讲,不必客气。今后本王或许留在离谷、离水的时间更长一些,天池宫便交由你来全权打理。”他望着她如水的眸子,眼中有无尽的柔情。 “多谢王爷厚爱,雪儿一定尽心尽力管理好天池。” “你不必言谢,如此便见外了,雪儿终会成为本王的王妃,不是么?”他重又温柔地牵起她的手,竟现出些大男孩的样貌来,道,“如今本王甚是怀念雪儿宫里的饭菜,烦雪儿亲去厨房安排一下,为本王烹饪与那日一模一样的午膳好么?” “这、这,不瞒王爷,上次王爷在怜心宫吃到的饭菜是出于雪儿亲手烹饪。”她知道她不能再瞒下去,便如实相告。 “哦?”他一时惊愕,顿了顿便仍是带了欢喜的姿态道,“雪儿果然是块瑰宝,本王未发掘的优点雪儿不知还有多少?没想到,你竟懂得厨技,那本王如今岂不是极有口福了。只是本王知道雪儿今日会有许多事要做,就明日!明日好么?你亲来太煜宫为本王准备膳食?” 他说完竟轻摇着她的手,如孩童般无限期盼地望向她澄澈的眸子,眼中亦有几分不舍。 澄雪不觉失笑,便轻轻地点头答应,他方松了她的手,脸上的神情愈发地欣喜。 从太煜宫殿前回去,一路上,边走,澄雪边在想,若从内心来评价,隽王果然是个细心贴心的暖男类型的男人,他知道她今日要做的事还有许多,她的心今日必不会在他身上,便只约她明日再准备饭菜给他。 只是她又万分失落,若她不曾遇见过盛云烁,乌云柏隽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可惜,她突然对隽王生出深深的负疚感来,也许,一年后,她真的会成为他正式的王妃,可她却无法做到将生命中的那个唯一的男人从她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抹去。 盛云烁,你在哪里?此刻正做些什么?心中的思念突如浪潮般狂袭而来,泪水顿时模糊了视线。 等她平复了情绪回到怜心宫中,医官早已经为珠儿把过脉离去,幸好澄雪救援及时,珠儿及腹中的孩子均无大碍,只要好生静养几日身子便会恢复。 澄雪一个人木然地坐在外殿的椅中,小玉忙完了,便来到外殿澄雪身边,她见澄雪手肘支在案上托着腮,她眉心蹙着,心头似有化不开的忧思,便默默地倒了杯热茶递上。 澄雪接过茶杯捧在手心,凝神望向小玉哀哀道,“玉儿,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怎会感觉这一切都不真实,如在梦中,我更像是在作茧自缚。” 小玉眼睛一红,心疼地望向澄雪,“玉儿与小姐来到这遥远的天池,便一切全靠小姐一人周旋,玉儿无能,什么都帮不了小姐,小姐向来善良,如今为了护珠儿周全,才不得不答应隽王做他的王妃,小玉知道小姐心里的苦……” “其实我答应他,并不全是为了珠儿,亦是为了自己……”澄雪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轻轻地叹息,忽然有些认真道,“我亦需要为自己谋一条生路,你我主仆二人,早已无处可去。” “隽王一心想要小姐做他的王妃,他是不会放了小姐您的。”小玉亦叹息。 “玉儿,你还不明白?就算他肯放我走,京城也早无我温澄雪的立足之地,我若执意回去,便是有违天意,徒然让自己陷于绝境。若我再出现在京城,只会成了大街小巷闲谈的笑柄,说不定,还不等你我回到京城,便会被人暗中除掉。” “……”小玉惊愕地瞪大了眸子望向澄雪。 “终究,雪儿只能是个已死去的人,是先去的烁王妃。”澄雪将茶杯置于案上,又是无声地叹息,眼光已变得深邃无芒。 小玉亦是觉得全身微寒,只痴痴地望向澄雪,半晌,澄雪才将眼光转向小玉沉沉道,“玉儿,你愿意跟着雪儿一世背井离乡么?” 小玉在澄雪膝前跪下,仰望着澄雪,恳切道,“小玉从小在将军府长大,早不知父母是谁,京城除了老爷夫人,本无任何牵挂,在这里小姐便是小玉唯一的亲人,小姐在哪里,小玉便在哪里,无所谓背井离乡。小玉知道,小姐对小玉好,对下人都好,小玉只管跟着小姐,小姐一切的决定小玉皆会支持。” “玉儿……”澄雪不由动容,感动不已,伸手轻抚住小玉的发,“谢谢你小玉,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陪伴。” 主仆两人竟然一时感触万分,回忆起来西域将近半载的曲曲折折,都不由落下泪来。 过了片刻,澄雪率先抹去泪花,带了一丝笑意道,“玉儿,咱们只顾着悲伤了,我都不记得告诉你一件喜事了,以后,咱们都要好好的,不要再哭泣,今天本应是高兴的日子,你知道我今天见到谁了么?” 小玉望向澄雪眨眨眼,摇摇头道,“小玉不知。” “是玉随,王随也来了天池,还有他的母亲,以后他便是天池的总管了。”澄雪眼中含了笑意欣慰道。 “啊?真的么?”小玉一双眸子变得晶亮,生怕自己听错一般望向澄雪。 澄雪用力地点点头,“幸好他没事,如今在天池,大家又聚到了一处,若咱们能无风无雨安逸的在天池生活下去,终其一生,倒也是极不错的生活,隽王是个体贴善良的男人,本小姐能再嫁于他,亦是很好的结局。” “小姐……”小玉内心莫名地酸楚,她望向澄雪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烁王失去王妃,必会痛苦终日,若是烁王哪天知道小姐你还在世上,他必不会抛下王妃,千山万水亦会来寻王妃。” “大战那日,他亲眼见本王妃灰飞烟灭,还会有何疑问?他是平西大元帅,更是京城的冷罗刹恶魔王爷,岂是普通婆婆妈妈不识大局的男子,他就算一时悲伤,时日久了,便洒脱了!”口中虽是潇洒如是说,她心头却不由地锉痛万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小玉望向澄雪轻道,她了解自己的小姐,她心头决没有那么容易将烁王放下。 “那种可能少之又少,我与盛云烁只不过是相隔天涯的陌路人了。”说完这句,澄雪只觉得心头针刺般的又痛了几下。 两人正说着,王随竟然站在殿门处远远地唤了一声王妃。 小玉忙从地上站起,抹去眼角的湿润,安静地立在澄雪身边。 “你母亲可安置好了。”澄雪浅笑望向王随问道。 “回王妃,已安排妥当。”王随已走近澄雪在殿中跪下。 “王随,今日见到你,本王妃与小玉皆是欢喜,今后有你在,天池宫便会变得愈加井井有条了。” “王随知道,是因为王妃的缘故,国君才一直未杀王随,还将王随带到这天池宫中,王随必会忠心为娘娘做事。”王随诚恳道。 “恩,你去忙吧,你先熟悉一下,尽快将天池的各样事宜摸清理顺。”澄雪叮嘱道。 “是,娘娘,王随告退。” 澄雪望了小玉一眼,道,“玉儿,你去小厨房带些新鲜的糕点,跟王随一同去探望一下老夫人,就说是本小姐说的,她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来告诉本小姐,每日在这里开开心心的过便是。” “是!”小玉欢快地应道,便甜甜地对王随道,“王随哥哥,咱们走吧!” “哎!”王随亦开心地应一声,又朝澄雪见了个礼,才带着小玉一同离开。 第一百四十章 夜袭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没过几日,隽王果然将自己那三位小妾遣送出了天池宫。.org接下来隽王亦更多留在离谷离水两城忙于公务,回天池逗留的时间越来越少。 而天池宫中,愈发平静无波,正适合珠儿好生的将养身体,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珠儿的小腹已日渐隆起。 在天池宫中,这样和风细雨的日子,澄雪有时在想,这或许算是她一生中最无忧的时光。她学着适应这样的时日,敞开心扉接受身边的一切,亦似接受认同了命运的安排。 即使心底尚有几丝忧虑与犹疑,好在,此处风光旖旎,每一道风景皆吸引她流连忘返,山光水色间日子便好过了许多。而小玉在天池宫中亦过得开心满足,一边是澄雪给她的依靠,一边是生活中多了王随与他母亲的相伴。无论如何,在天池的日子,看起来真的是一段岁月静好的无暇时光。 天池浴场亦重新进行了修缮,一月过去,重涣新颜,又是一番崭新而别致幽雅的天地。天池宫在总管王随的打理下井井有条。 乌云柏隽近日皆是留在离谷宫里,很少外出,时不时他的亲信黑风将军会进入他的寝殿禀报两城发生的些许要事。 这日,乌云柏隽独坐在椅中漫不经心地批着折子,黑风大步走进殿中。今日他的神情有所不同,脸色带了几分凝重,很快便走至乌云柏隽面前,跪下道,“国君,前面你让属下去打听的那个女人有下落了!” 乌云柏隽放下手中的折子,抬头望向黑风,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亦是有些微微地惊诧,“讲来!” “黑风寻遍了离水附近的城里城外,终于寻见了国君描述的那个女人。她就住在朗宁寺中。” “你可看清楚了?那个女人竟然住在山里的寺庙中?”乌云柏隽微微地蹙眉。 “是!应该没错,那女子的相貌与国君说的相差无几,她太狡猾,平素喜着男子装束,差一点骗过了黑风,幸好黑风多了个心眼,觉得她有些可疑,便暗自留在寺中观察了几天,才识破了她女子的身份,此人十有**便是大战那日发出冷箭的女人!” “好!”乌云柏隽轻击了下桌面,又有些担心问,“她有未发觉被人暗中跟踪?” “国君放心,那座寺庙进香的人多,黑风是换了便衣隐在进香的人中悄悄潜入寺庙的,并未打草惊蛇。” 乌云柏隽点点头,“今夜我与你同去一趟朗宁寺,一探便知到底是不是那个女人,若真是她,本国君断不会再放过那个贱人。.org”说完眼中已浮起几分寒色。 “要不要多带几个人?”黑风问。 “不用,就你我秘密前往!人多了反不方便行事。”乌云柏隽细长的指节敲击着桌案淡淡道。 宜城西南十里处的朗山,是一片连绵山脉的主峰,在朗山快近峰顶之处,坐落着一处寺院,这寺院便唤作朗宁寺,年初刚过那时,有位姓李的公子向寺庙捐赠了一笔银两,并引了一位冷姓公子住进了朗宁寺的后院,李公子对寺院主持称,这冷公子常年体弱多病,而朗宁寺乃出世参禅圣地,清静幽雅,正适合多病之人参佛静养。 这本是救人性命的善事一桩,且李公子出手阔绰,捐赠的银两数目可观。寺庙的老主持慈眉微挑,欣然答应,如今这位冷公子携了一名看起来与他一般文弱的小书僮已是在寺中住了将近大半载。 乌云柏隽与黑风到了朗山脚下便换上了利落的夜行衣,沿着黑风早就探得的一条进山的捷径,直奔了朗宁寺的后院。 朗宁寺在西域是十分有名气的寺院,白日里前院大殿内香烟不断,进香的百姓络绎不绝,倒是不管白天黑夜,后院之中却是一如既往地清雅幽静,确是静心参佛的好地方。连接前面大殿的后院,院落不是很大,院内几株参天的菩提,在夏日之中挺拔苍翠,大有遮天蔽日之势,后院之中大大小小的房间不下十几间。 此时,两人悄悄潜入后院,见十几处房间只有一处亮了灯光,乌云柏隽暗自猜测这后院住的人并不多。 果然,黑风在暗中朝那处亮着灯光的房间指指,然后附近一些乌云柏隽低声道,“这后院就住了那女扮男装的女子与她的一名小僮,他们的房间后面便是寺院的围墙,我们去房后,我去后窗处引她出来。” 乌云柏隽点点头,两人便行至房后,房间后壁与寺院高高的围墙形成了一条狭长的胡同,胡同里亦生长了几株菩提树,乌云柏隽系了蒙面的黑巾立在一株菩提树后,黑风则悄悄走近亮灯的房间后窗处。 站在后窗外,黑风透过窗格上的破洞朝里望了几眼,突然右臂轻扬,一道寒光透过窗格射入房间,房里传出些许的动静,黑风忙隐至靠窗的树影后。 房中,一直跟在冷月裳身边的侍女阿布,望着突然射入房间钉在柱子上的一把白晃晃的匕首,一双惊恐的眼睛瞪的溜圆,“冷小姐!”她发出一声惊呼,倒是冷月裳不慌不忙地从里间踱出来,脸上略带了一些嗔怪的神色。 夜晚,后院幽静,平素并无人打扰,她已换下了白日里常穿的男子外装,散开了男式的束发,正披着一头乌黑的散发。 她冷冷望了一眼柱子上插着的匕首,眼中只闪过了一丝异样便神情镇定下来,匕首下还钉了一张纸,她拔下匕首,朝那纸上望去,上面写着几个粗造的大字,“女施主,别来无样!” 冷月裳微蹙了眉心,朝着匕首射进来的方向望去,那后窗窗格上俨然破了一个大洞。 她眼神变得凌厉,瞪了一眼一旁仍旧惊魂未定的阿布,什么也没说,便顺手取了柱子侧边挂着的佩剑,推开房间后窗,一跃身跳出窗外。 屋后与围墙之间形成的狭长而幽静的巷子,除了回旋的风声与夏日的虫鸣外什么动静也没有,她握了长剑左右看看,便又谨慎地朝一端的树影之处走去。 突然,黑暗中两把明晃晃的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之上,“别动!”乌云柏隽冷冷低喝。 冷月裳慢慢转过脸来,看向其中发声的一位,可惜他蒙了脸,她一下子识不出他会是谁。 “把剑扔了!”乌云柏隽再次冷喝。 冷月裳眼珠轻转,稍为迟疑便听话地一松手扔掉了手中的长剑,眼神却仍旧镇静,“你们是什么人?” “这位姑娘,咱们又见面了!”乌云柏隽索性扯掉了脸上的面巾,低沉道。 借着月光与后窗散发出的昏暗灯光,冷月裳望向乌云柏隽的脸庞,瞬间便怔了一怔,立即想起离水城破那天,两人曾经的一面之缘,便轻嗤道,“原来是你,没想到你竟有办法逃脱,本姑娘还以为你那日必会喂了荒山上的走兽。” “你这冷血女人,果然心毒无比,那日教你奸计得逞逃走,今日却没有那么幸运了。”乌云柏隽被她眼中的嘲讽激怒。 “哼!本姑娘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老是阴魂不散地跟着?”冷月裳脸上亦浮起了几分怒气。 “跟着你?本王对你这冷血女人毫无兴趣,离水决战那日,你站在孤峰之上射出改变大局的那几枝冷箭,可知道害死了多少条性命?你这样的女人,离族人得而诛之,还说你与我无仇无怨么?”再次想起那日惨绝的战争场面,乌云柏隽眼睛充血泛红。 “你是谁?”冷月裳挑了柳眉疑惑地望向乌云柏隽冷冷问。 “我大哥便是乌云都络,前任离国君。”乌云柏隽沉沉道。 “原来你便是新任的离国君乌云柏隽了,你比你哥哥聪明,听说你是用了家父的性命换回了你大哥的尸体,他虽比你有胆识,却负在鲁莽,有勇无谋,如今你能坐上国君的位子,确是比你哥哥有计谋,只是,若你大哥尚且活着,决不会认同你的屈膝求荣了,只怕是要恨铁不成钢的一剑杀了你!” “原来你竟是冷名龙的女儿!”乌云柏隽冷笑道,怪不得在心狠手辣这点上父女如此相似,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正是小女子,冷月裳。”她不屑道。 “国君,不必跟这个女人罗嗦,让黑风一剑结果了她吧!”黑风在一旁低沉道。 乌云柏隽沉默。黑风抬了宝剑正欲砍下,没想到,剑下的女子突然弯了唇,眼角带了几丝嘲笑,她身型极快,身子突然下蹲,然后如一阵风般从两人剑下逃开,只是她却来不及拿走扔在地上的宝剑,空手沿着狭长的巷子一路逃去。 乌云柏隽痛恨的咬咬牙,与黑风齐齐追过去。 跑到巷子尽头,冷月裳突然停了下来, 乌云柏隽又怕她使诈,并不冒然上前,他亦伸手拦住黑风,暗暗观察周围地形,心中便不由有了几分兴奋,原来,此处竟是个死胡同,只要这女人轻功不够好,便难以逃脱。 冷月裳果然面上现出些慌乱,她在朗宁寺后院住了许久,她竟不知自己屋后这条与围墙形成的巷子,一端竟然连接岩石,是封死的,抬头看看一侧是高高的围墙,一侧则是高高的禅房后壁,她不由恨恨地咬咬牙,她剑术非凡,轻功却心中无底,一下子愈加慌乱了几分。 不过,想想乌云柏隽将她父亲冷名龙交给平西军,应算是她的杀父仇敌,便心一横干脆决定与他在这死巷子里,拼个你死我活。 只是她胜算极小,毕竟是以一敌二,决战那天,她与他曾经交过一次手,那日她是用计才能胜他,如今强战,能敌过他一人就算不错了,何况还有个看似武功极深的帮手虎视眈眈地立在一旁。 不过总比逃不掉被耻笑来得体面,这样想好了便咬了咬牙,转过身来望向乌云柏隽与黑风。 突然从墙头跃下一个黑影,那黑影几步上前,抱起她便离地而起,瞬间便跃上围墙,又翻到了围墙之外的山坡。 第一百四十一章 落崖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乌云柏隽恨恨地拦下正欲跃上围墙追出去的黑风,低低道,“此次暂且收手,放过她,下次再找机会。.org雅文吧” 两人收了剑悻悻离去。 围墙之外,那神秘人携了冷月裳又行出一段距离,进入了一片林子,方将她放下,而冷月裳被她一直抱着时,便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心中不由激动欣喜万分,等到他将她放下,她便顺势回抱住他。 他身材高大,头上戴着斗笠,斗笠前方垂下的白绢遮住了脸庞,她却从他熟悉的气息中,认出了他。 “云烁,是你对么?云烁!你终于来了,裳儿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总有一天,你会和裳儿在一起的。你对裳儿是一片真心,裳儿亦是无时不刻不在想着你。”她已激动到抽泣。 他站着未动,亦不说话,慢慢的取下头上的斗笠,他脸上有些沧桑,唇上蓄起了一抹胡须,较比之前成熟了许多,只是望向她的眼光却仍冷漠。 月光下她炽烈的眸子在迎向他眸中的冷漠时,如被泼下了一盆凉水,她失落万分,痛苦道,“云烁,你难道不是来找裳儿的么?” 他漠然推开她,“今日来找你是不错,在下一直怀疑那日射向城楼上王妃的冷箭是你所发,只是本王竟然不愿意去相信这是一个女人所为,今日来朗宁寺找你只是想来寻个答案,如今总算明了,原来真是你做的,乌云柏隽说的不错,你确是个冷血狠毒的女人!” “云烁,裳儿是为了王爷着想,不想让王爷为了一个女人而一败涂地,裳儿做错了么?为了一个女人,关键时刻退去十万大兵,实在不该是一个三军元帅该有的举动,裳儿不想让王爷负了皇上皇后的重望一错再错。” “够了!”盛云烁低吼。 “如果王爷觉得裳儿那日做错了,如果王爷觉得那日的大获全胜与裳儿逼着王爷下了决战的决心,无半点关系的话,若王爷非要为那个女人报仇的话,此刻,便请王爷一剑杀了裳儿!是王爷刚刚在乌云柏隽的剑下救出裳儿,裳儿这条命是王爷的。”冷月裳说完便决然地仰脸闭上了眸子。 半晌,毫无动静,她便睁开眸子,烁王的剑并未举起,只是他的眼中仍然是无尽的怒火。 “你不肯杀了裳儿,便说明王爷心中仍有裳儿的位置,裳儿知道王爷失去那个女人心中痛苦,可时间会冲淡一切,早晚有一天,王爷会明白,谁才是最爱你的女人,谁一切是为了王爷着想。.org裳儿愿意一直等下去,亦愿意做王爷身后永远不计名分的女人。”冷月裳动情地低低诉说着,月光下,她眸中散发出灼灼的光泽, 盛云烁淡淡地望向冷月裳,突然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嗤,道“本王不杀你,并不是因为心中有你,还有,那场战争,虽然本王胜了,但那样的胜利却是本王不想看到的。你身上的罪孽,自有人来追讨,无须本王亲自动手。本王劝你,从此好自为之。”他说完,便冷冷地转身。 冷月裳忘情地上前在他身后抱紧他,将脸颊贴在盛云烁宽阔的背上,伤心道,“云烁,别走!别离开我。你告诉我,你在撒谎是么?你仍旧在乎裳儿,不然,今日便不会救下裳儿,云烁向来不是冷血的人,你曾经对裳儿的好,对裳儿的真情,裳儿永远记得,不管裳儿身不由已做过些什么,可裳儿心中从未喜欢过别的男人,始终将你当成裳儿唯一的男人!” 他冷漠又生硬地将她正抱紧自己的双手掰开,转过身来,语气仍是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曾经?你亦知道那只是曾经,是本王不堪回首的曾经,本王痛恨自己竟然有那么愚蠢的一段经历。可笑的是,本王所付出真情的,那只是一个虚假的冷月裳,如今站在本王面前的冷月裳、不,应该是轩辕月,才是真正的你,你不配得到本王的真情,那个得到过本王真心的裳儿,早就死了!从此,你与本王,再无任何干系。本王今日救你,只是想你亲口承认那日的行径。” 他说完再次冷冷转身,朝树林外走去。 “云烁!你别走,你站住!我不相信你说的,你一定还在乎裳儿,当初,你娶那个女人,不亦是为了裳儿么?”她站在黑暗之中绝望地低吼。 像是听不见女人的嘶吼与哀求,更像是想快些远离。他加快了步伐。 对于冷月裳的自以为是,当下心中愈加不齿,不由在心底冷冷道:原来你不光冷血还十分愚蠢,本王不亲手杀你,只因为本王的王妃,她并没死,还还活着。 但他当然不能告诉她这一点。他要好好地保护他的雪儿,不再让她受一丝伤害,即使他现在还不能断定她在哪里,总有一天,他会寻遍离水、离谷,将她寻回,再不放开。 盛云烁的无情,深深地刺痛了冷月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她只觉得快要发疯。她气急败坏地跌跌撞撞一路追来,边走边不停地哭骂,“盛云烁!你说我冷血,你不更冷血么?至少裳儿从未对你冷血过,那个女人你即使再想她又有何用?哈哈哈……她再也回不来了,她只是个死了的女人,是个灰飞烟灭的女人!可裳儿还活着,裳儿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喜欢王爷的人……” “你住嘴!”他停下脚步,愤怒地转过身来,不屑地望她一眼,发出一声冷哼。 他不想多说,再次转身不看她,寻找着下山的路口。 她呆愣在原地,心中愈加忿恨。 出了林子,一下子并未找到下山的路,他站在林子的边沿,借着月光寻着是否有一条小路可以下山。待看清周围,方知朗宁寺这围墙之后,竟是一处断崖绝壁,并无下山的路。 正思虑着是要翻跃回围墙之内从朗宁寺离开,还是回刚刚那片林子,去另一个方向寻找离开的路,可回林子,却会难免遇见冷月裳又少不得一番纠缠,便下定决心,跃入围墙从寺中离开。 正欲提气,突然,背上一股凛冽的力量袭来,盛云烁情知不妙,慌忙转身,月光下,正迎上冷月裳一双近乎疯狂的眸子,她双掌齐齐朝自己击来,他身子朝一侧躲过,却未料到脚下的山石本就松动,他此时一脚踏上,便随着山石的瞬然滚落,一个措手不及身子便朝着峭壁下跌去。 随着盛云烁的身影突然下坠并消失,发了疯的冷月裳才慢慢冷静下来,她望着黑洞洞深不见底的峭壁之下大声呼唤,但悬崖之下除了夜风的呜咽与她凄然的回声外,再无盛云烁的身影。 “不会的!不会的!云烁,你在哪里?”她瘫倒在悬崖边上,呆呆地望着悬崖之下。 不知在此坐了多久,她的眼神已然变得空洞无光。 直至天边发白,冷月裳绝望的眼中方回复了些许生机。 她起身沿着围墙外寻找下到悬崖下的路,终于在昨晚待过的那片林子的另一端找到一条下山的小径,便跌跌撞撞地下了山。 好不容易到达谷底,她沿着山侧边呼唤边寻找盛云烁的踪迹。时至正午竟也发现了一些盛云烁的痕迹,只不过是他昨晚戴过的那顶垂了白绢的斗笠,还有近旁的一株老树上挂着的一块染了血迹的袍角。 她握着他残留下的东西生不如死。 又在空寂的谷中呆坐了许久,她才收拾了属于他的几件物品,失魂落魄般地往谷外走,待快出谷口时,见侧边的石壁上,刻了“白虎坳”三个大字,心底愈加是惊恐不定。 冷月裳望着石壁上白灿灿的三个字怔怔地出神,仍是默默地出了谷来到大路上,对面行来三、四人,冷月裳上前唤住他们指指身后的谷中便问,“几位大哥,那处山谷为何唤作白虎坳?” 几人望向白虎坳方向,脸上皆现出几分惧色,又打量了一番衣衫破损脏乱的冷月裳几眼,其中的一中年人道,“姑娘,你是不是迷路了?你该不会是自白虎坳中出来的吧?” “小女子乘坐的马匹受惊冲入谷中,小女子从马上摔下来,本想再进谷中寻找坐骑……”冷月裳找了个牵强的由头。 其中一名老者大惊失色道,“这白虎坳只所以唤作此名,是因谷中确有白虎出没,姑娘真是胆壮,还敢进谷寻马,姑娘能活着出了这谷中,便已是无比幸运,想必此时,你那坐骑早就喂了凶恶的白虎了。” “啊……”冷月裳不由惊叫出声。 “姑娘快别寻了,赶紧离开此地吧!我等也急着赶路的。”那人说完摇摇头,便与同伴匆匆朝着大路而去。 冷月裳又站在路边失神片刻,亦捧着斗笠沿着大路离开。 等她沿着大路绕回朗山正面,回到寺庙后院自己的居室时,已是夜晚时分,阿布正六神无主地等着她回来。 阿布看到她时的样子,是狠狠吓了一跳的,此时的冷月裳神形憔悴,衣衫褴褛,身上脸上到处是树枝岩石的划伤。她披散着头发,如同女鬼一般令人惊骇。 任阿布如何哭着询问,她却呆呆地不愿意张口。 她在床上睡了整整三日,三日间皆不肯进食不肯讲话,任由阿布哭哭啼啼地哀求,只如失了魂魄一般。 第四日,她突然似想通了什么一般睁开深陷的眸子,从床上下来,她叫阿布拿来吃的,狼吞虎咽地吃完,便换了一身男子的装束出了门,亦不让阿布跟着自己。 第一百四十二章 樵夫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她再次来到白虎坳附近,不过并未再进入白虎坳内,而是沿着山脚下方圆十数里的村落,一个村落一个村落地寻访盛云烁的下落。 她每进一个村落,问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请问近日村子里有未来过一位身量修长,气度不凡、相貌俊美出众的男子?他受了伤,可有人曾救过他?” 村民们望着面前被烈日晒得脸色灼红的她,以及她眼中哀切而悲痛的眼神,皆是爱莫能助地摇头。 她并不气馁。她决不愿意相信盛云烁已经落崖而死,且被白虎吞吃落了个尸骨无存。既然她在悬崖之下并未寻到他的人,他仍是有可能是被人救走了,或者他侥幸受伤未死并自行离开了白虎坳亦说不定。 即使这样的可能渺茫又渺茫,可哪怕是只有一丝丝的可能,她都不愿意放弃寻他。 “云烁!你不能死,你一定还活着,裳儿一定要找到你!”孤身艰难地行在崎岖的山间小路上,**辣的阳光毫无遮掩地射在身上脸上,她一边为自己打气,一边拖着越来越沉重的步伐前行。 “请问村子里有未来过一位身量修长,气度不凡、相貌俊美出众的男子?他受了伤,可有人救过他么?”站在又一个村口的人家前,她几欲站立不稳,一见了从篱笆小院走出来的一位山民,便强打了笑脸迎上前去。她向人重复着已不记得这段时间内曾重复过多少遍的一句问话。 她亦已不记得自己走过了多少个村落,敲开过多少人家的门询问,而且一天一天地过去,她不断地将寻访的范围向周边扩大再扩大。 一如既往地,这次她又得到的是失望的回答。 三个月了,她找了他将近百天,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信心再继续寻下去,一次次鼓起勇气,又一次次地被失望狠狠打击。 这几日或许是西域夏季里最炎热、最干燥的时节,寻访的路途上,她只记得下过两次雨,如今离上次下雨仿佛已是一月之前的事了。 不堪烈日下的艰难,不堪一次次失望与打击,她终于有些心灰意冷。 日光白热而耀眼,像是要蒸发掉她全身的力气,她无力地瘫坐在树荫下喘息,只觉得喉间快要冒出火来,便费力地扯下挂在腰间装水的皮袋,摇了摇,里面似空空如也,她仍不死心地打开皮袋的塞子,凑近唇边,即使她仰了脖,将水袋倒置,唇间却得不到一滴甘露的滋润。 嘴唇上干裂的口子,稍稍一个浅浅的表情就扯痛地厉害。没有了水,她愈加不能承受这暑天的灼烧,心中竟生出了深深的绝望。 倒在树荫下闭目喘息了片刻,她重又睁开眼,支撑着自己靠在树干上,眼前又浮现朗宁寺那夜的情景,是自己,发疯一般地将他推下山崖。 她似听见他落崖那刻口中发出的低呼。便刺痛地一下从地上站起,“云烁!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你在裳儿心中的重量,裳儿不能没有你。不管你在哪里?裳儿一定要寻到你。” 像是重新获得了力量,她顺手摘下路边一片大大的梧桐叶子遮在头上,便继续跌跌撞撞地前行。 不经意间抬眼远眺,在前面一座高峰的半山腰,竟隐隐约约透过树木之间散落着几处灰白的屋落。 这是与朗山遥遥相对的一座高峰,周边的大小村落她几乎寻遍,却没想到在半山腰上树木掩映之间仍住着几户人家,这不由教她眼前重涣光芒,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 只是仰望那高川,即使那几处屋落是在半山腰,与她之间的距离,却亦是需要走上大半日的光景。她用力吞了吞口水,干得冒烟的喉咙发出丝丝痛楚,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再攀上那半山腰处的人家。 不过,她岂会愿意放过这难得的一线希望,更不会愿意这将近百日的辛苦寻访全部枉费,那半山坡虽是遥不可及,可终究希望就在眼前。 下定决心,朝着半山那几点灰白的房屋进发,她想象着或许路上她会在山间遇见一处泉源或瀑布,抑或者一条小溪也不错,便能饱饮了甘泉,她便有力气到达半山的目的地,哪怕是路边野树上挂着的几颗酸涩的青梅也可。 只是,一路行来,连最可怜的一点希冀都没有碰见。没有她想像中的瀑布、山泉、河流小溪,连日的干旱烈日,路边的植物能活下来尚且不易,更别说能结几枝酸涩的果子了。 她甚至渴望一场风雨的到来,哪怕是将她淋成落汤鸡也成。 现实却是这样的愿望都残忍到一一无法实现,只是,她执意不想退却,也许半山腰上的那几处房屋已是她找到盛云烁的最后的希冀。 她走着、攀着,一步比一步更加艰难。 白花花的日头下,眼前的景物变得有些模糊,山腰上那几处浅白色的房子似越来越近,她渗出丝丝血迹的唇角扯动,脸上竟浮出一丝欣慰的微笑。 眼前的景物变得越来越模糊一片,脚下亦似踩了棉花一般,头晕目眩铺天盖地袭来,冷月裳的身子终于软软地倒在路边。 不知多久,她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树荫下,头靠着一株大树,她试着吞了吞口水,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已经缓解了许多,喉间亦不似原本那般又涩又痛。周围似有隐隐的流水的声音传进耳中。 她微微地诧异,便坐直一些身子,仍旧靠在树干上,精神已恢复了许多,她便慢慢观察起周围来。 她的近旁,堆放着满满的两大捆柴。难道是山里的樵夫救了自己么? 果然不一会,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映入眼帘的是一年轻男子双手捧着翠绿的荷叶朝着大树下跑来,近到她身边便蹲下身子,将装了水的荷叶呈在她的面前。 见她已经清醒,男子开心地笑了,露出一口洁白而整齐的牙齿,一脸山里人的朴实,“姑娘,你醒了?还要再喝点水么?” 她望向他的那一刻便惊呆了,瞪大了一双眸子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她想说些什么,可一时要说的话却哽在喉间,竟是什么都说不出。 他望着她脸上怔忡的神情,憨厚地笑着道,“姑娘,天气炎热,你定是中暑了,赶紧再喝些水吧!” 他手心里捧着的那片荷叶,映着里面的一汪清亮的泉水亦是绿莹莹的晶莹剔透。 她仍是一眼不眨地望着他,眼圈已经红透,而他也望着她,眼中是一片清澈与诚恳。他见她不语,又将捧着的泉水递近几分。 她一时有些愤怒,便一把打掉他手上捧着的荷叶,皱了眉头,唤了一声“云烁!” 他神情微微一楞,转尔又憨憨地笑了,摸摸自己的后脑,道,“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云烁是谁呀?我叫阿牛,就住在这山里。”他说完便指指半隐在山腰林中的一座灰白的房子。 这下却是换作冷月裳楞怔了,这样活生生熟悉的人在自己面前,他的五官、他的身量,是再熟悉不过,除了他脸上的神情,除了他身上这身粗布短装,不像是他的,其他一一吻合,难道世上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么? “云烁!我是裳儿,你不认识我了么?”她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摇着。 他极不自在起来,仍是木讷地摇头,待她失落地松了手,他又摸着自己的后脑,澄清道:“姑娘,我真的不认识你,你确是认错人了,我家世代住在山里,我可是很少出山的。怎么会认识姑娘呢?更不会认识叫云烁的人。” “你家世代住在山里?你确定你从小就住在山里么?”冷月裳重又上前握住他的手臂,急急地问。 “这、这!”他一时支唔了,想了片刻道,“不瞒姑娘,阿牛三个月前上山砍柴,不小心掉下山谷,伤得很重,我爹爹用牛将我驮回家时,我只剩下了一口气在,等养好了伤,之前的事就全不记得了,连我爹我娘都不认识了,是他们告诉我,我的名字叫阿牛,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冷月裳望着他呆呆地出神,毫无疑问,她真的找到他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两月来的艰苦跋涉四处寻访终未落空,她终于在这穷乡僻壤之地找到了他,他就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 她激动的已是眼泛泪光。 可她却落不下泪来,片刻后眼中已是一片干涸。这一切又看似徒劳,是的,她找回了他,可他却已不是他。她一时心中哀痛的要死。 他如今竟变作了一名乡野村夫,甚至连一名村夫都不如,他没有自己从前的记忆,他弄不清自己是谁。 真真是十分可笑。在她面前的他,早忘了自己是无比尊贵的盛世帝国三皇子,别人说他是谁,他便是谁! “阿牛,阿牛……云烁,云烁……”她在心中默念着两个极不相干的名字,一时觉得人生是无比的可笑与讽刺。 她忿恨地望向山坡上绿树掩映下的灰白色房子,眼中现出一道寒光,不知那房子里到底住着两个怎样不知死活的男女?竟敢生生欺了堂堂的盛世帝国三皇子,还让他为他们砍柴,成了他们的儿子阿牛。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期盼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冷月裳伸手扶了扶腰间佩着的宝剑,握着剑柄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雅文言情.org 好不容易抑制住胸中几欲爆发的杀人冲动,她将眼光从半山腰那灰白房屋上收回,用尽量平静的眼光望向一旁有些局促不安的阿牛。 “要不,我再去打些水来吧!”他边说边站起身来,顺手拾起地上被她打落的荷叶。 “不用了!”她叫住他。 “我家就住在坡上,我爹娘人都很好,要不姑娘你到我家吃些东西再走吧!”他又关切道。 “我说不用了!!”她有些不耐烦甚至有些厌恶地打断他,站起身来,又朝坡上的房屋冷冷地打量片刻,重又将眼光放在阿牛身上,语气亦放缓和了许多,“你家就是那里!” 他点点头。 “谢谢你今日救了我,我走了!”她淡淡道。 他又无所适从地点点头。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阿牛蹙了蹙眉,又摇摇头叹口气,回身拾起树下的两大捆柴,整理了一下,便挑在肩上,大步朝山坡上自己的家走去。 而孤独走远的冷月裳心头充满了懊丧,一时心灰意冷到极点,竟生出些生无可恋的意味。 “云烁,若你已不再是你,裳儿不知为何活在世间?”她失意沮丧到极点,“你还有可能回到过去么?有一天,你还会想起你自己的真实身份么?” 裳儿已付出了这么多,只要有一线希望,裳儿都不该放弃,你答应我,别让裳儿等的太久。她哀哀地想着。 翌日,休息一夜过后,冷月裳精神大好,她像是习惯了每日外出,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昨日遇见阿牛的那座大山脚下。 直至中午时分,她方爬上大山半坡的那处灰白房屋近旁。 她并未贸然进入屋落,只静静地观察了半晌,便走回昨日她遇见他时的那株大树下,她希望在此能再次碰见他。 “姑娘!” 果然不一会儿,身后便传来一声熟悉地呼唤,冷月裳惊喜地扭过头来望向他,正是盛云烁、不,应是现在的阿牛,站在不远处,他挑了满满一担柴,正扯了脖子上挂着的一条手巾抹着额上、颈上的汗水。 阳光下他的皮肤已然有些黝黑,有着山里人惯有的颜色,他原本修长的手指布满了划痕,染着已成青墨色的草汁。雅文言情.org “姑娘,真是你啊!你怎么又来这里了?”他憨厚地笑着打招呼,唇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一见到他,冷月裳心中有些激动亦有些酸酸的滋味涌起,“我是来找人的。”她努力保持着笑容的清淡。 “那个叫做云烁的?”他问,边走近她,放下肩膀上的担子,又擦了一把汗。 “恩,”她轻轻点头,眼中有浅浅的哀愁浮起,“因为你长得很像他,我就又忍不住来了。他离开我有三个月了,我很想他。” “云烁,他是你的……?”他眼中有些同情地望向她问。 “他是我的丈夫,”她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眼圈仍是发红,“他是负气离我而去,我到处都找不到他。”她声音变得已然哽咽。 见她眼中的悲伤,阿牛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起来,只是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便摸了自己的后脑,憨憨地笑笑,道:“也许有一天他想通了,便会回来了。” 她摇摇头,泪便扑涑涑纷纷而落,她吸吸鼻子,用手抹去泪水,勉强笑了笑,恳切道:“阿牛,你知道么?你长得真的很像我的丈夫,我知道,他永远不会回来了,你可以帮帮我么?我想每日到山上来看看你,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见过我好么?我每日见你一面,心里便有安慰,等我心里不痛了,我就不再来打扰你,可以么?” 他略略想了一会,便憨厚地点点头,“哎,好吧!” “谢谢你,阿牛!”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心情轻松了许多,微笑望向他,“对了,我走了半天的山路,此时感觉口渴,你昨日是在哪里取得水呀?”细听之下,她似听见缓缓的水流声,便举目朝周围寻索。 “你跟我来!”他咧嘴笑笑,指指树丛中快被杂草遮住的一条小石阶。 他在前面引路,不断拔开杂草,照应着冷月裳通过。下了不长的一段台阶,方才看见一条细细的小溪穿过山间的树丛流去,近旁有一口方型的水井。 井边一条绳子拴着一只竹桶,阿牛熟练地拿起竹桶,另一手握了绳子便将竹桶扔进水井,水井不深,不一会阿牛便提起大半桶清洌的井水。 阿牛道,“姑娘,没有取水的物什,你可以用手捧着喝。”他双手合捧,做了个示范动作。 冷月裳微笑点点头,便弯下身子,用手轻掬了一汪清水,凑近唇边喝了几口,这井水清凉甘甜,吃下去便感觉从喉咙至全身,一下子解去了不少暑日的燥渴。 待冷月裳用完水,阿牛便搬过水桶,俯下头去,将嘴巴伸近竹桶,“咕咚、咕咚”地便喝了几大口,待他抬起头来,唇上、脸颊、下巴,甚至眉毛上全是水珠,他大大咧咧地抹了一把脸,甩了甩水珠,索性又掬了一捧井水洗了个脸,一下子感觉无比爽快。 冷月裳望着他忍不住咯咯笑起来,“阿牛,终于知道你爹娘为何要给你取个这样的名字了,刚刚你在桶中饮水的样子,像极了一头大黑牛!” “呵呵呵……”阿牛也跟着笑起来,浓黑的剑眉下一双晶亮澄澈的眸子竟是分外迷人。 “云烁!”冷月裳忍不住伸出手,动情地抚摸着他的一双剑眉,他高挺的鼻梁,又为他抹去沾在唇上的水珠。 他脸上有了些大男孩的羞怯,身子不自主地朝后躲了躲,冷月裳方才收了手,失神道:“阿牛,你长得太像他了,我一时眼花了。” 阿牛抬眼望望头顶透过树隙射进来的白花花日光,道:“时间不早了,不如,你随我回家吃点饭吧!” 冷月裳轻轻摇摇头,怅然道:“不用了,阿牛,谢谢你能陪我。你答应我不要向你的家人提起我好么?今日我要回去了,明日再来,明日我在此处等你,陪你去砍柴好不好?” “好!”他点点头,脸颊浮起淡淡的不易觉察的红云。 “我叫裳儿,以后你唤我裳儿便可。”她又道。 “恩。”他点点头。 天池宫。 几月来,隽王每每回到天池宫中,澄雪都会以不同品种的美食来迎接款待隽王,让他屡屡惊喜不断。 珠儿的肚子亦一天天大得明显,小玉指点着两名宫婢细心照顾。 隽王回天池的次数并不多,每次回来,最多逗留一两天便又匆匆离去。如此,天池里分外安静,澄雪便有更多的时间来研究美食,她重新回忆整理了以前曾做过的许多美食笔记,又结合西域与天池中各色美味的特点,采众家之长,新近又研制出不少新奇的美味。 澄雪喜欢在隽王偶尔回天池的日子,精心备上各类美食,差人摆放在碧水园里落花亭中的石案上,陪着隽王小酌,权当为他接风。 落花亭中的那棵老陀螺樱花树,早过了花期,不过那一簇簇油绿且浓密的枝头,倒如一片天然的遮阳伞,为落花亭下铺下暑日的凉荫。 她再不会如曾经那般贪杯,喝到大醉,如今只会陪着隽王浅酌慢饮,他边品尝她的新菜品,边会给出一番极高的评价。她会用心地听他细述离水、离谷中发生的一些新奇的民间趣事,与她聊聊只关乎清风明月的事。 这日午后在落花亭中,两人用毕午膳,宫仆们收拾了石案,随即奉来一壶由隽王新近带来的茶叶与天池泉水泡制的清茶,亭中此时便只剩下了隽王与澄雪两人。 借着微微的酒意,他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她并不拒绝,便卧在亭中的长椅上,顺从地将头靠在他的膝上。想想早晚她要与他成亲,她不讨厌他,他待她亦是诚心,她便不再多作扭捏之态。 他理着她垂在他膝上的一缕黑亮柔顺的发有些不舍道,“今日午后,本王又将启程回离水,近日政务太忙,本王不能常陪在雪儿身边,雪儿会不会觉得本王冷落了你?”他的声音中带了些许谦意。 她仰起粉白娇俏的小脸望向他反倒安慰起他来:“王爷,其实你不必觉得冷落了雪儿,你已为我做了许多,天池中有王随、小玉、珠儿,况且,我还可以研究美食打发时间呀!雪儿丝毫都不会寂寞。” 他抚着她的脸颊,爱怜道:“其实是本王舍不得雪儿,好想一直留在雪儿身边,可柏隽是离国君,不能不管离水的百姓,必须时常离开雪儿,心中甚是无奈。你知道么?雪儿,本王离开的日子,吃什么都不香,每日都好怀念雪儿亲手做的饭菜,怎么办?雪儿让本王的口味变得如此挑剔。” “雪儿倒是有一个好计策可以让王爷经常品尝到雪儿的手艺。”她将手轻覆在他正抚着自己脸颊的手背上,眼睛晶亮地望向他道。 “哦?快说来听听!”他有些期盼地问,眼中亦闪过丝丝神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泛滥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雪儿身边的人,人人皆道雪儿厨艺了得,可雪儿并不知道自己的厨艺是否真的佩得称赞,或许只是合王爷一人的口味呢?或者,王爷与小玉、珠儿她们只是为了让雪儿开心,才夸奖雪儿的呢?”她望向隽王,噘起樱色的唇,作小女子的委屈状。 他轻点她的额,亦作委屈状,“本王大可不必为了奉迎自己的王妃而说出违心的话啊!难道本王在雪儿心中竟是这样言不由衷的人么?雪儿做的菜是真的好吃,你瞧,本王都被你喂胖了许多。”他俯了俯身,抓起澄雪的手拍拍自己的脸颊。 澄雪却翻身坐起,捏捏隽王的脸,俏皮笑道:“哪有啊?看来雪儿还需继续努力了,终有一天,要将王爷养的白白胖胖!” “那本王岂不成了雪儿的宠物了……”他蹙了眉故作不悦。 “呵呵,逗你呢!王爷。雪儿其实是对自己的厨艺有几分信心的,”她收了俏皮的笑,神色变得认真,“其实雪儿好早就有一个梦想,想开一家酒楼,酒楼里要卖的全是雪儿亲手创制的美食菜品,王爷,你想想,若是我在城中繁华之地开个酒楼,会不会生意极其红火。客人络绎不绝呢?雪儿想象着那一定是极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她神情向往,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 他细细打量她脸上的神情,有金色的阳光透过亭子洒在她的身上脸上,让她粉色的小脸透着神采奕奕的光泽,他不由心动,亦在想着,这是怎样与众不同的女子,她竟有这许多新奇而大胆的想法,要知道,她不需要去开酒楼或去想别的赚钱的门道,他大可以供她一世锦衣玉食的。 或许,她并不是甘于深宫沉寂碌碌无为的女子,她需要发挥她的光芒,让她的人生有声有色。如若这样,他愿意去满足她,只要她觉得这样才是她有韵味的人生,他何不去帮她实现? 迎上她企盼的目光,他微笑道,“开酒楼?这真是个新鲜又有意思的提议!怎么本王从没想到过?恩,不错!想想本王的王妃将会是一家生意极其兴隆的酒楼的女掌柜,这实在有趣极了!让本王想想……你便去离水开个酒楼吧!如此,将那些厨子教好,就算雪儿不在离水时,本王总算有个用膳的好去处。”脸上呈现出几分兴奋,他颇有兴致地笑言着。 “真的么?王爷,你竟不反对?”澄雪不相信地望着隽王,澄澈的眸中已是绽放激动地光芒,“雪儿原本以为,王爷只会觉得雪儿的想法不着边际。” 他却郑重道,“本王是认真的,既然是雪儿一直的一个梦想,本王就该帮你去实现,这对本王来说并不算难。” “那雪儿就从现在开始认真准备几道酒楼的招牌菜了,还要请王爷为酒楼取个响当当的名字!”澄雪亦换了认真的表情开心道。 “既然雪儿立意要开酒楼,不如今日就随本王去离水吧!你的愿望本王会尽快助你实现。”他望向她,眼底已有几分抑制不住的兴奋之色,他原本不愿意与她常常分离。 “这么快么?雪儿并没有完全准备好呢。”她却因这一切来得匆忙,兴奋紧张的有些无所适从。 “还要准备什么?有本王在,有雪儿制作美食的独到之处,不就足够了?”他握过她的手宠爱地望向她道。 “可是珠儿她……她肚子一天天大了,我若离开天池,会放心不下,不如、不如等珠儿生下孩子这酒楼的事再作计议。”她脸上呈现出几分犹豫与担心。 “不妥,你今日既然提议,便勾起了本王带你去离水的念头。本王已决定今日就将你带在身边一同去离水,就让小玉留下!不是还有王随在么?本王多派几个侍婢侍候,你大可放心,珠儿生产之前,本王定送你回到天池。”他恳切道,像是一切皆在心中作好了打算。 “恩。”她知道此行已定,便顺从点点头。 来离水后的第二天,隽王便换了便装,与澄雪一同选了离水城繁华街市的一处规模不算小的酒楼,豪掷千金买了下来。 接下来是酒楼里的装饰,布局、摆设,一应按照澄雪的设想进行布置,同时贴了告示,招募厨子店员。隽王回离水后便诸事缠身,澄雪一人忙酒楼的事,每天都未闲着,厨子店员皆是亲自把关面试,严格挑选,当然最后能进入酒楼的人员,报酬皆比其它酒楼可观许多。招募完酒楼厨子与店员,她又着手对他们一一进行培训。 一转眼,澄雪来离水已有一个多月光景,一个多月的辛劳,酒楼总算做好了开张前的一切准备。 只是,酒楼开张在即,为酒楼起个合适不过的名字,却让澄雪有几分苦恼,她不知道要取个怎样的名称才合宜又响亮。她本想得空问问隽王的意见,但每日见他忙个不停,即使回到离水宫,也终日坐在内殿批阅公文折子直至深夜,澄雪每每走近大殿前,却不忍进去打扰,便又默默转回自己的寝殿。 这日一早,用过早膳,她便独自出了离水宫朝着酒楼所在的大街走去,边走边想,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了一个酒楼牌匾而已,她不想因此耽误酒楼开张,或许,名字并不见得有多重要,她可以仿照洪记,为酒楼取个温记之类的便可。 不知不觉已到了酒楼前不远处,远远见酒楼大门前有些喧哗,定睛一看,见隽王的亲信黑风站在门前,指点着几名店员站在木梯上小心装着一块用红绸缎裹着的牌匾,那牌匾看起来与酒楼的大门大小正好相配。澄雪不觉心中一亮。 “黑风将军!”她走近黑风身旁在他身后轻唤了一声。 “温小姐!”黑风回身见是澄雪便礼貌的行了个礼,他本是一直尊称澄雪为王妃的,但在人前便临时改口唤澄雪为小姐。 “这是?”澄雪望望高高的门檐上的牌匾问。 黑风引着澄雪走到一侧,低低道:“隽王前几日就叫属下打制了酒楼的牌匾,一早又叫属下将这块牌匾挂好,王爷太忙,便差属下转告王妃,希望他赠的这块匾额您能喜欢。” 澄雪微眯了一双美眸望向那块大红的匾额,心中已是开心无比,其实她觉得隽王起的店名必然不会差,只是心中存着几分好奇,好想看看那裹了红绸的牌匾之上写的是怎样令她期待的几个大字。 黑风又道:“对了,王爷说了,明日便是吉日,酒楼就定在明日辰时开张,这匾额上的红绸布一定要等到吉时才能取下,是要图个好彩头。也就是说王妃要等到明日辰时才能得知酒楼的大名。” 澄雪舒展眉心,对黑风微笑点点头,一时自心底涌起感动的暖流。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明日辰时酒楼开张,回去的路上,澄雪步履轻快,如沐春风。 不过除了开心、激动,心底亦有着丝丝的不安,不知酒楼将来的生意会是如何?不过,她一定会认真去做,希望会如她心中期望的一般会结出累累的硕果。她需要让自己忙碌起来,有事业可以打理。每日有事可做,一颗心才不会无处安放。 脚步不知不觉又慢下来,眼前竟又浮现烁王的影子。不可否认,她对他仍存着深深、深深的思念,这种思念一旦放任泛滥,便令她痛到无法呼吸。 她希望有一天,这种难以承受的心痛不会再有,即使再想起他,也只剩下淡淡的牵挂。 盛云烁,此时,你在京城还好么?或许雪儿的离去,在你的心中已不再那般心痛,你会慢慢将雪儿淡忘。如此便好,这正是雪儿所希望的。你有你的生活轨迹,雪儿也会有自己的一方天地。 雪儿虽希望你可以将雪儿忘记,可也希望不会是完完全全的忘记,你能在心底为雪儿留下一丁点的位置么?雪儿也会学着如此。我们彼此有过,虽不相见,却永不相忘。 雪儿会嫁给隽王,因为他是雪儿在西域值得交托的男人,没你的日子,是他的宠爱和关怀,让雪儿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甚至可以放飞梦想。 思念的闸门一经打开,心底的痛便如潮水般涌出,澄雪脚下一软,身子差点站不稳当。一抬眼见前方已是离水宫大门,她怕此时进宫被守门的侍卫看见她神情的异样,但暂且躲身在宫门左侧巨大的石狮旁,她一手扶了石狮的身子,一手按在胸口,平复涌起在心头的巨大痛楚,一边努力将快要涌出眼眶的泪水吞进肚中。 半晌,方平复了泛滥的情绪,她便不再扶着石狮,而是坚强地站直身子,深呼吸几口,便转过身子,准备进宫。 一转身,却触及隽王温润如水的眼光。 “王爷!”她失声道,眼中闪过稍纵即逝的慌乱与不安。 他皱了皱眉心,走近她,伸手爱抚她的脸颊,她的眼圈微红,脸色略显苍白,连日来的忙碌,她的脸颊愈发地尖削,只是一双眸子仍旧澄澈有着星辉的璀璨。 “雪儿,你瘦了许多。”他眼中溢满了宠溺与心疼。 她按住他抚在她脸颊的手掌,不知为何,方才强忍住的泪水此时却控制不住地奔涌而出。 他望向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温柔道,“雪儿,如果你想哭就肆意哭一回吧!本王的肩膀可以借你一用。” 第一百四十五章 惊疑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翌日辰时,澄雪的酒楼如期隆重开张。 酒楼前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甚至将宽大的街道都堵塞了。劈劈啪啪的鞭炮爆鸣过后,酒楼的匾额在众人期待而好奇的目光下除去了覆着的红绸,之上“天下客”三个金色大字,在初升的朝阳下熠熠生辉,牌匾的底为墨色的漆,更是衬得三个大字华丽而大气。 澄雪抬眼望向“天下客”三个雄浑的大字,不由激动地眼前已有些湿润。 她回身望向站在她身旁的隽王,他亦正含了温和的笑意望向她,澄雪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轻轻道:“王爷,您对雪儿的期望太大,雪儿并没有如此大的野心,酒楼能迎来全天下的客人。” 他挑挑眉带了几分调皮道:“难道雪儿竟不喜欢?这可是本王给你的一个好彩头,客迎天下,本王完全对雪儿是有信心的。” 澄雪一时无语,其实不管他赠的是何名,她都是十分开心的。 他随即又靠近她几分,伸手牵过她的手握了一握道:“你不必有压力,就算酒楼没有一个客人,本王却会是你忠实的常客。不管今后生意如何,雪儿都要记得,本王始终会是你坚固的支撑。” 澄雪眼圈微红,感动道:“谢谢王爷!” 他收了笑容,半是认真半开玩笑低低道:“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所做的,皆是情理之中,爱妃不用常将谢谢放在口中,对了,今日酒楼开张,雪儿都教后厨备了哪些招牌菜呀?” 澄雪吸吸鼻子,脸上方才换上了甜甜的笑意,兴奋道,“王爷,你跟我进酒楼去,二楼为王爷特备了雅间,今日天下客开张,可有许多惊喜呢!不光菜品品种多样,且优惠多多,餐后还有小礼物可以带走呢,王爷千万不能错过哦!”说罢,她便拉了他的手径直穿过人群朝酒楼内走去。 “等一等!等一等!雪儿,你这话是何意??”他用力拉住她的手,眉心已蹙作一团,“难不成,咱自家的生意,今日本王吃饭也要算钱么?再说了,本王岂会贪图那区区的小礼物……” 澄雪依旧握了他的手,脸上的表情半是郑重半是撒娇,亦是不由分说,“人家天下客可是小本生意,王爷用餐,可打折,亦可赠送菜品,唯独菜钱是不能免的!” “哦?你这抠门的女掌柜!哈哈……不过,好吧!本王可以不差你饭钱,只是本王赠你这恢宏大气的牌匾,怎么这用餐的费用也要减半吧?”隽王蹙眉不平道。雅文言情.org 澄雪歪了头,想了片刻,便调皮地点点头,隽王大笑,两人相携走入天下客厅内。 “天下客”开张,澄雪是细致策划好久的,为了吸引第一批客源,这日,她叫厨房提前备下了许多各式各样的小食糕点,开张后便在酒楼大门前摆下长长的桌案,向来来往往的行人展示并赠送品尝。 酒楼所在的位置本就是繁华热闹的地段,又有吸引人的各色小食点心品尝,驻足而来的人当然络绎不绝,加上这些糕点小食皆是出自澄雪的独家秘制,味道独特,样式新颖,不少尝鲜的客人吃了诱人的小食后便选择进酒楼大厅内用餐。 澄雪与隽王在二楼的包间内,两人坐在窗前望向楼下的盛况。不断有食客进了酒楼,一楼的大厅逐渐热闹起来,亦有贵客点了包间,被伙计们引着上了二楼,连二楼似乎也逐渐喧哗起来。跑堂的伙计们开始小跑着忙碌招呼着客人。 隽王心中不由暗叹,雪儿果然是个充满智慧的不凡女子,酒楼开张便这般红火倒真是他未曾想象得到。 时至中午,新开张的天下客酒楼楼上楼下,已是宾客云集、高朋满座。 澄雪已无暇一直陪着隽王,由于酒楼头一日开张,难免会不断出现一些小状况,亦有伙计们服务不周的地方,她皆会一应及时提醒跟进,酒楼上下皆是有条不紊地运行着。 这日,是阿牛进城卖柴的日子。阿牛天不亮便挑了一捆柴进城,快近中午时分,卖完了柴便收拾了扁担绳索背在肩上,沿着繁华的大街一路逛过来,照例,每次进城卖柴,他会按照爹娘的吩咐买些油盐之类的日用品带回山里。 天下客门前聚集着的人群吸引了他的视线,便不自觉地随着人流走近看个究竟。 原来是城中唤作“天下客”的新酒楼开张,门前赠送食物,阿牛大喜,正好一早忘记了带干粮,此时正肚子饿的咕咕叫着,他便高兴地随着人群排队领取食物。 轮到他时,一店伙计递过来的是四块散发着奶香的糕点,这店伙计是个好心人,见阿牛穿着破旧,人看起来亦是憨厚老实且生得英俊,便一时动了怜悯之心,笑问道:“小兄弟,还没吃饭吧!” 阿牛摸摸后脑呵呵憨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伙计二话没说,便另外用瓷碗盛了大半碗珍珠米饺递给他,“都正午了,你还要出城,便到边上吃了点心再走吧!” 阿牛感激地点点头,接了瓷碗便走到不远处的屋檐下蹲了下来,他将瓷碗小心地放到地上,这才细细打量起手中的四块精致的糕点来,这糕点是奶白色的,里面隐隐透着淡淡的紫色,且形状是做成了含苞欲放的玫瑰花状。 这糕点看起来小巧而精致,且散发着丝**人的清香,他只觉得一时口中味蕾涌动,肚饥仿佛又增加了几分。只是捧着这几块糕点端详,他却没舍得放入口中,而是将四块奶白粉紫的糕点小心用随身带的荷叶包了,揣进怀中。 因为曾经受伤,他从前的记忆全没了,反正是从他现有的记忆中,他是不曾吃过这样精细的糕点的。那么,十分节俭又极少进城的爹娘更怕是一辈子也没吃过如此精致美味的糕点吧!他想,他能偶然白白得到,真是十分的幸运,一定要拿回去让爹娘尝尝,想象着爹娘惊喜的神情,他不由开心不已。 至于伙计额外赠送的这碗,是汤汤水水的食物,不方便带走,他又饿得慌,便决定吃完再走。他端起碗来,凑近嘴边,有一股诱人的香味传进鼻息,令他微微一怔,这香味竟是觉得熟悉不过,他想,或许从前娘亲曾经做过给他吃吧!只是他记不起了而已。 他用碗里的汤匙轻搅,飘着青翠葱花的汤中便现出一颗颗粉白莹润的小团子,像汤圆,又不似汤圆那般浑圆。他好奇地用汤匙送进口中一颗,轻轻咬开,鲜嫩的肉香便溢了满口。 他眯了一双深眸享受地咀嚼着口中的美味,一颗接一颗,很快碗中便再也捞不出一颗这细致可爱的小团子,他凑近碗边,一口气将碗里的汤喝光,直至不剩下一滴汤渣,一时仍是觉得意犹未尽,不过这味道亦是愈加熟悉,他断定这是自己曾经吃过的食物。 只是店伙计已是赠了他双份,他怎好意思再去讨要,只得咂咂嘴巴无限留恋地起身将碗交还了,谢过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头问伙计道,“小二哥哥,请问刚才那碗里的吃食唤作何名?” “量你也不晓得,实话告诉你吧!之前我也是未吃过的,这叫珍珠米饺,只有咱们天下客才能吃得到,是我家女掌柜独创的小食……”店伙计说起自家掌柜来竟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谢谢你小二哥哥,这珍珠米饺实在好吃,不过,我却不是第一次吃到,以前我娘亲有做过给我吃的!”阿牛有些自豪道。 “你吃过?别逗了!你吃过怎还会问我这珍珠米饺的名字呢?”店伙计有些不悦,语气里便带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是我不记得了。”阿牛摸着后脑诚实道。 又陆续有行人上前,那店伙计忙起来,便不再理会阿牛。 一直站在二楼窗口朝下观看的隽王在人群里无意中瞥见阿牛的面容,只望了一眼,便不由惊诧万分。 阿牛站在长长的桌案前,重又整理了一番随身的物品,又摸了摸怀中荷叶包着的糕点,感觉安然无恙,便一转身大步朝着街口而去。 隽王不由随着远去的阿牛朝窗外探了探身子,阿牛走的飞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街头,隽王的眉头不由拧作一团。 仍旧是目不转睛地望着那衣衫破旧的穷小子身影消失的方向,他脸上满了惊异,难道、难道刚刚是他眼花了不成? “王爷。”澄雪在他身后轻唤一声,他竟丝毫未听见。 “王爷!”澄雪将音量提高了几分。 隽王方回过神来,回头望向澄雪,她正站在他面前,浅浅笑着,“王爷在看什么呢?如此出神。” “哦,没什么?刚才似看见一个认识的人。”隽王掩饰道。 “哦!这里是王爷的地盘,看见熟识的人并不奇怪。”澄雪随口道。 “雪儿说的是。”他面上放松了许多。 “王爷饿了吧!雪儿只顾着忙,冷落了王爷这位尊贵的客人了,雪儿已经吩咐了厨房,一会儿菜就上来,保证全是王爷爱吃的菜。”她笑得极甜。 “雪儿有心了!”他微笑道。 “王爷接着品茶,雪儿再出去看看,怕那些伙计们粗心。”雪儿笑笑便又不放心地匆匆出了包间。 待澄雪出去,隽王有些颓废地坐进椅中,他以手扶额,眉头愈发地拢作一团。 “不可能!不可能!”他在内心反复道。 定是自己一直望着楼下形形**的人群,一时眼花了!只是,世间怎么会有如此面容与身量皆是极其相似的两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动情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他早就回了京城,刚才那人衣着打扮,一看便是山里的穷小子,决不会是他!况且,他亦绝不会再踏进西域,听说,他是皇帝眼中最疼爱的小儿子,他早晚会成为下一任的皇帝,他身边岂会缺了女人?再说了,就算他十分在乎一个女人,亦决不会为了祭奠死去的她再赴西域。 难道,他知道了雪儿还活着?是冷名龙那个该死的奸贼透露给他的吧!不可能!他早就将他的舌头割了,他再也不能说出什么。他是朝中的罪人,是罪大恶极之人,朝廷岂会再浪费时间于他一个断舌的人? 或者是他的失策,他本应将冷贼杀了,然后将他的尸体拿去给盛云烁以交换兄长乌云都络的尸首。而不是只将他的舌头割了留下他一条命在。 不过,就算他有办法向盛云烁说出雪儿仍旧活着,盛云烁知道了又如何?或者就算他想再次来西域寻找雪儿,皇帝皇后又岂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再涉险地?且是为了一个不该再度出现在京城的女人? 只是想想刚刚看见的那个年轻山里人的面容,又实在令他心中止不住地疑惑。 他虽然与盛云烁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决战那天,他躲在离水城墙上的暗处远远地看过城下的他一次,一次便是在离水宫中,他押了冷名龙去见他,近距离地打过一次交道,他的相貌,他记得十分清楚,刚刚那位年轻的山里人五官身量与盛云烁并无二般,这岂不令人匪夷所思? 正当托腮陷入沉思,包间的门再次开了,澄雪引着两名传菜的伙计进来。 很快,伙计们上完菜便恭敬地退出包间。 澄雪坐在隽王的对面,开始为隽王夹着菜,“王爷,你尝尝,今日的菜品可合您的口味?” 细瞧之下,总觉得隽王脸上的神情与之前不同,似多了几分凝重,且眉心微微地拢着,亦像是隐着一抹疑虑。便柔声问道,“王爷是嫌雪儿招呼不周了么?” 他唇角浮起些许笑意,意味深长地望向她道,“本王刚刚一直在想,雪儿真是不寻常的女子,你竟能想出这样的金点子,引得整条街上的人仿佛都来到酒楼门前聚集,天下客尚一开张,生意便火爆到让人眼红,你瞧瞧,对面那家酒楼,可是门庭冷落到极点呢,本王刚刚看见,对面那掌柜的眼睛都红了。” 澄雪翘首望向街对面的酒楼,果然见天下客带来的冲击巨大,对面酒楼竟冷清到不见一个客人,大白天的,索性关门打烊了。 “原来是对面的酒楼扰了王爷的好心情。”澄雪恍然道。 “看来本王取的这酒楼的名字,天下客,甚是与酒楼相得益彰。”隽王笑意深了几分。 澄雪却不由皱了皱眉头,心中亦有了几分思虑。 隽王望向澄雪脸上的神情,问道,“怎么了雪儿,酒楼开张生意这么好,不值得开心么?” “雪儿只是想找些事来做,不至于每日无所事事,只等着王爷来看雪儿,这生意红火当然是雪儿盼着的,可是,抢完了对面酒楼的生意,雪儿心里也不忍心,王爷,你说这样会不会是为自己树敌了呢?”她神色忧虑道。 隽王心中微微一动,伸手抚了她的头安慰道,“雪儿,你太善良了,其实,若是对面这酒楼有抢尽天下客的本事,说不定会高兴都来不及呢,你却为他们担忧。” 澄雪浅浅地笑笑,心中仍然觉得不够爽朗。隽王接着安慰道,“若雪儿肚量够大,有空时可以传他们一星半点的技艺,稍稍点拨,或许,他们的生意也会好起来的。或者咱们可以与之坐下来合计一番,尽量两家经营的菜品不要相近雷同,各家发扬所长,至于客人选择去哪家,便是各自的本事与造化了。” “扑哧!”澄雪一下子忍俊不禁,笑出声来,突然觉得隽王在做生意方面实在幼稚可爱,突然心中亮光闪过,生出一个令她兴奋不已的设想,便说与隽王听,“王爷,雪儿倒有一个想法,雪儿前段时间去看过对面那家酒楼,里面的装饰局面规模皆与天下客旗鼓相当,如今看这阵势,估计雪儿的酒楼一开张,他们便难以再好起来了,不如,雪儿将他们的酒楼收购过来,将酒楼的名字亦换作天下客,生意便会同样好起来的。如此那家掌柜收了钱,还可以到别处另起炉灶,何乐而不为呢?只是,王爷看这样可行么?” “……”隽王张了张嘴,一下子对澄雪的生意经佩服的五体投地,半天竟没说出话来。 “雪儿只是突发其想,说说而已,要是买过来,又难免是一大笔花费,天下客还是刚开张,并没赚到钱呢。等雪儿的天下客赚够了银子,再买也不迟的。”澄雪不好意思地笑道。 “本王原本以为你是同情那家掌柜的,原来你心中早有长远盘算。为何本王的想法总是慢你一步呢?本王岂会对雪儿吝啬银子,这样很好,反正他们也没了生意,久了必会生恨,我们高价买下,也算对得起他们,也必正合店主心意。”隽王赞许道。 “王爷,谢……”澄雪感激地望向隽王正要说出“谢谢”二字,隽王却及时伸手按在她的唇间制止了她要说出的话,“本王说过,你不必说谢谢。” “可是,雪儿心里真的很感动……” 隽王温柔地望向澄雪,起身将她一把拉进怀中,抱在胸前,动情道,“雪儿,男人其实最喜欢的女人是聪明的女人,聪明如雪儿,你知道么?本王如今对雪儿的喜爱,并不再如初见那般,因为你生的有几分像楚怜。而是本王一日比一日觉得,本王所爱的是真正的雪儿,你是这般特别的女子,本王为你做什么,你都不需要道谢,只要一生一世做本王的王妃便好。” “王爷……” “雪儿,若有一天,你发现本王曾做过一些对不起你的事,甚至欺骗你的事,你会原谅柏隽么?”他爱抚着她柔顺的发切切地问。 澄雪在他怀中仰起脸来,望着他刀刻般立体而英俊的脸道:“雪儿知道,王爷从不会欺骗雪儿,虽然雪儿知道自己长得有几分像楚怜姑娘,可雪儿亦能体会到王爷对雪儿的真情,你为雪儿做了许多,王爷岂会欺骗雪儿什么?” “本王是说,如果,如果本王欺骗了雪儿,做过一些欺骗雪儿的事,雪儿还会原谅我么?本王好想听到雪儿的回答。”他望向她的眼神满了怜惜与宠爱。 澄雪清澈如水的眸子轻眨,散发着如夜空中星辰般的光芒,她轻轻摇头,“雪儿仍旧相信王爷不会欺骗雪儿,即使会,那必是情非得已,雪儿不会记恨王爷,一切都不值得雪儿去记恨,雪儿仍旧记得,你将雪儿带回离谷。” “可柏隽也一直未将你送回盛云烁身边,那时,他尚在西域未回京城,本王原本可以带你去见他,将你送回他的身边。本王却是存了许多私心,不愿意放你走。”他眸子里有痛苦的神色浮起。 她回抱住他,本来想哭,却哭不出来,这或许是她唯一应该恨他的一点。对于这一点,她原本该恨他入骨,可此时,她什么也不想说,亦如梗在喉,什么也说不出,只想找个依靠,她便将头紧靠在他的胸膛。 许久,她才喃喃道,“过去的,都让他过去吧!你有你的苦痛,若你一直不存着私心,或许你便不会因雪儿长得像楚怜而救下雪儿了,那城楼之上灰飞烟灭的人便是雪儿,雪儿之前就曾经对王爷说过,你我两不相欠,雪儿不恨你。” “谢谢你!本王是何等有福气之人,会有雪儿这样的王妃,雪儿所受过的苦与伤害,但愿柏隽可以用以后的人生慢慢抚平,柏隽会努力让你做幸福的女人,也是本王唯一的女人,比跟盛云烁在一起时更加幸福。” 澄雪靠在隽王胸膛,有泪水不断自眼眶中溢出,她分不清那是感动的泪水,还是甘于命运捉弄而痛苦不堪的泪水。 “天下客”自开张那日起,便以它的与众不同与新颖的经营方式,吸引了不少离族达官显贵前来用餐,不出半月,便成了离水最有名气地位的酒楼,如预期的那样,对面的酒楼顺利收购,亦挂上了天下客的牌匾。天下客一时竟有着京城洪记那时的繁华,日日高朋满座,门庭若市。 酒楼一日一日步入正规,不知不觉,澄雪已经来了离水城中将近三月。她经常在隽王不忙的时候,两人并肩来到天下客用餐,她顺便会对酒楼察视指点一番。 “王爷,天下客一切顺畅,雪儿是否该回去天池看看珠儿和小玉他们了。雪儿离开太久了。”这日刚从天下客出来,两人边走,澄雪突然问道。 “时间真快,雪儿,再逗留半月好么,再半月本王就送你回天池。”他温柔地握了她的手,心中竟十分的不舍。 从街角走来的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令隽王瞳孔瞬间收紧。那年轻人穿着朴素,背后斜挂着扁担,隽王心内大惊,脚步亦有些混乱。 澄雪正要抬头,隽王突然一把拉过她,将她抱紧在胸前。 第一百四十七章 疑云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她双手抵着他的胸前,用力挣了两下,不想他却抱得更紧。“王爷,这是在大街上,别人在看着呢……” “别动!雪儿,让本王这样抱着你就好。”他不由分说环着她移到近街边的巷口,仍旧用高大的身躯遮挡着她的视线。 他的眼光却始终望向不远处那个身材高大的年轻山里人,此时,他愈发看清了那人的相貌五官,不由暗暗倒抽了一口冷气。 突然,自年轻男子的身后追上来一个隽王熟悉的身影,是个长相极美的女子,这女人的出现,不禁令乌云柏隽的瞳孔又收紧了几分,亦不由自眼底迸发出几分寒光。 那女子上前唤住年轻男子,年轻人一见到她,脸上便现出惊喜,随即两人边走边聊沿着大街相随远去。 隽王方放开澄雪,“对不起!雪儿,一想到你将要回天池,本王便舍不得,突然就很想抱抱你。” 她脸色微微泛红,嘟起唇来眼中亦浮起些许愠色。 “雪儿不要生气,下次不敢了。”他小心地赔礼。 澄雪方褪去愠色,仍是撒娇般横了隽王一眼。 他如释重负般笑开,重又牵了她的手温情道,“走吧!雪儿,我们回去。” 两人默默走出不远,他突然站住若有所思道,“雪儿,你一个人先回去好么?我突然想起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办。” 澄雪清澈的眸子温柔望向隽王道,“王爷去吧!你是离国君,要忙的事太多,不必管我,雪儿沿着前面的路随便逛逛便回去了,你快些去办事吧!” 他感动地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开。 待转入另一条街,乌云柏隽才将脚步放慢,而他深不可测的眸子里已是寒芒毕露,他握了握腰间的佩剑,重又加快了脚步,朝着刚刚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消失的方向快速追去。 出了城,阿牛与冷月裳一路有说有笑地朝着一座大山行去,许久后,到达大山脚下,两人分手在即,心中皆是依依不舍。 “阿牛,我要回去了!”她与他相视而立,轻轻告别。 “恩,”他点点头,“谢谢你陪我!裳儿姑娘。” 她又微笑着看了阿牛片刻,才转身离开,只走出几步远,阿牛在她身后似鼓足了勇气唤道,“裳儿姑娘!” 她转过身来望向他,“阿牛还有事么?” “我、我,”他不自在地摸摸后脑,脸上是羞涩的笑,他将手伸进怀出慢慢摸出一个红布包,伸手递给冷月裳,“这个送你!” “这是什么呀?”她走近两步,好奇地接过红布包打开,见里面竟是一对银光闪闪的耳坠,便不由诧异道,“阿牛,你怎会有钱买这个?” 阿牛英俊的脸膛微微泛红,解释道,“我每次卖柴都尽量挑多一些,而且省下了阿爹给我进城吃饭的钱,攒了快两月,才买下来的。你、你喜欢么?” 她眼中泛着点点泪光,望着他掌上、臂上道道砍柴时被荆棘划过留下的新旧伤痕,心疼不已,哽咽道,“裳儿好喜欢,谢谢你阿牛!” “呵呵,”见冷月裳接过去自己送她的礼物,阿牛已是心花怒放,他想了想,突然道,“对了,你丈夫、不!阿牛是说那个名叫云烁的男人,既然他一直狠心不来找你,阿牛觉得你忘了他倒好,这样的男人,不值得裳儿姑娘一直等下去。” 她强忍了泪用力点点头。 “你明天还会来找阿牛么?”他不舍地问。 “我明天或许不会来了,过几天你进城去卖柴的时候,我又如今日这样在街市上等你吧!”她轻轻道。 他点点头脸上仍是挂着开心的笑容。 冷月裳再次转身的瞬间,眼泪扑漱漱地落下来,走出几步远,她突然停了泪,用力抹了抹眼角残余着的几滴泪,她的目光先是怅然,继而转变为冷冷地恨意,她暗暗将衣袖中的拳头攥紧,眼中迸发着寒光。 她在胸中发狠道:“你们这对不知死活的老东西,竟敢奴役着尊贵的盛世帝国三皇子,让他整日砍柴挑水,伺候你们,真是罪不可赦!你们等着,这样的好日子,很快便到头了!” 原本美艳可爱的小脸瞬间变得诡谲万分,她渐渐敛去眼中的寒光微芒,面无表情地大步沿着山路离去。 不远处一直躲在一颗大树背后的乌云柏隽望着冷月裳离开的背影,眼中散发着冰冷而仇恨的目光。 不过,这次他并未立即追上去,而是等着冷月裳走远,他便又抬眼望向上山的那条崎岖的山路,那位唤作阿牛的年青人早已沿着上山的路远去。 他默然而立,心中一时疑云密布。刚刚隐隐听了二人的对话,方知,这长相酷似盛云烁的男子叫阿牛,可他又分明听到二人提到了“云烁”二字,若这阿牛并不是盛云烁,那么二人之间会有着怎样的关联呢?难道是极其偶然地两人有着极其相似的容貌么?如此,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是这个女人又在搞什么鬼么?乌云柏隽第一次见她时,便被她用计戏耍,在他心里,她是如狐狸般诡诈的女人。 这个阿牛又是什么人呢??难道他仅仅单纯是这山里普通的一名山野村夫么? 这大山里本就偏僻,加上又是正午,前后皆不见一个行人,他从大树后走至路中间,停下来思忖许久,眼前仍旧是拔不去的厚重疑云,既是疑心重重,他并不想就此徒劳无获而归。又思忖片刻,便下定决心沿着阿牛离开的崎岖山路快步上山。 半山腰的小院落,院墙与三间正屋外墙,皆是泥桨刷就的灰白色。 此时的山里,幽静的听不见任何人声,只有四围深密的草丛里与参天的古树上发出的虫鸣与鸟叫声,站在近小院的石阶前朝内望进去,院落不大,三间正房亦是狭小,房子看得出新近刷过泥浆进行了修补,却仍是半旧不新的模样,颇有些岁月的痕迹。 突然听见小院内脚步声传来,随即木门响动,隽王忙一纵身跃至院墙之后躲起来。他看见长相酷似盛云烁的阿牛挑了一副水桶从门内走出来,随即沿着门前的石阶阔步而下。 乌云柏隽望着阿牛的身影远去,方从院墙后边走出,他矗立在院前留心观察了片刻,便毅然推开院门进到小院中。 一白发苍苍的老婆婆静静地坐在狭小院落中的石凳上,她身旁的石桌上斜靠着一根木杖,老人听见有人推门进来的动静,便问了一句:“阿牛,是你么?” 隽王走近老人,见她双目茫然而浑浊,方知老人双目失明。 “我不是阿牛,”隽王轻道,“老人家,阿牛是你儿子么?” 一听是陌生人的声音,老人脸上顿时现出了惊异,她摸索到石桌上斜放着的棍子,双手握住,便颤巍巍地起身朝堂屋里走,边走边不由惊慌失措地唤着,“老头子!老头子!” 一名亦是头发花白的老头儿立时出现在堂屋门口,正巧老太婆因为一时惊慌,差一点倒在地上,隽王及时大步上前一把扶住老人。 “老太婆!”老头儿着急地迈出门槛弓着身子小跑着过来,从隽王身边拉过老太婆,护在身后,警觉地问,“你是谁?” “老人家,你们不用怕,在下只是来问一下,你们是不是有个儿子叫阿牛?他确是你们亲生的儿子么?今日在街市上,有人看见阿牛,说他生的与我家几个月前失踪的二公子极其相似,在下才一路打听寻来。”隽王恳切道。 老头脸色一怔,他身后的婆婆亦瞪大了空洞无芒的眸子。老头随即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仍是扶了老婆婆,望了望院中的石桌道,“请坐吧!” 隽王点点头,便走近石桌旁坐下。 老头儿将瞎眼婆婆扶进堂屋里,再折回时,手中握了一杯茶,放在隽王面前,自己亦在隽王对面坐下,又是数声叹气,三番摇头,方开口道:“小老儿是有个儿子叫阿牛,不过,早在几年前就不幸落崖死了。现在的阿牛,不瞒公子,他并不是我们亲生的。” 隽王眸光一沉,眉心亦微微收紧,他望向老人,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他是小老儿在朗山背后的白虎崖白捡回来的傻儿子。记得,遇见他的头两天,我家的牛在山上丢了,小老儿舍不得牛,便沿着方圆的大山寻找,寻了两日都未寻见,我不甘心,第二日天不亮,便冒险去了老虎崖,牛真的找到了,还捡回一个只剩下一口气的年轻人。想想自己的儿子便是落崖而死,不忍心弃他不管,我便将他放在牛背上驼回了家,后来,他养好了伤,小老儿问他什么,他一概说不出,原来,他受伤过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人顿了顿,看了一眼隽王,接着道,“正好,我们老俩口年纪都大了,身边正愁没个年轻力壮的人在身边照应,便合计了一下,将他留在了身边,我们便告诉他他叫阿牛,是我们的儿子。原本以为,这是上天可怜我们老俩口,赐给我们一个孩子,没想到,这么快,他的家人就找上门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多谢老人家救了我家公子,他、他如今好么?仍旧不记得他是谁么?”他淡淡地问。 老人摇摇头,又叹口气,“他去山涧挑水了,再有一会儿就该回来了,你见到他时,不要觉得吃惊,他现在只记得他叫阿牛,别的都记不起了。你看看他,可是你家公子?若是的话,你就将他带走吧!还有,老头儿求公子将阿牛接走后,一定嘱咐所有人善待与他,这孩子是个十分善良仁义的好孩子。” 老人话音刚落,院门一响,便见阿牛挑了两大桶水走进来。 隽王转头,正迎上阿牛的一双如深潭般墨色的眸子。 限免 第一百四十八章 暗杀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阿牛眼中只闪过淡淡的疑问,并未停下脚步,他径直将水挑至堂屋门前的一口石缸前。 他弯身小心放稳水桶,将扁担解了竖在墙根,低头提起水桶将里面的水倒进石缸内,做完这些,才拿起肩膀上搭着的布巾用力擦了擦脸上肆流的汗,然后走近老头儿身边,问道:“阿爹,他是谁?” “孩子,你仔细看看,你不认得这位公子了么?”老头儿蹙了蹙眉问。 阿牛望了望乌云柏隽仍旧茫然地摇摇头,“爹爹,他是谁呀?阿牛见过他么?”他失忆过,他想或许他见过他,只是不记得。 老头儿望了望一旁神色平静的隽王,慈祥地目光看向一脸诧异的阿牛,道:“这位公子是咱家的客人,阿牛,是你不记得了,你先去堂屋吃饭去,等你吃了饭爹爹再细说与你听。” 阿牛又打量了两眼隽王,便朝隽王礼貌地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隽王便还了他一个微笑,阿牛并不再多问,径直去了堂屋吃饭。 阿牛走了,老人才低低问:“我家阿牛可是你家失散的公子?” 乌云柏隽轻轻点头。 老人叹口气道,“公子,你也看到了,阿牛现在全不记得从前的事了,他看见你,像是不认识一般。要不这样,你先回去,让老头儿慢慢跟他说清楚,等他完全明白了,你再来接他走,如何?” 乌云柏隽再次点点头,轻道:“那就有劳老人家了,在下先告辞了!”他说完便起身。 “公子,家里备有粗茶淡饭,你用过再走吧!”老人诚恳相邀。 “老人家不必客气!多谢。在下还得回去报告我家主人。”乌云柏隽推辞道。 “那我送你出去。”老人起身送客,引着乌云柏隽朝院门而去。 乌云柏隽跟在老人身后,缓慢的走着,一时内心的情绪复杂而矛盾。他眼中的神情亦是变幻莫测,他将手扶住腰间的佩剑,握了握剑柄,旋即又垂下手来。 快至院门时,他重又握紧了剑柄,微微泛白的指节收紧,剑柄便微微松动,长剑几欲脱鞘而出。 隽王的额头因眉心的收紧而呈现出两处凸起。他握剑的掌心因汗水而潮湿。或许,在这幽静的山中,他几个剑起剑落,大山里的这处人家便愈加归于沉寂,并无人知道此处发生过什么,许久之后,便不会有人再次想起这里曾经住过的一家人。 这世上本没什么阿牛,西域更不该再有关于盛云烁的任何蛛丝马迹。 院门前,老人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回过头来送别隽王,乌云柏隽瞬间松开了紧握着剑柄的手掌,或许是他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绷的太紧,此时弦断松懈,一下子竟觉得自背后涌起一层令他极不自在的粘腻。 他依旧淡漠的目光扫过老人皱纹密布的脸容,老人家背部佝偻着,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眼角亦是重重岁月的沧桑,浑浊的双目望向隽王似包含着几分企盼与深深的凄凉。 “日子过得真快,一晃阿牛与老头儿夫妻在这大山里共同生活了大半载了,小老头知道,他终会离开我们,这山里不属于他,公子,如果可以,老头儿请求你尽量晚些来接阿牛走,让我们夫妻再与他多相处几日。”老人脸上的神情愈加哀凄了几分还有对阿牛的不舍,浑浊的双目亦变得有些潮湿。 乌云柏隽只觉得内心有一面墙桓似瞬间轰然倒塌,原本隐藏渐露的丝丝恶念消失不见,他朝着老人略略一揖,颓然下山而去。 堂屋内,阿牛吃完饭,想着刚刚家里突然来的客人,便出了堂屋准备去向阿爹问问明白,没想到,一来到院中,眼前惨不忍睹的一幕不由令他惊骇不已。 爹娘在小院中倒在了一处,他们的身下洒满了血迹。 “爹!娘!”阿牛悲痛失声,他扑到二老身边,先是抱起瞎眼的娘亲,摇了几下,老人已毫无反应,他失魂落魄地放下娘亲,又抱起爹爹,摇晃了许久,又呼唤了几声,老人竟慢慢缓过气来,睁开眼来望向阿牛。 “爹爹,是谁干的?”阿牛因悲愤而双目血红。 老人浑浊的眼中淌下泪来,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发出沙哑而微弱的呼唤,“阿牛……” “爹!阿牛在呢?爹爹,你告诉阿牛,是谁?是谁伤害了阿爹与娘亲?是不是刚才那个人?”阿牛抱紧了爹爹,他一只手掌握成了拳头,牙齿亦咬得咯咯作响。 老人家伤得太重,已至弥留之际,他想对阿牛说些什么,却是气若游丝般发出极微弱的声音,阿牛即使将耳朵凑近阿爹嘴唇却也听不清楚。老人呼吸变得急促,努力张着双眼望着阿牛,眼中有许多不舍,又似有许多的牵挂。 突然老人的手高高抬起,指向一侧的院墙,阿牛抬眼朝着老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墙头上除几根茅草随着夏风轻轻摇晃外,并无任何异样。 阿牛正想有些诧异,老人的手蓦然落在阿牛膝前。再看阿爹时,他的眼光半睁,定睛在墙头方向,浑浊的老眼内瞬间灰暗无光。 阿牛抱住老人痛不欲生。突然,他瞪大了血红的双眸,放下老人,快步走进堂屋内,抓了挂在屋角的一把佩剑便一路跑着冲出堂屋、院子,沿着下山的石阶一路发疯般追下去。 墙头外面矗立着两人,一人正是冷月裳,她眼中的寒光仍未完全隐去。 听着院墙内匆匆的脚步声传远,冷月裳焦急地望向自己对面的人道:“师父,阿牛定是去追乌云柏隽了,他之前的事全不记得,包括武功,他必然不敌乌云柏隽,师父你快去跟上他,月儿留在这里还有事要办。” “月儿?你不跟为师一起走,还要作何?他们已经死了。”说话的正是冷月裳的师父,刚赶到西域不久的轩辕迟笠。 “徒儿不想云烁再回到这里受苦,从今日开始,这里再不是他该待的地方,这里的人,这里的一切,都不该再存在。”冷月裳眼中散发出凛凛的寒光。 “月儿,凡事适可而止,你跟为师一同走吧!”轩辕迟笠微微不悦。 “不!月儿求您了,师父,您快去保护云烁!乌云柏隽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冷月裳隐去眼底的寒光,带着些许乞求的哭腔。 “好吧!”轩辕迟笠犹豫了片刻,终是无奈点头,又不放心地看了冷月裳一眼,才转身快速下山。 乌云柏隽下山走得极慢,他一路思绪不定。 阿牛便是盛云烁已是没错,不知道盛云烁到底曾经遭遇了什么?他只身来到西域又是何故? 不过,思来想去,令他恼火的是,即使他再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而盛云烁来西域的唯一理由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为了寻找雪儿。 如此,他应是知道了雪儿未死的秘密,这可恶的冷名龙,他终是想方设法将雪儿的下落透露给了盛云烁。如此,只能怪自己处事不够阴狠果断,才遗留下今日的后患无穷。 就像今日这般,再次证实,他确是个优柔寡断,做事不够干净利落的人,他懊丧不已地想。 若他够果断,刚才小院中便是绝佳的机会,他本应一个不留地痛下杀手,从此便少了许多的纷纷扰扰与夜来梦多了。 他的眸子里闪着寒冷而淡漠的光。他清楚的知道,刚刚的情景,即使再来一次,他仍旧会因心软而拨不出剑来。 他不由从鼻中发出对自己的嘲笑:乌云柏隽,这便是你了。 阿牛澄澈的目光在他面前不断闪烁,同为男人,他竟对他生出些同情来。他曾经是叱咤风云的平西大元帅,又是高高在上最受皇帝皇后宠爱的皇子,今日却落得不知自己是谁的地步,他甘心地成了一名砍柴挑水的山里汉子,这实在是一件可怜又可悲的事。 可这竟是他义无反顾选择的结果。为了雪儿,他再涉西域,定是冲破了重重阻碍才能成行,或许,他甘愿放弃了大好锦绣前程才换得此行,或许在天下与雪儿之间,他义无反顾地弃天下而选择雪儿。 他亦记得,那日在离水城下,两军对恃,平西元帅盛云烁竟下定决心为了城楼上绑着的烁王妃退去十万的大兵。 雪儿是个善良的女子,她时常感激他为她做过的一切,虽然他现在禁止她再对他说出“谢谢”二字。如今想来,他对雪儿付出的,与盛云烁相比,仍是相形见绌! 雪儿,柏隽实在是个虚伪又自私的人,可是,柏隽离不开你,不想与你分离,可为何,我对你的感情在与盛云烁相比时,竟是这般可悲到不值一提?柏隽只如一个可耻的贼一般,用盗来的感情填补自己生命的空白。 雪儿,柏隽亦是个可怜的人,我已经失去了怜儿,再不能失去你,请原谅柏隽只能错下去,欺骗你到底。 任凭这酷暑季节里的骄阳似火,烤得人头顶背脊发烫,他竟毫无知觉,如行尸走肉般跌跌撞撞的行在山路之上,心内只如被掏空一般。 内心的思绪太过复杂,身体里仿佛有两个人的交战,你杀我砍,分不清孰胜孰负,将他折磨到筋疲力尽,更是搅得他头痛欲裂。 正抚着额失魂落魄般前行,突然身后一阵异样的风袭来,乌云柏隽身子不由一个激灵,如自恶梦的深渊内走回青天白日的现实。 限免 第一百四十九章 旧情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他下意识地一侧身,竟是堪堪幸运地躲过背后刺来的一剑。 定睛一看,竟是阿牛正仇恨地逼视着自己,他一剑落空,立时又红着眼刺来一剑。 乌云柏隽瞬间清醒万分,他眼中蓦地腾起一股杀气,暗道,我今日立意放过你,你却反来追杀于我。 他迅速抽出佩剑,及时挡住阿牛再刺来的一剑,接着左右几个招式变幻,竟将阿牛手中的剑生生击落在地。 阿牛脸上并无半分惧意,心一横忿忿道,“你杀了我吧!我爹娘待你如客,你却残忍地将他们杀害,既是我阿牛没本事杀不了你给爹娘报仇,便随阿爹阿娘一同去了!” “你说什么?你爹娘死了?”他面上顿时失色了几分。 “哼!休要在阿牛面前装傻,你杀了我爹娘,为何却敢做不敢当?”阿牛愤然道。 “在下再说一次,我没有杀你爹娘,”隽王一时不解,只觉得这事十分蹊跷。一早他亦并未发觉附近有任何可疑的人,也难怪阿牛会怀疑自己。不过,不是他做的,他岂会背这口黑锅?便为自己澄清道:“阿牛,你并未亲眼看见我杀了你爹娘,是不是?那么,杀你爹娘的只会另有其人。” “我家从未来过生人,唯有今日,你来到家中,我家就出事了,你还有何理由说不是你干的?”阿牛双眼通红地望着乌云柏隽,眼底的怒火抑制不住地跳跃燃烧。 “随便你怎么想!我真的没杀你爹娘。”乌云柏隽依旧语气冰冷而坚硬,见阿牛并不听他分辩,他便收了剑,转身准备继续下山。 “你!”阿牛愤怒地从地上捡起长剑来,剑一挺再次朝乌云柏隽背后刺来。 乌云柏隽转身,轻易挑开阿牛刺来的剑,并将长剑架在阿牛脖子上,他眸光冷漠道:“阿牛,若你再行冒犯,可别怪在下不客气了,我武功远远在你之上,要杀你,易如反掌。你想想看,在下若杀你父母,何不将你一同杀了?何必要留下你来找在下寻仇?我再说一次,杀你父母必另有人在,绝不会是在下。” 阿牛一时哑然,思忖半晌道:“我爹娘真不是你杀的?” 乌云柏隽点点头,正准备转身,忽然自半山腰间阿牛家的房子上空升起了滚滚白烟,那浓烟立时吸引他凝神远眺,一时眉间的神色微动,急忙对正背对着山坡而立的阿牛道:“像是你家房子起火了。” 阿牛忙转头朝山上望去,见那起火的位置,竟真是自家房子的所在。 他顿时急得咬了咬下唇,眼里的血色又增加了几分,他握了握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回头看了一眼隽王,便一言不发地转身,沿着上山的路跑去。 乌云柏隽皱着眉头朝着山上的浓烟眺望片刻,不由在心中犹豫着要不要与阿牛一同上山看个究竟,只是,直觉又告诉他,这是个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不知是谁将幕后黑手伸向了山上那对纯朴的老夫妇?他们的目的何在?显然这幕后黑手针对的只是山中二老,却并不欲向阿牛下手。 想必这阿牛除了失去爹娘会悲痛外,接下来并不会有任何危险。他不想再孤身趟这池他猜不透深浅的浑水。他手腕一转,将宝剑入鞘,一转身朝着山下快步离去。 一直隐在树丛之后的轩辕迟笠望着乌云柏隽下山的背影,暗暗摇头。他又看向阿牛上山的方向,略一踌躇便从树丛中走出,沿着阿牛上山的方向快步追上去。 刚刚他一直在暗中跟着阿牛,并未冒然现身,他只在暗中留心观察,随时准备着在阿牛陷于危险时出手相救。 后来,他发现乌云柏隽并不欲杀了阿牛,而且他的一番解释,似乎最终让阿牛相信了他并不是杀了阿牛爹娘的凶手。 如此,自己的徒儿轩辕月心思再次落空了么? 对于爱徒冷月裳,他更习惯于唤他月儿,冷月裳一直另有一个身份,便是弯月门的弟子轩辕月,那还是轩辕迟笠亲为徒儿所取的名。冷月裳从小跟在他身边学艺,两人之间的感情甚至比冷月裳与冷名龙之间的父女之情还要深厚许多,换句话说,轩辕月与他,已远超过父女、师徒之间的情谊。 只是一想到如今自己看到的爱徒,他便不由微微皱眉。 半山腰上滚滚浓烟腾起几丈高,他不由自语道:“月儿,你变了,变得快要让师父都不认识了。” 从前,轩辕月曾为父亲冷名龙所利用,为他谋事,轩辕迟笠却也无可厚非,冷名龙对他有知遇与救命之恩,他不能阻止月儿为她父亲效命。 如今冷名龙死了,可如今的月儿似已找不回自己的初心。她对盛云烁的爱,早就变成了一种偏执,这份偏执,已让她的行为与想法越来越不可理喻。 就如今日,他好不容易在城外找到她,师徒久未相见,只是片刻的惊喜寒暄,她竟然要他陪她回到这大山之中。他与她隐在阿牛家围墙后,趁着隽王离开,她便跃入围墙,挥剑杀了两位无辜的老人。 她原本想借隽王的到来嫁祸于他。此时,不用说,阿牛家的这场大火,亦是她所放。 月儿,你曾是冰雪聪明又有着倾城之容孤芳自赏的女子,是令师父无比骄傲的女弟子。为何如今却如失了心性一般?轩辕迟笠反复思量,左右不过是冷丞相害了自己的女儿。 他亦为了轩辕月而内心痛苦自责万分,再就是有着深深的心疼。他心中压抑,便仰头望天,发出几声哀叹。 月儿!为师是要阻止你一错再错?还是要由着你的心性偏执疯狂下去?还要与你为虎作伥?月儿,你可知为师为你的缘故心痛万般又牵肠挂肚地放心不下? 忽又联想到阿牛,心底又是接连嘘唏不已。从他一见到阿牛那刻起,他便不能相信盛云烁竟然变成如今这般。 轩辕迟笠来到西域除了寻找徒儿轩辕月,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目的,那便是为了玺后的重托前来打听盛云烁的行踪并保护他。 一月前,玺后暗地里召见他,一见到他的面,她便瞬间脆弱不堪地泪水涟涟。 原来盛云烁告病后便不知所向,玺后说烁王妃还活着,儿子定是去了西域,她求他去西域一趟帮她打听儿子的下落。她说起儿子来,眼神是那般地哀凄无助,她望着他,说她如今能依靠与相信的只有他了。 轩辕迟笠与玺后的关系要追溯到三十年前。那时,玺后才十岁,家住在京城,她人生得俊秀机灵,家人都唤她的乳名儿庄儿。后来,轩辕迟笠的父亲进京为官,他就随父移居京城。他家与庄儿家同在一条街上,相隔不远,两人便有机会时常碰面,因年纪相差不多,相处久了,便互生情愫。 只是好景不长,几年后,正当庄儿出落成绝色倾城的少女,只等着轩辕家一项花轿迎进门去,却不想一日被微服私访的皇帝看中。这之后不久,庄儿的父亲欢天喜地地将庄儿送进宫去。 庄儿进宫那天偷偷跑出来与他告别,眼睛哭得肿成了桃子,她不想与他分开,可却违背不了命运的安排。 之后,轩辕迟笠努力考取功名,终在京中谋得一个不大不小的武官职位,他一心求官,指望有一天能登堂入室,能时常进宫面圣,便可偶尔见到庄儿。于是,他便入了当今朝中势力最强大的官宦冷名龙门下。 冷名龙赏识他,便一步步提拔,之后他却因一时意气得罪了朝廷另一股势力的核心人物,还被人诬陷定了死罪入狱,皇帝下令,秋后处斩。是当时的丞相冷名龙巧妙运作,为他翻案,皇帝终将他释放。经历了这一变故,他从此再不愿涉足朝廷,便隐至别城建立了弯月门。后来庄儿因生下三皇子盛云烁而被封为贵妃并深得皇帝宠爱。 经历了情殇与仕途的双重打击,他再无心怀恋俗世的一切,不再论儿女之情,而是全心致力于弯月门的建树。 原本以为与庄儿从此再无机缘相见。未料到三十年后,冷名龙因事败落得全家抄斩,他为了报他当年施救之恩,便想法设方求见已成为皇后的庄儿。 玺皇后念着与轩辕迟笠当年的情谊,竟答应帮他。之后玺后说到做到,她铤而走险,救出冷名龙。正因如此,冷名龙才能在处斩前日,金蝉脱壳般逃脱,并远走西域投奔当时的离国君乌云都络。 如今冷名龙已被处决,他再不能为他做些什么。 玺后这次求他打探儿子的下落,他见她脸上的悲凄,便不忍心一口答应下来。正好他也有去西域寻找爱徒的想法,便下定决心只身到了西域。 他在想,若玺后知道自己的儿子变成今日这般,不知会伤心寸断到何等地步?想来令人感叹,人的命运变幻莫测,到头来就算是表面上锦衣玉食的皇后,亦是有她的悲哀。人生真是去日苦短。 他不想再想下去,在江湖行走多年,他早就看透一切,参透人生。人生无奈,岁月几度沧桑,他亦早就学会不再去想当年的那段情。不过,他会答应她去保护盛云烁,就算做是他这一生中对庄儿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这样想着,他愈加加快了上山的步伐。 限免 第一百五十章 绝情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半山灰白的院落前,阿牛疯狂地用树枝抽打着家门口突突冒着的火苗,很快他便杀出一条路来冲进院中,幸亏他及时赶回来,虽然堂屋、围墙与院门口已经燃起,所幸的是大火尚未燃着院中央倒着的爹娘。 他痛苦地望一眼地上倒着的爹娘,暂时并不能多望上他们几眼,他迅速来到存水的石缸前用水桶从里面舀出水来,在爹娘四周泼洒一遍,然后放下水桶,又接着用青绿的树枝扑灭着四处流窜的火苗。 忽见阿牛近到堂屋前欲冲进去救火,冷月裳终于不忍地从暗处出来,一把抱住阿牛的后腰。 “云烁,别进去!里面危险。” 阿牛一转头望见冷月裳,眼神一时有些楞怔,呆呆地问:“裳儿姑娘,怎么会是你?” “我下山后,望着你送的耳环,突然就很想你,便又上山来找你,却见你家房子起火了。”她不动声色地编了个谎言。 阿牛感激地望了冷月裳一眼,来不及再说些什么,见刚要扑灭的火苗又成蔓延之势,便抛下冷月裳,挥舞着树枝继续往堂屋里冲。 “云烁!不,阿牛!别进去!”冷月裳望着屋内快要烧断的大梁急得大叫。 “裳儿姑娘,你躲远一些,别伤着你!”他边扑着火苗边朝身后跟着的冷月裳喊道。 “阿牛,快停下来!”她不断呼喊,奋力拉住欲冲进堂屋的阿牛。 “你赶紧走!不用管我,这是阿牛的家,阿牛已经失去爹娘,不能再没有家了。”他转过头来对着她大声道,他充血的眸子中,是无比坚定的神色。 “你可以跟我走!离开这里。”冷月裳抱住阿牛恳切道。 阿牛顿了顿,却什么也没说,他用力掰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继续扑起火来。 轩辕迟笠正巧赶到,他只淡淡地看了徒儿冷月裳一眼,二话没说便同阿牛并肩灭起火来。冷月裳面上的神情有些茫然,她见师父与阿牛都不再理会自己,眼中流露出几分哀怨,她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便亦加入他们的行列。 最后一丝跳动的火苗终于被三人协力扑灭。 此时的阿牛满面是被烟熏过的黑灰,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面目,身上亦多处被火苗舔伤,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默然望着被烧得一片碳黑家徒四壁的两间住房与堂屋,怔怔地发呆。 幸好大梁并未烧断,几间房子仍旧支撑着,只是里面简陋的家具用品已尽数烧毁。 转头望望仍在院中倒着的二老,阿牛呆呆地走到他们面前跪下来,任眼泪冲刷去满面的烟尘。 轩辕迟笠望着堂堂七尺汉子痛苦流泪,心中煞是不忍,他沉沉道:“阿牛,咱们一同将你爹娘安葬了吧!让两位老人家入土为安。” 阿牛眼神空洞茫然地点头。 轩辕迟笠与冷月裳帮着阿牛将两位老人安葬好时已是傍晚时分。 “阿牛,你跟我与师父离开吧!”冷月裳道。 “不!这里是阿牛的家,阿牛哪都不去,要在此守候着爹娘,为他们守孝。”没想到阿牛竟是一口拒绝。 “这里已不能住了,你跟我走,阿牛,我会时常陪你回来祭奠你爹娘的。”冷月裳继续劝道。 “在阿牛的记忆里,只有这一个家,还有爹娘,阿牛不能离开这里。”阿牛痛苦地喃喃道。 “你不是还有裳儿么?裳儿之前常陪着你,以后也与你形影不离。”冷月裳望着阿牛心痛的神情心疼不已。总有一天,她要带他离开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她不会让他再吃这许多的苦。 他却突然清醒一般,转身望向她郑重道:“裳儿姑娘,谢谢你常来陪我,今后阿牛要守着爹娘,姑娘不必再来看阿牛了。” “什么?!阿牛,你在说什么?你爹娘已经死了,你为何还要陪着他们?你不是心里喜欢裳儿么?你瞧,这对耳环还是你今日送给我的。”冷月裳听完阿牛的话,顿时冒出一股无名的火来,她几乎是将柳眉竖起,忿忿地望着阿牛。 阿牛仍是神色平静地望着她,诚恳道:“裳儿姑娘,你是个好人,你经常来看阿牛,阿牛早当你是最好的朋友。阿牛不想你总是生活在痛苦当中,我希望你开心起来,所以今日仍旧要劝姑娘,不要再想着那个叫云烁的男人了,更不要再为了他伤心,阿牛不是他,姑娘再不要将阿牛当成他。以后,会有更好的人喜欢姑娘的。” “你?原来你送裳儿耳环,只是同情我是个被丈夫抛弃的女人!只为了表达友人之间的感激!”冷月裳伤心欲绝,一时心冷万分。 “月儿,我们走吧!让阿牛冷静一下,他刚失去爹娘,有些事可今后再讲。”轩辕迟笠见冷月裳愤怒到快要丧失心性,忙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声提醒。 “师父……”冷月裳转头委屈地望向轩辕迟笠,她的眼神无助又焦灼不安。 轩辕迟笠站在阿牛面前,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停顿了片刻才道:“阿牛,你不跟我们走,房子变成这样,你今晚怎么过?” 阿牛眼中露出感激道:“轩辕师父不必担心阿牛,阿牛会自己想办法。谢谢你与裳儿姑娘今日帮了阿牛,阿牛无以为报,今日亦不能留下师父,轩辕师父你请多保重。” 轩辕迟笠点点头,这才对一直在一旁失神的冷月裳轻声道:“走吧!月儿。” 冷月裳哀怨地望了阿牛一眼,便跟着师父一步一回头地离开,走出很远,待看不见阿牛的影子师徒两人才借着星光下山。 冷月裳一路沉默,眼中的神色忽而茫然无助,忽而又散发着仇恨,忽而又变得诡异,不断变幻着复杂的神色。 “月儿!”轩辕迟笠心中担心轩辕月,便轻轻唤了一声。 冷月裳停下脚步,面对着师父,面目凄冷,喃喃道,“我陪了他两个多月,竟换来他一句拿我当朋友。师父,你说这是不是太荒唐?他为何要如此绝情的对裳儿?以前这般,如今亦是,即使是成了一名卑贱的山民,他仍旧不将裳儿放在眼中!” “月儿,你不必想得太多,他今日父母双亡正在悲痛当中,又怎会明白自己真实的内心。”轩辕迟笠劝道。 “父母双亡?那岂是他的父母?那两个老东西,只会奴役他、蒙弊他,徒儿除去他们,是不想他继续受他们的指使与奴役,他却不能明白裳儿的良苦用心。裳儿要带他去一个不再受苦受累的地方,让他不再做一个累死都吃不饱饭的樵夫,他却偏偏要为奴役他的人去守墓尽孝,裳儿实在想不通。”她神色茫然,忽又眼中射出忿忿不平的光。 “因为盛云烁当他们是爹娘。月儿,其实你不必害死那两个无辜的老人。”轩辕迟笠眼中浮起几分责怪的意味。 “师父,难道你也以为月儿做错了么?难道他们不该死么?云烁可是当今皇上堂堂的三皇子,他们有几条命使唤云烁?”冷月裳眼中迸发出阴冷而凶狠的光芒。 “裳儿,你为了盛云烁变成如今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师父眼中的月儿了。你曾经是那么自命清高又骄傲的女子,怎会为了男人而丧失了心智呢?你为了他杀人放火,这一切值得么?”轩辕迟笠痛心道。 “值得!为了云烁,一切都值得!”她眼中是无比肯定的神色,上前抓住轩辕迟笠的双手,又有些委屈道:“师父是不是对月儿失望了?” 轩辕迟笠眸光低转,心中愈加难过,“师父不是失望,是伤心还有心疼。” “师父,月儿答应你,等云烁答应跟月儿走,月儿就带着他跟师父一同回弯月门,一辈子再不问世间事,月儿服侍你老人家一辈子,月儿与云烁皆不再离开师父,月儿做回原来师父心目中的那个月儿,师父!”她摇着师父的手半是撒娇半是乞求。 轩辕迟笠叹口气,“月儿,盛云烁不是普通的人,你想的太过简单。就怕到时候,咱们都不能过上平静的日子。” “会的,一定会的!师父,你不要想得太过悲观,盛云烁已经变成阿牛,他永远不会再记得自己是谁,他是一个崭新的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月儿会陪着他一切从新开始,从零开始。月儿会让他重新喜欢上月儿。帝后会以为自己的儿子死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在弯月门。”冷月裳坚定道。 “月儿!”轩辕迟笠心痛的摇头。 “师父,我父亲母亲都死了,如今只剩下你对月儿好,月儿只有师父可以依靠了。” 他沉默片刻,望着冷月裳哀凄的眸子,他点点头道:“月儿,师父答应你。” “师父,我就知道你对月儿好,你是这个世上唯一对月儿好的人。” “那你也答应师父,最近暂且不要再去打扰他的生活好么?他需要疗伤,因为,失去爹娘对他的打击太大,他需要时间修复心头的伤。你此时万不能逼得他太紧。”他切切叮嘱。 “月儿答应师父。”冷月裳欣然顺从。 轩辕迟笠爱怜地望着徒儿,微笑点点头,两人继续前行。 //40/40167/l 限免 第一百五十一章 擦肩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再说乌云柏隽一回到离水宫便独自进到内殿,直至天黑,都未曾外出,其间他差人唤来过他的亲信黑风,黑风亦是短暂的逗留便匆匆离开。 澄雪过来他的寝殿外问过一次,侍卫道隽王吩咐过不让人打扰,她便离开,只是心中总觉得今日隽王不见人有些令人疑惑,不知是否他是遇见了十分难办的事务。 傍晚时她又来了一次,听侍卫道隽王仍未用过晚膳,不免心里有些担忧,明知他吩咐过不容人前来打扰,她仍旧坚持叫人备好了晚膳送进他寝殿的外殿中。 她又差侍从进去传话,很快侍从出来说隽王召澄雪进内殿。 内殿的灯光幽暗,他手上并没有待批阅的公文,只是默默地坐在椅中,眉头微微收着,脸上虽是表情平淡,澄雪却总觉得他眼中似有着一层淡淡的,化不去的阴云。 “雪儿参见王爷。”她微微低身行礼,仍旧觉得他今天有些异样,平素,他即使是批阅了一日的公文,一见到她时,亦是神清目朗,眼中含笑,今日,自她进来,便见他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她便猜想,他定是遇到了极为棘手的事。 “雪儿,你过来!” 澄雪默默走近她身侧,正欲坐下在近旁的椅中,他却一把拉过她,让她坐在他的膝上,然后一脸凝重地望着她的眸子片刻,澄雪不觉脸颊红透。望了一会儿,他突然又将她紧抱在怀中。 他闭上眸子,似是异常疲惫,他将头靠在澄雪胸前,口里喃喃道,“雪儿,你的这双眸子不论何时,都如清澈见底的清泉一般,似可以让人望进你的心里。本王为何做不到你如此坦荡?本王好累,真的好累,或许是本王心中存着的那些不该存着的东西太多,所以才分外地负累。” “王爷,”她轻抚着他墨色的发,安慰道:“既是不该存着的负累,就放下来。不要让自己太累,王爷应保重自己。” “雪儿,你就象一剂良药,可以医心的良药,雪儿,能遇见你,是柏隽这一生的福气。本王不想等珠儿生下孩子了,我们尽早成亲好么?柏隽想让雪儿快些成为我的王妃。”他的语气中似包含着几分脆弱。 澄雪微微一楞,心底已是升起些许慌乱,她突然道:“王爷,你答应过雪儿,要等珠儿生下孩子才完婚的,雪儿什么都未准备,快些结婚便有些仓促,珠儿最多还要两个月便生产了,雪儿终会是王爷一生的王妃,王爷何必急着这两个月的时间呢?” “恩,本王太着急了,生怕时间越久越会生出些变故来失去雪儿,本王会叫人去通知王随,即刻着手准备成亲的事,两个月后,珠儿生下小王子当天,我们即刻在天池里拜堂成亲。” “雪儿会是你美丽的王妃。”感受着他的茫然无助,澄雪仍是抚着他的发安慰道。只是,说出这句,她不知为何,眼中已浮起些湿润,也许内心当中,她永远做不好准备做乌云柏隽的王妃,只茫然无措地等着躲不去的那天非来不可。她希望那一日能一拖再拖,可是,终于,那一天的到来已经提上日程,已进入了倒计时。 “王爷,你到现在还没用膳,雪儿叫人备下了饭菜,就在殿外,雪儿陪着王爷多少用一些吧。”她温柔道。 他抬起头来望着澄雪,依从地点点头。他唇角动了动勉强对她扯出一个微笑,澄雪却觉得那笑意中带了几丝苦涩。 这晚,他喝到酩酊大醉,雪儿将他扶回他的寝殿安置好时,已至夜深。她正转身离开,他在半醉半醒中突然拉住她的手,梦呓般道:“雪儿,别走!” “王爷,你累了,该歇息了。” “别走!雪儿,留下来陪着柏隽好么?”他手上用力不由分说,将她拉至怀中,一翻身竟将她压至身下,这突来的动作,一下子教澄雪六神无主,她眼中的神色慌乱而惊恐。 “王爷,不能,雪儿不能留下,你我尚未成亲。”澄雪低低地恳求,边在他身下将身子缩紧了几分。 “雪儿终将是本王的王妃,这里的人无人不知,本王让你留下来,并不过分。”他仍旧压着她,眼光灼灼望着她有些慌乱的神色,突然低下头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王爷,真的不行,雪儿求你……”澄雪开始挣扎,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竟让她突然想起曾经自己亦是如此在盛云烁的身下挣扎,而此时身上的男人,竟突然让她感觉陌生到没有一丝感觉。 而她与盛云烁似早成过往,她两月后便会与乌云柏隽拜堂成亲,她此时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拒绝隽王,却又觉得心内十分的委屈酸楚,忍不住眼中便蓄满了泪水。 她一下子伤心到无力挣扎,眼泪控制不住的涌出。 他触碰到她脸颊上的的冰凉,终于清醒了几分,他躺到床榻内侧,呼出几口粗重的气息,颓然道,“你走吧!” 澄雪起身,背对着他,默默整理胸前已有些凌乱的衣衫,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的寝殿。 澄雪默默的离去,乌云柏隽酒醒了几分,他睁大了眸子失神地望着帐顶,不知为何,她眼中的泪,竟突让他觉得人生是这般无趣与自欺欺人。 第二日清早,黑风进到乌云柏隽的殿中,乌云柏隽尚未起身,仍是疲惫地靠在榻上,他见黑风进来,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慵懒地问:“办的怎么样了?” “属下按照国君的吩咐,送了一些物品和银两到山上,他开始拒绝,后来属下称是昨日去他家的客人送来的,他方接受。” “打听到冷月裳的踪迹了么?” “还没有,她早就搬离了朗宁寺,属下尚未打探出她的下落。” “你最近盯紧一些盛云烁,就不信冷月裳不再出现在附近,等她再次出现,一定要寻到她的住处,本王发誓一定要将她尽快除掉。” “是,国君。” “另外,京城那边有无传来消息。” “有消息,盛云烁许久未上朝,朝中议论纷纷,传言他告病后便不明去向。”黑风低低道。 乌云柏隽低头深思了片刻,便冲黑风挥挥手,黑风便行了礼退出去。 连接几日,乌云柏隽都似在忙着公务,并未再来看澄雪,澄雪亦不主动去找他一同用餐。这日一早,他又叫黑风传话过来,说是让澄雪准备一下,三日后由黑风护送她回天池。 其实她没什么可收拾或准备的,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是她离开后天下客的经营,她倒是早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回天池,早已在酒楼内选出了一名精明强干的管堂名叫李云生,因为这次回天池,说不定何时才能回来,接下来这三天,她准备再细细交待李云生一些酒楼的经营细节。 这日午后,她从天下客忙完出来,准备走路回离水宫,还未迈出天下客门槛,正看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山里男子仰着头正专注地打量着天下客门前的旗帜。 只一眼看去,她差一点发出惊呼,忙及时用衣袖掩住自己张大的嘴巴。 她使劲的眨眨眼,再望向那年轻男子,显然,年轻人并没留意到有人在看他,只上下地打量着门口颇吸引人的旗帜。 最近,澄雪请绣工照着自家天下客的招牌菜样式,绣制了许多点心菜品的图案在旗帜上,挂在天下客门前,引得许多客人驻足观看。那年轻人入神地看着绣得活色生香的菜品,脸上写满好奇的神情。 他穿着朴素的粗布衣衫,脸膛上、绾起的袖子外露出的一截胳膊上皆有些未愈的伤痕,看起来那些伤象是不小心被火燎伤所至。 他虽穿着破旧,身姿却修长挺拔,脸上虽有几处伤,仍看得出五官亦是俊郎端正,隐隐与他一身乡野村夫的打扮不甚相称。 她比任何人都熟悉这五官,尤其是他高挺如刀削般的鼻梁,他深邃的眸子,他微薄的唇。她用手揉了揉眼睛,抑制不住地激动万分,她感觉心砰砰跳的快要迸出胸膛。 她没有眼花,她看见盛云烁了!他就与她相隔仅仅几尺的距离,她已经感受到他的气息,想象着他曾经桀骜不驯的眼神挑畔般望向她,又似看见他如大男孩般令人温暖的笑容。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心中有快要抑制不住地激动翻涌。 他审视了一遍旗帜上绣着的所有诱人的菜品图,像是思忖了一下,便下决心般朝天下客门内走来。 他经过澄雪身边时,象是发觉了她正在注视着他,便抬眼朝她微微点头,算作礼貌。 澄雪扶着天下客的门框,脚下轻绵绵的无力移动脚步。她一时不解,他明明是盛云烁,特别是他刚刚对她的笑,只有他才能发出那样的笑容。可为何他却如陌生人一般从她身边经过,还对着她客气的微笑。 云烁,难道是雪儿太过思念,眼前出现幻觉了么?可是,雪儿使劲的在看,怎会看错呢?难道这世上真有两个相貌如出一模的人么? 她强忍心底的酸楚与眼中翻涌的泪,装作扭头观察酒楼的大厅。年轻人进了厅中,在就近门口的桌边坐下,对走近他的伙计道,“小二哥,给我来一碗珍珠米饺!” //40/40167/l 限免 第一百五十二章 震颤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呀!这位客官,你可能是许久没来天下客了,不好意思,你看看需要点些别的不?珍珠米饺咱们天下客早停卖了。”店伙计见澄雪望着他,愈加是陪着笑殷勤地解释。 “哦!”他有些失望地站起身来离开。 “别走啊!客官,天下客除了珍珠米饺外还有许多值得品尝的菜点,你可以试试我们店新出的点心香草糕……”见他离开,小二哥仍旧热情地挽留。 “不了!多谢小二哥。”他直截了当地拒绝,毫不拖泥带水地走出天下客。 他出门时见澄雪仍旧在门边望着他,便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对她点头示意,头也不回地迈出大门离开。 澄雪顿时感觉心失落万分,他竟不会多看她一眼!她一时弄不清这是怎样的状况? 她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再抬头望天,入秋的阳光刺眼,手臂传来丝丝疼痛。明明是青天白日,明明自己会感觉到疼,这证明自己不是出现幻觉,更不会是眼花看错了。 况且,他刚刚对她笑时,那种久违的熟悉感,让她愈发确定面前这人便是盛云烁。 他不是该在京城么?他怎么会来到西域?还成了一名山里汉子? 最令人惊愕的是,他竟然与她擦肩而过,形同陌路! 她脚步不听使唤地跟着他,走过长街,又转入深巷。 他心想着从小巷抄近路转到另一条街,更是因为感觉身后有人一直跟着,站在巷子,他突然扭头站住,果然见刚刚天下客门口一直看着他的女子在跟着他。他不由皱起眉来疑问地打量起她来。 她内里穿着白色的长裙,外面罩着淡紫色的轻纱罗衫,纤纤素腰系着同色系的丝带,看起来身姿轻盈窈窕,飘逸如仙子一般。 她如墨的黑发在脑后挽成松松的堆云发髻,只用一只墨绿色的发簪斜斜别住,左右耳侧皆有一缕柔顺的黑发,自然地沿着双肩垂落在胸前流泄而下。她肌肤如脂般洁白,双颊透着自然的粉红,特别是一双澄澈的清眸,此时,因饱含着泪光而散发着莹莹照人的光泽。 他不由暗自惊叹这样的女子,美得似是不食人间烟火,这样如水般洁净的女子不是只应天才有么? 小巷子里很是幽静,他打量着她,半天忘了要问的话。她羽睫轻动,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便纷纷夺眶而落,樱唇轻启,她发出一声楚楚可怜的低唤,“云烁,雪儿终于见到你了!” 他方才回过神来,只觉得脸膛微微地发烫,他想,他一定是脸红了,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女子看,他好像还是第一次。他努力将表情放得自然一些,自嘲般笑道,“原来姑娘也将我当成了云烁,看来阿牛真的与那个叫云烁的男人长得很像。姑娘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云烁,我叫阿牛,只是长得与云烁很像而已。” “你叫阿牛?”她惊愕地瞪大了一双盈盈泪眼。 “是的,我叫阿牛。”他见澄雪看起来很伤心,不由便联想到裳儿姑娘,他第一次见到冷月裳,她亦是十分伤心的神情,便好问:“姑娘为何提到云烁便哭得这般伤心?云烁他是你的亲人么?” “他是我丈夫。”澄雪道。 “啊?”他诧异地瞪大了眸子,十分费解地打量着澄雪,心想,不知这个叫云烁的男人,有着何等的魅力?让两个绝色女子为他伤透了心。想了片刻,忍不住吞吞吐吐道,“姑娘,我想你同样是被那个叫云烁的男人给骗了,想必云烁并不是什么好男人,姑娘、姑娘还是不要再为他伤心了。” “同样?你这样说是何意?”澄雪眨眨眼,吸了吸鼻子疑问道。 “我想问问姑娘,你可认得一个叫裳儿的姑娘?她叫冷月裳。不瞒姑娘,前不久她亦将阿牛当成了云烁,而且、而且,她亦道云烁是她的丈夫,她的丈夫抛下她,再无音信……”阿牛越说声音越小,虽是心对那个叫云烁的薄情郎颇为不屑,还有几分痛恨,可在背后说道别人的私事,到底心虚了几分。 澄雪一听到冷月裳二字,心更是一惊,她并未立刻表现出来,只对阿牛轻轻的摇摇头,道:“我不认识她。”她只觉得心头更乱,一下子理不清头绪。 阿牛愈发对澄雪生出几分同情与怜惜来,好心劝道:“姑娘,既然那个叫云烁的男人,他这般绝情地将你与裳儿姑娘一同抛弃,你与裳儿姑娘都应认清他的真面目,不必再为了他伤心了。” 澄雪仍是茫然地望着阿牛的脸,阿牛有些不忍心,却又想着自己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况且自己不是云烁,更是帮不了她,便狠狠心道:“对了,阿牛还要去置办物品,姑娘既是知道认错了人,不要再跟着阿牛了。” 他说完又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叹了一口气,便扭头继续往前走,澄雪这才反应过来,她快步跑至他前面,伸手挡住去路。 “姑娘,我真的叫阿牛,不认识什么云烁,要我怎么说你才……”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现在看清楚了,你确实不是云烁,你与他虽有几分相似,却并不完全相同。”她眸子里闪过认真与凝重,望着他恳切道。 阿牛方才松了一口气,道:“姑娘明白了便好,还有事么?” “你叫阿牛?” “是啊!”他点点头。 她深呼吸了几口,又眨眨澄澈的眸子,尽量让眼角残留着的泪蒸发掉,很快换了轻松的表情,眼角还似带了一丝浅浅的笑意,温和地问,“你喜欢吃珍珠米饺,对不对?” 他又楞楞地且诚实地点点头。 “你为何会喜欢吃珍珠米饺,你第一次吃是在哪里?是谁做给你吃的?”澄雪急切地问。 突然觉得自己此时颇似前世时那些追星的狗仔,好不容易抓住了心目的采访对象,大有决不放过的坚定。她深知自己并不是个爱打听别人闲事的人,只是,她知道她与他面对面的机会是多么珍贵,多么机缘巧合?她定是前世、不!应是前前世修炼了五百年,才有了在一世之与他再次重逢的机遇。 这是天安排的使然,她坚定地相信。今日若不从他口打探更多一些,她怕下一次相遇又是遥遥无期。 纵使相逢已不识,她仍旧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她早暗暗发过誓,若她今生能与他再次相逢,她决不再将他错过。 “这个?”他将手放至脑后挠了挠后脑,一下子不知如何作答。他只记得他最近一次吃珍珠米饺是在天下客开张那天,他一吃便觉得那是意识非常熟悉的味道,才确定自己曾经吃过。只是受伤之前的事他已经全不记得了,他想不起除了在天下客,他还在哪里曾经吃过? 他记得那天从城里回到山的家,他是有问过爹娘是否之前做过给他吃,他娘却说珍珠米饺必是城里富贵人家的吃食,她听都没听说过。纵是得到娘亲这样的回答,他却坚定地认定自己必曾经吃过珍珠米饺。 思忖片刻,他仍旧不知道如何答她,索性道:“我不记得了,但可以确定之前吃过,不止一次。阿牛觉得这是世最美味的食物。” “你不记得了?你再仔细想想。”澄雪用渴求的目光满怀期待地注视着他。 她这样看着他,却愈加让他无所适从起来,大脑更是一片空白,他只得无奈摇摇头。 澄雪有些失望,却并未泄气,仍是微笑道,“你明日再来天下客,我知道明日,天下客必有珍珠米饺吃。” “真的么?”他眼闪过开心地光芒。 她点点头,又赶紧道:“阿牛,我可以看看你的手么?” “我的手?我的手有什么好看的?”他有些诧异面前的女子,先是将她当成云烁伤心流泪,后来知道认错人又问东问西,这下更是怪,竟要看他的手。 难道,她仍是不死心,怀疑他是云烁不成?或许那个叫云烁的男人,他的手长有胎记、痣之类的记号? 略略地有些犹豫,转念又想,反正自己是个男人,她要看便给她看吧!给她看看,让她完全认清,死心了更好,这样想着,便伸出手来,呈到澄雪面前。 他的手指布满了划痕,还有几处烧伤,因为这几日的忙碌,手被烧出的火泡磨破,从皮肉里面渗出血来。 他自嘲般笑笑,“阿牛的手怕是会吓着姑娘。” 澄雪望着这样一双伤痕累累的手,只觉得心如刀割。她努力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盛云烁,你这个傻子!你不好好的在京城之做你的皇子,为何会在西域受这般没受过的苦?雪儿心里的苦本来还可以坚强地承受住,你现在这般站在雪儿面前,生生是在雪儿心口撒了一把盐。雪儿一向视你聪明,原来你竟也有如此愚笨的时候! 她用颤抖的十指,握住他的指尖细细打量,她莹白如葱白一般的纤纤玉指,与他的相握,形成显明的对,愈发显得他的手触目惊心。澄雪暗暗深呼吸,努力将快涌出的泪,狠狠吞进肚。 他手的皮肤粗了且新旧伤痕累累,快要没有原来的模样,可她却只一眼便认出这是盛云烁的手。他的手虽然粗糙了,可手指却仍旧修长,这定不是一双生来是山里人的手。 她又握了握他的掌心,他的掌心亦是有些粗糙的茧,不变的是仍旧如从前般温暖,温暖而干燥,且正是教澄雪感觉亲切又十分想念的温度。 握着他的手,一种熟悉的热流迅速涌遍全身,她的心亦如被电流击一般发出震颤。 //40/40167/l 限免 第一百五十三章 暑热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她好想冲口而出,呼唤一声“云烁!”然后扑进他的怀将他紧紧拥住。 可她不能这么做,在云烁身不知道曾经发生了何种变故?他如今在她面前,他却并不认得自己的王妃,她若前抱住他痛哭,只会吓坏了他,他或许会将她当成疯子,或者他会吓得躲得远远的,再也不会见她。 云烁,在西域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会从高高在的皇子变作眼前的阿牛? 强忍着心的悲痛,她放开他的手,弯弯唇对他浅浅一笑,“阿牛,你能告诉我你家住在哪儿么?离城远么?” “远!因此我才急着办事,早些回去,不然到家天黑了。我家住在离水城东北方向的赤峰岭,姑娘可能没听说过,但姑娘肯定听说过朗宁寺的,朗宁寺建在朗山之巅,而我家住的赤峰岭便是与朗山峰遥遥相对的另一座高峰。” “哦,那朗宁寺离宜城多远?” “大概十几里的路程。”阿牛道。 “哦,我明白了,今日耽搁了你这么久,雪儿实在有些过意不去,阿牛,你赶紧去办事吧!我也该回去了。” 他点点头,见她仍旧浅浅笑着望着他,想必她已完全明白自己认错了人,他便放心了许多。她与他道过别,便转身沿着巷子朝来时的路离开。 阿牛皱着眉头又望着她的背影片刻,才若有所思地转头朝与澄雪相反的方向离开。 澄雪走至快近巷口时,才停下脚步转身朝着巷子里望去,阿牛的身影正消失在巷子的另一头。 小巷子一下子空了,她的世界又变得如此孤独。她的心亦仿佛被他带走,她对他有太多的牵挂与不舍。泪水再次纷纷落下来,她一个人默默地站在巷口发呆。 云烁,是谁伤害了你?难道是隽王么?她想起这几日来,他都未在她面前露面,她亦想起几日前的那晚,他突然莫名其妙地将自己喝到大醉,他还说过他很累,他做不到她这般心底坦荡,他甚至提出将他们的婚期提前,他说他怕失去。 想起近日怪的种种,她眉心不由深深蹙起。难道他早已见过盛云烁?他知道盛云烁在西域?或者,盛云烁如今失忆,亦是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么? 她不敢再想下去。乌云柏隽!你到底是怎样的人?我当你是朋友,你在背地里究竟做了些什么雪儿不知道的事? 她曾经设想将她今后的人生交付于他的手,她如今突然觉得这种想法十分可笑。 或许是她向来思虑太重,瞻前顾后,为了自己与身边的人过于想着明哲保身。她实在不够洒脱,不够任性执着,不够勇往直前,不够敢爱敢恨!她太过于保护自己,想为自己筑坚强的堡垒。 她之所以会这样,这或许是她穿越来到异世之后,异世带给她的陌生感与孤立无援,常让她不由自主地会产生出胆怯与自我保护的缘由吧! 云烁,不管怎样,雪儿都不能与你相。用她前世一名现代人的眼光,他应是一个迂腐不化的古代人,他却能冲破层层阻碍,为所爱的女人抛下家国,义无反顾。 可雪儿一个现代人却活在自己设置的重重的条条框框之,你是这般有情有义,我却这般畏首畏尾。 不过,云烁,你未曾抛下雪儿,雪儿便不会再抛下你。 你知道么?雪儿之所以要明哲保身,并不是雪儿怕死,而是雪儿怕死的不值得,还怕从这个世界消失,便从此失去你的的所有消息。雪儿更期待着有一天,天地变化,能与你再次相逢。 今日终有了你的消息,雪儿便已经找到一半的盛云烁。如今雪儿不再怕死。雪儿发誓,一定拼尽全力,找回另一半的你。 她蓦然想起,后日,已是她回天池的日子,不由地自脊背打了个冷战。 她曾经企盼着快些回到天池那块幽静的避世桃园。因为在西域,所有让她感觉温暖的人都在那里,她早视他们如亲人。 如今已完全不同,她与他重逢了,虽然他与她形同陌路,可她却已再次感受到了他掌心的温度。 她不能离开离水,如果这次离开,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来离水,她又怎能帮他寻回丢失的记忆?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走着,她走得很慢,亦走了很久。 在一个商铺前,她停下来,眼光亦变得清亮。她举步走进商铺,出来时,手已多了些新购置的物品。她望着自己新买的物品,感觉十分满意,接下来,她又陆续去了衣铺、珠宝店,买了两大包成衣和几件首饰。 买完所有她想买的东西时,她手已是提了两个大大的包袱,斜阳依旧刺眼,澄雪不由暗想,按照节令,此时本已是入秋时分,可为何阳光竟是烈烈地照了一日?她想,必是秋老虎到了的缘故。 不过,她倒是不讨厌今日的烈日,竟在心盘算着不爱惜自己一次,便提着重重的包袱沐浴着斜阳,一步一步费力地朝着离水宫方向走着。 等她终于走回离水宫门前时,累到几乎虚脱。守门的侍卫忙前接过她手的重重包袱,送她回到自己的住处。 虽然累,她并不想去歇着,而是将今天在街买的物品一一摆放在桌案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又将物品一一分类,码成许多份,直至分配得极为满意,唇角才弯出一抹微笑。 做完这些,方觉身体异常疲惫,头亦晕晕的难受,她便将头伏在桌案很快睡去。 夜幕降临,离水宫内外已是灯光点点,乌云柏隽负着手走进澄雪的寝殿时,侍候雪儿的小丫头刚在殿门外掌起了灯笼,她一见到隽王忙行了个礼。 “准王妃在内殿么?”他淡淡地问。 “回王爷,准王妃在呢!今日王妃买了许多东西回来,想必是太累了,刚刚奴婢进去点灯,见她伏在案睡着了,奴婢见她睡得沉,不忍心唤醒,只为王妃披了件外衫。” “哦!我去看看她。”他轻道。 他走进去,见她仍旧睡着,灯光映照下,她的小脸平素看起来红润一些。 案整齐的码放着几堆新添置的物品。有首饰,有衣衫长裙,隽王留意,其有一套深紫色的绣花夹衣,应是平素老年人常穿的颜色与样式,隽王想,雪儿必是为王随母亲购置。 雪儿想着很快要回天池,竟是为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精致的礼物。 细看近她身边码的高高的一沓衣物竟是婴孩的衣衫,他拿起一件,见这小衣物甚是小巧可爱,眼前不由浮现出一个小婴儿的模样,正在咿呀学语。这样浮想,不觉内心温暖,唇角便扯出一抹湿润的笑意。她想的这般周全,竟然连未出世的小王子的衣物都准备齐全了,他不由心头感动不已。 他忍不住用手指轻触她红润的脸颊,这一碰方觉不妙,忙将整个手掌覆她的额头,她的额头竟烫得厉害。 “雪儿!雪儿!”他急切地将她抱起,边朝外呼唤道,“来人,快来人!” 那小丫头慌忙进来,隽王道,“快传医官,王妃病了!” 澄雪的病来得突然,一下子急坏了隽王,他不由暗暗责怪自己,这几日躲着不见她,让她一个人一边忙着天下客的事,又一个人准备天池各人的礼物,自己实在过份。 想来是他让他寒心,或许在雪儿心,天池里小玉、王随、王随母亲、甚至珠儿与珠儿即将出生的孩子才更让她觉得亲切。 这几日,他竟刻意疏远她,她定是愈加怀念天池里的家人,她一定十分渴望快些回到天池,而不是留在对她漠视的他身边。 医官过来诊过脉,果然雪儿是因天气闷热了暑气,又因这几日太过操劳身体变得虚弱才病倒的。他心不由再次深深的自责。 医官开过药方离开,澄雪便一直昏睡。 他一直守在她的榻前,待奴婢送来煎好的药便一勺一勺喂给她,澄雪用完药又接着昏睡。 直至第二日清晨,有阳光洒进殿,隽王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竟靠在椅睡着了,一旁的澄雪仍旧睡着,呼吸均匀而恬淡。 他来到榻前,伸手抚在她的额,她的热已经完全退去,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澄雪睫毛动了几下,眉心微微的收紧,她睁开眼了,有些惊诧道:“王爷?” “雪儿,你醒了,你知道么?昨日你了暑热,身烫的厉害,便一直昏睡着。”他温柔道。 “王爷,”她望着他脸的疲惫,眉心蹙得更紧,过意不去道:“雪儿害你担心了,你昨夜必没睡好,都怪雪儿,昨日在街逗留太久……” 他坐在榻边,伸手轻触她的唇,“雪儿,是本王对不起你,明知要回天池,你想要准备的东西有很多,本王竟然不在你身边。” “王爷要做的事很多,岂能老是陪着雪儿。雪儿身体没那么娇气,你看,雪儿不是已经好了。”她说着便从床下来,没想到一下子站不稳,差一点倒下,幸好隽王手快,一把将她扶住,拥在怀。 他与她眸光相触,他眼有无限怜惜的光芒,而病弱的她,眼波莹莹,分外的楚楚可怜,愈发让他感觉心底有丝丝心疼。 他将她重新扶回榻,待她躺好,又为他掖好薄薄的丝被,“雪儿,你病刚好一些,身体太过虚弱,需要好好在榻养几日。” //40/40167/l 第一百五十四章 梦境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王爷,雪儿如何这般无用?这两天只是稍稍比平素忙碌了一些,便病倒了。”澄雪虚弱地靠在榻上努起唇来不悦道。 忽然想起什么,她忙朝殿外唤道,“银儿,你进来一下。” 银儿便是她来离水后常在她身边侍候的小丫头,小丫头听见呼唤便小跑着进来,先是向隽王行礼,才小心走近澄雪跟前候着,“准王妃,您有何吩咐?” “我昨日在街市上买了许多物品,就在殿外案上码放着,银儿,你去帮我一一收好,要留意别遗落了。”澄雪仔细地叮嘱。 “是。”银儿点头。 “还有,那些礼品是送与不同的人,我已经分开码放,你就按我分好的一一打包,千万不要混作一团了。”她再次叮嘱。 “银儿记下了,娘娘放心吧,不会错的。” “恩,你去吧!”澄雪给银儿一个赞许的微笑。 隽王一直含笑望着澄雪,这会儿见银儿出去,便由衷道:“雪儿,你真有心,买了许多婴孩的衣物,本王见那些衣物实在可爱之极。” “王爷看过了?”澄雪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眼中亦闪过几分兴奋的亮光,“原来王爷也觉得那些小衣衫可爱,雪儿也同样觉得,所以每件都爱不释手,一下子买了十几套。其实珠儿那么细心能干,她定为小王子或小公主备齐了一切所需,只是雪儿想到自己也即将成为小王子的母妃,所以一定要表达一下做母亲的心意。明日到了天池,我会对珠儿讲,是王爷亲为小王子挑选的衣衫,她定会感动不已。” 隽王含笑不语,望向澄雪的眼光愈加温柔。 “想想真的好开心,说不定明晚雪儿就能见到玉儿、珠儿与王随母子了。”雪儿说完,脸上已是幸福期待的神情,眼中亦绽放出光芒。 “雪儿,本王刚才说了,你身体不好,本王是不放心你独自回天池的,本王已吩咐过黑风,明日暂且不去天池,等你完全好了,再做打算。说不定再有十几日,等本王忙完这段时间,会亲自护送你回天池,顺便与雪儿一起布置拜堂成亲的事,本王迎娶正妃,半点都不能马虎,一定要做足了仪式才成。”隽王将澄雪的手握进掌心,望向澄雪的眼光包含着浓情蜜意。 “王爷,雪儿已经准备好了,而且明日雪儿的身体必会完全好了,为何要改日呢?”雪儿脸颊微红,像是已下定决心要回天池。 “你呀!”隽王伸出手指点点她的鼻尖,惜爱道,“一听要回天池,你便迫不及待了,是不是不想看到本王呀?明日就算雪儿完全康复,也要留下来,多陪陪本王才对。” 澄雪脸上带了娇羞的笑,她不想婉拒了隽王的好意,便顺从地点点头。 隽王道:“你好生躺着,我叫人将膳食端进殿来。雪儿一定多吃一些,这样身体才能恢复的快些。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晚些来看你。” 澄雪点头,目送着隽王离开。 待隽王离去,澄雪望着他身影消失的门口怔怔地发呆。乌云柏隽,你到底是怎样的人?为何你看起来是真的关心雪儿,雪儿记得你说过,你爱雪儿,并不再是因为雪儿与楚怜相似。雪儿竟几次打心底相信你。 即使你真的爱雪儿,可若是为了得到雪儿而不择手段地去伤害云烁,雪儿仍旧不会原谅你。 若你胸怀坦荡,今日雪儿是稍稍用了心计,心内亦觉得惴惴不安,对你有所辜负。不过,你有你的自私,雪儿亦有自己的心思,雪儿决不能不管云烁。 这样想着,心中渐渐放松许多,不管怎样,终于如她心中所愿,她可以暂时留在离水了。 可接下来,乌云柏隽必会时常陪着她,她不知道能脱身去找阿牛的机会会有多少?而且,她亦担心总有一天会打草惊蛇,若被隽王发现她已知道阿牛的存在,那极有可能她会变得寸步难行。 若哪天乌云柏隽为了她将阿牛杀了,不!她不敢再想下去,她一定要谨慎又谨慎,决不能让乌云柏隽觉得她有一丝的可疑,她不会让阿牛有一丝的危险。 可是,要怎样才能让阿牛远离隽王的视线,去到安全的地方?她要如何创造机会接近阿牛,帮他找回从前的记忆呢?她不由靠在榻上苦思冥想。 她突然记起她昨日与阿牛说过,今日天下客会有珍珠米饺售卖,便不由蹙起了眉心,不知今日他是否真的会再次来天下客?若他真的来了,吃不到米饺定然失望,说不定还会将她当成了骗子。 正思虑担忧,银儿正好送了早点进来,她便在榻上坐直身子望了望托盘里的食物,道,“银儿,这些东西我都吃不下,你端下去吧,不知为何,本王妃此时,只想吃天下客里的珍珠米饺。你去一趟天下客,让当家的厨子为我做一碗珍珠米饺来吃吧!” “是。”银儿丝毫不敢怠慢,昨日因她未及时发现准王妃生病,已是遭了隽王一顿训斥,此时对于准王妃这一小小要求,她当然要极力去满足,况且她有几次陪着准王妃去天下客,每次都能吃到许多见都没见过的美味,她当然愿意走一趟,说不定,那些厨子跑堂什么的,一见她是王妃身边的贴身丫头,还会偷偷塞给她许多精致美味的小点心。 澄雪又道:“你再跟管堂的李云生说一声,就说是我的意思,本王妃大病初愈心里高兴,加上天下客生意兴旺,客人不断,便让他吩咐酒楼后厨多备些珍珠米饺,免费赠送给进店的新老客人。” “是,娘娘,银儿立时前去天下客。娘娘宅心仁厚,心怀百姓,真是离族百姓的福气。”银儿赞道。 “银儿,你嘴巴也真甜,昨日本王妃买的那些衣物,你去挑一件自己喜欢的。”其实昨日澄雪就已想到了她,银儿跟在她身边好几个月了,除了粗心一点,其它澄雪倒都还满意。 “王妃竟然为银儿也准备了礼物,银儿谢过王妃娘娘。”银儿一听便有些激动,忙喜笑颜开地行礼谢恩,方才离了大殿。 “我不记得了,但可以确定之前吃过,不止一次。阿牛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她躺回榻上,耳边突然响起昨日阿牛曾对她说过的话。 内心涌起暖暖的感动,就凭你记得曾经吃过珍珠米饺,雪儿便可断定决未将你认错。 “阿牛,不,云烁!请原谅雪儿今日只能为你做到这个。希望今日你能如愿以偿地吃到你心心念念的珍珠米饺,更祈望你每日平平安安的渡过。因为,你一定要好好的,等着雪儿来唤回你所有的回忆,雪儿决不会再与你擦肩而过。 她想像着盛云烁捧起珍珠米饺的那一刻,激动与幸福的神色,她唇角不知不觉上扬脸上亦浮起幸福的微笑。 云烁,若你今日吃过珍珠米饺能再次记起熟悉的味道,希望你亦能记起那个曾经第一个为你做米饺的人,哪怕是有关雪儿的星星点点亦可,哪怕是一个影子也好。她在心中不停地喃喃祈愿。 盛云烁一大早醒来,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再进城一趟,除了犹豫,他一大早心中都在疑惑不解地想着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这事跟他昨夜的一个梦境有关。 他从离水城中回到家里,因为太累,便早早躺在自家简陋的木床上睡了,睡着后竟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在梦中他见一个女子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饺捧到他的面前,他欣喜地接过来,闻了闻,觉得分外诱人,正是他渴求已久的味道。他迫不及待地吃完一整碗,只觉得意犹未尽。那女子仰脸似浅笑着问他好不好吃,他用力地点头,一时心里洋溢着感激与柔情。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又是从未有过的微妙至极。不知为何,梦中的场景光线太暗,他睁大了双眼都看不清她的面容,一时心急,他便拉着她穿过宽敞的厅堂,来到一处檐廊之下,因为那里挂着一盏明亮的灯笼。 他边做楚,边在梦中诧异,听阿爹阿娘说,他一直生活在大山之中,除了偶尔进城,并未去过别的地方,怎么梦里身边的一切场景都让他觉得华贵富丽? 在灯下,他蓦然看清面前女子的长相,她竟是白日里他进城里在天下客门口巧遇的女子! 她正如他白天见到她时那般美丽,一如仙子下凡。他望着她的眼,心内竟是充满怜惜与温情。他再自然不过地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小巧而柔软,他似能感受得到她熟悉的气息,竟像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因为这个梦,他夜半惊醒,一下子睡意全无,白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格照在木床上,他揉揉双眼,周围是自家漆黑的墙壁,与寥寥无几的几件勉强能用的家具,他感叹现实与梦境竟有着天壤之别。直至快近天亮,才又睡去。 直至再次醒来,他仍旧对昨夜那场梦境感到无比诧异,为何梦中,会有着千差万别的环境?而他并不显得与那个梦境里的一切格格不入,而是无半分的拘束与不自在,就像是在自己家中一样。特别是梦中的女子,竟让她觉得这般熟悉与亲近。 他拍拍自己的额头,笑昨晚那一场大梦太过荒唐。 为何自己会梦见白日里见过的女子?难道单单是因自己曾经见过她一面的缘故? 突然他很想再见见昨日那个他曾经见过,夜晚又入他梦境的女子。 稍稍收拾,他只带了一只布褡裢,顺手又拿了两块干粮出来,锁了院门,手里拿着干粮边走边啃,一路沿着石阶大步下山。 第一百五十五章 暗器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正午时分,离水城天下客酒楼。 阿牛仍旧选在临近门口的桌边坐下来,他如昨日一般,同又只点了一碗珍珠米饺。 天下客门口的招牌旗帜上绣着的各色菜品图,样样看起来色泽诱人,像是光看着就能闻见飘香。阿牛想,只一碗珍珠米饺便味道做到极致,这天下客的掌柜定是个追求尽善尽美的人。 他如今并不再多看天下客门口那些菜品图案几眼,即使知道那些必然是人间美味,只是觉得那些本不该是他吃的,唯独对这珍珠米饺心心念念。不过,又想以自己的财力水平,进城能在最有名气的酒楼吃上一碗如白玉一般的珍珠米饺已算是十分奢侈了。 酒楼的伙计态度亲切,进店的客人无论穿戴外表,皆一应发自内心的笑容问候迎接,这让阿牛感觉天下客亲切。他并不知道,这当然要归功于天下客女掌柜温澄雪的功劳。 澄雪在酒楼开张之前,便对店员的礼仪与服务一一进行了严格培训,她一再叮嘱他们,凡进客里消费的,不管消费多或少,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衣履光鲜的达官显贵,皆要一应平等真诚对待,即使有些客人进来,挑三拣四一番并不点菜消费,也一定要笑脸相迎,这次不是他们的客人,保不准下次便是,唯独这些挑剔懂得认真甄选的客人,若有一天能抓住他们的心,更容易将这部分人培养成天下客的长期且忠诚的客户。 事实亦是如此,除了菜品过硬,优质的服务亦是天下客日渐昌盛的一个制胜秘诀。 没等多久,跑堂的伙计便用托盘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饺。 阿牛望着青葱点缀在面上的清汤之中,若隐若现的如白玉般的小米饺,便立时觉得心情有些兴奋,里面飘出来的熟悉的香味,那种相识的感觉顿时重又涌上心头,脑海里竟又浮现昨夜梦境中的女子。 不知为何?内心深处有一处极温柔的弦被触动,自心灵深处发出几分震颤。 他愈加不懂自己为何又再次想起昨日遇见的那名女子,他记得,昨日她就站在近门口处,就站在门框边上望向他。他不觉又抬眼朝门口昨日澄雪站着的位置望去,很可惜,门依旧,倚门而立的俏丽女子却已不见踪影。 刹时,心底生出深深地失落,他低下头来,暗暗埋怨自己,阿牛啊阿牛!你只不过是名山野村夫,一个粗人,怎么会变得如此婆婆妈妈,想入非非?莫不是自己见那女子生得脱俗犯花痴了不成? 珍珠米饺的香味传进鼻息,他方被引回心神,不觉自嘲般暗暗摇头,这才开始享受面前久违的美味。他先是对着碗口深呼吸一口,握着勺柄舀起几颗米饺细细观察。 这小米饺颗颗雪白晶莹,外皮呈半透明状,隐隐可望见里面的馅料,米饺的外形精致秀气,大小只如他的拇指肚差不多,他一勺便可以舀起三四个。 虽然一大早赶路他只吃了两块干粮,又赶了许久的路进城,此时早已是饥肠辘辘,但他仍舍不得狼吞虎咽地很快吃掉,他感觉自己是平生第一次吃东西吃得很慢,一颗一颗慢慢的咀嚼,仔细的回味。 不过,这些米饺仍是很快被他吃完,他端起瓷碗,一仰脖将碗里仅剩下的一点汤渣吃掉。 他满意地微笑,额头上微微地冒出一层汗珠,朝一旁唤道,“小二哥,结帐。” 照例是刚刚笑容和善的小二哥,他跑到阿牛身边,道,“客官,你今日来得巧,这碗米饺是酒楼里赠送给您的,你吃得好,下次再来!” 阿牛有些惊诧,为何自己每次来都有免费的午餐吃呢?自己岂不是太幸运,不过仍是有些过意不去的道,“还是结了吧!怎么好意思免费享用呢?” “客官,你就不用客气了,我们掌柜说不收钱咱们就不能收,这是赠送给你的,只是,下次记得光顾天下客了。” “哎。”阿牛感激地点点头,拿了随身的褡裢离开。 这日澄雪卧在榻上直至中午,精力一恢复,她便再也躺不住,她去问过,隽王亦不在宫中,加上心中牵挂着阿牛,她忍不住地独自又去了天下客。 天下客开张没几天,对面的一座酒楼便被她收购,亦挂上了天下客的牌匾,与对面酒楼的天下客牌匾正隔着一条街对望,已然变成了天下客的分店。 澄雪今日便是去了对面的天下客酒楼,她坐在二楼一间临街的包间,时不时朝着对面眺望。 如她期待又有些担忧的是,盛云烁,不,阿牛他真的来了,他进去不久,亦是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她见他细细地品尝着珍珠米饺,脸上似有满足而享受的笑容。 她整颗心亦沉浸在温柔之中,出神地从半开的窗户打量着他,见他吃完米饺端起碗来仰脖将剩下的汤渣吃净,那个动作让她忍俊不禁,她竟不觉察,自己不知何时,脸上已洒满了阳光般的笑容。 他吃完离开,她便有些落寞地不舍。她站起在窗边望着他出了天下客的大门便朝右侧走去。她心跳得厉害,有一种冲动,让她好想冲下楼去再次唤住她。 正下了决心,准备下楼找机会再与他相见,却愕然见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映入眼帘,那女子快步跟着阿牛,一见那女人身影,澄雪不由睁了一双眸子,立即收了下楼的冲动。 这女子今日虽是一身男装打扮,她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她亦记得冷月裳像是喜欢女扮男装。 想必,在冷月裳眼中,多半是以为那日城楼上烧死的人便是澄雪,不知,她快步跟上阿牛是意欲如何? 阿牛突然穿过街心朝对面澄雪所在的酒楼方向走来。 就在澄雪所处的酒楼一侧有一条狭窄的巷子,阿牛定是想抄近路,便来到这条小巷子径直走进去,冷月裳亦是脚步轻盈地快步跟上。 澄雪心一急,快步出了包间,沿着二楼的廊道便一路走到底,走到尽头又朝左拐进另一条走廊,她一闪身进了另一间包间,这包间的窗口之下,正是阿牛拐进去的那条巷子。 “阿牛!”窗下传来一声轻唤,澄雪就在他们头顶,她听得出那是冷月裳的声音。她将眼光穿过半开的窗户,朝下望下去。 “裳儿姑娘?原来是你,你这样一身男子打扮,阿牛差一点没认出你来。”阿牛回身见是冷月裳,脸上现出几分惊喜。 站在二人头顶方向的澄雪不由皱紧了眉心,心道,盛云烁,你倒真正忘的彻底,竟与冷月裳重又走到了一起。她努起唇来,暗暗地不悦。 “阿牛,让我看看你,你身上脸上的伤好了么?”她有些心痛地拉住他上下打量,见他已经比那日她与他分别时的样子好了许多,才略略放心,仍是满怀心疼道,“阿牛,我猜你这几日会进城来置办家用,所以来城里找你,没想到竟真得见到你了。” “对了,裳儿姑娘,轩辕师父还好吧?那日他帮阿牛扑灭了家里的火,他亦是有几处伤的。” “我师父亦好了许多。”冷月裳微笑道。 “那就好,裳儿,那天你走,我只顾着难过,都忘记对你道谢了,那日多亏了你与轩辕师父,不然阿牛就真的无家可归了。”阿牛诚恳道。 冷月裳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不自然,当然阿牛并不觉得,唯有他们头顶上的澄雪看在眼里,当下暗忖,原来,阿牛在西域经历了许多,他住的地方亦是曾经失火。 “阿牛,我今日到街上等你,仍旧只有一个想法,你大山里的家太寒酸了,况且经过火灾那房子并不再结实,阿牛,你跟我走吧!”冷月裳语气中带了几分祈求。 “裳儿姑娘,我之前说过,阿牛哪都不去,只守着爹娘和爹娘留下的房子,谢谢你的一番好意,只是以后都不要再提了,阿牛是决不会离开大山的。”阿牛眼光与语气皆是无比坚定。 “难道你要一个人在山里守着那个又空又旧的破房子过一辈子么?你跟我走,我可以让你过全新的生活。” “至于会不会要在山里住一辈子,阿牛也不确定,至少三年内阿牛不想离开,要守着爹娘为他们至少守孝三年。”阿牛执着道。 澄雪又不由皱眉,阿牛的爹娘?他在西域有自己的家,还有自己的爹娘,而且他的爹娘已经去世,他到底还经历了什么? “你?”冷月裳一听阿牛说这些,便不由地气愤。她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见阿牛背后的巷子处闪过一个黑影,顿时见从阿牛背后飞来几道白光。 她一时惊愕的睁大了眸子,阿牛却是浑然不觉。澄雪正不知如何是好,她想惊呼一声提醒阿牛,忽然冷月裳拉住阿牛身子一个旋转,将阿牛一把推向一侧的墙壁,她拔出剑来,几下挥落几枝朝阿牛背后射来的暗器。 澄雪捂住了唇才控制住自己未惊叫出口,刚才那一瞬间真是太惊险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冷月裳竟毫不犹豫地救了阿牛。 她当然知道,冷月裳亦是爱着烁王,这一点毋庸置疑,她曾经以她的一副画像相挟,救下苏程,只因那幅画像是盛云烁为她所作。 她此时看冷月裳的眼光并不再有多少仇恨,至少她今日救了云烁的命,她再看她的眼神便不再觉得那么讨厌。 澄雪这样想着,亦不由朝暗器飞来的方向望去,巷口并无人影,她微微地蹙眉,一时猜不透这几枝冷镖是何人所为。 冷月裳定是与她一样有着相同的疑问,她亦正握了长剑望向巷子方向,见四下无人,心中正在惊异,想追过去,又怕阿牛有危险,她刚从巷口收回眼光,望向一旁正贴着墙壁惊魂未定的阿牛,只是不待她完全转过头来,突然从巷子另一头,飞来几枝镖,这镖又轻又细,在白天看来只是几道浅浅的白光。 澄雪与冷月裳皆是未曾料到,在刚刚发出暗器的巷口的另一头,竟同样有暗器发来。 冷月裳转头望向阿牛的瞬间,便身子震了一震,她痛苦的扶住自己的左肩。 站在之上的澄雪,看得清楚,她的左肩与后背中了一排只比银针稍稍粗一点的暗器。 第一百五十六章 痛苦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冷月裳费力地扭头望向肩膀上赫然杵立着的一支支针镖,左肩与背后隐隐的感觉一阵阵麻痛。针镖刺入皮肉处,点点乌黑的血迹渗出浅色的外袍,很快整个的背部与左肩变得毫无知觉。 她脸上的神情蓦然错愕,背部与肩膀失去知觉,让她深知不妙,明白这针镖必定有毒。 眉心微微颤动,冷月裳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与不甘。忽然望向一旁神情楞怔的阿牛,她眼中随即又闪过深深的担忧。 她上前一步抓住阿牛,情急道,“阿牛,快跑!去城中的飞云客栈找轩辕师父!” “裳儿姑娘,你中了暗器,阿牛怎能丢下你一人……”阿牛亦急切道。 “快去!我暂时没事,你不会武功,在这里,反而帮不了我,你快去叫我师父,快!” 阿牛有些犹豫,见冷月裳已然焦急,便点点头,仍是犹豫着不动。 冷月裳生气地上前狠狠朝巷口方向推了阿牛一把,“快!这里危险,再不走你我命都没了,快去找我师父!从天下客门前这条街往东再穿过两条街,便可找到飞云客栈,记得,要走大街,决不要走小巷…..” 阿牛担心地望一眼冷月裳,方才快步跑离巷子前去客栈报信。 望着阿牛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冷月裳终于体力不支地身子一栽倒在巷子中,她右手以剑支地,勉强移动身子,将头靠在一侧的墙壁上。 背上像是有了一些知觉,先是麻痛,接着皮肉一阵阵的发紧,她觉得心口似火烧般难受,突然,有热热的东西涌进口中,她一张口,竟吐出一口暗紫色的血来。 随即一阵阵的剧痛自伤处不断袭来,又很快传遍全身,承受不住的痛苦,让她的面部变得扭曲。 脚步声自巷子两头传来,冷月裳强忍着身上的剧痛,朝两头望去。从两头的巷口各走来一人,皆是身材高大,一身黑衣长袍的男人。 澄雪自楼上一看见突然现身巷口两头的两名男子,瞳孔不由地瞬间收缩,忙将身子朝窗后退了几分。 从巷子两头缓缓走近冷月裳的两人分别是乌云柏隽与黑风。 乌云柏隽面目冷峻,眼光淡漠地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冷月裳,唇角扯动了两下,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冷姑娘,别来无恙!”他从牙缝里挤出冷冷的一句。 “哼!”冷月裳抬眼斜睨了乌云柏隽一眼,自挂着血迹的唇角发出一声冷嗤,她费力地朝墙边又靠了一下,尽量右肩贴着墙壁,让自己的身子能更坐得直一些,眼角发出几分轻蔑,讽道:“原来是你!堂堂的离国君,两个大男人,用这些见不得人的伎俩围击一个女人,传出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想必如今的离国君比前一任愈加不济,在下都为了你们离族的前途捏了一把冷汗……” “住口!兵不厌诈,本王只知道胜者王败者寇,本王只是在冷姑娘之处学来一些皮毛,活学活用罢了!”乌云柏隽轻斥道。 “若说伎俩二字,姑娘的狡诈已是做到极至,国君只是稍稍效仿,略施小计,这叫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对你这种狡诈的狐狸,大可不必按照常理出招。”黑风亦冷冷讽道。 “不必跟她罗嗦,本国君突然想起还有要事要办,我们走!”乌云柏隽淡淡道。 “国君,让黑风一剑结果了她吧!省得再节外生枝。”黑风拔剑道。 “一剑结果,岂不便宜了她?大兵攻城那日,她的几枝冷箭,让我离族多少将士百姓成为孤魂野鬼,本王定要让她尝尽痛苦折磨而死。她中的毒无人能解,尽管让她自生自灭。”冷冷的撂下这几句,他看都不看她一眼,一撩衣袍,转身大步朝巷口走去。 “是!”黑风应了一声,又厌弃地瞪了冷月裳一眼,才拔脚跟上乌云柏隽一同离去。 冷月裳咬咬牙双眼仇恨地望向离去的两人背影,她想狠狠地咒骂几声,只是毒镖再次发作,似已蔓延全身,那种蚀心啮骨般的疼痛瞬间让她如同堕入地狱的深渊。 她的身体不停地扭曲,原本绝美的容颜亦因面部的扭曲与痉挛早已不复存在,变得丑陋可怖。 大白日里,小巷子竟是幽寂到吓人。自冷月裳口中断断续续发出的痛苦*声让这小巷中充满了诡异吓人的气息。 澄雪背身立在二楼的窗口,不再朝外张望。冷月裳声声瘆人的哀叫,仍是时高时低不断进入耳中,澄雪面目冷清,竟像是已麻木不仁。 天作孽,不可活。她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这句话。 这一天应是她咎由自取的命运结果吧!她想起冷月裳曾经假死,让盛云烁将所有的痛苦与仇恨都发泄在自己身上。 只是,看在你虽然阴险毒辣,却未曾伤害云烁半分的份上,雪儿可以不再与你计较你曾对雪儿造成的伤害。 可雪儿曾经答应过洪四一定要为四娘报仇,所以又不能不与你计较,庆幸的是,如今看来,却不用雪儿亲自动手,你亦即将得到应得的惩罚。 默默站了片刻,澄雪仍是忍不住从窗口跃下,立在冷月裳面前。 冷月裳再次察觉有人,便稍稍睁开双眼,看见澄雪的那一刻,她像是突然忘了身上的痛苦,她停止扭曲,眼睛亦越睁越大,直至有些充血。 难道是自己被折磨的临近地狱边缘,是她来寻仇了么? “你是烁王妃?”她愕然。 “你说的没错。”澄雪冷冷道。 冷月裳开始四处打量,头顶有日光照进巷子,烁王妃身后有影子,她仍旧是坐在活着时的巷子。才发觉自己并不是到了阴间,她仍旧活着。 难道是自已命在旦夕,出现幻觉?她又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没错,这次她越发看清了她的面目,确是那位烁王妃温氏。 “你没死?”她没有过分的惊愕,倒显得十分平静。 “不知本姑娘算是幸运或者不幸运?那日在城楼上绑着的人只是乌云都络找来的替身,也就是说被你射死又葬身火海的人并不是我。本姑娘阴差阳错地竟躲过了一场烈火焚身的悲剧。”澄雪自嘲般轻笑。 “你?”她颇为不解地望向她,自血管与骨头中发出的痛楚让她不由地脸孔又扭曲了几分。 “你还不明白?当时乌云都络手中并没有烁王妃,他本想用一名替身蒙混退兵,可你却用几枝冷箭彻底改变了战局,乌云柏隽说的没错,你身上背负了太多灵魂的罪债,不光是离族人的,还有平西军将士的。所以,你今日有这样的死法,自是顺理成章,一点都不过分。” “你以为烁王妃已经灰飞烟灭,云烁他亦是误信了。所以说你实在该死。你还记得你曾经残忍地杀害四娘吧!今日四娘的在天之灵也当欣慰了。” “你!?”她指着她,想说什么,却因不堪身体内的痛苦折磨什么都无力说出。 澄雪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运力,一跃身翻进二楼的窗口。 很快冷月裳又陷入新一轮袭来的痛苦折磨当中,她觉得自己的每一根骨头都快被钻进身体的怪物啃光,四肢百骸皆要四分五裂一般,这种折磨教她痛不欲生。 虽然知道很快冷月裳便会受尽折磨而死,得到她应得的惩罚。澄雪心底并无多少畅快,却有些为冷月裳的人生,感到可悲可叹。 正欲离开,突然又听窗下发出几声男人的惊呼,“月儿!月儿!” “师父……”冷月裳发出哀怜的低唤。 澄雪忙又提了气息,轻手轻脚地走近窗前,朝下望去。 来得正是阿牛与轩辕迟笠,虽是许久未见过此人,澄雪仍是一眼便认出了他。澄雪见他俯下身子抱住冷月裳,看得出他与冷月裳的师徒情深,他的眼中噙泪,手指肩膀都在颤抖。 “裳儿姑娘!”一旁的阿牛亦唤了一声。 轩辕迟笠握了冷月裳的手腕,把了一下脉相,又查看了冷月裳所中的暗器,额头上的冷汗便涔涔而下。他滕出一掌运力至掌迅速点了她的几处要穴,冷月裳方才觉得不再那么痛苦,她哀凄地望向师父,又虚弱地唤了一声,“师父”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月儿!你答应过师父,最近不会背着师父独自出门,为何今日又不听师父的劝告?”轩辕迟笠望着饱受折磨的徒儿,心内痛如刀割。 “师父,对不起,月儿想念云烁,忍不住偷跑出来。”冷月裳温情脉脉地望一眼一旁的阿牛对师父道。 “裳儿姑娘,阿牛不是云烁,你怎么还不明白呢?”阿牛提醒道。 冷月裳仍是温柔地望向阿牛,眉眼中浮起几分痛惜,愧疚道:“你是云烁,你的真实名字叫盛云烁,并不是什么阿牛,是裳儿对不起你,裳儿无意中将你推下山崖,你受了伤,从那时起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二楼窗后的澄雪脸色微微惊愕,亦不由愤恨地握紧了拳头。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害云烁失忆!冷月裳,你真的是坏事做尽,死有余辜!雪儿刚刚竟然还想着不与你计较自己所受过的伤害。雪儿竟然第一个怀疑是隽王伤害了云烁,而不是你! 第一百五十七章 解脱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或许是自知就快到了生命的尽头,她便一切都不想再瞒着阿牛,甚至有些急着合盘托出。阿牛却听得一头雾水,丝毫理不出个头绪来,他张张口道,“我阿爹阿娘说我们一家三口,一直住在大山里,阿牛从未走出过大山,我阿爹阿娘还告诉阿牛……” “别再提那两个老东西!看他们都将你愚弄到何种地步?师父,你还怪月儿不该杀了那两个老东西,月儿却觉得他们死有余辜!”冷月裳见丝毫说不进阿牛心里,不由气不打一处来地打断阿牛要说的话。 “什么?!裳儿姑娘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次,是你杀了我爹娘??”阿牛不相信地倒退了两步,茫然地望着冷月裳。 “云烁!都说了他们不是你的爹娘,裳儿杀了他们,只是不忍心再看你受他们的奴役,你父皇母后住在京城的皇宫里,是当今天下的皇上与皇后,你是身份尊贵的三皇子。”冷月裳耐着性子说与阿牛听。 “不!你乱讲。阿牛便是阿牛,岂会与皇上皇后扯上半分关系?是你认错了人,一直将阿牛当成云烁,你这个女人,定是疯了。你这疯女人!阿牛拿你当好人,你竟杀了我的阿爹阿娘!”阿牛怒不可遏地瞪圆了双眼,恨恨地望着冷月裳,拳头握得指节发白。 冷月裳望着盛云烁在看向自己时,眼中盛着的纯粹的仇恨,突然便感觉彻骨的心寒,她自嘲般摇摇头发出几声冷笑,望着盛云烁心灰意冷道:“你如此恨裳儿,不如就杀了裳儿吧!如今我总算明白,不管我如何努力,都无法让你心中再有裳儿,如今更是落得个生不如死,人生再无任何意义!不如成全你,你便为你的养父母报仇吧!” 冷月裳说完,扭头见自己身旁跌落在地的长剑,顺手拣起,丢至盛云烁脚前。 “月儿,你这是做什么?”轩辕迟笠低吼道。 “师父,你闪开,月儿心头、身体包括骨中都好痛好痛,月儿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冷月裳挣扎着推开轩辕迟笠,扶着墙站起身来,她踉跄了一步才勉强站稳,仍是望向盛云烁,眼中的神色已是决然而冷清。 阿牛红着眼眶弯身从地上拾起长剑,握在手中,慢慢地抬起,将剑尖指向冷月裳。 “阿牛,快把剑放下!”轩辕迟笠急得大叫,抢前一步将冷月裳护在身后。 “这个狠毒的女人!他是个疯女人!他竟将阿牛的父母都杀了!”阿牛痛苦万分道。 “阿牛,月儿她虽然杀了你的养父母,可她说的话全是真的,她没骗你,他们并不是你的父母,你失忆了,一时忘记了自己真实的身份,亦忘了月儿,不管她之前做错过什么,但她对你的情谊是真心真意。”轩辕迟笠努力的解释,他希望阿牛能听得懂。 阿牛眼中含了泪,不停地摇头,“你胡说!你们师徒都是在胡说!阿牛跟你们无怨无仇,只因长得像你们认识的什么云烁,你们便残忍的杀害我爹娘,他们是阿牛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阿牛激动眼睛发红,有两行泪淌下来,他愤愤的用剑尖指指轩辕迟笠,“你是她的师父,这便是你教的好徒儿,连你也认为她杀了人没有过错么?” 他将剑尖移动重又对准冷月裳,那剑尖似又离她近了几分,阿牛痛苦失望道,“阿牛眼瞎,竟拿你当朋友,阿牛真的后悔认识你,后悔答应你让你时常来山中找阿牛!不然,阿牛与爹娘仍旧能开心地在一起。今日阿牛一定要杀了你,给爹娘报仇!” “阿牛,你冷静一些!否则别怪老夫不客气了。”轩辕迟笠沉声道。 “师父,你别挡着月儿!”冷月裳踉跄着抢到师父身前,她扭头望一眼轩辕迟笠,含了泪道,“师父,请你答应月儿不要伤害云烁。是月儿罪孽太深,才有今日的劫数,师父,你最不喜月儿杀人,可月儿始终做不到,连累师父跟着月儿做了许多迫不得已的事。月儿答应师父,下辈子再不碰刀剑,与师父做真正的父女,月儿做爹爹乖巧又孝顺的女儿!” “月儿!”轩辕迟笠心疼的低唤一声,眼角已变得湿润,多年的师徒,他们之间早就超越了常人的父女之情。 “对不起!师父,今生今世,月儿最愧对的只有师父您,对不起!月儿让您失望了。师父,月儿死了,你不要太难过,一定要保重自己,这是月儿最盼着的。月儿中了乌云柏隽的毒镖,活着亦是痛苦与折磨,裳儿若能死在云烁的手中,只会觉得是莫大的幸福。” 对轩辕迟笠说完最后几句,她蓦然转身,平静地望着阿牛道:“阿牛,你不是要报仇么?快!用你手中的剑,一剑刺穿裳儿心脏。如此,裳儿反要感激于你,是你让裳儿解脱了……” “月儿……”轩辕迟笠垂头站在冷月裳身后,他已立意不再去阻止她的作法,只是脸上已经是眼泪纵横。他明白,徒儿说的话真切,刚刚他来时便切过她的脉,已然发现,她所中的毒早已经蔓延周身,侵入心脏,即使是再有效的解药已是对她无用。或许,阿牛的一剑,真的是帮助月儿解脱。 阿牛望着冷月裳平静地有些吓人的目光,又见她刚刚与轩辕迟笠的一番对白,不知为何,心底竟生出几分侧隐之情。他握剑的手发软,只是仍用剑尖指着她,却无法狠狠地刺过去。 他宁肯相信,她刚才说杀他父母的事不是真的。 他又想起接连几月来与她经常相处的时光,她看起来眼神温柔,且眼中时常带着淡淡的哀愁,他始终觉得她走不出丈夫离她而去对她造成的伤害,他曾经为了安慰她,努力攒钱为她买了一副耳环,就是希望她能振作起来。他抬眼蓦然发觉,她耳垂上戴着的正是他送她的那副银耳坠。 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只怔怔地望着冷月裳发呆。 见阿牛迟迟不动手,冷月裳情急之下继续道,“阿牛,快些!我不光杀了你的爹娘,还放了一把火想将你家烧尽,想将这一切嫁祸给离国君乌云柏隽,只可惜,你回来的及时,竟将火扑灭了,裳儿做过这么多坏事,还不该杀么?你别犹豫了,快些杀了裳儿,对了,是因为裳儿见你心里仍旧想着你的王妃温澄雪,裳儿才一时气愤,趁你不备将你推下白虎崖……” 冷月裳不停说着,她想进一步激怒阿牛。她一点点逼近阿牛,只是她口中说出的那些,在阿牛眼中,竟是与他丝毫没有关联。 她一步步逼迫,他便一步步后退,背部便抵住了墙壁。 冷月裳又往前逼迫了几分,她的胸膛就快抵到了剑尖。 阿牛愈加惊惶失措,握剑的手不停地颤抖,几欲握不住剑柄,哪还有力气刺向冷月裳?突然冷月裳伸长手臂,双手一把抓住了他握剑的手,她面上竟然带了恬淡的笑容望向他。随即双臂猛然朝着自己的胸膛用力收回,身体顺势朝阿牛扑来,阿牛手中的长剑瞬间穿透她的心脏,又从背后透出。 她死死地抱着阿牛,唇角有幸福的笑意扬起,只是眼角亦有两行清泪滑下。阿牛惊恐地瞪大了充血的眸子,不相信面前突来的一切,他松了剑柄,扬起手来,见手上全是鲜血,一时愈加眼中盛满恐惧之色。 突然他低吼一声,一把推开冷月裳,一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巷口跑去,边跑边用双手抱紧自己的头部。 冷月裳身子倒下去的瞬间,轩辕迟笠及时从后边将她抱住。 她眼神已经涣散,唇角仍挂着几丝笑意。这一剑果然奏效,她感觉身上原来啮骨蚀心般的痛感变得麻木而遥远,那不再像是自己身体里面发出的痛苦,她的世界有片刻的安静。 “月儿……”轩辕迟笠颤抖着声音轻唤,将她从宁静的世界唤回。 她眼神茫然又有些不舍地望着轩辕迟笠,发出一声游丝般的轻唤,“师父……对不起……” 好不容易吐出这几个字,她半张的口便突然静止,气息全无。 轩辕迟笠明白,他最爱的徒儿走了。有片刻的时间,他感觉他的世界一片沧桑,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他用手轻轻抚过她半睁的眸子,淡淡自语道:“月儿,你终于解脱了,为师带你回家。”他神情清冷而肃然,抱起冷月裳,缓缓朝着巷口而去。 巷子里不再有人声传出,这突然的结局,让二楼窗内站着的澄雪有些神情错愕,她虽断定了她会死,但却未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有些微微的失落,又有淡淡的感慨。毋庸置疑,冷月裳爱盛云烁。她可恨,为了想得到的东西不择手段,只是,穷其一生,她仍是无法真正得到她想要的爱,又何尝不是可怜又可悲的一生。 不过,刚刚师徒之间的那份真挚情谊,倒是让澄雪默默生出了几分感动。那么,今日这样的结局,亦是属于他们师徒的悲哀。 第一百五十八章 梦呓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而想到盛云烁,深深的担忧与牵挂让她不由地焦急万分。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便在包间内踱来踱去,思忖不定。 面前浮起刚刚云烁离开时惊惶失措的面容。虽然冷月裳是用他手中的剑自杀,仍是让他恐惧不已,她不知他现在去了哪里?是他大山里的家么?那里应是他唯一能去的地方。 踱来踱去,她仍是六神无主。她心内在不停地为他担忧,她记得他昨日说过,他家住在与朗山遥遥相对的赤峰岭,她冲动地想冲出房内,不顾一切地去赤峰岭他的家中找他,即使见到他时他仍旧不记得她,她便赖着他,陪着他,如今已不再强大的他,身边多么需要有一个人去陪伴安慰。 唯一能陪着他的养父母已经被冷月裳所杀,他一个人住在烧得家徒四壁的房中,又承受着刚刚发生的令他恐惧的一幕,他该如何渡日? 想到这里,她一把推开包间的门冲到廊内,直至跑到走廊的拐角处才将脚步放慢了一些。 隽王,她蓦然想到乌云柏隽,她若突然离开,隽王必然会料到她去了赤峰岭找盛云烁。若是如此,她此时贸然去找云烁,岂不是不能帮到云烁,反将他置于危险的境地?想到这点,背上已冒出一层冷汗。 隽王曾经为了她,宁愿眼睁睁地见离族大败都未将她交给自己的哥哥乌云都络。他此时又为何不可为了绝她后念除去云烁? 她无力地伏在二楼的栏杆上喘息,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第一次会如此的焦虑,第一次感觉丝毫无计可施,这种焦虑慢慢的变作内心的煎熬,一点一点的折磨着她。 她深知冲动的后果,可却一刻都不能停止对盛云烁的担忧,这令她心急如焚。 她怎么能不去安慰她,不去管他? 突然亦想起冷月裳刚才曾对阿牛说过,她杀他爹娘,放火烧了他家的房子,是想嫁祸给乌云柏隽,那么,如此而言,隽王应是早知盛云烁便是阿牛,他知道阿牛住在哪里,更有可能他早就去过他家。 心中的难过与煎熬稍稍缓和。或许,柏隽他并无意杀了云烁。 可他之前不杀云烁,却不能保证他之后一直不会杀他。他曾酒后对她吐露,他现在喜欢她,在乎她,不再仅仅因她与楚怜的相似。她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她宁愿他一直深爱的人只有楚怜,只是拿她聊作安慰。如此,她便心安理得。 若他真的爱上自己了怎么办?爱情本就自私,乌云柏隽又是个执着到有些偏执的人,他若起意想要断了她的念想去杀了云烁的话绝对不无可能。他若杀云烁几乎是易如反掌,因为云烁就生活在他的眼皮底下,活在他的境界与掌控之中,且云烁已成阿牛,他没有了强大的自我保护能力。 突然如迎面寒风吹来,她内心感觉阵阵的寒意,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的恐惧亦自心底升起,且夹杂着深深的无耐。 她岂不是亦活在他的地盘、他的掌控!她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左右,她要如何有能力去拯救盛云烁? 她与云烁,如今真真是同在一座城中,相隔咫尺,却如天涯。一个相见不识,一个不能相见。 心里的折磨令她疲惫不已。思忖再三,仍是下定决心狠心不去找盛云烁。她在心内一遍遍地默默道:云烁,雪儿虽是牵挂你,却丝毫不能有半点的冲动,雪儿需要冷静,再冷静,不过,只要雪儿活着一天,便不会将你抛下,雪儿一定会将你的全部记忆找回,所以,你也一定好好的! 离开你的这许多个日日夜夜,雪儿经历了许多痛苦,幸好雪儿努力活了下来,只为了有朝一日有你重逢,如今你已在眼前,雪儿一定要想方设法促使你,还要帮你找回你的记忆,因你的记忆中不能没有雪儿,不然,雪儿经历的那些苦痛全都不值。 她缓缓的下了楼梯,此时早过了用餐时分,一楼大厅几乎不见一个客人。见她下来,有伙计匆忙上前行礼问候。 她如不见一般,失魂落魄般径直穿过天下客分店空落落的大厅,走上大街。心里的情绪太过复杂,还有隐隐的痛楚传来,这种滋味几令她无法承受,感觉脚下绵软,身子摇摇欲坠。 一个人默默行在长街之上,她开始努力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盛云烁,一步一步朝离水宫方向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一抬眼已至离水宫门前,澄雪茫然地望着离水宫恢宏的门楼,突然感觉心里慌慌得难过万分,今日的日头也似比平素晃眼,她微微的蹙眉,眯了眸子,她本就大脑昏昏沉沉,这日光更是恍得她睁不开眼睛。 脚下愈加是软绵绵地无力。她想或许是昨日自己的那场病还未完全好的缘故。 她唇角微微地上扬,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温澄雪,原来你始终都不强大,一切都是勉强撑出来给人看的坚强。如今身体也变作如此不堪一击,只不过一场病而已,你却虚弱到快要倒下,你要如何去保护云烁?如何让他能达到安全之地? 快近台阶前,她努力抬起脚想迈上离水宫门前的大理石台阶,只是脚步并不听她使唤,日光又正好恍得她眼前一片模糊,她努力地想去抓住一个支撑好让自己不至于倒下。 下意识地她竟真的抓住了一个依靠,竟是一个结实的手臂,在她就要倒下之前,那只有力的臂膀将她稳稳环在胸前。 他的胸膛亦是这般坚实,记忆中只有盛云烁能给她这样的感觉。她心内一喜,她想,她必是遇见了他。 雪儿说过,再见到你,便要与你紧紧相拥,再不分开。她紧紧的揪着他胸前的衣襟,将头靠紧他的胸膛。她仰起脸来,眯着一双眸子,想再看清一些。她努力地想睁大眸子,而白晃晃分外刺目的日光只能让她眼睛眯着,只是模糊间她亦看见了一张日思夜想的脸孔。 他的怀抱是这般温暖而熟悉,让她不顾一切地想去依赖,她不由将头更加靠紧了几分他的胸膛,双手勾住他的肩膀,噙着泪光,却又痴痴笑着,喃喃道:“云烁……雪儿终于见到你了……” 她口中温热的气息轻轻抚过面前男人轮廓分明的面颊,她口中的呓语,教他不由表情一僵,脸色变得暗沉。 不过,只是稍稍失神,他仍是一把将她打横抱在胸前,她双手反射般自然不过地勾着他的脖颈,脸颊仍在他胸前温柔摩擦。 他面容愈加阴冷,有怒气浮起在他深邃的眸中。他抱着她大步上了台阶,径直进入宫内,朝着她的寝殿而去。 一路上,她仍在不停低语,说得最多的一句便是:“云烁,答应雪儿,再也不要离开雪儿了……”她的声音似带着委屈的哽咽。 乌云柏隽眉心微微地收着,抱着她走至幽静之处时,他边走边低沉地对怀中的人道:“你这女人!怎如此不爱惜自己?本王让你躺在榻上好生养着,你却不听话地跑出去,你难道不知,你此时的样子,本王会心痛么?” 她又将头朝他怀中缩了几分,仍是紧紧地环着他,脸上有幸福的笑容在蔓延,“雪儿就知道,你会回来寻雪儿……”突然又伏在他怀中抽泣起来,“你这傻瓜……难道不知雪儿宁愿你一直留在京城做你的皇子么?雪儿不要你记不得雪儿……”她的泪水不停地涌出,将他胸前的衣衫濡湿一片,她将一只手掌握成拳,轻轻的捶打在他的胸前。 乌云柏隽的脸色愈加阴沉,他在一颗大树下停下脚步,瞳孔不断收紧、再收紧,有暗色的光芒划过他带着深深怒气的眸子。 只是片刻的停顿,他仍是抱着她回到她住的大殿,径直进了内殿,将她安放在榻上,又为她轻轻的将锦被盖过胸口。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与脖颈,皆是发烫的厉害,他不由地皱眉。 “传医官来。”隽王淡淡地吩咐着跟着他进来的澄雪的侍女银儿。 直至入夜,等到终于见澄雪平静安稳地睡去,隽王方默默踱出澄雪的寝殿朝自己的大殿而去。 刚回住处便见黑风正候在大殿门口。 “国君,您回来了!”黑风行了个礼。 乌云柏隽没说话,径直走进大殿,在外殿的椅中坐下,他看起来异常疲惫,亦有些颓废,他低着头,用手扶住额头,拇指与食指揉着有些有胀的太阳穴。 黑风跟着进来,他望着乌云柏隽,皱了皱眉头,愤然道:“国君,让黑风去杀了盛云烁!” 他慢慢抬起头来,脸色阴沉的难看,“没有本国君的命令,看好你手下的人,谁都不能动盛云烁一个寒毛。” “国君!”黑风变得忿忿不平,抗议道:“黑风实在不懂国君的用意,这明明是难得的好时机,是盛云烁自己来到我西域,亲自送上门来的。国君别忘了,他可是皇帝老儿的三皇子,为何不趁机除去他,削弱盛王朝的势力?若要杀了他,皇帝身边就只剩下一个儿子了,他哪还有心思再理会咱们离族,如此,咱们便有机会进一步扩张境界……” “够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本国君了!”乌云柏隽狠狠地瞪了一眼黑风发怒道。 黑风望了一眼乌云柏隽,赌气道,“国君就算发怒黑风也要说,盛云烁带兵攻进城那天,杀了我离族多少将士?这仇就这样算了么?况且,黑风早已看出国君是真的在乎准王妃,并不因她与楚怜姑娘有几分相似,国君对准王妃的在乎与重视,可以说远远超过了国君对楚怜姑娘的情谊,几论如何,盛云烁都不能再留……” “别说了!”乌云柏隽低低地打断黑风,冷冷道,“容本王考虑几天。本王再说一遍,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能动盛云烁!” 黑风无奈地摇摇头,见乌云柏隽脸上的疲惫,一时心内不忍,便又叹了口气,勉强应道:“属下遵命。” 乌云柏隽无力的冲他摆摆手道,“你去吧!”说完便将头靠在椅背上,眉头紧紧地皱起谁都不想再理。 黑风默默地行个礼,轻悄悄地退出大殿。 第一百五十九章 感伤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第二日,澄雪在床上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从榻上支撑着坐起,依旧感觉身子软绵绵的无力且头部昏沉难受,她皱着眉心,用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昨日发生的一切便开始一幕幕地浮起在眼前。 她停了手上的动作,瞪大了一双失神的眸子。昨日令她焦虑忧愁的一切便纷至沓来,涌进脑海中,再看看周围,自己此时一身舒适的寝衣,坐在华丽无比的大殿中的软榻之上,仿佛早将昨日的那些风雨阻隔于千里之外。 只是无论她如何地苦思冥想,都无法将此时的处境与昨日的那些所见与经历,连接成一线。 一点一点地回忆,她记得自己从天下客出来,心里一直为盛云烁担忧,她感觉身心疲惫,好不容易走回离水宫门前,想到这里,她揉了揉眉心,终于明白自己的意识便是从到达离水宫大门台阶前时开始断线。因为,这之后发生的事,她一丝一毫都想不起了。 银儿进殿来,一见到她便开心道,“准王妃,您醒了?” “银儿,我的头昏昏沉沉,我这是怎么了?”她茫然道。 “昨日王妃非要出门去天下客酒楼,您前日中了暑气身子本未全好,想必昨日王妃又累着了,是国君抱着王妃送过来的,银儿还去传了医官。”银儿一五一十道。 “啊?”她张张口微微惊愕,心底不由升起几分慌乱,不无担心地问,“银儿,王爷是何时离开的?” 银儿眨眨眼回忆道,“王爷是等着准王妃睡得踏实了,应是深夜时分才放心离开。” “我昨日睡得不踏实么?”她又问。 “是啊!娘娘昨日热得厉害,一直在说着胡话。”银儿如实道。 “你听到我说了些什么?” 银儿摇摇头,笑道,“看得出,王爷好担心娘娘,娘娘烧得不停发出呓语,王爷就一直皱着眉头不开心,还叫银儿不要在旁守着,说这里有他就行了……” “知道了,银儿,你先出去吧!我头有些晕,想再躺一会儿。”澄雪轻轻打断她道。 银儿应了一声出去,寝殿中便只剩下了澄雪一人。 她突然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内心惶惶而不安。她丝毫不记得昨晚她是如何进的离水宫又躺在了榻上,她只觉得自己昨夜是做了一夜的梦,梦里见到的人只有盛云烁。 银儿说自己一直在呓语,那么昨夜隽王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不知他会不会觉察到什么?她是否会在梦中将自己的心思暴露? 这样坐在榻上心思辗转反侧,如梗在喉的感觉折磨的她难受,她便从榻上起来,坐在妆台前。突然下定决心,与其在此猜测难安,不如去见见隽王,一切该来的终要面对。 她唤银儿进来帮她简单梳洗了,便重新坐在妆台前,见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略略地带着虚弱与憔悴,她便为自己画了个淡妆,换了一身素雅的衣裙便朝隽王住处而去。 她住的地方去往隽王所住的大殿,中间要经过一片园林,因为心里想着一会见到隽王要说的话,她走路很慢很轻。 园林里除了秋蝉的鸣叫,与偶尔的几声鸟啼,算是十分安静,澄雪喜欢每次穿过这片幽静的园林,去找隽王,顺便可以闻闻园中的花香,这园中最多的花树并不是许多名贵的树种,而居多的却是石榴树,如今秋季来临,石榴树枝头已挂满了累累硕果,红的似火,鲜艳诱人。还有园林中央被假山萦绕的池中,那一池灼灼开放的芙蕖。她记得刚来离水时,那一池的芙蕖花开得正粉红诱人,心想此时,应是凋谢枯萎了许多吧! 她知道再绕过几处假山,穿过前面不大的一片石榴园,便可到了乌云柏隽的殿前。 突然隐隐自石榴园中穿来低低的人声,澄雪不想惊动旁人,便找了个假山背后隐蔽之处站住,想等着园中的人走远了她再过去。 这一静下来,却听清了不远处园子里传来的对话声。 “黑风将军,南宫能重新回到朝堂,要多谢你在国君面前多次提请。”一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略略地有些低沉。 “南宫将军乃是两任国君均十分看重的老将,特别是南宫将军对前国君的一片赤诚忠心,令黑风等人敬佩不已,南宫将军一直守着前国君的墓园,实在令人感动。”是黑风的声音响起。 “国君若一日不准前国君的遗骨迁往王陵,南宫会一直守下去,决不教国君的亡魂寂寞。如今国君答应将先国君的遗体移至我离族的王陵之中,南宫的任务完成方得回到朝堂,这其中黑风将军为南宫与前国君所做的一切,南宫深为感激,请受南宫一拜!” “南宫将军怎可行如此大礼,这本当是黑风的份内之事,其实将前国君陵墓重新迁入王陵,亦是国君他一直放在心上的大事,黑风并未曾做些什么。”黑风谦逊道。 “唉!南宫私下说句不平的话,国君行事未免太过小心,将前国君迁入王陵,本是顺理成章、众望所归之事,国君却只命人举行简单的仪式,说到底便是太过于忌惮朝廷了。”被黑风唤作南宫的人语气有些忿忿不平。 “南宫将军,国君考虑事情必要从全局着想,非你我可猜测。”黑风劝道。 “哼,想我离族与朝廷本是平等对立,南宫总觉得国君对朝廷太过于臣服,却少了我们离族人的志气。”那人仍旧是忿忿不平。 “南宫将军,休要再论,你我皆是国君属下,只管听命便是。况且,今日国君不是决定亲自同你前往了?” “唉!”那人仍旧发出一声哀叹。 “国君吩咐黑风还有事要办,告辞。” 不多时,听见有脚步声朝自己所处的假山后而来,澄雪忙轻步转入另一条小路,然后佯装成在园中赏花的模样。 一中年将军迎面走来,他唇上蓄着一抹短须,脸色阴沉,眸子里含着未来得及褪去的怒气。 他一抬眼正望见澄雪一双澄澈的眸子,便不由一双浓眉皱起,打量了几眼正走过来的澄雪,眼中的怒火仿佛又盛了几分。 他最后又深深地望了一眼澄雪,脚步顿了顿,便欲离开,澄雪见他打量自己,便大方迎上他的目光,对他稍稍点头示意,他却低低地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嗤,仰脸十分傲慢地与她擦身而过。 澄雪心中有些不悦,亦有些不好的情绪浮起。只是并未再多想,她猜想这被黑风唤作南宫将军的人,必是刚与黑风一起从隽王殿中议事离开,想必此时,隽王心情并不见得会好,她便转身准备离开。 “准王妃。”从身后传来一声沉沉的低唤,澄雪扭头,见是黑风,黑风大步追上她道,“准王妃怎么刚来就要走了?王爷有请。” “我怕打扰王爷处理要事,所以想晚点再来。”澄雪微笑道。 “今日一早,是有些事,不过,现在殿内只有国君一人在,国君正叫属下传话请准王妃过来呢,不曾想,王妃也正好要来见国君。”黑风道。 澄雪进了大殿,远远见隽王脸色黯然地坐在案后,听见澄雪进殿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来,脸上浮起几分笑意,指指一旁的椅子,道“雪儿过来坐!” 澄雪低身行了个礼,缓缓走近隽王身边坐下来,想想昨晚的事情,内心带了几分忐忑,面上却故作平静。 “雪儿,身体好些了么?”他含着笑问道。 “昨日多谢王爷,雪儿早上起来后好多了。”她浅浅笑着回道。 “那就好,你脸色仍旧有些苍白,这几日要多留在宫里休息。”他温和地叮嘱。 澄雪轻轻地点头,一下子不知说些什么,便低下头去,半晌才道,“王爷还没用过早膳吧,雪儿去为王爷准备一些去……” “不用,”一把拉住她的手,温和道,“雪儿不必亲自动手,你身子刚好,不适劳累,本王已叫人去天下客传了早膳,一会就到,你便留下来同本王一同用吧。” 澄雪点点头。果然不多时,便有人提着食盒进来,将早膳一一摆放在案上。 “雪儿,”他握着她的手,神情与平日无异,雪儿却总觉得他眸底带着几分落寞与忧伤,“本王十分怀念在天池的日子,只是,这边的事务日渐增多,当一个国君真的不如当初柏隽想象的那般,看来逍遥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许多事务缠着本王,想想往后能回天池的日子怕是越来越少。其实这样的日子,并不是本王想要的。” “王爷,雪儿请您保重自己,劳逸并重。”澄雪轻劝道。 他无奈叹息,苦笑道,“许多事情身不由己。总之,这样的日子,真的不是柏隽想要的。或许本王与雪儿在天池里的那些日子,是本王此生最美好的时光。本王仍记得你坐在落花亭中的石椅上,以手支腮,仰脸欣赏落花,本王就立在小桥边远远看着,似在欣赏一幅画。那样的生活,才是本王想要的,不问俗事,乐得逍遥,身边有不沾尘埃的女子相伴……” 他说话的语气略略地沙哑,像是有些疲惫,说起天池里的过往,他脸上浮起向往的神色。澄雪总觉得他今日的感伤太多,像是心底隐藏着极重的心事。 “对了,雪儿,本王一会儿会离开离水去办一件事。”他突然望着她的眼睛郑重道,眼中带着几分眷恋与不舍。 “王爷要离开多久?”她轻问 “快则一日,慢则两三日。”他低低道。 “雪儿会等着王爷。”她略略地低头,不知为何,被他感染,她心内亦有些淡淡的哀伤。 “黑风会留下来,你有什么事尽管找他。”他眉心微微拢起,有着深深地牵挂与不舍。 第一百六十章 担忧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他拉着她的手就近餐案前,二人开始默默用餐。或许各怀了心事,却又做不到心照不宣,餐桌前的气氛有些难言的压抑,直至用餐完毕,两人皆未再开口说些什么。 不久便有侍卫进来催行。隽王站起身来,仍旧是默默地望了一眼澄雪,便拿了佩剑,转身朝殿外走去。澄雪不由自主地跟在乌云柏隽身后亦出了大殿,隽王在前,她便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默默地跟着。 心情莫名的低落,跟着他下了殿阶,穿过院中的石径,又穿过长长的幽廊,澄雪竟一直停不下脚步,直至看着他快近离水宫大门,澄雪方在路边的一株大树下停下,仍是怔怔地望着隽王的身影发呆。不知为何,她今日特别的不想他离开,心底的不安如一片乌云笼罩,且这片乌云愈发变得浓重。 眼前不断闪现刚刚在园林中遇见的那位南宫将军的脸,总觉得他一双细目之中隐隐透着戾气与桀骜,教她内心不断升起一层层不好的预感。 “王爷!”就在他即将踏出离水宫大门的石槛,她终是忍不住在他身后轻唤一声,眼中满是凝重与担忧的神色。 他停下来转身望向她,见澄雪欲言又止,便缓缓走近澄雪所在的大树下,“雪儿,你想说什么?” “王爷,自从雪儿进到王爷的殿中,直到现在,心里一直感觉不踏实,所以,请王爷此去务必多加小心。”她神情恳切道。 “何事教雪儿心中如此不踏实?”他微微蹙眉,眼中带着几分疑问。心底亦不由发出感叹,难道两人竟是有着相同的心灵感触?她说她心底不踏实,而此时,“不踏实”这三个字亦正恰当地形容出他心里的感受。自一大早召见南宫韦后,那种不踏实的感觉便一直如影随形。 “不瞒王爷,雪儿来找王爷时,在石榴园中无意中听见黑风将军与南宫将军的交谈,听那南宫将军的语气,像是对王爷极为不满,之后雪儿无处可躲又与那南宫将军面对面擦肩而过,他眼中的神色,颇带着几分杀气,且此人十分傲慢,雪儿便觉得其决非善良之辈,雪儿本不该背后对人微词,只是碰巧遇见,心内惶惑,思忖再三仍是忍不住要提醒王爷,请王爷一定当心此人。”她仰脸望向他,神情焦急而严肃地低低说着,情急之中忍不住扯住他的衣袖轻摇。 隽王临行在即,她怕不说,自己今后会后悔,又怕说出了心里的感受,隽王会觉得自己多虑,毕竟她是头一次见到南宫将军,她决不会比隽王更了解此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温润的光泽,拉起她的手动容道,“雪儿,你真的是在担心本王么?” 澄雪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他心中涌起一股热流,追问道,“可是一个女人对自己男人远行时才有的担忧?” 她澄澈的眸子瞪圆了几分,注视着他,不知如何作答,半晌方道,“不管是哪一种担忧,皆是雪儿想说出来的内心真实感受。请王爷记得雪儿刚刚说过的话。” 他眸光黯淡了几分,像是有些失望,又像是预料之中,他淡淡道,“本王记下了,你等我回来。” 他说完,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方松了她的手,一转身负着手朝宫门而去。 快出宫门时,他的脚步慢了下来,神情似有些犹豫,顿了顿,便一招手叫过门前候着的一名随行侍卫,对他低语了几句,那人便出了宫门,牵了马跃上马背,一甩鞭子飞驰而去。 他又若有所思地立在原地片刻,便神情清朗地迈步出了离水宫大门,有人将备好的马匹牵过来,隽王翻身上马,又朝宫门内远远望去一眼,方朝周围做了个手势,一行队伍便启行而去。 乌云柏隽随行的人大概有二十多人,在快出西城门处与南宫韦所带的一队人马会合,两队人马一前一后,出了离水城西城门,朝着建在离水与离谷城之间乌云都络的陵墓进发。 送走隽王,澄雪怅然若失地往回走,不由思虑重重。 边走边沉思,她方发现自己走的这条路并不是回自己住处的路。便索性不回自己的寝殿,而是径直去了乌云柏隽殿后的那片幽静的园林,在一片石榴树间,找了处小亭,便坐进去怔怔地出神。 她想起,一早隽王说过黑风会留在离水宫中。她不知他让黑风留下是为了保护她还是要随时监视着她,亦或是两者都有。她想起昨日发生的一切,猜想着隽王必是洞察了她的心思,或许让黑风留下来,对她监视的成分更多些吧! 不管为何,她都自心底担忧着乌云柏隽的安危,甚至此时对他的担忧超过了对盛云烁的担忧。 想着那位南宫将军,心内仍是惴惴不安。她不由在胡思乱想,乌云柏隽刚做离国君日子并不长,之前,他只是个不问世事只问风月的逍遥王爷,那时,离国大权掌握在他的兄长乌云都络手中。 如今命运使然,他身不由己成了离国新君,国君之位易主,当然在朝堂之中,原来拥戴乌云都络的臣属,转而跑来拥戴臣服新君亦是大势所趋。可亦难保会有那么极个别的臣属,难以转变观念,会对新君有所抵触不满,更或者这极个别的人之中又会有少数的人,会借着隽王刚刚上任羽翼不够丰满之时蠢蠢欲动。就比如她刚刚遇见的那个南宫将军,他看起来就绝非像是个善良之辈。 她控制不住地沉浸在自己的想像当中,越想越是不安,她不知道她刚才送别他时最后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听进去了几分? 她早听说,离族大败后,乌云柏隽为收回兄长乌云都络的尸首,曾向平西军许诺不将乌云都络归于王陵,而是另寻别处安葬。那么,今日突然将乌云都络的陵墓迁回王陵,必不是来自隽王的本意。 隽王仍旧答应下来,极有可能是他迫于一种势力,迫于一种无奈。这其中必是乌云都络的旧部不断努力的结果,不知会不会是他的背后有着无形的压力。 这样想着,她突然自石椅上站起。她不能在此继续想像下去,更不能无所作为地等下去。她必须去做些什么。对!去找黑风。她知道,这黑风在乌云柏隽居住离谷时,便是他的贴身属下,她亦与黑风有过几次的接触,直觉告诉她,黑风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果然黑风正在隽王的大殿前候着,一见澄雪到来,马上恭敬地行礼,“准王妃有何需要尽管吩咐黑风。” “黑风将军可否借一步讲话。” 黑风脸色微微一怔,仍是遣退了左右侍卫,殿前便只剩下了澄雪与黑风两人。 “王妃可以讲了。”黑风低低道。 “黑风将军,我可以问你几句不该问的么?今日王爷此行的目的是为何?”她轻问。 “告诉准王妃也无妨,是将前国君的遗骨迁往王家陵地。”黑风如实道。 “黑风将军,你对王爷此行就不觉得有些蹊跷么?那位同行的南宫将军可靠么?若是借迁陵一事,有人对国君图谋不轨怎么办?黑风将军是王爷身边的左膀右壁,将军就没有一丝担忧王爷么?”她认真问。 黑风怔了怔,隽王此行,他确实是心中有几分担忧,便如实道,“这一点,黑风也考虑过,不过是王爷的意思让黑风留下。” “若是国君有何差池,黑风将军可要报恨终生了。”澄雪幽幽道。 “可王爷的命令黑风亦不能违背,黑风不能离开宫中,王爷吉人天相,必会平安回来。” 澄雪不由发出一声轻嗤,摇摇头道,“雪儿见将军的口气,明明心内是担忧王爷的安危的,可宁愿在此坐等,亦不愿意有所行动去护卫自己主子的安全。” 黑风神色沉肃,眼中亦有几分豫色。 澄雪忙道,“本王妃可随将军暗中同往陵园,若是今日迁陵并无任何异样,没有对王爷不利的状况发生,我们只暗中观察,若是真有人借迁陵一事,寻衅滋事,你我再现身相助,相信王爷决不会治罪于你。” “这、这、”黑风仍是举棋不定。 “黑风将军,别在犹豫了,若有人设下阴谋加害隽王,你再犹豫下去,王爷说不定就要陷于险境了!”澄雪急切道。 黑风动了几下眉毛,突然冲澄雪一抱拳,单膝跪地,低低道,“黑风全听准王妃决断!” “谢谢你,黑风将军,”澄雪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轻声道,“麻烦黑风将军为我备一套男人的装束,如此方便与黑将军同行。” 离水城外西去十里,离族前国君乌云都络的陵园。 这座墓园建筑尚新,乌云都络虽是未归入王陵,独葬于此,这陵园并无一丝的寒酸凄凉,陵园的建筑丝毫不比王陵的气派有所逊色,可见隽王及乌云都络一班原部下的极度用心。 这陵园虽是建筑宏伟肃穆,只可惜乌云都络的遗骸今日仍旧要迁出归入离族王陵的行列,此处一应奢华的建筑仍旧即将变作一片荒场。 迁陵前是繁复隆重的仪式,隽王站在最前面,带领随行众臣按部就班地行着祭拜之礼,迁陵仪式在沉重的几声角声里完毕。 秋日的天气仍旧闷热,隽王穿着礼服,他擦了擦额上的一层细密汗水,方透了一口气,这仪式虽是繁复,倒也顺利,正欲退至陵园的殿房中,只等着南宫韦带人开了墓园,请出乌云都络的骸骨,准备就绪再赶往位于离水城北的王陵。 正欲转身,突见南宫韦带了一名一身素衣打扮的年轻妇人来到墓前,那妇人神色悲凄,令人讶异的是她的怀中还抱着个吃奶的婴孩儿,那妇人径直跪倒在乌云都络的墓前嘤嘤地哭起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谋反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乌云柏隽皱了皱眉头,冷冷地打量了几眼跪着的妇人,问向南宫韦道,“此人是何人?” 南宫韦嘴角动了动,扯出一丝不动声色的笑意,忽又神色郑重,对着乌云柏隽略略地一抱拳道,“国君竟不认识这位夫人了么?她是前国君极为宠爱的一位夫人,离水大战那天,属下受前国君之命,将几位妃子、夫人自离水宫秘密转移至别院,可惜的是当时城中混战,属下拼了性命,只将这一位夫人救走,因这夫人当时怀着国君的孩子就快临盆,属下将她藏在别院之中不久,便生下了国君的孩子,今日乃是前国君迁陵之日,属下在想,不正好是小殿下认祖归宗的好日子么?” 乌云柏隽眉头一挑,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气,面目愈发地冷峻,气愤道,“南宫韦,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大哥宫内女人是有许多,可本国君从未听大哥说起过有哪一位妃子曾经身怀有孕,从前更无人曾为他生下一儿半女,此事正是兄长常常抱憾之事。你如今随意带了个女人,便声称是我大哥的女人与孩子,有谁会相信?” “哼!”南宫韦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冷冷道:“国君一直居于离谷,是人尽皆知不问世事的逍遥王爷,从前,你做离谷主时,何曾为国君分担过半分忧愁?你沉溺于宴乐游戏之中,不知国君夫人有孕在身,有何可奇?国君若不相信在下的话,敬请问问下面的这一众原先一直跟着前国君的老臣。” 见乌云柏隽阴沉着脸不语,南宫韦目中无人地上前两步,面向墓阶下自己带来的站成一排的朝臣,扬声问道,“诸位老臣可认得墓前跪着的妇人?她可是前国君的夫人?是否当时已怀有前国君的骨肉?若是不假的话,小王子在此,还不赶紧朝拜?” 南宫韦说完目光咄咄地扫视全场,随即拉过妇人立于自己身旁,丝毫无视隽王一脸的怒色。 “参见小王子殿下!”阶下有片刻的骚动,随即竟然一下子跪倒一片,个个伏首叩拜。 乌云柏隽瞳孔收紧,眼底跳动着莫名地怒火,他习惯性地去扶剑柄,腰间却是空空如也,方想起祭奠仪式开始时,南宫韦称为了以示对先国君敬重,让在场所有参与祭拜的人都将兵器解下一并收走。此时,方明白,这老谋深算的南宫韦果然在各个细节上早有谋划。 他强压住怒火,忿忿指向齐刷刷跪成一排的朝臣,痛心道:“你们!你们……” 随即面向南宫韦怒责道,“南宫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策众谋反!” 南宫韦嘴角上扬,浮起不可一世的笑容,眼角亦是堆满了不屑地神色。突然微眯了眸子,眼底呈现阴森森的杀气,他伸手击掌两下,立即从隽王身后冲出几名黑衣侍卫,几把明晃晃的剑同时架上了隽王的颈项。 乌云柏隽脸色冷峻,眼中并无半分惧意与慌乱,他挺了挺背脊,冷冷斥道,“南宫韦!原来你早有预谋,为先君迁陵是假,而借机起事谋反是真!” 南宫韦发出几声冷笑,眼光已是分外不屑,讽道:“呵呵!你只说对了一半,在下深思许久才下了今日的决心,前国君的陵墓一定要迁,否则怎么对得起前国君对属下们的一番栽培?不过迁陵前要用一人的血来祭奠前君,那个人便是你乌云柏隽!你不佩做我离国的君,像你这种懦弱无用,只懂风月,醉梦笙歌之人,岂能将我离族子民交付你这样的昏君?之前我等不得已扶你坐上国君之位,是因王家后继无人,如今有了前国君小王子殿下在此,小殿下虽是庶出,却是国君唯一血脉,我等一心拥立小王子殿下。再无你乌云柏隽何事!” “无耻!可笑!小殿下?就凭你随意拉个妇人孩子来,便以为可冒充我大哥的后人么?南宫韦,你的心思,突兀至极,路人皆知,你以为如此便可号令群臣,取信于我离族百姓么?真是愚蠢可笑,无耻至极!”乌云柏隽亦冷笑愤然反唇相讥。 “如今你已成阶下囚,在下又何须与你多费口舌!在此,我南宫韦向众位前朝老臣郑重承诺,在下会亲自抚养小王子,等他成人,便与众臣共同辅佐他登上国君之位,也算对得起前国君的在天之灵了!哈哈哈……”南宫韦朝着乌云都络墓碑一抱拳,随即仰天长笑,笑声不尽狂妄,突然收了笑,他冷眼望向乌云柏隽,眼底迸射出浓浓杀气,对几个黑衣侍卫下令道,“给我取了乌云柏隽的首级,血祭于前国君陵前!” 南宫韦话音未落,一阵迅疾而有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待挟持着乌云柏隽的几名黑衣侍卫举刀,齐刷刷飞来一排暗器,“扑、扑”之声过后,原本围着隽王的黑衣侍卫纷纷倒地哀叫不止。 那种迅疾而轻盈的脚步声不断传来,愈发清晰,稍即,两队疾行而来训练有素的蓝衣侍卫从墓园一侧快速而至,很快在隽王周围形成重重保护墙。乌云柏隽静静地矗立在他的蓝衣护卫军之中,神色冷峻而从容。 南宫韦脸上微微变色,亦是有片刻的错愕。这两队蓝衣护卫军行动迅捷,身法无形毫不拖泥带水,全部身着一色蓝色衣衫,领口与袖口是同色系暗沉的刺绣花纹,腰间束着深蓝色腰带,个个冷静而干练。 他早听说隽王在离谷时,身边便养有一支蓝衣近卫军,称作“蓝鹰”。听说平日对这些“蓝鹰”进行严苛而特殊的操练,专门用来暗中护卫乌云柏隽的安全,其人数不下千人,看今日前来的两队蓝衣卫,粗略估计约有二百人。 细看这些蓝衣侍卫更是个个鹰眸犀利、沉着稳重且身手不凡,南宫韦便深知这“蓝鹰”之名决非浪得虚名,令人丝毫不能小觑。 稍稍心虚了一把,南宫韦重新敛了敛带着猎猎杀气的眼光,恨恨地咬牙道,“乌云柏隽!原来你亦是早有防备,不过,你以为区区两百蓝衣卫,就能护得了你离开墓园么?你太小看我南宫韦了!今日,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只是,你休想能活着逃出这座墓园,前国君的遗骸迁回王陵,此处便是你的下一个归宿!” 一名蓝衣卫将一柄长剑递到隽王手中。南宫韦黑着脸一声呼喝,从墓园几个方向涌进不计其数的青一色黑衣侍卫,与隽王身边的蓝衣卫虎视眈眈而立。南宫韦似早恐情况突变,更是在墓园周围埋伏了不下千人。 乌云柏隽冷眼沉着观看这阵势,内心仍是不由地暗暗捏了一把冷汗。他目光凛然,决意以他的二百蓝衣卫,与南宫韦的人马誓死对抗,决不让南宫韦的计谋得逞。稍为思忖,肃然对身边的蓝衣卫下令,“给我拿下南宫韦这个逆贼!” 隽王第一个持剑腾身朝南宫韦刺去,顷刻蓝衣卫与南宫韦埋伏的黑衣侍卫在墓园内展开殊死混战。 边力战南宫韦,隽王边观察墓园之中的黑衣侍卫的数量。他自己身边带来的二十几人,加上后续赶来增援的二百蓝衣卫,总共二百余人,数量上远不及南宫韦布下的黑衣卫。 自己这些蓝衣卫,虽说是层层挑选、严格训练出来的精卫之军,只是这南宫韦一手操练出来的黑衣卫,亦是不容小觑,更何况他的人至少比他的要多上数倍,又是局限在墓园这处有限的空间内,再混战下去,怕是吃亏的必是自己人。 他亦在暗暗地观察周围的地形,墓园几乎是建于大山环绕之下的山坳之中,若不尽快寻找出路,离开此处,必将面临全军覆没的结果,他必须想办法带着他的二百蓝衣卫从墓园中突围出去。如此方能分散南宫韦手下的围击,保存住力量。 这样想着,便暗暗下令,令手下人不可恋战,只寻找时机向周边突围撤退。 南宫韦武功极深,曾是乌云都络帐下最得力的将军之一,乌云柏隽自知与他功力不相上下,当然,既是没有把握拿下他,隽王并不想受他继续牵制,便瞅了个空档,虚晃一招逃去。 有手下带过他的战马,隽王跃身上了马背,一夹马肚,呼喝一声,便朝着墓园北面看似守卫稍为松懈的出口飞驰而去。 出北面的出口不远,蓝衣卫提前备好的战马就备在此处,跟着乌云柏隽杀出一条血路来到此处的蓝衣卫士纷纷跃上马背,边战边退,逐渐将南宫韦的人甩在身后,一行人沿着山脚下的小路一路疾驰狂奔。 恼怒不已的南宫韦不由站在墓园北口破口大骂,他当然不能轻易放过隽王,气急败坏的扯过卫兵牵过来的战马跃上马背,大声下令,命手下的一众黑衣卫士沿着隽王离去的方向狂追不舍。 南宫韦边带着队伍急追着乌云柏隽一行人不放,边不由在心中暗暗地咒骂今日所选起事的日子不够吉利。 他为了这一日,足足细致谋划了大半载,虽是为了万无一失,他设下了三重防控,不过最初仍是希望,乌云柏隽能对他深信不疑,他亦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在墓园之中摘下乌云柏隽的首级,再以小王子年幼为说词号令群臣族民,将离国大权据为己有。只是以目前的状态看来,一切像是比预想来得麻烦得多。 他先是未曾猜到,隽王对他早有提防,再是未曾料到,乌云柏隽私下训练的一支“蓝鹰”竟会悄无声息地突然由天而降,不但能救隽王于燃眉,随即又能以少数对抗多数的悬殊力量,神奇地自墓园突围。虽是按照他南宫韦为乌云柏隽设下的既定路线突围,南宫韦仍是觉得耿耿于怀,痛恨不已。 想到此,南宫韦瞳孔不断收紧,直至眸子眯成了一条细缝,面色亦变得阴沉而恐怖,只是,他暗暗地咬咬牙,这第三关,乌云柏隽,我南宫韦定要叫你插翅难逃! 第一百六十二章 埋伏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远远见乌云柏隽带着人马一路疾驰进了前方的谷口,南宫韦逐渐放慢了马速,脸上露出几分讳莫如深的得意笑容。他朝身边的一名黑衣卫头领低低道,“迅速传令,叫弟兄们将网收紧!” “是!”黑衣头领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乌云柏隽带着他的蓝衣卫一路疾驰,渐渐将南宫韦的人甩在身后,他不断挥鞭前进,边不由暗自感慨万千。 他面前不断闪过临行前澄雪望向他时满含担忧的眼神,她甚至因为太过急虑而抓着他的衣袖切切叮咛,此时他方能感悟,雪儿临行前的提醒,对他来讲,竟是攸关生死的至关紧要之举。庆幸的是,她的几句提醒正好恰如其分地入了他的心中。 其实,他心中原本是对南宫韦存着几分疑心的。只是经过一整晚的思虑,又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多疑。 南宫韦曾是兄长乌云都络身边众所周知极为忠心的将领,乌云都络死后,他接替兄长成了离国新君,南宫韦放下优越的身份地位,向他请命一门心思致力于前国君陵墓的建造,如今又为了前君迁陵一事殚精竭虑,对王室如此忠诚之人,他想,他不该再存着怀疑与防备。 深思过后,他决定放下对南宫韦所有的疑虑,他决定相信他,更有意赌一把,借着迁陵一事,以示身为国君的自己对前朝众臣的尊重与亲和。因此,他决定不带任何防备力量,赴城外的陵园,参加南宫韦为前君一手操办的迁陵仪式。 事实证明,做为一国之君,实在不该轻易做出事关存亡的赌注。历代国君,更实在没有哪个是放着权威不用而是用坦诚、敬重与信任来稳固王位的。倒是那些宁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人更具有摄人的威严。 且南宫韦亦不是什么难得的忠臣良将,只不过借修陵做掩护,暗中拉拢人心,操练兵马,只待时机成熟,贼性便暴露无遗。 好奇害死猫,优柔寡断,或者明知存在风险却心存侥幸冒险试探人心的,那害死的就该是自个。 没想到是一个女人在他临行前切切地叮嘱,向他一诉她内心的焦虑与不安,让他在出发在即的那一刻,突然改变沉思一宿做出的决定。 只因为她的神情迫切,只因为她眼中的深深担忧,他临时决定收回那个不该有的赌注,更决定为今日一行做两手防备。 想到澄雪,便触及乌云柏隽内心某个最柔软的部位,心底有融融的暖意涌动,他唇角不自觉上扬,有怜爱的笑意浮起,眼底亦变得温润。 他默默感叹:雪儿,你是如何冰雪聪明的女子?虽只与南宫韦一面之缘,竟能准确看穿一个人心底恶的禀性,这叫本王一个大男人自觉汗颜,如南宫韦所言,我乌云柏隽不配做一国之君,本王可堪称的只不过是些糊涂可笑又可怜可悲的假仁假义。 此生曾与这样的女子相逢,即使情深缘浅,人生亦不致于缺憾。 或许……他心底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不由默默道:雪儿,你等着我,再给柏隽一些时日,好让本王做出心底那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脑海之中思绪纷涌,不知不觉看见前方出现的一处谷口,疾奔至此的他与他的蓝衣卫,并无其他道路可选,前方境况不明,可却知后方有南宫韦的追兵将至,既是毫无退路,乌云柏隽第一个一夹马肚朝着谷口驰去。 进入谷口四面查看,方见这是被几座峭壁围成的一块平谷,平谷中绿草萋萋,若不是逃亡,这倒是一块景色宜人的地境。只是他今日并无暇亦无心顾及这些,向北向南几个方向皆有山峰之间交臂之处形成的狭隘出口,打量正前方的那处谷口最为宽阔,亦是目测最近的出口,乌云柏隽便命身后的蓝衣卫跟着他朝着对面最近的出口驰去。 突然谷中四面马蹄呐喊声四起,从四面谷口不断涌进黑压压的黑衣卫,特别是对面最为宽阔的这处出口,守住出口的黑衣侍卫人数似乎最多。 乌云柏隽紧急勒住马缰,身下的坐骑前蹄在空中高高扬起落下,四面打了几个回旋,方停在原地。 喊杀声震天,绣着“南宫”字样的黄底红字旗帜烈烈招展,渐渐的在谷中形成重重的包围,随着旌旗的晃动,黑色的包围圈开始迅速向乌云柏隽与他的蓝衣卫收紧。 乌云柏隽眼中迸射出寒光,他挺直胸膛立于马上凛然道,“弟兄们!今日要各位陪着本王涉险了,不怕死的,就请大家表个态,随着本王杀出一条血路,顺便取了南宫韦逆贼的首级!” “我等愿誓死追随国君!”蓝衣卫个个神色决绝凝重,并将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过头顶宣誓,一时士气振奋。 “好!点起狼烟,誓死而战!”隽王沉沉道。 有几名蓝衣卫下马,利落地从马背上取下早就预备好的几大包物什,在草地上打开了,原来里面包裹的竟是些干的芦苇与胡杨枝条,卫士们动作极为迅速,几包捆紧的干柴全部打开,堆积成高高耸立的两堆,一名士兵打着火石点燃了两堆芦苇与胡杨枝条,又有士兵拿了一瓶子液体分别倒在燃起的干枝条堆上。 先是红色的火苗腾起,紧接着火苗不见,柴堆之上升起一股股浓烈的黑烟,那黑烟迅速上升,如两根墨柱一般直冲高高的上空。 “弟兄们!立即分成四个方位,迎击逆贼,记得,切忌被南宫韦的人死死拖住,更不必恋战,找准虚位,灵活如蛇蜿蜒游击,再坚持片刻,待援军一到,内外夹击,痛锉逆贼!”乌云柏隽低声叮嘱道。 “是!”蓝衣卫迅捷而有序地拉开战势。 平谷之中,两军相接,很快喊杀之声、刀剑碰撞发出的清脆之声交相映杂,一时之间两军陷于极为激烈的混战之中。 黑风与换了男装的澄雪疾驰赶往去乌云都络陵园的路上,行在前头的黑风突然勒住马缰,那马儿嘶鸣一声,马蹄落地,澄雪见状忙随之勒住马缰停下来。 “准王妃。”黑风脸上神色凝重。 “怎么了,黑风将军?”澄雪蹙了蹙眉心,疑问道。 “前方山坳之中情况不妙,娘娘的决断果然不错,看来南宫韦真的反了!王妃请看那谷中腾起的黑烟。”黑风朝前面峭峰之间的谷中指去,其间两条灰黑色的烟柱高高耸立。 澄雪怔怔地望向谷中升起的黑色烟柱,心想,难道那便是传说中古人常用来传达战争信号的狼烟? 果然听黑风急急道,“那定是国君命人燃起的信号,国君在此谷中升起狼烟,必是遭了南宫老贼的埋伏,王爷今早临行前悄悄告诉黑风,为防万一,他暗中安排了二百蓝衣精卫随行护卫,叫黑风不必担心。若真被困,会迅速燃起狼烟,引援兵接应。此时,前方山坳之中必是凶险,请准王妃在此接应城内援兵,黑风先去一步助王爷一臂之力。” “不行!我与你同去。”澄雪目光沉沉如水,决然道:“援兵循着狼烟便可至目的地增援,我留不留于此并无多大区别,我与你同去,总是多一份力量,在援兵未到之前,可以共助王爷脱险。” “王妃乃是女流之辈,战争之地不是你该去的地方,若是王妃有了危险,王爷怪罪下来,黑风可承担不起的。”黑风愈加急切道。他时常跟着隽王,隽王对澄雪的心思,黑风甚至比他这个当局者更看得清楚。 “黑风将军,你不必再劝我了,我温澄雪一定要亲去救援隽王,你不必小看于我,京城里赫赫有名的温仁勋将军,便是家父,虎父无犬女,这句话你当听说过吧!我从小随父习武,说不定,本王妃的功夫并不在你之下,事不宜迟,咱们快走!”澄雪神情无比坚定道。 不等黑风再说些什么,她早已一夹马肚朝着狼烟升起的方向疾驰而去。 黑风心里虽是焦急,可澄雪执意前行,他也只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催马紧紧跟上王妃,两人迅疾赶往前方的谷中。 平谷之中,乌云柏隽带着身边不足二百的精骑不断牵制着南宫韦的人,以蜻蜓点水般多动的战术与南宫韦的人逡巡交战,混战之中,更显他蓝衣卫的身手灵巧与敏捷,这些蓝衣卫如穿梭于海洋之中的*,所向披靡,锐不可当,疾如鹰、巧如蛇,动若野狼。虽是以少敌多,隽王的队伍伤亡并不大。 南宫韦眼见着自己这方虽然人数众多,却在混战之中丝毫占不了主导地位,加上谷中央狼烟之势熊熊冲天,便知隽王更是一早布置了后续的援军,不时即至。此时,若不能速战速决,除去乌云柏隽,那么待援兵一到,后果则不堪设想。 南宫韦站在平谷入口处的一块高地观战,脸上布满了阴霾。他想不明白,自己近千人马,对战乌云柏隽及他不到二百的蓝衣卫,怎么就占不了多少上风? 他气得铁青的脸上,一双细目眯成一条暗沉的黑线,突然自眼底迸射出一丝阴冷而可怖的光线,他低低问身旁的一名头领道,“弓箭手准备的如何?” “弓箭手已准备就绪!” “好!”南宫韦脸上重又绽放出一抹得意,他抬手向下,朝着那位头领重重地做了一个手势。 那头领一夹马肚进谷,一排弓箭手紧跟其后,迅速进谷,在谷口一字排开,随着黑衣头领一声低低的命令,弓箭手迅速拉弓搭箭瞄准,顷刻密集的弓箭夹着风声“嗖!嗖!嗖!”朝着谷中迅疾发射而出。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中箭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隽王与他的蓝衣卫分散于谷中各个方位力战南宫韦的黑衣卫,显然对于南宫韦此时悄悄加布的弓箭手疏于防备,弓箭瞄准隽王的人,很快便有几名蓝衣卫士中箭倒下。 隽王发觉异样,扭头看向弓箭发来的方向那一字排开的弓箭手,不由皱了皱眉头,瞳孔瞬间收紧。他愤怒地挥着长剑,边抵挡着周围不断袭击自己的黑衣卫,边沉着躲闪朝自己时不时射来的冷箭。 突然一枝长长的羽箭堪堪朝着隽王胸*来,隽王并不急着用手中的剑拨开羽箭,而是顺势一个急转身将一名正欲袭击自己的黑衣卫挡在胸前,那黑衣卫发出一声猝不及防的惊叫,羽箭顷刻穿透黑衣卫的前胸。 黑风与澄雪赶至平谷附近时,并不敢贸然而动,两人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便绕至两座峭峰之间的一处极为狭隘的平谷入口处,此处入口较为隐蔽,南宫韦的人在此布守最为松懈,两人立在山脚下被树木掩映着的小路上,远远见一队黑衣弓箭手,沿着岩壁之下悄悄自此谷口进入平谷。 再无半分犹疑,澄雪猛地朝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那马儿嘶鸣一声四蹄腾空,箭一般朝着谷口而去,待马儿刚冲进谷口,澄雪飞身从马背上跃下,不待那些弓箭手摆好姿势搭弓上弦,澄雪已迅速来到弓箭手身后,她挥剑接连砍倒几名弓箭手。 黑风亦随即到达,扬起长刀砍翻数名弓箭手,手持弓箭的黑衣卫一时神情错愕,不知这突如其来的两员猛将是从何而来,这一错愕的瞬间,又被砍翻了一排。 等大家明白过来,战场之上并不是卖萌发楞的最佳场所时,一些弓箭手开始弃掉弓箭抽出背后的长剑来迎战,一些弓箭手则沿着峭壁下的石岩奔跑着逃离黑风与澄雪的砍杀。 自此谷口最近的地方,亦有黑衣头领发现异样,分散了一些兵力过来,支援弓箭手抵挡黑风与澄雪。有些黑衣卫内心不免产生一阵惶恐,还以为是隽王布置的后援大军已至,片刻的混乱与恐慌过后,待看清楚前来的只是两骑人马,并无后续的大队人马到来,方稍稍稳定了心神。 又一支黑衣卫将矛头指向刚刚进谷的澄雪与黑风,澄雪便跃上马背与黑风在谷口与黑衣卫展开激战。 侥幸沿着石壁躲开远离二人视线的弓箭手开始背靠着岩壁蹲下身来,朝着平谷中隽王的身影瞄准,澄雪瞅空一抬眼,正见几枝羽箭朝着隽王的后背射去,情急之下,她一剑挥开一名正纠缠住她不放的黑衣卫,朝着平谷中央隽王的身影大喊一声,“王爷,当心!” 她清脆而高昂的声线划破长空,透过刀枪碰撞之声传入隽王耳中,隽王蓦然转身,立刻会意,他在马上将身子朝后仰躺在马背之上,几枝长羽箭几乎是擦着他的面门呼啸而过。 澄雪驱动坐骑上前挥剑接连砍倒几个正朝着谷中射击的弓箭手,隽王自马上坐直身子,一眼望见黑风与澄雪,他嘴角扯出一抹会心的微笑,边挥剑不断挡开从不同方向朝自己射来的羽箭。 显然南宫韦的人深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所有人的目标皆是主要针对着衣饰与蓝衣卫不同的隽王,即使是这些训练有素的蓝衣卫,刻意在隽王周围形成保护圈,仍是不断有羽箭越过蓝衣卫,朝着隽王飞射而来。 突然,连接几枝羽箭几乎是同时,有力地朝着隽王射来,隽王凛然将长剑横于胸前,眼见羽箭近前,手中长剑一拨,瞬间将几枝羽箭拦腰齐齐斩断,哪知,一名黑衣卫趁机上前袭击,隽王举剑迎击的刹那,终避不过紧接着飞来的一枝羽箭,身子虽有意迅速一侧,那羽箭仍是堪堪钉入左肩。他不由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气。 “王爷!”澄雪惊呼一声,她不断举剑朝那些弓箭手刺去,然后将剩下的几个弓箭手交给黑风,自己则一夹马肚冲进谷中,朝着隽王驰去。 她边疾驰边回手用剑挥落朝自己射来的零星的羽箭,终于来到隽王身侧。 “王爷,你不要紧吧?”她急切问道。 “雪儿,你为何要来,不知这里危险么?”他边交战边皱着眉心责怪着澄雪。 “雪儿不能不管你!你的伤怎样?”澄雪边挺剑向离隽王最近的一名黑衣卫面门刺去,边担心地问。 “我的伤不要紧,雪儿快到本王身后来。”他顾不得肩头的箭伤,边奋力地将澄护在自己身后。 “王爷,快命你的属下集中过来掩护你离开此地,我们一起尽快与黑风汇合,在那处出口突围。”澄雪边战边在隽王身后低低道。 “不行,用他们的身体来挡箭,本王断不能弃他们的性命于不顾,自己却退到更安全的地方!”隽王毅然道。 “王爷!?”澄雪不觉又急又怒,低喝道,“这算什么?你难道不明白么?你不想让卫士们为你挡箭,难道是要陪着他们一起死么?你可知道你这叫做优柔寡断?还可称作因小失大,妇人之仁!你是离国君,今日若保不得性命,你的这些卫士还不照样会死?而且死的毫无价值!” “雪儿,别说了,本王明白你说的话其中的道理,可柏隽做不到!”乌云柏隽神情凄然道。 见乌云柏隽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仍旧顽固不化,澄雪忍不住大声骂道,“乌云柏隽!你既是做不到,那就不配做一国之君,那不如放下兵器投降南宫韦,将国君之位拱手让贤他人。如此说不定倒可以让你的人苟且活命,可身为将士,谁又会是蝼蚁偷生之辈。为了有数的将士,便忍心弃下一族百姓于不顾了么?今日你若战死,明日离国就是南宫韦的了,这些兵士族内亦有父母妻子,你不止保全不了他们,更救不了他们的亲人。” “王妃说的话不错,我等愿全力掩护国君撤出平谷,只要国君无恙,我等就算死,亦是死得其所,决不能让南宫老贼得逞。”听了澄雪的话,一名一直在隽王左右与他并肩作战的蓝衣头领赞成道。 在这位头领的喝令下,士兵们在隽王与澄雪周围聚集形成人肉保护屏障,他们奋力将射来的羽箭挡在身前,不断有蓝衣卫防备不及中箭栽下马背。其他人便自发的补位,丝毫不给南宫韦的人留下可乘之机。 “走!”澄雪焦急地催着隽王。 隽王不忍地望着士兵们为自己筑起的人墙,见一下子又有几名士兵中箭,一下了心中难过不已。 “王爷,快撤!你再犹豫半分,他们为了护你伤亡更重!你是离族国君,他们立意护你,你岂能辜负他们一片赤诚之心!”澄雪神情焦急的再次催促道。 乌云柏隽狠狠心,望一眼自己肩膀上所中的一箭,一夹马肚跟着澄雪朝那处隐秘的出口飞驰而去,南宫韦的黑衣卫一见隽王要逃,如潮水般涌来,蓝衣卫士们个个视死如归,横剑立马,如尊尊雕塑般屹立一排,挡住黑压压涌来的黑衣卫。 为了掩护隽王往谷口撤退,一排排的蓝衣卫中箭倒地,毕竟敌我人数悬殊,蓝衣卫士渐渐不敌,伤亡严重。 就在隽王与澄雪快出谷口时,身后几枝箭呼啸而来,隽王因为左肩膀的伤痛,挡箭的速度稍慢一拍,一枝羽箭刹那间穿透背后从左前胸透出。 身子在马上摇晃了两下,隽王差一点从马上跌落,澄雪一下这情形,她咬咬牙忽然从自己的马背上跃起,一下子跃至隽王的马上,在他身后扶住了他。 左手自背后揽住隽王的腰,澄雪边不断挥落射来的箭,更不时防备黑衣卫近前袭击,黑风摆脱几名黑衣卫的纠缠,上前接应。隽王的坐骑驰得飞快,终带着隽王与澄雪退至谷口之外, 黑风果然是一员极为勇猛的杀将,一人将这处谷口处的黑衣卫杀的只剩下寥寥无几。有黑风守在谷口,澄雪稍稍松了一口气,边用力抱住快要在马背上坐不稳当的隽王。 黑风见隽王身中两箭,伤势严重,忙道,“王妃,你快带着国君离开,这里交给黑风!” 澄雪感觉身上的力量加重,乌云柏隽靠在她的身前,已然脸色发青,有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的额上滴落。 她神色凝重的望一眼谷中那些渐渐不敌、人数越来越少的蓝衣卫,又见南宫韦高举着长剑冲入谷中,带着不计其数的黑衣卫朝这处谷口杀来,她咬了咬嘴唇,左臂用力抱紧隽王,狠狠一夹马肚,带着隽王飞驰而去。 一路疾行出约有几里路,便见前方不远处马蹄踏踏,卷起滚滚黄尘,最前面的一杆大旗,迎风招展,上面绣着的一个“隽”字在阳光下灼灼耀眼。 澄雪激动的眼泛泪光,低头见隽王已然眼皮沉重,头亦无力的垂下,她摇了摇隽王,眼泪终于落下,她低低在他耳边道,“王爷,你一定坚持住,援兵到了,我们有救了!” 乌云柏隽眼皮动了动,努力睁开双眼望向前方,他嘴角努力攒出一个笑容,便无力地靠在澄雪怀中。 “王爷!王爷!”澄雪焦急地唤着,望前他肩头与左胸口插着的两枝箭,以及他渐渐苍白的面容,她不由在心内低低地祈祷道,“乌云柏隽,你千万别有事,你一定要支撑住。” 第一百六十四章 静好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澄雪将马儿停靠在路边的草丛中,为援军让出道路。 “隽”字大旗下,领头的年轻将领抬手示意队伍停下,定睛望向澄雪与中箭的隽王,很快认出男装打扮的澄雪,便是在离水宫中偶有碰面的准王妃,见她一身男装,英挺之气不输男儿,只身带着隽王突围,不由自心底敬佩不已,他翻身下马,几步来到澄雪与隽王近前,一抱拳道:“末将参见国君、娘娘!”说罢便不无担忧地望向澄雪怀中的隽王。 澄雪急急道,“将军不必多礼,快带兵赶去前面的平谷,支援黑风将军,擒拿叛将南宫韦。” “是!”年轻将领大声领命,他看一眼隽王,又望望前方狼烟升起之地,脸上现出痛恨之色,他叫过一队兵士,命他们留下保护澄雪与隽王,便一跃身上马,挥手示意队伍继续前行。马蹄踏踏,大队人马从她身边而过,发出震天的气势,队伍很快尽数从澄雪身边经过。 澄雪望向队伍远去的方向,心里终于安稳了许多,她知道援军一到则战局既定,南宫韦自然大败,当务之急,是隽王的伤势,要赶紧叫军医为隽王医治箭伤。留下的一队侍卫护送着她与隽王很快来到离水城边。 进城后,她与隽王换乘了马车,一路疾行到了离水宫,早有前行的兵士唤来医术最精湛的军医在宫内候着。 与众人将隽王匆匆安置于大殿的榻上,澄雪的一颗心仍旧悬着。她遣退众人,叫侍卫在殿外守着,殿内只留了银儿与她在一旁侍候,再就是一位神情严肃的老军医与他带来的一名年轻助手。老军医开始仔细地查看隽王的箭伤。 “军医大人,王爷的伤势如何?”澄雪见老军医神情凝重,皱眉不语,心里愈加是焦急万分,便迫不及待地询问。隽王一直昏迷着,她在想着他左胸所中的那一箭必是凶险。 果然老军医擦了擦头上的汗道,“当务之急是将箭取出来,肩头这一箭还好说,就是背后这箭,穿透左胸而出,下官恐这箭累及心脉,稍有差池……” “绝不能有丝毫差池!”澄雪神情冷峻蓦然打断军医要说下去的话,“王爷既然还有一口气在,就说明这枝箭并未伤及心脏,既是伤不致命,本王妃命你不得有半分疏露,一丝一毫的差池都不能!若因你手法上操作不当令王爷伤重不治,你就提着自己的人头走出大殿!” “这、这……是……是!”军医愕然地望着澄雪,结结巴巴地应着,又抬手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随即又慌慌恐恐道,“下官会、会竭尽全力……这、这取箭场面血腥,还请王妃殿外回避片刻!” “回避?!国君都这个样子了,你还叫我回避!本王妃不会回避,就在此守着王爷,别磨磨蹭蹭的,快些动手吧!”澄雪绝然道。 “啊……是!”听澄雪说完,老军医更是一头一脸的大汗。澄雪皱了皱眉头,开始怀疑这唯唯诺诺的老头儿,他军医的身份可是靠谱? 应了一声后,老军医突然利落地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迅速将一头一脸的汗擦去,他收了帕子,神色顿了顿,眼底浮起几分冷肃,竟与刚才唯唯诺诺的神态判若两人。 他眼神坚定,又打量了几眼隽王的伤口,并不再多语,更多地是用手势与眼光与他的助手交流。他先是接过助手递过来的利剪将隽王身上露出身外的箭柄果断剪去,将剪刀交给助手后,又伸手接过烤灸消毒的小巧刀具,澄雪想那必是用来取断箭的手术刀。 老军医微皱着眉头,神情极为专注,首先是取肩头上的箭头,他镇静地握刀手法娴熟地划开皮肉,避开经络与筋带,很快找出最佳方位,然后突然用刀挑出箭头,助手及时接了那箭头,丢进一旁的瓷盘中,金属质地的箭头撞击瓷盘,发出清脆的泠泠之声,澄雪的心也随着箭头落盘的声音,重重地一跳差一点就失掉了节拍,眼前的一切令她触目惊心不已。 军医与助手默契地配合,很快将肩头伤口的血迹清理干净,洒上止血药、创伤药,又极为娴熟地包扎好。 接着是着手取左胸中的那箭,一旁观看的澄雪,心跳的节律加快了许多,她在想,或许老军医说得对,她应该回避一下才对,可这个时候,好像老军医并不再理会她的存在,她亦不好中途退出,便硬着头皮,继续看老军医取隽王透过左胸的那支断箭。 突然心中亦是对这老军医的看法有所改观,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准确。老头儿看上去刀法十分精准,亦是十分的镇静自如,左胸的这箭,虽然箭头已经透出胸膛,但取出身体里的箭柄绝非易事,老军医握着医刀,又皱眉仔细审视了一番伤口,才找准位置落刀,而且除了刀法准确而娴熟外,这老军医动作亦是极为迅捷,找位置又快又准,且下刀后就毫不拖泥带水。 澄雪边镇定住心神看着军医为隽王取箭,边不住地在内心为乌云柏隽祈祷。 老军医开始神情专注地用一把细长的刀一点一点的割开伤口周围,以进一步扩张伤口,似乎想让插入的剑柄有所松动。他的助手在一旁不停地用雪白的棉布擦去隽王身体内不断涌出来的鲜血。 一点一点,全是煎熬。好不容易等到那老军医运刀完毕,住了手,澄雪感觉自己的嗓子快要冒出烟来,实在有些看不下去,这次换作她头上的汗水不断地往外冒,心也“扑通!扑通!”几乎要跳出胸膛。 老军医眼中的神色看起来已颇为有把握,他伸手示意助手递过一把捏子模样的工具,夹出露出皮肉的一端箭柄,迅速将箭柄抽离隽王的身体,澄雪及时捂住嘴唇,才未发出惊叫。 助手早就准备好止血的物品,迅速上药,包扎伤口。于是很快隽王整个的上身皆被层层的白布紧紧包裹。 算起来整个的取箭与清理包扎过程并不足半个时辰便完成,却教澄雪看得惊心动魄。 且令她意外地是,在手术过程中一直看似神情庄重而镇静的老军医,待完成所有工作,竟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不停喘着粗气,许久才从胸口处缓缓摸出手帕,颤抖着手指擦拭额上密布的汗水,因过度紧张他的脸色看起来泛着灰白的光,只是眼角却溢出丝丝笑意。 见老军医眼角那几分得胜的笑意,澄雪高高悬着的心亦终于放回原位,她长长松了一口气,望着仍在地上坐着的军医竟有些想笑出来,不过扯动了半天嘴角,笑容却显得勉强而僵硬。 刚刚她一时情急,对老军医施以重压,或许人家顶着杀头的危险做完这刀刃上铤而走险的活,过度紧张加双重压力确实是对他无形的折磨,难怪老军医坐在地上半天无力起身。 看他那筛糠般不停抖动着的手指,连手帕都快握不稳,澄雪微笑眯了眯眸子,不由心道,幸好他持刀取箭时倒是无比地从容与沉着,手法亦是精准。不由对老军医精湛的医术与专注投入的敬业精神钦佩不已。 又过了片刻,老军医才伸手让助手拉着他从地上起来,松了一口气,用拇指与食指一捏比划了一下,发出一声感叹,“幸运、幸运!只差这么一点点,国君仁和,上天助佑也!” “军医辛苦了,等王爷醒了,本王妃必定向他为你表上一功。”澄雪终于笑得有些自然。 军医又擦了一把汗,摇摇头道,“功劳不敢当、不敢当!小人这就去叫人备了药送来,王妃命人一早一晚服侍王爷服药便可,明日一早下官还会再来。” 澄雪点点头,叫银儿送老军医出去,心中不觉又松了一口气。她走近案边,自茶壶中倒了一杯冷茶喝下,心神又安定了几分。便再次来到榻边,拉过一张檀木椅子坐下来。 他仍在昏睡之中,脸色依旧灰白,薄薄的唇亦失了几分血色。澄雪望着他,心中却是如释重负,暗道:不管如何,仍是值得庆幸,乌云柏隽,你知道么?你终于能保住了性命。 澄雪轻轻握过他的手,发觉他的手掌亦是冰凉,她将他的手在自己手心捂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的手心亦是冰凉,便将他的手放进墨绿色的绣被之中,又用力为他掖紧了被角。 不多时,那位军医的助手又送了煎好的药汤进来便离开。 一碗药,一点一点,喂得很慢,澄雪却颇有耐心,药冷了又去热,反复折腾了数次,好不容易才全部喂完。 接连两日,隽王一直昏睡着,澄雪亦是衣不解带地陪在他的榻前喂水喂药,细心照料。这天夜里,澄雪守在隽王榻前,因太过劳累,不知不觉便伏在榻边睡着,这一觉竟是睡至天亮时分。 隽王从榻上睁开双眼,环视周围,又伸手摸摸自己的胸口,那里仍旧隐隐作痛。 澄雪伏在他的身边睡的香甜,如墨的发丝凌乱地铺在他盖的墨绿色的绣被之上。 他忍着痛,勉强支撑着身子坐起,右手扯了被子一角盖在澄雪身上,他默默回想着过往发生的一切,心中明白那场混战早已结束。 他再次低头望向榻边如婴孩般睡得深沉的澄雪,伸手将盖住她半边脸颊的一缕发理到脑后,她粉白精致的小脸便展露无遗,纤长的睫铺在眼睑,微微翕动,像即将飞去的黑蝶展开的羽翅,她的唇小巧透着樱色的光华。他望着她,眸底不觉浮起几分宠溺的温润,唇角亦浮起恬淡而满足地笑意。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格,洒进大殿,亦让他眼睛刺痛。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不太真实,就算真实,亦是难以捕捉。脸上的笑意消散,一抹淡淡的凄凉浮起在眉间。 雪儿,就这样,有你静静地守在身旁,即便时光就此静止,柏隽别无所求。繁花似锦,锦绣满堂,皆比不过有你在身旁这一刻的岁月静好。 第一百六十五章 答案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这样的美好终是短暂。她似在睡梦中感觉到异样,一下子惊醒,抬眼一看见隽王在榻上坐起,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怔怔地望了他片刻,像个孩子般天真地笑了。 “你醒了!”她脸上写满了惊喜。 她的脸色尚有着几分疲惫,头发亦是凌乱,可一双眸子此时却发出煯煯的神采,他受她感染也不由微笑。 “你傻笑什么?王爷,你不认得雪儿了么?”澄雪俏皮的将手掌在隽王面前晃了晃,歪着头看他,眼角仍是带着开心的笑。 他伸手爱怜地在她鼻头上刮了一下,带了几分虚弱,轻轻道,“本王醒了,原本以为自己死了,没想到命还在。” “你醒了便好!”她兴奋道,“你知道么?你在榻上躺了三夜,要是今天你还不醒来,雪儿便决定不管你了!”她虽在嗔怪,眼中却含了点点泪花。 “雪儿,三天了,你一直守着本王么?”他伸手轻触她瘦削了许多的脸颊心疼道。 “恩,”她轻轻点头,深吸一口气,不无庆幸道,“不过,一切都值得,你这个一国之君终于醒来了!” “谢谢你……雪儿。”他抚着她的头道。 “不必说谢谢二字,王爷不是常常提醒雪儿,说谢谢的话会显得见外……”澄雪努了努唇道。 “恩,你回去好好歇息一下,再去梳个妆,本王从未见你这样子。”他将她垂在脸颊上的一缕乱发别到耳后不无怜惜道。 “是,雪儿叫黑风进来,王爷肯定想要见他,黑风一直在殿外候着。”澄雪起身道。 隽王望着她轻轻点头。 澄雪出门时,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双手举起伸了个懒腰,虽是身体疲惫不堪,不过,心里却高兴不已。 澄雪离开,黑风随后进到大殿,向乌云柏隽细述了一遍那日大战后来的情形。 那日,黑风带着所剩无几的蓝衣卫誓死抵住谷口,眼见不敌,所幸援军及时到来,很快扭转了战局。 黑风道:“南宫韦等逆贼悉数押进了大牢,等着国君下令处置。” 隽王皱了皱眉,突然想起什么,便轻问:“那妇人与孩子带回来了么?” 黑风顿了顿,摇了摇头,“那天属下带兵追捕南宫韦,一直将他追至深山之中,他身边带着那妇人与孩子一起遁逃,慌乱之中竟退到了一处悬崖边上,再无退路,他便以那妇人与孩子相胁,让属下放他走,原本黑风心中犹豫怕当真伤及先君的后人,没想到,被他挟持住的妇人绝望之余,痛骂南宫韦无情无义,还说出她怀中抱的孩子并不是先君的儿子,而是南宫韦刚出世不久的亲生儿子。” “原来南宫韦很早之前就与先君的夫人暗中有染。他拿自己的孩子欺世盗名,那妇人伤心绝望之余,趁南宫韦不备抱孩子跳下了悬崖,南宫韦很是痛苦,本想也跟着妻儿跳下去,但晚了一步,被黑风给活捉了。” 乌云柏隽有片刻的沉默。 “国君,那些叛逆当如何处置?”黑风低低问。 乌云柏隽先是沉默,半晌后才淡淡吐出几句:“凡是与南宫韦有牵连的一干人等,一个都不能放过,全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是!”黑风应了一声,行了个礼领命出去。 又过一日,澄雪一大早煲好了鸡肉粥送到隽王殿中,见他气色又好了许多。两人正交谈着,老军医进殿来。他亲为隽王仔细换了药,说伤处愈合良好,再休养十天半月,便可差不多痊愈。 送走了老军医,澄雪便侍候隽王在榻上躺好歇息,欲起身离开,他突然轻轻唤住她道,“雪儿,别走!柏隽有句话想要问你。” “王爷,”澄雪立在榻边,诧异地望向他,“不知王爷要问何事?” “雪儿,还记得前几日本王出城前曾问过你的话么?本王问你,你担忧本王,是一个女人对自己男人才有的那种担忧么?” “王爷,你为何又问起这个?”澄雪不解道。 “雪儿,那天你并未告诉我答案不是么?本王想知道你的答案,你今日便想好,一定要认真告诉本王。”他一脸的郑重望着澄雪。 她亦怔怔地望了他片刻,忽然眼底一片坦然与清澈,她望着他,轻轻地摇头,坦诚而凝重地只吐出一个字,“不!”。 他神情黯淡,其实不问,他亦早知答案,可仍想听她亲口说出方会甘心,只是听她说出轻轻的一个“不”字,他心口便觉得抽痛不已,忍不住用手轻抚了一下左胸的伤处。 澄雪只觉得心中万分不忍,可她真的不想去骗他,更不想去伤他更深。 片刻,他脸上浮起一抹不自然的微笑,声音亦有些暗哑,又问道:“你担忧本王,不顾自己的安危与黑风同去城西救出本王,柏隽伤重差一点死了,你亦守在本王榻前三日不眠不休,这是为何?” 澄雪的眼神澄澈,她凝望向他,诚恳道,“因这将近一年的时光,是王爷陪着雪儿一起渡过,雪儿早就把您当作挚友、亲人,雪儿这样说,王爷信么?” “雪儿!”他心中虽是失落,却暖暖的,有些感动,望着她半晌方艰难道,“雪儿,你再陪本王三天,三天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你知道本王所说的人是谁,只是,在本王面前,雪儿不要提起他,因你提到他,本王心里会很痛……你放心,在你见到他之前,他会是安全的。” 她眼里浮起点点光芒,默默地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三日,她照常每日进来服侍他,为他换药,为他用心烹制可口的点心菜品,亦是偶尔说笑,只是绝口不提他人,仿佛他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三日后,隽王已能从榻上起身,还能独自到庭院之中散散步。一大早,不知不觉间,他竟慢慢踱至澄雪所住的殿中。 他立在殿中,负着手,笑意盈盈望向她。 “王爷,你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雪儿正想去看你,你竟自己跑出来了。” “你准备一下,本王说过,今日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他淡淡地微笑道。 澄雪沉默,内心的情绪复杂如波澜翻涌。 她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么?上天终于安排她与他见面了么?云烁!雪儿好激动,终于盼到这一天的到来,雪儿很快便可与你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希望,你的心底深处,仍旧记得雪儿,记得你是雪儿的丈夫,而雪儿是你的正妻。 “走吧!”他语气轻的像是自心底发出的一声叹息。 他带她来到城外十里处的一座大山前,从马车上下来,指着大山道,“这山唤作赤峰岭,想必雪儿早就听说过。” 又指指半山腰道,“雪儿,半山腰往上走一段路,有座灰白色的小院落,他住在那里,与一名村夫无异,若他对你情深,终由你才能唤回他的记忆。” 她点点头,声音变得哽咽,“王爷,雪儿……” 他眼底有深深的不舍,苦笑道:“快去吧!若再犹豫,本王或许会改变主意,你知道,本王当初差一点就杀了他。” 她皱了皱眉,又吸吸鼻子,脸上有几分诧异,“为什么?” “你是想问本王为何想杀了他?” 澄雪摇摇头,道:“雪儿是想知道,为何你最终并未杀了他。” 他恍然,顿了顿,换作一脸认真的神色,缓缓道:“一是本王不想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二是凡世间真情皆不忍辜负,他对你情深,本王决做不出棒打鸳鸯之事,还因为……本王亦曾品尝过这其中的苦痛,不想再将这苦痛加给旁人,还有,是因为雪儿,你视柏隽为挚友、亲人,这份情,亦是不容辜负。” “王爷……”她含了点点泪花凝望着他,声音愈加哽咽了几分。 “不要说谢谢,本王说过,那样太见外。”不待澄雪说下去,隽王快语打断。 澄雪抹了一把泪,哀切道,“雪儿并不是想说谢谢,而是想说他如今家徒四壁,王爷如今送走了雪儿,雪儿今后便要过穷困潦倒的生活……” “你!?……”他皱了皱眉,眼中含了怒气,恨不得一把将她掐死。只是随即自嘲一笑,眯了眯眸子无奈道,“你不是天下客的女掌柜么?那酒楼仍是你的,不过,等你赚够了钱,要将本钱,不、要连本带利还给本王。” “一言为定!”她破涕为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雪儿一定会连本带利的还给你!不光如此,王爷在天下客就餐,一律免单,且天下客每出一道菜品,你有绝对的优先品尝权!” 他重重地点头,眼角似有些润泽。 她抽了抽鼻子,泪水仍是挂满了脸颊,脸上却努力呈现出笑容,又道,“王爷,珠儿马上要临产了,雪儿还能做你的小王子的义母么?” “如果你愿意,当然可以!”他仍旧保持着迷人的微笑。 “王爷,你身为一国之君,身边一定要有对王爷一心一意的人,雪儿看得出,珠儿姑娘很久之前便爱上王爷,她又为你生下小王子,请王爷慎重考虑,赐珠儿一个名分。” “你只管好你自己的事便好,那是柏隽的事,你少操心便是!”他轻斥道。 “那,我上去了!”她指指山上,心底是深深的感激与不舍。 乌云柏隽点点头,望着澄雪转身开始上山。 一时胸口隐隐作痛,他轻抚左胸,转身朝马车走去。转身的刹那,亦有两行清泪涌出,刚行两步,身后又传来雪儿的声音,“王爷!” 他停下脚步却并未转身,因怕她见他脸上的泪,亦不由在心中暗骂,“死丫头,你走便走了,为何要这般折磨人?你这样叫住本王,岂不知本王会更加不舍么?” “乌云柏隽!隽哥哥!雪儿今日叫你一声隽哥哥,你是离国君,你若不强大,别人便会欺你,你即是不能不做一国之君,便不能不强大!因此,你要多娶妻室,要生许许多多的小王子,这样,王族方能兴盛起来,不过、不过……这样好像亦是不妥,小王子有三个就差不多了,若是再多了,也会令你头痛……”说到最后,她像是化作了自言自语。 他本是垂了泪水,听完她的一堆话,竟是哭笑不得,终究是唇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他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大步走近马车,黑风上前小心扶他上了马车,在马车上坐定,他将车帘挑开,对澄雪挥了挥手,便将车帘放下。马车调转方向,沿着来时的路驰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相逢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堂屋加两间狭小的厢房,皆是空空如也,阿牛并不在家。心底略略的失望,澄雪努了努唇,默默打量起面前这墙壁与屋梁皆是灰黑的房子来,这院落房屋原本破旧,经火之后愈加凄凉。家里的一应摆设更是简陋到令人嘘唏。 澄雪皱皱眉,强迫自己去适应眼前的一切。家徒四壁,用这四个字来形容阿牛的住处,分外的贴切。唯一显露出几分生气的是,堂屋一角灶台之上的铁锅子里正冒出的丝丝热气。 “盛云烁,你这可恶的纨绔王爷,谁叫你从雪儿嫁进王府那天就对着雪儿摆着一副不可一世的臭脸,你不明所以,夺人所爱,拆散相爱的温小姐与康王二人。更是一再欺负无辜的雪儿。如今你一无所无,落魄成这般模样,原是上天给你的公平待遇。”澄雪噘着唇言不由衷地数落着烁王,眼角却早已浮起一层泪花,心底亦传出隐隐的心疼。 她踱出屋外,在院中四处扫视一番,仍旧不见阿牛的影子。 重又进了堂屋,皱着眉心掀开仍旧冒着热气的锅盖,诺大的铁锅里面,一只缺了口的粗瓷碗内赫然放着两块粗面饼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哎!盛云烁,你平素就吃这个?”她发出一声叹息,心中不由又是一阵心疼难过。不过,想想一个曾经生在皇宫之中,被众多侍从奴婢环绕小心侍候着的王爷独居深山,平时能吃到这个已是令人惊奇,她心底的难过与心疼又加一层。 云烁,雪儿来了,从此,再不会与你分离,也再不会让你继续过这样的苦日子。 看这干饼尚存温热,院门又未上锁,澄雪想,盛云烁必未走远,说不定她在此等不多久便可等到他回来。 突然又想,与其就这样心怀忐忑的干等下去,或许,她可以动手为他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 先是食材的准备,当然要就地取材,她开始在他家的堂屋里四处搜寻,灶边黑漆漆的墙壁上挂着一串红红的干辣椒,小院中的老树干上挂了串串风干的野味,澄雪皆一一取了一些,带进堂屋内。 堂屋的一个角落,她又找到一只米缸,里面存着几斤糙米。 她不觉微笑,阿牛家虽穷,但找到的这些天然绿色食材,足够她为他烹饪一餐美食。打定主意便开始行动,她挽起袖子,投入到忙碌之中。 除了生火她有些外行,其他工序做起来全是得心应手。生火时,她想起在京城时,她曾与康王查四娘遇害的案子时,在青石家中为病中的青石母子做饭,她见康王生过火,加上此时,灶膛里仍有盛云烁离开时留下的点点火星,生火竟是分外的顺利。 待她终于做好两菜一汤,蒸好米饭,不由感觉心中是满满的成就感。她做了一道焖腊野鸡肉,又炒了一道红干椒野生菌,还做了一道蛋花汤,最后这道汤,是她用阿牛家唯一的一只鸡蛋做成的汤。 闻了闻,简直是香气扑鼻,澄雪忍不住用手捏了一块野生菌块放进嘴里,立刻浓香四溢,那种天然鲜美的感觉无与伦比。 “太美味了!”澄雪忍不住眯起眸子享受地品味着口中的美味,原来再偏僻的山野乡村也会有其独到的美味,只是缺少了发现与细致烹饪而已。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澄雪的心砰砰直跳,有些紧张,又掺杂着兴奋与期待。突然想给他一个惊喜,便将做好的菜在堂屋中的小方桌上一一摆好,自己则快速躲进了厢房之中,她想暗中看看他进来看到这样的场景会有怎样的表情。 果然,已是饥肠辘辘的阿牛放下肩膀上的一担柴,在院中洗了双手,便准备进堂屋啃自己一早放在锅里的干粮,一进堂屋的刹那他顿时惊住。 躲在厢房的澄雪差一点笑出声来,见他疑惑的眼光四处打量,接着似要进厢房内查看,她便轻咳一声,背着手从厢房内轻轻踱出。 “雪儿!”他瞬时惊叫出声,眼中有一道惊喜划过。 “你想起我了?云烁!”那声熟悉的呼唤自他口中发出,澄雪竟是一下子激动到眼圈泛红。 “哦!你是雪儿姑娘,你怎么来了?”他眼中的那份惊喜只是稍纵即逝,已换作平淡的语气问道。 她感觉心底浓浓地失落,用哀怨而深情的眼神静静地望着他。 她并不知道,这些天,阿牛整夜整夜地做着同样的梦,梦里的他像是有另一种身份,又像是与她十分亲近,他再自然不过的牵着她的手,而她浅笑着望向他时,亦是眼神温柔。偶尔他夜深时自梦中醒来,都会因诧异自己这不着边际的梦境,再也难以入睡。 他责怪自己想入非非,今日一见到雪儿自厢房门口出现,他突然就现实与梦境傻傻分不清楚,不自觉地神情惊喜。 他的理智又在不断地提醒他,他不能如此沉溺梦境。他与她本不是一类的人。上次,那位冷月裳姑娘刻意接触他,最后竟害死了他的父母,如今这位同是云烁的女人来找自己,他暗暗下定决心,时时刻刻要保持高度的镇静与清醒,与她划清界线。 “我无家可归了,所以想到你,就来找你了。”澄雪幽幽道。 “我说过,我并不是那个叫云烁的男人。”他垂下眸子,一脸的淡漠。 “我知道,可我愿意与你做朋友,你一个人在山里,无依无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而雪儿正好也无家可归,便来投奔你了,我不会为你增加负担。你放心,我会收拾房子,做家务,做饭,对了,我还会做你喜欢的珍珠米饺。我不白在你家呆着的。”澄雪望向阿牛神色恳切。 “你我男女有别,住在一起不合宜。”阿牛拉过一张木凳在堂屋里坐下来仍旧语气淡漠面无表情。 澄雪暗暗地咬牙,恨恨地望一眼并不再看向自己的阿牛心中暗道:“臭男人!你果然摔坏了脑袋,竟然对着自己明媒正娶的女人说什么男女有别!你忘了当初雪儿并未下定决心接纳你时,你在雪儿房中赖着不走的样子么?那时,你怎么不说男女有别呀?” 心里虽是这样骂着,可遇到这失忆又固执的王爷,亦是丝毫无辙,只得压了怒火,耐住性子,还要静下心来挖空心思去想用何办法才能让自己留在他身边才好。 哎!她好不容易找到他可以与他在一起,她可不想就这么被他冷冷地拒之千里之外。可是,要如何让他同意她留下来呢?她一个女人家,总不能人家执意要拒她于门外,她却赖着不走吧? 突然脑中亮光一闪,她不由眼中绽放光芒。对!就是赖着不走!她赖定了他。谁让他是自己的男人,她为什么要走? 或许,她亦可以试试他之前常对她用的那些无赖的伎俩。 “你未婚娶,我亦是一个人,你家不是有两间厢房么?有何不合宜的。大不了在别人眼中也只会以为你新娶了妻子,这对你没有丝毫的不好。”澄雪撇撇嘴,一本正经道。 阿牛听闻此言,竟是瞬间的脸红到耳根,见小方木桌上摆着的茶壶,顺手拿过一只茶碗来为自己倒了一碗冷茶,端起来一仰脖咕嘟咕嘟地喝下。 澄雪暗暗观察他脸上窘迫且不自然的神情,突然觉得面前的盛云烁竟也有这般有趣的时候,便不怀好意地想着继续捉弄下去。 喝完茶,将碗放回小木桌,他低着头低低道,“这……仍旧不妥……你住下来,我一个人每日打柴勉强糊口,你跟我在一起是要饿肚子的。” “我向来聪明,一定可以想到办法帮你赚钱的,两个人的力量,总好过一个人蛮干。”澄雪决定坚持到底,只要他能让她留下便好。 阿牛沉默,低头想了片刻,抬头望向她仍是坚定地摇头。 “你!?阿牛!你好狠心,我一个女儿家主动来投奔于你,你却决意不肯收留。”澄雪眼含泪花委屈道。 阿牛仍旧不语,澄雪擦了把泪接着道,“今日我赶了半天的路来到山里,脚上都磨出了血泡,肚子亦早就饿的咕咕叫,哪还有力气离开?你若非要赶雪儿走,雪儿就坐在你家院门前,你若仍旧狠心见死不救,雪儿就饿死在你家门前算了!” 说罢,便找了一张凳子噘嘴赌气坐了下来。 “你?!你这女人怎么这样?”阿牛震惊地望向坐在一旁虽是气呼呼却神情无比坚定的澄雪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过了片刻,澄雪见阿牛迟迟不语,便楚楚可怜地继续抹起泪来。阿牛看起来有些神情无措,看看小方桌上摆着的饭菜,叹口气心中极其无奈,闷闷道:“既是已经做好了饭菜,你吃完饭休息片刻,有力气了再离开。”心底不由暗暗叫苦,为何那个叫云烁的男人,她的女人都这么难缠呢? 澄雪转悲为喜,心底甚至有些欢呼雀跃,一把将眼泪抹干,欢快道,“哎,你一定也饿了吧!雪儿为你盛饭!” 阿牛瞪大了眼睛,再次表示震惊。他不能想象这女人的神情如何能做到如此瞬息万变。 第一百六十七章 秋雨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他没再说话,确切地说,他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默默地拿起那只缺口的粗瓷碗里的一块干饼送至唇边,刚要张嘴去咬,澄雪却眼疾手快一把从他手上抢过干饼来,道,“这干饼看起来很好吃哦,雪儿从来还没吃过,这个还是让给雪儿吃吧,你吃这个!”她舀起一碗蛋花汤递到他面前。 阿牛怔了怔,正要说那干饼并不好吃,见澄雪已然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边吃边赞不绝口,他不由轻皱了眉心,表示无耐又震惊。 见面前的蛋花汤,黄白分明,十分诱人便不再推辞,他端起碗来,只几口便喝尽,澄雪看他喝完汤,忙又递上一碗白米饭,夹了许多菜放到他的碗中,笑着道,“阿牛,你尝尝雪儿用你家的野味做的菜好不好吃!” 阿牛一直闷着头吃饭,任由澄雪不停为他夹菜,说实话,这么好吃的菜,他隐隐觉得像是曾经吃过,只是想不起是何时何地吃过了。 他吃完一碗饭,澄雪接过碗来,又为他盛了满满一碗,他此时方抬头望向她道,“你怎么老看着我,自己不吃呀?” “哦,呵呵,”澄雪忙将饼子放近嘴边咬了一口,又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见你吃的香甜,我便觉得开心,原本怕我做的饭菜不合你的口味。” “你做的菜,很好吃!”他如实夸赞道,便又埋头吃饭。 “对了!阿牛,山里的野味,比如野兔、野鸡、菌菇之类的多不多?”澄雪边吃边问。 “多呀!”阿牛头也不抬地随口回道。 “你知道么?离水城里的天下客酒楼高价收购山里的野味,你可以寻些野味送到天下客去卖,总比你砍柴来卖要赚得多得多。” “真的么?”他将碗放下,抬头望着澄雪,眼中有些惊喜,又抬头望向自家堂屋的屋梁,那屋顶的木梁被火烧过已经变得大半碳化,时常令他担忧往下天冷风大自家的房子横梁会断落下来,那接下来的冬季他就要无处安身了。 他一直在盘算着重修一下自家的小院与堂屋,特别是换下烧得已不再结实的堂屋大梁,只可惜卖柴的钱只够勉强度日,哪来多余的钱请人来修缮房屋? 澄雪明白他心中所想,便道,“我认识天下客的管堂,不如你负责打猎物,我负责帮你卖,卖了钱便可以修缮你家的房子了。” 阿牛想了想,唇边闪过一丝笑意,点点头道:“好!” 天公作美,二人刚吃过午饭,屋外便传来几声隆隆的雷声,雷声过后,雨便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而且先是小雨,接着越下越大,竟成了大雨滂沱。 澄雪心底高兴,暗道:看你还怎么赶我走!便望向阿牛笑道,“阿牛,外面下着大雨,你总不能此时赶我走吧!” “那就等雨停了你再走。”阿牛闷声道。 “恩,谢谢你阿牛!”澄雪开心道,边在心底祈祷这雨最好一时不要停。 天空阴云密布,夹杂着沉闷的雷声,入秋的一场大雨,让气温似乎也瞬间降下了许多,带着湿意的风吹进堂屋,让衣衫单薄的澄雪感到丝丝的寒意,不过此刻心情却是分外的宁静与满足。 雨刚起时,阿牛便戴上斗笠到院中将一担刚砍来的柴挑进堂屋,此时,澄雪搬了只小矮凳,坐在敞着门的堂屋门边,托腮凝望着院中的雨水发呆。他便在堂屋的灶台旁劈柴,将劈好的柴整齐地码放在灶台边。 她偶尔会扭头微笑朝他望去一眼,他劈柴时神情专注十分用心,是她眼中另一个盛云烁的样子。 她想,这一刻居于陋室,他劈柴,她赏雨,心底倒是无欲无求,分外的晴和,这份宁静与发自心底的惬意,竟似比住在京城的王府中,更教人感受到分外地轻松与无忧无虑。 她转头又朝他望去一眼,唇角有宁和的笑意浮起,陋室如何?风雨如何?云烁,重要的不是这些,是雪儿终于可以与你相望相守。 望向屋外的秋雨,视线有些模糊,雨水打在院中的青石上,发出细碎而悦耳的响声。她在心中道,“云烁,你何时才能恢复所有的记忆?何时才能想起雪儿?若你一直是阿牛,雪儿亦下定决心陪你在这小屋里一日一日的度下去,有雪儿陪着你,就一定不会让你觉得生活孤单枯燥无味。” “不过,雪儿仍旧希望你有一天能想起与雪儿的全部曾经,因为雪儿更爱的是那个外表冷酷而内心火热执着的盛云烁,或许有一天,雪儿亦会喜欢上性情率真却有些木讷的阿牛,那前提终究是因阿牛是现在的云烁,云烁化作了如今的阿牛。” 屋外的雨在她的眼中愈加模糊,她眨眨眼有晶莹的泪珠沿着眼角滑落,眼前的一切便重又变得清清如新。 “阿牛,你家一直住在这山里么?”澄雪突然轻轻地问阿牛,她想打破一下两人之间太过静默的气氛。 “恩。”他随口应了一声,并没停下手中的活计,其实对于他家是否一直住在山里,他也不全知道,因为他之前的记忆全部失去了。 澄雪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阿牛亦是漫不经心的答着。这雨竟是一直下到了傍晚时分仍不见停歇。 “雨这么大,看来是天意要将雪儿留下。”澄雪浅笑望向阿牛道。 阿牛望向屋外因阴雨更显得近晚的天空,淡淡道,“你便住在东厢房吧!我去收拾一下,等明天天亮雨停了你便离开。” 澄雪望着他的背影浅笑点头。 等阿牛在东厢房忙了半天出来,澄雪柔柔道,“阿牛你把火生起,我来做饭给你吃吧!” 阿牛伏下身子在灶前,很快便生起了火,澄雪将米洗净放进铁锅子中蒸煮,坐在灶台下守着火,不断添柴,亦不断搓着冰冷的手指取暖,这场大雨,让她觉得有些冷。 想想一会还要准备菜,澄雪便偏过头来朝灰暗的小院望去,院中的老树干下还挂着不少野味,便吩咐阿牛道,“阿牛,你到院里再取些野味来好么?” 阿牛并不答话,只拿起挂在墙壁上的斗笠与蓑衣便出了堂屋,不久他又进来,手里捉了一条鲜活的鲤鱼,还有一大把绿油油的似葱非葱的菜类。 澄雪惊奇道,“阿牛,你会变魔术么?哪来的活鱼?还有你手中的这像葱一样的菜是什么菜呀?” “这鱼是我不久前在山脚下的小溪里捉的,我不会煮鱼,一直养在院中的水缸里,这个是野葱,我今早砍柴时顺手扯的,以前我阿爹活着时,做的最好吃的菜就是野葱炒鸡蛋。”阿牛提起阿爹来,眼神变得黯淡。 “可惜只有野葱,你家却没有鸡蛋了,午饭时雪儿将你家仅有的一只鸡蛋做了汤……”澄雪怕阿牛想起死去的爹娘伤心,忙转移话题。 阿牛放下鱼,从怀中摸出几只淡绿色壳的蛋来,这蛋看起来比鸡蛋略小一些,道,“这是我在山里拣到的野鸡蛋,这个行么?” “当然,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美味!”澄雪开心笑道。不由心想,靠山吃山,就算阿牛不去卖柴,看来两人亦不用发愁会饿死。 晚饭时天已经全黑,阿牛点上了油灯。晚饭是一大盆奶白色鲜美无比的鱼汤,还有一道金黄翠绿相间的野葱炒蛋,食材天然加上天气突然变冷,不光阿牛,连澄雪都胃口大开的接连吃了两碗米饭。 吃光碗里的饭,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眼光投向灶上的铁锅,里面已经连一粒米饭都不剩下,两人不由相视会心而笑,澄雪笑的眉眼弯弯,阿牛的笑仍是略带着腼腆。 澄雪望着他脸上的表情,觉得甚是好玩,心想,等他哪一天恢复记忆,她一定要拿他如今一脸单纯生涩的表情好好取笑他一番。 “阿牛,我们这样吃下去,你家的米缸会很快见底的,不如这样,明早天一晴,我便陪你一起去山中猎些野味,我们拿到城里的天下客去卖,便可以换许多米来了。若是我们收成好的话,很快便可以叫人来修缮家里的屋梁了。” “恩。”阿牛不自觉地应了一声。 “那如此的话,雪儿便决定在山里多留两日,等猎好足够多的野味再同你一起下山去城里。” “啊?”阿牛方知又中了她的套路,不过,想想她可以帮自己卖野味赚钱修房子,他便不再说话表示默认。 澄雪欢快地起身道,“我去东厢里看看雪儿住的地方!” “你等等!”阿牛叫住她,起身进西厢房中又拿了一只油灯,点了递给澄雪,澄雪回报他一个暖暖的笑容,便独自进到东厢房中。 东厢里房间虽然不大,墙壁亦是灰黑,却也打扫的干净,靠木窗边上是简陋的木床,木床上是新铺的蓝白条纹相间的家织布床单与枕头,床上有叠得整齐的蓝色花织布被褥。 澄雪想着晚饭前阿牛在东厢忙碌了许久,为她铺上崭新干净的床单被褥便觉得心中一阵阵的温暖。不由朝屋外大声道,“阿牛,谢谢你,床铺很是舒服。” 阿牛端了油灯正要进入西厢房,听见澄雪清脆甜润的声音,油灯光晕的映照下轮廓分明的脸上浮起一抹迷人的微笑。脚步顿了顿,他便迈步进到西厢之中。 第一百六十八章 梦魇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这夜睡着之后,他照常入梦。 梦中的他已不是阿牛,竟化作一名身份极其尊贵的人。在他的梦里,他见到自己坐在一座庭院的廊檐下,庭院里盛开着姹紫嫣红的绚丽花朵,他似能在梦中嗅见那些花儿独特的香气。 她浅笑着、亦是娉娉婷婷地走近他身边,告诉他晚膳已经备好,他便拉了她的手,紧紧握着,与她一起走进大厅。 桌上的饭菜正合他的口味,特别是那一碗莹莹粉润的珍珠米饺,他吃到汤渣都不剩,尚觉意犹未尽。 梦境变幻。他牵着她的手走在深冬季节长长的小巷,她的小脸冻得通红,他便捧了她的小脸为她取暖,又为她裹紧肩上的披风。雪白皮毛做成的披风衣领,映衬着她的小脸愈发地晶莹剔透。他心内动容,充满怜爱的将她轻揽入怀。 梦境再次变幻。他骑着战马立于一座城下,高高的城楼上矗立的木桩上绑着他熟悉而亲切的身影,他一时心如刀绞。突然不知从何方飞来几枝冷箭,穿透她的身体,接着一片熊熊大火,将她的身影吞没,亦是猝不及防的打碎他所有的希冀。 他瞪大了眸子,心中一下子变得麻木,火光映得他双眼通红,他想要呼唤她却任凭用尽了力气喉咙里都发不出丝毫的声响。 他被如此绝望的梦魇折磨,身子便在简陋的木板床上痛苦地不停扭动蜷曲,他额上亦铺满了汗水,嘴唇不停地抖动却只有一些喑哑的气息发出。 这夜,因为刚换了环境,澄雪睡得并不踏实。前半夜刚刚入睡,后半夜,又被几只蚊虫的嗡嗡声扰醒。 讨厌的蚊子!她不由在心中暗暗的轻咒。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快些睡去。夜深静寂,却突然隐隐听见从屋外传来奇怪而不安的声息。 她顿时自床上坐起身子,侧耳倾听,那种声息伴随着焦虑而粗重的呼吸声愈加清晰,她感觉到那些奇怪的声音像是从西厢之中传来。 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便朝屋外踱去,这个时候,雨早不知何时停了,一轮皓月当空,繁星闪烁,让她完全能看清屋内的摆设。 那粗重的喘息声似越来越急切,突然还夹杂着几声低低的呼唤,“雪儿、雪儿……” 听见他嘴里呼唤的是她的名子,她不由心跳加快了几分,快步朝西厢奔去。 他躺在木床上,口中仍在不停痛苦地低唤着,“雪儿,雪儿……” 她猜到他是被梦魇住,忙摇晃了他几下,“云烁,云烁,快醒醒!” 他突然不再在床上动来动去,安静了片刻,方慢慢睁开双眼,眼神却是一片空洞茫然,又过片刻,他扭头望向澄雪的脸,眼中泛着激动的泪光,“雪儿,真的是你么?你没死?” “云烁,是雪儿,你仔细看看,我是雪儿呀,我没有死,而且活的好好的,云烁,你想起雪儿了?”她望着他,喜极而泣。 他似从床上弹坐而起,一把将她拥进怀中,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雪儿,别离开我,别离开本王。” 二人相拥了许久,澄雪任由泪水不断滑落在他的肩膀。她等到了他想起了她!他已经恢复了全部的记忆!这份惊喜来得太快且太意外!她不停在心中想着。 突然,阿牛松了抱着她的力度,接着完全松开她,身子朝后退去几分,他扶住自己的额头,眉头紧皱,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亦痛苦万分。 “云烁,你怎么了?”澄雪望着他难受的模样担心地问。 “啊!啊……”他仍是皱紧了眉头,双手抱着自己的头,不断自口中发出痛苦的*。 “云烁,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别吓雪儿啊!”澄雪急切询问,扶着他的肩头轻摇着。看他痛苦,她更是心痛不已。 他倒在床上,弯曲着身子,仍是抱紧了自己的头,他不停地*,只是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至不再出声。 澄雪无助地望着榻上不断挣扎的盛云烁,见他慢慢安静下来,她紧张的心亦慢慢的镇静下来,她在想,或许在梦中他想起了什么,只是这梦境让他不能接受,且对他是一种极深的折磨。 她见他安静下来,似是睡着,便起身去屋外拿了一方帕子打湿了,进来帮他擦去额上的冷汗。 他眼睛微微眨动随后睁开,眼神木讷的看向澄雪。突然皱了皱眉,不好意思道,“不知为何,我最近每至夜晚都要做一些奇怪的梦,常常惊醒,醒来后便头痛欲裂。雪儿姑娘,阿牛打扰你歇息了。” 澄雪猝然失落,如秋风夹着泛黄的落叶扫过心底,有一阵一阵的微凉与打击袭入心头。她苦笑一下,轻轻摇头。 原来,他只是做了一个于他而言十分真实的梦,他并不明白,梦里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不过,至少说明,他的梦里有她。那么,他心底记着她,终有一日他会完全记起她,她不会因他暂时想不起她而失望。 她不是已经在他身边了么?她有的是时间陪着他,等着他完完全全地记起她与他的所有曾经。 “没事!阿牛,你做了梦,脸色很苍白,又出了许多汗,我倒杯水给你喝了,你再接着睡片刻吧!”澄雪微笑道。 他点点头。 雪儿去外屋给他倒进一杯茶来,阿牛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便又疲惫地倒在枕上。 “你睡吧!我将东西厢房的门打开,你若再入梦中,我会及时来唤醒你,就不会如此痛苦了。”离开时,澄雪又轻轻地安慰道。 阿牛感激地点点头。 经过这番折腾,阿牛这次倒是很快的地睡去,再无梦境,睡得香甜而踏实。澄雪听着从西厢里传来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又清醒了片刻,亦觉得一阵疲惫涌入眉间,也很快在东厢之中睡去。 他向来起得早。这是澄雪在他是盛云烁时与他相处的不多的时日里便总结出来的,那时,每每她醒来时,他便不见踪影。今日一大早亦是如此,她起来后,至西厢与院中皆一一看过,阿牛又不见踪影。 正站在院中有几分失落,突然院门一响,阿牛挑了一担水从门槛外迈进来,晨阳下,他脸庞上一层细细的汗水,闪闪发亮,透着健康的光泽。澄雪望着他进来,不觉微笑。 他将水桶在小院中放下,对着澄雪咧嘴一笑,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雪儿姑娘,你起来了,昨晚谢谢你!阿牛刚挑进来的泉水,你便洗个脸吧!我去烧些茶来。” “阿牛,你不必客气,倒是雪儿要谢谢你了!”澄雪甜甜笑道。 烧了茶,两人简单吃了早饭,便按照昨日的约定,带了弓箭背篓出门。 阿牛在前引路,两人一前一后翻过赤峰岭山顶到达山的另一面。赤峰岭背坡被丛林覆盖,并没有正规的山路,两人只能在树林中穿梭,这像是一片原始的森林,树木高大,林中深不可测,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林中空气新鲜,脚下是没过脚踝的青青绿草,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走在地毯之上。 澄雪喜欢这样的自然景致,突然心中便浮起一个想法,她在盛云烁身后道,“阿牛,这里真美,离国有太多美丽的地方,雪儿有个想法要与你商量,我答应你一个月之内帮你赚钱修缮好你家的房屋,你便答应陪我去离国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旅游观光好么?” 阿牛回过身来,怔怔地望着澄雪,“旅游观光是何意思?” 澄雪不由哑然失笑,自己不自觉竟然冒出一句现代用语,当然阿牛不会懂,便笑着解释道,“就是四处走走,偶尔出出远门,去观赏各处的美景。” “哦,原来是这样,这、这,若是走得不太远的话,阿牛便可以答应你。”他低低道。 “啊!那太好了!”澄雪开心地笑。 突然脚下绿油油的草地上一簇灰白的东西映入眼帘,澄雪惊叫道,“阿牛!这是野蘑菇么?” 阿牛走近,明朗一笑,道,“是的,这种蘑菇唤作灰君子,肉厚味美,而且,你看,”阿牛蹲下身来,拔开周围的草丛,便有更多的蘑菇露出草丛,“只要你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很可能就是找到了一大簇的灰君子。” 澄雪亦蹲下身来,学着阿牛拔开草丛,果然这一簇竟有二十几朵同样的蘑菇,她兴奋道,“那咱们赶紧多采一些吧!回去后大朵的就卖新鲜的,小朵的便晒干再卖!” “恩!”阿牛点点头,取下背上的背篓,小心的一朵一朵采下蘑菇来,放进竹篓中。 接下来,澄雪又在林中发现许多不同种类的蘑菇,有表皮上带着淡紫与淡青雾色的,有金黄色散发着浓浓香气的,还有艳紫、艳红、橙红色的蘑菇,她都一一拿来给阿牛看。 阿牛将澄雪采的那些颜色鲜艳的蘑菇丢到草丛中,只留下表皮上带着淡紫与淡青雾气的与金黄色有着浓浓香气的蘑菇,道,“颜色越深、越是好看的蘑菇反而不能吃,有毒。” 澄雪笑道,“阿牛,你知道的可真多!” “这是我阿爹带我采蘑菇时仔细叮嘱过的。”阿牛道。 澄雪细细瞧着被阿牛丢进背篓的蘑菇问,“这几种蘑菇都有他们的名字么?” “当然!这种皮上淡紫色的菇唤作紫姑娘,这金黄色有香味的是黄君……” “啊!我明白了,”澄雪拿起一朵淡青色的蘑菇道,“这个定是唤作青姑娘了……” “雪儿姑娘真聪明,正是。”阿牛咧嘴笑道,阳光透过树冠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笑容亦是带了阳光的色彩,澄雪望着便觉心中痴迷,心里有暖暖的亲切的感觉涌动。 突然林中传来细碎的响动,澄雪忙警觉地拉了阿牛躲在一颗树干极粗的大树后,不远处随着沙沙的响动,一只鹿映入二人的眼帘,澄雪心底暗喜,看来,今日注定收获良多,如果猎到了这头鹿卖掉,她足可以用换来的钱让阿牛修缮房屋了。 阿牛却望着进入林中的这头鹿半晌没有反应,澄雪忍不住一回手从他背上取下弓箭,身子敏捷地退后一步,搭箭上弦,瞄准了进入视线的那头鹿。 不等箭发出,阿牛突然急急制止道,“慢着!” 第一百六十九章 神医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澄雪忙收了箭,蹙了眉不满地望向阿牛。 “你看后面!”阿牛朝另一个方向指指。澄雪顺着阿牛手指的方向望去,距离这头成年的鹿不远处,两只可爱的小鹿正在林中啃着青草嬉戏,它们不时彼此碰碰脖颈似在欢快地交流。 澄雪再转头仔细看向那只首先映入眼帘的鹿,方发觉那原是一头母鹿。那母鹿回头安静地望了两头小鹿片刻,便朝着它们奔去,近到两只小鹿面前,母鹿便用嘴唇亲昵地抚触着两只小鹿,就像母亲怜爱自己的孩子。 母子三个丝毫未察觉到危险曾经降临。 澄雪收了弓箭,重新在阿牛背上挂好,庆幸道,“原来是一只刚生过小鹿的母鹿,阿牛,还好你提醒的及时,不然雪儿一箭下去,便是做了件残忍的事。”阿牛心地如此善良,这教澄雪内心感动不已。 阿牛腼腆地笑笑,道,“是啊,孩子若没了母亲,实在可怜。” “那我们再继续找找,看可以猎些别的野物不?”澄雪轻轻道。 边继续在林中搜索,澄雪不由在想,估计阿牛家院中挂着的那些风干的猎物并无一只是由阿牛猎得。他这样心软,必是难以打到猎物。 哎!澄雪隐隐觉得今日除了能采到这些蘑菇,极有可能再难有大的收获。就算等会能有幸再遇见一头肥硕的公鹿又如何?他亦会认定公鹿与他们刚刚见到的母子仨个同为一家,他不忍心猎取母鹿,让那两头可爱的小鹿失去母亲,诚然,一个家庭当中,孩子不能少了母爱,父爱亦是举足轻重,不可或缺。澄雪突然发觉,自己为阿牛设想好的这条通过打猎发家致富的道路似乎行不通。 “一会儿说不定会遇见兔子、野鸡之类的……”阿牛见澄雪低头不语,又隐隐在她脸上看出几分失望的神色,便安慰道。 澄雪莞尔一笑,不置可否,只对着阿牛轻轻地点头。心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能猎到野兔野鸡什么的也像是不错。 打猎还是刚刚开始,她不该这么快失望。 两人正在林中穿行,突然两只受惊的兔子在离两人不远处的林子里跑过,澄雪暗暗提醒阿牛,阿牛迅速取下箭来,搭弓上弦,瞄准再瞄准,仍是面露犹豫之色,始终是未将箭发出,眼瞧着一公一母的兔子穿过林间不见了踪影。 “哎!阿牛,你阿爹没跟你说过,打猎是要眼疾手快的么?你老这样瞻前顾后的话,我们到头来只会一无所获,你这样犹豫,猎物可不会在原地乖乖束手就擒的。”澄雪边叹气边嗔怪道。突然朝着阿牛伸出手来,“来,还是把箭给我!” “这、这……”阿牛取下弓箭仍是一脸的豫色,“刚刚我本想发箭,突然想那两只兔子本来在林中正玩的开心,我们却……” “呵!我们却残忍地打破了它们原本的美好,是吧?”澄雪故意嘟了唇抢白道,“它们有可能是一对好伙伴、好兄弟,就像是刚刚那两头小鹿,或者他们是刚刚结为夫妻恩爱的小两口……,阿牛,你做不到一个好猎人,你有许多的理由不对他们下手。我看咱们下次出门不必再提着箭出来了,只多采些蘑菇之类的,看哪天你家的房子才能修好!哼!” 说完,澄雪赌气般索性在身旁的一只木桩上坐下来,故作生气的扭头不看他。她并没真的生气,其实就是想逗逗阿牛,看看他接下来如何反应。她并不缺钱,不在乎今日打到猎物或多或少。她有许多办法可以让他筹到钱修缮房屋,只是一定要找一个他愿意接受的方式。 她又不由在心底想,原来的盛云烁曾经是京城不可一世的罗刹王爷,又曾是平西战场上杀伐决断、叱咤风云的大元帅,她实在难以将面前心地太过善良连小动物都不愿意去伤害的小男人阿牛与他联系到一处。 面前的阿牛,阳光而英俊,相貌与盛云烁并无二般,可二人品性却有着天壤之别。都说人都有人格的两面性,那么,阿牛与盛云烁,便是一个人的两种品性的表现么?澄雪摇摇头,又不觉好笑。 “我也觉得,我胆子太小,不是打猎的料,我阿爹早就如此说过。你说得对,阿牛以后不必再带弓箭出来了,今后我还是卖力多砍些柴挑去集市卖吧!”阿牛亦一屁股坐在脚下的草地上,一脸沮丧道。 澄雪掩了唇想笑,又怕阿牛以为她是在嘲笑他,便强忍了笑,换了一脸认真的表情安慰道,“其实打不打猎也无所谓了,这么多野山菌也可以卖不少钱了,我们今日就多采些蘑菇也不错,不光自己可以吃,剩下的还可以晒干后拿去卖,你既是不肯杀生,雪儿还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营生,这古老树林之中植物种类繁多,定是有不少名贵的草药种类,我们还可以边采蘑菇边采药的,也比卖柴要赚钱得多。” “采药?这个、阿牛怎么没想到过呢?”阿牛眼前一亮,唇角亦浮起了几分笑意。心想采药应该比较适合自己,总好过血淋淋地去猎杀小动物。 “不过,要是想采药的话,首先得认识药材的品种才行。”澄雪道。她虽能想出采药去卖的法子,可她自己并不认得草药。 “我知道出了这片林子不远,住着一位远近闻名的老神医,他姓游名一,人和蔼可亲,还与我阿爹熟识。他认识天下所有的药材,阿牛可以去请教他一、二的。”阿牛道。 “恩,要是离此不远,阿牛,我们不如现在就去请教他吧!这一竹篓的蘑菇,就当作见面礼送给他便好。”澄雪提议道。 “好!” 两人当机立断,便朝着林子的另一个方向而去。边走澄雪边不由问道,“阿牛,你怎么知道与你家背坡而住的这名神医的呢?” “我当然知道,半年前阿牛不小心落崖,阿爹把我带回来,本来以为没救了,后来将阿牛送到老神医家,医好了阿牛。阿牛好了之后,我阿爹又带我去过几次老神医家,那神医叮嘱我爹,说我落崖伤得太重,要每隔一月到他家来抓一副药吃,这样才不会落下病根。” 突然想起自己近日入夜便被梦扰,便恍然大悟道,“这些天,阿牛经常夜晚做梦头痛,想必是因早超过了时日未服用老神医的药的缘故,今日正好顺便去他家抓药。” “你没吃老神医开的药才老是做梦的么?”澄雪心中不由疑惑,心中亦是想要去见见那位阿牛口中的老神医,了解一下阿牛的伤到底伤得有多重? “应该是的,要是我阿爹活着,早该带我来老神医家把脉问药了,只可惜阿爹阿娘死了,再无人会为阿牛想着了。”阿牛心中失落道。 “阿牛,你不是有我在身边么?我会像你的爹娘一样陪着你,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澄雪动容道。 阿牛望一眼澄雪,面带腼腆与感激对她笑笑,低头专心赶路。 出了林子又走了一截山路,远远见山坳之中绿树掩映着的一片灰白色院墙的院落,那片院落比起阿牛家的小院,规模上要大了好几倍。 院门半开着,阿牛上前推开院门,走进院中,澄雪紧紧跟在阿牛身后,一进小院,浓浓的药香便扑面而来。 诺大的小院内,只留下了两条各通向堂屋与后院的小径,路边搭满了一排排木架,木架之上的扁箩内晾晒着品种各异的药材。 “游神医!游一伯父在家么?”阿牛站在院中大声朝着堂屋喊了两声。 堂屋里迎出来一名个头瘦小的僮子来,笑问道,“你是看病还是抓药?我师父在后院与友人下棋呢!” 阿牛回道:“我看病也抓药,烦请小兄弟去后院通请一声。” 小僮子将两人引进堂屋,堂屋一侧是一个木板搭就的简易柜台,上面铺着草纸,还有一把称杆摸得发亮的铜称。柜台内沿着墙壁是一格一格的药柜。上面分门别类插着标签,标注着药品名称。 “二位先坐一会儿,我去唤师父前来。”小僮陪着笑客气道。 阿牛谢过小僮便与澄雪坐在堂屋的方桌前等候老神医。 “阿牛,你瞧见没?这满院的药材,你若能认得一些,我们便去采来,带到离水城里的药铺去卖,定能卖上个好价钱!”澄雪边观察着这满屋药香的小屋边悄悄对阿牛道。 从小院的侧门出去,一条小路,通往临着山壁的后院,后院中打扫得干净,布局亦算得上精致雅静,像个小小的园林。设在一株老树下的石桌旁,两名老者正聚精会神地对弈。 小僮子跑近二人,附在师父耳边悄悄耳语。 游一神医微笑抚须点头,放下手中的一颗棋子,望向对面的比自己年纪稍轻些的清瘦老者道,“轩辕先生,小老儿暂且失陪片刻,去去就来,一盏茶的功夫。” 转头又望向僮儿,嘱道,“僮儿,你去再添壶茶来给轩辕先生品着。”小僮儿响亮应着边朝着前院跑去。 对面坐着的面容清瘦的长者微微点头。 不一会儿,游老神医进了堂屋看见阿牛不由地一怔,又打量几眼一旁相貌脱俗的澄雪,便眯了眼和善地问阿牛道,“你有一个多月未来抓药了吧?你阿爹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不瞒老神医,我阿爹阿娘遭遇不测他们已经双双离世了。”阿牛黯然道。 “啊?”老神医张了口,一脸的惊愕,半晌方叹了气道,“哎!可怜!可怜!你坐吧!老夫帮你把把脉。” 阿牛在老神医对面坐下将手腕递给神医。老神医边按住阿牛的脉门边闭了双目仔细切脉,片刻后睁开眼道,“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夜晚做梦,还会觉得头痛的厉害?” 阿牛忙点点头,心中对老神医的医术佩服不已。 神医摇摇头,又握了阿牛的手腕把了一会脉,放开阿牛,拿起纸笔,略为思考,便开出药方。将药方交给阿牛嘱道,“一会将方子给小僮,小僮会把药抓好交给你,回去后记得每日一副,早晚各煎一次服下,连服七日。开始服药的几天,或许夜晚惊梦更甚,不过,坚持下去,会有不同。” “是!多谢伯父。”阿牛接了方子,忙应道,心中却是存了疑问,便不由问道,“请问神医伯父,以前阿牛每次来都只是一副药,为何这次却是七副?” 第一百七十章 医心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哎!”老人望了一眼阿牛,摇头叹息并不欲作答,他从案边站起身来负了手便朝外走。 快到门口,又似有几分犹豫,便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皱眉打量了阿牛半晌,慢幽幽道,“老夫从医多年,始终本着救死扶伤之医者仁心,自认为对得起天地良心。从前你阿爹还在,老夫确是几多良苦用心,开的药方有所不同,如今你阿爹阿娘既是已不在人世,原来的药方便无须再用。你按老夫新开的方子,不多时日便会完全康复,希望到时你会明白,老夫未曾有半分害你之心。” 阿牛似懂非懂,茫然不知所措地望着神医。 神医又欲转身前,再次叮嘱,“年轻人,你切记回去后按照老夫交待的每日按时服药,你的旧伤会完全好起来的。” 阿牛仍是面色茫然,懵懂点头,忽然想起身上所带的钱并没几个,又担忧道,“伯父,这么多副药,阿牛身上的钱不多,能不能……”他正想说今后会将银子补上之类的话。 游一神医却朝他摆摆手,轻描淡写道,“不谈钱!不谈钱!你阿爹阿娘在世时,老夫看得出他们是真正疼爱你,你既唤我一声伯父,你爹娘不在了,这药权当是老夫替你爹娘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老夫医好你,你记住老夫今日说过的话就好,不必再翻山来寻老夫,去你该去的地方便是,老夫便也心安了。” 阿牛仍是听的云里雾里,心中不解,正想再问什么,老神医却拾了袍角,迈出门槛,沿着院中的青石小路,快步朝后院而去。 澄雪在旁静静地听着二人对话,心中与阿牛同是存着许多疑惑,她暗自猜测老神医话中的意思,他的话隐晦不明,话中有话,似是隐藏着什么。不过,见他慈眉善目,语气似发自心底,并不像是害人之人。她虽是与阿牛一样同是听得不明不白,亦强忍住心中的疑问始终沉默。 忽闻窗外轻微的响动,澄雪站起身来朝后窗眺望,一个似曾熟悉的背影自眼前快速闪过并顷刻消失。她眉心微皱,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光芒。 皱眉努力寻思,终将刚才的背影与一人对上号,这人的神形背影竟是像极了冷月裳的师父轩辕迟笠。 “怎么会是他?他如何会来到这座大山之中?”澄雪不由暗自思忖。 不过想想,冷月裳那日殒命,轩辕迟笠抱着冷月裳离开,说不定,办完冷月裳的身后事,他并不急着回去京城,既是留在西域,那么,在此遇见他亦是不无可能。 澄雪的感觉极为准确。冷月裳的死,对轩辕迟笠的打击极大。那日,他忍痛在山中焚化了徒儿,便将她的骨灰寄存于她曾住过的朗宁寺中。办妥一切回到客栈,第二日便染疾卧榻不起。客栈掌柜怕他病死在客栈中不吉利,便叫人将他送至城外赤峰岭后山里的游神医家。 游神医只给轩辕迟笠用了两副药汤,便将轩辕迟笠的命从病魔手中夺回。轩辕迟笠一天天好起来,竟与游神医十分投缘,二人相处融洽,他便向老神医请求,暂时寄居在神医家中。每日陪着老神医聊聊天下下棋,权当躲在这寂静的大山之中,慢慢疗失去爱徒的心伤。 刚刚小僮在送茶来时,他便漫不经心地打听前院看病的是何人,小僮说是两名相貌极其脱俗的年轻男女,他心中纳闷,这才趁着小僮刚刚离开偷偷来到后窗边打探。 一眼便看见澄雪与烁王正坐在堂屋里,他不由震惊不已。 轩辕迟笠在窗外一直听着里面的对话,他皱着眉头,不断揣摩着老神医的话。后来见老神医离开朝后院而来,他忙迅速回到棋盘旁若无其事的坐下静候。 老神医离开后不一会儿,小僮便进来,阿牛将药方交给小僮抓药,他与澄雪便坐在柜台旁看小僮抓药。那小僮手法极其熟练,只朝药方瞟了两眼,便开始在柜台上铺好了草纸,然后回身极为麻利地拉开几个药屉,并不用细看抽屉上的标签,就熟练地从屉中抓出药来,又回身在柜台上铺着的草纸上均匀地分成七份,接着再抓另一个品种,十几种药材,不消片时,便在柜台上堆成七座小山,小僮麻利且熟练地将药材一一打包,包成七个药包,串成一串,交到阿牛手中。 阿牛与澄雪皆是被小僮娴熟的抓药技艺震惊到,他不带半分犹疑与拖泥带水的熟练动作令人瞠目咂舌。 小僮望着阿牛脸上震惊的表情,笑道,“药好了,记得按师父嘱咐的按时煎服。” “哦,小兄弟,你真厉害!”阿牛眼中带着钦佩的神色赞道。 “小兄弟,药方你可看仔细了,别抓错了药。”澄雪担心道。 “岂会?这柜中的各种药材,我闭上眼,只凭感觉与气味,就不会抓错,小姐实在是多虑了。”小僮带着十二分的自信笑着道。 “那便好。”澄雪亦朝小僮投去赞许地目光。心想,游一神医医术绝非虚传,连教的徒儿都是非同一般。 重回棋盘桌的游神医,眯着眼审视了一会儿棋局,确定尚是刚刚离开时的棋局未动丝毫,才对正襟危坐的轩辕迟笠笑道,“轩辕先生果然是位君子,等了老夫这么许久,咱们继续!” 轩辕迟笠微微笑着自面前棋盒中拿起一粒棋子,边思索边将手中棋子落下。 两人各走了几步棋后,轩辕迟笠感觉游一神医回来后,再不如刚刚对弈时那般精力集中,竟是连连悔棋。 “游老神医,刚刚来看病的客人可是病得严重?”轩辕迟笠低低问道。 游老神医点点头,又摇摇头,抬手落下一粒棋子。 轩辕迟笠望着游一落子的位置,脸上现出不解的神色,紧接着将自己手中的棋子亦落入棋盘中。 “哎!”游神医按着棋盒发现已经无路可走,竟不再悔棋,只叹口气将棋子丢进棋盒中,“罢了!罢了!这局老夫认输了!” “呵呵!”轩辕迟笠笑笑,“老神医是心里挂念着病人,所以分心,咱们不下了,刚刚小僮儿提过来的茶不错,咱们还是品品茶聊聊天吧!”说完便为神医倒了满满一杯翠绿的茗茶。 “游老神医,你可听说过后山之中发生过的一桩命案?”轩辕迟笠突然问。 老神医怔了怔,轻轻摇头,“命案?” “不知何人进了赤峰岭半山间的一处人家,杀了里面的两位老人,还放火烧了房子,老夫碰巧路过,还帮着里面的年轻人一同灭了火。可惜并不知凶手是谁?那年轻人一下子失去了爹娘,痛不欲生,老夫看着实在可怜。”轩辕迟笠缓缓道来。 老神医手按着茶杯,盯着轩辕迟笠问,“你说的可是赤峰领半山腰的那座房子?” “是啊!老神医也知道么?” “同住赤峰领,这方圆百里,哪有老夫不知道的地方?老夫住的地方与那户人家一前一后,陪坡相望,虽无交情也算是将近大半辈子的邻居了,怎会不识?哎!老夫也是今日方听说两位老人遭遇不测。想想老两口亦是十分命苦……”游神医叹息道。 “哎!没想到竟是神医熟识的邻居……”轩辕迟笠脸上浮起几分同情的神色。 “前些年,他们唯一的儿子坠崖重伤,送到老夫这里救治,老夫因不敢大胆用药,未救回那个孩子,说起来,心中一直存着几分愧疚。”游神医缓缓道。 “唯一的儿子?他们死那日,家里住的年轻人不是他们的儿子么?”轩辕迟笠疑惑道。 神医摇摇头,“不是,那是老头在白虎坳里救回来的一个年轻人,老人家又将他送到我这里来治,年轻人伤得很重,伤好得差不多时,却忘了自己是谁,老人家便暂时对他说他是自己的儿子,那年轻人也信以为真。” “哦?这世上竟有这等事情,这么说,那年轻人一直以为死去的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哎,造孽啊!老夫心里不安,不知道老夫是否好心办了一件坏事。”游神医手抚着胸口,面上有难言之色浮起。 “怎么这样说?老人家两次把人送到神医这里救治,想来是十分信任神医,神医已尽力,救不活是他们的命中劫数,神医不必内疚。”轩辕迟笠安慰道。 “老夫把了那年轻人的脉,原有可能很快恢复记忆,老夫可怜他们夫妻膝下无子,有意暗中帮他们,便在年轻人的药中加了几味药草,只要他经常服用,便难以恢复原来的记忆。老夫本是一片好心,没想到两个老人家还是被人杀了。若是因老夫的作为而起,老夫实在是罪孽深重了。如今这年轻人因夜晚被真实的梦困扰,来找老夫寻药,既然老夫妻已不在人世,老夫便重开了药方,助他快速恢复记忆。” “啊?”轩辕迟笠微微惊愕,心中微微思忖,慢条斯理道,“老神医,其实你让他想起他的真实身份,未必是什么好事。” “此话怎讲?”老神医惊讶地望向轩辕迟笠。 “你想想啊,那些人来杀人,为何只杀了他的父母,而留下了他?原因极有可能是见他失忆,不再对他们造成威胁,或者想看着他一直失忆下去。若神医让他想起自己是谁,他说不定第一个便恨收养他的父母了,或者来找你寻仇也不一定。或者,可以猜测那些要杀他的人,见他恢复记忆,说不定便会引来了杀身之祸。” “这……”游神医额上已经微微发热,冒出一层细细的汗来。 “若是他哪天恢复了记忆找神医寻仇的话,轩辕决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倒不如让他继续服用原来的药,什么也想不起于他于你于大家都是好事。” “这……”老神医一时没了主意。 “就算老神医救死扶伤,医者父母,亦不能今日就给他恢复记忆之药,总要从长计议寻得最佳的时机。” 第一百七十一章 调包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老神医紧皱着眉头,内心举棋不定。 “哎!老神医,在下原不该多管闲事,只是轩辕曾得神医救治收留,心中不胜感激。早将游老神医视作良师益友,更是救命恩人,因此忍不住为老神医的安危而殚精竭虑,仍要切切提醒老神医一句,凡事考虑周全才好,不然,神医本是一片好心,却是枉费,这切不说,怕的是神医医好的那人身份不明,若非知恩图报之人,醒转过来反来追究神医曾为那对死去的老夫妻存的善心,这岂不是惹祸上身啊?”轩辕迟笠神情恳切且忧虑地望着老神医,句句似发自肺腑。 游神医愁眉深锁,发出深深的叹息。 阿牛抓好了药便与澄雪一同离开,小僮子也随即背了药篓与他们一同出了院门,只是出门后不久,在一处叉路口处便与二人告别沿着另一条上山的路进山采药。 阿牛与澄雪默默赶路,澄雪一路低着头,心中仍在寻思着刚刚老神医对阿牛说过的那些隐晦曲折的话。 行出不远,忽听得身后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两人回身望去,见竟是老神医独自气喘吁吁的追上来。 老神医手上提着的一串药包,随着他急匆匆的脚步轻轻摇摆。 “神医伯父,您找阿牛还有事么?”阿牛迎上前问。 老神医抚抚胸口,喘息未定,见了阿牛,立即眼露几分慈祥与欣喜,将手上提的药包递到阿牛手中,道,“孩子,这个你拿着,刚刚小僮粗心,抓错了一味药,幸好老夫不放心,回头查看了一番,这个是老夫重新抓好的药,你把刚刚的药拿给老夫便是。” “哦!”阿牛感激地点点头,接了神医手中的药包,同时将自己手中提着的七副药交到神医手中。 “唉!好、好!”老神医擦了把额上的汗,面露微笑,又叮嘱道,“记得按时服用,若是下次感觉做梦不安,头痛难受的话,及时来找老夫诊治便是。” “是!多谢神医伯父。”阿牛忙行礼谢过。 老神医宽心似地笑笑,心中已如释重负,便冲阿牛与澄雪挥挥手转身沿着原路蹒跚而去。 澄雪皱着眉心,望着老神医的身影消失的方向发了好一会儿呆,心中愈发疑云满布,且被深深的不安侵扰着。 又走了一段路,澄雪终是忧心忡忡,她突然停下来,望着阿牛道,“阿牛,你一人先回去吧!我突然想起有件事要办。” “你,你要走了么?”阿牛望着澄雪,虽知两人本不该在一起,只是一时心中竟是莫名的依赖与不舍。 澄雪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微笑安慰道,“雪儿说过,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只是去办些事,天黑前便回到家里找你。” 阿牛望着澄雪,张了张口,他本想理智地说出“你不必再回来了,你我本是孤男寡女,又是萍水相逢”之类的话,趁机拒绝她再回来,要知道,昨日他是一直谨慎地存着抗拒她来投奔于他的想法的。可此时,他内心当中,竟是舍不得她即将离开。 他望着她,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到底是未保持住原本该有的理智。 “对了,阿牛,你手上的药拿给我一副,我顺便让人看看,这药究竟妥是不妥?”澄雪又道。 阿牛眼中稍稍现出疑惑,澄雪忙道,“我只是顺路而已,让别家的医馆看看这药也没何不可,你说是不?阿牛,总要谨慎一些才好。” 阿牛不置可否,只楞怔片刻,便从一串药包中解下一包,交给澄雪。 “阿牛,你若信任雪儿,就请你答应我,一定等我回来你再煎药服用好么?雪儿回来会帮你煎药的。”她一双澄澈无比的眸子,切切地望向阿牛。 她心里充满了担忧,她不愿意他再受一丁点的伤害。 令她安慰的是,阿牛望着她轻轻地点头答应。 她弯起一双水莹莹的眸子,对着他笑了,然后挥手与他告别。阿牛继续向前赶路,澄雪站在路上一直望着阿牛走远,才转身放心地朝着相反的方向快步而去。 轩辕迟笠站在晒满琳琅满目药材的小院中,一直等着老神医归来。待见老神医推门进到院中,内心终于轻松了许多,他淡淡问道,“老神医可是办妥了?” 游神医轻呼了一口气,轻轻地点头。 轩辕迟笠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冷厉与满意。隐隐在心底深处道:盛云烁,你是庄儿的亲子,老夫为了庄儿,会保全你的性命,可谁让你亦是皇帝老儿的皇子,又负了老夫的爱徒,害她丢了性命,就休怪老夫心狠手辣。只要你永远忘却你皇子的身份,老夫便不再与你计较! 转而,他抬头微眯了细长的眸子,眺向远处大山之外的离水城方向,眼中的寒意加重,如笼上了一层寒霜,心底亦浮起了几分悲凄,他暗暗咬了咬牙,心中恨恨道:乌云柏隽,是你用声东击西的诡计害死了老夫的月儿,老夫定要手刃于你,为月儿报仇! 澄雪离开阿牛后,便折回原路想要悄悄潜入老神医家中将心中的疑惑查个明白,只是,她心中存着几分不安,一是老神医突然换掉原来的药,再就是窗外看见的那个颇似轩辕迟笠的那道背影,轩辕迟笠武功高强,若他仍旧留在神医身旁,她这次折回来想查个究竟,亦是件不容易的事。 她不敢轻易冒险,并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她怕自己万一有何危险,再也见不到盛云烁。他如今变化了阿牛,并不知自己身处重重危险之中。她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好能赶紧回到阿牛身边,照顾他,保护他。 突然眼前一亮,她想起一早为他们抓药的那个僮子,心中便立即有了一个主意,脸上不由浮起一抹会心的微笑。对,如今能不打草惊蛇帮自己的,说不定只有那个小僮子了,对!就是那个聪明伶俐的小僮!他此时应是正在山中采药吧! 这样想着,便不由加快了步伐,很快便到了僮子上山的那处路口处,澄雪便转入那条山路,快速上山。 路上,她故意将药包弄得松散。果然不久便在深山之中远远看见了正在采药的小僮子,澄雪兴奋地大喊道,“喂!小兄弟!” 小僮抬头一眼便认出澄雪来,咧嘴笑问,“咦!你不是刚刚与那位哥哥一同看病的姐姐么?” “是啊!啊――”澄雪边开心地应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脚下的地势,找准时机,突然不小心被脚下的藤蔓绊了一下,身子一扑便倒下来,随即发出一声惊叫,手中的药包摔出手,在枯枝杂草遍布的山地上散落开来。 小僮忙放下背上的药蒌,快步走上来,扶起澄雪,“姐姐怎么如此不小心?没摔着哪里吧?” 澄雪悄悄望着散落草丛中的药,心中暗暗高兴,脸上却带了几分痛苦之状,扶了小僮子的手从地上爬起,然后在一棵树下坐下来,她伸出手掌来,手掌被枯枝划了几条口子,有鲜红的丝丝血迹渗出来。 小僮并不惊慌,扶着澄雪坐好,又查看了她的伤口,便顺手自草丛中采了一把植物,在掌心揉碎了,轻轻覆在澄雪的伤口处。 “幸好只是几处划伤,这种草药又止血又止痛,姐姐觉得怎么样,还痛么?” 澄雪感激地笑笑,摇摇头,道,“小兄弟,谢谢你,果然一点都不痛了,你小小年纪,什么都难不倒你,只随手拈来,便有治伤的良药。” 澄雪的赞美,让小僮很是高兴,却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憨憨地笑笑,道,“这些都是我师父教的,我只是平时用心记而已。对了,姐姐,你怎么一个人上山来了?那位哥哥呢?” “他先回家去了,我要绕过这座山头,去那边村子里的亲戚家借个煎药的砂罐,没想到,竟在此又遇见小兄弟了。” “哦,原来是这样。” 澄雪望向洒落一地的药,皱了眉头难过自责道,“这下不好了,我相公的药全洒了,幸好我只拿了一副药带在身上拿给亲戚看,看要借多大的砂罐才合适。我真是太粗心了,少了一副药,我相公的病怕是要耽误了……”说完,澄雪眼中已浮起了些许泪光。 “别急!我帮你拣起来就是啦。”小僮开始弯身收拾搜寻散落草丛中的药。 “可是,若是有几味药找不全怎么办呢?”澄雪仍旧担心难过。 “没事,不会的,一早我师父开的药方,我记得清楚,若是找不齐,我帮你配齐便是!”小僮打着包票安慰道。 小僮将地上的药悉数捡起,突然皱了眉心自言自语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咦,这几种药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一早我是没有抓这几味的……怎么还少了一味呢?” 小僮又扒拉着草丛仔细寻索了一番,仍旧一无所获,便道,“没关系,找不到算了,正好我今日采的药中有这味药,我配齐便是了!” 小僮从药篓里找出一味药来,仔细捆成小小的一把,加在原有的药包中,只是将多出的三味药顺手扔掉,便抬头冲澄雪笑道,“姐姐不用担心了,这下全找齐了!” “小兄弟,你扔掉的那几味药,确定不是药包里面的么?”澄雪望着草丛中被小僮子丢弃的药小心疑问道。 “我敢肯定不是!这三种草药一早是没有的,定是之前采药的人落在草丛里面的,要是不认识这几味药的人误将这三味药收进来了,那这药性可就变了。” “啊?这样啊!”澄雪故作庆幸。 “我从小便跟着师父学医,我师父为哥哥开的药方可全是疏通与活络的药,这三味乃是阻滞的药,若是误加了,可是适得其反……”小僮道。 “没想到小兄弟小小年纪不光识得各种草药,还懂得医术,我应当尊你一声小师父才对,今日太谢谢小师父了!”澄雪起身深深谢过。 “哪里!哪里!”小僮谦虚地笑笑,脸膛微红,愈发不好意思起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惊醒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与小僮告别回去的路上,澄雪一路皱眉忧思重重。 从小僮的口中,说明老神医先开的药方确是对阿牛的身体有益,可为何老神医中途又匆匆赶来,将药换走了呢? 是谁不想阿牛好起来呢?她想起在后院中望见的那个背影,轩辕迟笠,除了他还会有谁? 如此说来,轩辕迟笠确是她该时刻提防的危险人物,她不觉内心紧张不已,愈发牵挂着盛云烁的安危。 她要如何保护好阿牛,不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转念又想,如今把自己当成阿牛的云烁,他并无多少自我保护的能力与意识,若轩辕迟笠想害他的话,大可有许多机会明着出手,亦是容易置盛云烁于死地。 可他却暗地里加害云烁,指使老神医在药里作下手脚,好让云烁永远想不起自己是谁。 澄雪咬了咬牙,又气又恨,亦是想得不甚明了。望了望手上提着的药包,她内心又不由涌起丝丝期待与激动,云烁,但愿你服了这剂方子,能让你很快找回所有失去的记忆。 心里想着盛云烁,她早看出来,他虽然表面抗拒自己,其实内心对她早有了几分依赖,澄雪不觉唇角上扬露出一抹好看的微笑,心口亦不似刚刚那般阴郁难过。 她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她要赶紧赶回他的身边,照顾他,保护他,让他早点想起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等澄雪赶回阿牛的家时,已是傍晚时分。 见澄雪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小院时的那一刻,阿牛眼中迅速闪过惊喜,他原本以为雪儿不会再回来了,心情一直莫名地失落,没想到,她竟然在天黑前真的回到自己身边。 晚饭是由阿牛生火准备,澄雪一人坐在小方桌前,将所有的药包打开,按照小僮最后帮她配齐的药,一一对比,果然如小僮所言,所有的药包里面的药皆是比原先多了几味,又缺少了一味。 她趁阿牛不备,默默地将药包中多出的几味药仔细拣出藏好,又皱眉寻思着要如何将那六包中缺失了的一味药全部补齐。 阿牛做好了几个粗面饼,又煮好了一盆今日两人在山中采得的新鲜蘑菇,便示意澄雪吃饭。 澄雪点点头,将药整理了重新包好收起来,便帮着阿牛将饭菜端上小方桌。阿牛手艺绝称不上好,饭食难免粗糙,不过,累了一天的两人,亦是吃得香甜,特别是唯一的这道菜,清炖野蘑菇,阿牛虽只放了些许油和盐,可天然的鲜美食材,却让两人吃得美味无比,唇齿留香。 澄雪突然想起异世前,亲生母亲还在世时,她们母女曾经的几句对话: “妈妈做的饭菜又好看又好吃,雪儿好喜欢!”那时的自己年龄尚小,最喜欢母亲做的各式点心与拿手的菜品。 “雪儿,谢谢你。”母亲望着雪儿由衷道,眼角含着一抹幸福而温柔的笑意。 “妈妈,你总是用心做这么多好吃的给雪儿,雪儿好幸福,是雪儿要谢谢妈妈才对,怎么妈妈反对雪儿说谢谢呢?”她歪着头不解地望向母亲。 母亲脸上宠爱的笑意加深,伸手抚了抚她头顶的发,道,“食物做的再精致,再好吃,要有人欣赏才有意义与价值,正因为雪儿喜欢,时常赞美,妈妈才乐此不疲。” 那一刻,年纪小小的她心里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母亲又意味深长道,“其实东西就算不够精致,不够华美,但只要有爱的人共同分享,吃在口中也是最美好的味道。” 母亲最后这句话,她那时听得并不大明白,而此时穿越异世,此情此景,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内心竟是有莫名的感触与感动。 鼻子酸了酸,眼中一片模糊,羽睫轻眨,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淌落下来。 阿牛望着澄雪,有些不知所措,他放下碗筷,抱歉道,“我做的饭菜不好吃……” 澄雪抬起衣袖拭了一把眼泪,眼角尚带着潮湿,望着阿牛,眼中已盈满崇拜的笑意,“没有,是太好吃,好吃到哭了……” 阿牛瞪大了眸子,有些愕然地望着澄雪。他不明白,他自知自己做的饭菜难吃,她为何会觉得好吃到哭? 不过,想想今日吃起自己做的饭菜来竟也真的感觉前所未有的香甜美味,难道是自己难得的失手以致于厨艺超常发挥?他愈发疑惑不解,将手放到脑后,轻挠着后脑,眼中一片茫然的神色。 澄雪忍俊不禁,望着阿牛,“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阿牛仍旧抚着自己的后脑,也不由受澄雪感染,憨憨地笑起来。 晚饭后,松油灯下,澄雪在灶前开始为阿牛煎药,待文火将三碗水煎成一碗,她才熄了火,将药汁小心篦出端给阿牛,阿牛望着药碗片刻,毫不犹豫地大口大口地全部饮下。 这晚,两人各在东西厢房睡下,澄雪心里担忧刚刚服过药的阿牛,一直在床上不敢睡去,又不时在想着,阿牛能够服用的药只有这一副,剩下的六副仍旧缺了一味药,她便打算着明日一早进城一趟,为阿牛配齐了药方。 如此盘算着,直至夜深,才有了些许困意,正准备睡下,便听见自西厢之中,再传出如昨夜那般异样的响动。 澄雪忙翻身从床上下来,快步来到阿牛所在的西厢房中。 她见阿牛抱紧头坐在床边,眼中满是惊恐,他的眉头拧着,口中不时发出痛苦的声音。 “阿牛,你觉得怎么样?”澄雪扶着他的手臂关切地问。 阿牛抱着头抬眼看了眼澄雪,脸上的神情愈发地痛苦不堪,突然,他定定地望着她,忍住头痛问,“你是谁?” 她的手轻颤了一下,眼中溢满了泪,望着他痛苦的神情,她只觉得心如刀割般疼痛起来。 抬手轻抚着他略带了沧桑的脸颊,努力想给他安慰,只是抑制不住地心疼流泪,“云烁,我是雪儿……雪儿,你努力想想,我是你的王妃,是你的妻子……”她边极尽温柔的诉说,边不由地声音哽咽。 他的眉头又拧紧了几分,突然痛苦地大叫了一声,一把推开澄雪抚着他脸颊的手,他闭了双眼,又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竟一头朝床下栽去。 澄雪及时地扶了他一把,两人一同跌坐在地上,她双手扶住他的肩头,呼唤道,“云烁、云烁!你醒醒,你是不是在做恶梦,你头痛是么?让雪儿帮你揉揉,云烁,别怕,安静一会,什么都别想,一会头便不痛了。” 她将双手上移,轻按他的左右太阳穴,又慢慢轻揉。 果然,阿牛稍稍安静了一些,任雪儿柔软的指腹在他的太阳穴与额头之间轻轻按摩。他的额头慢慢沁出一层细细的汗水。 片刻后他睁开眼,伸手无力地移开澄雪按在他额上的手,他的眼光在白月光下变得无比的深邃。 “云烁,你好些了么?”澄雪在一旁心疼地问,“让雪儿再为你按一会儿额上的穴道好么?” “不!”他皱着眉,抬手制止,身子朝床边移了移,疲惫地靠在床沿上。他将头后仰,靠在床边,一只手抚着额头,月光下额上的一层汗反射出晶亮的光泽。 就这样,他闭着双眼背靠着床帮,手仍旧抚着额头,不时,眉心会轻轻抖动。 阿牛只觉得头疼稍微减轻了几分,至少让他可以忍受。大脑里各种陌生又熟悉的画面纷至沓来,他直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爆炸一般,便忍不住眉头再次拧紧。 澄雪坐在地上,并不敢再冒然接近阿牛,只默默地陪着他。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眉间笼着深深的痛色。月光下,他一双深邃的眸子时而惊恐无助、时而又散发出凌厉的寒光。 他脸上的神情不断地变化,时而痛苦,时而愤恨,时而绝望,许久后,他的面色渐渐平静,眉头亦舒展了许多。 眼皮动了几下,他睁开眼,眼光深邃而平静,似刚从一场梦境中醒来,他将手掌自额头上放下,手臂便垂在身子两侧,眉心动了动,他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女人,眼光渐渐变得温柔。 他嘴角动了动,扯出了一丝笑意,再次揉揉自己的额头,他开始煞有介事地打量起房中的一切。 最后仍将眼光回到澄雪脸上,他蹙了蹙一双剑眉,眼中的神色复杂,又似隐隐的现着激动。澄雪伸手拾起他的手掌,握在自己掌心。 她不知该如何帮他,只用如水的眼光静静地注视着他,心中却忍不住地有所期待。 两人皆是沉默无语,到底是澄雪率先开口问,“阿牛,你好些了么?头还痛么?” 他眼光一怔,嘴角仍旧微微上扬,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突然他一只大手反握了澄雪的小手,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她不施脂粉,皮肤却仍旧细致白滑,在白月光下,她的眼光散发着澄澈的盈盈光芒。 她仍旧是一如他初见她时那般美的令他心动,只是此时的她,还多了另外一种美,那便是神色中的从容与聪灵 他的心头抑制不住地震颤,不断地自心底深处发出无声的呐喊,“雪儿、雪儿!本王的雪儿,云烁终于找到你了!这一刻,真好!” 他好想将心底的呼唤冲口而出,然后与她紧紧相拥,向她诉说离别的深深思念。 可心底却有另一个声音不停地提醒他,冷静!要冷静!他还有许多事情,一时想得并不够透彻明了,他要给自己一些时间,让他串连起与她的所有点滴。 他在心中低低道,“雪儿,可怜的雪儿,再等等本王,本王定还你一个最满意、最完整的夫君,只是,从此,再没有什么,可以令本王与你分离!” 第一百七十三章 负责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请原谅云烁暂时狠心不能与雪儿相认,因为本王还不能断明你我的处境,不过,本王必不会让你等太久。” “可是,与你近在咫尺,云烁又如何能忍受你就在眼前,却不能立即拥你入怀?本王已失去了许多与你相守的日子,接下来的每一刻,怎容得再错过与浪费一寸光阴?” 他默默地注视着她,发出来自心底深处的无声倾诉。 “额……”他垂首抚额苦思冥想一个两全其美之策,好让他能继续做阿牛,亦可立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不辜负觉醒后哪怕一刻的宝贵时光。 片刻,他大脑中有亮光闪过,竟真的想出一个不算牵强的计谋,嘴角不觉微微上扬,有一抹暗藏的笑意隐现于眼角。 “阿牛,你怎样了?”澄雪望着他皱眉深思的面容,紧张地问。 “阿牛?”他皱皱眉头,一脸不悦,“谁是阿牛?这听起来分明是一个男人的名字,温澄雪!你竟敢在本王面前唤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他抬手撷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微微抬高,仰望向她,月光里,他眼中有咄咄的愠色发出。 澄雪不相信地张大了眼睛,她忘记了眨眼,只呆呆地注视着他。 是的,他的烁王回来了,盛云烁回来了!没错!能顺理成章、厚脸皮且蛮不讲理地具有如此霸道气势的,会不可一世、咄咄逼人地向她摆出这般可恶臭脸的,这世上只有他一人! 他记得以前在烁王府时,他每每以如此的气势对待她时,她亦会回他不屈的眼光,甚至用比他更凌厉、更无惧的眼光迎上他的予以还击。而此时,他照例改不掉以往在京城时对待她的坏习惯,她却眼中闪着激动而无比温柔的光芒,她不怒反笑,满脸惊喜,怔怔地望着他。 “盛云烁,你终于回来了?”她内心无比激动道。 澄雪眼中的惊喜愈深,自顾自地目不转睛地望着盛云烁。这一刻,她第一次有了心花怒放的感受,她内心住着一座花园,里面的花儿争相绽放,一朵朵地蔓延开来,呈现一片缤纷美好。 像是回到了一年多前,她重又置身于京城烁王府的松苑之中,她与他在院中相对而立,身后是绽放一院的五彩斑斓的松针菊。甜香的时光里,有说不出的愉悦与满足于心底蔓延。 她怕仍旧是因太过期待眼前出现幻觉,便忙不迭使劲眨眨眼,眼前的那片花海褪去不见,只是,她仍旧弯了唇舒心地微笑,因为,她分明看清他此刻是千真万确,实实在在地站在她的面前。 明明是太过开心激动,她心底却莫名地浮起一股酸楚,眼中亦升起一层氤氲的泪光,两人相顾无言,她边落泪边笑着捏他的脸颊,先是一只手,然后双手各捏住他一侧的脸颊,这种触手可及的真切的感受,让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而变得又哭又笑。 “你这可恶的臭王爷!”带着点点泪光,她伏在他胸前仰视着他,捏住他脸颊的手亦不觉加重了几分力度。 “温澄雪,你太放肆了!你当本王是一坨面团么?你是要将本王的脸搓圆又捏扁,再做成饼么?”他如夜空般深邃的眸子中带着深深地愠色盯着她,只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他眼中的那份愠色却渐渐地被满满的宠溺代替。 澄雪并不理会他说些什么,自顾自地一头扑进他的怀中,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盛云烁亦将她紧紧拥住。 他感觉眼眶中一阵阵的热浪冲击,有晶莹而温热的液体溢满眼眶。 两人紧紧相拥了许久,盛云烁仍旧拥着澄雪,眼光环顾四周,脑中又开始不停闪过许多画面,头微微的疼痛,他便将怀中的人儿抱紧了几分,将自己的头靠在澄雪的头顶。他努力地将那些画面串连起来,渐渐地明了自己来西域后所有的遭遇。 他微微抬头,用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深情道,“本王终于找到雪儿了,雪儿,你答应云烁,再也不要离开本王好么?以后,不管我们身居何处,都再不分离,好么?” 澄雪自他怀中抬起头来,泪光莹莹,对着他郑重地点点头。 他抬高她的下巴,一手握了她的后脑,突然将头俯下,将火热的唇覆上她温软的唇瓣。 他吻得细致,亦是深入,由一开始的温柔体贴,到后来忘情般抑制不住地肆无忌惮,他开始将唇下移,吻她的脖颈。 澄雪只觉得身子轻飘飘得快要失去重心,还好,他一只有力的手臂一直自脑后环托着她,她既是觉得无力,便索性将力量全部放空,完全依靠他的支撑才不至于站立不稳。 随着他的吻变得如狂风疾雨,喘息加重,他的手亦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 “不!不!别、别……不行……”在他开始拉扯她的衣衫时,她才努力地从意识飘浮中回复了些许理智,忙伸手握住自己的领口反抗拒绝。 他突然停止动作,抬起头来,一只手仍旧扶着她的后脑,“对不起,雪儿,我太唐突了……” 澄雪望了望他,委屈地噘起了唇。 “雪儿,你还是这样,”他轻轻地叹口气,“不过,本王也觉得此时不太合宜。你累了吧?云烁好不容易找到你,我答应你,什么都不做,只抱着同床而眠总可以吧?” 她温顺地点点头。 他打横抱起她,将她轻轻放在床内侧,自己亦在她身旁躺下,床榻狭窄,他便再自然不过地轻轻揽过她来,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 月光如水,温柔地洒满整个的小屋,盛云烁轻抚着怀中人儿柔韧的发丝,温柔低语,“雪儿,本王拥着你入睡,头痛减轻了许多,只是尚有一些记忆连接不起来,可是,本王却真真切切地知道你是我最爱的人,雪儿永远在本王身边,别离开本王,好么?” 澄雪又朝他的胸前紧靠了靠,深情道:“雪儿再也不要离开王爷了,会一直在王爷身边,我们永不分离。” “谢谢你,雪儿。这样的夜晚真好。”他抱紧她,拿起她的小手覆在自己额上,喃喃道,“好累……好困……我们就这样抱着,等天亮了,让本王再好好看看我的雪儿……” 澄雪在他怀中发出轻轻的抽泣,不过内心却感觉甜蜜无比。这一天终于来了,所有吃过的苦都不算什么,真的不算什么,有你在身边就好。 她这样喃喃着,依偎在他的怀中渐渐进入梦乡,这一夜睡得踏实而安稳。 清晨,她在他怀中甜蜜无比地醒来,睁开眼望向他的脸庞的那一刻,他亦是刚睁开眼望向她。 双目对视,她报他一个甜甜地微笑。他却如触电一般从床上弹起,一下子翻身跃下床。 他的眼中满是慌乱,脸上亦是一片绯红,并不敢再正眼看向澄雪,突然转过身去背对着澄雪道,“雪儿姑娘,你如何会在阿牛的榻上?” “你?!”澄雪一双如水的眸子瞪个满圆,心中一时又气又急,又欲哭无泪,难道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么?为何这梦境却是这般的真实。昨晚他分明真真切切地唤着她的名字,拥着她说再不分离,可为何一大早他又变回了毫无违和感的阿牛? 哦买嘎!这次换成她头痛不解外加惊愕了。 “我去烧火做早饭!”他低着头,声音稍稍比蚊子的大一点,便头也不抬地走出西厢。 澄雪默默地垂了眼光,心情低落的无处安放。 听着阿牛在外屋劈柴生火,不停地忙碌。她起伏的心情终于渐趋平静,忽然无耐地笑了,她摇摇头,怪自己不该期望太高。或许对于一个头部受过重伤的人来说,并不能一下子恢复全部的记忆,抑或者时好时坏,这亦是正常的。 想想应是昨晚那副药果然见效的缘故,他昨晚已经变成盛云烁,这已经是不错的预兆。她不该气馁失望,老神医不是说过,要连服七日么,这才是第一日,他已是有了莫大的进步。 当务之急,她要进城一趟,为他配齐了缺失的那味药,好让他一天比一天好。她不再失望伤心,亦不再多想,径直走进堂屋之中,在角落里,有她昨日特意留下的一株完整的药草样品。她将药草默默揣进衣袖藏好。 她不准备用早饭,只是出门前仍旧不死心地站在阿牛面前,问,“阿牛,昨夜你半夜犯了头疼病,我来照顾你,你却将我误认为你的妻子,将我拉上床,你今日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阿牛怔了怔,脸红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吞吞吐吐道,“昨晚,我确是又做那个奇异的梦了,而且,在梦里,我确是认识你,昨晚……昨晚,是我错了,对不起,雪儿姑娘。” 澄雪不断在内心劝慰自己不要生气,要保持耐心,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口中揶揄道,“可我一个清白女儿身,如此便被你毁了清誉,你将如何对我负责到底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同桌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他表情一怔,神色极不自然,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看看,你这般犹豫难下决心,难道我温澄雪尚且配你不上么?”澄雪脸上已带了微微的愠色。 “这、这……我……”他抬手摸着头脑,愈发难以作答。 “你不用纠结了,我走了!”澄雪赌气似地转身朝外走。 “雪儿姑娘!”阿牛在她身后着急般唤住她,又几步抢到她身前。 “你想好了如何对我负责?”澄雪抬眼淡淡地问。 阿牛张张嘴,鼓足勇气道,“你、你不吃了早饭再离开么?” 澄雪的眼神瞬间黯淡,本来有些激动的情绪一落千丈。勉强按捺住内心的怒火平静道,“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要进城一趟去办件重要的事。” “你还会回来么?”他眼露不舍。 “你想我回来么?”她反问。 阿牛望了望澄雪,点点头,又补充道,“你说的对,有你在阿牛才不孤单。” 澄雪心情瞬间转好,眼角含了笑,抑制不住激动地上前握了阿牛的手,道:“我很快就回来,你知道么?有人不希望你的头疼病变好,在药里做了手脚,那些药包中缺失了一味重要的药,我要进城一趟去配齐,找到了药我立即回来。” 他凝神望着她,除了感激便是依依不舍。 这教澄雪心中十分感动,亦觉不舍,可是,此时正是云烁恢复记忆最关键的时刻,这味药今日一定得配齐,这样想着,她便松了阿牛的手,狠狠心一转身沿着小院里的石径离开。 出了院门不久,澄雪走在下山的石阶上,只觉得心中愈加是牵挂着盛云烁,她努力克服了一下,用力咬咬牙,仍旧快步下山。 “雪儿!”身后传来一声熟悉而亲切的唤声,澄雪忙转过身来望去。却是阿牛沿着石阶一路小跑着追下来,很快来到澄雪面前。 “怎么了,阿牛?”澄雪满眼诧异。 “其实不用那么远进城,若你知道缺少的那味药的样子,我们可以就近在山里采得。”阿牛提议道。 澄雪皱眉想了想,亦是觉得阿牛说的不无道理。原本她昨日也是想着自己进山采药,可又怕自己进山采药徒劳无获,反耽误了时间,她又不想引起阿牛的疑惑。此时,他既然十分信任她,又愿意与她一同进山寻药的话,她确是可以不必进城了。 “好!我同你回去吃早饭,吃过早饭我们一起去采药、采蘑菇。”澄雪开心道。 阿牛亦开心地笑了。他的身姿挺拔而高大,阳光下笑起来让人感觉温暖又好看,洁白而整齐的牙齿让他的笑容明朗照人。他自然不过地朝她伸出手掌,澄雪便将自己的手掌交在其中,他干燥而温暖的手掌紧握住她的。 澄雪只觉得那种熟悉且久违的感觉立即回归,依旧是她心中眷恋的感觉与味道。 若是盛云烁成了烁王与阿牛的结合体,那对她来说,亦象是没什么不好。 用完早餐,他与昨日一般背了背篓,与澄雪一同进山。如他们所愿,澄雪要寻的那株药草并不十分难寻,很快便照标本找到,两人估计采够了六副的药量,便又开始在山上寻起野味来。 今日两人正午前便早早收工回家。与昨日不同的是他们今日不光采到了不少野山菌,竟还意外地打到了两只野鸡,而且是阿牛亲自下手捕捉到的。 “阿牛,怎么你今日忍心杀生了?”走在清静的山间小路上,澄雪忍不住问。 阿牛背着装满收获的背篓,一手一个提着两只野鸡,慢慢转过身来,笑着解释,“你来了之后,阿牛也没拿出什么来招待你,山里的日子太苦太累,你需要吃些好的来补充一些。” “哦!”澄雪淡淡应道。 回到家中,澄雪吩咐阿牛在小院中将今日采得的蘑菇晾晒起来,自己则取了足够量刚刚采到的草药加到药罐中,开始为他煎药。 煎好了药,阿牛照例眼都不眨地一口气喝下去。 服了药,已是正午偏西,澄雪开始为自己和盛云烁准备午餐。阿牛主动帮忙在一旁打下手。 今日的午饭,澄雪准备的是两面煎得金黄的烙饼,烙完饼便开始做野鸡炖蘑菇,趁鸡肉在锅里闷着,阿牛见院中的水缸里储水不多,便与澄雪打个招呼,拿了扁担水桶去挑水。 澄雪也未闲着,她将堂屋又打扫归置了一番,这才放下小方桌,将盛满烙饼的大木盘子摆放在小方桌上,又在两旁各摆好一把竹椅,这才扑扑手,闻着灶上不断从大铁锅中飘出来的香味,满意的微笑。 忽听得院中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澄雪不觉诧异阿牛这么快便回来,她记得那口泉水井离阿牛家有不近的距离。 脚步径直走近堂屋门前,澄雪惊愕的发现,来的人确不是阿牛,竟是负着手幽闲走来的离国君乌云柏隽。 澄雪惊愕地瞪大了眸子,“隽王,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不行么?”他与她面对面,离得很近,认真的打量着澄雪。 她此时的打扮显然不如他平素见过的那般精致,她的一头黑丝简单的在头顶挽了个发髻,用一条白色的丝带束着,丝带与一部分发丝一同随意地甚至有些凌散地垂在背后,她的脸上早不施任何脂粉,甚至还带着些许的烟灰色。 可她健康而细致的肌肤本不需那些多余的脂粉,眼神仍旧澄澈而有神,散发着莹润的光芒,鼻梁高挺小巧,如精心雕琢般恰到好处,一双肉樱桃般的唇瓣散发着淡粉色的光彩。 他讪讪地想,不可否认,此时的她,仍是美的无可挑剔,且有他不曾认识的融入山水灵气的天然之美。他心底深处不由地轻轻震颤。 “可是,他马上就要回来了!”她眼中有慌乱的神色闪过,手足无措道。 “我来只是想看看你,又不是从他身边抢走你。”他不悦道。 “可是,你们碰面,这样、这样……不太好……”澄雪仍旧着急。 “我听见他回来,便立刻离开,你可以不必如此紧张了么?”他安慰道,面上仍旧有些不悦,转头朝堂屋中央的小方桌上望去。 “这是你做的?看起来很美味。”他再次讪讪道,虽平素惯享珍馐美味,但看着那木盘中色泽金黄的粗面饼子,仍是有莫名的酸酸的味道自心底深处涌起,让他一时颇不是滋味。 “你……”澄雪无语,又怕阿牛突然赶来,便匆匆道,“你若喜欢,改天我做给你吃。” 他回身望向她,皱着眉头,突然情不自禁抱住她的双肩,忘情道,“雪儿,以后真的还会有这样的机会么?柏隽还会吃到你亲手做的美食么?” 澄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眼底的哀愁增加了几分,突然叹口气,无限失意道,“唉!本王比不上他有福气,你哪还有心思做给别的男人吃?” 澄雪皱了皱眉,瞪了瞪眼,故作生气道“乌云柏隽!你来只是为了向雪儿倒酸水么?你又不是没吃过雪儿亲手做的美食。雪儿说过,拿你当作挚友,挚友你明白么?就是最真挚、真心,毫无芥蒂,无话不谈,互不设防的最好的朋友,既是无话不谈,互通有无的好友,你怎会再也吃不到雪儿做的美食呢?” 澄雪一下子说了许多,只希望他快点离开,最好别撞到了盛云烁正好回来。 “那就是你终会离开此处山野,柏隽仍旧可以有机会与你相处,吃你做的美食是么?”他切切追问道。 “恩,”她望着他,怔重地点点头,又补充道,“难不成,我要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么?” “要到何时才能离开此处?”他恳切地问。 “等阿牛变回盛云烁,他去哪里,也许,雪儿便随他去哪里?”澄雪低低道。 “雪儿。”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两人同时扭头看向堂屋门口,不知何时,阿牛站在了门口,有一丝复杂的神色从他眼底稍纵即逝。澄雪却捕捉到了他眼底那丝异样的神采,不由地皱了皱眉心。 “是你?”阿牛望了一眼乌云柏隽,口气极其冷淡。 乌云柏隽立时将双手从澄雪肩上松开,解释道“是我,阿牛,你别误会,我与雪儿姑娘相识,我们是朋友,我来看看她。”他知道阿牛认识他,他爹娘死的那天,他到过他家,还曾被阿牛误认为他是杀他爹娘的凶手。 阿牛不语,面容有些凝滞,他又看了看澄雪,突然对乌云柏隽道,“你是我阿爹的客人,既然来了,若是还没吃饭的话,就一起坐下来吃了饭再走吧!” “啊?!哦!好、好、好!”乌云柏隽先是一楞,确定自己没听错连忙答应下来。 阿牛搬过一把竹椅摆在方桌前,示意乌云柏隽坐下,乌云柏隽并无视澄雪不停向他使着的眼色,自顾自地坐在桌前。 “雪儿,菜好了么?”阿牛提醒一旁瞪大眸子楞怔的澄雪。 “哦!好了、好了!我这就端上来。”澄雪方回过神来,忙转身来到灶台前,揭开锅盖,灶底仍有跳动的余火,锅子一打里,发出滋滋的响声,随即满屋飘香。 两个男人同时吞了吞口气,眼光齐齐投向雪儿忙碌的身影。见她弯身将锅里的菜盛进准备好的一只极大的铁盆中。 澄雪将满满一盆散发着香气的野鸡炖蘑菇端上桌,边用眼角的余光暗暗打量坐在桌前两个大男人的神色表情。 打量半天,发觉两人神色平常,并无多大异样,气氛还算和谐。 她稍稍放心,庆幸昨晚已变回盛云烁的阿牛,此时又变成了阿牛,若是阿牛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盛云烁,此时,两个堪称政治对立的大男人,相恃对坐,和平相处于一张饭桌前,那种场面实在太美,让她不敢想象。 她心情松快了许多,亦在桌子的当头坐下,给两人面前的粗瓷碗中各自盛上一大碗的菜。 两人几乎同时端起碗筷,埋头吃起来。 澄雪亦为自己盛了半碗,她轻轻啜了一口汤,确是鲜香无比,只是,乌云柏隽的到来,到底是让她紧张了几分,影响了些许心情,她再放不开心思,开怀而食。 第一百七十五章 故友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令澄雪意外的是,两个男人却是狼吞虎咽地吃的香甜,毫无尊贵优雅形象可言。她只觉得这样的场面亦是难以想象。不由心道,原来落魄的王子与乡民村夫并无异处。 要说他们同是出身尊贵的王室之家,食物当前,不光不顾忌形象吃相,竟还如忍饥挨饿惯了的人突得美食,吃得那叫一个欢愉。 她望一眼一身布衣的盛云烁,心想,他倒是勉强情有可原,毕竟他已落入乡里多日,日子清苦,久不见荤腥,一朝见到美食,会情不自禁地表现出对食物的想望与渴求。可乌云柏隽是怎么了?他不是刚从离水宫而来么?怎么也如斋戒了多日一般,不再保持他一向的绅士风度了? 她不由斜眼朝乌云柏隽看去一眼,暗暗的撇撇嘴,以表鄙夷。 其实是澄雪一时未想明白,正是那些饱食肥甘精髓的人,突然遇见纯朴的粗粮与来自大自然的乡里野味,才会被新鲜的感觉吸引,在他们眼里,吃不到的反是超越一切的美味。 不过,澄雪心中亦是暗暗自得。今日的午餐,虽然饭食单一了一些,可取之大自然的上乘食材,再融合独特的烟火味道,并不逊色于离水宫中御膳厨烹饪的任何一道美食。 乌云柏隽忽然想起什么,他放下碗筷,从袖子里摸了一会,竟然掏出来一只粉白晶莹的小酒坛来。 澄雪一眼便识出隽王手中握着的酒坛,便是让她曾经刻骨铭心,且醉过无数回的西域名酒雪中情,还亦知这酒另有一别名唤作“三杯坛”。 一见这熟悉的小坛,澄雪早已面色动容,这酒如故友一般,对她而言,早就有了特别的情愫。 她仍记得,她初到西域时,第一次见识这“三杯坛”的情景。那是年庆之夜,在宜城的城守府的后院之中,她记得那是个焰火满天,载歌载舞,雪花飘飞的令人难忘的夜晚。借着节庆之机,盛云烁连敬了她三杯雪中情,让她第一次有幸品尝到雪中情独特而醇厚的香味,也是第一次让她品尝到醉酒的滋味。 她记得第二次吃这酒,是盛云烁抱着受伤的冷月裳住进城守府的后院那晚。是他托苏程送来了一坛雪中情,她连干三杯,一直醉到第二日日上三竿。 她亦想起,她与大蓉还有盛云烁曾经相聚痛饮三杯坛的情景。只是,至此各自命运多劫,竟是物是人非。 她离开城守府便被聂子杰挟至离水,其后阴差阳错成了一个死去的人,从此与盛云烁如隔世分离。 在天池中,亦是这三杯坛陪她渡过了许多难捱的日日夜夜,后来,是乌云柏隽不忍心她日日买醉,伤了身子,才将所有的酒坛藏起,她才从此滴酒不沾。 澄雪望着那精致的小酒坛失神,陷入对往事种种经历的回忆之中,她的眼神幽远而闪烁。 其实,两个大男人的内心又如何不是各怀感触,唏嘘不尽。 盛云烁当然亦是想到,那时,他故意让澄雪喝醉,只为了让她不拒绝自己,与他同榻而眠。 乌云柏隽见盛云烁眼中的神情亦是与刚刚不同,不觉暗忖,想必他们夫妻二人与这三杯坛之间,曾有着不可言喻的故事,难怪雪儿对这小坛情有独钟。而他,虽失忆变作阿牛,此时见到熟悉的酒坛,亦是不自觉地被莫名触动吧! 这样想着心中便酸涩涩不是滋味。 他眼前亦浮起他与澄雪在天池中的碧桂园中,在那株老陀螺樱树下,浅尝慢饮打发幽静时光的点滴,他当时并不明白为何她独爱这雪中情,如今观察二人的神情,似隐隐猜出几分。 那时,她经常不胜酒力,每每醉倒,他将她抱回楚怜宫,她第二日酒醒后皆是浑然不觉。也是那些日子,见她痛苦难消,他心中亦有着苦痛的挣扎。他终明白,她对盛云烁的深情,她心中的痛,是他永远无能为力弥补与代替。 澄雪默默地收回幽远的眼光,起身拿过来三个粗瓷碗,她从乌云柏隽手中接过那只精致的小坛,指间有微微的颤动,手中握着酒坛,内心不断涌起激动与感怀,不觉眼中一热,眼前变得模糊。 顿了顿,她睁大眸子,让眼中的雾气快速蒸发,然后熟练地扯掉瓶塞,有醇厚而熟悉的香气溢满鼻息。 她将三人面前的碗倒满了酒,坛内正好空空。 “乌云柏隽,你仍是这般小气,酒只带了仅这一坛,三个人如何尽兴?”她不满地揶揄道。 乌云柏隽微微一笑,又将手伸进衣袖,再次摸出两只同样的小坛,整齐摆放在小方桌上。 澄雪方会心一笑,“这还差不多!” 她率先端起酒碗来,对两人微微示意,幽幽道:“雪儿敬两位,谢谢曾有你们相陪!”说完,她将一碗酒仰脖喝下。 盛云烁与乌云柏隽相觑一眼,亦默默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各自沉浸于心事之中。 澄雪又开一坛,将两人面前的酒碗倒满,正要朝自己的碗中倒酒时,几乎同时,两个男人的手同时伸向她,按住她的手腕。 “??”她一脸诧异。 阿牛看了一眼乌云柏隽,率先道,“雪儿姑娘是女子,饮酒过量不妥,还是我们两个大男人多喝两杯吧!雪儿姑娘作陪,只浅浅尝一点便可。” “对!我要说的也是这个。”乌云柏隽弯弯唇附和道,边从澄雪手中拿过酒坛在她面前的酒碗中倒了些许,便将酒坛收在自己一侧。 他并不顾澄雪不平的眼光射来,笑笑道,“柏隽敬雪儿,先干为净,谢谢雪儿做这么好吃的饭菜让柏隽品尝。” “阿牛也敬雪儿姑娘!”阿牛不甘示弱地端起碗来,两个大男人同时仰脖喝干各自碗中的酒。 就这样,在澄雪诧异的眼光中,两个大男人放下碗来,又开始互敬,只你来我往,便将三坛酒喝尽,澄雪眼见二人眼中皆带了几分惺忪的醉意。 要说两个男人的酒量算是可以,正常人喝不过三杯,早就醉倒了,他们两个各自喝了将近四杯,仍旧能够口齿不清地互相敬酒,已是难能可贵。 澄雪眼见着三只小坛很快见了底,她亦深知这三杯坛的后劲如何。 可酒已饮入两个男人肚中,澄雪只想着能尽快的收场。 好不容易等到两人吃完饭放下碗筷,她见二人皆已是因酒力散发而面红耳赤。 趁着盛云烁不注意,澄雪悄悄提醒隽王,“你该走了!” 乌云柏隽面上有些失望,倒是听话地起身,摇摇晃晃地与二人道别,走到院中,澄雪望着他的背影,内心担忧不已。 等他跌跌撞撞地出了小院,澄雪终于不放心地想追出去,可只走到院中央她又将脚步停下犹豫不前。 只犹豫了半分,她便下定决心追去,还不及出了院门,身后一只强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雪儿,不准去!” 澄雪面色一怔,转过身来,惊愕的望向阿牛。这种语气,是盛云烁专有。 她猜得不错,果然他早就真正的变回盛云烁。竟然一大早又装作变回阿牛的样子,不知他是何意? 这样想着,她眼中的神色由惊愕渐渐地变作愤怒,“你果然已经全好了!我回来再找你算帐!” 她恨恨地扔下这句,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沿着石阶去追乌云柏隽。 “雪儿!雪儿!快停下来!我说了,别去追他!”酒意渐浓的盛云烁脚步不稳地追出来,边走边喊,他一个踉跄,差一点站立不稳,幸好扶住了近旁的一株老树。 雪儿并不想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盛云烁,咬咬牙继续追下去,她不放心乌云柏隽独自离去,他本已深醉,独自一人,若遇危险,后果不堪设象。 盛云烁口中发出一声低咒,跌跌撞撞地大步追下去,很快便再次追上澄雪拉住她的手。 “放开我!你竟然骗我!”澄雪气不打一处来,她使劲地想将手掌从他的掌心里摆脱,无奈他却握得更紧,澄雪只好用愤怒的眼光恨恨地迎向他,“盛云烁,原来你还是老样子,仍旧是个讨厌的臭男人!” “我没有骗雪儿,这个、这个我一会儿向你解释,可是,你要马上跟本王回去,别去管那个男人!”他皱着眉头道。 “不!我必须要知道他是安全无恙的才放心。”她坚定道。 “哼!温澄雪,你竟然对那个男人动了心!他有什么好?本王一定要一剑将他杀了,本王决没猜错,若不是他,本王不会与雪儿分别这么久,你知道么?本王以为失去雪儿了,差一点伤心得死掉。”他皱着眉心无比痛心道。 澄雪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来,平静地望着他,一字一句道,“盛云烁,雪儿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是的,若不是他,可能我们不会分离这么久。可若不遇见他,说不定本王妃早成了决战那日,离水城楼上灰飞烟灭的那个人!那样你才是真真正正地失去了雪儿。” 盛云烁眉心动了动,望着澄雪眼中哀怨的眼神,一时楞在当场,片刻后,仍是恨恨道,“他早该向朝廷禀报,本王的王妃在他的手中。” “若他向朝廷报告了,又将雪儿送回京城,你认为雪儿就可以完好无损,当作什么都未发生,重新成为烁王妃么?皇上皇后真的会允许王爷有一个死去又活来的王妃么?烁王府不缺少女人!”她的眼光变得冰冷透彻。 盛云烁望着澄雪半晌无语。 她垂了眸子淡淡道,“是我让他不要将雪儿送走的,是我恳求他收留我,因为我怕自己无处可去,无家可归……”她神情变得黯淡,声音亦变得低沉,“因为雪儿在平西军众目睽睽之下早已经不复存在了,因为我怕……”有泪水溢出眸子,她声音变得哽咽而委屈。 “雪儿……你怕什么?”他面色微微动容,望着她流泪,他心疼不已。 “雪儿怕你早就从悲痛中解脱出来,将雪儿忘了!”说完,眼泪已扑漱漱而落。 盛云烁心中一颤,眼内亦感酸胀,却仍旧板着脸,他一手轻握了澄雪的下巴,忍住心痛道,“你这可恶的女人!你竟然把本王当作薄情之人,本王如何会将你忘记?若将你忘记,就不会抛下一切不顾,只身来西域寻你了……” 他说完,眼眶发热,抑制不住地将她紧紧搂进怀中,眼前一片模糊。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下山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你这傻瓜王爷,谁让你千里迢迢来寻找雪儿了,雪儿不要你受这么多的苦。”半晌澄雪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伸手轻抚着他的发际,心疼嗔怪着。 “乌云柏隽早就来过山中,他早就知道本王来西域寻你。”他咬咬牙,眼里填满忿恨与痛苦。 “可亦是他亲自将雪儿送到这赤峰岭下,亲眼看着雪儿一步步上山来寻你的。他确是对我有情,可不管你信不信,他对雪儿从未逾越过男女界线,他心中也有过挣扎,若他想杀你,亦是易如反掌的事,你说是么,云烁?”她说完切切地望向他。 “你知道他对你有情,你呢?你对他有意么?”他痛心问。 “我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如何?可我却知道,自从得知你来西域,雪儿便一时一刻都停止不了想你,不管你变成怎样?雪儿都想着快些与你相守,寸步不离。” “雪儿……”他再次将他紧拥入怀,声音变得有几分哽咽,他抱着她仰望上天,尽力不让眼中不停打转的热泪涌出,“本王再不怀疑雪儿的真心,只要雪儿还活着,只要本王仍旧活着,能活着见到雪儿,这已是上苍对云烁的厚爱了!” 她又从他怀中挣开,神情恳切,“我们一同去护送他下山好么?他是离国君,离族人不能没有他。” 他点点头,仍旧紧握了她的手,双双快步下山。 边并肩而行,他突然问道,“雪儿,本王的心境是不是变了?变得如一名村夫山民般懦弱,没有了大丈夫的意气。原本昨晚,本王刚清醒过来时,一心只想着踏平离族,杀了乌云柏隽,而此时,却与你同行在护送他下山的路上。” 澄雪一楞,没想到盛云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扑哧”一笑,又调皮地冲他挤挤眼睛,却不说话地望着他。 “你……”盛云烁不知她心中怎样看他。 澄雪却收了笑,认真道:“你若真的去报复隽王,却不是真正的大丈夫所为,在雪儿眼中,大丈夫应该胸襟宽阔,心怀坦荡,不应是有仇必报的心胸狭隘之人,也许你并不知道,如今,你在雪儿眼里心里,愈发有了大丈夫的形象。” “是么?”他皱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将她的手更握紧了几分。 听了澄雪的夸赞,他满意地唇角上扬,回她一个灿烂而魅惑的微笑,将头偏向她几分压低嗓门道,“以后,本王会慢慢让雪儿见识本王大丈夫的一面。” 澄雪知他这句话不怀好意,只装作生气地噘起唇,又狠狠地横了他一眼。 边走在山路上,澄雪边不由极目四眺远处,山峦重叠,苍茫而生机,从心底感叹道,“云烁,你看西域多美呀?真希望这片土地能一如既往平静美好下去,让边境族人永远安定地生活在自己的家园里。” “你喜欢这里?”他放慢脚步望向她。 “恩,”她点点头,伤感道,“只是雪儿再不想看到这里再有战争与流血……” “我答应你,等我们一起回到京城,本王定向父皇上书,不光不追究乌云柏隽的罪过,还想方设法为他表上一功,只要他好好治理离族,永远不步他兄长乌云都络的后尘,本王定极力保他离族的安定。” “谢谢你!云烁,”她眼露感激之色,“要是雪儿不打算回京城了呢?或者雪儿回京城后还会怀念这块土地,怎么办?” “只要你想回来了,本王就陪你回来。就算雪儿打算在此长住西域,我也会陪你。”他望着她坚定道。 “真的么?”她心中一阵感动,不由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仰望着他问:“你会忍心放下盛世江山九五至尊之位?” “本王爱江山,更爱美人,京城有我二哥盛云康就够了,他文昌武略,博学多才,况且他本比我年长,他比我更有资格做盛世帝国之主的位子。”他眼中虽有戏谑的目光闪过,语气却是毫不迟疑且坚定无比。 她心中洋溢着浓浓的幸福感,一时不知如何表达,只牵了他的手,紧紧握住,一双澄澈的眸子深情地凝望着他。 她正感激的张口想说些什么,突然盛云烁捂住她的嘴,迅速将她拉到一株老树背后,示意她不要出声,这才放开覆在她嘴上的手掌。两人侧耳倾听。 不远处竟是声声刀剑相交发出的泠泠响声传入耳中。 澄雪脸色一变,皱了眉头,焦急地低低道,“定是隽王有危险了!” 两人放轻脚步朝着发出响声的方向悄悄行去。 再说乌云柏隽一个人步履不稳地沿着石阶下山,下到半山腰处,酒意肆意袭来,让他几乎看不清面前的道路,脚步亦像是踩了棉花般无力。 他便在路旁扶了一棵树歇息了片刻,他摇摇头,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然后小心地继续沿着小路下山。 越是远离澄雪住的山中小院,愈是被失落感缠绕,心中不是滋味。 一路上借着酒意,他沉浸在与澄雪从相识到相知的点滴回忆之中,这种回忆让他先是甜蜜,之后又深深地酸涩,只叹命运捉弄,让他与澄雪相遇太晚。 这样思绪纷扰,被山中的冷风一吹,酒反倒是醒了几分。 无奈摇摇头,他继续蹒跚沿着小路下山。 他并没留意到,暗地里早有一双仇恨的双眼,如影随形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那人见乌云柏隽加快了下山的脚步,显然是怕失去最佳的时机,按捺不住地拔出剑来,他深邃而带着寒光的细目眯了眯,提了气,身子腾空跃起,同时,手上剑一挺,便朝乌云柏隽的背后刺去。 好在他的酒刚刚醒了几分,此时,山里的凉风一吹,更是清醒了许多,背后的那只剑夹带起一股凌厉的风袭来时,乌云柏隽亦是觉察出了不妙的异样感觉。 他下意识地迅疾将身子朝路旁挪移,背后偷袭的一剑堪堪落空。来人一剑落空,落定身姿,随即剑一晃,更凌厉的一剑朝着乌云柏隽的面门刺去。 乌云柏隽此时已拔出了剑来,见剑光一闪,朝自己而来,忙挥剑拨开对方的剑,随着两剑相交发出的电光火石,瞬间让他酒又醒了大半。 偷袭乌云柏隽的人,并不是别人,正是轩辕迟笠。他本在有意无意地暗中观察盛云烁的近况,前两日游神医虽在他的游说下,重新将盛云烁治伤的药调换。可他心中仍旧不放心,他怕盛云烁在烁王妃的帮助下恢复了记忆,便暗中监视着盛云烁与澄雪二人。 今日他正在阿牛家附近徘徊,令他没想到的是,竟然遇见了仇人乌云柏隽,且是单独一人从阿牛家出来,身边不带任何一个近身侍卫。 又尾随着隽王观察了一段路程,终于确定他是只身一人,且是一副失魂落魄般地醉酒状态,心底愈加有些激动振奋。 这定是上天为他安排的为徒儿轩辕月报仇的绝佳时机。他曾经多次伺机寻找这样的时机,只是几次都见他带侍卫出行,身边至少带了一名叫黑风的近身侍卫,他并不敢贸然出手,并不是他怕死,而是怕自己失手不能为徒儿报仇。 今日这样的时机怎容错过。心中略一盘算,他怕惊扰了山上的澄雪与阿牛为乌云柏隽引来外援,便刻意尾随乌云柏隽等远离了阿牛家的山中小屋再选择下手。 没想到,这乌云柏隽明明醉酒却也敏捷地连连躲过了他的几剑。 他岂肯轻易罢手,便一剑紧似一剑地朝着乌云柏隽攻来,招招狠毒,直取要害,他只想速战速决,快些置他于死地,以防有变。 乌云柏隽接了轩辕迟笠几招凌厉狠毒的剑招,此时酒几乎全醒,见他出剑的招式,阴狠至极,丝毫不敢小觑,高度警惕地一招一招地迎上。 终是剑术上逊色了轩辕迟笠几分,二十几招下来,乌云柏隽的步法已然有些凌乱,边抵挡,边不断地朝着山下退去。 而轩辕迟笠见乌云柏隽的剑法一乱,更是步步紧逼下去,他只想着越快越好,赶紧要了他的命。 乌云柏隽当然深知,再战下去,自己必是不敌,他边吃力地迎战,边观察着周围的地势,还不待他找准时机抽身,轩辕迟笠几招连环剑式发出,手中的剑竟被轩辕迟笠挑飞,而轩辕迟笠的剑亦在瞬间架在了他的脖子。 “请问阁下是谁,为何行刺在下?”乌云柏隽脸上毫无惊慌,只淡淡问。 “死到临头还能有这番镇静,不愧为离族国君,老夫倒是佩服你仍有这几分镇静。”轩辕迟笠讽道。 “本王既是技不如人,如今落在你的手中,便静等阁下出手,只是请前辈报上姓名,为何要刺杀本王,也好让在下在你的剑下死个明白。”乌云柏隽冷静道。 “好!老夫的姓名你无须晓得,老夫留在西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我的爱徒轩辕月报仇,你定记得在天下客酒楼近旁的巷子里,你与你的手下,曾用暗器害我徒儿受尽折磨而死。” “原来她是阁下教出来的好徒弟,她实在该死,在下用计谋杀她,也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罢了,我杀她是为了给我离族百姓一个交待,她身上背负了不知多少条无辜性命,只用她一条命来偿还,实在是便宜了她。”乌云柏隽冷冷道。 “住口!乌云柏隽,今日老夫便取下你项上人头告慰月儿的在天之灵!” 第一百七十七章 遗愿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哼!本国君败在你这是非不分之人手中,只得认命,来吧!你只需给在下一个痛快!”乌云柏隽面容仍旧沉静,只是心底却是一时充满感慨与遗憾。 “痛快?谢谢你提醒了老夫,月儿她是受尽折磨而死,你也别想死得痛快。老夫突然想到一个死法,听说赤峰岭背后,有道山谷名唤白虎坳,谷中常有白虎出没,老夫便将你推下那座山坳,不管你是死是活,被白虎吃到只剩下一堆白骨,哈哈哈!月儿有知,定然欣慰。”轩辕迟笠边切齿道,边从怀中摸出一条绳索。 他伸出两指,迅速点了乌云柏隽肩膀两侧的要穴,乌云柏隽顿感上半身麻木而无力。轩辕迟笠用绳索将乌云柏隽的双手反剪至背后缚了,这才满意地干笑两声,随即在隽王背后狠狠地推了一把,喝令道,“给老夫老实地向前走!你若敢逃,老夫立刻要你的命!” 乌云柏隽脚步踉跄了一下,被迫前行,边被动地往前走,边不由心怀企盼地扭头朝后望去一眼,这一眼,却正让他与隐蔽在树丛之后澄雪的双目相遇,澄雪快速地对他眨眨眼,他立刻会意。 他不再转头朝后望,只在轩辕迟笠的推搡下顺命地下山。 走出不远的距离,乌云柏隽突然身子毫无预见地朝着路右侧的山坡滚去,很快便掩于一丛深深的灌木丛中。 乌云柏隽突然的动作,令轩辕迟笠又惊又恨,他愤怒地抽出剑来,提了气便欲跃至坡下追杀,只是,双脚刚刚离地,便又感觉耳后有剑风劲疾而来,连忙弃了乌云柏隽选择侧身避身后袭来的一剑。 终是因乌云柏隽突然遁逃,怕不能为徒儿报仇,这一分心,躲剑时便慢了一拍,那剑虽未刺中他的要害,却是正好自右臂划过,轩辕迟笠吃痛地低吼一声,长剑差一点脱手而出。 他下意识地转身望向袭击者,并用左手按住右臂上的伤口,鲜血不断的涌出,很快浸透衣袖,滴滴落入脚下的草地。他的右手不停地抖动,因痛苦而紧锁了眉头。 这一剑,让轩辕迟笠能感受到自己右臂受伤极重,他估计至少是断了筋骨。他愤怒的眼光恶狠狠地射向袭击自己的人。 澄雪手中紧握了长剑,凌厉而沉静的目光亦敌视着轩辕迟笠。 “是你?”轩辕迟笠低吼道。 “正是本王妃,轩辕先生,久违了!”澄雪冷冷打过招呼。 “哼!背后偷袭,见不得人!”轩辕迟笠自鼻中发出一声冷嗤。 “胜王败寇,何谓见不见得人?你们师徒又做过多少见得了人的事?”澄雪冷冷地反唇相讥。 “也罢!你们都在,正好!别以为老夫受了点伤,便奈何不了你们,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统统为我的月儿陪葬!”他说完,忍痛咬咬牙,将长剑换至左手,剑一晃便朝澄雪刺来。 澄雪却身姿轻盈而敏捷地跃至一旁,远远躲开轩辕迟笠的一剑,轩辕迟笠再欲挺剑时,却见盛云烁缓缓自树后面走出,他手中亦握了一把长剑,那是乌云柏隽刚刚与轩辕迟笠对战时被挑飞的剑,盛云烁并不看向轩辕迟笠,只慢慢踱至澄雪身旁。 “你!?你是谁?”即使从盛云烁凌厉而傲视一切的眼神中已然断定他已经变回皇三子盛云烁,轩辕迟笠仍不甘心地问。 “若说本王不认得你倒也说得过去,你只是江湖无名之辈,可京城当中大名鼎鼎的罗刹王,三皇子盛云烁,想必你早就认得吧!”盛云烁一脸漫不经心道。 “你……??”轩辕迟笠眼中的惊疑逐渐地化作了愤恨。 “你是在疑问,游神医换回了让烁王恢复记忆的药,为何王爷他仍旧会这么快从阿牛变回了自己么?”澄雪在一旁轻描淡写地问。 轩辕迟笠的脸色阴沉,变得异常难看,眼神亦黯淡无光,心口压抑着一口闷气,他上下打量了盛云烁几遍。 现在的盛云烁虽仍是布衣打扮,可自骨子里散发出的桀骜不驯与眼神中透出的王者气息,再无法让人将他的身份与善良木讷的山里人阿牛联想到一处。这教轩辕迟笠心中愈加闷痛不已。 “让本王妃来说与你听!”澄雪娓娓道,“本王妃陪阿牛找游神医看病时,无意中自后窗看见你的背影,心中早对你有所提防。之后半路上,游神医追来将药换走。如此变故,你想想看,本王妃如何能不慎之又慎?” “……”轩辕迟笠只觉得心再次吃痛。 澄雪又道:“游神医的医术闻名于世,本王妃当然不想错过他开的药医治王爷,幸好神医栽培了一个好徒儿,他记性超人,重新照神医原来的方子为王爷配齐了治伤良药。本王妃猜得不错的话,游说老神医换走真正治伤良药的那人便是你,是你!居心叵测阻挠烁王想起自己真正的身份!” “哼!是又如何?怪只怪老夫心软,定意想留下盛云烁一条命!”轩辕迟笠脸色阴沉,将眼光转向盛云烁,悲叹道,“你虽是庄儿的儿子,却没有哪一点像庄儿。老夫答应过她,帮她在西域寻你,保你性命。没想到,老夫不杀你,如今反倒是纵虎归山,害了自己。” “本王母后的乳名是你这无名之辈可以提的么?”盛云烁怒道。 “哈哈哈!”轩辕迟笠仰天大笑,笑声悲凄,“无名之辈?我轩辕迟笠行不更名,坐不更姓,何谓无名?若不是皇帝老儿强权猜散我与庄儿,如今还没有你这张狂之子呢!” “放肆!”盛云烁剑尖直指轩辕迟笠。 “看剑!”轩辕迟笠脸一沉左手手腕翻转,亦将剑尖指向盛云烁,口中又道,“看来今日老夫要对庄儿食言了!老夫定要拿你们三个的性命来祭奠我的徒儿轩辕月!”说罢急速出招,长剑直取烁王咽喉。 盛云烁并无半分慌张,边将剑柄一横,用剑刃挡了轩辕迟笠的剑尖,随即目光一凛,手腕急速而沉着地转动,将轩辕迟笠的长剑直直拨向一侧。 二人剑影交错,澄雪趁机扭头望向坡下,乌云柏隽正弓着身子,艰难地一步一步往上爬,澄雪飞速来到他面前,用剑尖挑开他背后反剪住双手的绳索。又运力至掌为他解了被轩辕迟笠封住的穴位。 “雪儿,谢谢你!”乌云柏隽抖落身上断了的绳索,感激地望向澄雪疲惫道。他脸上身上虽多处被山坡上的灌木划伤,只是,能拣回一条命,却比什么都强。 “还要谢谢他!”澄雪朝正与轩辕迟笠你来我往战在一处的盛云烁努努嘴。 “他已经恢复全部记忆了?”他轻轻问,内心有复杂的滋味杂阵。 澄雪点点头,“他已经答应我,等回到京城,决不与你为敌。” “谢谢你,雪儿,柏隽差一点、差一点因为冲动,再次将我离族的臣民与大好江山置于水火之中。” “到底是我温澄雪的魅力比不过你西域的臣民与大好河山。”澄雪明白他说的话,不觉微笑打趣。 “你说过,我们是挚友,这一点永远算数么?”他凝望向她恳切问。 “当然,还有他!”澄雪指指盛云烁。 乌云柏隽郑重地点点头,亦朝盛云烁的身影望去一眼,向澄雪伸出手来,“剑给我!” 澄雪会意,将手中的剑递给乌云柏隽。 乌云柏隽身子一跃而起,挥剑挡开轩辕迟笠正刺向盛云烁的一剑,二人对视默默会意,立即双剑合璧,并肩而战。不出十几个回合,便杀得轩辕迟笠只剩下招架之力。 轩辕迟笠虽是难得的世外高人,武功卓越,只可惜右臂受伤,失了天时,此时左手握剑力战两名原本不属等闲之辈的年轻人,显然不占先机。 在他受伤力气消耗之时,盛云烁与乌云柏隽却愈战愈勇。当二人再次双双持剑同时向轩辕迟笠胸前刺来时,他突然不再作任何抵挡,竟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见两人的剑尖就快刺入轩辕迟笠的前胸,盛云烁察觉到了异样,及时将手上的力道放空,然后顺势将剑带向一侧。 只是乌云柏隽的剑却以迅猛的力道一剑透入轩辕迟笠的胸膛。 乌云柏隽发觉盛云烁临时收了剑的力度且改变方位时,面上微微诧异。 盛云烁收了剑站住,乌云柏隽亦收手将长剑从轩辕迟笠胸口收回。 随着隽王的剑抽离,轩辕迟笠口中发出一声闷吼,胸口处一股鲜血喷溅而出,有滴滴血亦溅上了乌云柏隽的衣衫,再看轩辕迟笠已将身子靠在身后的大树粗壮的树干上,然后沿着树干缓缓倒下。 胸前的衣衫已被鲜血浸透,唇角亦淌出一行血水,轩辕迟笠无力地靠在树干上,他垂着眸子,突然嘴唇动了动,竟扯出一个如释重负般的笑容,“月儿,咱们师徒很快便能重聚了!” 望着这样的场景,三个年轻人不语,各自心中感慨不同。轩辕迟笠抬抬眼皮,望了一眼盛云烁缓声道,“为何要收了剑?不给老夫一个痛快?” 盛云烁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自己见他决意不再抵抗一心赴死时,竟不由自主地收住了剑。他一脸冷肃地望着早已颓然无力的轩辕迟笠,片刻后,方面无表情低低道,“你之前不欲杀了本王,今日本王收剑,亦是不欲取你性命,就当还你的人情了。” 轩辕迟笠突然仰头大笑,笑声悲怆,刹那间又收住了笑,脸色已然灰白,他攒了攒残留的气力,断断续续地,如同在自言自语,“人生如梦、如劫……一切皆空,庄儿……我先走一步了……”说完这几句,喉头哽咽的不能再说下去,嘴角的血亦不断淌落。 “本王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你若还有力气,可以告诉本王。”盛云烁走近一些树边,靠近轩辕迟笠身旁低低问。眼神却并不看向地上的他,仍旧面沉如水。 第一百七十八章 回程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呵呵……咳!咳!”轩辕迟笠微闭了双目,苦笑了两声,便不停地咳起来,咳了一阵子,头仍是无力地仰靠在树干上,气息愈加微弱,口中艰难地发出微弱而沙哑的声音,“月儿她、她这一生……只爱过一个男人,那就是、是你……她太可怜,月儿、月儿的骨灰,在、在……朗、朗宁寺……你将老夫与……月、月儿……葬在一处……” 说到最后,气息几乎全无,只是盛云烁却将他吐出的每一个字听得清楚,轩辕迟笠说完,便气绝身亡。此时,谷中寒风乍起,带给人周身阵阵冷意与萧瑟。 片刻后,盛云烁转过身来,走近澄雪身边,他唇角微微上扬,宠溺地望她一眼,然后朝乌云柏隽伸出右手,乌云柏隽稍稍迟疑,随即亦伸出手来与他相握。 正当此时,山路上传来噪杂的脚步声,三人敛目以待,待来人近了方看清,原是黑风带了一行侍卫匆匆赶到山间。 “国君!”黑风一到乌云柏隽面前,忙跪地参拜。 “黑风,见过当今三皇子烁王爷、烁王妃。”乌云柏隽向黑风引见道。 黑风望了澄雪一眼,怔了一瞬,便跪下拜道,“臣参见烁王爷、王妃。” “黑风将军,快起来吧!”澄雪微微笑道。 黑风起身,朝烁王与澄雪投去一眼,神情略略迟疑,仍是凑近隽王身边耳语了两句。但见乌云柏隽听完已眉飞色舞,激动道,“这是我乌云世家的喜事一桩,怎么能不让王爷王妃同乐呢?本王的儿子,还是烁王妃的义子呢!” “珠儿生了!?”澄雪激动问。 “回王妃,正是。昨日从天池传来消息,国君的小王子降生,母子平安!”黑风禀道。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澄雪激动的泪光盈盈。突然想到什么,看向乌云柏隽道,“隽王爷,雪儿能去看看珠儿么?” “这、这当然!却不知烁王何意?”乌云柏隽转向盛云烁道。 “就依本王的王妃!”盛云烁微微一笑。 “那就有请王爷、王妃下山到离水宫歇息!”乌云柏隽道。 “慢!隽王爷,本王还要请你为本王办件事。”盛云烁转头朝树下已经死去的轩辕迟笠望去一眼,“将轩辕迟笠的尸身焚化,寻个安静的地方,与存放在朗宁寺中轩辕月的骨灰同葬了。” “这个不难,柏隽这就叫人去办,王爷、王妃有请!”隽王边叫人引着烁王与澄雪下山,边叫过黑风仔细叮嘱了一番。黑风带了几个人留下办事,其余一行人跟着乌云柏隽下山回离水宫。 第二日,秋阳明媚。从离水宫中缓缓驶出几辆马车,沿着长街一路出了西门,朝着天池方向而去。 深秋季节,离水城西谷中的草地上,盛开着遍地不知名的红花,绿的草,红的花,在秋阳照射下,对比鲜明,美的刺目,而远处的山川则似与白云连接,苍茫而深广。乌云柏隽的马车行在最前面,他一路上似心情大好,一直挑着车帘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边咏唱着离族隽永的乡调。他的歌声时而浑厚、时而幽远、时而细腻,引人暇想,动人心魄。 只是澄雪总隐隐从他的歌声中听见深沉而忧伤的情愫,让她亦在心底暗暗感怀。 昨夜,她与盛云烁同宿于离水宫原本她住过的殿中。沐浴过后,二人便在殿中的软榻上相拥而眠。 此时,在去天池的路上,回想起昨夜的情景,仍教她脸红心跳,昨夜应是她第一次毫无芥蒂地敞开心扉完完全全地接纳盛云烁。 一夜未停的缠绵与情话,让她犹如来到云端。不过代价就是此时坐在车中,犹感身体软绵绵无力。她正偎在盛云烁怀中,像一只小懒猫般昏昏欲睡。 盛云烁一手抚着她的发,边一直朝车窗外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他突然叫停了车子,将澄雪身子扶稳,靠在栏杆上,自己刚从车子上跃下,澄雪略略诧异,不知他下车是何意。 不一会儿,他重新上了车子,手中握了好大一束鲜艳的红花,递到澄雪手中。 车子重新启动,他重又将她轻揽入自己怀中,澄雪捧着一大束芬芳的红花,感受着花香,红花映红了半张粉面,欲加娇羞欲滴。 盛云烁不由俯下身子轻吻她的额头,一时爱意盈溢,温存道,“西域果然有它独特而毫不遮掩的美,要是有机会,本王定陪着雪儿在西域的每一个角落留下足迹。” “君子一言,盛云烁,你可不要食言哦!”澄雪睁圆莹润的眸子,娇俏而幸福。 “当然,决不食言!”他轻声而语却语气坚定,说罢便轻握了她一只纤纤素手,放在唇边轻吻。 澄雪突然联想起昨日盛云烁还是阿牛时的情景,忍不住在他怀中“扑哧”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小傻瓜!”他宠爱地点点她的额头,轻问。 “盛云烁才是小傻瓜,明明已经想起了自己是谁,明明记起了雪儿,还要装作自己是阿牛,却不知道露出那么多破绽……”她在他怀中娇嗔地笑。 “破绽?有么?本王做阿牛那么久,本王就是阿牛,我们是同一人,岂会有破绽?”他皱皱眉道。 “有……”她仍旧眯了一双好看的眸子娇倩的笑。 “说说看……” 澄雪往他怀里靠了靠,索性闭了眼,口中细语道,“你这坏王爷太自以为是了,破绽太多,阿牛心地太过善良,他是不忍心去伤害任何一只小动物的,可你却毫不犹豫地打了两只猎物,还有,隽王来到咱们山中的家时,你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堂屋门口,那时雪儿心中便已经明白,这绝不是阿牛可以做到的……还有……” “有这么多么?”他轻轻捏捏她的小脸,不觉失笑。 “还有呢!”她嘟唇仰脸望向他,也捏捏他的脸颊道,“再就是饮酒时,你吃了隽王带来的三杯坛,雪儿十分确定地好几次在你眼中看见异样的神情,那亦绝不是阿牛会有的。” “本王的王妃果然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他刮刮她的鼻头,宠溺道。 “不过,你要答应雪儿,以后再不准欺骗雪儿,就算有艰难,也要一同去面对,不可只想着独自承担,那样雪儿会担心的。”她认真道。 “好!本王答应雪儿。”他握了她的手,重又凑近唇边轻吻。 “你还要答应雪儿,再也不要与雪儿分开,好么?”澄雪继续撒娇道。 “恩,我们每天都不再分开,本王会慢慢将我们分离时发生的事一件一件细细地说给雪儿,雪儿也要将发生在你身上的事讲给本王听,就如我们互相一起经历对方,不曾分开过……”他微微动容。 “恩。”澄雪亦点点头,又眯了眸子,带着几分慵懒与满心的幸福感,将头埋进他温暖而坚实的胸怀。 到达天池时,已是入夜时分。澄雪、盛云烁与小玉、王随、珠儿重聚,高兴之情不胜言表,隽王更是叫人在天池里设宴大庆三日,庆祝小王子的诞生。刚出生的小王子,虎头虎脑,五官俊美,十分可爱,隽王欣喜又爱不释手,随即封了珠儿为贵妃。 寻了个与澄雪独处的时间,珠儿跪地向澄雪谢恩,说若不是雪儿,她便没有今日。澄雪内心欣慰,为珠儿开心,她扶起珠儿道,是珠儿的执着与深情,才换来隽王的垂怜,让她不必感激自己,并嘱咐珠儿用心养育小王子,母凭子贵,幸福一生。珠儿却愈加感激,心中更视澄雪为姐妹与恩人。 天池里风光旖旎,堪称塞外江南,美景着实令人留连忘返,澄雪每日带着烁王游玩天池内外,只可惜这样的美好时光只持续了不多的时日。 一日午后,从离水城传来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原来是盛世帝国二皇子盛云康奉皇命挂帅,亲率队伍来到了宜城,并且一到宜城,便收编宜城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组成征西军,第二次向离水城递交了讨伐战书。 盛云烁听完乌云柏隽的呈报,第二日天不亮便带着澄雪启程赶往离水城,在离水城逗留一夜,第三天一早便赶往宜城,与盛云康会合。 两兄弟相见,惊喜交加。见三弟与澄雪皆是无恙,盛云康深感欣慰。 既是寻到了三弟,完成了父皇交托的使命,又在宜城休整几日,便做好准备接了盛云烁与澄雪一同回京。 回京的队伍在一个清晨踏上归程。 出宜城几十里后便是有名的大川百里坳,有两条路可以穿越百里坳,一条是官路一条是路程缩短许多的林海之路。 在两条路的分叉口,盛云康身边的副将孙焕上前道:“元帅,咱们走官道吧!” 去年年前,盛云康带兵护送澄雪来西疆时,就在快到宜城时的百里坳一侧的林海中被赵大蓉所俘,有了这一生最屈辱的一次经历,还遭遇了逼婚风云。 如今再次站在这分叉路口处,盛云康手中握着马缰,思绪有片刻的飘渺,只是略一沉肃,用马鞭指向前方右侧的小路,“走这边!” 孙副将表情一楞,待确定自己没听错时,并不多问,回身传令队伍朝着右侧的小路启行。 第一百七十九章 重现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队伍穿行于百里坳之侧茂密林海覆盖的谷地,林中古树参天,巨大树冠,郁郁葱葱地遮天蔽日,让这林间显得幽深而静谧。被树荫掩映的小径点缀着细碎的金色阳光,曲曲折折直插林海深处。 向林海深处行进了十几里路,路虽不甚平坦,却也称得上畅通无阻。澄雪坐在马车上,车窗半敞,她托腮斜倚在栏杆上,望着透过层层树冠间隙洒落的细碎阳光凝神而思。 “在想什么?”盛云烁将身子靠过来,顺着澄雪的眼光望出去,但见树木林立,沿路风景并无几多不同。 “我在想,等出了这片林海,就离西域越来越远了。”澄雪回头来,略带惆怅,望向盛云烁浅浅笑道。 林中寂静,虽仍有寒蝉的鸣叫,却并不显得聒噪,她其实喜欢这样安静的时光,在古老的森林里穿行,身边有爱人静静而全心地陪伴。 只是想到越是远离西域,却是意味着越是近了京城。不知为何,澄雪心中一时找不到回家的感觉,反生出些近乡情更怯的奇怪情怀。 “你舍不得这里?”烁王将下巴靠在澄雪的肩头,轻轻地摩挲。 她摇摇头,轻道,“倒不全是,雪儿好怕回到京城会不适应原有的生活。” 她其实自己都想不到,真正到了离开西域的时刻,心底竟会如此不舍。 她不舍此处的风景,留恋这里的朋友。这次回京,连一直贴身陪伴自己的小玉,都未陪在身旁。她早就看出小玉与王随情投意合,王随是难得可以交付小玉终身的人,她当然替小玉着想,不忍心猜散两人,才狠狠心将小玉留下。她将天下客交给小玉与王随,嘱咐二人用心打理,希望天下客会如她期许中的那般长盛不衰。 “别担心,不是有本王在身边么?一切交给本王。”他轻轻地揽过她的肩头安慰。 澄雪微笑,顺从的将头靠上他的肩膀,这些天,日夜相守,形影不离,她早习惯了与他耳鬓厮磨。 “虽然害怕回京,可心底又盼着快些到达京城,快些见到父母,还有大蓉、二雷他们。”澄雪轻轻道出心头的矛盾。 不管如何,她都是死而复生的王妃,在别人眼里,无形中身上便带了许多的神秘而奇特的色彩,她不知道世人会如何传说她的经历。总之,她已与原来不同。好在,她知道,父母、大蓉与二雷见到她重回京城一定会开心不已。 她听盛云烁说过,她的母亲温夫人一直以泪洗面,直到盛云烁向母亲说起她还活着,并答应一定将她寻回,母亲才慢慢振作起来。 一想到父母,她心底才稍稍安慰,便企盼着快些与他们相聚。 她亦自心底感激好姐妹赵大蓉,在自己离开的日子,日日陪在母亲身侧,替她尽一份孝心。这样想着,心底暖暖的感动。 正巧行在这林海之中,澄雪不觉回忆起与大蓉初识时的情景,大蓉是个多么特别的女子啊!她记得刚见她时,她是整日戴着一张白面腥唇的罗刹面具,她不由想象这女子行事言语皆是泼辣爽直,会不会面目也如夜叉一般狰狞可怖,或者至少也会是个男人婆的形象。 可大蓉与康王在三坡寨拜堂成亲那天,当听见有人来报盛云烁带平西军攻寨时,大蓉猛然掀去红盖头,那刻,她真的是被大蓉的容貌给惊艳到了。这样拥有绝世美貌与真性情的女子,澄雪暗暗在想,她一定要幸福,要有一个怎样的好郎君可与她般配呢? 澄雪不由将脖子朝车外伸长了几分,眺望远远骑在马上行在最前面的盛云康。 前几天在宜城时,她向他问起大蓉时,他每次只轻描淡写、言词闪烁地一带而过,澄雪不能从他口里得到大蓉更多的消息,心里略略不满,只是一想到就快回京城与大蓉相见,便忍住不再多问。 想起大蓉,澄雪心中存着的几分对回京城的怯意,亦消去了几分。嘴角亦不觉弯起暖心的微笑。 正想转头与拥着自己的盛云烁发几句感慨,突然前方队伍传来一阵噪杂,她能听见将士们刀剑齐刷刷出鞘的声响。 她与盛云烁几乎同时警觉地对望一眼,二人一同打开车门,从车上跃下。 等二人飞奔至前方查看时,将士们握了兵器几乎将前方围成了重重几个半圆。 澄雪透过士兵的间隙向前望去,立即回想起去年来西域时的情景,盛云康被二雷骗至林海之中,然后便出现了与面前雷同的画面。 盛云康连人带马被一张巨型的黑网罩住,澄雪不由瞪大了眸子,她暗暗后悔,为何自己不提前劝他别再走原来的老路,她原本以为除了大蓉带的那帮兄弟,林海周遭早就变得安宁。 难道林中的土匪走了一茬又来接班的了?而且这土匪都惯用擒贼先擒王的战术? 将士们显然对突发的状况措手不及,并不敢轻举妄动,只拿了兵器与对面的人对恃,静观其变,并不敢贸然出手。 一瞬间的功夫,盛云康在大网下,刚从倒地的马背上挣脱下来,那网子却猝然一收,他整个的人离地而起,竟被吊在了半空之中。 澄雪也不由扶了扶剑柄,她警觉地朝林间四周搜索了一圈,对面斜侧的林中又涌出一支队伍,那些人个个头上戴着枝叶编成的帽子,为首的一名白衣人,脸上赫然戴了一副罗刹面具。 澄雪的眸子睁得更圆,不相信地望着对面的白衣罗刹,这身姿她太熟悉了! 她努力地眨眨眼,又望望周围,难道她再次穿越了,穿越回了一年前,再睁大眼仔细看,不对、不对!自己身边明明站着盛云烁,她一直与自己在一起,而且她站的方向不对,去年是来时的方向,这次明明是相对的方向。 可对面的玉罗刹不是大蓉又会是谁呢?为什么相隔近一年,又会上演同样的戏码呢? 抬头望望头顶上吊着的盛云康,他脸上倒是并无惊慌,望向下面白衣罗刹的眼光中竟夹着几分惊喜。 “蓉儿!是你么?”他切切道,听不出一丝愤恨与怒气,语气听起来反有些温柔。 “哼!本寨主的小名是你这无情之人可随便叫的么?”对面的白衣罗刹怒斥道。 “啊!”澄雪不由低低发出一声惊呼,这熟悉的声音,不是大蓉又是谁呢? 一旁的盛云烁,亦是听出了赵大蓉的声音,又望望头顶一眼不眨望着赵大蓉身影的二皇兄,一时也不由疑惑不解。 明明是遭遇山贼,上演擒贼先擒王的戏码,空气中却没有多少剑拔弩张、火药冲突的味道。 澄雪眼中虽已是按捺不住地激动与欣喜,却与盛云烁对望一眼,互相会意,一心躲在一旁静观这两人要如何你来我往。 “蓉儿,快将本王放下来,别再胡闹!”盛云康语气仍旧温柔。 “说得轻巧,你几次戏耍污辱本姑娘,教本寨主颜面扫地,今日竟敢教本姑娘放了你,你不觉得可笑么?” “蓉儿,你误会了,那日温将军上门提亲,本王并不是一口拒绝,而且,本王本想找机会向你解释,可未想到你这么快便离开京城,本王不是不想娶你,只是……” “住口!谁要你娶本姑娘了!难道世上就你一个男人么?本姑娘不稀罕!兄弟们,将这人给我绑了,带走,其余人放行!” 树上有人将绳索放下,盛云康双脚刚一落地,便有人上前将他身上的网子取掉,利落地绑了,又用刀架上脖颈。 “带走!”赵大蓉冷冷道。 “蓉儿!蓉儿!”盛云康急唤几声,大蓉并不理会,一转身准备进入林中。 “大蓉姐姐!”澄雪忙从队伍中挤过来,快步朝着大蓉身边跑去,边跑边激动地呼唤。 赵大蓉一怔,慢慢转身,望向澄雪的身影,直至澄雪来到她的面前,“大蓉姐姐,我是雪儿!” 赵大蓉一把扯掉脸上的面具,抱住澄雪的肩膀,“雪儿妹妹,你真的没死?”她眼中已然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澄雪的眼泪亦登时涌出眼眶,她努力点点头,“雪儿没死,只是经历了许多事情,不能与姐姐相见。” “雪儿!”大蓉情不自禁,一把将澄雪抱进怀中,两姐妹喜极而泣,半晌,大蓉松开澄雪,又端详了许久,才由心道,“雪儿,你活着就好,你知道么?母亲思念你,差一点就病倒了,大蓉不该太自私,本来由大蓉陪着,夫人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她一直相信你还活着。大蓉竟然一时负气,忍心丢下将军与夫人一个人回了三坡寨。” “姐姐,妹妹刚刚还在车上想你,你立时就出现了,太好了!”澄雪哽咽道。 “妹妹,我们到三坡寨一叙,你明日再走!” “好!” 两姐妹互擦了眼泪,手挽着手朝着林中而去。 盛云烁见两姐妹只顾着见面开心,完全将他们兄弟忘到一边,只摊摊手无耐地跟在后边。 “蓉儿,快给本王松绑!”远远地盛云康又呼唤道。 大蓉回身朝康王横去一眼,只愤愤地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边携着澄雪头也不回地远去。 盛云烁不觉发笑,跟在二哥一行人后面亦是进了林子。 在林中一处宽阔之处,盛云康远远看见一个老头立在一株树下,正捋着山羊胡望向自己,他便像看到救星一般欣喜喊道,“孙叔叔!快给云康松绑!” 孙老头叹口气道,“哎,谁让你屡负大蓉啊!” “孙叔,误会,是一个误会,云康没有不娶大蓉,是她误会了!”盛云康慌忙解释。 “真是这样?你可是堂堂二皇子,你既然这样说了,老夫便不怕你不认帐。” “嗯!嗯!”盛云康郑重点头。 孙老头这才一声令下,命人给盛云康松绑。 盛云烁环抱双臂,以旁观者的身份,远远站在二哥身后,唇角上扬,不由自心底暗暗发笑,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皇兄亦是有如此狼狈的时刻。可见,这赵大蓉确是成了二哥的软肋。 他本来心中存着遗憾,在京城时,他曾经许诺温将军,定要求父皇为二哥与大蓉赐婚,这事因自己离开京城,而耽搁一旁,他心底多少有些谦疚。如今看来,缘分使然,他的担心原是多余的。二哥与大蓉,显然各自心中皆有了对方。 第一百八十章 惆怅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等到澄雪与大蓉一同走回三坡寨的木楼,她基本上对大蓉与盛云康再次相逢后发生的故事听了个全盘明白。 大蓉住在将军府中时,一心照顾陪伴温夫人,为了尽自己的一份心,她每日清晨提篮上街市采回新鲜的菜,回到将军府,便在厨房中一门心思试着做菜,她做的最拿手的几道菜,还是在宜城时澄雪教她做过的几道菜,除了澄雪教她的,她又跟着将军府的厨子们学做了不少别的菜式,因她勤奋好学,渐渐地菜式点心皆是做的有模有样。 每当她将可口的饭菜呈上饭桌,看着温将军与夫人吃得香甜,加上二人不断地夸赞,大蓉便觉开心,总算是觉得自己不白白成为将军与夫人的女儿了,能为澄雪在二老面前敬上几分孝心,她便觉欣慰与开心。 有时,她在街市买菜时,会偶遇盛云康,一开始二人只是礼节性地问候几句,盛云康大多会向她打听温将军与夫人的近况,托她问好二老。之后,大蓉在街上遇到盛云康的次数越来越多,二人聊得也越来越多,有时盛云康还会陪着她逛遍街市买好所有的菜,一直将她送至将军府附近方才离去。 这样的日子多了,大蓉每日上街市买菜时便习惯了在周围寻找康王的身影。若盛云康没来,心中便觉失落。 康王每每来将军府,探望将军与夫人,温将军定会留下他吃了饭再走,这时,温将军会对大蓉的厨艺夸赞炫耀一番,并要大蓉亲自下厨做几道拿手菜招待康王。 康王离开时,温将军与夫人会示意大蓉送送康王,为二人创造更多单独相处的机会。大蓉觉得盛云康每每刻意在集市上等她,定是在心中已对她有所好感。 温将军亦看明二人彼此的心意,本有意去求皇上为二人赐婚,只是想到三皇子盛云烁尚且音信全无,又觉得此时向皇上提起二人亲事有所不妥。思来想去,温将军便亲去了一趟康王府,以赵大蓉义父的名义送去了大蓉的庚贴。 没想到,第二日,康王便教人将大蓉的庚贴原封不动地送还了将军府,正巧是递到了大蓉手中。大蓉手中握着那封贴子,羞愤交加。她本以为康王对她有意,她甚至早在心中打算着与康王的未来。 没想到,自己接连被康王嫌弃,他终究是看不起自己,大蓉越想越气,更觉得颜面失尽,她沉思一夜,第二日天不亮,便悄悄起身离了将军府,一路辗转回到三坡寨。 三坡寨已与之前弟兄们占山为王时不同,这里早就成了钱大叔、孙二叔养老的风水宝地。本来三坡寨被盛云烁收编入平西军后,三坡寨的头领,皆可于宜城军中谋个或大或小的职位,独独钱、孙老头推说年事已高,又是过惯乡野生活的粗人,仍旧回到了三坡寨带着为数不多的弟兄在此开垦务农,却也过得如闲云野鹤般洒脱随意。 前不久,大蓉郁郁寡欢回到三坡寨,两位叔叔听了她的叙述皆是为了大蓉心中不平。 有弟兄打探到盛云康在她之后来到了西域,且即将返回京城,盛云康正好又是选择了这条近三坡寨的密林之路,大蓉气不过,才命弟兄们埋伏在林中,重又上演了一回擒王的戏码。 在三坡寨用过晚饭,大蓉虽与康王同席,却始终是心里有气,刻意不理盛云康。晚饭后,澄雪与大蓉在木楼的栏杆旁聊天,盛云烁过来,不由分说拉了澄雪便走,被盛云烁拖着下了台阶,她正要怪盛云烁不给自己与大蓉多留些叙旧的时间,却发觉康王正站在不远处,顿时会意,便顺从地随着烁王离开。 大蓉见澄雪与烁王甜蜜,心头正觉失落,盛云康走过来,轻轻唤了一声,“蓉儿!” “你来干什么?”赵大蓉没好气道。 “蓉儿,我有话对你讲。” 大蓉索性低头不语,想听听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蓉儿,其实是你误会了,那天,我退回你的庚贴,并不是拒绝与你的亲事。而是那时我父皇母后正为三弟查无音信伤神,云康如何能在这个时候谈及婚事?只想等着三弟平安回朝,云康再亲自登门向温将军郑重提亲。其实本王早在心中立誓,决不负了蓉儿。” “你……”大蓉一时语结,想了想,噘了唇道,“大蓉并不是非你不嫁不可,这世上又不独有你一个男人!” “难道蓉儿在三坡寨有了意中人?”康王故作惊讶。 “你!?大蓉不急着嫁人!”大蓉气道。 “吓了本王一跳,还以为本王的蓉儿变心了。”盛云康抚着心口,一脸的庆幸,“本王让你等我,你却这般火性子,竟然一个人回了西域。” “你何时说过叫我等你?你明明退回了大蓉的庚贴。”大蓉委屈道。 “哦!怪我!”康王懊悔地拍拍自己的额头,“我忘了你不识字了,难道你没看见连同庚贴一同送还的还有一封书信么?你就算不识字,也该找个人问问明白啊!” 康王说完不由想起他第一次进三坡寨时的情形,临回京城的那个夜晚,大蓉逼他写下休书,他试探到她并不识字,便随意抄了几首诗词搪塞于她,她竟也当休书仔细收好,然后放他离开。想到此,不觉暗暗发笑。 “你、你……你笑什么?”大蓉愈加委屈,“你退回了贴子,我当然以为是你看不上大蓉,还会好意思再去向旁人印证自己丢脸的事么?” “哎……看来本王有必要带你回京后好好教你识字了。”康王扶了大蓉的肩头道。 “你嫌弃大蓉不识字!”大蓉不满。 盛云康眼角带笑,温和道:“本王不会嫌弃蓉儿,不管如何,蓉儿都是本王的妻,别忘了,咱们可早就是按三坡寨的习俗拜过天地的夫妻。回京后本王亦会郑重向父皇母后恳求,按照皇家礼仪迎娶蓉儿,让蓉儿成为全天下认可的,本王的正妻。” 大蓉黑亮的眸子忽闪忽闪地望向康王,脸颊两侧不觉飞起两朵红云。 康王只觉得月光下大蓉的脸愈加动人,动情道,“本王还要与蓉儿约法三章,第一,不准再冲动离开本王,要与本王日日厮守。第二,学识字看书,因为本王以后会写许多情话送给蓉儿,蓉儿若看不懂,便辜负了本王的一片情意。第三,蓉儿还要每日做好吃的饭菜给本王,这么多天,吃不到蓉儿亲做的饭菜,你知道么,本王有多茶不思饭不想。” “蓉儿还要为王爷加上一条,那就是大蓉赖上王爷了,今后王爷想赶大蓉走,大蓉都不走!”大蓉灼灼望向康王坚定道,浓黑的俊眉下,一双眸子散发着熠熠的神采,灿若星河。 康王温柔捧起大蓉的俏脸,在她的眉端落下轻吻。 …… 一月后。 队伍刚至京城,澄雪与盛云烁便双双进宫面圣,帝后见到失而复得的儿子,心中安慰,既往一切不予追究。特别是皇后,抱着儿子盛云烁如获至宝、喜极而泣。对待澄雪,倒也是一番言词嘘寒问暖。只是澄雪却从玺后不冷不热的笑容背后体会到深深的冷漠。 从皇宫出来,澄雪告别烁王,一刻不停地回到将军府与父母亲团聚,欣喜之情自是不胜言表。澄雪在将军府中一住便是半月光景,与大蓉每日陪伴父母身侧,有说不完的话。 澄雪知在娘家待不了许多时日,果然半月后的一大清早盛云烁便亲来将军府接了澄雪回烁王府。 重回烁王府,站在宜景阁的院落之中,澄雪不觉感慨万千。 此时的京城正值深冬季节,宜景阁的房中却是温暖如春。管家刘全细心,知道烁王妃要回来,便提前将澄雪去年冬天发明的取暖系统修缮了一番,宜景阁里不用烧木炭,没有难闻的炭火味,却比别处温暖舒适。 没了小玉在身边侍候,心兰丫头便成了澄雪的贴身侍女。心兰一年前服侍过澄雪,烁王妃的一应喜恶她仍旧记得,因此,有心兰在身边陪伴侍候,澄雪亦感称心如意。 只是烁王府却已物是人非。除了崔乐莹仍旧一心一意地守在烁王府中,便只剩下了早已失心疯的冷氏主仆。烁王的女人,苏紫陌早就化作新月去觅新生,这是澄雪知道的。其它的女人,烁王府中大大小小的妾室原先不下十几房,烁王失踪的消息在京城疯传时,这些妾室竟然一夜之间作鸟兽散,不知所向。 澄雪从乐莹口中得知,烁王安然无恙回到烁王府没几天,有几名得知消息的小妾,重又回到烁王府,只是被烁王愤怒地一一赶出烁王府。 澄雪回宜景阁没几日,住在凝香阁的冷月汐竟然半夜时分惊梦,一口气没上来,便一命呜呼了。她的侍女于灵儿一办完主子的丧事,便一个人离开王府不知去向。 诺大的烁王府早失了一年前的热闹与人气,许多庭院荒置。 下了一夜的大雪,第二日天刚放睛,澄雪便叫心兰唤来崔乐莹,二人披了皮斗篷在院中赏雪品梅,不觉皆为烁王府的冷清与萧瑟之情发出感慨。 澄雪有意劝烁王封乐莹为侧妃,她将这想法向乐莹稍稍提起,没想到乐莹自己却婉言拒绝了。 乐莹恳切道,她早已适应现在的日子,她亦知道烁王心中没有她,烁王给了她应有的尊重,而她对烁王更多的亦是一份敬重,日子如此,恰是最好。 澄雪叹口气,她对乐莹怜惜之外亦多了一份敬重。只是在烁王府的日子,总觉得日日心头如堵着巨石,隐隐的无端生出些烦闷,心情总无法透彻与舒畅,她却一时弄不清,自己这份来自心底深处的郁郁寡欢是为哪般?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离(大结局) - 正妻驾到请让路 - 沉醉风中 心头略略压抑的日子,却有令人开心的消息传来。皇上为盛云康与赵大蓉赐婚,并亲自主婚,举办了盛大的成婚仪式。二人成亲后恩爱羡煞旁人。 帝后似有意借皇家绵延的喜庆扫去往日的所有阴翳与不快,康王与大蓉成婚不几日,玺后亦是紧锣密鼓地为盛云烁的事张罗起来。 大清早皇后差人召澄雪进宫,说是陪玺后共用早膳,却将皇上的一纸圣旨递到了澄雪的手中。 澄雪恭敬接了圣旨,起身时,眼光略略扫过圣旨,嘴角原本努力保持的微笑似瞬间凝住,有凉凉的滋味与苦涩自心底齐齐涌上。 圣旨上大致意思是说烁王府太过冷清,皇上特恩准为烁王纳侧妃,好让皇家很快开枝散叶。 皇后握了澄雪的手,牵至紫檀木小餐桌前坐下,慈和的眸子里,尽显母仪天下的光辉,她意味深长地细细叮咛。澄雪当然听得出玺后话中的意味,不过是提醒她身为烁王的正妻,便当以皇家的前途利益取舍,胸怀自当深远,不与平常女子尽同。更是叮嘱澄雪,做为烁王府的女主子,烁王纳妃的事她必当亲力亲为,为烁王纳进娴良淑德的侧妃。 澄雪努力地想保持着谦恭的笑意,只是亦知,自己此时的表情定是难看至极。好不容易捱到陪玺妃用过早膳,她便起身告退。临走时,玺妃又将列好数位京城名媛的名帖交到澄雪手中,令她回府后细细甄选。 澄雪朝贴子上瞥去一眼,落入眼中的行行正楷刺目锥心,什么当朝左丞相府中的三小姐李心如、镇国大将军家的嫡长女周若慧、某某御使大人家的小女柳颜玉……皆是门当户对、再恰当不过的人选。 从宫中出来,澄雪在街角踽踽独行大半日方回到烁王府,她终于明白自己内心深处终日莫名的烦闷与不透彻来自何处。 她是王妃,今后亦可能会是太子妃,抑或者会成为皇后或皇妃,那要取决于烁王今后的身份变迁。她并不怀疑盛云烁对她的一片挚情,可他的血统与位置摆在那里,他如何可能冲破重重牢笼,做到一生专情于她?他亦有他的身不由已。 她低低地叹气,心底浮起深深的悲哀。她曾经想过,也许她会为了他稍稍屈从这样的命运,甚至想过违心地努力学会适应这样的人生。 可真正强迫自己做起来却是这样的难。想想从此如傀儡般不能自已的人生中,那么多的身不由已,那么多的忍耐与心酸,然后一生迷失在屈从命运的日子,她便觉周身寒意阵阵,人生若此,真真对不住穿越异世来,自己曾经受过的许多苦 接下来是许多个矛盾且倍感空虚的日夜。她最终下决心逃离。 皇后令烁王妃前往京郊碧桂山上的灵云寺亲为烁王纳妃之事祈福,只是烁王妃竟在回来的路上离奇失踪。 烁王府上上下下一片慌乱之时,盛云烁面容冷峻地自宜景阁内室缓缓踱至院中。 宜景阁的院落里站满了人,崔乐莹面色焦急地望向盛云烁,管家刘全上前小心道:“王爷,刘全等王爷一声令下,这就带全院的护卫分头去寻王妃,找不到王妃,再来向王爷请罪。” “不必了。都散了吧!”烁王冷冷丢下这句转身朝院外踱去。边行,宽大的衣袖内指尖微动,一张字条随着袍角的翻动,抖落于身后的青石路面。 待烁王出了院门远去,乐莹慢慢走近青石路旁,拾起跌落地上的字条,上面是短短一行清秀小字,“烁,保重。雪儿想,她或许爱阿牛更多一点。” 乐莹轻黛微蹙,眼神化作一片迷茫,她完全读不懂纸条上那寥寥数语的意境。 她当然不懂,也许这行字,也只有盛云烁才会读懂。 ———— 三年后。西域天下客酒楼。 乌云柏隽轻轻踱至澄雪身后,她正低着头,端详着自己刚刚新制出的一款小点心,这是一款制作成心形的小点心,看起来雪白软糯,小小的心形中央,以她亲手熬制的梅子酱作为点缀。雪白的糕体映衬着鲜艳的果酱,让这小点心看起来精致而诱人。 澄雪轻轻端起小碟,回身递至乌云柏隽面前,“你尝尝,味道如何?” 隽王捏起一只放进口中,小点心粉糯可口,甜而不腻,还透着丝丝清凉,入口极爽。隽王尝完颔首称赞。澄雪亦满意微笑。 只是亦未忘了此次前来的目的,他语气极为平淡道,“雪儿,刚从京城传来消息,皇上已册立太子。” 澄雪心中一怔,只是仍旧低头小心装饰着案上的小点心。 “二皇子盛云康立为太子,赵大蓉封太子妃。”隽王仍旧语气平淡。 澄雪眉心动了动,唇角略弯,有恬淡的笑容自眼角浮起。 一月后。 “娘!娘!”稚嫩的孩童声音从天下客外厅一路传进后厅。 澄雪抬头,眼露微笑,一男一女两个可爱宝贝先后扑进她的怀中。 她蹲下身来,爱抚着两个孩子的小圆脑袋,两个小家伙皆生着黑亮而澄澈的眸,五官精致,透着机灵,教人怜爱。澄雪心中早已母爱泛滥,口中却嗔道,“乐儿,小雨,娘不是让你们两个在家好好听先生念书的么?怎么跑到酒楼来了?” “是爹爹带我们来的。”女娃儿小雨脆生生答道。 “是啊!是啊!是爹爹回来了,要见娘亲,让孩儿带他来。”男娃儿小乐儿亦忽闪着大眼认真补充道。 澄雪皱皱眉,“小孩子家乱讲。” “真的是爹爹来了!他跟妈妈画的爹爹的画像一模一样!”乐儿嚷道。 “那他在哪里?” “爹爹与苏程叔叔在外厅坐着,爹爹说他赶了一天的路,饿了,让孩儿问问娘有没有好吃的珍珠米饺?”小雨道。虽然两个孩子尚不足三岁,表达却是十分条理清楚。 澄雪表情一怔,眼眶顿觉发热。 是他没错!他来了,他终于来了! 一晃三年多,好在她并不觉得日子漫长,因为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照顾乐儿、小雨一对儿女,足够她每日充实而忙碌。加上两个孩子稍大一点,她又倾心于天下客的生意,日子忙碌起来,亦觉得时光匆匆。如今两个孩子快满三岁,天下客亦将分店开遍了西域各城。她感觉内心满足而平静。 此时,方觉心底深处激动翻涌。他真的回来了,是她心底遥遥期盼的盛云烁与阿牛。 压抑住内心的欣喜与激动,澄雪柔声吩咐两个孩子,“你们去前厅陪你们的爹,娘亲要亲手为爹爹做一碗珍珠米饺。” 她走进后厨颤抖着手指揉粉、调馅,捏出一颗颗珍珠的形状。 阳光斜斜地洒入天下客厅中,盛云烁坐在靠近大门的桌边,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托腮凝神打量着盛云烁,他上唇蓄起了一抹胡子,除了仍旧俊朗,还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韵味。 苏程微笑坐在盛云烁对面,怜爱地望向两个孩子。三年前,他奉盛云烁之命来西域保护澄雪,那时,澄雪来西域没几个月,便生下了孪生儿女小雨与乐儿,可以说,三年来,他是看着两个孩子一天天成长,从咿呀学语的婴孩,到现在能说会道的两个小精灵。 两个孩子都喜欢苏程,亲切地唤他程叔叔,特别是乐儿,小小年纪,便缠着他学功夫,说是爹爹不在身边,学好了功夫,才能好好保护娘亲。 两个孩子尚不足三岁,却出奇地懂事。他们虽偶尔会向澄雪或苏程问起自己的爹爹,二人皆统一口吻说是爹爹在很远的京城做很重要的事。两个孩子皆是心中对爹爹充满了崇拜与向往。 “你真的是小雨与乐儿的爹么?”小女孩打量了半天盛云烁,疑问、欣喜加好奇。 “乐儿也想知道。”乐儿一本正经道。 他轻轻刮刮男孩儿的鼻头,道,“你瞧瞧你这五官,跟爹爹同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还会有错!” 又捏捏女孩儿柔软的小脸蛋,怜爱道,“你一半像你娘雪儿,一半像爹爹。” 他又转向苏程道,“苏程,这三年来,让你留在西域,照顾她们母子三个,云烁心中实在感激。” 苏程儒雅一笑,“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况且,这三年来,苏程倒感觉日子闲适而惬意,反比在京城要好上许多倍。每日陪陪两个小可爱,时不时,可充当食客尝遍天下客的新式菜品,苏程倒觉这三年实属幸运。若有可能,苏程还真想不思仕途,就于此安家长住了。” 盛云烁会心一笑,用力拍拍好兄弟的肩膀。 三年前,雪儿决意离开,他便命苏程一路护送澄雪回到西域,苏程当时二话不说便一口答应,来西域后一守便是三年,盛云烁不再过多表达谢意,只觉人生得一知已足矣。 三年来,对他来说,亦是马不停蹄。他一直在努力,能够尽快回西域与他们母子三个相聚。 他先是以家国之业为托婉拒了母后为自己纳妃,后与二哥盛云康并肩清除冷名龙叛逆余党,肃清弯月门等一干不安定的民间派系,之后又领命远赴东疆、北疆巡视,推行稳固边境各族政策,消除一切不安定因素。 三年下来,盛世帝国各族团结兴盛,边境稳固,天下一片太平之势。 只是京城朝廷之上,在选立太子之事上,却是分成了两股势均力敌的势力,一半人支持二皇子盛云康,一半人则拥立三皇子盛云烁。 如此关键时刻,三皇子盛云烁却因连年致力于边境之事,积劳成疾,以至于旧伤复发,时不时会忘了自己是谁。 太子人选再无异议。 澄雪端了一只托盘,之上盈润的白瓷碗里,晶莹剔透的小米饺散发着丝丝热气,门帘半打,她立在厅侧的门边,望向厅中盛云烁洒满晨光的背影,唇角的笑意宁然而满足。 傍晚,好不容易将乐儿与小雨打发给苏程带走,澄雪与盛云烁牵手漫步夕阳,她望向他娇倩一笑,轻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一月前,听到康王册封太子的消息时,雪儿就知道你快来了!” 他将她的手握紧几分,动情道,“雪儿,从此云烁再不会与你分离,你喜欢过怎样的生活,云烁都陪你,云烁亦相信你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人,还想继续听雪儿讲你的世界的故事。” “听说在京城时,你失忆的旧症又发了……”她面上无比心疼。 他却不等她说完,便用手指轻覆她的唇,道:“就算盛云烁忘记了全世界,都不会忘记来自不同世界的雪儿!”说完,隐隐的,自他眼角有几丝狡黠的笑意浮起。 这是异世以来听他说过的最动人的情话么? 她停下脚步,与他深情相望,不由惦起脚尖,双臂勾住他的肩,在他唇上快速落下甜蜜一吻,然后,仍旧小脸仰起,眯了眸子,等着他的回应。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