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溟河·代号争夺战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呼……呼……” 粗糙的呼吸声,在耳畔回响,气体拂过喉管的脓疮,裹挟着血腥味涌上喉头,痛感,刺激着神经末梢,让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思绪,像是被人用力地从黑暗深处中蛮横无理地拉回冰冷的现实,沉重的脑袋在转醒的片刻仿佛浸透了脏水的海绵,还留着几分恍惚,顶开眼皮上千斤的重量,散乱的知觉一点点苏醒,视线,逐渐聚焦。 他逐渐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活着。 似乎仅仅只是活着。 而至于自己在哪里?自己究竟是谁?这些深层次的问题,似乎都来不及多做考量。 喉部与脸部传来的痛觉,令他的意识又清醒了几分。 他发现自己正屈膝跪在地上。 弯曲着背,双手双脚被固定在地上的铁铐牢牢锁住,整个人被迫匍匐于地,呈现出一个弓字形。生锈的铁铐磨破了他的皮肤,冰冷的铁片压着腕部那跳动的脉搏,他尝试着动了动身子,但却难以挣脱手脚的束缚。 铁铐已经锁死。 “卡啦……” 随着他动作的牵引,身后的铁链被拖曳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脖子上正戴着一个颈铐,颈铐锢着他的喉部,把他像狗一样锁着,而颈铐正连这一条铁链。 他回过头,看见那条锁链一直延伸到身后的墙壁,墙前阴森森耸立着几根灰色的柱子,铁链,就固定在其中一根柱子上。 不祥的预感裹挟着冰冷的恐惧感爬上心头,他缓缓回过头,咳嗽了一声。 “咳咳……” 喉部,随着他的咳嗽传来剧痛。咽不下去的唾沫涌上喉咙,引得他更用力咳出了鲜血,盈得满口腔的血腥味。 脸部与颈部传来的束缚感让他起疑,他低下头,用仅能轻微活动的手指试探着,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部、颈部都裹着纱布,层层纱布隔绝了他的皮肤,但那纱布下传来的痛觉却清晰异常。 “救命……” 身边传来另一个男子微弱的求助声。 他循声望去,看见几步之外,同样有人保持着弯曲的姿势,被锁死在地板上。 原来,同样被禁锢的并不止他一人。 这是一间宽敞的房间,黑色穹隆之下,所有人都面朝着房间中央的圆形石台匍匐跪地,包括他在内共有十二人,恰好排成了钟表的十二个刻度,而他们的身后也同样有一条粗长的锁链,锁链尽头也固定在墙壁旁的灰色柱子上。 他们与他一样,头朝着石台,像狗一样被锁着,似奴隶一样跪拜,就仿佛虔诚的圣徒们正对着自己心中无上的信仰而顶礼膜拜。 这里。究竟是哪里? 他还来不及思索,一阵嘈杂的电流声便打断了他的思绪。 “滋滋——” 刺耳的电流声从头顶的穹隆传来——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溟河系统】,我是【溟河系统】的规则执行人,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法官】。” 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已难以辨别男女,在诺大的房间里听起来带着回音。 他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关键字。 “在场的各位已经过系统处理,被剥夺了记忆。你们中有些人犯了谋杀罪,有些人犯了叛国罪,有些人是恐怖组织的一份子,也有些人是抢劫、强奸、爆炸、投毒无恶不作的重刑犯。” “你们之前做过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现在得到了一次救赎自己的机会。” “如果你们能够游戏中活下去,并成为最终胜利者,那么你们就可以被赦免前罪,获得【重生】,否则……”那声音稍稍一停顿,话锋一转,“你们的意识将永远留在【溟河系统】之中,成为系统的祭品,当进入永夜的黑暗时,你们也将成为行尸走肉,为自己【赎罪】。” 听到这里,他默默吞了口唾沫,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本场游戏是【代号争夺战】,规则很简单,在场的十二位无名氏将争夺一个正式玩家的身份,取得该身份之后,才能以新玩家的身份正式进入系统。” 话音刚落,只听得“咔哒”一声,所有人的手铐脚铐同时松开了。 “啪——” 一盏固定在穹隆的大灯突然打开,亮光如同锐利的剑,刺穿了房间里的黑暗。 他不自觉地抬手遮挡了一下眼睛。 适应了光线之后,他看见自己与其他11个人正被关在一个圆形的房间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所有人都穿着黑白条纹相间的囚犯连体服,脖子上都铐着颈铐。 而他,正跪在石台6点钟的方向。 “噶啦噶啦……” 正在所有人面面相觑时。齿轮转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12个人各自回头望去,只见墙壁前立着12根圆形排列的刚刃,那十二根灰色的刚刃大约两米的高度,密布钢刺,并逐渐转动,将铁链一点点卷入其中,原本松松垮垮耷拉在地上的铁链也随之被逐渐拉紧。 “你们每个人身后都有一根螺旋刚刃,刚刃连接着铁链,铁链已与颈铐焊死,随着刚刃的转动,铁链将逐渐收紧。如果不想被绞成肉泥,就请找到钥匙、打开颈铐。注意:时间只有五分钟,谁能在五分钟之内打开颈铐并拔出石台上的石剑,谁就是本轮获胜者。现在,游戏开始。” “滋滋——” 伴随着刺耳的电流声,那位法官的声音消失了。 在场的12人看着身后高速旋转的刚刃,一下子陷入了惊慌。 “这、这是怎么回事……” “救、救命啊——” “颈铐……这鬼东西怎么解开?!” 十二个人乱作一团,混杂着铁链拖曳过地面的声响,让那嘈杂的刚刃转动声更加刺耳。 (该怎么解开颈铐?) 他用双手摸索着颈铐,发现颈铐有个钥匙孔,但在身上摸索了一圈,没找到钥匙。他们都穿着连体的囚服,赤着脚,身上没有口袋,更没有藏钥匙的地方,如果不是在身上,那会在哪里?! 正疑惑间。他忽然看见脚边有一把匕首,原来匕首从一开始就放在他脚边,只是由于方才房间太暗,并且手脚被铐着难以移动,他才没有注意到匕首的存在。 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的幸运儿。每个人,都有匕首。 而显然,大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十点钟方向,一位扎着低马尾的女性尝试着用那匕首锯铁链。一点钟、三点钟方向两个男人尝试着用匕首的刀尖撬开锁眼。人们似乎已经意识到此刻惊慌失措已经无济于事,自救,才是活下来的唯一方法。 “格拉格拉……” 铁链在一点点收紧,这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倒计时。 所有人都想活下去! 所有人都只有五分钟! 他低头仔细检查了一遍那把匕首。发现这把匕首并不长,刃甚至有些生锈,匕首尖端也偏钝,根本无法砍断铁链,更无法如银针一样撬开锁眼。 (不对。) (这匕首不是这样用的。) 他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因牵扯到面部咬肌的伤口,一阵刺痛传来,鲜血渐渐渗出裹缠着脸颊的纱布,但比起此刻身后飞速卷动的刚刃带来的恐惧,这点痛楚根本不算什么。 【警告:时间还剩四分钟。】 系统的警告声从头顶的广播系统传来,突然,他发现匕首末端刻着一个图案,像是图腾。这是一条蛇,吃掉了自己的尾巴,将自己的身体绕成了一个环。就保持着这样首尾相连的状态。 (……衔尾蛇。) (头尾相连,吞掉了自己……) (蛇身的终点……在胃。) (终点是胃?) 突然间,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愣愣地看向自己的腹部。 “葛啦——” 铁链收紧,他猝不及防地失去了平衡,被勒得往后一倒,旋转的刚刃在加速,将铁链卷入刚刃与墙壁的缝隙之间,他被一点点往后拖去。 【警告:时间还剩三分钟。】 “该死……”他咳出了一口鲜血,暗哑的声音低声咒骂了一句。 来不及犹豫,他侧起身子反握住刀把,刀尖对准了左腹,一咬牙,扎了进去。 “你、你想做什么……”身旁五点钟方向的一个平头男子看到他这样的举动,愣住了。 “拿钥匙。”他咬着牙回答,握紧了刀刃,关节发白。 刀是钝的,一刀根本无法割开腹部,只划破了表皮的一层,他一狠心,右手按住刀把,加重了力度,狠狠将匕首插入自己的胃部,强行割开胃部。 血盈满了胃袋,他不禁呕出一大口血。 “葛啦——” 铁链拖着他又往后挪了几米,他身下的地砖因此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他抽出匕首,左手沿着伤口探入腹部,伤口空间狭长,他双手撕扯着伤口边缘,用力将腹肌沿着走向撕开。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指涌出,他的指尖触碰到了那柔软的胃,也触及到了腹部网膜的润滑。 【警告:时间还剩两分钟。】 将指尖顺着那被切开的伤口插入胃袋,他在自己的胃部上下抓取。 果然,他碰到了一个坚硬的长条状物。 (是钥匙!) 他心一横,转身改变了姿势,趴在地上,右手屈肘撑着地面,左手握拳,整个拳头深入胃部后再伸展开手指,用食指与中指的指缝夹住那个长条状的东西,下一刻将那个东西从胃里抓了出来。 “咔啦。” 一把半截指头长的钥匙掉落在地上,混合着血液与胃液的臭味,还带着温热。 “原、原来钥匙在胃里!”旁边的平头男见状,惊讶得叫出了声。 而这一声惊呼提醒了在场所有人,大家纷纷掀起衣服,看向自己的胃部。大胆的人忙效仿这样的做法,剖腹取钥,胆小的人还在犹豫,因怕疼而不敢下手。 【警告:时间还剩一分钟。】 系统的倒计时提示音让他慌张了,手有些颤抖地捡起钥匙,翻扯胃部的疼痛让他的意识空前地清醒,身边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他低下头试探着将钥匙插入颈铐的钥匙孔中。 “葛啦——” 刚刃骤然锁紧,将他的身子往后一带,他摔在了地上,钥匙也因此甩了出去。 身后,刚刃旋转的声音原来越近,离他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了! 【警告:时间还剩四十秒。】 他忙爬起身,右手死死抠着地面,左手尝试着去捡那甩出去的钥匙,但恼人的是指尖距离钥匙仍有几厘米的距离。 还差一点! 耳畔,充斥着其他人因剖开腹部而惨痛的叫声,齿轮转动的声音,刚刃旋转的声音,铁链摩擦过地砖的声音……十二个人的房间,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葛啦……”铁链又收紧了几分,脖铐陷入他的肉里,卡得他的喉咙一阵生疼。 “咳咳……”咳出的血喷溅在地砖上,仿佛绽开的血色的花。 (还差一点!) 他死死盯着那距离自己指尖只有不到一厘米的钥匙,目光里满是决然,右手扣入地砖的缝隙,让他能够借此获得一点抓力。 (我要……活下去!) 生死关头,求生的意念压倒了一切,他一咬牙,使劲全身的力气抓住了那把钥匙! 成功了! 他骤然的放松,让身体猛地被铁链一扯,背部重重地砸在地上,飞速旋转的刚刃距离他只有不到一米! 【警告:时间还剩二十秒。】 他将钥匙插入钥匙孔! 十秒! 他左右转动着钥匙! 五秒! “咔哒”一声,他打开了颈铐! 他的身子往前一扑,脱离了颈铐的束缚,而那颈铐被铁链带着卷入了刚刃中,瞬间被绞得粉碎,细碎的铁片四处飞射,他忙护住头部,却还是被划破了头皮。 “啊——” 身旁传来凄惨的哀嚎声,他抬眼看去,只见那些来不及解开颈铐的人被卷入了两米高的刚刃中,脆弱的人体被高速旋转的刚刃压的爆裂,绞碎,喷涌的血直冲黑色的穹隆顶,白色的骨骼与柔软的肌肉组织被刚刃绞碎,喷溅得满地都是。 一小节腿骨飞到他身边,他惊魂未定地看着原本被锁在身边的平头男已经变成了肉沫。 只差一点,自己就成了同样的肉沫。 鲜血顺着被刀片割裂的头皮留下,染红了他右脸的纱布,腹部传来的疼痛提醒着他想起这场梦魇还没有结束…… 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的幸存者,十二点钟、三点钟、九点钟的方向还有幸存者,但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人被绞碎的铁片插入左肩,削去了半个肩膀;另一个人趴在地上,腹部横切的伤口有些大,柔软的肠段顺着伤口掉出了腹腔;还有一个人正扶着墙壁、捂着左腹站起身,同样戒备地看着他。 显然。 这是两个人的战争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迈步冲向房间中央的那个石台。 对方见此,身形一动,也忙冲了过去。 这场游戏,十二个人,只能有一个幸存者。 他不知道所谓的【溟河系统】究竟是什么。 但他唯一知道的是,如果要在生与死之间选择,那么死亡的一定不能是他! 他先对方一步冲到了石台,摇晃着握住了石台上插着的那把石剑。对方见此,在几步之外停下脚步,挥拳打向他。感觉到脸颊一阵疼痛,他下意识放开了石剑,往后踉跄了几步。待站稳身体后,他握紧了手上仍拿着的钥匙,将钥匙卡在右手食指与中指的指缝间,挥拳砸向对手。 钥匙的尖端划破了对方的脸,刺入他的眼球,湿润的眼球被带出了眼眶,他一挥手,将那眼球甩在地上。 对方哀嚎了一声,往后倒去。 他趁机往前几步,握住了石剑。 眼角余光,他看到不远处另外两个幸存者也挣扎着往他的方向爬来。 鲜血顺着他指骨分明的手染红了石剑,他双手握剑,用力将石剑从缝隙中拔了出来! (我,才是胜利者!) 他握着那石剑,体力不支地半蹲在地上。 “恭喜您,成为本场游戏胜利者——” 法官的声音从头顶的扩音器传来。 “您将获得您的代号,【亚瑟】。” Chapter 2 溟河·上位圈追杀战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引子:溟河,希腊神话中冥府的河流之一,该河环绕冥府七周,据说死者必须渡过溟河才能入冥府,而此河是由环绕世界的大河之神俄兄阿那斯的女儿所统治。 市区·十二街区·某公寓 “嘀嗒,嘀嗒……” 温热的水滴顺着白色的莲蓬头,滴落在盛满温水的浴缸。 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坐在浴缸里,金黄色的软发披散着,在水中晕开。她微微低着头,略蜷缩着身子,感受着接触皮肤的水温,落在她小小肩头的阳光,也仿佛带着暖意,抚摸着鬓角的湿润。 “好温暖啊……” 小女孩闭着眼睛,不自觉地喃喃道。 “哒哒……”浴室的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小女孩微微回过头,看见一个女人推门而入。 “【奥佳尔】,泡澡也不能泡太久哦。”那女子看着小女孩,淡淡一笑,将手上的浴巾放在小女孩可以触及到的浴缸旁的小凳子上。 与其说是女人,不如说是女生更加贴切。 她约莫二十岁上下,一头短发染成了银白色,更显得干脆利落,只是发梢因些微褪色而显出原本的深棕色,但这却遮掩不了她眼中的明媚。 一抬手将耳畔的发丝挽在而后,她卷起深色上衣的衣袖,蹲下身,拿起浴缸边一块白色的毛巾,浸润了温水,轻轻帮小女孩擦着后背。 “咦,你右肩有个小胎记呢。” “诶?真的吗。”小女孩微微惊讶地回过头。 “是呀。”银色短发的女子淡淡一笑,轻轻用毛巾为她擦洗身子,“不过不用担心,这个胎记很小,像个小樱桃,我觉得胎记这种东西,应该是母亲给孩子的专属记号吧。” “记号?” “是呀,万一哪天孩子走丢了,凭借着胎记,母亲也一定能够找到孩子的。”女子温柔着语气,“你真是个特殊的孩子。” 闻言,小女孩也灿烂一笑。 “——”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女人放下手中的湿毛巾,随意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转身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 “您好,我是【洛林】……什么?现在?但是我今天请了假,要陪我妹妹……是,我知道了。探长放心,我一定尽快赶到。” 洛林挂了电话,叹了口气。 转身,看着奥佳尔,无奈地耸了耸肩。 “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奥佳尔歪着脑袋,有些担忧地看着洛林。 “最近警署事情有些多……今天凌晨,市民发现了两个可疑人物,均身染血迹、并呈现重症肌无力的状态,警署人手不足,探长让我现在赶过去……”洛林蹲下神,满眼愧疚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对不起奥佳尔,说好了在你生日这天要陪你一起画画,一起做蛋糕的。” “没关系,我可以待会儿去楼下的蛋糕店买个蛋糕。” 洛林抿了抿嘴角:“好,那我把钱放在桌上,你出门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六岁的小孩子了!”奥佳尔一笑。 “是啊,你已经七岁了。”被小女孩的笑颜感染,洛林松了口气,站起身,“洗完澡记得把头发吹干,衣服我放在旁边的架子上了。” “好。”奥佳尔挥了挥小手,“姐姐再见,注意安全。” “再见。” 洛林转身离开了浴室,心下突然觉得有些疑惑——为什么她们都下意识地嘱咐对方“注意安全”? 但这个问题仅在脑海中停留了两秒之后就被遗忘了,她还有许多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洛林走到客厅,披上挂在墙上的深色的外套,穿上鞋子,俯身从玄关的暗格里拿出一把枪,利落地藏在后腰,转身出了门。 “咔哒” 大门关上的声音,成了客厅最后的声音,而随后,一切又陷入了沉寂。 市区·警署 警署外停放着四五辆警车,刚到上班时间,警署已便是一片繁忙的景致。警员们进进出出,有的拿着文件,有的铐押着犯人,有的正耐心地回复来电……他们穿着深色警服,戴着黑色的帽子,踏着干脆利落的脚步,忙碌于公务。 绕过人来人往的办公区,便是警署左侧的走廊。 走廊尽头,几个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探长,身后紧跟着一名警员,而在他们身后,跟着三个医生,这五个人在走廊尽头停下了脚步。 “给。”探长将一个文件夹交到身后那名面缠纱布的警员手中,叮嘱道,“我已经给洛林打了电话,她正在赶来的路上,等她到警署之后,会配合你的工作……今天清晨,市民在不同的街区分别发现了两个浑身是血的人。一个是小女孩,一个是成年男性,小女孩被就近送到了警署,至于那个成年男性,现在已送到了医院。我派了【科林】去医院,你就负责配合医生们,调查一下这个小女孩的情况……” 那名警员听着探长的叮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一个白色衣服的小女孩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她的姿势略显扭曲,斜靠着椅背,右手耷拉在腹部,下半身歪斜着,头却偏转向右侧,远远看起来就像一个失去了控制的提线木偶。 她沉默地望着窗外远方一座高耸入云的塔,而后,一辆黑色轿车在路边停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微微眯起暗红色的眼眸,将远眺的视线收回,看着警署外停着的黑色轿车,若有所思。 小女孩看起来很年轻,只有十三岁,褐色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乱糟糟地从前额垂下,微微遮住了左眼。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左脚系着一个脚铃,掉线的裙角垂到在膝盖上,白色的裙子从胸口到上腹部染着大片血迹,远远看去,就仿佛在前胸绽开了一大朵红色的曼珠沙华,带着几分诡异的美感。 “——走快点!” 一个警员押送着一个犯人从小女孩面前经过,她抬起眼眸,正对上犯人凶狠的目光。犯人大概二十七岁上下,身材消瘦,平头,脸颊上有着醒目的一道长长的伤疤,从右边的眉心一直划破到左边的嘴角。两人仅对视了两秒,那个刀疤男就被推耸着从另一头离开了走廊。 “……” 小女孩斜着眼,看着刀疤男离去的背影,一直到他与押送他的警员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收回了视线。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她已经这么坐着一个小时了。”探长叹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着身边的警员,“早些时候我们也派人询问过她,可是她一句话都不肯说。你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有异常随时向我汇报。” “是。”警员点了点头,看向身后的医生们,“我们走吧。” “好。” 医生们提着检查用的医疗用具,跟在警员身后走向了那个小女孩。身后,探长提了提漏在肚子下的腰带,转身离开了长廊。 “哒、哒……” 左耳传来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小女孩眨了眨眼睛,下一刻便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阳光被遮挡住了。 又有人来打扰她独处的时光了。 他们在她面前停下脚步,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先将她团团围住。他们蹲下身皱着眉头打量着她,尝试着将她的身体稍稍挪正,让她不必再以奇怪的姿势斜歪着,但没维持一秒,她无力的身体便歪斜了下去。随后,一个医生从医务箱里拿出一个小锤子,试探她的膝跳反射,一个医生拿着小手电筒,撑开她的左眼,试探瞳孔对光反射,站在最旁边的医生扭了扭她的手臂,查看她的肱二头肌反射是否完好。 小女孩平静地任由他们摆弄,也不发一言,也不带抗拒。 “……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警员站在他们身后,不解地看着医生的一系列操作。 小女孩顺着这声音抬起脸,这才发现三个蹲着的医生身后正站着一个脸部与脖颈都缠满了纱布的警员——白色的纱布完全遮住了他的样貌,仅有眼睛、嘴巴,露在外面,这引起了小女孩的好奇,她盯着他看,就仿佛在看一个怪胎。 “……唉。” 医生们查看了半天,越检查心中疑惑越多。 “她的情况很奇怪,身上没有伤口,皮肤完整,脉搏正常,一般生命体征都是存在且指标正常的……”一名医生喃喃,“但是这身上这么多的血,是从哪里来的呢?” “之前已经有女警员检查过她的身体,也没发现身体有创伤。至于这些血迹究竟来自谁,目前还在调查。”警员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夹,回答。 “警员先生,她头部的肌肉都是完好的且存在正常反射,但是脖颈部以下的身体呈现出重症肌无力的症状。骨骼肌、平滑肌都失去了收缩的能力,先天反射与后天反射似乎都消失了,针刺也没有知觉,膝跳反射、肱二头肌反射、肱三头肌反射、腹壁反射这些正常人存在的生理性反射都消失了……这么说吧,她的症状就像是高位截瘫。”另一个医生说着,摇了摇头。 “高位截瘫?” “举个例子,遭受严重车祸的患者,就常常因脊椎受损而可能出现这样脖颈部以下完全瘫痪的病症。” “但奇怪的是她的脊椎是完好的。”另一个医生弯曲了一下小女孩的身子,摸了摸她身后的脊椎骨,“颈椎、胸椎、腰椎连贯性、完整性都正常……都没有出现损伤、断裂、离断,这不像是重创之后高位截瘫的样子。 “……会不会是药物所致?” 三个医生默默思考了片刻,却又摇了摇头。 “虽然目前确实有药物能够使肌张力减弱,但如此精准地使脖颈部以下肌肉完全无力的药物还是十分罕见的,而且这样的药物会被医院严格管控,一般人拿不到这样的药。” 调查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四个人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半晌,一个医生开了口—— “警员先生,我们虽然是医生,但现在也只能做一些初步检查,具体的神经损伤情况、内脏损伤情况还需要去医院做一套完整的检查……救护车就停在警署门口,我们去准备一下,将她移送到医院。” “好。”警员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现在,似乎也只能这样做了。 那三个医生收好医务箱,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病因,往门口儿去。狭长的走廊,一下子仅剩下警员与小女孩两人了。 “……” 警员收回视线,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孩,思忖着—— (同事已经在调取全市基本人口资料,经过年龄、外貌的比对之后,应该能够尽快核对她的身份。) (她身上的血迹也已经采样,目前还在调查血迹的来源……但这些血迹虽然多得触目惊心,却已经干了,看来染血的时间应该是昨天夜里。) (她只有十三岁,会不会是在偶然目击了杀人现场后,被凶手发现,遭到迫害而失去了行动能力?)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凶手为什么不杀人灭口?反而把她抛弃在街区呢?街区人流量大,明摆着要让人发现她……从这一点出发,却又与一般杀人心理不符合。) 警员皱着眉头,蹲下身,沉默看着坐在长椅上的小女孩。 “……听说警员都是好人,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四目相对,出乎意料的,小女孩开口说话了。 警员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探案的最佳时机。 “是的。保护市民是我们的职责……小姑娘,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你还记得吗?” 他替她整了整衣领,将她白色的裙角压下。 他知道这样的动作能够拉紧他们之间的距离,或许能够安抚她,让她放下戒备。 “……记得。”小女孩微微颔首。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控制声带的肌肉仅有三分的力气。但她盯着他的眼神,直勾勾的,像是要看透他脸上那层纱布之下隐藏的秘密。 “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 他进一步追问,但对方却紧闭双唇,没有再回答她。 (难道她还有所顾虑?) (……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来。) 警员这么想着,放缓了声音,换了个话题。 “小姑娘,你还记得身上的血怎么来的吗?” “……记得。” “是你的血吗?”他试探着,看看她能不能记起什么。 “不是我的血。”这次,她给了他明确的答复,“是他们的血。” “他们?” “我杀他们的时候,血溅到了我身上,来不及换衣服游戏就结束了。”小女孩平静的声线,叙述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句子,“而现在,新的一轮游戏,开始了。” 她看向警员,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但他却看不透那双暗红色眼眸深处隐藏的秘密,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后背悄悄爬上了心头,凉飕飕的。 “……你是谁?你的父母在哪里?” “父母……是什么?” “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他们创造了你,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他们将你扶养长大,教你行走,教你说话。” “……我不记得有这样的玩家。”小女孩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回答。 她的回答很奇怪,没有逻辑,很跳脱。 但警员还是拿出笔记本,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两个人的对谈。 “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街区吗?据市民反映,他是在晨跑时发现你的,当时你正躺在十二街区的十字路口,差点被一辆卡车碾过去……” “……那你呢。” “我?” “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亚瑟。” 当小女孩说出他的名字时,他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胸牌。” 经小女孩提醒,亚瑟低下头,看见自己左胸带着一个狭长的胸牌,上面正写着自己的名字:PoliceofficersArthur。 “……对,我是亚瑟,本市的警员,探长让我负责跟进你的案子。” “真的吗。”小女孩看着他的双眼,那双暗红色的眼睛仿佛能够看穿他灵魂深处,“亚瑟,你还记得昨天的事情、或是去年的事情吗?你还记得自己在这里工作了多久吗?那些来来往往的自称是警员的人,你真的认识吗?”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每一个字符,都砸在他心上。 亚瑟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来来往往忙碌着的同行,这原本应该是很容易回答的问题,此刻却让他哑口无言,看着那些男男女女,他突然觉得他们陌生得就像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那样…… 那些人……是谁啊。 究竟,是谁啊…… 一阵莫名地恐惧爬上心头,手中的笔记本掉落在脚边。 关于他是谁,他在哪里……这些问题再次萦绕上心头。 一种熟悉却又带着几分陌生的迷茫感,重新弥漫在心间。 他好像,也曾经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他痛苦地皱起眉头,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 “亚瑟,你的脸,怎么了。”小女孩看着他,平静地问。 明明是一个疑问句,在她说来,却是陈述句的语调。 “……”亚瑟低下头,指尖摩擦过脸颊的纱布。 “还疼吗。” “有点。” “你被谁割了脸,毁容了吗。” 这个问题倒是直击灵魂。 他低下头,想努力回想些什么,但感觉脑袋深处传来一阵疼痛。 “……我不记得了。” “看来这次,他们选了个有意思的游戏玩家。” “什么意思?”亚瑟警惕地看着小女孩,“‘他们’是谁?还有,为什么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念叨着‘游戏’和‘玩家’这几个词?” “告诉我,亚瑟……”小女孩打断他的疑惑,声音透着寒气,“你想活下去吗?” “你想说什么?” 小女孩移开视线,望着窗外停着的黑色轿车。 “那辆黑色轿车已经停在那里半小时了,却没有人下车——他们正在暗处看着你,观察你,窥探你,想找到一个你缺乏戒备的时刻……”她声音一顿,看向他,“亚瑟,有人想杀你,就在几分钟之后。” Chapter 2 溟河·上位圈追杀战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市区·十二街区·公寓区 “叮当——” 奥佳尔双手推开了楼下甜品店的玻璃门,她穿着红色的背带裤,看起来才和店门口的棕熊公仔一样高,胸前戴着一个小口哨,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 “欢迎光临——”老板娘听见店门的风铃声微微回过头,便看见小女孩推门而入,“哇哦,这是谁家的小可爱呀。” “您好,我想买一个蛋糕。”奥佳尔站在柜台前,看着玻璃橱柜前精美的各色甜点,“普通的生日蛋糕就行,另外,请再给我一盒纯奶。” “小可爱今天生日吗?”老板娘微笑着,双手交叉在胸前,纤腰靠着柜台。她穿着一件低胸包臀的裙子,外罩着一件褐色的围裙,露出半抹酥胸,一双微微眯起的眼透着妩媚与风情,嘴角一点美人痣,及腰的黑色长卷发柔顺地垂在身后,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是的,今天我七岁了。”奥佳尔乖巧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这样,我就要给你多点优惠了。”老板娘拿起柜台上的计算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下几个数字,几番计算后,她抬眼,“我们店里可好久没来这么可爱的客人了,我给你八折优惠吧,下次记得多来我们店哟。” 奥佳尔一笑:“谢谢大姐姐!” “这个称呼倒是很合我心意,我以为你会叫我阿姨呢。”老板娘莞尔一笑。 “我觉得大姐姐很年轻呀,长得又漂亮。而且也有人跟我说过,女人永远不喜欢自己被小孩子们称作阿姨。” “真乖。”老板娘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可以去那边的沙发坐坐,蛋糕包好了我就给你。” “嗯,好!” 奥佳尔依言,走到蛋糕店另一头,坐在米黄色小沙发上。嗅着蛋糕店里烘培糕点的甜腻气息,便感觉到由衷的幸福。 她歪着小脑袋,默默思考着一个问题——是谁告诉了她那句“女人永远不喜欢自己被小孩子们称作阿姨”呢? 可惜想了许久,都没得到答案。 就仿佛。记忆被什么人上了锁,封住了。 三十分钟后—— “叮铃——” 伴随着风铃的声音,奥佳尔轻轻关上了店门。 街边青葱的树随着微风轻轻摆动,阳光穿过叶片之间的缝隙,落在地上,映成了点点光斑,也落在了她白色的布鞋上,她换了只手提着蛋糕盒子,另一只手提着一盒纯奶,小小只的她看起来像个送牛奶蛋糕的小童工。 小布鞋踩过灰色的地砖,走过三四个店铺,转角处就是她与姐姐住的公寓。刚走过拐角,一个穿着带着宽檐淑女帽的夫人与她擦肩而过,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奥佳尔。” “早上好,夫人。” 奥佳尔礼貌地回答,却在下一刻停下了脚步,望着那名夫人渐渐远去的背影。 (咦?她是谁?我认识她吗?) 她眨了眨眼睛,本能地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却又说不上来。 摇了摇头,驱散脑袋里多余的思绪,当她正准备打开公寓大门时,却看见公寓侧面的安全楼梯旁卧着一个人。 (是谁?) 奥佳尔疑惑地皱起眉头,往前走了几步。 凑近了,便看清了。 那的确是个人,一个身材魁梧的黑人。 他卧在铁质楼梯下的角落里,靠着湿冷的墙壁,耷拉着胳膊,微微低垂着头,带着一个黑色的防毒面具,一动不动。他静默地融入了这一片阴影,如果不仔细看,难以分辨他的存在。 “您、您好,我是公寓里的住户……”奥佳尔上前,试探着开口,“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小女孩轻柔的声音仿佛绵糖一样化在空气中。 那男子却丝毫不为所动。,仿佛没听到她的声音。 (唔……) (是不是没听见我讲话?) 奥佳尔疑惑地更靠近了一点,这一次,却清晰地看见他灰色的短袖上衣沾染着血,大片血迹染红了他的左肩与右腹部,看起来触目惊心。 “那、那个……”奥佳尔第一次看见血迹,吓得声音有些颤抖,“您受伤了吗?需要我叫救护车吗?” 黑人男子闻言,才稍稍抬起头,瞪了她一眼。 那是怎样的眼神?就仿佛利刃,一下子划破空气,令人不寒而栗,更恐怖的是,他带着的防毒面具比一般的防毒面具更大,直接从颧骨包裹到下颌,再包绕到耳后,用黑色的束带固定,挡住了三分之二的面容,看起来就像这个人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整个下颌,上颌也重度受损,因而安装了这个面具作为自己的下半张脸。 奥佳尔吓得跌坐在地上。 “滚!”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低沉的音节,黑人恶狠狠地盯着奥佳尔,“否则杀了你!” 奥佳尔脸色苍白地往后退了退,咬着下唇提起蛋糕踉跄着离开了。 黑人看着奥佳尔小小的背影,冷漠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但他没有忽略,那盒被奥佳尔特意留下的牛奶,正静静地放在几步之外。 市区·中央医院 同一时刻,中央医院内,那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长廊满是来来往往的病号,搀扶病人的护士,拿着病历的医生,谈话声此起彼伏,让白天的医院也显得吵嚷。 “哒、哒、哒……” 鞋子踩过冰冷的地面,一位身材曼妙的女护士推着医用推车,走过病房外的走廊。护士服的白色布料包裹住她凹凸有致的身体,微微下拉的衣领依稀可见胸口白色的肌肤,深棕色的卷发拨到一边,编成了一条斜辫垂落在右肩,她戴着口罩,但那一双碧绿色的瞳孔却掩饰不住由内而发的气质。 她是天生的美人,一双修长的腿没有一丝赘肉,丝袜包裹着腿部紧致的线条,及臀的裙子在别人穿来可能呆板无味,但却衬得她的身材更加火热,带着几分欲说还休的诱惑。 雪白的手臂推着放满医疗用品的小推车,她走过那一个个对她瞩目而向的医生或病人,在走廊尽头的12号病房前停下了脚步,正待开口,却听见了房间的谈话声—— “您好先生,我叫【科林】,是一名警员,负责调查您的案子。您能跟我说一说今天清晨您为什么会被倒吊在商场大楼的仓库里吗?据目击者称,发现您的时候,您身上满是血迹,就像经过了一场血战……” 最发先问的,听起来像是一个年轻人。那是一略显青涩的声音,一长串喋喋不休的问句透出了他内心的紧张。 “……血战?哼,这个名词倒是贴切。” 回答他的,反而是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不急不慢。 “但是经过检查,您并没有受伤,很明显那些血迹并不是您的。” “呵,当然不是我的。在这里,只有弱者,才会被杀。” “被、被杀?!” “……” “这么说,昨夜确实发生了凶杀案?您能说说具体情况吗?” “……抱歉,我从不记得关于已死之人的事情。” 那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不屑,接着,他话锋一转—— “门外的女士,不进来坐坐吗?偷听可不是什么淑女的行为。” (被发现了呢。) 女护士口罩下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她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早上好,先生。” 她的声音沉稳中带着几分清澈,微微抬眼,便看清了病房内对话的两人——与她想象中的画面相同,房间里有两个人,一个成年男性与一个青少年,又或者说,是一位警员与一位病人。 那名警员看起来十分年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比他身形要宽松一些的警服,有些木讷地站在床边,左手抱着文件夹,右手略显不安地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眼睛,深色的帽子在他戴起来有些大,盖住了他的半个脑袋,歪斜着,看着有些滑稽。 而斜靠在床上的,是一位白人男性,一头浓密的金发,前额轻柔的刘海垂在眉毛前,那刘海下是一双金色的眼眸,深邃如天边的北辰星,轮廓分明的侧脸,他微微抿着的双唇,让他看起来就仿佛古老的书籍上描述的百年一见的吸血鬼伯爵,总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冷淡,就算他此刻身穿着病服,也难以掩盖眼眸中的锋芒。 “没想到现在的警员都这么年轻呢……”女护士看着小警员,感叹。 闻言,小警员红了红脸,掩盖尴尬似的咳嗽了一声。 “我只是看起来年轻,其实已经是正式警员了。” “哦?十五六岁的年纪就能当警员,真的合理吗?”女护士随口一问,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小警员。 呃……这个问题倒是哽住了小警员。 “这、这个……”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注意过这个问题。他本想用自己在警校的训练生涯证明自己的能力,但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根本记不起来自己有过这样的经历。 突然空白了一片的脑海,让他顿时愣在原地。 见此,金发男子倒是淡淡一笑,看向女护士。 “护士服穿在你身上倒是好看。” “……谢了。” “来换药的?” “不然呢?”她漫不经心地回答,摇了摇手中的点滴瓶。 “哦,那我可就性命堪忧了。” 金发男子虽是这样回答,表情与语气却没有一丝紧张。 “放心吧,我的技术好着呢。”女护士随手从小推车上拿起一瓶药水,她走到床边,抬眼看着那往下滴的药水,伸手拔下那点滴的针尖,将针头准确地插入手中的药水瓶中,将药瓶重新挂上。 “那个,我觉得您……”小警员吞吞吐吐地正想说些什么,但女护士口袋里的对讲机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 “珍妮弗·金,汤姆医生请您过去一下。汇报一下12号病房的情况。” “……收到。”女护士略略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按掉了对讲机。 她将对讲机重新装进兜里,转身朝病房外走去。 “咔哒”一声,重新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重新陷入了沉寂。 “……坦白说,我觉得她不是真正的护士。”小警员沉默了几秒,开口道。 “哦?”金发男子一挑眉。 “她换药的手法完全不对,不同药物进入人体的速度应该是不同的,但她却没有重新调整点滴的速度。在换药之前她甚至没有查看过药物名称,没有核对患者信息,而且她的推车上的医疗物品也是残缺的,注射盘内缺了无菌注射器,针头6.2-7号或头皮针,止血带……这不是一个护士应该犯的错误。” 小警员正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个金发男子扬了扬手中输液的针头,扔在床边——原来他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拔掉了插入手背的针。 小警员一惊。 “你……” “眼镜仔,你很聪明,那个滑稽的厚镜片好像让你的智商加分了不少……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我不是眼镜仔,我已经是警员了。”小警员不悦地皱起没头,“我叫科林。” “好的。眼镜仔……我是说,科林。既然你是个聪明人,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金发男子低沉的嗓音在病房中听起来带着几分磁性。 “你听好,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你现在警员的身份也好,我现在病人的身份也好,都是假的。我们的肉体并不在此处,只是所有人的意识都被摄取到一个叫做【溟河系统】的计算机系统中,我们是囚犯,而唯一能够离开这个系统的方法就是争夺每轮游戏所发放的唯一一个幸存者名额。明白了吗。” 大量的信息一下子轰炸下来,小警员蒙了一下:“你、你什么意思?” 小警员看着他的眼神,就仿佛看着一个精神病。 金发男子斜着眼睛,略带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看来“长话短说”也不能说的太过简要扼要。 “眼镜仔,我问你,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叫科林。” “姓氏。” “我……”小警员一时语塞。 “你还记得自己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是探长派我来的,他派我和我的同事分头调查你和另一个小女孩……” “哼,有意思。你的同事长什么样?” “唔……是一个脸缠着纱布的人。”科林皱着眉头回想,脑海中只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缠着纱布吗。” “这……” “你不是他的同事吗?难道连这种事情也不记得?还是说……在今天早上之前,你根本就没见过他,你从来都不认识他,就算是现在,你也不知道他是谁。” 金发男子说的话,如同一枚深水炸弹,一下子在小警员心中炸开。 很显然。 他在引导他,引导他逐渐质疑这个世界,质疑自己的存在。 而此刻小警员才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记忆像是有一个明确的分界限,对于今天早晨之前的事情,他根本一无所知!关于自己、关于这个城市、关于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 “我、我是谁……” “你叫科林。” “但你不是说那不是我的真实身份吗?”小警员迷茫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前后矛盾的话。 “我指的是,【科林】,只是你的代号。”金发男子面无表情地补充,他的声线平稳,眼眸如同深秋的湖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溟河系统】为了区分每个玩家,会给每个游戏玩家一个独一无二的代号,用于身份标记。比如,我的代号就叫【伊卡洛斯】。除此之外,在每次游戏开始时,系统随机生成的名字——无论是威廉、汤姆、杰克什么的都好,都是假的。只有代号,会一直跟随着你,就像你个人特有的代码,存在这个游戏里。” 科林紧锁眉头,深深思考着伊卡洛斯的话。 “……那你怎么能确认【科林】是一个代号而不是一个假名?” “很简单——你不记得自己的姓氏。如果‘科林’仅仅只是一个假名,那么应该会有一个完整的名字。就像……珍妮弗·金。” “诶?!你是说,刚才那个叫珍妮弗的女护士,也和我们一样?” “不错。”伊卡洛斯点了点头,声线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那位小姐的代号是【公爵】……不过我也很想知道她的真实姓名,你如果要泡她,排在我后面。” 科林闻言,尴尬地红了红脸。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为什么从她进门到出门,你的视线都停在她身上?你盯着她的胸部看了10秒,盯着她的……” “够了够了,好吧我投降……”科林忙求饶。 眼前的这个金发男子,看似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表情,但却有着猎豹一样的观察力。 科林叹了口气。 “呃……刚才说到哪儿了?” “其实你不用害羞,在你这个年纪,身体分泌的睾酮增加,在激素作用下,对雌性的关注度增加也是必然。” “……大哥,就不能换个话题吗??” 代号为伊卡洛斯的男子一挑眉,想了想,继续解释游戏规则。 “每轮游戏都会有12位玩家,由6个老玩家与6个新玩家组成。6个老玩家是上一轮游戏中血榜排名前六名的玩家,而新玩家是系统筛选出来的新人,具体的筛选方法,无非是一堆无名氏争夺一个代号,现在站在这里的你,自然而然已经获得了自己的专属代号。” “每轮游戏都会开放十二个代号,如果你死了,你的代号也将被系统销毁,【溟河系统】会根据玩家的杀戮数、胜利次数等计算每个玩家的最终得分,之后在血榜上进行排名,就像你学生时代的排分数高低一样,从高到低,排名第一的玩家有资格以幸存者的身份离开【溟河系统】,扣除第一名后,再取前6位继续进入下一轮游戏,最后,剩下的5个倒霉蛋,就被淘汰,永远留在这里。” 科林越听他解释,脸色越是铁青。 “每轮游戏通常由十三场子游戏构成,除了第一场游戏是新人专属的【代号争夺战】,第二场游戏是与血榜排名有关的【上位圈追杀战】之外,其他每一场游戏的场景、人物设定、规则都会有所不同,但唯一不变的是【溟河三法则】。” “【溟河三法则】?” “【溟河三法则】是系统用来标记游戏进度的,准确的说,三法则就是三声类似防空警报的警报声。”伊卡洛斯锐利的金眸盯着窗外的天空,“当第一声警报响起时,城市的消防、警卫、医疗、安保等系统会彻底瘫痪,监狱系统将被打开,所有罪犯将涌上街头,简单来说,就是陷入犯罪无罪的状态,在此时,你可以尽情犯罪,没有人可以制裁你。当第二声警报响起时,玩家可以开始屠杀其他玩家,此时,真正的游戏才算开始。当第三声警报响彻天空时,游戏中将会有不明生物出没,追杀游戏玩家。” “不明生物?” “……眼镜仔,听过丧尸、食人兽、尸鬼、皮行者这些仅存在杜撰中的怪物吗。” 科林听到这些名词,不寒而栗:“你的意思是……” “在【溟河系统】里,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在第三声警报出现之后,这些嗜血的怪物将会出现。它们的存在,一方面是为了增加游戏难度,另一方面也为了让罪大恶极的我们受尽惩罚,历尽绝望、痛苦而死。”伊卡洛斯喃喃着,视线望向了窗外,“没错,这个系统,就是为惩罚重犯而量身打造的炼狱。” 伊卡洛斯话音刚落,窗外,响起了一声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城市的上空。 【这是,第一声警报。】 【警告:进入犯罪无罪状态。】 Chapter 2 溟河·上位圈追杀战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市区·警署 “砰砰——”两声散弹枪的枪声炸裂了警署的玻璃。 所有人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几个女人本能地发出一声惊叫。下一刻,便看到一个黑色衣服的男子举枪而入。 “Surprise!各位警官们早上好,今天是打劫警署日!”那人大笑着,双手持枪,不由分说对准一排办公区开始扫射。 人们惊叫着四处逃散,两三个反应较快的警员刚要拔出手枪回击,却被黑衣男子先一步打中了胸口,下一秒倒在血泊之中。 持枪的男子一步步走入警署,他瘦长身形,双手持枪,扣着扳机的手指青筋凸起,右眼带着一个眼罩,黑色的圆形眼罩下,隐约可见一大块触目惊心的烧伤疤痕,他咧着嘴,露出牙龈地笑着,那笑声仿佛来自地狱深处恶魔的尖笑,透着他骨血中的疯狂。 “砰砰——” 几个警员闻讯赶来,想要制服他,却被他几枪打死。 他的手法娴熟,弹无虚发。 在他身后,几个同样身着黑衣的罪犯也涌入了警员局,朝着办公区扫射,打死了许多往来办事的市民以及警署的警员。 举着枪踩过地上仍温热的尸体,眼罩男如同鹰一样锐利的目光扫过地上一个个汩汩冒血的死者的脸,却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 不在这里? 他吹着口哨,踹开一间审讯室,审讯室里的警员刚起身想询问来者何人,却被他一枪打死。 他简单扫视了一圈审讯室,只看到一个脸带刀疤的男子被铐着手铐坐在审讯椅上。 “……”没看到的目标,眼罩男转身离开。 刀疤男脸色阴沉地盯着眼罩男离去的背影,听着那口哨声随着脚步声而远去,便将视线默默移到几步之外已倒在血泊中的警员身上。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几乎划破整张脸的伤疤,那道伤疤不知为何,正隐隐作痛。 “我爱惨了打劫日!哈哈哈哈哈!” 眼罩男大笑着,开枪打烂了走廊尽头一间办公室的门锁,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引入眼帘的是一间干净整洁的办公室,门正对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办公桌,宽大的办公桌上堆着整齐的文件夹,一旁还立着办公室主人的姓名牌——奥斯本·威尔逊探长。 “哇哦,早上好呀,尊敬的……”他瞥了一眼名牌,故作毕恭毕敬的语气,“奥斯本·威尔逊探长,很高兴认识你。” “你,你是谁?!”身材肥胖的探长慌张地蹲下身,趴在办公桌后面,露出眼睛惊恐地盯着他。 “我?呵,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不过我的代号是【独眼】,尊敬的探长大人,我来找个人。” 眼罩男不急不慢地走到办公桌前,用枪拨开一堆文件夹,一挪屁股坐在了办公桌上,捻着兰花指将探长还没喝完的半杯咖啡一饮而尽。 “不错的咖啡,但是我更喜欢不加糖的黑咖啡。威尔逊,你已经这么胖了,还是应该控制一下摄糖量。” “警卫!警卫在哪里?!”探长对着门外大喊。 “别喊了,他们死了……大约一分钟之前?又或者一分半钟之前?谁知道呢。”眼罩男云淡风轻地回答,他一把丢开咖啡杯,那咖啡杯砸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现在,是犯罪无罪状态,哦我亲爱的上帝啊,我爱惨了【溟河三法则】。” “你……你到底要找谁?”探长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疯狂的男子。 眼罩男淡淡一笑,他微微侧身,看着身后躲在办公桌后的探长,说出了自己的目标。 与此同时,警署里的其他罪犯被释放,整个警署陷入了混乱。 “砰砰——” 枪声四起,充耳的尖叫声与欢呼声交织着,罪犯们开始用烟灰缸,警棍袭击警员,他们挣脱了手铐,踩在办公桌上欢呼,或者活生生割下警员的脑袋,当皮球踢。 “我已经告诉你我所知道的情况了。求、求求你别杀我——” 办公室里传来探长求饶的声音,但下一秒响起的枪声掩盖了他的求饶,接着,只听见“咚”的一声,像是尸体倒在地上的声音,接着,办公室里再没有了响声。 “呵。有意思。” 代号为【独眼】的眼罩男扛着枪,嘴角带笑离开了探长办公室,他深色的披风上溅到了探长的血迹,但他却毫不在意。 他踱步向走廊而去,此时正好一个人头皮球被踢到脚下,周围的罪犯们正起哄着让他踢过去。独眼弯腰抓起那个人头,发现那是个金发女子的人头,正睁着大眼睛,歪着舌头,血染红了她美丽的金发。 “真是个美丽的女士呢。”他啧啧感叹,却嗤之以鼻,“可惜,比不上我的伊莲娜。” 他一抬手,将那人头丢了出去。 罪犯们接到人头,继续当皮球踢。 吹着口哨,独眼走过警署厕所的转角,一抬眼就看见了独自坐在白色长廊上的小女孩。 “嘿,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他微微一笑,将散弹枪靠在肩膀,“一个孤立无援,又手足无措的小女孩。” “……独眼。”小女孩瞥了他一眼,暗红色的眼眸染上了一层敌意,“外面那辆黑色的轿车,是你的?” “不不不,确切地说,是我的手下的。”他迈着步子,走到小女孩身边。 “手下?游戏才开始了没多久,你就找到手下了?”小女孩微微抬头看着眼前高瘦的男子,声音里却丝毫没有恐惧。 “小甜心,你要知道,在这个游戏里,对于犯罪这种让人热血沸腾的事情,可是一呼百应的。”他微微眯起仅有的左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暗哑了几分,“本场是【上位圈追杀战】,这是新游戏上位圈重新排位的机会,没有人会错过这个机会,你们三个,死定了。” 闻言,小女孩冷冷一笑。 “独眼,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 “你,今天还是会死在我手上。” 话音刚落,独眼身后响起脚步声,他警惕地回过身,那人却早他一步一拳打在他脸上,独眼的牙齿瞬间被打飞了一颗,他趔趄了几步站稳,下一秒却被对方重重踢在了腹部。感觉到腹部一阵生疼,独眼不甘示弱,咬牙反手持枪打向那人的胸膛,两人之间隔开了一点距离,“咔嚓”他快速持枪,散弹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对方的脑袋,对方因他持枪的动作而停下了攻击。 两人就这么对峙。 “啧啧,看来我们的小甜心还有个忠实的守护者?”独眼一口吐掉嘴里的血,他一挑眉,看着脸上缠着纱布的亚瑟,“还是个……木乃伊先生?有意思。让我一枪崩了你的脑袋,撕下你的纱布看看你的脸长什么样。” 亚瑟淡淡一笑,略显嘲讽地看着独眼:“你杀不了我的。” “哦?是嘛。我们可以试试。”话音刚落,独眼扣下了扳机。 但却没有入意料中那样打烂亚瑟的脑袋。 没子弹?! 独眼又接连开了几枪,发现弹夹已空。 “见鬼!”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你用的枪是M1216战斗霰弹枪,这种枪采用可拆卸的旋转弹筒供弹,弹筒内部是4个独立的管状弹仓,每个弹仓的容弹量为4发,总容弹量是16发。”亚瑟稍稍一停顿,“我刚才数过,在走到这里时,你刚好已开了16枪。” 未等对方反应,亚瑟右手手肘打向独眼的下巴,下一秒便听到下颌骨“咔嚓”地脱臼声,对方吃痛地往后退了一步,亚瑟抬腿将他踹了出去。 独眼踉跄着摔进了一旁的仓储室。 “走。” 亚瑟一把抱起椅子上的小女孩,从警署的后门逃了出去。 绕过警署后方蜿蜒的小巷,他们来到了警署前门的大街上,几个罪犯追逐着一个路人,从他们面前跑了过去。 亚瑟忙将小女孩放在一旁,从口袋里摸索到一把车钥匙,他不知道自己的警车是哪一辆,但他在每一个警车的车门前都一一试了过去…… “……喂,亚瑟。” “好吧我知道你一定想嘲笑我连自己的车都不知道是哪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承认你说中了,关于自己的事情我又忘记了一个。”亚瑟头也不抬,忙着在一扇扇车门前试钥匙,“真是个‘美妙’的周一。” “……亚瑟,你知道吗,独眼是个疯狂的炸弹客。” 亚瑟不明所以地回眸:“所以?” 小女孩看着一脸懵的亚瑟,并不急着回答,只是微微扬起的嘴角。 一分钟后—— “见鬼,让他们逃了!” 独眼气急败坏地从小巷中追出,他右手举枪,左手将脱臼的下颌骨正了回去,锐利的目光扫过街道上混乱的众人——警署里罪犯们迫不及待地持枪上街,街道上早已经乱做了一团,抢劫的,杀人的,开枪的,劫车的,无恶不作,整个城市一下子陷入了暴乱。 他的目标在哪里? 独眼将手中的空枪扔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按钮。 往后退到小巷中,独眼轻轻按下那个手掌大小的按钮。 “轰隆——” 街边停放的五六辆警车瞬间爆炸,坚硬的车身瞬间被炸药炸成碎片,人群惊叫着,四处逃散,几个靠的太近的路人顿时被炸成了肉块。黑烟滚滚,直冲云霄,爆炸冲击波炸碎了街边街道的橱窗,也震碎了停靠在一旁的救护车的车窗。 坐在救护车的驾驶座上,亚瑟握紧了方向盘本能地护住头部,即使隔了一段距离,救护车也被这爆炸冲击得一阵摇晃,亚瑟的额头重重磕在方向盘上。 “嗡——” 耳朵一阵轰鸣,亚瑟一瞬间陷入了暂时的爆炸性耳聋,但来不及多做犹豫,下一刻,他踩下油门,救护车冲开前方警车的碎片,疾驰而去。 “在救护车上吗……”独眼恶狠狠地看着远去的救护车,看向一旁的手下,“开车过来!给我追上那辆救护车。” “是!” 不多时,一辆黑色轿车急刹车,停在独眼身边,他上了车,朝着那辆救护车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就在黑色的轿车驶离警署时,一辆警车与黑色的轿车擦身而过,一个漂移刹车,那辆警车急停在了警署前,一位银色短发的女孩摇下了驾驶室的车窗,震惊地看着这一切。 “这……发生了什么?!”洛林吃惊地看着被炸得面目全非的街道,而几步之外,几个犯人举着枪追着一个警员,犯人们狂笑着,一枪打爆了警员的脑袋。 半小时前她接到了探长的电话,匆忙从家里赶来,在路上只听见一声刺耳的警报声,刚走到街角,就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着就看到了一片乌烟瘴气的场面——罪犯在光天化日之下肆意打砸抢烧,满地的尸体尸块,整个城市像是人间炼狱。 就在洛林解开安全带、正欲下车时,一个男人却粗鲁地拉开车门,自顾自地坐了上来。 “你、你是谁?!”洛林惊讶地看着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他瞥了她一眼,阴沉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但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抬起右手,他握着一把手枪,枪口对准了洛林。 “开车。” Chapter 2 溟河·上位圈追杀战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市区·第十二街区·公寓 当刺耳的第一声警报声响起时,正靠着墙壁休憩的黑人男子微微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本灿烂的阳光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逐渐阴郁的乌云不知何时遮蔽了天空,在市区留下一大片阴影。 他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身体,但除了右手还可动之外,躯干、双腿、左上肢都失去了知觉,也难以自由活动。 (还好。) (右手还可以动。) 他这么想着,却听到一阵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在逐渐逼近他。 (有人来了。) 心下一紧,黑人男子默默将右手伸到自己的后腰,摸索到了后腰藏着的匕首。 那脚步声逐渐接近,他闭上眼,数着两人之间剩下的距离。 (五米——) (三米——) 他屏住了呼吸,握紧了刀柄。 (两米——) (一米——) 猛地睁开眼睛,他果断手起刀出,却看见来者不过是个七岁小女孩,他一愣,右手的力度一变,匕首在脱离他的手掌时改变了方向,擦过小女孩的发梢,插入一旁的墙壁。 小女孩一声惊叫,吓得手中的白色盒子掉在地上。 “求、求求你……别、别杀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 黑人男子的目光扫过掉落在她脚边的白色盒子,才发现白色盒子似乎是个医疗箱,里面的绷带、纱布、酒精棉、红药水掉了一地,小女孩就瑟缩在医疗箱旁边,抖得如同筛糠。 “……” 几分不解,几分庆幸,黑人男子收回了视线。 还好,不是那些令他厌恶的面孔。 (但是……) 他望向天空。 (第二声警报随时可能响起。) (到时候来的人,可能就是某个“老朋友”了。) “那、那个……” 耳畔响起小女孩怯生生的声音,黑人男子转眼向她看去,正对上她如惊慌小鹿的眼神。 “……”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扰您的。” “……” “我看您身上有血,所以……”奥佳尔看了一眼掉落在身旁的医疗箱,“我应该跟您打个招呼的,但是我看您刚才一直没有起身,还以为您在休息,所以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吓了您一跳,对不起。” “……” 究竟是谁吓了谁一跳? 黑人男子沉默地看着这位金发小姑娘,注意到她还在发抖的小腿肚子,觉得有些好笑。 “……不需要。”黑人男子低沉的嗓音从喉咙间涌起,包裹着整个下颌的面罩随着他讲话的动作一张一合。 “但是我看您流了很多血,如果不尽快包扎的话……” “那不是我的血。”他粗鲁地打断。 “诶?” (不是他的血……) (难道是别人的血?) 奥佳尔内心涌起一阵恐惧。 (……他杀人了?) “不错。”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黑人男子波澜不惊地补充道,“这片血迹分别来自三个人,你猜的没错,我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 “……” 气氛一下子冷到了冰点。 他盯着她的眼神就仿佛黑夜里潜藏在丛林的孤狼,被这样的眼光死死盯着,奥佳尔不仅打了个冷颤。 “好了小东西,你可以滚了。”黑人男子冷漠地收回自己的视线,继续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而另一边的小女孩,反而没了声音。 半晌,只听见“咔哒”一声,黑人男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方才掷出的匕首被放在了自己手边,他抬起头,正对上奥佳尔清澈如水的眼眸。 “我觉得你需要它,你很警戒,好像在害怕什么……”奥佳尔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想法,“希望拿着它,能让你觉得安全一点。” (害怕?) 黑人男子眯起眼睛,眼眸带着几分锐利。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害怕些什么。 这个词听起来如此刺耳。 他不喜欢有任何人用这个词形容自己。 “……我没有害怕。”他话锋一顿,语气中带着浓郁的敌意,“小东西,在我失去耐心之前你最好识相地滚开,否则我立刻就杀了你,说到做到。” “我不走。”奥佳尔鼓起勇气。 “……” 奥佳尔直视黑人男子的眼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人,但你这么戒备,可能在躲避仇敌的追杀,但我觉得你遇到麻烦了,我应该为你做点什么。放风、报警、求救什么的都行,虽然我能做的不多,但是我会尽力的。” “……没人教过你不要多管闲事吗。” “好像没有。但是有人教过我,要尽自己的力量帮助困难中的人。”小女孩言之凿凿。 闻言,黑人男子眉头紧缩。 “……告诉你这句话的蠢货肯定被自己作死了吧。” 奥佳尔眨了眨眼睛,她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告诉我这句话的人?我忘记是谁了……好奇怪啊,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又说不出来……” 黑人男子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奥佳尔身上扫了几遍,仿佛向看透她隐藏的秘密。 半晌,他低沉着声音开口问道—— “……小东西,你叫什么。” “奥佳尔。” “姓氏。” “诶?这个……” 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奥佳尔愣了半晌,脑袋突然空白了一下,张了张嘴,红着脸倒是没憋出一个单词。 “……原来你是新玩家。”黑人男子低沉着声音,自言自语般疑惑地喃喃道,“但是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能犯多重的罪?” (不过,也不好轻易下结论。) (毕竟这个游戏里还有另一个近乎恐怖一样存在的小女孩。) 黑人男子这么想着,看向奥佳尔的视线不自觉多了几分戒备。 眼前的小姑娘身形不高,看起来只有120公分,胸前挂着一个白色的哨子,绑着两个双马尾,轻巧的辫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轻柔的金色发丝就像曾经落在他身上的暖阳。咋一眼看上去,和街边那些只会吵着妈妈买糖果的小女孩没什么区别,而从之前的对话来看,她也实在不像是会杀人的人。 (但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被送入【溟河系统】呢……) 黑人男子一下子陷入了困惑。 “那你呢?”奥佳尔看着沉默不语的黑人男子,好奇地提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代号?” “就像你的代号是【奥佳尔】,我也有自己的代号。” “你的代号?” 奥佳尔不解地眨了眨眼。 黑人男子张嘴正要回答,但在此时,奥佳尔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妩媚的声线,代替了他的回答这个问题—— “他叫【黑刃】哟,小可爱。” 两人循着那声音望去,便看见小巷入口处,站着一个女人。一身低胸窄裙装,褐色的围裙略略遮挡着她身体的线条,右手背在身后,那女人的嘴角带着一丝弧度,盯着黑人男子与金发小姑娘的眼眸带着几分兴奋,就仿佛看到了猎物的豹。 (还是来了。) 见此,黑刃眼中露出几分寒光。 “【美人】,是你。” “我可是找了你好久呢,没想到你藏在这里。”代号为【美人】的蛋糕店老板娘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视线落在奥佳尔身上,“没想到,小可爱也在这里呢,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也是游戏玩家。真可怜,她还这么小,就要……死在这里。” (死在这里?) 听不懂两人的对话,奥佳尔看了看身后的黑刃,又看了看美人,有些不知所措。 黑刃抿着下唇,阴沉着脸,戒备地握紧手边的匕首。 “哎呀哎呀,黑刃,就算是你,现在还有力气用刀吗?” “你可以试试。反正,你背后的手枪应该已经上膛了吧。”黑刃如一只蓄势待发狼,随时准备进攻。 美人妩媚一笑,举起手中的枪。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黑刃。 “你,也可以试试……只可惜,在第二声警报声响之前,我们谁都杀不了谁。但是,我可以慢慢折磨你,不是吗。” “真巧,我也是这样想的。” 市区·医院 科林站在窗户边,看着一片狼藉的街头,几个街区外的街头浓烟滚滚,刚才还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似乎是警署的方向。 他本来是对于伊卡洛斯所说的什么【溟河系统】,【三法则】完全不相信的,但随后真正响起了的警报声与混乱的街头,却印证了对方的观点,在告诉他,这一切不是幻觉,是真的。 “外面好像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身后,传来伊卡洛斯平稳的声线,科林回头看去,正对上一双锐利的金眸。 “按你所说的意思……刚才那个代号为【公爵】的女护士其实是来杀你的?” “不错。”伊卡洛斯慵懒地歪了歪身子,“你会保护我的,对吧,科林警员。” “我……”科林一时语塞。 “来吧眼镜仔,我需要你把窗边的轮椅推过来,那女人随时会回来,但我现在只有上半身能活动,根据你的身形与性格估计,你的战斗力只有正常成年男性的三分之一,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因此我们要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说得好有道理,他一时竟无言以对。 科林叹了口气,依言推来了窗边的轮椅,他弯腰,扶着伊卡洛斯的胳膊,有些费力地将他转移到轮椅上。 “你想让我怎么做?” “这里是医院,走廊两头一定有能够容纳轮椅的电梯,现在,掩护我到电梯间,先到一楼再说。”他的语气笃定,仿佛一个长官在下达一个不容置喙的命令。 “滋滋——” 伊卡洛斯话音未落,一旁的电视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没有人开电视,但电视居然自己打开了。 两人同时看向电视机,一个满脸写着“有没有人告诉我这又是什么鬼”,另一个满脸写着“哦,意料之中”。 嘈杂的电流声之后,在电视屏幕中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带着黑色礼帽的男人,他的穿着明显带着中世纪风格,衣服也是雾都伦敦的风格,而帽子上插着一根白色的羽毛,宽大的帽檐一直遮到鼻梁中部,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瘦削的下颌。 与此同时,城市各处的信号转播系统也被激活,所有电视、电脑、手机、车载广播同步转播这个画面,自然,也包括亚瑟的救护车、洛林的警车、独眼的黑车、公寓区的街角广播、伊卡洛斯的病房,这段讯息如电脑病毒一般在所有电子媒介中播放,那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在城市上空回响—— 【各位玩家,欢迎来到溟河系统】 【本系统是为各国重刑犯而研制的人性化意识摄取系统,各位在现实中都犯了严重的罪行,接受了公正的审判后,被判处将意识留在溟河系统内,是成为胜利者,还是游戏里的行尸走肉,就看各位的选择了。】 【记住,游戏中你们接触到的一切场景,一切身份皆是虚拟设定,但所有痛感、濒死感、恐惧感都真实存在。】 【本场游戏是第13轮·第1场游戏】 【本场游戏名称:上位圈追杀战】 【本场游戏规则:猎杀血榜上位圈的三巨头,便可以替代三巨头的游戏排名,为保证公平性,游戏开始前,血榜排名前三的玩家皆被注射神经阻断类药物,以便其他玩家狩猎】 【本场游戏终点:三巨头全部死亡或其他玩家全部死亡】 【本场游戏玩家数:12】 【本场游戏制度:单相制】 【本轮游戏将不出现猎人】 【提示:第三轮警报拉响后,将出现攻击性不明生物体,最高级别A-级】 【祝各位玩家好运】 …… “滋滋——”画面卡顿了一下,下一秒,电视机便重新恢复了黑屏。 病房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坐在轮椅上的伊卡洛斯看向科林,这小警员此刻正以呆愣的状态站在原地。伊卡洛斯沉默着,等待他的提问。 “他是谁?” “法官。”伊卡洛斯顿了顿,耐心补充道,“众所周知,一个游戏要顺利开始,仅有玩家是不够的,还必须要有游戏规则,以及一个执行规则的人,他的任务就是宣读游戏规则,以及,清理违反规则的玩家。” 还未等他说完,便有人推门而入,好巧不巧,是代号为【公爵】的女护士,或许,在这一刻称她为游戏玩家或是女杀手更加合适。 “游戏已经开始了呢。”公爵倚着门框,看着轮椅上的伊卡洛斯,淡淡一笑,“怎么,打算逃走吗?” “汤姆医生呢?”伊卡洛斯的目光扫过她裙角的血迹,心里却有了答案。 “死了,一刀毙命,只可惜脏了这条裙子,说实话,我还挺喜欢的。” “不错,我也喜欢。”伊卡洛斯补充。 公爵白了他一眼,转身关上了病房的门。 “金丝雀……你打算杀了我吗。”伊卡洛斯背靠着轮椅,云淡风轻地提问。 他仿佛在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但站在轮椅之后的科林却精神高度紧张,生怕下一瞬间女护士扔过来一个飞刀或是一枪了结了自己,毕竟现在的处境,可是犯罪无罪。 “我想杀你,这难道不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吗。”女护士慵懒地走到那个推车边,她瞥了一眼金发男子,只见对方英俊的面容没有半分惊慌失措的神色,这样的镇定让她不悦,“你是我的猎物,我要割开你的喉管,让你一点点死去。” 她拿起推车上的刀片,在手背上轻轻摩擦。 “不错的死法,但就是有点熟悉,就好像……上一轮我杀死你那样?”伊卡洛斯一挑眉。 “……你记得就好。”她的语气冷了几分。 “当然,金丝雀,关于你的事情,我总是记得一清二楚。” “我不叫金丝雀。”她冷冷地纠正,“我的代号,是【公爵】。” 【下一秒,窗外,响起了第二声警报声——】 【警告:玩家们的杀戮游戏,正式开始。】 Chapter 2 溟河·上位圈追杀战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市区·警署外 刺耳的警报声比第一声警报更响,刺痛了洛林的耳膜。 但警车里的两人却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在听过刚才那段语义不明的广播之后,他们对自己所处的世界,以及自己是谁而产生了怀疑。 “刚才那段语音是什么意思?”洛林实在疑惑,看着身边面带刀疤的男子不禁出声询问。 “不知道。”对方冷冷地回答,但收起了手枪。 看来此刻,他们并不是敌人。 他不是逃犯,她也不是警察。 或许,他们的目标都是相同的。 “按照他的说法……这些都不是真的?”洛林抚摸着方向盘,但那粗糙的质感却显得这样真实,“我……究竟是谁?难道我不是洛林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杀掉上位圈的三巨头。”刀疤男目露凶光,他的声线粗糙而低沉,就仿佛声带受过损伤,加上语调不带任何起伏,听起来有点像枯槁老者的声音。 “谁是上位圈的三巨头?”洛林一头雾水。 “我在警署里看到一个戴着眼罩的男人在追杀一个警员和一个小女孩,他们一定也是游戏玩家。” “但是……现在已经看不见他们在哪里了。”洛林皱着眉头,看着一片混乱的街头,她的思绪和不远处一个已死路人被掏出的肠段一样乱糟糟地一团。 感觉到有些恶心,她忙移开了视线。 难道,那些满满冷却的尸体,那些烧杀抢掠的犯人,那些尖叫着的路人,都不是真实存在的人? 她有点茫然。 让她更迷茫的是,她似乎一瞬间从一个警员变成了重刑犯。究竟哪个才是她?还是说,都不是? “沙沙——” 正在此时,对讲机传来嘈杂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洛林与刀疤男对视了一眼,按下了对讲机的对讲键。 “喂喂?我是洛林。” 对讲机那头传来了同事焦急的声音—— “洛林,迅速赶到十二街区支援,这里发生了枪击!” 十二街区? 洛林一愣,但旋即反映了过来。 “我马上赶到!”洛林忙扔下对讲机,一踩油门,警车冲了出去。 刀疤男一个没坐稳,后背重重砸在椅背上。 “你要去哪?” “十二街区!” “理由。” “我妹妹在那里!” 将时间倒回几分钟之前—— 市区·十二街区·公寓区 第二声警报的声音响彻城市上空,也打破了一个黑发美女与黑人男子的对峙。 “看来,我们的游戏开始了。” 代号为【美人】的女子站在小巷口,淡淡一笑,扣下扳机,但黑刃先她一步,掷出一把飞刀,瞬间割伤了她的腕部血管,她的手因匕首的冲击力而一抖,子弹打偏了,击中在黑刃身旁的楼梯扶手,奥佳尔一声惊叫,本能地蹲下身抱住了脑袋。 “咔哒。” 手枪掉落在美人脚边,锋利的匕首直接割破了她的皮肤,血管呈现半离断,深色的静脉血顺着白皙的皮肤滴落在她黑色高跟鞋上,仿佛一朵绽开的花。 她咬着牙看着那几步开外的黑人男子,眼中褪去了方才的妩媚撩人,换上了最本质的凶狠。 “不愧是前特种部队队员,就算是全身麻痹,也依旧保持着不低的战斗力。” “你错了。”黑刃冷冷地打断,“我的右手,还可以活动。” “哦?是嘛……”美人弯下身,用左手捡起地上的手枪,“不过你应该赶到悲哀才对,你已经没了防身的刀,而我是右撇子,左手开枪怕是不能一枪毙命,你,有苦要受了。” “……”黑刃盯着她,那眼神宛如一匹被逼入绝境的孤狼,缓缓将右手伸到后腰。 (难道他还有第二把刀?) 美人暗自惊讶,不由得动作一顿,握紧了手枪。 就在此时,美人身后响起了警车的警笛声。她回眸望去,看见一个警员持枪下了警车—— “不许动!”他倚靠一个红色的邮筒,将邮筒作为自己的掩护物,举着手枪,枪口对着美人,“我以警员的身份命令你放下手枪!” (……警员?) 美人一挑眉,却没有丝毫放下手枪的意思,但看着那名警员的脸庞,却不由得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熟悉感——他穿着黑色的警服,一米八的个头,笔挺而结实的身姿,三七分的刘海,黑色的发丝略微垂落在额前,脑后扎着一个小辫子,一双深黑色的眼眸透着决然,握着手枪的手骨节分明,右手手背还有一道醒目伤疤。 (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这个疑惑在美人心里一闪而过。 但下一刻,她便收起了自己纷繁的思绪,不为所动地转过身,冷着脸将枪口对准了黑刃的脑袋,就要开枪。 (管他什么NPC,打死黑刃,就能获胜) “等、等等!”奥佳尔见状,伸手挡在了黑刃面前。 这一举动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小可爱,你这是做什么?” “他、他现在身体不能动,你不能趁机欺负他,欺负弱小是不对的。” (欺负弱小?) 听到这个名词,黑刃不悦地皱眉。 这个奇怪的孩子嘴里怎么总是蹦出一些让他不喜欢的名词。 “小可爱,你搞错了。在你身后的这个男人,可是血榜第二名的玩家。等他恢复过来甚至可以单手掐死你。”美人冷冷地看着黑刃,“相信我,作为一个被他掐死过的人,我说的,句句属实。” “……我、我听不懂你的话,我只知道不应该以强欺弱。” 奥佳尔颤颤巍巍地伸着胳膊,将黑刃护在身后。然而他与她的体型相差悬殊,年仅七岁的她根本无法护住体魄强健的黑刃,这样的画面看起来反而有点滑稽。 正在美人分神时,一直蛰伏在邮筒后的警员趁机扑了上来。 美人猝不及防被他一扑,二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当场扭打了起来。 “警员叔叔加油!”奥佳尔在一边呐喊助威。 美人先是挥左拳打向警员,但被对方快速闪过,而他则趁着她重心不稳,从后侧方牵制住她的脖颈,尽管她的行动迅速,但由于被伤了右手,右拳使不上力,被那警员反手按压在地上。 “现在,女士,我以扰乱治安的名义逮捕你。” 警员将她的右胳膊反扭在身后,膝盖跪在她的后背,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明晃晃的手铐,铐住了她的右手。 “……呵,有意思。”美人脸颊摩擦着坚硬的地板,右手被他扭得一阵脱臼般的生疼,但她却淡淡一笑。 “什么有意思?”警员不解地看着她的侧脸。 “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警员一时语塞,看向自己的胸牌,发现胸牌上只写着一个字母【J】。 “原来,你也是游戏玩家。” “……游戏?” “你没听到吗,刚才响彻街区的广播。” “我听到了。”代号为【J】的警员紧锁眉头,“一定是哪个骇客入侵了广播系统,闹出这个闹剧,我不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哦?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姓名,你的住处,你的过去吗?” “这……” “还是说,你所知道的所有一切,只有一个字母J呢?” 美人的话,让警员一时间陷入了迷茫。 而她则趁着对方分神之际,反身用手肘打向那名警员的头部,他猝不及防后仰,反而让她有了挣扎的空间,她迅速抬脚将他踢开,翻身直接抓起掉落在手边的手枪,一枪射中他的左胸。 那警员甚至没有哼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 鲜血从他左胸的弹孔涌出,流了一地。 胜负,在一瞬间扭转。 美人起身,从J的口袋里摸索着找到了钥匙,解开了自己右手的手铐。 “咔哒” 将那手铐随意地丢在地上,她又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方才的一阵打斗让她浑身酸痛。 “代号为J?哼,真是个麻烦的臭男人。”美人的高跟鞋踩过警员的脸,又不解气一般碾了碾,在他脸颊上留下了一个鞋印。 抬头,她左手持枪,向着黑刃走来。 这是她一开始的目标。 现在也该有个了结了。 “你别、别过来……” 看着对方步步逼近,奥佳尔惊恐地往后退了退。 这是她第一次,目击杀人。 被害人的尸体还未凉透,可能,她就会变成下一个受害者。 “我……我求求你别杀我……”小女孩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看在今天你生日的份上,我不杀你,让开。” “但、但是……”奥佳尔看了一眼身后的黑刃,她已经退无可退,但美人却步步紧逼,她知道一旦她退开,身后这个黑人男子必死无疑,“大姐姐,你能不能也不杀他?” “不行。” 对方果然冷漠地拒绝。 “那……那奥佳尔不走。”小女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愣是挡在女杀手面前。 在她身后,黑刃铁青着脸盯着美人,眼里满是杀意,只可惜他此刻身体不能动弹,否则定要将面前这个人撕成碎片! “小可爱,你认识他?” “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要护着他?” “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死去了……大姐姐,你真的是自发愿意杀人的吗?!”奥佳尔倔强地对上美人的双眸,“夺取他人的性命并不能让你得到救赎的,每一次开枪都在加重你的罪,有人曾告诉我,万能的造物主,都在看着我们的一言一行,终有一天,每个人都会迎来审判的。” 这次,倒是美人语塞了,半晌,她冷冷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抱歉了,今天的蛋糕,就当作是你的忌日礼物吧。”美人举起枪,上膛,对准了奥佳尔。 闻言,奥佳尔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 “砰——” 一声枪响响起。 奥佳尔紧闭着双眼,但却没有如预料那般感受到中枪的疼痛。 两秒后,她便听到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 (咦?) 当她睁开眼睛,却看见美人已经倒在她面前,睁着大眼睛望着她,瞳孔,却一点点扩散,汩汩鲜血从她的胸口溢出,染红了她的衣裙。 “奥佳尔!” 熟悉的声音响起,奥佳尔抬眼望去,便看见小巷另一头及时赶到的洛林,她还保持着举着手枪的姿势,枪口正对着他们的方向。 是洛林,先一步开的枪,杀了美人。 “姐姐!” “你没事吧。”洛林松了口气,放下了手枪。 “嗯,我没事!” 奥佳尔一喜,正要上前,却被人从身后拉住了手。 (咦?) 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却被黑刃一个用力拉入怀中,下一秒一只手直接掐住了她脆弱的脖颈,捏住了颈动脉,扼住咽喉。 “你……你做什么?!”洛林见黑刃挟持了奥佳尔,大惊失色。 “别过来。”黑刃威胁,“否则我就杀了她。” “这……你疯了!奥佳尔刚刚还在保护你!” “那又怎样。”他的回答冷血又无情。 “你!”洛林气得脸颊通红,但看着眼泪汪汪的奥佳尔,却又只能妥协,“好,我不过去,你别激动,别伤害她。” “把你的枪丢过来。”黑刃冷冷地命令,“快点!” 黑刃冷着脸说着,掐紧了奥佳尔的喉咙,她脸色苍白地咳嗽了一声,喘不上气来的感觉让她内心生出一阵恐惧。 “我知道了,你别伤害她……”洛林俯下身,将手中的手枪放在地上,踢了过去,正好停在黑刃身边。 黑刃正欲捡起手枪,却突然看到洛林身后的建筑物阴影中藏着一个男人,那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一双鹰一样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而那刀疤男正拿着一把手枪,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正要放开奥佳尔的黑刃,重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叫那个男人出来!” 黑刃的声音带着愤怒。 洛林顺着黑刃的视线回望,才看到与自己同车而来的刀疤男不知什么时候举着枪站在自己身后。 “快放下枪!”洛林着急地看着他。 “凭什么。” “你没看到吗,那个黑人正控制着我妹妹!你不能伤害他,否则奥佳尔会被他掐死的!” “如果人质现在就死了呢?” “什么?”洛林一愣。 未等她反应过来,刀疤男开枪了。 “砰。” 他的枪法极准,一枪打爆了奥佳尔的脑袋,子弹穿透了小女孩的颅骨,半片颅盖骨被炸飞,掉落在洛林脚边,小女孩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顿时血肉模糊。 洛林看着那半片颅盖骨,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黑刃也吃了一惊,但半秒后他便反应过来,仅能活动的右手忙扔开奥佳尔的尸体,拾起地上的枪,对准了那个刀疤男。 “破系统这次选择的新人,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Chapter 2 溟河·上位圈追杀战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市区·救护车 飞驰的救护车驶过一个个街角,亚瑟踩着油门,猛打方向盘,躲过街边一个个来不及躲闪的路人。 “让开!”他低声咒骂了一声,一个漂移,绕过仍是红灯的路口,差点撞上前方的车辆。 “直接碾过去就好了。” 身后,传来小女孩的声音。 亚瑟略微抬眼,从后视镜中那个身着染血白衣的小女孩,她坐在救护车车厢内固定的软床上,正侧眼看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那个眼罩男在警车里放了炸弹?” “自从被他炸断过三条腿之后,我就长记性了。” 三条腿?? 亚瑟一愣。 “你、你是男的?!” “从生理特征上说,并不是。” “那你哪儿来的三条腿?!” “被炸过三次,每次都断了一条腿。” “麻烦你不要随意省略句子好吗……”亚瑟满脸黑线。 “……亚瑟,为什么三条腿指的是男生?” “……” “人类不都是两只腿的吗?” “……”亚瑟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刚才广播里说的那段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假的?街道、行人、以及远处的高塔?”亚瑟抬起头,远眺的视线越过市区低矮的房屋,看向在远方的郊区,高高耸立着的一座暗灰色的塔,那座塔笔直地插入云端,比市区的所有建筑物都要高出两倍不止,一眼望去,甚至难以看到高塔的顶层。 难道这些也都只是虚拟的假象? “真与假,要看你怎么定义了。”小女孩回答了一句寓意深刻的话。 “所以……我们都是这个系统的囚犯?!” “嗯,你们是。” “难道你不是?”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的确不是。” “为什么?” “我不是被囚禁的。我是自愿留下来的。” 亚瑟一头雾水,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丢了个东西在这里。在找到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小女孩移开视线,回了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言简意赅地说明。 亚瑟摇了摇头,右打方向盘,救护车变道,驶向另一个街道。 “……你骗了我,小姑娘。” “……” “那些人不是来杀我的。他们是来杀你的。” “但现在他们要杀我们两个,我也不算说谎。”小女孩云淡风轻地纠正。 “这是两码事!!”亚瑟将方向盘打到底,将车速又提了一档。从后视镜里,他看见一辆黑色的车一直在后面紧追不舍,大概是那个眼罩男与他的手下追来了。想到这里,他更加心慌。 他可不想头颅被割下来,当成皮球踢。 “你最好开快点,对方要追上来了。” “别对我下命令,小骗子,否则我也可以选择杀了你……我记得刚才广播里就是这样说的。” “你不会的。” “为什么?” “你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呵,你哪来的自信。” “公爵说女人有第六感,而且一般都很准。” 话音未落,那辆一直尾随的车突然加速,猛地撞上救护车。救护车颠簸了一下,差点偏离马路。 救护车本就不是赛车,在车速提速上明显慢于体型较小的轿车,再加上身处市区,不熟悉地图的亚瑟根本不敢加足大马力开车,这让对方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追了上来。 亚瑟一咬牙,将方向盘打到底,救护车在十字路口漂移出一道弧线。瞬间失去了重心,小女孩因惯性从软床上滚了下来,头猛地撞在救护车的车厢,发出清晰的“咚”的一声。 后面的黑色轿车显然没有意识到亚瑟会急转弯,猝不及防被甩出了一段距离,独眼在轿车里气得直骂脏话。 当救护车重新驶上直行道,亚瑟用力踩下了油门。 两车暂时拉开了一段距离。 “疼吗。”亚瑟透过后视镜,看着躺在软床边的小女孩。 “……还行。” 她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躺在软床下,两腿扭曲交叠在身边,右手压在身下,左手卡在软床与氧气瓶之间,她的头却偏向左侧,歪着脖子,眼睛正好看到驾驶室的亚瑟。 她看起来像是四肢关节都断了的木偶,这可不是什么舒服的状态。她的额头因猛地磕到车厢,撞出了一个大包,右额淤青了一大块。 “……抱歉。” “没关系,我的脑袋受过比这更重的伤。” “更重的伤?” “我曾因被人按着而差点绞入齿轮中,不过还好只把头发卷进去,撕掉了半个头皮。”她冷森森地回答。 亚瑟不由得颤了颤。 “撤掉头皮的时候……疼吗?” “还行。”小女孩声音一顿,“如果你很好奇的话,下次我可以让你体验一下。” “……谢谢,我想我不需要。” “砰砰砰——” 一连串粗鲁的枪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亚瑟从车窗探出头,看见后面尾随的那辆车打开了天窗,独眼正举着枪,对着救护车,看见他探出的脑袋,一枪打在救护车的车厢上,还好亚瑟即使把脑袋缩了回去,只打掉救护车一侧的倒车镜。 “哦~有意思,我最喜欢追猎物了!” 独眼哈哈大笑,他举着枪,对着救护车一阵扫射。 “砰”地一枪,打坏了救护车的后门,车后门顿时敞开,车厢里一下子亮了起来,躺在软床下的小女孩,以扭曲的姿势就这么暴露在独眼的视线中。 “这个靶子可好极了,我的小甜心。”独眼哈哈大笑,追逐猎物的兴奋感在他血液中翻涌,让他血管喷张。 他端起散弹枪,对准了小女孩的脑袋。 “沙——”亚瑟一打方向盘,救护车一个急转弯,及时脱离了独眼的准心。 独眼一枪打死了前方一个路过的路人。 随后,他的轿车也急转弯,追了上去。 两辆车就这样一前一后追逐着,重新驶向市中心。 为甩开后方的轿车,亚瑟驾驶着的救护车冲开一排路障,驶上人行道,一个急转弯开入市区的小巷,没想到身后的轿车也紧追不舍地跟了上来。 独眼重新上膛,连发四枪。 “砰——” 其中一枪正中救护车上软床的固定钢板,软床颠簸了一下,从救护车掉了出去。原本卡在软传与氧气瓶之间的小女孩因此翻滚了一下,“咚”,她的右肩重重撞在救护车的车厢上,趴在车厢上,歪着头沉默地看着车门外将枪管对准自己的独眼。 “小姑娘,你没事吧。”亚瑟透过透视镜,看见后面的轿车躲闪了一下,躲过砸向轿车的软床。 “没事,就是肩胛骨裂了。”小女孩如实回答。 “您对于‘没事’的界定标准真高。”亚瑟喃喃着,“抓紧了,我要开入公寓区。” 亚瑟看着前方的分岔路,两边的居民楼越来越多,他们似乎正回到市中心的方向。公寓区的街道较多,可能更方便甩掉后方追兵。 “用什么抓,牙齿吗。” “额……如果你方便的话。” 亚瑟一打方向盘,救护车朝着第十二街区飞驰而去,撞倒了路边一个躲闪不急的行人,救护车猛地颠簸了一下,小女孩往后滚了两圈,差点从救护车中掉出去。 “糟糕,我撞到人了,好像是一个金发女郎。”亚瑟一惊,但却来不及停车查看,只能继续保持超速行驶。 “长得好看吗。” “身材似乎还可以的样子……喂,现在不是关注这个时候吧!你的重点错了!” “……下一场游戏她再出现的时候你可以好好看看她的样貌。” “她还会再出现?” “这些NPC是行尸走肉,每一轮都会固定存在的,只不过身份不同而已。他们已经失去了参加游戏的资格,只能永远徘徊在【溟河系统】里。”小女孩平静地解释。 救护车后,那辆黑色轿车越来越近。 满是弹孔的救护车跑不过轻便的轿车,两车之间的距离被一点点拉进。 独眼扔下手中的枪杆,从车厢里拿出一个钩锁,在手中转了几圈后,猛地仍向救护车上,生锈的钩锁正好擦过小女孩的脑袋,挂在她身后的氧气瓶上。 “糟糕。”亚瑟心下一凉。 小女孩沉默地看着独眼双手拉着那个钩锁,抬腿翻过轿车的天窗,踩过轿车的车盖,下一秒,黑色的鞋子踩上了救护车的车厢。 “哈哈哈哈,小甜心,我终于可以再次近距离看看你了。”他猖狂地笑着,上扬的嘴角仿佛要咧到耳畔,“本来还想好好折磨折磨你再把你杀掉。但是现在看来,速战速决似乎才是上策。” “……你有这个本事吗。” “当然,我的小甜心,现在你可是我的掌中之物了。” 独眼目露凶光,脸色在一瞬间阴沉了下来。 就仿佛之前的疯狂只不过是他的伪装,这疯狂背后下的狠厉才是他的本性。 亚瑟猛踩油门,撞开路边的护栏,救护车撞飞几个垃圾桶,冲上公寓楼之间的间隙。因这振动晃了一下,独眼差点被甩去救护车,但下一刻,他有力的双手却牢牢抓住绳索,让他能够借着双手的力气重新找到重心。 “哇哦哇哦,这个暴脾气的木乃伊先生倒是比我想象中有意思。”独眼咂了咂嘴,“割开他脖颈动脉的感觉一定很不错。小甜心,你说我应该先杀了他还是应该先杀了你呢?” 小女孩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后,注视着独眼回答:“我建议先杀他,反正我现在也跑不了。” Chapter 2 溟河·上位圈追杀战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市区·中央医院—— “砰砰——” 接连响起的枪声打破了医院的平静,原本在走廊谈心的医生与患者尖叫着往周围的病房里躲闪。下一刻,便看到12号病房中一个小警员推着身着病服的金发男子仓皇逃出了病房。 在他们身后,一个女护士黑着脸追了出来。她停下脚步,上膛,举起手中的枪,对着科林的背影扣下了扳机。 但跑动中的人没那么容易瞄准,她连开了几枪,都打偏了,其中一个子弹擦过科林右小腿,射到伊卡洛斯的轮椅上,伊卡洛斯晃动了一下,差点从轮椅上摔下来。 “叮——”前方,一个电梯打开了,两个男护士正拿着医疗用品进了电梯。 “进电梯!”伊卡洛斯当机立断。 “电梯等、等等!!”科林加快了速度。 电梯中,一个男护士正按下电梯门的按钮,看到向这边奔来的他们,男护士吃了一惊,但手指已经按下了“关门”按钮,电梯感应门缓缓关上。科林咬咬牙,推着伊卡洛斯冲了进去,电梯门摩擦到轮椅两侧,瞬间停止了关合,重新打开。 科林将伊卡洛斯推入电梯,顺着惯性掉了个头,迎面便对上身后紧追而来的公爵。 感觉到身体转了一周,轮椅上的伊卡洛斯瞬间拔出手枪,在下一刻对着追杀之人连发三枪。 “砰砰砰——” 伊卡洛斯的枪干脆利落地打中公爵的右腹,只见公爵身形一晃,涌出的血染红了她白色的护士服,下一刻便看她捂着腹部吃痛地倒在地上。下一刻,伊卡洛斯反手用手肘击打电梯的按钮,电梯门缓缓关上,在门缝合上的那一刻,他微微一笑,正对上公爵满脸不甘心的表情。 科林见状,慌忙摸了摸自己腰间,才发现自己腰间的配枪不知什么时候被伊卡洛斯拿走了。 “你什么时候……” “在你把我搬上轮椅的时候。”伊卡洛斯平淡地回答,睨了他一眼,“手枪放在你这样的废物手里也是浪费,不如给我。” “先生,那是我的枪!” “哦?你的枪?眼镜仔,你会上膛吗?你会拆卸手枪吗?你知道这把手枪有几颗子弹吗?” “……” 一瞬间,科林竟然无言以对。 “你最好早点习惯,在【溟河系统】里枪战是家常便饭。” “可能我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电梯里的其他两个男护士面面相觑,尴尬地站在电梯角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电梯一层一层地往下。 7、6、5、4…… 科林看着那依次亮起却又熄灭的楼层的灯,在心中默默倒数。 “叮——” 电梯最终在一楼停下。 电梯门缓缓开启,但眼前的景象却令人大惊失色。 尸体,满地的尸体。 护士的、医生的、病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血,染红了他们的衣服,睁大的失去了温度的瞳孔还在诉说着他们临死前的恐惧。偶尔可以听见远处传来枪声以及罪犯肆无忌惮的笑声,国家机器在第一声警报时便陷入了瘫痪,这个城市,早已是地狱,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挥霍人性深处的暴戾。 “这……这是……”科林推着伊卡洛斯,走出了电梯。 在他们身后,那两个男护士吓得腿软,跌倒在电梯内。 伊卡洛斯淡漠地看着那些尸体,微启双唇:“小心点,别沾到这些肮脏的血。” “……你说这些人是真的活着的吗?还是一开始就已经死了?”科林看着那些还未冷却的尸体,陷入了沉思。 或许一个小时之前,他们还是谈笑风生的人,但现在,他们已经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了,逐渐失去的生命体征,就仿佛他们一开始就不具有生命。 “一般来说,在这个世界里的NPC,都曾经是真实世界的罪犯,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被审判后纳入系统的重刑犯,只不过在前几轮游戏里没有争取到离开【溟河系统】的名额,因此就被系统剥夺了自由权,永远留在这里。” 伊卡洛斯用着平淡的声线,仿佛在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话题。 “……你的意思是,如果争取不到唯一离开的名额,就会永远留在这里?” “是。”伊卡洛斯话锋一顿,“不过,对于某些罪犯而言,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他们留在这个系统里,警报声响起之前,他们还可以过正常人的日子,娶妻生子,上班工作,样样不耽误,警报声响起之后,就是他们狂欢的时间了。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任何犯罪都不作数,他们可以尽情地烧杀抢掠,斗殴强奸,做任何一切他们想做的事情……” 科林听着伊卡洛斯的话,陷入了沉默。 他假装推着伊卡洛斯朝着医院后门而去,却不动声色地从口袋中拿出自己一直藏着的针管,将尖尖的针头对准了伊卡洛斯。 他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人,可能,真的是个罪犯。 但刚才法官已经说的很清楚,这是一场【上位圈追杀战】,作为游戏新人,他的目标是杀掉上位圈三巨头。 虽然不清楚三巨头具体指的是谁,但他知道,面前这个英俊的金发男子是其中之一。 这个针筒是刚才趁着伊卡洛斯不注意,他从护士的推车上顺下来的,只要把这个药物注射到他体内…… 想到这里,科林不禁加快了心跳。 虽然已是犯罪无罪,但毕竟也是第一次,难免心下慌张。 他看着伊卡洛斯毫无防备,背对着自己的模样,握紧了手中的针筒,关节因这力度有些发白。 “按、按你这样说,留在【溟河系统】就可以随心所欲了,为什么玩家还要争着离开这里?”他试图转移伊卡洛斯的注意力。 “……因为他们并不会一直以‘人’的形式存在。” 对方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行为。 “啊?” 伊卡洛斯的回答倒是引起了科林的好奇。 “当第三声警报声响起时,这些随心所欲犯罪的重刑犯们,都将变成嗜血的丧尸,攻击每一轮的游戏玩家。这就是【溟河系统】从他们身上索取的——代价。” 【话音刚落,第三声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城市上空——】 【警告,不明生物体出没】 Chapter 2 溟河·上位圈追杀战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市区·救护车 “我建议先杀他,反正我现在也跑不了。” “小姑娘,我谢谢你全家!”亚瑟闻言,压抑不住怒火。 “真遗憾,我没有家人。” 就在此刻,第三声警报响起—— 第三声警报比前两声都要响,持续时间也更长。 在城市的上空久久回荡,听起来带着几分凄凉。 独眼扔下手中的绳索,将身后的散弹枪取下,枪口对准了小女孩。 “很抱歉小甜心,我的直觉告诉我,先解决了你比较好。” “你的直觉……还是挺准的。” 出乎意料的,小女孩不但没有任何惊慌失措,反而微微扬起嘴角。 她嘴角诡异的弧度引起了独眼的怀疑。 “你……” “终于,等到了……” 小女孩闭上眼睛,扭了扭脖子,她轻吐气息,原本毫无知觉的身体正一点点恢复了痛觉、温度觉,她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正摩擦着粗糙的救护车车厢,有些疼痛,有些冰冷。她似乎能够感知到四肢的定位,知道自己的手脚都以怎样扭曲的姿势固定着,有些酸痛,有些压迫感。原本瘫软的肌肉也逐渐恢复了力气,先是肩膀,再是胳膊,接着是腰部,双腿……神经中枢对身体的支配权逐渐被夺回,她能够感觉每一次肌束的收缩,感觉到关节正“格拉格拉”恢复正位的细微声响,甚至方才肩胛骨碎裂而感觉到巨疼也让她欣喜。 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接着,用手肘撑着救护车的车厢,她踉跄着,却又凭借着自身骨骼与肌肉的支撑,一点点,站了起来! 亚瑟从后视镜中看着小女孩一点点站起的背影,愣住了。 同样大惊失色地还有正对着小女孩的独眼,他仅剩的一只眼睛睁得圆圆的,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分钟前还是个废人的小女孩,在他面前站起来了。 “你、你怎么……” “你不是最喜欢惊喜吗,独眼。”小女孩缓缓抬头,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脖颈与肩周,抬眼平静地看着独眼,“本场游戏有一条只有上位圈三巨头才知道的隐性规则——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我们三个,会恢复正常。” 这句话,让一阵寒意窜上了独眼脊梁骨。 他突然发觉自己中了圈套。 小女孩微微一笑:“还记得游戏规则吗?本场游戏终点——消灭上位圈三巨头,或者……被消灭。” 市区·中央医院 当第三声警报声停止之后,科林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说……当第三声警报响起时,这些NPC会变成丧尸?” 话音未落,便听到医院二楼传来骚乱的声音,有女人与孩子的惊叫,也有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那样的声音仿佛并不是人类的声带能够发出的,喉咙深处翻滚着最原始的对鲜血的渴望,不顾一切嘶喊而出的声音,虽然隔了一层楼,但依旧让人胆寒。 他出于本能逃离医院一楼大厅,将伊卡洛斯推到医院后侧的玻璃门边,二人随着旋转的玻璃门而出,映入眼帘的便是较为空旷的医院后院。 “啊——” 在二人左前方不远处,一个妇女尖叫着摔倒在地上,在她身后一个丧尸窜了出来,它皮肤灰白,脸无血色,脸颊密布黑色的血管,它四肢着地,敏捷地跃起,一下子咬住那名妇女的脖颈,颈动脉被瞬间咬断,喷涌而出的血液染红了那一片地砖。丧尸猛地撕下一块脖颈的肉,连带着血管与软骨的肌肉被它咬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科林感觉到胃内一阵翻涌。 (这就是不明生物体……之一。) 丧尸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人肉,冷不防看见了他们。 它动作一顿,缓缓站起身,探着头,好像看见了新鲜的猎物,一下子激起对血液与生肉的本能,俯身朝他们冲了过来!它的速度极快,微微俯身,嘴边没有吞下去的肉块随着它的跑动而晃动,甩落在地上。 “它、它、它过来了……”科林吓得连连后退。 伊卡洛斯冷着脸,在它跑到射程范围之内时,抬手,干脆利落地一枪爆头。 只见几米之外那只丧尸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便倒在地上,黑血流了一地。 “哼,废物。”他轻启薄唇,不知道说的是那只丧尸还是身后慌乱无错的科林。 “……”科林脸色铁青地看着倒地的丧尸,内心五味杂陈。 他庆幸的是,丧尸已死,暂时威胁不了自己的生命。但他同时也意识到伊卡洛斯的强大,就算对方现在腰部以下无法活动,,却仍是一个不可轻敌的对手。如果现在不杀死他,自己怕是没有机会了,更何况手枪还在他手上,自己没有半分把握能够与他正面冲突还取得胜利…… 科林稳了稳心神,站在伊卡洛斯身后,将那针筒的针尖对准了伊卡洛斯的右肩,用力扎下! 正在此时,却横生变故! 伊卡洛斯像是早就知晓了他的行为,侧身躲过了他扎下的针筒,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死死钳制住了他。那双锐利的金眸近在咫尺,微微眯着,盯着他,透出森森寒意…… 科林一愣,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哒。” 针筒就这么砸在轮椅上,掉落在科林脚边。 “你、你怎么会……”科林吃惊地睁大眼睛,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合金柱子正倒影着两人的身影,他这才明白虽然伊卡洛斯一直背对着自己,但自己的言行举止却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 “看来你也是个阴险的人呢,眼镜仔。但记住,在我面前,任何人都别想耍小心思。”伊卡洛斯淡淡一笑,他伸出右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 缓缓,起身,他像是逐渐掌握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关节“咔咔”微响,逐渐能够收缩自如的肌丝让他得以活动,骨骼肌还带着几分瘫痪已久的酸痛感,但踩在地面的右脚踝关节却已经足以支撑身体的重量,重心转移,他将左脚也踩在了地上,真正站了起来。 科林脸色刷的白了,仿佛见了鬼一样,看着伊卡洛斯一点点站起身,那挺拔的身姿逐渐遮挡住自己面前的阳光,光线擦过伊卡洛斯的发梢、肩膀,在他的身周落下一道阴影。 “你……你不是下身瘫痪了吗?!” 伊卡洛斯淡淡一笑,回答得不急不慢:“几分钟之前,的确如此。但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我们三个将重新恢复行动能力,围猎其他玩家。这,是只有上位者才知道的隐性规则。” “说吧,想怎么死?看在你曾帮助我的份上,让你选。” 他的语气虽然轻,但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开枪打脑袋的话,会疼吗?”科林苍白着脸色,退到了墙边。 “理论上来说,一枪爆头,瞬间死亡,你是感觉不到疼痛的。”伊卡洛斯话锋一顿,“但我没被打爆脑袋过,也说不清。” 正在两人对话时,不远处一声枪声突兀地响起。 两人循声望去,便看到一辆失控的救护车冲破了医院的后门,冲入后院。 “哦,我想到了一个有趣的死法。”伊卡洛斯说着,抓着科林手臂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像是预感到了他会做些什么,科林脸色惨白地求饶:“求、求求你,不要……” 未等他说完,伊卡洛斯一用力,将瘦弱的科林整个人拽着推了出去,科林跌下台阶,踉跄了几步,下一秒便听到耳畔响起刺耳的轮胎擦过地面的声音,接着,他被失控的救护车撞倒在地,瞬间粉碎性骨折,救护车从他身上碾了过去,将他卷入了轮胎! 救护车也因此一震,方向一变,撞倒右侧的墙壁翻倒在地上。四个轮子还随着惯性在运转,科林的身体被甩去出几米,他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伊卡洛斯面无表情地用病服的衣角擦着枪杆,就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他微微眯起眼睛,听到救护车的车厢内传来一阵脚铃清脆的声音。 他知道来者是谁,念及此,他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救护车上跳了下来—— 是那个一个十三岁,身穿白裙子的小女孩。 Chapter 2 溟河·上位圈追杀战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将时间退回几分钟之前—— 高速飞驰的救护车上,原本脖子以下无法动弹的小女孩,却突然恢复了行动能力。独眼看着那个小女孩逐渐在自己的面前站起,惊讶得面无血色。“还记得游戏规则吗。消灭上位圈三巨头,或者……被消灭。” 独眼暗暗握紧了手中的枪:“失算了,一开始就应该杀掉你的。” “现在后悔,有点晚了。” 话音刚落,独眼开枪了! 但对方先他一步,敏捷地身形一动,躲开了子弹,只听脚铃一向,右脚发力,她已经逼近在眼前,左手按下他手中的枪杆,左拳一拳打在他的侧脸,将他的身体就势按在车厢上,肌肉瞬间迸发出的力量近乎于一个成年男性的两倍,没有给对手过多的反应时间,半秒钟之后女孩反身揪住他的衣领,一个背摔将他撂倒在地,反手夺走了抢。 “咔嚓。” 上膛,枪口正对着他的眼。 “我说过的,独眼,你还是会死在我手里。”她果决地扣下扳机,子弹打穿了他的眼眶,打碎了他的脑组织,瞬间爆头,“与我为敌,是你今天做的最愚蠢的事情。” 话音刚落,小女孩侧过身,举枪,一枪射杀了尾随救护车的黑色轿车里的司机。 司机瞬间毙命,失去控制的轿车晃了一下,冲向十二街区的小巷,瞬间撞死了小巷中一个银色短发的女子,轿车从后面撞倒她,她猝不及防被卷进底盘,当场死亡。而她身旁的一个男子趔趄了一下,倒是敏捷地躲闪了过去。随后轿车撞到公寓的墙壁,车头被挤压得支离破碎,冒出滚滚浓烟。 小巷里,一个黑人男子趁着这混乱,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恢复了行动的能力他从楼梯旁的阴影处走了出来,身形高大,体魄健硕,他右手握着一把手枪,枪口正对着那个还未站稳的男人。 下一秒,接着,便听到一声枪响,那男人的背影摇晃了一下,便倒在了地上。 黑人男子盯着眼前倒下的对手,目光里满是倨傲与不屑。 “黑刃……原来你在这里。”小女孩扶着救护车的车门将一切纳入眼底。 救护车转了个弯,将她带离了十二街区。 “……你究竟是谁?” 亚瑟的声音从身后的驾驶座传来。小女孩回头看去,正看到亚瑟减慢了车速,透过后视镜盯着她。 “我?”小女孩转过身,举枪对准了亚瑟。 “Veni, vidi, vici. ”她沉着声音,念了一句话。 亚瑟心下一凉:“你什么意思……” “I came, I saw, I conquered.”小女孩说着,扣下了扳机。“砰——” 喷涌的鲜血染红了整个驾驶室,混合着脑浆与脑组织,喷溅得到处都是,亚瑟闷声倒在方向盘上,救护车失控,冲入医院的后院,小女孩扶着救护车的车厢,下一秒,便看到一个16岁的小警员被推到救护车前,救护车从他身上碾了过去,将他绞入车底。 救护车晃动了一下,撞到一旁的墙壁,翻倒在地,也停了下来。 “铃……” 脚铃轻轻晃动,她握着枪,气定神闲地下了车。 抬眼,便看见了站在医院玻璃门前的伊卡洛斯。 “真是一出有意思的戏剧。”伊卡洛斯嘴角带笑,看着小女孩,微微一鞠躬,“好久不见。” “嗯。”小女孩瞥了一眼一旁的轮椅,“你也是脖颈以下软瘫?” “……比你好一些,我的上半身还可以动。” “这么说,瘫痪程度是依照排名决定的。” “应该是,排名越靠前,瘫痪程度越严重。”伊卡洛斯左手插着口袋,看着远方浓烟升起的街区,“只是不知道黑刃在哪里。” “我看见他了。”小女孩波澜不惊地回答,“还活着,全须全引,他解决了四五个玩家,有老有新。” 伊卡洛斯闻声,点了点头。 “但是……游戏,怎么还没结束?”小女孩眯起眼睛,暗红色的眼眸带着几分疑惑。 “大概是因为……”伊卡洛斯还未说完,眼角余光,便瞥见身后的医院大厅里,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追了出来,“因为金丝雀还活着。” 小女孩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望去,看见一个腹部受伤的女子持枪追了出来,她脸色因为失血和疼痛而显得苍白,右腹部中弹,让她行动不便,但紧握着枪的右手却仍可以看出她的意志力坚定。 “伊卡洛斯,我和你的账还没算完……”公爵正说着,忽然但看见了站在伊卡洛斯身边的小女孩,那双暗红色的眼睛正冷冷盯着她,公爵身形一顿,因本能的恐惧而停止了脚步,“为、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而此时,在公爵身后,几个丧尸追了出来。 听到那急促混乱的脚步声,她惊恐地往后看去,只见几个已经变成了丧尸的护士与医生追了出来。它们伸着手,眼睛掉落在眼眶外,脸色惨白,黑色的血管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脸颊,浑身带着腐尸的气息,朝她冲了过来。 (糟糕……) 公爵前后犹豫着,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她无路可走了。 “咔嚓”小女孩面无表情地上膛,打算解决了最后的幸存者。 “等等……”伊卡洛斯抬手按在小女孩的散弹枪上,礼貌地询问,“金丝雀,可否交给我来处理?” 小女孩斜眼瞟了一眼伊卡洛斯。 “……尽快。”小女孩放下了手中的枪,背过身去。 “感激不尽。”伊卡洛斯说着,抬眼,英俊的面容浮现出一抹微笑,他往前进了一步,举枪对准了公爵。 “伊卡洛斯……”公爵微启双唇,眼中带着绝望。 “放心,金丝雀,我不会让你变成丧尸的……”他的声线不经意间透着几分温柔,“嘘……不会疼。” 下一刻,枪声响起。 【游戏结束】 【本场游戏死亡数:9】 【本场游戏存活数:3】 【血榜前三名玩家获胜,游戏终点达成】 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某区郊外小路·大巴 巴士黑色的轮胎碾过沥青的地面,在黄昏闪烁的路灯下,一辆深色的巴士绕过一块木制指示牌,驶向小路尽头的贝尔沃旅馆。 两旁青葱的树木随着巴士的前进而向后退去,巴士上坐满了慕名而来旅行的乘客,有七十岁的英国绅士,也有十多岁的小孩,有时尚打扮的都市女郎,也有忙碌打电话的商人。巴士破开黄昏路面上微薄的雾气,驶向森林包围中的中世纪旅馆。 亚瑟也就是在这时醒来的。 脑袋昏昏沉沉的,意识在梦境中游离,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在他的记忆中一闪而过:警署忙碌的警员,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衣服染血的小女孩,带着眼罩的男人,飞驰的救护车,以及……最后响彻耳畔的枪声。 一枪打烂了他的脑袋! “不、不要!” 亚瑟猛地惊醒,惊魂未定地喘着气,胸膛不安的起伏,仍心有余悸。 他定了定神,思绪还未完全从梦境的惊悚中抽离出来,他甚至有几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但下一秒,摇晃的身体,冰冷的车窗,以及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致,都在告诉他,他安然无恙地坐在一辆大巴上。 (难道……都是梦么?) 他微微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牢牢攥紧的拳头,陷入了沉默。 但梦境里发生的事情是那样的清晰,他甚至还记得独眼与小女孩的长相,记得救护车方向盘粗糙的触感,记得最后一刻她持枪对准自己脑袋的模样…… “给——” 就在亚瑟发愣时,一小瓶矿泉水被递到他面前。 他侧过脸,看见一个银白色短发的女孩子正坐在他身边。她穿着轻便的旅行装,套着一间浅色的外套,窗外路灯昏黄色的光映照着她柔顺的短发,那年轻的脸庞透着几分温柔。 “我看你做噩梦了,喝口水缓缓吧。”她微微一笑。 “……谢谢。”亚瑟沙哑着声音道谢,接过那瓶水,拧开瓶盖,他正要喝水时,突兀地意识到自己脸上正裹着层层纱布。 心下一惊,他盖上瓶盖,用指尖轻触脸上、脖颈的纱布,感觉着纱布粗糙的质感,但皮肤的痛感却没有之前那么浓烈了,仿佛随着游戏进程,他脸上的伤口也在逐渐恢复。 (是真的……) (不是做梦。) 一念及此,他不禁心上一凉。 “为什么你脸上缠着纱布呀?”坐在身旁那位年轻的姑娘好奇地提问。她的声音很好听,就仿佛春天里挂在窗边的风铃,被风吹动时,总听起来带着几分清脆悦耳。 她倒是问了一个好问题。 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脸部和脖颈都缠着纱布。 是有人割花了他的脸吗?那又是谁救了他,为他包扎呢?是所谓的【溟河系统】吗?它这么安排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这个世界有太多谜题等待解答,包括他自身,也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他弄不清楚,也不知道该向谁询问,一番纠结之后,反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感觉到身边这位男子的困扰,银发少女倒是谅解地一笑:“没关系,谁都会受伤的。等伤口好了就能拆下纱布了吧。” “……大概吧。”亚瑟抬眼,看着小路两边郁郁葱葱的树林,以及树林尽头,那即将沉入天际的夕阳,“这辆巴士,要去哪儿?” “贝尔沃旅馆呀。”银发少女摇了摇手中一本旅游指南,旅游指南上正印着一张宏伟城堡的照片,“这是一座城堡改成的旅馆,城堡建于中世纪,之后被有钱人买下,发展旅游业。城堡周边的森林也是休闲旅游的好去处,听说附近还有马场,好多游客慕名而来呢……” 亚瑟顺着少女的视线看去,看着巴士里坐满了人。 各行各业,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他们之中,有多少人是玩家,又有多少人是NPC? 亚瑟不知道,但他确定的是,不要在人多的地方待太久比较好。万一人群中又有一个变态杀人魔怎么办?为了达到游戏目的不惜大开杀戒,这样的人,他可不想再碰到第二个。 一想到那个白衣小女孩阴森森的微笑,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正这么想着时,巴士“吱呀”一声停了下来,他透过车窗向外看去,看见了一片宽阔的草坪,草坪的尽头,是一座宏伟的中世纪城堡。 巴士内的人缓缓站了起来,依次下了巴士。 身旁的银发少女对他一笑道别:“很高兴与你坐在一起,我叫洛林,希望我们还能见面。” “……我叫亚瑟,再见。” 洛林提着小行李袋,随着人潮下了巴士。 亚瑟也紧随其后,离开了巴士狭小的空间。 “不要急,不要挤,一个一个下车。”戴着黑色帽子的巴士司机面无表情地嘱咐。 就在最后一个乘客要下车时,司机淡淡一笑。 “原来你也在巴士上。”就在最后一个乘客要下车时,司机淡淡一笑。 黑色的帽檐下,一只眼罩罩住了他的右眼,独眼司机不得不侧过身,用左眼看着那最后一位下车的乘客。 那是一个穿着米黄色格子裙的小姑娘。她带着贝雷帽,披散着褐色的头发,黑色的小皮鞋踩在巴士粗糙的台阶,听见司机的声音,她停下脚步,微微回眸,正对上司机冰冷的眼神。 “独眼。” “这一次我一定会报仇的,你等着。”独眼恶狠狠地威胁。 小女孩微微扬起嘴角,不置可否,转身离去。 独眼看着小女孩的背影,眯起眼睛,咬着牙根吐了口唾沫。 巴士的门,缓缓合上。 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贝尔沃旅馆 亚瑟走过旅馆前的草坪,沿着小石子路,绕过一个华丽的喷泉,便来到了贝尔沃旅馆大门。几个年轻姑娘说说笑笑地从他身边走过,有的旅客拿着行李袋,有的拖着行李箱,有的带着驴友背包……这与两手空空的他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再加上他脸上缠着纱布,看起来就像一个从金字塔走出来的木乃伊,路过的人都不禁好奇地打量几眼,这让他有些尴尬。 “咳咳。”亚瑟微微低下头,用咳嗽掩盖了略微的难堪。 踩过白色的台阶,便能够清晰地看清贝尔沃旅馆的全景。红色的砖块堆叠而成的中世纪建筑,拥有哥特式独有的高耸的尖顶,笔直向上,仿佛只插云霄,给人以一种灵魂升华的美感。贝尔沃旅馆共有七层,每层的窗户四四方方,放着白色的窗帘。时近傍晚,有几个房间已经开了灯,淡黄色的灯光映照在白色的窗帘上,偶尔可以看见窗前走过的人影,给这栋建筑增添了暖意。 亚瑟正要走向木质大门,大门旁一个小门童乖巧地替他开了门。 那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她穿着红色的门童衣服,金黄色的发丝拢在脑后,带着一个略大的黑色的帽子,胸前挂着一个小哨子,小小的身子罩在大门前昏暗的路灯下,肩头浮跃着尘埃,她抬起脸灿烂一笑。 “晚上好,先生。” “……你好。” “欢迎光临贝尔沃旅馆。” “小姑娘,你不怕我的脸吗?”亚瑟倒是挺好奇,这个小女孩看着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害怕和不安,反而带着平和与温暖。 “不怕。”小女孩认真摇了摇头,“大哥哥可能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才这样包着脸,有人告诉我,不应该歧视受伤的人。” “好孩子。”亚瑟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奥佳尔。是贝尔沃旅馆的门童,很高兴为您服务。” 奥佳尔拉开了木门,将亚瑟请入旅馆。 进入大厅后,便感觉视线豁然开朗。 与外表的中世纪风格不同,大厅的装潢更添加了现代化的元素。高高的穹顶吊着水晶吊灯,大厅的另一头便是全自动电梯。大厅左侧是供旅客休息的咖啡区,右侧便是酒店前台,右前方有一个长廊,似乎延伸到后方更加开阔的庭室。大厅点着熏香,蔷薇花调制的熏香让人清心静气,广播里播放着巴赫的《G小调平均律变奏曲》,令人格外舒心安宁。 “晚上好先生,请问您有行李吗?”一个侍者见亚瑟进了旅馆,礼貌地上前问好,“如果有行李的话,我们可以帮您提到房间。” 亚瑟循声望去,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黑人男子正穿着侍者服站在他面前,那名黑人男子身形高大,说话也彬彬有礼,但却带着一个黑色面具,黑色面具一直包裹了他整个下颌,看起来就像生化武器的面具,令人不寒而栗。 亚瑟一愣,随后发现对方正静静等待自己的回复,他才摇了摇头:“不需要,谢谢。” 闻言,那名黑人男子点了点头,离开了。 (一个旅馆怎么会找这样的人当侍者?) 亚瑟心生疑惑,却也没有多想,朝着前台走去。 酒店前台,一个长相出众的女接待正在接电话。她穿着白色裙装,侧身倚靠着前台的桌子,右手拿着话筒,左手玩弄着电话线,浓妆艳抹,嘴角一点美人痣,更显得风情万种,亚瑟刚一走近,就嗅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呛得他咳嗽了一声。 “抱歉先生,贝尔沃酒店已经被订满了,您还是下次再来吧……嗯?您问什么时候有空房间”女接待翻了个白眼,随口应答,“一个月后吧,要是您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挂电话了。” 说着,她居然真的把电话挂断了,丝毫不在意电话另一头顾客的回答。 “电话真多,烦人。”女接待撇了撇嘴,干脆拔掉了电话线。她拿起桌上一瓶红色的指甲油,自顾自地继续涂了起来,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前台的亚瑟。 “额……您好。”亚瑟不得不出声,让对方注意到自己。 那女接待听到亚瑟的声音,这才恍然发现原来身边还有个大活人。她夸张地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亚瑟:“抱歉抱歉,尊敬的客人,我都没看到您在这里,实在是怠慢了。” 她虽然是这样说着,却也只是测了侧身,继续涂着指甲油。 “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想问一下,我是否有预定房间?” 美女接待动作一顿,她抬起头,将亚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之后,放下了指甲油。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亚瑟。” “稍等,我看看。”她说着,翻开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一条条记录看了下去。 (如果是系统安排的身份,那么我现在的身份应该是一名旅客……既然如此,应该会有预定的房间。) 亚瑟这么想着,抬眼打量着宽阔的大厅,打量着那些彩色的玻璃,与大厅穹顶的油画。 (这里,应该就是这次游戏的主场了。) “亚瑟先生,您的确预订了房间,在2434号房。”美女招待抬眼看着他,从柜台上拿出一把钥匙,递了过来,“本旅馆还是开锁式房门,您预定的是一天一夜的单人间,请在第二天中午前退房。现在是晚餐时间,您可以先沿右侧的走廊到餐厅里享用晚餐后再回房间,今日的晚餐是法国料理,免费,希望合您口味。若您在住宿期间有任何需要,可用房里的电话咨询前台,祝您旅行愉快。” 亚瑟沉默着,接过那把冰冷的钥匙,不知为何,他瞬间回想起了另一把钥匙,一把他从胃里掏出来的钥匙。 亚瑟转身走了几步,感觉到有些疑惑,又回头走向女招待。 “小姐,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姓氏?万一有很多个名叫亚瑟的人呢?” 闻言,女招待妩媚一笑。 “您多虑了先生,同样的代号,不会出现第二次。” 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贝尔沃旅馆·餐厅 刚步入餐厅,便听到一阵悠扬的钢琴声,顺着那音符的停顿,踩过地面的天鹅绒地毯,走过弧形的拱门,便看到一个宽阔的圆顶餐厅。奢华的吊灯照亮了餐厅的每个角落,在餐厅的正中央,放着一架三角钢琴,一位妙龄女子正在弹奏着乐章,铺着红色桌布的餐桌围绕在钢琴四周,让客人能够全方位感受钢琴演奏的雅致。 正是用餐的时间,前来用餐的皆是方才巴士上的乘客,客人们两三人一桌,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侍者或拿着菜单或端着佳肴来来往往忙碌着,餐厅虽然宽阔,却没有太过嘈杂的声音,所有人似乎都在细细品味,不忍心高声喧哗,打断了钢琴曲的音律。 亚瑟找了个靠墙边的位置,这是一个四人桌,仅有一个消瘦的带着厚厚圆眼镜的男生坐在这里,他看起来只有十五十六岁,正略微抬着头,正欣赏着墙上挂着的13幅壁画,似乎没有意识到亚瑟的到来。 “请问这个座位有人吗?”亚瑟出声询问。 那个男生闻言,才转过头发现了亚瑟。 当看到亚瑟脸上裹缠的纱布时,他那双厚厚镜片后的眼睛因吃惊而微微睁大,下一秒似乎感觉到自己这样不太礼貌,他忙移开视线,抿了抿嘴。 “额,没有人。” “我可以入座吗?” “如果您愿意的话。”男生轻声回答。他的声音有些中气不足,但却回答得彬彬有礼,似乎受过良好的教养。 亚瑟在他身旁入了座,这时,一个身穿燕尾服的男侍者将菜单送了上来,亚瑟接过菜单,才发现上面全都是法语,他完全看不懂是什么菜。 有些尴尬地翻了翻菜单,亚瑟胡乱指了一道菜,那名黑色头发的侍者微微鞠躬,带着菜单退了下去。他身材挺拔,燕尾服的线条贴合着他的肌肉曲线,黑色的皮鞋踩在天鹅绒地毯上没有一点声响,带着菜单离开了这一桌。 “FoieGras,是一道法式鹅肝。”身旁,那个带着圆眼镜的男生看着亚瑟,轻轻提醒,“这是道法国传统名菜,吃鹅肝的历史可以追溯到2000多年前的罗马人,起初,他们配着无花果食用,并呈献给恺撒大帝,恺撒视其为佳肴。之后流传到阿尔萨斯及法国西南部乡村,渐渐开始有人用鹅肝制作肉冻及肉酱,并搭配法国面包食用。直到法国路易十六时期,鹅肝被进贡至宫廷,在品尝之后,深受国王喜爱,从此声名大噪。 “额……看来我点了个好东西。”亚瑟有些庆幸,没点到什么奇奇怪怪的菜肴。 “法式鹅肝其实是鹅的脂肪肝。”那个男生补充道,“养鹅人将这些鹅固定在小笼子里,只给他们露出头的空间,并用铁管直接塞到鹅的喉咙最深处,每天在将玉米饲料和其他饲料倒入管中直达鹅的胃部里,让这些鹅整天不间断进食、发胖,鹅的肝也会比正常大6到10倍,最后就得到了鲜美的……脂肪肝。” “……是、是吗,你知道的真多。”亚瑟脸色有些难看,他突然觉得没那么想吃饭了。 亚瑟将视线转移到墙上,仔细看向那些油画,发现油画上画的似乎是一些骑士,左边的墙上挂着13幅画,分别描绘了13个不同的人物,而右边的墙上也挂着油画,是骑士围绕着圆桌而坐的画面。 油画上,这些骑士有的持剑,有的拿着盾牌,有的眺望远方,形态各异,样貌不同。而最尽头的一幅画,则是一个戴着王冠、披着红色披风的男人,他双手握着一把插入石头中的剑,正尝试着用力将那把剑拔出来,眉宇间透着威严。 亚瑟一愣。 (拔出石剑?!) 熟悉的画面,让他瞬间又想起了曾经血腥的记忆。 他略微低下头,闭上眼按了按太阳穴,思绪有些沉重。他突然有些好奇,【代号争夺战】中,那剩下的11个人去哪儿了?他们死了吗?还是以另一种形式游荡在这个世界?还是他们还有机会参与另一场【代号争夺战】?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自己获胜了,自己获得了活下来的唯一名额,也取得了参与游戏的资格。 【同样的代号,不会出现第二次】 亚瑟,也只有一个。 “……那是亚瑟王与十二圆桌骑士。” 耳畔,响起那个带着眼镜的男生的声音,亚瑟睁开眼睛,看见那个男生正望着这些画像。 “亚瑟王?” “不错。最尽头的那幅画,描绘的是亚瑟王拔剑,亚瑟王是是5世纪英国最富有传奇色彩的国王,率领圆桌骑士团统一了不列颠群岛。十二圆桌骑士是传说中不列颠伟大亚瑟王所领导的高贵骑士。分别是:兰斯洛特、加拉汉、鲍斯、拉莫洛克、加赫雷斯、加雷斯、贝迪维尔、加文、珀西瓦里、特里斯坦、杰兰特、凯。” “你真是知识渊博啊。”亚瑟感叹 “算不上知识渊博,只是看的书比较多。”男生谦逊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腼腆。 “你也是来旅游的?” “……算是吧,反正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巴士上,稀里糊涂就下了车,入住了。” 亚瑟一愣,他好像……遇到其他玩家了。 “你叫什么名字?” “科林。” “我叫亚瑟。”亚瑟稍稍一顿,补充道,“和你一样,没有姓氏。” 科林抬起头,直视着亚瑟,那双眼睛似要把他看穿,半晌,他才开口喃喃:“果然,像你这么有趣的人,也是游戏玩家。” “……我哪里有趣了。” “长得有趣。” “我脸上缠着纱布,你怎么看得到我的样貌?” “看不到。”科林淡淡一笑,他喝了口咖啡,不急不慢地说,“但有时候正是看不到一个人的确切外貌,才不会让第一印象产生沉锚效应。” “晨猫效应?” “沉锚效应。”科林瞥了他一眼,“一个心理学名词,指的是人们在对某人某事做出判断时,易受第一印象或第一信息支配,就像沉入海底的锚一样把人们的思想固定在某处。比如说当你看到一个长相凶恶的人,自然而然会认为他是个坏人,但是当看到一个美女时,却又会觉得她一定温柔可人……” 科林说着,侧身看了一眼正在弹钢琴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二十五岁上下,身材苗条,穿着一袭雪白的纱裙,深棕色的发丝高高束起,深邃的五官,羽状睫毛,微微扬起的红唇,优美的锁骨线条衬着脖颈的项链,修长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一首乐曲悠扬。 “就以那个女人为例。”科林看了一眼亚瑟,指了指那个女人,“她正优雅地弹奏着钢琴,所有人看到她的第一眼,第一印象都会觉得这是一个高贵的小姐,浑身散发着贵族气息,没有人会将她与一个冷血杀手联系起来。” “冷血杀手?”感觉到科林话中有话,亚瑟追问,“你认识她?” “算不上认识。”科林话锋一顿,“只是被她追杀过。” “……她的代号是什么?” “公爵。” 亚瑟在心中默默记下了那个女人的面容与代号。 “除此之外……”科林的视线转移到几桌之外,一个正独自看书的金发男子身上,“那边那个金色头发、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别看他现在正在静静地看书,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他和我们一样,也是游戏玩家。” “你是说那个正在看书的帅哥?” “嗯。他是血榜前三名的玩家之一,我上一场游戏就是被他杀掉的。”科林淡淡地收回了视线,“他的代号是伊卡洛斯。” 亚瑟心领神会,默默记下了他。 看来,在这里,随便擦肩而过一个人,也可能是12个玩家中的一个,他要小心才行。 正这么想着,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又见面了,亚瑟。” 亚瑟与科林抬起头,看见那个银白色短发的女孩提着一个小挎包,走到了他们桌前。 “洛林?” “答对了。”她温柔一笑,看向科林,“我可以坐在这里吗?这里都是不认识的人,我一个人吃饭有点寂寞。” “请便。”亚瑟与科林同时回答。 “谢谢。”洛林将包放在椅子上,笑着入座,“这餐厅的气氛还真好,还有美女姐姐弹琴。” 一时之间,三个人都没有在说话。 钢琴曲的乐声仿佛河流一样静静流淌,让流逝的每一分时间都显得安静宁和,金碧辉煌的装潢,天花板上绘制的油画,金色柱子上雕刻的小天使……一时之间亚瑟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并不是在一个人人搏杀的游戏里,而是回到了现实世界,甚至来到了上层阶级的世界,在这里,没有饥饿,没有贫穷,没有痛苦,仅有人世间最安逸的生活。 “这首曲子真好听……”洛林望着那正在弹曲的美人,听得入了神。 “Bagatelle  No. 25 in A Minor, WoO 59 ‘Für Elise’……”科林补充,“译名,《致爱丽丝》,是贝多芬名曲之一。” “致爱丽丝……”洛林喃喃着。 不知为何,突然一股悲伤涌上心头。 她略微皱起眉头,疑惑地低下头,却不觉间一滴眼泪划过脸颊,低落在手上。 (我这是……怎么了?) 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贝尔沃旅馆·走廊 贝尔沃旅馆建于中世纪,走廊采用木制装潢,高耸的拱顶下,两边是深色的柱子,柱子旁立着一个个中世纪铠甲骑士,有的骑士提着剑,有的骑士拿着斧头,有的骑士拿着盾牌,银白色的铠甲微微泛着光,它们立在走廊两边,就仿佛这个城堡最忠实的守护者,守着每一夜安宁。 踩过红色地毯,亚瑟数着两边房间的号码,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琢磨着着自己晚上该不该通宵?如果睡得太沉没听到警报声,会不会因此丧命? 方才知道了三个代号:科林,伊卡洛斯,公爵。 伊卡洛斯是上位圈三巨头之一,战斗力不容小觑,如果游戏真的开始,一定要躲着这样的玩家。 但是本场游戏规则又是什么呢? 法官曾经说过,每一场游戏的规则都不相同。 会不会这次并不是单纯的杀戮游戏? 亚瑟略微低下头深思着,清冷的长廊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走廊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两边的墙体,看着有些寂寞。 正在这时,一个男子从前方的转角处迎面而来。 两人擦肩而过,或者是因为走廊狭小,又或者是因为亚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对方,两人的肩膀轻轻撞了一下,亚瑟这才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来。 “抱歉,我没注意看路。”亚瑟礼貌地道歉。 抬头,却对上那人冷漠地眼神。 他的眼神像是冬日里最深寒的冰窖,没有一丝温度,瘦削的脸庞,略微带着胡茬,紧抿下唇,醒目的是他的脸颊上有着一道长长的伤疤,从右侧眉峰起始,划破了鼻梁,一直蔓延到左下巴,这伤口已经愈合,但却留下了难以抹去的伤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个带着几分凶狠。 (……这难道就是沉锚效应?) 亚瑟默默思索着,别开了视线。 “……”那人也不言语,侧身离去。 忽然,亚瑟看见地上掉了一把钥匙。 “请等等!” 闻声,那人脚步一顿,侧过身看着他。 亚瑟从地上捡起那把钥匙:“您的钥匙掉了。” “……”那人看了看亚瑟,伸手接过钥匙,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真是个性格孤僻的人啊) 亚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回想起钥匙上的房门号—— (7656号房?) (他也是这个旅馆的住客……吗。) 贝尔沃旅馆·2434号房 走廊尽头昏暗的灯光摇曳着,亚瑟推开厚重的木门,便看到一间整洁干净的客房。天花板装潢着木质雕饰,一盏挂灯从房间中央垂下,两扇毛玻璃窗隔绝了旅馆外的夜色昏暗,白色的窗帘垂落在窗户两侧,地上铺着棕色的毛绒地毯,衬着深色的木制家具,更显得古色古香。房间的一头放着一张铺着雪白床单的单人床,另一头靠窗的位置放着两张单人沙发,沙发前是一张方形的木制茶桌,茶桌上放着水壶等生活用品。 “咔哒。”亚瑟反手关上房门,缓缓走入房间。 房间内,弥漫着蔷薇花的香气,房内没有熏香的装置,但这股幽幽的气息却像是无处不在,令人心旷神怡。他走到窗前,试着推开窗,却发现窗户是锁死的,无法从里面打开,像是在防止有人逃跑一样,把人锁在这座中世纪城堡中。 (又是囚禁吗……) 他这么想着,不禁皱起了眉头。 雨点,拍打着窗棂。 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空。 远处厚重的云层中,偶尔可见白色的闪电划破了天际,便借着闪电的光,可以隐约看见西北方向正耸立着一座尖塔。 那座尖塔,他见过的。 直插入云的塔,一眼看不见塔顶。 在第一场游戏中,他见过的。 正在他远眺时,身后,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 有人来了,会是谁呢?古堡夜晚的访客。 亚瑟犹豫了几秒,还是开了房门。 一打开门,便看到之前酒店前台的女招待抱着胳膊,靠着门框,抬眼对他一笑:“晚上好呀先生。” 近距离看,便更能发现她的身材凹凸有致,制服的领口下拉,略微可以看到丰满的胸部,她扣着腹部的纽扣,显出纤腰的细,裙子只遮到大腿,裙摆下的那双长腿穿着黑色的丝袜,黑色的细高跟鞋,她靠着门框,点着另一只脚,显得妩媚却又俏皮。 察觉到男人的视线,女招待淡淡一笑:“这身衣服好看吗?” “额……”亚瑟尴尬地别开眼,“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哦,对,我差点都忘了。”女招待轻笑,她低头,将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伸到低领口处,从一侧胸罩中拿出一张卡片,“前台有人托我将这张卡片交给您。” 看到这样的动作,亚瑟只觉得脸颊发热。 他庆幸自己脸上缠着纱布,否则一定会被女招待看到自己发红的脸颊。 犹豫了几秒,他还是拿过了那张卡片。 那是一张略微发黄的信纸做成的卡片,上面仅有简洁的一句话——尊敬的亚瑟先生,今晚十二点,请到七楼宴会厅赴约,法官。 “请问……是谁给我的卡片?” “不知道。”女招待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也是在留言簿下发现一叠卡片的,上面的话都一样,只不过收信人不一样。谁让我是前台招待呢,只能跑跑腿,送送信了。” “你说有一叠卡片?” “是呀,你的房间近,我先来了你这儿,还有十个房间要跑呢。”女招待不瞒地撇撇嘴,娇嗔着,“跑来跑去,我的小腿都要变粗了。” “这样的卡片应该有12张才对。”亚瑟低沉着声线,看着眼前的女招待,“你先来了我的房间,所以应该还剩下11张卡片要送,但你却说还有10个房间要去……” 闻言,女招待轻轻一笑:“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细心的人呢。” 她说着,撩了撩鬓角垂下的卷发,转身离去。 “等等,你到底是谁?” 女招待驻足,回眸一笑:“很高兴认识你,亚瑟,我的代号是【美人】。” 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贝尔沃旅馆·2434号房 当时针指向10这个数字时,房内响起了第二次敲门声。 正在床上闭目养神的亚瑟睁开眼,看向房门的方向。 “嘀嗒,嘀嗒——”墙上时针走动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 他沉默了片刻,起身,打开了房门。 这次敲门的,是一位金发女郎。 她看起来大约二十八九岁的年纪,身材苗条,穿着一件水蓝色连衣裙,有着一头柔软的金色卷发,卷发在肩上卷起可爱的弧度,略微低着头,紧锁眉头,一双湛蓝色的眼眸透着几分忧虑与哀伤。 “先生,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金发女子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怯懦。 亚瑟愣了几秒,他的第一反应是——没见过这个女人。 但下一秒,他却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有几分眼熟。 脑袋有点痛,他微微眯起眼睛,一些零碎的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混乱的街区,高速冲上人行道的救护车,一个回过头的金发女郎,无措的尖叫…… …… 【糟糕,我撞到人了,好像是一个金发女郎。】 【长得好看吗。】 【身材似乎还可以的样子……喂,现在不是关注这个时候吧!你的重点错了!】 【……下一场游戏她再出现的时候你可以好好看看她的样貌。】 …… “先生……” “先生?” “先生,你在听我讲话吗?” 亚瑟心中一惊,这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是她!) (在上一场游戏中被救护车撞死的那个金发女郎!) “我、我在听……”亚瑟定了定神,看着眼前的女人,“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吗?” 女人抿了抿嘴角,右手放在胸前,轻抚不安的胸口,略微蹙起的眉头,诉说着她的不安。 “我在找一个人,请问您有见过他吗?” “找人?什么人?”亚瑟一头雾水。 “我的丈夫,一米七八的个头,身材消瘦,他喜欢穿黑色的风衣……”女人怯生生地说着,她的声音因有点小,却透着悲伤,“我和我的丈夫走散了,我知道他在这里,但是我却不知道他在哪一间房间,我正一间房一间房问过去,希望能找到他。” “……抱歉,我没见过。”亚瑟挠了挠头。 “是这样啊……”女子黯然垂下了眼眸,“抱歉打扰您了,我再去别的房间问问吧。” “或许你可以去前台问问,那位前台的小姐说不定见过你丈夫。” “好。”女子点了点头,“谢谢您。” 她说着转身要离开了。 “没帮上忙,对不起。” “为什么您一直在道歉呢?”女子有些疑惑地看着亚瑟。 “……习惯了。” 又或者说,是对之前撞死她的事情感到抱歉吧。 她也是被永远留在了这个世界徘徊的人吗? 亚瑟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侧过身靠着门框,看着那位穿着水蓝色连衣裙的女子逐渐走远,她的身影也消失在转角。 一米七八的个头、喜欢穿黑色披风、身材瘦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似乎见过她的丈夫,但又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以及究竟是谁符合这样的条件。 (总之,希望她早点找到丈夫吧。) 亚瑟转身关上了房门。 (不过【溟河系统】真的在人物设定上会出现这样的纰漏吗?忘了设定一个NPC,还是说她的丈夫已经死了,或是已经离开了游戏呢?) 亚瑟沉默着,重新倒回床上,只觉得脑袋一阵沉重。 长期紧绷的神经,压抑的气氛,让他身心俱疲。 阖上沉重的眼皮,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不觉陷入了沉沉的梦境。 贝尔沃旅馆·7656号房 “刷拉——”关上莲蓬头,一个男子围着浴巾,赤裸着上身走出了淋浴室。 他身材健硕,浑身没有一丝赘肉,每一处肌肉都凸现他的力量,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还残留在上半身的温热的水珠顺着他紧致的肌肉线条划过,胸大肌、腹肌,最后被下半身围着的浴巾吸干。他站在镜子前,那双鹰一样的眼睛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想看透镜子那面真实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 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上脸颊长长的伤疤,他紧抿下唇,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 关于自己究竟是谁,以及自己为什么会被卷入这样的游戏,他仍是毫无头绪。 他既回想不起真实世界的自己究竟犯过什么错,也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溟河系统】。 他现在唯一知道的事情是,自己被卷入了一场极度危险的虚拟游戏,这场游戏的代价,很可能就是死亡。 他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至少,要知道自己是谁。 他这么想着,视线顺着锁骨,落在自己的左胸肌上。 他的左胸,有一处纹身。 那纹身纹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留着深棕色的头发,侧脸回眸望着,细长的眉毛,深色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微微扬起的嘴唇,她的表情带着三分从容,五分沉静。 这个年轻女人被纹在了他左胸的第五肋间,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在那个女人的头像下面,还纹了一句话—— 【找到她,保护她】 “……”刀疤男沉默着,视线久久停留在镜子里那处纹身上。 他原本没有发现自己身上居然还携带着信息,还是在洗澡的时候猛然发现的。 这个纹身是他自己纹上去的吗?这个女人是谁?她在哪里?为什么要找到她、保护她? 刀疤男思索着,脸色逐渐阴沉。 难道……这个女人也在这个游戏里? 这么想着,他凑就了镜子,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纹身。 纹身仅有一个女人的头像,难以描绘她所有的姿态,但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个女人一定对他很重要,尽管他完全想不起任何关于她的事情,但与头像一起纹下的那句话,说不定就是曾经的自己要传达的信息。 她是谁呢? 他微微眯起眼睛,越盯着那个纹身看,却越觉得有几分……眼熟。 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他的手轻轻搭上冰冷的镜子,冰冷的指尖划过镜面,描绘着镜子里那个纹身。 那个侧脸的线条,不自觉地,与脑海中一张脸略微有些重合相似…… “……是那个女警!”刀疤男猛然想起了上一场游戏,被自己劫持的警车,以及那个银白色短发的年轻女子。 虽然她的样貌与纹身所绘的女人说不上完全相同,但却有八分相似,特别是侧脸的线条,与眼部、鼻梁的轮廓! 没错。 当他突然打开车门,坐上警车的副驾驶座时,那个女警就是以这样的角度,侧着脸看着他! “咚咚。” 就在此时,响起了敲门声。 刀疤男警惕地看向木门,下意识地拿起洗手台旁的剃须刀刀片,藏在了手心里。 他悄声走到门后,试探性地问了句:“是谁。” “是我,前台的招待员小姐。”门外,传来女人妩媚的声音,“先生,有一张署名给您的邀请函。” (邀请函?) 刀疤男沉默了几秒,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在自己进入旅馆的这段时间内确实没有听到警报声响起,他这才打开了门。 眼前,便是一位身材火辣的女招待员。 看到一位只围着浴巾的男人开了门,美人眼前一亮。 “哇哦~看我发现了什么,没想到竟然有身材这么好的男人。”她耐人寻味的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他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啧啧,可惜了这张脸,刀疤减分不少啊。不过没关系,刀疤可是男人的勋章呢。” “……”刀疤男脸色阴沉着,却将指缝间的刀片收到了掌心。 自然,这个小动作也被美人尽收眼底,她倚着门框,不动声色,却笑意更深。 “邀请函。” “哦哦,我差点忘记了正经事。”美人说着,从同样的地方拿出了带着温度的邀请函,“给。” “……” 刀疤男没有急着接过邀请函,他嫌弃地看着那张小小的卡片,之后看着美人的眼神更带了几分厌恶。 “哎呀,别这样看着我呀。我身上的衣服没有口袋,也就只能放在胸口了。”美人掩唇一笑,“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陪你一晚上,就当——赔礼道歉。” “不需要。”刀疤男夺过邀请函,转身关上了房门。 “……真是冷漠的男人呢。”美人瞥了眼那关得严严实实的门,一挑眉,“他……不会是不行吧。” 不过下一刻,美人淡淡一笑,扭着腰离开了刀疤男的房间。 “代号【玛尔斯】吗?真是令人期待呢……” 她喃喃自语的声音,被吹入走廊尽头的风吹散,消散在静默地空气中。 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贝尔沃旅馆·2434号房 “嘀嗒、嘀嗒……” 时钟的指针平静地转了几圈,静谧的房间没有一丝响声。 一直到,第三声敲门的声音扰乱了房内的平静。 “咚咚。” 突兀的声音吵醒了沉睡中的亚瑟。 他微微皱眉,迷迷糊糊,从梦境中清醒了过来。 “咚咚。” 敲门的声音让他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他坐起身,瞥了一眼挂钟,发现已经午夜十一点半了。 (还好没错过十二点……) 他揉了揉脑袋,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咚咚。” 敲门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耐烦。 看来访客已经等不及了。 虽心生疑惑,亚瑟还是起身,走到木门前—— “是谁?” “……” 对方没有回答,这让他不禁起疑。 但想到游戏还没开始,他略微放心了一些。 或许,又是什么与游戏有关的线索呢? 他这么想着,手握住了门把,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站在昏暗的走廊上,光线擦过亚瑟的肩膀,在门外的走廊投下一道长长的亮光,而她就站在亚瑟的影子之中,穿着米黄色的格子裙,左手,抓着一个山羊娃娃,右手,正提着一把斧头,像是从走廊两边的铠甲士兵身上取下的,锋利的斧头微微反射着寒光,正如小女孩抬头望着他时,那双暗红色眼眸深处的寒意。 亚瑟一愣。 “晚上好,亚瑟警员。”小女孩云淡风轻地开口问安。 (见鬼!) 亚瑟心下一凉,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匆忙转身将房门关上,他背靠着房门,脑袋还是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 (她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美人告诉我的。” 门后,传来小女孩的声音。 她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隔着木门,她的声音反而不再那么清脆,而显得有些模糊。 ”……“ 亚瑟咬了咬下唇,低下头,默默锁上了房门。 “咔哒”一声,门锁的声音让他稍稍安心了片刻。 猜猜他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人是谁? 答对了,就是那个浑身透着阴森森的小女孩。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简直比恐怖片里张牙舞爪、披头散发的鬼魅还恐怖。 而这锁门的声音,在那位年轻的访客听来,可不是什么友好的象征。 房间主人拒人于千里之外,让她有些不悦。 “亚瑟,我手里握着斧头。” “……” “你,确定要我自己动手‘开门’吗。” 虽然是陈述句,但她的尾音沉了下去,语气中透着威胁。 亚瑟咽了口唾沫。 他很熟悉这样的语气,上次她开枪之前,就是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的—— …… 【I came, I saw, I conquered.】 …… 这句话仿佛死亡咒语一般留在他脑海里,那双眯起的暗红色眼眸隐藏着杀意,微微上扬的嘴角透着杀戮所带来的兴奋,她很享受主宰他人性命的掌控感。 她的威胁,绝不仅仅是简单的威胁。 而是她要杀戮的前兆。 “亚瑟,我给你三秒钟。三……” 该死,他受够了倒计时的感觉。 “二……” “……” “一。” 当最后一个数字的尾音落下时,亚瑟转身打开了房门。而那把斧头笔直地挥了下来,带着一小阵风,在砍到他颅骨的前一刻及时停了下来,斧头的刃拨开了他额前几缕发丝,停在鼻梁上方,锋利的刀斧只差几毫米就能触到他脸颊的纱布。 亚瑟一惊,本能地往后趔趄了一步,差跌跌坐在地上。 “早这样不就得了。”小女孩淡淡一笑,从他身旁走过,自顾自地进了房间。 亚瑟看着从他身旁走过的小女孩,她一手抓着白羊娃娃,一手握着斧头,完美地契合她给他的印象——表面是人畜无害的小姑娘,但实际上却满手鲜血,屠杀无度。 今晚,即将有一场屠杀。 而她,蓄势待发。 那么,究竟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呢? 小女孩转身,在柔软的床垫上坐下,将那把斧头放在了白色的床单上,抬眼,看着亚瑟。 “……你来找我有事吗。”亚瑟坐在地上,抬脚,将房门踢上。 “我想想。”小女孩转了转眼睛,“哦,我想起来了,我是来还人情的。” “人情?小姑娘,就在几秒之前,你差点用斧头把我劈成两半。”亚瑟翻了个白眼。 “……那是个意外。”小女孩淡淡地解释,“上一场游戏你保护了我,所以这场游戏,换我来保护你了。” “你已经知道游戏规则了?” “不知道。” “万一这场游戏又是玩家相互屠杀呢?” “那就杀了你好了。” “……等等,你不是来保护我的吗?!” “下一场游戏再说。” “……”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 亚瑟走到房间另一头的小圆桌旁,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抬眼看着小女孩。她正乖巧地坐在床边,身子笼罩在淡黄色的光线之下,棕色的发丝柔顺地垂落在身后,不像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样狼狈,稍加打扮的小姑娘显得精神多了。 窗外,隐隐约约传来雷声。 隔着厚厚的云层,仿佛在一点一点接近这座古堡。 暴雨之前的空气总是粘稠的,带着几分压抑,让人闷的难受。 房间内,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静穆。 几分钟之后,小女孩开口,打破了这样的沉默—— “亚瑟。” “嗯。” “你有没有想过把脸上的纱布拆下来?” “……没有。” “为什么?你不好奇自己的长相吗。” “但我更不想看到一张满是溃烂的脸。” 窗外,雷声更近了一点。 除了雷声,隐约可以听见雨点砸落在窗棂的声音。 窗外,下雨了。 “所以……你的脸真的是被人割烂的?” “我不知道。但脸颊偶尔还会疼,我只是觉得最好保持缠着纱布的状态比较好。我不是很希望自己吓到别人。” “令对手恐惧,说不定也是一种取胜的方法。” “……多谢提醒,但我还是想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与别人交往。” “这里没有正常人。” “……是啊,你已经向我证明了这一点了。” 雷声越来越大。 闷雷仿佛就在城堡上方的云层。 闪电划破天际,那刺眼的光一下、一下,照彻房间。 亚瑟话锋一顿,他微微倾身看着小女孩,保持着认真交谈的姿势,手肘靠着双腿,看着几步之外的小女孩。 “小姑娘,你曾经说过一句话,‘I came, I saw, I conquered.’,是什么意思。” “高卢战记。” “什么?” “有人曾告诉我,这句话出自《高卢战记》,是古罗马伟大的独裁者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所说的话。”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白色的亮光瞬间照彻房间。 那道闪电照亮了小女孩的半边脸颊,她轻启双唇,暗红色的眼眸就仿佛窗外无边的夜色,声音穿透了雨声,格外清晰—— “【恺撒】,是我的代号。” “我,就是【溟河系统】里的无冕之皇。” 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贝尔沃旅馆·七楼宴会厅 “嘀嗒、嘀嗒……” 时间在流逝,圆形的钟表盘上,分针一点点划过弧度,时针也逐渐趋近数字十二,当那轻微的指针走动的声音被吞噬在窗外大做的雷声之中时,宴会厅内的氛围也在无形中增加了几分紧张与不安。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宽敞而明亮,一盏水晶吊灯悬挂在彩绘的天花板之下,照彻了宽敞的宴会厅。在宴会厅的左侧,一张长形会客桌摆放在房间的正中央,木质桌子雕刻着维多利亚时代的图案。桌上放着金色的华丽烛台,十二把椅子排放在圆桌两侧,而圆桌尽头则是一张背对着大门的椅子。在房间的另一边,放着深棕色的沙发,人群三三两两围在沙发旁,或窃窃私语,或偶尔不安地看看墙上的挂钟。 一个金发男子轻轻放下白色的窗帘,划破天际的闪电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微抿着下唇,他将手插入口袋中。 “伊卡洛斯,窗外情况如何?”美人慵懒地歪在沙发上,右手托着脸颊,看着窗边那个身姿挺拔的男子。 “雨势变大了,看来要下一整夜。”金发男子不动声色地回答。 “哼,这也与你无关,你能活到明天早上吗。”独眼坐在美人身旁,瞥了一眼身旁的美人,眼神带着讽刺。 “哦,说的真好,好像你能活到早上一样。”美人瞥了一眼独眼。 独眼没再接话,美人的视线便轻轻落在几步之外那些新玩家身上——科林正站在墙边那一幅幅油画下面,他推了推厚厚的镜片,打量着那些带岁月痕迹的艺术品,看得入了神。在他不远处,一个编着辫子的金发小女孩坐在宴会桌旁的椅子上,晃着腿,目光悄悄在众人身上游走,当触及到谁的视线时,她忙匆忙地低下头,像是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情被人发现了一样。银白色短发的洛林靠着墙站着,她出神地盯着自己脚下的地毯,似乎正思考着什么事情,想得入了神。而在房间的另一角,一个脸色阴沉的刀疤男正打量着洛林,他的视线时钟停留在洛林身上,仿佛想透过那张脸,看到她的真实身份。除此之外,一个黑色头发,梳着小辫子的男侍者站在宴会桌旁。 美人认出了他。 他是那个被她解决了的代号为【J】的新人。 奇怪的是,当时第一眼她便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他的脸,就仿佛被封印的记忆沙海深处的石碑,当这张脸再一次出现在面前时,石碑上的沙砾便被风轻轻吹开,石碑,也愈加清晰地展现在面前…… 尤其是当现在隔着一段距离细细打量着他时,这种莫名地熟悉感就更加强烈。 (我在哪里,看过这张脸……) 美人轻锁眉头,视线在代号为J的那名男子身上游离,最后落在他右手手背的伤疤上,一些破碎的记忆片段不合时宜地涌入了她的脑海…… …… 明晃晃的尖刀…… 某人恶狠狠地咒骂…… 慌乱的脚步声…… 有人抬手挡了一下…… 锋利的尖刀瞬间划破了皮肤,割开了手背的肌肉…… …… “?!”猛地睁开眼睛,美人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瞳孔有些动摇,她低沉着声音,喃喃道,“我的上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坐在她身边的公爵听到了她的声音,一挑眉,“我没听错吧,满手鲜血的人,居然也会信仰上帝?” 美人看了公爵一眼,出神了两秒之后,她收回了视线,换上自己一贯的伪装。 “人总要有点寄托才能在黑暗中活下去不是吗。” “我劝你别倾注太多的希望。”公爵淡淡一笑,她的眼眸里带着几分讽刺,“太刺眼的光,是会灼伤人的。” 是啊…… 飞蛾扑火。 谁都渴望温暖,谁都渴望光明。 但是真正能够抱在怀里的光,真的存在吗? 美人微微倾身,靠着沙发,她的视线望向沙发旁的灯盏,昏黄色的灯光,仿佛在此夜的风雨飘摇中随时可能熄灭。 今夜,谁会死亡呢? “……”在沙发后面,黑刃正靠着墙,抱着胳膊闭目养神。 他周围仿佛维持着一定程度的低气压,让人难以靠近。虽然屏声敛气,但他却听着房内所有的谈话,虽然他没有与任何人交谈,但收到的信息却比谁都多。 蓦地,他动了动耳朵,听见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一轻一重,睁开了眼睛,那双孤狼一般的眼睛看向厚重的木门,下一刻,木门的把手轻轻转动,果然有人来了。 两位嘉宾姗姗来迟,随着木门的开启,在场的人们停止了谈话,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这两位嘉宾身上——面缠纱布的怪人与扛着斧头的小女孩。 真像是某个黑暗童话的组合。 “呵,是木乃伊先生与小甜心。”独眼撇了撇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 “木乃伊?这个代号可真别致。”公爵向亚瑟看去。 “他叫亚瑟。”恺撒不痛不痒地纠正独眼故意的错误。 她与亚瑟一前一后走进房间。 在这一刻,12个玩家聚齐了。 “亚瑟……是个好代号。”伊卡洛斯在单人沙发坐下,一挑眉看着恺撒,“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熟络起来了。” 亚瑟双手插兜,踱了几步到墙边站着,不知该做何表示。 倒是恺撒作为游戏的老玩家,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她没有回答伊卡洛斯的话,沉默地宴会桌前的一个空位上坐下,那个座位正邻着奥佳尔。 奥佳尔眨了眨眼睛,用带着几分好奇的眼眸看着眼前比她大六岁的姐姐:“姐姐也收到了卡片吗?” 恺撒瞥了小女孩一眼,不置可否。 “奥佳尔也收到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这么多哥哥姐姐都在这里,我就没那么害怕了。”奥佳尔亲和地一笑,及时窗外不时响起阵阵雷声,但她的笑容依旧明媚如春光。 “……你安心得太早了。”恺撒话锋一顿,“你口中的‘哥哥姐姐’,说不定下一秒就要杀了你。” “咦,为什么呀?”奥佳尔一愣。 “游戏规则。” “但是奥佳尔听说杀人是违反法律的。”奥佳尔回答得倒是振振有词,“要被警察叔叔抓起来关在监狱里的。” “法律?是什么。”恺撒暗红色的眼眸倒映着奥佳尔的身影,她微微蹙眉,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名词。 “额,这个……” 这个包罗万象的名词明显触及到了七岁小女孩的知识盲区。她愣了几秒,认真思索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法律,是一种社会规则,由国家制定或认可并以国家强制力保证实施,反映由特定物质生活条件所决定的统治阶级意志的规范体系。 ”一直在一旁看画的科林倒是替奥佳尔开口回答,“简单来说,法律是统治阶级意志的体现,是国家的统治工具。” “统治阶级是什么?”恺撒疑惑地看着这个新面孔。 “统治阶级……”科林转了转眼睛,“就是在一个社会体系中,处于支配地位、统治地位的人,他们制定了法律,并通过法律的执行维持自己的权威。” “也就是……法官?”恺撒似懂非懂地看着科林。 “唔……在这个世界里,要这么说似乎也有一定道理。”科林推了推厚厚的镜片,“但我认为所谓的‘法官’更像是一个法官或警察的角色,他只是在宣读游戏规则或是维持游戏规则,而制定游戏规则的人,才是真正的统治阶级。” 科林的话太深奥了,早已超过了奥佳尔能理解的范围。 她低下头,好奇地看着恺撒手中那个羊娃娃。那是一只山羊的玩偶,本来是白色的毛,但似乎因为使用时间较长的原音,有些泛黄,在线头交错的地方还有些掉线,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玩具,不知道为什么却被恺撒一直拿在手里。 恺撒感觉到了奥佳尔的视线,她看向这个小女孩。 “它叫多利。” “多利?” “他将娃娃送给我的时候,告诉我它叫这个名字。” “他……是谁呀?” 恺撒沉默了两秒,移开了视线。 “一个已死之人。” 哦……看来触及到他人的伤心事了。 体贴的奥佳尔点了点头,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不再过问,但却出于孩童爱玩的天性,也想抱抱这个小玩偶。 “……我可以抱抱这个娃娃吗?” “不行。” 请求被对方一口回绝,奥佳尔只好讪讪地收回视线。 而另一头,亚瑟沉默地站在墙边,洛林见状,上前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呀,亚瑟。” “洛林。”亚瑟略带惊讶地看着眼前银白色头发的姑娘,“没想到你也是游戏玩家。” “……虽然我还不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似乎是这样的。”洛林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自己被一辆黑色轿车撞死的画面不过是我的一场梦境,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没想到可能连这里都是虚拟的。” 亚瑟听着她的话,陷入了沉默。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究竟哪一刻是真实的,又有谁说的清楚呢?此刻,他们能够真实地感受到痛觉、感受到悲伤、感受到窗外隆隆的雷声,又有谁能够否认这一刻的知觉也是不存在的呢。 亚瑟抬起头,正看到不远处一个刀疤男正盯着洛林。 他转头看向洛林,压低了声音:“那边有个男人一直盯着你。” 洛林顺着亚瑟的视线看去,便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我知道,所以我觉得有点不安,还好你也在这里。”洛林假装欣赏墙上的油画,侧着身子,紧锁眉头,对着亚瑟低语,“从我到宴会厅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盯着我看,他的眼神好可怕,是不是打算待会儿杀我灭口?” 一讲到这里,洛林的脸色刷的白了。 “别担心,游戏规则还不确定,可能本场游戏不必屠杀玩家。”亚瑟话锋一顿,“我刚才在走廊遇见过他,没想到他也和我们一样,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善类。” “……我在上一场游戏里遇见过他,他还一枪打死了奥佳尔。”一想到这里,洛林就一阵头痛,她看向奥佳尔,眼眸中带着满满的同情,“奥佳尔太可怜了,她才只有七岁,连自卫的能力都没有,在游戏里不是待宰羔羊吗……” “……没道理,为什么才七岁的孩子会被送到【溟河系统】?法官不是说我们都是重刑犯吗。” “我也不知道。”洛林将鬓角的发拢到耳后,叹了口气,“希望大家能够手下留情,不要对这个可怜的小女孩下手。更可怜的是她现在对自己的境遇还一无所知,以她的能力,怎么有可能成为最后的幸存着离开的人呢……” “不过,也不要太早下定论。”亚瑟的视线落在奥佳尔身旁的恺撒身上,“在这个世界,什么都是可能发生的,说不定那个叫奥佳尔的小女孩是隐藏的杀手……你看那个穿着黄格子裙的小女孩,你敢相信她也是血榜三巨头之一?” “什么?!”洛林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她看起来才十三四岁,身形这么小,对付一个成年男性都很困难呀。” “不要以常理估计她。”亚瑟揉了揉太阳穴,“任何被她的外表低估的人,最后都会死在她手上,而且死状惨烈。” “拜托,别说得像是你也死在她手上过。”洛林轻笑。 “我的确死在她手上过,一枪爆头。” “……”洛林的笑容尴尬地凝滞了。 就在众人谈话时,墙上时钟的指针悄然向数字12,整座旅馆响起了午夜的钟声。而此时,窗外却电闪雷鸣,那古老沉重的钟声在下一刻隐没在雷声轰鸣中。 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十二点的钟声一响起,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 一直等待的时刻终于到了。 “当——当——当——” 旅馆所有房间的指针都指向了12,这时,后侧的钟楼发出洪亮的钟声,响彻天际。 当三声铜钟的声音过后,第一声警报声突兀地响起。 【警告:进入犯罪无罪状态。】 此时,长形宴会桌的尽头,那张一直背对着众人的椅子,缓缓转了过来,一个穿着黑色礼服,带着宽沿帽子的人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人微微颔首,两只手搭着椅子的椅背,帽檐下露出纯白色的面具,下一刻,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便在宴会厅内响起—— “恭喜各位进入第13轮·第2场游戏,我是法官。” 贝尔沃旅馆·七楼宴会厅 没想到法官从一开始就在宴会厅里,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第一声警报已经响起,可以听见旅馆内开始出现混乱。原本潜藏在人性深处的犯罪欲望,开始肆无忌惮地释放。隐约可以听到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大笑,以及几声枪声,夹杂着雷声轰鸣,都预示着炼狱已经降临。 “哒。” 法官打了个响指,那张长形的宴会桌原本平坦的桌面凹下去12个空隙,接着,那凹陷的部分便抬升了上来,凹陷的部分正放着12个姓名牌,每个姓名牌都写个不同的代号,姓名牌前都放着一个黑色的无线耳麦。 法官轻轻抬手,示意大家入座。 12个姓名牌,一边6个,左侧是老玩家,右侧是新玩家。 众人犹豫了几秒后,按照自己的代号入座——左侧按照顺序,依次是:恺撒、黑刃、伊卡洛斯、美人、公爵、独眼。右侧按照顺序,依次是:科林、亚瑟、玛尔斯、洛林、奥佳尔、J。众人依照各自的代号入座,抬眼,看着身边的人。 “看来老玩家是按照血榜分数入座的。”美人靠着椅背,翘着右腿,斜眼扫过众人的姓名牌,“真是可惜,我差一点就能进入上位圈了。” 伊卡洛斯闻言,淡淡一笑:“说明你还是太弱。” “是嘛。”美人垂下眼喃喃,“这一轮说不定要重新洗牌呢。伊卡洛斯,我可盯上你了。” “切,如果说我们是按照分数高低入座,那些菜鸟是按照什么顺序排的?”独眼不屑地看着对面一张张新面孔,似乎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死亡顺序。” 这一次,法官难得回答了问题。 那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带着几分电磁的波动,听起来有些刺耳,闪电划破窗外的夜空,法官背对着一扇菱形的窗户而座,整个人罩在了黑袍的阴影之下。 “……原来如此,最先死亡的是J,最后死亡的是科林。”公爵沉默了半晌,喃喃。 “我想各位已经见过面了。在上一场游戏中,各位新玩家多多少少对游戏规则应该也有了几分认识。”法官看着右侧那一排新人有些迷茫的脸,“【溟河系统】为了让各位新玩家有更好的游戏体验,在每轮第二场游戏开始前都设置了答疑时间。如果有任何疑问,你们可以现在提出,但机会只有一次,下次,我会直接宣读游戏规则,不会再进行答疑解惑。” 新玩家们面面相觑,内心的疑问虽多,但大家都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问出口,以及,不知道该不该做第一个提问的人。 沉默了一分钟,还是J先开口:“法官……我姑且按照你的说法这么称呼你……你说这里的一切都是虚拟的,而我们的肉体实际上不在这里?” “不错。”法官双手放在桌面上,交叉着手指,保持着交谈的姿势,“2040年,由美国联邦政府牵头,各国合力合资,召集世界上排名前列的软件工程师、生物医学专家、电子信息专家等高精尖人才,成立了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并成功研发出一款电子生物科技系统,该系统能够将人类的意识连接入电脑世界中,永远生活在电脑世界中,而让现实的肉体陷入沉睡状态。该系统问世之后,就被用于各国重刑犯、死刑犯及国际恐怖分子的惩罚中,将电脑芯片移植到人脑中,让人脑的生物电节律与计算机电节律相近,从而摄取意识,并通过外连传导装置,而将个人的意识整合到主机中,从而实现不同人存在于同一虚拟世界的目的。” “……这样的做法,对人体有什么损害?”洛林不禁提问,“我是说……如果我们真的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进入这个世界的,那我们的身体会不会因此受损?我们还有可能回到现实社会吗?” “根据用进废退的理论,长时间没有运动的骨骼肌会出现萎缩,而在这里,这个理论也同样适用。如果各位长时间徘徊于【溟河系统】中,你们的肉体也会发生萎缩,最典型的萎缩就是体脂肪逐渐下降,四肢萎缩,皮肤凹陷褶皱,虽然政府也建造了【营养室】储存各位的肉体,但位置有限,装备有限,被【溟河系统】淘汰而永远留在游戏中的人,自然失去了回归现实的可能性。政府人员就会把你们的身体从【营养室】中清理出去,所以你们也不必考虑是否有身体损害的可能。” “……如何清理?”洛林紧张地追问。 “简单的说,就像碎纸机一样,扔到绞肉机里绞碎,而那些肉泥,是很好的营养饲料,可供制成有机化肥,或是喂养家畜,实现废物利用。”法官云淡风轻地说明。 一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 “如果永远被留在这里……就等于宣告了死刑。”洛林的脸色刷地白了。 “是的,但又不全是这样。【溟河系统】与执行死刑还是有本质的不同。研发【溟河系统】的本意,是对人权的尊重。每一轮游戏都会提供一个离开系统的名额,如果各位能够取胜,便能够离开这里,回到肉体。”法官话锋一顿,“根据现有法律,当你们回到肉体之后,不会再追究曾经的刑罚。” “……你的意思是,只要能离开这里,就等于无罪释放?”玛尔斯眯起眼睛看着法官。 “——”一道闪电划破,照亮了他脸上的伤疤。 “不错。但前提是,你要活下去,活到最后一轮。”法官淡然回答。 他用云淡风起的口吻提了一个几乎难以做到的事情。 “……” “各位的肉体在【营养室】中都放在各自的容器中,有营养液以及输液管,保持身体所需的正常营养供应,但一旦玩家在游戏中失去继续游戏的资格,则系统就会发送信号到【营养室】,由工作人员核对信息后,将各位的肉体移出。移出的后果,就是肉体的毁灭,在真实世界的彻底消失。但也别太担心,您的意识仍然会游荡在系统中,成为系统的NPC,在第一声警报响起时,您可以随心所欲,做任何您想做的事情,这里,没有法律,没有警察,没有反恐部队,您做任何事情都不受约束。” “但是当第三声警报响起的时候,NPC会变成丧尸,对吗。”科林看着法官,低沉着声音接话。 “看来您已经从老玩家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法官对他的这句话予以肯定。 “但为什么有的NPC扮演的是被害者,有的NPC扮演的是罪犯?”科林不解地皱眉。 “这是系统测评的结果。系统会根据您在游戏中的表现,以及政府所提供的个人犯罪资料、信息背景资料,结合心理学专家的意见对您的人格进行分析。如果最后测评的结果,您是攻击型人格,则在第一声警报之后,您多半会扮演加害者。反之,如果是防御型人格,则一般都是被害者。”法官抬手,指了指距离最近的两个人示意,“举个例子,您,科林,就是典型的防御型人格,而恺撒,是典型的攻击型人格。如果你们同时变成NPC,则意味着每一轮当您遇见她时,都要被她杀掉。” 科林下意识地看向对面坐着的恺撒,打了个冷颤。 恺撒波澜不惊地补充:“别担心,我可以让你自己选择喜欢的死法。” 等等,这个说辞怎么这么耳熟。 科林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伊卡洛斯。 “恺撒大帝的手法比我更干脆,眼镜仔,你应该会满意的。”察觉到科林的视线,伊卡洛斯眼角带笑。 “不……谢谢,我并不想。”科林推了推镜片,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没了血色。 “……法官,我记得你之前说了个名词,叫单相制。”亚瑟打断科林的话,他微微侧过脸,看着法官,“那是什么意思?” “好问题。”法官倾身靠着椅背,脸望向亚瑟的方向,“【溟河系统】为了更好地体现人性化的设计初衷,因此并不是一次死亡就等同于真正的死亡。就算是罪犯,也应该予以机会。因此,演化出了三套生命的算法:【死亡制】、【单相制】、【轮回制】,在【死亡制】游戏中,玩家的死亡,记入真正的死亡数,老玩家有两次生命,新玩家只有一次生命,在【死亡制】游戏中,死亡就是死亡,意味着淘汰、抹杀,当个人生命值耗尽时,不会再有机会参与下一轮游戏,直接沦为NPC。” “在【单相制】游戏中,每个玩家,无论是新玩家还是老玩家,虽然都只有一次生命,但不计入真正的死亡,意味着玩家在下一场游戏中还能复活,继续参与下一场游戏。” “而【轮回制】游戏的意思是在本场游戏中可以无限复活。玩家一旦被杀,可随机在某一处恢复生命,继续参与本场游戏,本场游戏的死亡数不计入真正的生命值。” “这么说,【死亡制】对玩家是最不利的。”玛尔斯皱着眉头看着法官,“但这样如何计算【轮回制】与【单相制】的胜负?” “根据游戏终点确定胜负。”法官简明扼要地回答,“不同的游戏终点不同,以上一场游戏为例,上位圈三巨头全部死亡或其他玩家全部死亡则达到游戏终点,一旦达到游戏终点,游戏结束。如果还没达到游戏终点,则游戏会无限继续下去。有的游戏以死亡为终点,有的游戏以完成具体游戏任务为终点,不同的游戏规则,分别会对应这三种生命计算制度中的一种,在宣布游戏规则时会由我提示各位。” “如果玩家全都死亡了游戏还没结束呢?”洛林追问。 “不会有那样的规则,【轮回制】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发生而存在的。”法官补充。 “简单的说……”美人看着洛林,仿佛看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小菜鸟,“采用【死亡制】与【单相制】的游戏终点一般是部分玩家或全部玩家的死亡。而采用【轮回制】的游戏终点一般会是某些特殊的任务,只要达到这个任务,游戏就会结束。在此之前,所有玩家可以无限轮回复活。” 洛林右手拖着下巴,深思着美人的话。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了,她需要好一段时间才能消化。 “没关系小妹妹,刚到这里可能还有点不适应,跟着玩几场,你就明白了。”美人玩着发梢,妩媚一笑,“不要将结果想得太严重,放轻松好好玩儿,其实还挺有趣的。” “……哼,排名第四的人有资格说这句话吗。”一直沉默的黑刃,罕见地开口嘲讽。 “哎呀,黑刃你还真是刻薄呢,或许对你来说第四名当然是下位圈,但对其他人来说可不是这么回事儿呢。”美人一挑眉看着身边的公爵,“你说对吧,公爵。” 公爵瞥了她一眼,不做声。 “美人,别挖苦金丝雀。”伊卡洛斯斜着眼看着身边的美女。 “哦?我们的美男子难道看上公爵了?”美人出言挑逗。 伊卡洛斯淡然收回视线,没有回答。 美人一笑了之,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请、请问各位的排名都是如何计算的呢?”科林怯生生地开口。 “根据系统计算的综合得分。”法官继续回答科林的问题,“【溟河系统】会综合计算个玩家的最终分数,该分数包括每一场游戏的玩家得分、不明生物击杀数、其他玩家击杀数、终战的死亡顺序等,经过复杂算法之后,会得到每个人的分数,按照这个分数,由高到低进行排位,排名第一的玩家可以获得离开游戏的机会,而在其之后的六名玩家可以进入新一轮的游戏,剩下的五名玩家则被淘汰。存活的六名老玩家的顺序也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顺序,而下一轮游戏的【上位圈追杀战】追杀的就是这六个人的前三名。他们口中的【血榜】,实际上是个分数排行榜。分数每时每刻都在变动,击杀一个丧尸,一个野兽,或是击杀一个玩家,都会让分数上升,获得某一场游戏的胜利也会使得分数上升,最终战的死亡顺序也有一定的加成比例……具体的算法很复杂,但我们的软件工程师为每一种情况都设定了相应的分数值,你们只需要尽可能屠杀,并活下去,取得胜利,自然就会高分。” 科林默默记着法官的话,陷入了沉默。 没有人提问,法官继续解释了下去。 “在游戏中,不同生物体的攻击性不同,越是攻击性高的生物,击杀分数也会越高。根据生物的攻击性,暂时分为以下几个等级C级(COMMON)、A级(ATTACK)、V级(VIOLENTE)、R级(RESTRICTED)、U级(UNKONWN),每个等级都细分为正负两个小级,C.A.V.R.U,越往后面等级越高,击杀难度越大,击杀所取得的分数也就越高。” “你说所有生物体……也包括游戏玩家?”J想了想,提了个问题。 “是的。在座的各位都有各自的等级。作为新玩家,除了奥佳尔是C-级,科林是C+级,其余玩家都是A-级……”法官看向一边的老玩家,“你们可以介绍一下自己的等级。” 独眼:“A+” 公爵:“A+” 美人:“A+” 伊卡洛斯:“V-” 黑刃:“V-” 恺撒顿了顿,开口:“V+” 众人沉默了片刻,J开口问道:“等级也是系统计算的吗?” “是的。” “那我们要如何才能知道自己所面对的生物的等级?”J继续追问。 法官看向众人面前放着的耳麦:“所以给你们每个人都准备了耳麦,当你们遇到生物体的时候,系统会通过耳麦给予你们提示,而至于应战与否,由你们自己决定。要想获得高分,冒险,在所难免。” “我有个问题。”科林稍稍举手,表示提问。 “请说。” “每轮游戏玩家固定是12个吗?” 法官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会有6个老玩家,6个新玩家。” “这么说上一轮的胜者其实不是恺撒?”洛林眨了眨眼睛。 “不,是我。”恺撒冷冷地打断,“不止如此,上上轮的胜利者,也是我。”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科林疑惑地皱眉,“你不是应该获得两次离开【溟河系统】的机会了吗?” “我是获得了那样的资格,但我,并不想离开。”恺撒平静地回答。 闻言,所有新玩家都是一脸震惊。 老玩家们神色复杂。 “系统只是提供一个机会,至于用不用这个机会,玩家自己决定。”法官补充。 “你……既不离开,为什么又要占着第一的名额?”玛尔斯也不解地开口。 “那是因为他们都太弱了,不足以打败我。”恺撒瞥了一眼身旁那些居于下风的老玩家,“如果他们能够杀死我,我无话可说。否则,在我找到我要找的东西之前,我不会离开。” “但你的做法,的确破坏了游戏规则。”伊卡洛斯看向恺撒,看着这个小女孩的侧脸,金发男子的眼眸更加深邃,“恺撒,你应该知道,在这里,规则才是第一,你强行占据血榜榜首,却不使用离开的机会,只会成为所有人的敌人,你等于掐断了所有人唯一的希望。” “所以?”恺撒一挑眉,侧眼看着伊卡洛斯。 “所以,我们的目标都是杀掉你。”独眼说着,将一般匕首插入宴会桌,“只有搬掉你这个拦路石,我们才有可能从这个鬼地方逃离。” 闻言,恺撒淡淡一笑,略带不屑地收回视线:“有意思,你可以试试。”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亚瑟沉默许久,开了口,“刚开始的【代号争夺战】,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法官不带感情地回答,“就像您表现的那样,打败其他11个玩家,取得进入游戏的资格。如果那场游戏是那11个玩家中的某个人胜利了,那么现在坐在这里、代号为‘亚瑟’的人,将是他。” “我胜利之后,那11个人哪去了?” “直接变成NPC。” 想起那些一面之缘的人,亚瑟不寒而栗。 “但他们有的人直接被绞碎成肉泥了,还怎么变成NPC?” “那只是他们的意识,并不代表他们真的变成了肉泥。所谓的‘肉泥’也好,‘人形’也好,只不过是一种存在的形式,说白了只是系统的一个代码而已。”法官云淡风轻地回答,“在之后的每一轮游戏中,他们也都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存在真正的死亡。” 代码吗…… 他说的如此轻松,真令人心寒。 亚瑟默默叹了口气。 “在座12个玩家,都是经过【代号征夺战】活下来的,希望各位好好珍惜这样的机会。” “……法官,我有个问题。”洛林看了一眼身旁的坐着的玛尔斯与奥佳尔,一个是目光凶狠的男人,一个是天真无邪的孩童,反差之大,令人疑惑,她不禁开口,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其他人也就算了,奥佳尔才七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她根本不具备攻击力,怎么可能在【代号征夺战】中活下来?” “每个玩家为什么会进入【溟河系统】,这涉及到机密问题,我不能回答。但奥佳尔的确是经过系统的选择,留下来的。” “选择?”黑刃微微眯起眼睛,那双鹰一样的眼睛盯着坐在椅子上、一脸不知所措的奥佳尔,“你别告诉我她是用哭让其他人把名额让给她。” “不。一般情况下,系统内定的规则都是弱肉强食,存活者并拔出石剑的人自动成为【代号征夺战】的胜利者……”法官看向6个新玩家,“奥佳尔当时和你们5个一样,也发现了钥匙在胃里的提示,她也用身边的匕首剖开腹部,找到了钥匙。按理说,她只要用那把钥匙打开锁,并拔出石剑,就会获胜。” “‘按理说’……是什么意思?”洛林皱起眉头,不解地看向奥佳尔。 感受到洛林的眼神,奥佳尔微微抿了抿嘴角,低下了头,用细微地声音回答:“我当时……把钥匙送给身边一个大哥哥了,他当时哭得很绝望,很伤心,我觉得他比我更想活下去……”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是的,虽然她当时死了,但【溟河系统】判断,她是唯一具有牺牲精神的人,应该获得救赎。”法官看向那个七岁小女孩,“她也是这么多场【代号征夺战】中,唯一一个获胜的死者。” 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贝尔沃旅馆·七楼宴会厅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在宴会厅中蔓延。 “轰隆——”窗外响起的雷声仿佛一声巨雷在房内沉闷的空气中炸开。雨势似乎更大了些,雨点敲打着窗棂,带着力度,带着决然。 见众人都无话可说,法官开口了—— “答疑时间就到这里,既然各位已经清楚了【溟河系统】的规则,那么接下来,就是第二场游戏的时间。” 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带着些嘈杂的尾音,偶尔被雨势盖去,但在场所有人仍沉下心仔细地听下去,生怕错过一个字眼。 “请各位玩家将面前的耳麦带上,并按下正中央的启动键。” 循着法官的提示,亚瑟将眼前那个黑色的耳麦带在了右耳,按下中央圆形的按钮,却听到耳畔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右耳,刚想把耳麦拿下来,但那耳麦却突然伸出三只细小的钢棘,猛地刺入耳后的颞骨,钻心的疼痛猛地传来。 “见鬼……”亚瑟吃痛地捂住右耳,只觉得掌心一阵粘腻湿滑的触感,他低下头,看见右手掌心一滩血。 那个黑色的耳麦已经死死固定在右耳,嵌入了颅骨。 几乎所有玩家都吃痛地弯着身子,奥佳尔更是无措地哭泣了起来,她的小耳朵被弄得又肿又红,金色的发丝被血液染红。而老玩家则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只在耳麦的钢棘钻入骨头时摇咬了咬压根,但黑刃与恺撒似乎更胜一筹,这两个人佩戴耳麦的时候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干脆利落,血液顺着他们的脖颈留下,但他们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只有将耳麦打入颞骨,才能防止耳麦在各位玩家跑动的时候脱落。”法官不急不慢地说着,“同样的疼痛,每轮游戏只需承受一次。下一场游戏开始时,各位玩家会自动佩戴着耳麦,请不用担心。” 法官说着,他倾身,靠近宴会桌,用一成不变的语气,宣布本场的游戏规则—— 【本场游戏是第13轮·第2场游戏】 【本场游戏名称:潘多拉的秘密】 【本场游戏规则:找到随机出现在旅馆某个房间内的潘多拉魔盒,打开魔盒的人将拥有开启“博弈赌局”的机会。魔盒将随机出现,魔盒每次出现将持续三分钟,三分钟后魔盒会自动消失,隔一段时间后将重新出现在其他房间,系统也将提示魔盒的新位置,直到魔盒被某个玩家打开。注意,魔盒将吸引周围的不明生物靠近,不明生物将无差别攻击玩家。】 【本场游戏终点:玩家开打潘多拉魔盒】 【本场游戏玩家数:12】 【本场游戏制度:轮回制】 【本场游戏将出现猎人】 【提示:第三轮警报拉响后,将出现攻击性不明生物体,最高级别V-级】 就在法官宣读完游戏规则后,窗外,响起了第二声警报声。 【警告:玩家们的杀戮游戏,正式开始。】 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接着,只见法官微微向后倾身,看着12个玩家:“那么,祝各位玩家好运。” 接着,法官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亚瑟只觉得椅子下的地砖突然陷了下去,他所坐着的椅面猛然断裂,整个人瞬间掉入地砖下的空洞中。 他根本来不及呼救,只觉得身子在无限下坠,重力的作用让他飞速下滑。狭长而一片漆黑的甬道完全看不见延伸的方向,七十度的角度让他下滑的速度不断加快。这个狭窄的甬道让他不得不紧缩自己的胳膊,抱着脑袋任由自己下坠。 “沙拉……” 耳边,是衣服布料摩擦着甬道的粗糙声,感觉自己在甬道中向左、向右,不知转过几个方向后,周围的空间越来越大,接着,前方开了一个长方形的出口,他顺着这出口摔出甬道,摔进一个木质衣柜内。 “咚。” 他的额头猛地磕到狭窄的衣柜木板,左前额传来一阵生疼。 “咔哒。” 身旁,那个甬道的出口在下一秒闭合,严丝合缝的木板,完全看不出木板后面是中空的通道。 亚瑟半蹲着身子,下一刻便感觉脸颊旁有一阵丝滑的触感,他微微眯眼,看见衣柜里身旁正挂着一些女人的衣服,有浴衣、睡衣、外衣,而触到他脸颊的,是一件宝蓝色的女士内衣。 感觉脸颊一阵烧,亚瑟忙移开了视线。 “救命——救命啊——” “臭婊子!安静点!老子让你安静点!” “救命——救——唔——” 衣柜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呼救声与另一个男人粗暴的骂声。下一秒,便听到耳光清脆响起的声音,那女人的呼救的声音小了些,但声音却明显带着恐惧的颤抖与哭腔。 “求求你、求求你别伤害我——” “老子今天就是看上了你了,你能怎么样?!给老子老实一点!否则一刀杀了你,先杀后奸!” “救、救命——” 随着对话传来的,是拳脚相加的声音。 亚瑟犹豫了几秒,稍稍推开衣柜的木门。 “吱呀……”衣柜的木门出现了一道小小的缝隙,亚瑟眯起眼,顺着那道缝隙往外望去,看清了房间里的一切—— 窗外电闪雷鸣,但房间里却没有开灯。 一个男人,正赤裸着上身,跪在床垫上,仔细一看,他身下正仰卧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的衣服被扒光乱扔在一边,女人在他身下啜泣着求助,但无论自己如何哀嚎,对方似乎都不打算饶过自己。男女力量相差悬殊,男人死死扣着女人的手腕,他微微起身掏出腰间的手枪扔在一旁,抽掉了皮带,又顺手扇了女人几个耳光。 “你要是乖乖听话,也少受些罪。”男人说着,话锋一转,目露凶光,“要是还这么不老实,可别怪我下狠手。” “轰隆——”窗外雷声大作。 女人无助地啜泣着,脸颊早已被耳光扇得通红,她除了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没有其他任何反抗的方法。 女人没完没了的哭泣像是惹得男人心烦,他一拳打在女人脸上,往她脸上吐了口唾沫。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就在此时,女人突然看见男人身后站着另一个面缠着纱布的男人——亚瑟! 女人来不及惊呼,下一刻,亚瑟拿起手中的韧性衣架,猛地套在男人头上,从后勒住了男人的脖子,男人猝不及防,只感觉喉咙一阵紧缩,窒息感接肘而至。亚瑟咬牙将男人撞倒在床上,他坐在他身上,将衣架用力往后拉,同时用另一只手死死抓住男人的头发,坐在他的背后,钳制着男人所有的反抗。 那个陌生的男人被憋得脸颊通红,他的双手奋力向后抓着,指甲抓破了亚瑟的手背,抓住一道道伤口,亚瑟冷着脸,将那个衣架的钢圈转了一圈,更锁紧了这个凶器。 十秒、二十秒…… 时间一点点流逝,男人最初还在拼命挣扎,到后来,力气越来越小。一直到最后一声惊雷在窗外响起,那个男人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他的手无力地垂下,落在柔软的床垫上。 那个赤身裸体的女人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的脸色惨败,害怕得甚至忘记了惊呼,忘记了自己未着寸缕。 亚瑟放下手中的衣架,顺手,将床上的手枪拿起,抬眼,便看到那个手足无措的可怜女人。 “……” 这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有着东方女子的清秀五官,一头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身后,因之前的挣扎显得有些凌乱,鬓角被眼泪打湿的头发紧贴着脸颊,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小脸还因方才被粗暴的对待而留着红手印,但掩盖不住动人姿色。曼妙的身材曲线,在闪电的白光下更显得皮肤白皙,像个干净的瓷娃娃。不可否认,她的确是个尤物,在这样混乱的世界里,是个男人都会她当作占有的目标。 感觉到自己的视线有些不恰当,亚瑟下意识地别开视线,脱下自己的外套,扔在那个女人身上。 “你还是……穿上衣服吧。”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女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窘状,忙抓紧了亚瑟披在他身上的外套,自保一般往后退了退,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警惕地看着亚瑟。 亚瑟见她无碍,转身就要离开。 “请、请等等……” 亚瑟脚步一停,但却没有回头。 “请问你是……” “我叫亚瑟。”他声音一顿,回头看向她,“如果你还能记得的话,在下次警报声响起之前,准备好一把防身的手枪。” 说完,亚瑟转身离去。 心中想着,这是自己第一次杀人,虽然是NPV,但对方攻击性不低,在血榜上应该也有一定加分吧…… 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1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贝尔沃旅馆·三楼走廊 “轰隆——”窗外的雷鸣声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反而越来越近,就仿佛高悬在城堡上方霹雳而下。 亚瑟走在笔直的长廊上,黑色的鞋子踩过毛绒地毯,两侧的墙面染着还未干的血迹,似乎在说着几分钟之前这里发生的惨剧,亚瑟皱着眉头,抬脚跨过一个尸体,那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脸朝地面躺在地上,衣服被利刃划破得残破不堪,血顺着那些破损处流了一地,踩上去还能感觉到些许湿滑。 第二声警报声已经响起。 意味着玩家之间可以相互屠杀。 虽然本场游戏的终点并不是所有玩家死亡。 但并不意味着其他玩家不会对他下手。 毕竟屠杀玩家,也是能够在血榜上获得积分的…… 亚瑟这么想着,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枪支。 正在他走过一个转角时,突然被人从身后勒住了脖子。亚瑟一惊,下意识地放开了手中的枪,黑色的手枪掉落在脚边,意味着他失去了最能够保护自己的武器。而对方正用右手手肘勾住他的喉咙,另一手卡住成“十字状”,一点点收紧手肘的弧度,强烈的窒息感裹挟着濒死感涌上心头,亚瑟本能地开始挣扎。 谁能想到几分钟前他才勒死了一个男人,而现在,他即将被勒死呢? “嘘……很快就过去了,别再挣扎了。” 耳畔,响起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 他认得这个声音,亚瑟左手屈肘,用手肘顶向那人的腹部,但对方似乎早就看破了他的招数,先他一步闪开,他的力度落空了。 “看来你也是个学过格斗术的人……”伊卡洛斯收紧了手肘,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可惜,功夫不到家。” “你……”亚瑟挣扎着,咬破了下唇,顿时,一阵血腥味充斥着口腔。 体内的空气一点点消耗殆尽,亚瑟只觉得一阵头晕脑胀,眼前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有几分模糊。 他在心中暗叫不好,但却又无力抵抗。伊卡洛斯显然有着高超的格斗术,他的力量很大,足以将一个体型相当的男性牵制住,甚至仅用手肘的力量就足以让人窒息。 这也是他为什么能位列血榜前三名的原因。 他们,都是怪物。 亚瑟的双腿因缺乏氧气,而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伊卡洛斯顺势蹲下身,看着猎物挣扎的动作也越来越小,他正享受着一个捕猎者的乐趣。 “亚瑟,我今天就教你一个道理。”伊卡洛斯低沉着嗓音,在亚瑟耳畔轻声说道,“低级的玩家才猎杀NPC,高级的玩家,都倚靠猎杀其他玩家上分。” “你……” 亚瑟挣扎间,却看见走廊另一头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还未来得及看清对方是谁,下一刻,却响起一声枪声,他的胸膛顿时炸开了血花。 他被枪杀了。 伊卡洛斯略带惊讶地看着手边逐渐冰冷的尸体,放下了扼咙的手,不满地看着来人:“没有这样的道理吧,我可是就要拿分了。” 对方淡淡一笑,将手枪对准了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我也教你一个道理,高级玩家不一定要猎杀其他玩家,偷猎,有时也是快速上分的技巧。” “金丝雀,你这算是报复我上一场杀了你?”伊卡洛斯站起身,双手插兜,看着几米之外那个女人。 “是啊。害怕了吗?”公爵一挑眉,往前走了一步。 “害怕?这两个字还从没有出现在我的字典里面……” 伊卡洛斯喃喃着,他察觉出了公爵开枪的动作,猛地拉开身旁的房门,公爵的枪一枪打在了木门上,没能杀死伊卡洛斯。 她气急败坏地连开两枪,追上前去,但当推开那个房门时,门后早已没有了伊卡洛斯的身影。 “让他逃了。”公爵喃喃着,看向脚边亚瑟的尸体,“他还拿走了枪?这下可有点棘手了……” 她说着,抬腿向走廊深处而去。 而在她身后,亚瑟的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一些细小的恍如尘埃的光电萦绕在他身旁,下一秒,他的尸体透明化,消失了。 还记得吗? 【轮回制】游戏中,玩家可以无限轮回复活。 贝尔沃旅馆·6212号房 “轰隆——”一声惊雷在云层中炸开,闪电的白光瞬间照彻了整个房间。 亚瑟猛地睁开眼睛,胸口不安地起伏着,快速的心跳仿佛要冲出胸膛,惊魂未定,脑海中仍然残留着自己被枪杀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左胸膛一阵疼痛,他微微支起身,下意识地向那疼痛的地方望去,只见左胸的衣服留着一个弹孔,但弹孔之下的皮肤是完好的,只留下一处烧焦的痕迹。 看来他方才被一枪打中心脏,当场死亡。 (原来如此,这就是【轮回制】吗……) 亚瑟摇了摇头,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稍大的房间里。这房间是双人间,双人床正对着一张书桌,房间很昏暗,没有开灯的房间让他有些看不清楚房间里的陈设。 (现在并不是停留的时候……) 亚瑟站起身,打开房门就要离去。 “咔哒。”他打开房门,走廊昏暗的光线擦过他的肩膀,在身后深色的地毯上投下一道阴影,微微照亮了身后幽暗的房间。 正在此时,贝尔沃旅馆的广播系统突然响起,接着,广播中传来了熟悉的法官的声音。 “各位玩家请注意,潘多拉魔盒出现在6212号房间,魔盒存在时间,三分钟。” 接着,广播便夏然而止。 听到广播,亚瑟下意识地看向被自己打开的房门,正看到房门号是6212! “?!” 狗屎运?? 整个旅馆一千多间房间,居然被自己撞上了?! 他愣了一下,回想了一下方才广播的内容,法官宣读的提示中,的确是6212号房间没错。 (这么说……) 亚瑟转身往房间看去,接着走廊的灯光,他看见房间内那张紫檀木的办公桌上似乎正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一样的东西。那个盒子大约15厘米高,15厘米宽,15厘米长,放在书桌上就仿佛一个精致的小礼盒,隐隐可以看到盒子上刻着一些白色的线条。 时机刻不容缓,魔盒只会存在三分钟,其他11个玩家也会马上赶到,他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 亚瑟忙跑到桌边,凑近了,便看到那是一个木制盒子,刷上了深蓝色的漆,用白色的画笔在上面描绘着一些花纹图腾。而盒子的正上方,正画着一条【衔尾蛇】,首尾相连,蛇身构成的椭圆形区域中,画着一只眼睛,正冷冷地看着他。 正专注于魔盒的亚瑟,却没有看到身后有人敛声屏气地进了这个房间。刻意压低的脚步,落在毛绒地毯上,更是听不到任何声音。 …… 【打开魔盒的人将拥有开启“博弈赌局”的机会。】 …… 法官的话在耳畔响起。 亚瑟突然有些犹豫。 (博弈赌局是什么?) (打开盒子虽然容易,但对他来说,博弈赌局真的是好东西吗?) 这个世界太诡异了,他对这个系统知之甚少,信息的不对称让他处于被动的地位。 正在亚瑟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盒子时,突然被人从后一击,钢管重重地打在脑袋上,感觉到一阵钝痛,亚瑟侧身倒在地上,魔盒也摔在他身边。 血顺着发际留下,感觉到一阵晕眩,视线也模糊了几秒钟,亚瑟眯起眼睛,捂着脑袋望去,只见一个人影绕过了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魔盒。 “哦?原来如此,这就是潘多拉魔盒吗?做工还真是景致呢。”美人淡淡一笑,走廊的光照亮了她的侧脸,也照亮了她瞳孔深处的贪婪,“上一轮游戏被伊卡洛斯抢走了魔盒,没想到这一轮也换我得到一次开启赌局机会。” 亚瑟趁其不备,起身扑向美人。 美人猝不及防,被他反攻,两人就势扭打了一起来,魔盒滚落在一边。 亚瑟坐在美人的腰部,抬手左拳拳打向她的脸颊上,被她抬手挡住了,但紧接着便是挥出的右拳,打肿了美人左脸,趁着他出拳的间隙,美人钳制住他的胳膊,将他的胳膊反扭过去,一个翻身,瞬间改变攻防,将他的脑袋砸向地板,用膝盖抵在他的后背,将他压在地板上。亚瑟下巴重重地磕在地上,磕断了两三颗牙齿,流了满嘴的血。 “砰——” 枪响打破了两人的冲突,亚瑟只感觉身上的重量一轻,回头只见美人往后倒去,她被击中了左肩,受惯性冲击跌坐在地上。 “Surprise!哈哈哈哈哈哈!”房门口,传来独眼猖狂地笑声。 亚瑟微微起身,吐掉口中的断牙。 “No,No,No,不准动哦,木乃伊先生。”独眼手中的枪管对准了美人与亚瑟,“啧啧啧,你看看你把我们的美人儿脸都打肿了,真是……” “哼。”美人一声冷哼,“你们男人都是这样,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我想说——真是干得漂亮,木乃伊先生!哈哈哈哈哈哈,我最喜欢看人搏斗,最后打得头破血流的样子,真是一场精彩的表演。”独眼黑色的鞋子踩过房间的地毯,他一步步走向潘多拉魔盒。 亚瑟侧脸看了一眼身旁满眼不甘心的美人,她捂着自己的左肩,血顺着她的指缝滴落在地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虽然他们两个都不愿看到这样的情况,但现在迫于独眼手中的枪,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潘多拉魔盒,又见面了。”独眼喃喃着,一脚踩在盒子上,将那个盒子正了过来,“哼,本来上一轮游戏的魔盒也应该是我的才对,都是伊卡洛斯那个卑鄙小人,伏击我,抢走了盒子。” “独眼,你这爱偷袭的小偷,你没资格说这话。”美人扯了扯嘴角,轻蔑地看着他。 “女士,你也是。”亚瑟瞥了一眼美人。 “……” 美人给了他一记眼刀,叫他闭嘴。 时间在流逝。 魔盒只会存在三分钟,三分钟后就会更换地点。 时间,不多了。 独眼看了看魔盒,又看了看几步之外虎视眈眈的两个人,眼眸一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独眼毫不在意般地轻声一笑,“你们一定打算趁着我分神的时候把我杀掉,对吧。美人,你这个臭婊子,你蓄势待发的姿势暴露了你的目的,还有你,木乃伊先生,虽然我看不到你的表情,但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他仅有的一只眼睛,流露出几分狡黠。 三人对峙着,空气中紧张的气氛有些焦灼。 “咚咚。” 正在此时,有个访客到了6212号房间,她礼貌地敲了敲敞开的房门,像是怕打扰了房间里的人,却又处于苦衷不得不有所叨扰。 三人同时将目光像门外望去。 只看见一抹倩影站在门前——一位金色卷发的女人,穿着蓝色的连衣裙,浅色的眼眸正不安地看着房内的三个人,右手轻轻放在胸前,她像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开口机会,微微低下的头,透露出她此刻内心的犹豫不决。 “那、那个……”那个金色卷发的女人怯生生地开口问道,“我、我在找我的丈夫,请问你们有看到他吗?” 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1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是她……) 亚瑟愣了一下,想起了这个熟悉的女人——在上一场的游戏中被他的救护车撞倒、在这一场游戏中又在苦苦寻找丈夫的可怜女人。 她居然还活着。 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她居然还活着。 “……你还没找到你的丈夫吗?”亚瑟不禁出声询问。 那卷发女人听了,目光落在亚瑟身上,她紧锁眉头摇了摇头,声音带着颤抖,带着绝望。 “我找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看到他,没有看到我的乔……”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打湿了衣领,她的肩膀因啜泣而有些颤抖。 “这里,这里死了好多人……我很害怕,害怕乔也死了……害怕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原来,她的丈夫叫乔。) 亚瑟默默想着,低下了头。 “……伊莲娜。” 独眼低沉的声音响起在房间里响起,混合着窗外的雷声,显得有些悲伤,却又带着几分重逢的喜悦。 亚瑟向独眼的方向看去,只见独眼正出神地看着房门口那个啜泣的女人,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原本满是疯狂与凶残的眼眸,此刻,却染上了一层莫名的温度。 就仿佛,终于找到了心头挚爱。 独眼缓缓放下举着枪的手,甚至忘记了脚边的魔盒。 他朝她走去。 走得有些克制,就仿佛在害怕,害怕走近了,会看清这一切可能只是幻觉,眼前的人,不是他的伊莲娜。 他看着她,仅有的那只眼睛,不由得湿润了。 走廊的灯光,照亮了黑色的眼罩,更照亮了眼罩之下,那大片被烧伤的疤痕,看起来令人害怕。 “伊莲娜,我在这里……”他朝着金发女人走近了几步,用低沉而轻柔的声音,放缓了语速,安抚她。 听到熟悉的声音,金发女郎停止了哭泣,她微微抬起头,看着独眼。 “你……你是谁?” “我……是乔。” “不,不对,我的乔不是长这样的……”被唤作伊莲娜的女人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你别过来,你长得好可怕,你手里有枪……别伤害我,求求你……” “伊莲娜,我不会伤害你,任何时候都不会。我记得我在海湾小屋对你的承诺,我这一生都会保护好你。”独眼说着,扔掉了手中的枪,“你看,我没有枪了,你别担心。” 他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小心翼翼。 生怕吓坏面前这个女人,生怕她转身逃离他的视线。 亚瑟与美人对视了一眼,两人暂时选择按兵不动。 “但、但是……我的乔……” “伊莲娜……”独眼话锋一顿,略微地下眼眸,“在你死后,我被那些警察围堵,七月份的枪战,华府的街区,他们对着我的脑袋开枪,那些子弹没有打烂我的脑袋,他们只打瞎了我的眼睛。我引爆了炸弹,把他们都炸死了,但也烧伤了自己……” 他说着,抬眼看着她。 “现在的我,可能和你认识的我不一样。但伊莲娜,我的心,从没有改变过,一直在为你跳动。” 亚瑟听着独眼的话,陷入了沉默。他从没有听过独眼一本正经的语气,虽然他也不是很了解他,他一直认为这个瞎了一只睛的男人是个疯子、杀人魔,但现在,这种满是呵护、温柔的语气却也出自那个疯子口中,就仿佛现在的独眼才是最真实的一面。 人,究竟可以有几面呢? 亚瑟回头看了一眼美人,看见她正不时瞥一眼魔盒。 看来,有人打算适时出手,夺取魔盒。 “……喂,美人,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亚瑟压低了声音,开口询问。 “切,那个瞎子的事情我怎么清楚。” “你们同样都是老玩家,你应该知道一些事情吧。” “谁知道呢。反正我只知道他会偶尔念叨着一个名字,就是那个‘伊莲娜’。” “……这么说,眼前这个女人就是独眼心心念念的伊莲娜?他们是夫妻?” “他们是什么关系我不清楚。”美人话锋一顿,“但这个女人,可不是普通的NPC。” “你什么意思?” “菜鸟,动脑筋想想,第一声警报已经过了多久?游戏里防御型的NPC多半已经被攻击型的NPC杀光了吧。”美人看着门口那个金色卷发的女人,眼眸透着寒意,“但这个女人,衣不染血,手无武器,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的意思是……她是攻击型的NPC?” “就算是攻击型的NPC,也不可能完全不卷入其他NPC的混战中。她独善其身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等级,高于一般的NPC,在这个游戏中,等级低的生物会本能地感知、并回避等级高的生物,以减少对自身的损害,这就是趋利避害原则。”美人微微一笑,“还记得法官说过,魔盒附近有什么吗?” 经她提醒,亚瑟恍然大悟。 但下一刻,一股恐惧感便袭上心头。 “……有不明生物,看守魔盒。” 美人还未说完,窗外,响起了第三声警报。 警报声盖过了雷声,甚至让整个建筑物都颤抖。 【警告:不明生物体出现。】 当警报声停了之后,只听见门口处传来一阵低笑。 “呵呵呵呵……” 亚瑟向满口看去,只看到原本楚楚可怜的金发女郎,正低着头,额前的发丝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睛,但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就像一弯新月。 “呵呵呵……” “……伊莲娜?”独眼疑惑地眯起眼睛,他更往前了一步,手搭上金发女郎的肩头,“你怎么了?” 亚瑟本能地感觉不妙。 “独眼!后退!” 就在亚瑟话音刚落时,只见那个金发女郎的嘴角一下子咧到了耳垂前,突然露出满嘴的尖牙,一口咬住了独眼的脖子。 “伊莲娜!” 独眼来不及挣扎,下一刻,只见伊莲娜的身子不断地膨胀、肿大,变得扁平,骤变的体型撑破了她的连衣裙,六根黑色的长触肢从她圆滚滚的身体里破出,肌肉组织在几秒钟内萎缩、腐烂,露出肌肉下坚硬的黑色外壳。她的两个上肢伸长、变粗,手指合拢,化为两个巨大的螯肢,身子压低,下身长出了两米长的黑色硬壳蝎尾。 她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毒蝎!仅在蝎子的头部保持着原本的人头,但人头也褪去了肌肉组织,金发掉光,覆盖上黑色的壳,张着大嘴,咬着独眼的脖子。 它微微抬起上半身,用巨大的螯肢一把将独眼从腰部夹断,而嘴部一用力,咬断了独眼的脖子。一个成年男性,就在顷刻间变成了三段。 鲜血喷溅了一地,内脏从他断裂的躯干中掉落,满地都是白色的肠断。 毒蝎将口中的脖颈咀嚼着,吃了下去。 亚瑟与美人脸色惨白,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恐惧地看着眼前这个堵住门口的庞然大物。 耳麦,传来系统提示音——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生物名称:杀人蝎。目标位置:五米。生物等级:V-】 “什么破系统!还用你提醒?!都近在眼前了!”亚瑟咒骂了一声,杀人蝎的人头听到亚瑟声音,沉声吼叫了一声,全黑的瞳孔阴森森地盯着他们,似乎在打量着自己的盘中餐。 美人正打算将一旁的潘多拉魔盒躲过来,但杀人蝎先她一步,察觉了她的意图,一挥巨大的螯肢,将那个魔盒拨到了房间的角落,正好挡在自己后面。 它的意思很明显,要想得到魔盒,先打败它。 “……美人,你是老玩家了。说不定你可以打败它。” “你开玩笑吧,我的等级比它还低,而且刚和你打了一架,又受了枪伤,现在手上没有任何武器,你让我跟它硬刚?!”美人瞪了一眼亚瑟,“你是男的,你先上!” “我才是个A-级的玩家!” “反正都要死,早死早解脱,反正都是【轮回制】。”美人喃喃着,往后退了退,靠着冰冷的墙面,盯着面前这个黑色的庞然大物。 看来今天,死亡,是在所难免了。 但亚瑟的脸色比她更难看。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不知道死亡次数会不会影响血榜的分数,他可不想因此失去离开【溟河系统】的机会。 杀人蝎六只触角踩过地面,朝着他们更逼近了一点。 “……喂,美人。” “什么?” “死亡次数会影响血榜分数吗?”亚瑟也往后退了一点,避开杀人蝎身上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会扣分的,但扣分也有多与少的区别。”美人淡淡一笑,“越是快速、简单的死亡过程,扣得分数越多。越是残忍的、漫长的、痛苦的死亡过程,扣分越少。一句话,要想分数扣的少,就选择一些类似‘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挖心掏肺’的死亡方式。” “这是什么鬼设定?!说好的人性化呢?!”亚瑟震惊。 “谁让我们是重刑犯。”美人瞥了他一眼,“我们本来就是来这里受刑的。你还指望那些‘正义人士’对我们讲人性吗……人性这种东西,从来只会在文件里出现,在这里,是假的。” 两人退无可退,倚靠着墙壁,只能看着杀人蝎一步步靠近。 它高高翘起蝎尾,触角、螯肢都带着坚硬的壳,壳上还密布着钢刺,如果没有利刃或枪支根本无法将它杀掉。现在他们两个就像两个被投放的饲料,等待被它一口口吃光了。 窗外,雷声大作。 划破天际的闪电,照亮了杀人蝎,它黑色的壳泛着寒光,杀人蝎举起来它巨大的螯肢,张开了钳子,对准了亚瑟,就像一直蛰伏在地狱深处的怪物,露出了它最凶残的一面…… “死就死吧……”亚瑟闭上了眼睛。 “铃……” “咦?” “铃……” 就在此时,门外的走廊,响起了清脆的脚铃的声音。 杀人蝎动作一停,感觉到了什么,它猛地看向门口,但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只有那越来越近的脚铃清脆的声音。 “哒哒……”杀人蝎放下正准备攻击亚瑟的钳子,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它往一侧缩了缩身子,蝎前部的那个人头诡异地盯着门口,右侧的螯肢护在头部,仿佛想要保护自己。 美人脸色一沉:“她来了。” 闻言,亚瑟才稍稍睁开了眼。 “什么?” 亚瑟顺着美人的视线看去,只见门口的地毯上,出现了一个影子,那影子越来越短,脚铃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美人一叹:“在这个游戏中,真正的怪物……” 下一刻,一个13岁小女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扛着一把斧头,另一手提着山羊娃娃的角,脚铃随着她停下的脚步而停止了响动。她稍稍抬眼,那双暗红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房内的庞然大物杀人蝎与杀人蝎面前的两只“待宰羔羊”。 “恺撒大帝。” 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1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贝尔沃旅馆·6212号房 杀人蝎在看到恺撒的时候,本能地往后退了退,右侧的螯肢撞断了房间的吊灯,砸落在杀人蝎与亚瑟之间。 “铃……” 恺撒迈着步子,缓缓走到房间中央,那只杀人蝎对着她怒吼,却不敢上前。杀人蝎出于护卫魔盒的本能想要攻击玩家,但似乎察觉到来人等级在自己之上,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它并没有攻击急着攻击恺撒,而是希望用吼声吓走她。 恺撒走到房间中央,瞥了一眼遗留在地上的一大滩血,独眼的尸体已经消失,应该在某处重生了,但遗留在地上的一大滩血染红了地毯,似乎还在诉说着之前的惨剧。 她抬眼环顾了一圈,看向美人。 “……那是独眼的,他被杀人蝎吃了。”迫于压力,美人老实交代,“至于魔盒……好像已经超过了三分钟,自动消失了。” 看来她来晚了。 恺撒这么想着,目光移到亚瑟身上。 亚瑟坐在墙边,嘴角、下巴的血迹已经凝固,虽然没有像美人那样带着明显的枪伤,但似乎也被吓得不轻。 恺撒看了看亚瑟, 又看了看杀人蝎。 前因后果,了然于心。 “小家伙,你……欺负亚瑟了?”恺撒看着杀人蝎,轻声质问。 “吼——”杀人蝎怒吼以回应,它伏着身子,似乎随时可能攻击上来,一对螯肢高高举着,张开的钳子对准了恺撒,带刺的蝎尾更是蓄势待发,看准时机准备攻击。 “看来你不是很喜欢我呀。巧了,我也是。”恺撒喃喃着,将手中的山羊娃娃丢给亚瑟,亚瑟下意识地接住那个娃娃,只见恺撒将扛着的斧头猛地一挥,转动钢柄,斧头锋利的刃对准了眼前巨大的杀人蝎。 她对着杀人蝎冲了过去! 杀人蝎抬起左螯肢,向恺撒扫了过去,但被对方灵巧地躲过,她攀上杀人蝎的右螯肢,斧头砍入杀人蝎的壳,嵌入壳内的利刃给了她一个支力,她踩过杀人蝎的螯肢,反手拔出斧头,接着杀人蝎抬起右螯肢的动作,顺势跳到杀人蝎的身上。一斧头砍入杀人蝎背后的硬壳中,“咔”地一声,锋利的斧头破开硬壳,砍入杀人蝎的肉中,杀人蝎哀嚎了一声,恺撒迅速抽出斧头,杀人蝎红色的血喷涌而出!但它也因此反击,那高高抬起的尾部朝着恺撒刺了下去! “恺撒!后面!”亚瑟出声提醒。 恺撒眼角余光,正看到那带着毒刺的尾部朝自己刺来! 她往旁边一闪,躲过了那个毒刺,但那毒刺紧接着又往她的方向攻击,恺撒抬起斧头,挡过两三次之后,像是失去了耐心一般,她趁着躲闪的空隙,咬牙单手抓着杀人蝎的尾刺,力气之大,竟然让杀人蜂难以抽回自己的尾部!手起斧落,恺撒果断砍去了杀人蝎的尾部的尖刺,卧在自己手中,成为了一个武器状的尖刺。 “吼——” 杀人蝎哀嚎一声,尾部鲜血喷涌,染红了整个天花板,六支黑色的腿在地上乱爬。 亚瑟和美人慌忙躲闪,差点被杀人蝎的螯肢撂倒。 杀人蝎的乱动让背上的恺撒重心不稳,她踉跄了几步,握着毒刺,将其插入杀人蜂的背部,借着这个支点稳住了身体。杀人蝎吼叫着,将上半身高高立起,恺撒顺势转了一圈手中的斧头,随即攀住杀人蝎的黑甲,抬手,一斧头砍去了杀人蝎身体前部的那个人头。 杀人蝎的脑袋与身体瞬间分离,脑袋“咕咚”一声掉落在地上,滚到了亚瑟脚边,依稀还能便认出伊莲娜的脸部轮廓,但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睁着漆黑一片的眼睛,伸长了舌头,保持着死前的模样。 碗大的伤口中喷涌出温热的血,杀人蝎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血正喷溅了亚瑟与美人一身,腥臭而浓烈。 亚瑟俯下身,吐掉口鼻中杀人蝎的血,全身都是杀人蝎腐臭的气息,他不断咳嗽着,强烈的恶心感让他一阵干呕。旁边的美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枪伤的伤口碰到了杀人蝎的血,那血像是酸性物质,让她的伤口一阵刺痛,她捂着伤口,趴在地上喘息。 “哼……” 恺撒冷冷地踩过杀人蝎的螯肢,从杀人蝎身上跳了下来。她的斧头闪着寒光,温热的血液顺着斧头的刀刃滑落,滴落在脚边,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裙子也沾染上了杀人蝎的脏血,眼中便流露出十分厌恶的神情。 但刚刚斩杀了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对她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她连呼吸都没有紊乱,就仿佛刚才只做了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完全不需要消耗太多体力。 恺撒走到那两人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地上的两人。 “……”美人抬起头,恰好与恺撒对视。 恺撒默不作声地抬手,斧头对准了她的脑袋。 美人淡淡一笑,闭上了眼睛。 这是老玩家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下一刻,鲜血喷涌! 美人倒下了,斧头砍断了她的脖子,颈动脉的血喷涌而出,恺撒往旁边闪了闪,她可不想身上沾到太多的血。 亚瑟惊魂未定,看着身边的美人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内心弥漫着难以言状的恐惧。 他虽然已经预料到排名第一的恺撒攻击性极强,但没想到她能够在几分钟之内解决掉杀人蝎,还不带大喘气,不带任何惊慌无措的。 他现在才意识到,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法则,是弱肉强食。 亚瑟抬起头,正对上恺撒那双暗红色的双眸。 他不禁心一凉。 曾经,她持枪对准了自己时,也曾经是这样一副表情。 “……恺撒,你要杀我吗?” “嗯,有点想。” “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亚瑟忙提出她曾经说过的话“你说过,这场游戏你会还人情的。” “……”恺撒默默地注视了他半分钟,将手中的斧头转了个弧度,她蹲下神,看着伏在地上的亚瑟,“我的多利呢?” 闻言,亚瑟将自己怀里的那个山羊娃娃拿了出来。 他保护的很好,山羊娃娃没有沾到血。 恺撒微微一笑,将娃娃从他怀里拿了过去,同时,拿起斧头,站了起来。 亚瑟以为她真的要下手杀他,忙低头护住了脑袋。 他身边已经有两个被砍掉的头颅,他不想成为第三个。 但等了半晌,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 只听到脚铃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 亚瑟抬起头,却看到恺撒已经走到了房门口,见他没有跟上来,她微微侧身,看着他。 “魔盒很快会出现在下一个房间,不走吗。” “……好。”亚瑟说着,忙站起身。 恺撒用斧头指了指已经冷却的杀人蝎的尸体。 “那个小家伙的大钳子下压着一把枪,把它带上。”恺撒瞥了亚瑟一眼,“左胸心脏的位置有弹孔,看来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既然如此,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1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贝尔沃旅馆·三楼走廊 静谧的走廊,横七竖八地躺着已经冷去的尸体,昏暗的灯光照在尸体上,就仿佛人身旅途尽头最后的光点,随时可能被窗外呼啸的风雨掐灭。 奥佳尔沿着墙壁,一点点往前走着。 她穿着红色的小布鞋,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凝固的血液,不断在胸前画着十字架,为那些已经死去的人祈祷着。胸前的哨子轻晃,她的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一把水果刀,这是方才在一个房间里捡到的。 她握着那把刀,握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微微颤抖的刀尖透露着小女孩内心的恐惧。 “吼——” 突然,从旁边的房间里窜出一只丧尸,它的脸上被咬掉了一大块肉,下颌骨半脱离地挂在脸上,眼球凸出仿佛下一刻就要掉在地上,黑色的血管在灰白色的脸颊上清晰可见,它张着大嘴,带着腐烂味朝着小女孩扑了过来。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丧尸】 【目标位置:三米】 【生物等级:A-】 “不、不要——”奥佳尔被吓得愣在原地,她手一松,水果刀掉在了地上。 “砰——”下一刻,眼前的丧尸被瞬间爆头,它的躯干摇晃了一下,在奥佳尔身旁倒下。奥佳尔抬眼看去,正看见走廊尽头站着两个人——洛林与J。 那个代号为【J】的男子正举着枪,对着奥佳尔所处的方向,显然,丧尸就是被他击杀的。 “奥佳尔——”洛林忙上前,抱住了小姑娘,“你没事吧?我终于找到你了……” “姐姐……”奥佳尔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这次是【轮回制】,按规则,就算死了也可以在某处重生。”J收起手枪,不急不慢地走到两姐妹身边。 奥佳尔抬起头,对上了J那双深邃的眼睛。 他有着一头黑色的头发,几缕发丝垂落在前额,扎在脑后的小辫被走廊的微风轻轻吹动。挺拔的身材披着一件黑色外套,外套的手肘处被卷起,露出前臂,顺着他的前臂,奥佳尔看见了他右侧手背的伤痕。 奥佳尔默默往后退了退。 察觉到怀中小女孩的警惕,洛林看了一眼身后的J:“别担心,他刚才救了你,不会伤害你的。” “……叔叔,你为什么要救我?” 闻言,J淡淡一笑:“救人,还需要理由吗。我只是想这么做,就这么做罢了。” “……”小女孩点了点头,原本悬着的心,安定了几分。 洛林从地上拾起那把水果刀,握在手心:“奥佳尔,刀,不是像你刚才那样直握着的,刀的攻击部分是刀刃,你应该将刀刃向外,对着敌人。” “如果你的力量足够,你也可以把它当作匕首使用,直接刺伤对手。”J补充,“但依你的能力,恐怕还未近身就被人解决了,这把刀,怕是也难以派上用场。” 闻言,洛林叹了口气。 “让一个七岁的孩子徘徊在这个世界,真是残忍……” “……说不定我们是做了更残忍的事情,才被送到这里的。”J抬眼,看着走廊尽头的窗户,无边的夜色,雷雨声依旧噪耳。 三人停了一会儿,便结伴往前了。 毕竟对于新人而言,结伴互助,人多一点,总比落单要好。 “姐姐,你们找到潘多拉魔盒了吗?” “没有。”洛林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们刚才去了6212号房间,但里面除了一具巨大的怪物的尸体,和地上已经凝固的血迹,就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东西了。” “我们去晚了,三分钟已过,盒子消失了。” “是啊,现在只能等下一次盒子出现,系统的提示了。”洛林看向身边走着的J,不知为何,在这时,多一个男性在身边,的确让人感觉到几分安心。 特别是这个人并不是属于长得凶神恶煞的那种男人。 不知为何,洛林脑海中浮现出玛尔斯那被伤疤划破的面孔。 她摇了摇头,将杂念除去。 “J,我们刚才看到的巨大的蝎子一样的怪物尸体,会不会就是法官所说的看守盒子的不明生物?” “多半是。” “它是被谁所杀的呢?”洛林疑惑地拖着下巴思考,“能够有这个能力斩杀怪物的人,应该是老玩家,可能还是上位圈的那三位。” “无论是谁,潘多拉魔盒,并没有被打开。我们还有机会。” “不错。” “只不过……”J话锋一转,他掏出手枪,查看了一下弹夹,“以我们的能力,要杀掉这么一个大怪物,恐怕有点难度。” “奥佳尔不算,我们两个的等级都是A+,如果联合起来的话……” “你会枪术或者格斗术吗?”J侧着脸认真地看着洛林。 枪术或格斗术…… 洛林闻言,皱起了眉头。 “那近战作战呢?或者会不会使用刀刃、匕首?我刚才听你教奥佳尔使用匕首的方法,你似乎并不是对搏斗一无所知的人。” “……刚才我只是下意识地说了那些话,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知道那么一点,但是具体的细节又想不起来了。”洛林紧锁眉头,摇了摇脑袋。 “……” 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J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他收回了视线,沉默不言地往前走去。 三人转过一个转角,来到了一条更加宽阔的走廊。 这是贝尔沃旅馆的中心走道之一,走道尽头连着电梯,两侧是更加高大的木门。走廊装潢华丽,两侧墙壁都贴着米黄色的墙纸,挂着一排油画,巨大的油画绘着一些中古时期的油画,每一幅画画的都是一些小天使或是身带柔和光线的女性,还有一幅画着圣母玛利亚,就在走廊正中的墙壁上,画上的圣母玛利亚慈眉善目,正温柔地注视着一切。 但令人感到害怕的是,整条走廊,满是血迹。 大大小小的血迹,喷溅状,滴落状,抛甩状……各种血迹染红了壁纸,也沾染在油画上,这些刺眼的血迹与描绘着神圣天使的油画形成了鲜明反差,窗外闪电的照射下,显出几分暴力美学的美。 “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洛林看着那些血迹,不禁握紧了奥佳尔的手。 奥佳尔随着他们,走过一幅幅油画。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油画虽然沾染了血迹,但她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些画。 “这些画……”感觉到脑袋有些疼痛,奥佳尔微微眯起眼睛,一些支离破碎的回忆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 白色的画布…… 木质画架…… 彩色的染料…… 浸泡在桶里的各色画笔…… 残缺了一角的调色盘…… 女人说话的声音……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 奥佳尔愣了一下,一下子松开了握着洛林的手。 “咦?奥佳尔,你怎么了?”察觉到小女孩的异常,洛林停下脚步,蹲下身,看着她。 “……不,没什么。”奥佳尔摇了摇头,给了洛林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我……我有些被吓到了。” (还是不要给姐姐添麻烦了……) 奥佳尔这么想着,岔开了话题:“这里好可怕啊……” “是啊。”洛林的视线,落在身旁墙壁上的血迹,伸手,她摸了摸血迹,“有些血已经干了,但是有的还未干……看来,有一批人,在不同时间死在了这里。” “你们不觉得这里少了一些东西吗?”J就站在那幅巨大的圣母画像之前,他皱着眉头,脸色阴沉得难看,他往前走了几步,手不自觉地掏出了手枪。 “少了什么?”奥佳尔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他。 “尸体。” 正在这时,那幅巨大的圣母画像,突然渗出了血液。 先是一点一点的血液,接着,这些小血滴不断地融合,扩大,连接成片,甚至,溢出了画框。 画像上,原本温柔和蔼的圣母,突然眼睛开始变红,圣母白皙的皮肤,逐渐变得灰白、皲裂,原本二维的画像,仿佛有什么生物正在一点点钻出画布,使得画布向前凸起,逐渐展现出一个轮廓…… 血,越来越多,从画框溢出的血,流过墙壁,积了一地。 洛林护着奥佳尔一步步后退,震惊地看着一个没有头发、没有眼睛、整个脸只有一个菱形嘴巴的怪物,钻出了油画。 它踩在地面的积血上,微微侧过身,朝着洛林吼叫,它大约两米的高度,瘦长的手脚尖端都长着尖刺,弓起的背部长着蜥蜴一样的鳍,拖着一条尾巴,通身褶皱的皮肤,没有皮毛,那张菱形的嘴巴里满是犬牙状尖利的牙齿,牙齿缝隙中还夹杂着人肉残渣,它的叫声就像女人的尖叫那般刺耳,音调之高仿佛要冲破耳膜。 三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噬尸兽】 【目标位置:三米】 【生物等级:V-】 贝尔沃旅馆·三楼·中心走廊 噬尸兽吼叫了一声,吓得奥佳尔颤抖了一下。 那只两米高怪物看到肉质鲜嫩的小孩子,似乎更加兴奋了一点。它朝着洛林和奥佳尔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走廊的光线,一道细长的阴影一下子将两人罩住。 洛林的脑袋短暂地当机了几秒,下一刻,她立刻拔出手枪,对着噬尸兽开枪。 “砰——”第一枪打偏了,从噬尸兽的肩膀擦过。 “砰——”第二枪被噬尸兽躲闪了过去,它的速度极快,下一秒便扑倒了洛林,它抬起上半身,菱形的嘴喷出的粘腻唾沫喷在洛林脸上,像胶水一样沾上了她的皮肤、头发,洛林疯狂地挣扎,但噬尸兽一只手插入她的肩膀,将她固定在地上,巨大的疼痛感让洛林的表情变得扭曲而苍白,就在此时,噬尸兽抬起另一直手,尖刺合拢为一束,对着洛林的脑袋就要刺下去! “姐姐!!” “救命——”洛林尖叫了一声,下意识地闭紧双眼。 “砰——” 枪声响起,噬尸兽被瞬间爆头。 感觉湿粘的液体喷溅了自己一身,洛林睁开眼睛,看见眼前噬尸兽的脑袋被打碎。它的颅骨被打碎,但却没有死去,头颅被枪打成了两瓣,但很快从那两边的撕开处也长出了细密的尖牙。 噬尸兽缓缓站起身,对着身后的J看去。 J正举着枪,对着它。 接着,这个怪物像是被激怒了一般,抛下了自己最初的目标,朝着J冲了过去! J心下一沉,暗叫一声不好,他双手持枪,朝着噬尸兽连发数枪! “砰砰砰砰——” 宽敞的走廊响起激烈的枪声。 这几枪分别打中了噬尸兽的脑袋、胸膛、腹部、腿,但每一枪都仅仅让它行动停顿了一下,下一秒,那伤口处便长出了更加细密的尖刺,覆盖住伤口,仿佛在保护母体不受同样的伤害。 噬尸兽爬过墙上的油画,往前一越,直接将J的肩膀咬住,收到这股冲力,J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J!”洛林站起身,捡起掉在脚边的枪,抹去满头腥臭的唾沫,朝着噬尸兽开了一枪。 这枪打中噬尸兽的脑袋,它的脑袋现在已经裂成了几瓣,但就如同一朵食人花,瓣上长着密密麻麻的尖牙,深处,是猩红色的喉管。 它一张口,将J的脑袋整个吞了进去! “叔叔!”奥佳尔吓得面无血色。 没有给猎物过多挣扎的时间,噬尸兽用力咬碎了J的头骨脑浆迸裂,噬尸兽咬下了J的头,将他的大脑,连带着神经、血管、骨片一同吞了进去。 而那个失去脑袋的躯体,无力地倒在地上,只有汩汩鲜血从脖颈处涌出。 洛林手一软,放下了枪。 它是打不死的。 无论是爆头,还是射击躯体。 “咔嚓——”噬尸兽专心致志地吃着剩下的尸体,一口咬出了J的心脏,吞了下去。 “奥、奥佳尔……”洛林拉起奥佳尔冰凉的手,就要悄声离去。 “当。”不料奥佳尔手中的刀却掉在了地上。 这声响惊动了正在进食的噬尸兽。 哦,这份“小甜点”可真是贴心。 给它提了个醒。 今天的食物可不止这些。 噬尸兽朝着她们侧过头,长着长刺的手轻轻隆起,上身倾斜——那是它攻击前的姿势。 洛林咬牙,举起了手枪。 正在双方胶着之时—— “葛啦葛啦……”正在此时,走廊另一头,却突然传来了电梯的声音。 “叮——”电梯门缓缓开启。 这声音让正欲攻击的噬尸兽动作一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它朝着电梯的方向转身。 洛林顺着噬尸兽的动作望去,看见电梯里,正站着一个身材健壮、脸带刀疤的男子——玛尔斯! 他似乎来得不是时候,只是随机按下了电梯键,来到了三楼,没想到正撞上了这场“盛宴”。 电梯里的玛尔斯刚抬起头,便看见了满是血迹的走廊。走廊中央,噬尸兽正坐在一具无头尸体上,玛尔斯的耳麦也传来了提示音。 听到系统的提示,玛尔斯那双深幽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因为他看见了噬尸兽身后的洛林与奥佳尔,她们的脸色苍白,洛林举着枪,奥佳尔正瑟瑟发抖地抱着洛林的腿。 “……” 见此场景,玛尔斯那双鹰一样的眼眸不禁阴郁了几分,杀意毕露。 “——”噬尸兽直起身子,发出尖锐的叫声。 没有被这尖锐的声音影响,玛尔斯紧抿着下唇,抬起手中双管的伯奈利M1霰弹枪,对着噬尸兽扣下了扳机。 散弹枪的火力压制能力大于手枪,一阵扫射,噬尸兽被子弹冲击得往后倒在地上,身上多了许多个弹孔。但它却没有因此而死,身上的弹孔在瞬间愈合,并在伤口处长出了尖刺。它动了动瘦长的四肢,摇晃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巨大的身形再一次填满了走廊的空隙,下一刻,尖叫着朝着玛尔斯扑了过去! 它似乎格外喜欢攻击那些要杀死它的人。 就仿佛这样以命相博的乐趣,能增加它的食欲。 “玛尔斯!枪杀不死它的!”洛林紧张地大喊。 玛尔斯的视线擦过噬尸兽的身体,落在它身后的洛林身上。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自己身上的纹身。 …… 【找到她,保护她】 …… “快逃!”玛尔斯低吼了一声,按住了电梯的按钮——他在控制着电梯门不要关上。 (为什么?!) 洛林一愣,不明白他这个举动的意思。 噬尸兽张着大嘴,伸长了双臂朝玛尔斯扑了过来。 在被撞倒的前一刻,玛尔斯反手按上了电梯的关门键。 电梯里,噬尸兽咬住了玛尔斯的胳膊,一口撕下了他的前臂。 “叮——”电梯门关上了。 接着,便听到电梯里传来一阵散弹枪疯狂扫射的声音,而后,便恢复了平静。 洛林反应过来后,忙拉着奥佳尔转身逃离了走廊。 “姐姐……那个叫玛尔斯的大哥哥还好吗?” “他死了。” 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1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贝尔沃旅馆·四楼 洛林牵着奥佳尔逃到了四楼,两人不断绕过那些看似相似的走廊,一直到确认身后没有任何不明生物的追击,才放缓了脚步。 “到底是哪个变态设计了这个世界……”洛林扶着墙壁,喘着气,“打着‘人性化对待重刑犯’的名号,却在游戏中折磨囚犯,那个人一定是个变态虐待狂。” “姐姐,虐待狂是什么意思?”奥佳尔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洛林。 “就是那种……以折磨别人为乐的人,看到别人痛苦,他们会觉得很满足。”洛林说着,蹲下身看着奥佳尔,“你没事吧?” 奥佳尔懂事地摇了摇头:“我没事,谢谢姐姐,也谢谢那个小辫子叔叔和刀疤哥哥。” “……唉,等下次你再看见他们,再道谢吧。” 洛林抿了抿嘴角,站起身,牵着奥佳尔往前方而去。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她能感觉到J本质不坏,他会在他人落难的时候出手相助,奥佳尔与她,都是被他所救的。 但是…… 她却不理解为什么玛尔斯会牺牲自己救她们。 明明在上一场游戏中,玛尔斯才开枪打死了奥佳尔。他长相凶狠,眼神凶恶,实在不像是同情心泛滥的那种人啊…… 就在洛林深思时,却听到旅馆的广播再一次响起—— “各位玩家请注意,潘多拉魔盒出现在1343号房间,魔盒存在时间,三分钟。” “1343号房间?”洛林下意识往身边的房间门派看去,正看到身边的房间室1340号房间。 “姐姐,1343号房间就在前面!”奥佳尔欣喜地一笑。 (没想到这个孩子倒是坚强。) (仍然有能够微笑的能力。) 洛林这么想着,点了点头,她握紧了手中的枪。 “奥佳尔,我们距离房间最近,应该是第一个赶到的人。但你要注意,魔盒旁边随时可能出现不明生物,所以,待会儿我先进房间,你在门口等着,知道吗?” “好。”奥佳尔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对姐姐没有任何帮助作用,只要不给姐姐添麻烦就好了。 这么想着,她不禁攥紧了手心,前额冒出了些紧张的汗。 1341、1342、1343。 她们走到1343号房间的房门前,那是一扇普普通通的木门,与旅馆其他客房的门并无二致。但门上留着三四个血手印,血手印的血往下流了几厘米后凝固在门板上,似乎透露着不久之前这里曾发生的惨剧。 洛林悄然握紧了门把手,右肩靠着门板,她看了一眼奥佳尔。 奥佳尔点了点头。 下一刻,洛林轻轻转动门把手,屏住了呼吸,将门推开—— 这是一间单人房,房间的左侧放着一张白色的单人床,床单有些褶皱,仿佛在单人床上曾发生过打斗。而房间的右侧放着一张办公桌,办公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还开着,电脑屏幕的光微微照亮了房间,也将洛林的影子投在墙上。在那个笔记本电脑旁边,正放着一个盒子。 潘多拉魔盒! 谨慎起见,洛林顺着门缝,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房间,天花板、地板、衣柜、床铺,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在确认房间里没有其他生物体之后,她才将门缝推开得更大了些,走进了房间。 “姐姐,小心点……” 奥佳尔站在门口,扒着门框,紧张地看着洛林。 “放心吧,看来不明生物还没有出现。”洛林走到办公桌前,将手枪收回腰间,俯身,轻轻触碰那个深色的盒子。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盒子的材质特殊,仿佛彰显着它悠久的历史,就像西欧历代王后用以收藏珠宝的盒子,奢华,而富有艺术气息。 像是被盒子吸引了一般,洛林将那个盒子拿起来,转过身看着奥佳尔,淡淡一笑。 “太好了……”奥佳尔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却将洛林瞬间扑倒! 是一只丧尸!它一直蛰伏在房间的衣柜里,在洛林最无戒备地时候猛然发动攻击,将自己的猎物扑倒在地上,丧尸满觜是血,脖子的肉被咬掉了一般,胸口阴森森地露出一截白色的锁骨,它俯身,一口咬掉了洛林的鼻子。 只听见洛林一声惨叫,丧尸下一刻咬住了她的颈动脉,疯狂地撕扯下洛林脖颈处的肌肉,鲜红色的动脉血瞬间喷涌而出,洛林挣扎着推开丧尸,但止不住的失血让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这被丧尸窥见了机会。它复又扑了上来,撕扯着扯断洛林的手臂,开始啃咬她的身体,一直到她死去。 “姐姐——”奥佳尔一声惊呼,但随机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丧尸正大快朵颐,似乎没有听到奥佳尔的声音。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丧尸】 【目标位置:六米】 【生物等级:A-】 奥佳尔的耳麦传来系统的提示音,她看着洛林的仰躺在地上,正被丧尸啃食的样子,脸色吓得惨白。 但随即,她也看到了掉落在一边的潘多拉魔盒。 魔盒正掉落在她与丧尸之间。 丧尸没有注意到她,现在,是取得魔盒的最好机会…… 奥佳尔攀着门框,指关节发白。 一旦丧尸发现了自己,自己必死无疑。 就连成年人都不是丧尸的对手,更何况她这么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呢…… 奥佳尔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 (但是……) (但是这个魔盒是姐姐用生命换来的……) (其他人很快就会赶过来,到时候……) 这么想着,奥佳尔咬了咬下唇,下定了决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抬脚,往前挪动了一小步。 而丧失正背对着她,吃着洛林的胳膊。 它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现在没有人能保护你了,你要更坚强一点……) 她这么想着,又往前挪了一步,布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加上奥佳尔本就身形小、体重轻,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声响。她举着胳膊,尽量保持身体平衡,减少衣服布料之间的摩擦,每挪动一步,就小心翼翼呼吸一次,尽量让自己融入周围的黑暗中。 她知道,行差踏错一步,她的下场,就会和姐姐一样。 一步、一步…… 她的步子虽然小,但声音轻,一点点,靠近了魔盒。 一直到,魔盒只在她再踏出一步,就能触碰的距离。 (小心,小心……) 奥佳尔抬头,看了一眼正俯下身,扒开洛林胸膛的丧尸。周围充斥着丧尸的腐臭与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丧尸“咯吱咯吱”咬碎骨骼与肌肉的声音是房间里唯一可察觉的声响。 一滴冷汗顺着奥佳尔的鬓发滑落,不知何时,她已经满手心冷汗。 张开嘴,轻轻吐气,吸气,她憋住了这口气,试探着,又往前,迈出了一小步。 就在这时,奥佳尔胸前的哨子晃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声音,这声音惊动了丧尸。它的动作一顿,微微侧过脸,嘴角还咬着肉,往奥佳尔的方向看来。 糟糕! 奥佳尔心下一凉,索性咬牙往前扑,抱住了潘多拉魔盒。 下一秒,丧尸一声吼叫,将手中的肉扔在地上,微微立起身子,准备朝奥佳尔扑来。 就在此时,“卡啦”一声巨响,一个黑色的影子撞断了窗户外的铁栅栏,撞碎了窗户的玻璃,破窗而入,那个黑色的不明生物瞬间一口咬住了房间里的丧尸,丧尸一声怒吼想要反击,但对方却咬住了它的脖子,将它撕扯着,扯掉了丧尸的胳膊与下半身,接着将它扔到一边,骷髅状的脚一脚踏碎了丧尸的头颅。 “这、这是……” 奥佳尔吓得脸色惨白,她看着那个身影扑闪着蝙蝠样的翅膀,倒挂在了天花板上。 它长着恶魔的角,没有皮肤,没有肌肉,身体是巨大的人体骨架,大约一米九的高度,骨骼比人类骨骼更粗一些,仅有胸腔里有一颗跳动的心脏,腹腔、盆腔都是中空的。骨架背后连着一双蝙蝠翅膀,它倒挂在天花板上,睁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盯着奥佳尔。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骨蝠】 【目标位置:六米】 【生物等级:V-】 原来,守护潘多拉魔盒的不明生物并不是那只丧尸…… 而是这只骨蝠。 而且…… 它似乎很不喜欢有任何生物体出现在潘多拉魔盒周围。 无论是丧尸,还是……奥佳尔。 骨蝠盯着奥佳尔,当看到奥佳尔手中的潘多拉魔盒时,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便更加透出凶光,它微微张开了围绕着躯体的翅膀,俯身,便朝她冲了过来! “啊——” 奥佳尔抱紧了潘多拉魔盒,本能地闭上眼睛。 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1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未等骨蝠近身,就听到一阵枪声大做,接着,便是一个物体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奥佳尔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看见骨蝠倒在距离自己三米外的单人床边,它的翅膀耷拉着,遮盖了身体,看不见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也看不清楚它是否还活着。 “沙……” 沉重的脚步声踩过地毯,奥佳尔循声望去,看见黑刃持着一把突击步枪,走进了房间。 “……” 他在奥佳尔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冷冷地俯视着这个小女孩。 窗外电闪雷鸣,奥佳尔身后书桌上放着的笔记本电脑的光照亮了他的脸庞,黑色的防毒面具让他看起来就像地狱的执行者,浑身透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他瞥了一眼奥佳尔手上的盒子,举起突击步枪,对准了这个小女孩。 “小东西,把盒子给我。” 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他的声线平稳,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 “不,不行……”小女孩往后缩了缩,“这是姐姐用命换来的盒子,我要给她留在,她一定还会回到这个房间的!” 闻言,黑刃撇了一眼地上的一大滩血迹。 他大概了解了几分。 但,这与他何干? 他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不给我,就杀了你。”他最后一次冷冷地警告。 “……” 奥佳尔咬着下唇,倔强地对上黑刃的眼神。 她的意思很明显,想要盒子,除非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 “……” 看来这孩子已经做出了决定。 黑刃沉默着抬起手,将突击步枪的枪口对准了奥佳尔。 但在此时,奥佳尔却突然脸色一变。 她的眼神,从倔强不屈服,变成了惊恐失措。 她视线越过黑刃的肩膀,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 黑刃正疑惑,却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他低下头,猛然看见一只骷髅手插透了他的胸膛! 那只骷髅手掌将他的胸腔与右肺贯穿,在他的右胸前露出几根白色的手骨。 “吼……” 耳边,传来骨蝠低沉的吼声。 它还没死! 下一刻,骨蝠抽出了手,黑刃往前趔趄了几步,但他并没有倒下,转身端着突击步枪对着骨蝠扫射。 “受死吧!” 突击步枪的冲击力巨大,骨蝠合起翅膀抵挡子弹扫射,但还是被冲击力逼迫得往后退了几步,突击步枪的扫射惹怒了面前这只巨大的不明生物,它一声怒吼,翅膀一张,将那些子弹打落在地上,抬起左手,掐住黑刃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上,突击步枪也被甩了出去。 “咚!” 左肩重重地砸在地上,胸腔的空洞让黑刃难以呼吸,他咳嗽着咳出一口血,未等他缓过来,骨蝠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但特种作战部队出身的他也没有因此示弱,黑刃就势握住骨蝠的胳膊,反向一折,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骨折声,他竟将骨蝠的左前肢折断了! “吼——”骨蝠张着黑洞洞的大嘴,骷髅头骨黑洞洞的眼眶里,一双血红色的眼球盯着黑刃,骨蝠的另一手握成拳头朝着黑刃砸下!但这攻击被黑刃偏头躲了过去,他伸出两只手指,插入骨蝠的眼眶,直接将那两个眼珠抠了出来!骨蝠下颌骨一张,满口尖牙,一口咬住了黑刃的胳膊,尖牙插入黑刃的右臂,撕扯着神经与肌肉,活活咬下一块肉来,黑刃只感觉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剧痛,本能地用胳膊挡在骨蝠的锁骨处,顶住了骨蝠的攻击,紧接着,骨蝠将口中的肉甩到一边,张着嘴对着黑刃的脖颈就要咬下。 “哒哒哒——” 三发突击步枪的子弹擦过骨蝠的翅膀,其中一颗子弹打穿了骨蝠的颅骨。 “吼——” 骨蝠吼叫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 黑刃侧眼看去,正看到奥佳尔脸色苍白,正吃力地端着步枪。 “你、你不是守护魔盒的怪物吗……”奥佳尔另一只手拿起地上的魔盒,将魔盒甩了出去,“去找你的魔盒!” 骨蝠见状,放开了黑刃,朝着魔盒扑去。 “给你!”奥佳尔用尽全身气力将步枪抛给黑刃。 黑刃起身,单手接住了突击步枪,他熟练地端起步枪,对准几步之外的骨蝠扫射。 骨蝠霎时被打断了锁骨与胸骨,它忙抬起翅膀抵挡。 骨蝠的翅膀,刀枪不入。 “哼,看来你的防弹服还不错啊……”黑刃放下步枪,从腰部抽出一把匕首。 骨蝠见状,扑扇着翅膀,朝他飞了过来。 黑刃看准了时机,手起刀出,一把匕首斜横着擦过骨蝠的肋骨间隙,笔直地插入骨蝠的心脏! 骨蝠一声哀嚎,摔在了地上,扇动了几下翅膀,再也没有了动作。 “……”黑刃扶着墙,疲倦地坐在地上。 他成功了。 杀了一只同等级的不明生物。 但环顾四周,魔盒已经消失了。 超过三分钟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被贯穿的胸膛传来撕裂样的疼痛,伤口虽然不大,到底伤到了肺,肺组织渗出的血些许积在了胸腔内,他坐在地上,喘着气,咳出了几口血,感觉到了几分呼吸困难。 “……你还好吗?”奥佳尔隔着一段距离,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他的嘴唇有些苍白,靠着床铺坐在地上,左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右手捂着伤口处,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伤口,需要包扎一下。”奥佳尔善意地提醒。 “与你无关。”黑刃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魔盒已经消失了,你可以滚了。” “……” 还真是不好相处的人。 奥佳尔抿了抿下唇,她走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借着笔记本电脑的光,翻找着,找出了一把剪刀。 “咳咳……”黑刃咳嗽了几声,抬手擦去嘴角的血,略带戒备地看着奥佳尔。 (难道她要趁此机会要了我的命?) 他这么想着,左手不由得伸到腰部,暗中握住一把匕首。 奥佳尔默默握着那把剪刀,走到黑刃身旁。 黑刃微微眯起眼睛,将那把匕首从腰间抽了出来,藏在手心里,随时准备掷出匕首。 但令他意外的是,奥佳尔从他身边饶了过去,她来到白色的床单前,扯过床单,蹲下神,剪下了几条长条形的布料,接着,她放下手中的剪刀,拿着那些布条回到了黑刃身边,她坐在黑刃身边,将那些布条首尾相连,扎在一起。 “你的伤口需要包扎。我想,你不希望在找到魔盒之前就因感染而死吧。” “死不了。”黑刃别开眼,但却默默收起了手中蓄势待发的匕首。 “但如果其他玩家趁机攻击你,你能抵挡得了吗?” 奥佳尔一语中的。 在【轮回制】游戏里,死亡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因死亡而丢失的分数,以及其他玩家因此上分。 “……我不需要一个小东西怜悯。” “我不是怜悯你,你那么强,要杀掉我,甚至连眉头都不需要皱一下,我有什么资格能怜悯你呢?我只是觉得要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别人而已。”奥佳尔轻声说,“这个世界已经很残酷了,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不能多一点信任和温暖呢。” “……” 黑刃看着奥佳尔那双清澈的眼眸,沉默了良久。 而后,妥协了一般,收起手掌心藏着的匕首,他放下手臂,微微倾身,脱去了上衣,露出健壮的上半身,在左胸的位置,是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空洞,从后背一直贯穿到前胸,后背的伤口比较大,前胸的伤口比较小。 还好,骨蝠并没有整只手臂都从他身体穿过去。 看到对方接受自己的好意,奥佳尔微微一笑。 她走到他面前,站着的她才比坐着的他高出一点点。她弯下腰,将手中的布条首尾相连,接着,伸出小小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将布条从黑刃的后背绕道胸前,再从左腹绕回到后背,如此几圈之后,在腹部又饶了几圈,在确定布条不会因他的动作而脱落后打了个结。 黑刃看着小女孩的一举一动,他可以感觉到小女孩特地放缓、放轻的动作,感觉到她带着暖意的贴心。 他在这个七岁孩子的身上,看到了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的善良。这样的善良太过刺眼,甚至让长期处于黑暗中的他有些害怕,害怕自己靠得太近,会被刺伤。 长期待在黑暗中的人,看到太亮的光,都会下意识地排斥与防备。 真是可悲。 在心里叹了口气,黑刃看着奥佳尔,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要救我。” “咦?”奥佳尔动作一顿,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你把魔盒扔出去,难道不是为了吸引骨蝠吗。” “嗯。”她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明明要杀你,为什么要救我?上一场游戏也是,为什么明知会死,还要挡在我前面。” 奥佳尔认真思考了片刻后,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我想,就这么做了。”奥佳尔灿烂一笑,“而且,J叔叔也说,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呀。” “J?就是那个绑着一个小辫子的新玩家?” “嗯!J叔叔是个好人,他救了姐姐和我……”奥佳尔露出天真的笑容,但下一刻,清澈的眼眸中又不禁流露出哀伤,“可惜被噬尸兽杀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这是【轮回制】,他现在应该在某处重生了。” “也对。下次看见了J叔叔和玛尔斯大哥哥,一定要好好对他们道谢。” 窗外,雷阵雨还在继续。 飘入窗内的雨点,落在黑刃身上,让他觉得清醒了几分,伤口虽然还在疼痛,但对他而言,负伤已是习以为常。 他看了看小女孩给自己包扎的成品,感觉不错。 但下一刻,一个疑问便浮现在心头——这样专业的包扎方式,完全不像是一个毫无经验的七岁孩子会的东西。 抬眼,他看着她的眼眸透着几分疑惑。 “……小东西,你从哪里学的包扎法?” “诶?”奥佳尔一愣,明显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撅着小嘴,望着天花板细细思索了半天,却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忘记了,只是自然而然地就这样包扎了,好像以前在哪里看过,或者学过……” “……” 黑刃沉默了几秒后,扶着床,站起身。 奥佳尔跟着他的动作,也站了起来。 黑刃捡起地上的外衣,胡乱套上了,俯身,拾起地上的冲击步枪。 游戏,还在继续。 战斗,也将继续。 没有时间给他疗伤,更没有时间让他们闲聊。 黑色的鞋底踩过地毯,黑刃跨过地上已经冷却的骨蝠的尸体,走到了门口。 “……” 奥佳尔坐在原地,咬着下唇犹豫了片刻,也跟着追了上去。 听到身后传来小女孩小跑的脚步声,黑刃停下脚步,回过头瞥了一眼,正对上奥佳尔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眸。 她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如果没人照顾,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黑刃沉着脸色转身离去。 奥佳尔紧张地握紧了小拳头,低下头想了想,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1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贝尔沃旅馆·六楼走廊 “叮铃……” 脚铃的声音在长长的走到轻响,昏暗的灯光闪烁了一下,走廊尽头菱形的玻璃窗隐约透着窗外的闪电,这雷雨持续了许久,似乎永远也不会有尽头。 亚瑟跟在恺撒后面,沉默地看着面前小女孩的背影。 她平静地绕过地上一摊血迹,转头往右侧的长廊而去。 “为什么和你走在一起,一只怪物都没看到?”亚瑟看着长长的走廊,两边的房门紧闭着,除了一两个斜躺在地上的尸体外,并没有看到其他不明生物。 这与他之前惊心动魄的遭遇截然相反。 平静得不像是在【溟河系统】世界里。 “那是因为……”恺撒脚步一顿,她持着斧头,侧过身看着亚瑟,“它们都躲着我。” “趋利避害原则?” “嗯。”小女孩将那个山羊娃娃交到亚瑟手中,“帮我照顾一下多利。” “你要做什……” 未等亚瑟说完,恺撒抬手,一斧头劈向一旁的木门。下一斧,她直接破开了房门,抬脚踢开残破的门板,便看到几个丧尸正围着一个尸体,吃得津津有味。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丧尸】 【目标位置:七米】 【生物等级:A-】 “找到了。”恺撒淡淡一笑,走进了房间。 那几个丧尸当看到恺撒时,吓得浑身一抖,手中的肉块顿时掉在地上,还有个丧尸连忙扯掉了嘴巴里的肠断,后退着缩在墙下。 感觉到一阵恶心,亚瑟轻轻转过身。 紧接着,便传来几声丧尸的吼叫,以及斧头破开颅骨的声音后,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他带着几分“敬意”回头看去,正看到恺撒提着一把染了血的斧头,风平浪静地踱出了房间。在她身后,丧尸已经变成了尸块,残缺不全的尸块掉落了一地,整个房间血腥异常。 “……”胃内一阵翻疼,亚瑟摇了摇头,跟上了恺撒的脚步。 “等级过高并不是一件好事。”恺撒平静地说着,“游戏里的生物都会躲着比自己等级高的生物,因此我要提分,更加困难,必须要主动寻找猎物。” 亚瑟跟着恺撒转过一个长廊,他数着走廊上的房门,默默跟在恺撒后面。 他像个保姆。 小女孩的贴身保姆。 “……恺撒,【法官】说过,打开魔盒的人将拥有开启“博弈赌局”的机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博弈赌局就是一场赌局。”恺撒一脚踢开地上的一截断肢,“当你拥有这个机会时,就能够与【法官】对赌,堵上你所有的一切,如果赢了赌局,就能够向【溟河系统】提出一个条件。” “如果……输了呢?” “很简单,失去你所拥有的一切。” “……意思是,直接出局?” “嗯。” “如果胜了,可以提出‘离开游戏’这样的条件吗?” “不行。”恺撒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着亚瑟,“离开游戏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争取幸存者名额。除了离开游戏外的任何条件你都可以提,【溟河系统】会无偿为你实现……当然,得你是赢了赌局。” 赢了,就是无上胜者。 输了,就是一无所有。 这样的赌局,看似藏着无尽机会,但实则穷途末路。 或赢,或输,没有第三种选择。 亚瑟打了个冷战:“这样的赌局太冒险了,真的有人愿意尝试吗。” “有啊。”恺撒将斧头转了转,抬脚朝着走廊另一头而去,“上一轮游戏,就是伊卡洛斯拿到了魔盒,而且,他赢了【法官】。” “那他提出了什么条件?” “谁知道呢。”恺撒一声冷笑,“我看着他似乎找到了一些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就要问问他本人了。” “……如果我是他,就提出调换血榜的顺序,让我成为榜首,这样获得幸存者名额的机会也会增加。” “没用的。”恺撒那双暗红色的眼眸露出杀意,“就算是他上了榜首,也会被我拉下来,你口中的‘机会’,是死局。伊卡洛斯没那么蠢。” “……” 两人说着,走到一个较为宽阔的区域,右前方是旅馆的电梯,而身后是他们来时的路,电梯前是一块半圆形的等待区,走廊尽头立着两个断臂维纳斯的雕像,仿制得足以以假乱真。 恺撒按下了电梯的按钮,两人等着电梯到来。 这层楼他们已经从头到尾走过了一遍,可惜这次魔盒没有出现在这层楼,他们打算去一楼碰碰运气。 按照恺撒的说法,只要碰到一个活体生物就行。 “恺撒,这里所有生物都会躲着你吗?” “大多数是这样,除了一种东西——猎人。” “猎人?” 突然,恺撒皱起了眉头,她抬手捂住亚瑟的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有人来了……四五个人。” 有人来了? 正在亚瑟不解时,两人的耳麦同时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玩家请注意,玩家请注意,附近有猎人出没,请注意遵守游戏规则,禁止对猎人采取任何攻击行为。】 “最恶心的东西出现了。”恺撒喃喃,她踮起脚,一把揪住亚瑟的衣领,反身将他拉扯着躲在白色雕塑后,并往下用力拉扯他的衣领,强制他保持下蹲的姿势,抬手压低他的脑袋,两人都躲在柱子的阴影之后。 下一秒,亚瑟也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有些凌乱,但可以听出在走廊的另一头,正有四五个人朝着他们而来,谈话声也由远及近—— …… “真倒霉,这次狩猎没看到一个囚犯。” “会不会都在楼下?” “有可能,我们刚看过二楼和四楼,接着去三楼看看。” …… 亚瑟一惊,在第三声警报之后,所有的NPC应该全部都变成了丧尸,没想到游戏中还有其他与人类相似的生物体?! 他躲在恺撒身后,微微从雕塑后面探出脑袋,看着走廊的另一头正站着几个中年男性,手持枪械,正站在走廊另一头讨论着什么。他们身材高矮胖瘦不一,但都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白色的领带,唯一区分他们的标志,就是每个人都戴着不一样的头罩,有白鹿的,有老虎的,有大象的,有犀牛的……头罩很大,完全遮住了猎人的头部,一直遮到脖颈,看不清头罩下的真实面貌。 亚瑟忙收回身子,讶异地看向恺撒。 他的表情,就像见到了鬼。 确切的说,在这里,猎人可比鬼恐怖。 “那是猎人,游戏里特殊的设定角色。”恺撒压低了声音,凑近亚瑟的耳畔,“他们的任务,就是猎杀囚犯——也就是我们。而我们,以及其他生物体,都不能攻击他们。” “任何攻击都不行?” “不行。这是游戏规则,被围猎,也是折磨我们的方式之一。”恺撒说着,将斧头交给了亚瑟,从他怀里拿走那只山羊娃娃,她抓住山羊娃娃的两只羊角,一用力,从中间撕开了山羊娃娃,一改之前小心呵护的样子。 “你……” 接着,亚瑟看见山羊娃娃里正藏着一把手枪。 原来,她还带着秘密武器。 恺撒抬眼,看了一眼电梯。 电梯要到了。 到时候“叮”的一声,一定会惊动另一头的猎人们。 虽然危险,但这也是他们唯一逃离的机会。 这么想着,她看向了亚瑟。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她看了一眼电梯,沉声提示道。 “什么?” “叮——”就在此刻,电梯突然到了本楼层。 “什么人?!”那三四个猎人被电梯的声音惊动,纷纷看向了这边。 恺撒揪着亚瑟的衣领,将他用力一推,亚瑟猝不及防往电梯摔了过去,恰好电梯门打开,他整个人相当于被扔进了电梯。 “砰砰砰——”恺撒从藏身处身出现,她果断开枪,但枪口没有瞄准猎人,子弹反而都打在走廊两侧的门板上,几个猎人下意识地护住头部,来不及反击。 她在掩护。 她在威慑。 却不敢、不能伤害猎人。 亚瑟爬起身,忙按下了电梯的按钮。 “恺撒!” “知道了。”恺撒淡淡回答,她往后退着,手中的枪却没有停火的意思。 亚瑟的声音,也同样被猎人们听到了。 “喂喂,你听到没,对方是恺撒!这可是个高级猎物!” “快!快开抢!” “别让他们逃了!” 猎人们反应过来,他们忙打开了走廊两侧的房门做掩护,从房门后弹出半个脑袋,开枪对着电梯的方向扫射! “刷——” 电梯门缓缓闭合,恺撒侧身缩起身子,右肩着地,她在地上翻了一圈避开了对方的火力,最后一秒躲进了电梯。 “叮——”电梯门闭合,电梯向下运行。 “你没事吧……”亚瑟扶起恺撒,担忧地看着她,“你怎么满身是血?!” 恺撒收起枪,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血,又环顾了一圈电梯间,冷冷地回答:“笨蛋,这不是我的血。” “咦?” 经她提醒,亚瑟才发现自己身上也满是血迹。 准确的说,是沾染上了电梯里的血。 他这才发现,电梯并不是安全的庇护所,而是另一个炼狱。 整个电梯除了天花板出存在着飞溅的血液外,其他五个面都染上了大片血迹,血液顺着电梯墙滴落在地上,在电梯的墙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迹。很明显,这里曾经有人被凶猛的野兽撕裂,死相惨烈,鲜血喷溅着,染红了整个电梯。 恺撒站起身,沉默地看着周围的血液。 她伸出手,指尖擦过那涂在电梯间的血,血液已经冷却,但却还没有凝固。 关键是,没看到尸体。 “是不是某个玩家死在了电梯?他在某处重生了,所以没看到尸体?”亚瑟疑惑地看着恺撒。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恺撒微微眯起眼睛,她抬头看向电梯天花板,“也可能是一种对尸体上瘾的生物。” “什么生物?” 恺撒正要回答,此时,天花板上传来了撞击声,以及电梯缆线摩擦的声音,耳麦里响起了清晰的提示音——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噬尸兽】 【目标位置:一米】 【生物等级:V-】 “哼,有点意思。”恺撒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她握住手抢,对准电梯的天花板,扣下了扳机。 “砰砰——” 两枪打掉了电梯顶部的螺丝,安全窗因为难以承受噬尸兽的重量而掉了下来,恺撒拾起掉落在电梯内的方形安全窗,将它作为盾牌挡在了胸前,接着只听得一声吼叫,噬尸兽从安全窗的缺口出弹出了四分五裂、满是尖牙的脑袋,像一朵开放的食人花一样,吼叫着从上而下喷出腥臭的唾沫。 恺撒抬起手中的安全窗的钢片,挡住了恶臭的唾沫,但亚瑟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喷了一身,脸上、身上都是粘腻的唾液,他抹了一把脸,将一些还未消化殆尽的人体组织从脸上刮了下来。 “你这个脏东西。”恺撒喃喃。 “没错!快解决了它,这个脏东西!”亚瑟带着怒气附议! “不,我说的是你。” “……” “吼——”噬尸兽更往下俯来,它的身子很长,卡住了电梯外的绳索,电梯猛烈地摇晃了一下,停在了一二楼之间。 恺撒往后趔趄了一步,她站稳身子,持枪射击。 但噬尸兽仅仅被打烂了肌肉组织,在下一刻,它变得更加胸闷,直接将上半身从电梯上方正方形的缺口处伸了下来! ”恺撒将枪丢向亚瑟,“脏东西,把斧头给我。” 亚瑟不敢怠慢,忙侧身将斧头从地上推了过去。 恺撒拾起斧头,一斧头砍在噬尸兽的脖颈上。 噬尸兽低吼了一声,它剧烈地挣扎起来,整个电梯都在摇晃,恺撒踩在满地血液上,一个不稳滑了一跤,斧头脱了手,卡在了噬尸兽的脖子上。 “吼——”噬尸兽将一只手伸出,径直抓向恺撒! 她迅速抬起手中的钢板,挡住了噬尸兽,噬尸兽爪子一样的手直接划破了钢板,划伤了恺撒的胳膊。没有给对方更多的机会,她扔掉钢板,翻身站了起来,双手握住斧头,将斧头从噬尸兽的脖颈处拔了出来!下一刻,她用力一挥,直接砍掉了噬尸兽的脑袋!那把斧头由于惯性太大,一个弧度朝着亚瑟劈了过去,亚瑟下意识地缩下身子,斧头“当”地一声砍在他头顶一厘米的电梯扶手上,深深嵌入了电梯壁。 “呱啦呱啦……”掉在地上的噬尸兽的头还在动弹着,但那些花瓣一样的触角像脱了水的章鱼,挣扎了一下就没了动静。 顺利解决。 恺撒微微一笑,像是完成了一件令人满意的工作。 亚瑟看着脑袋上方那把卡在电梯壁上的斧头,脸色苍白。 什么玩笑!只差一厘米,那斧头就要削掉他的颅盖骨了! “恺撒!你老实说,挥斧头的时候是不是压根没考虑到我还在电梯里!” “抱歉,我向来只关心我的猎物。”恺撒说着,在亚瑟面前蹲下神,她将他的上衣翻卷了过来,避开都是噬尸兽唾沫的衣服外层,露出干净的内面布料,仔仔细细。擦干了自己满手的血迹。 “多谢。”她说得漫不经行,没得商量。 “……喂?!下次擦手前问一下我的意见好吗!” 恺撒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敢说个不字吗。” “……不敢。” 亚瑟没趣地站起身,瞥了一眼地上噬尸兽的脑袋,只觉得恶心。自己身上满是它的唾沫,更是让人作呕。 正在此时,电梯摇晃了一下,重新启动,电梯蓝生一松,电梯砸在了一楼地面。 “叮——”电梯门开了。 从电梯外一眼便可以看到扶着扶手站定的恺撒,与摔了个狗吃屎的亚瑟,而噬尸兽那个满是触手的脑袋,正盖在亚瑟脸上。 中奖。 “呵,走了。”恺撒瞥了一眼亚瑟,抬手拔出那把斧头,捡起地上的枪,迈步离开了电梯。 她哼着歌,扛着斧头,心情蛮不错的样子。 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1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贝尔沃旅馆·监控室 “哒、哒——” 键盘轻轻敲击的声音伴随着些许嘈杂的电流声,便是这监控室内唯一的声音,偶尔可以听见城堡外雷雨声翻涌,似乎在诉说着永夜并不会就如此结束。 科林坐在监视器前面,在他面前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而笔记本电脑后,是旅馆的监控系统,三十多个监控屏幕正实时转播着任何一个角落的风吹草动,只要他需要,就能够将想看的监控调到笔记本电脑上,放大观看。 在那些黑白监控中,偶尔可以看见一些不明生物从画面中一闪而过,有四脚爬行的皮行者,有成群游荡的丧尸,有长着鬼面人身的怪物,也有……其他游戏玩家。 他推了推眼睛,看见大厅的监控摄像头拍摄下了恺撒与亚瑟一前一后走出了电梯,而在他们身后的电梯里,依稀可以看到一个诡异的怪物尸体上半身倒挂在电梯里。 “变态……”科林看着监控镜头下扛着斧头的恺撒,内心一阵恐惧。 他敲击了一下键盘,笔记本电脑的画面一切,切换了餐厅的监控,可以看到餐厅走廊,亚瑟与恺正走向餐厅。抬手在电脑上打下一串代码,他获取了监控的操纵权,能够自由操纵监控摄像头左右移动,以方便他获得270°视野。 “咔嚓” 手枪上膛的声音在静谧的监控室中听起来十分清晰。 科林动作一僵,便感觉轻微的气旋吹过自己的鬓发,他这才警觉监控室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 他小幅度地转过身,便看见右后方站着一个“老朋友”。 “哼,眼镜仔,我之前倒是小瞧你了。” 一位金发男子正站在监控室大门旁,他双手抱在胸前,支着腿。背靠着门框,一双锐利的金眸正盯着自己,没有灯光的监控室,屏幕的亮光照亮了他的侧脸。 “伊、伊卡洛斯……”科林脸色一白,他下意识地双手举过头顶,颤颤巍巍地开口,“别、别杀我……” “别杀你?”伊卡洛斯淡淡一笑,他说话的口气带着几分英国绅士的谦和,“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我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 “哦?这句话也正是我想说的。” 熟悉的声音在伊卡洛斯耳畔响起。下一刻他便嗅到熟悉的白茉莉香水的气味,他心下大惊,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埋伏了。但对方没有给他进一步反应的时间。一拳打在他的腹部,伊卡洛斯吃痛地往后退了几步,便干感觉一阵气旋而来,他本能地抬起左手格挡,挡住了对方高踢的腿,反手握住对方的脚踝,趁着对方重心不稳,俯身躲过对方的右勾拳,转身。曲起手肘顶向对方的咽喉,瞬间将对方抵在墙上。 “呵,金丝雀。”伊卡洛斯看着眼前被自己死死控制住的公爵,一笑,“你的白茉莉香水暴露了你,不过我倒是很喜欢这样的气味,它会让我浑身兴奋的。” 公爵紧咬下唇瞪着伊卡洛斯,她没想到先发制人的自己居然伏击失败了,伊卡洛斯的手肘尖端顶着她的喉咙,卡住她的气管,感觉到略微的呼吸困难,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既然是你赢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公爵别开眼,满脸的不屑。 她像一个宁死不屈的战犯,与其受尽羞辱地求活,不如慷慨赴死。 伊卡洛斯一勾嘴角,他拉住公爵的手腕,将她的身体往桌边一拽,另一只手瞬间钳制住公爵的脖颈,将她的脑袋重重砸在科林的笔记本键盘上,笔记本上瞬间多了一串混乱的代码。 科林脸色苍白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身边的两人,吓得一动不敢动。 “你们,是什么时候商量好的。”伊卡洛斯居高临下,平静地看着公爵被死死按在键盘上的侧脸。 “……”公爵倔强地等着他,咬着牙不发一言。 伊卡洛斯瞥了一眼科林,他那双锐利的金眸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在半个小时之前,公爵在走廊上遇见了我。”科林细微着声音,仿佛在喃喃自言,“我告诉她,我能够入侵旅馆的监控摄像头,让她能够在第一时间看到潘多拉魔盒出现的位置,作为交换,她不能杀我,并且,尽量保护我。” 哦,原来如此。 伊卡洛斯抬眼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监控画面,微微一笑:“的确是个以逸待劳的好办法。” “……”公爵挣扎了一下,想挣脱伊卡洛斯的控制,但对方无声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按得她的脖颈一阵生疼。 伊卡洛斯看着那些闪烁的监控画面,沉默了几秒后,开了口:“说谎。” “什么?”科林一愣。 “眼镜仔,监控室这么安静,隔音效果又不佳,你没道理听不到我的脚步声。但你却没有着急着逃跑,除了知道金丝雀就埋伏在附近,更重要的是,你要掩盖一个信息……” 伊卡洛斯脸色阴沉了几分,他抓着公爵的脑袋,对着键盘上的回车键砸了一下,“咚”地一声,笔记本的显示画面改变了,回到了原本的操作界面,那是贝尔沃旅馆系统的登录界面。 看见隐瞒的事情暴露了,科林下意识地垂下头,回避伊卡洛斯的视线。 “你们在监控室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看潘多拉魔盒出现的地点,更重要的是,你需要通过监控室的主机系统,连入贝尔沃旅馆的后台控制系统,你想找一些信息,一些……能够推断出潘多拉魔盒下一次出现方位的信息,对吧。“伊卡洛斯看向公爵, “金丝雀。这才是你的目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沉默了半天不开口的公爵,终于说话了。 “贝尔沃旅馆有一千多个房间,监控室在地下负一楼,要在负一楼查看监控,并及时赶到某个房间,至少也要一分钟,除此之外还可能因途中其他玩家或不明生物的攻击而拖延时间,根本难以在三分钟之内找到魔盒。成功的概率太小,你不像是会孤注一掷的人。” 监视器屏幕的亮光照亮了他的侧脸,伊卡洛斯低沉的声线在监控室中听起来掷地有声。 科林不禁想起了伊卡洛斯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 【看来你也是个阴险的人呢,眼镜仔。】 【但记住,在我面前,任何人都别想耍小心思。】 …… 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在这里的人,都是怎样的怪物呀…… 科林看着眼前依旧死死抓住公爵的伊卡洛斯,他知道自己与公爵都是处于下风,别说他现在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就算手上有一把枪,伊卡洛斯也能瞬间抢过手枪,一枪毙了他,再顺带着解决公爵。 可能他们在他看来不过是提高血榜分数的活靶而已。 他是排名第三的玩家。 自己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留活口的必要…… 除非…… 科林咽了口唾沫,稳了稳心神:“伊、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听见科林的声音,瞥了他一眼,一副“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的表情。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意图。你要不要和我们合作?” “合作?”伊卡洛斯眯起眼睛,盯着科林。 被这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科林扯了扯衣领,接着说下去:“我认为魔盒并不是随即出现在某个房间的……这间旅馆,处处透着不合理的地方。明明只有七层楼,但是房间的号码却是四位数,从一千多号到七千多号,房号总数与房间总数不相同,很明显。房间号隐藏着秘密。” “……” 伊卡洛斯听着科林的话,不置可否。 公爵瞥了一眼金发男子,她知道,科林的话已经成功引起对方的注意了。 她看向科林,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科林默了默,继续开口说道:“走廊的设计也很奇怪,每一条走廊都有14扇门,一边7扇门,无论是哪一层楼,都是这样。有的走廊很长,但就算空间还有盈余,也绝不再多加任何一间房间,相反,有的走廊很短,长度明明不够7间房,也会在走廊尽头增加半扇门,充作一间房。” 科林往键盘边凑了凑,伊卡洛斯抓着公爵的头发,移开了公爵的脑袋,将键盘空了出来。 科林敲击了几下键盘,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便跳转到几个长走廊的画面。正如他所言,这些走廊无论长短,都由14个房间,这像是被系统硬性规定的设置。 “……在这【溟河系统】中,每一个场景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如果是【轮回制】游戏,则更倾向于解密类的游戏。”伊卡洛斯看着那些监控画面,喃喃着,像是对自己说话,“这座旅馆,就是一道谜题,解开了谜题,就能找到潘多拉的秘密。” “怎么,你也感兴趣了吗。”公爵轻哼。 “当然,金丝雀,这么有意思的解谜游戏,我怎么能缺席呢。” 伊卡洛斯淡淡一笑,下一秒,他放开了公爵。 公爵揉着酸疼的脖颈,理了理被抓得凌乱的头发,扶着桌子站稳了身子。 “事先说明,我和你仍然是敌对关系。”她瞪着伊卡洛斯,毫不留情地划清界限。 伊卡洛斯看着公爵,嘴角带笑,不作回应。 眼见拉弓拔弩的两人终于暂时休战,科林松了口气,重新坐回了笔记本电脑之前,他删掉了一之前一大串错乱的代码,敲击键盘,将所有监控的清晰度稍作调整,让监控能够更加清晰。 “所以,现在进度到哪里了?”伊卡洛斯发问。 “啪。”公爵将一个小本子扔在科林键盘边。 伊卡洛斯瞥了一眼那个小本子,发现本子的封面正写着【贝尔沃旅馆】几个字。暗绿色的封面包住了手掌大小的笔记本,他觉得有点眼熟,自己仿佛在哪里看见过这个笔记本。 “如果要获取更多的信息,就要登陆贝尔沃旅馆的后台控制系统。”科林将笔记本上的监控画面缩小,重新调出了贝尔沃旅馆的管理者登陆界面,“但是没有管理者账号与密码,很难在短时间内突破系统的防御体系,所以,我就托公爵把前台的笔记本拿过来。我回放了监控,发现前台招待人员使用的来来去去就几个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与账本,但只有这个小本子是锁在抽屉里的,所以这个本子上一定记着旅馆的密码信息……美人不懂计算机,所以也从没有使用过记载着旅馆登陆密码的本子。” 伊卡洛斯瞥了公爵一眼,她一脸“没错就是这么回事”的表情。 科林低下头,翻开了那本小本子。 他推了推眼镜,飞快地扫过一行行细小的字,准确地筛选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公爵与伊卡洛斯就待在一边,看着科林筛选那一大堆密码。 这似乎是科林最大的用处。 此时他们反倒显得一无是处的多余了。 “所以……你刚才去酒店前台撬锁了?”伊卡洛斯看向公爵,一挑眉,“我倒不知道你有这个本事。” “本来是打算这么做的。”公爵走到科林另一边,双手环抱在胸前,靠着桌沿,略带慵懒地回答,“但是当我走到一楼时,碰巧遇见了重生的美人与玛尔斯,正好他俩打上了,我就捡了个便宜。” “你围杀了美人与玛尔斯?” “不,美人杀了玛尔斯,但她也受了伤,我只不过顺手解决了美人,并拿到了前台抽屉的钥匙。”公爵从口袋中拿出一串钥匙,扔在桌面上,“没想到等我回到这里时,正好看到你也来了。” “哼,美人这个蛇蝎女人,上分倒是积极。” “你要小心了,她的分数一旦超过你,就是上位圈三巨头了。” “那也要她有命活到那个时候才行。”伊卡洛斯嗤之以鼻。 “找到了。”科林喃喃着,放下了手中的小本子。 他抬起头,拉了拉椅子,双手重新敲击键盘。 “哒哒哒”干脆利落的键盘敲击声如同银珠落在地上的声音,圆形的厚镜片反着光,科林坐在电脑屏幕前,表情专注,紧抿下唇,像一个,职业黑客。 “出现过潘多拉魔盒的房间分别是:6212、2656……这两间房间的住客也只是普通的NPC,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科林摇了摇头,“房间数太少,单从这两个数字来看,发现不了什么规律。” “……那就增加一些数字。”伊卡洛斯双手插兜,沉声说道,“我记得,每个玩家在这里,都是有独特身份的。也就是说,每个玩家在旅馆中都有自己的房间。” 科林闻言,惊讶地回头看着伊卡洛斯。 “你的意思是……把玩家的房间号都找出来,排列出来,可能就能找到一定规律?” 伊卡洛斯点了点头。 “有办法做到吗,眼镜仔。” “唔……”科林回过头,挠了挠头,重新敲击起键盘:“和伊卡洛斯说的一样,无论自己在游戏中的身份设定是什么,每个玩家在旅馆中都有一间房间,12个玩家,一共有12个房间号码,分别是:7434、2434、7656、3656、1323、1434、7217、1323、7323、6434、1656、2656,再加上出现魔盒的房间是:1767、1343,一共14个数字” 闻言,伊卡洛斯与公爵同时陷入了沉默。 “……以1开头的房间一共有6间,以2开头的房间有2间,以3开头的房间有1间,没有4、5开头的房间,以6开头的房间有1间,以7开头的房间有4间。”科林靠着椅背,盯着那串数字,“6、2、1、0、0、1、4……不像是数列规律,既没有递增递减,也没有幂次方关系。” 一时间,解密工作陷入了僵局。 “如果把所有数字排序呢?”公爵看着那串数字:“会不会是什么循环小数?” 科林摇了摇头。 “如果要有规律可寻的,一般应该有一个循环周期,否则随即出现数字的无理数,是难以敲定魔盒下一次出现的地点的,这些数字无论从大到小,还是从小到大,都不是规则排布的数列。” “有没有加减乘除的规律?”公爵追问。 “我用计算器运算过,这些数字也不存在等差、等比规律,我甚至也试过乘方、开方、综合运算……都找不到规律。” “就这么短的时间你用电脑能计算这么多?”公爵有些惊讶。 “其实很简单的,你只要编程,写好一段程序之后,把数字带入,系统就会自动给出答案。我打开笔记本上,发现了笔记本自带着高级计算器,我就重编程了一下。” 伊卡洛斯看着屏幕前七嘴八舌讨论的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数字的单纯排列,没有规律。 数字的综合运算,没有规律。 是不是,有什么细节他们忽略了? 难道潘多拉魔盒是随机出现的? 但真是如此,贝尔沃旅馆里种种不合理的细节又是怎么回事? 伊卡洛斯的脸色有些阴沉,他闭上了眼睛,指尖敲打着桌面。 思路,随着他敲打的节律而一点点延伸…… 如果…… 单纯从数字上看不出什么线索。 会不会是某些细节被忽略了? 到底是什么呢…… …… 【细节是魔鬼。】 【一个优秀的捕猎者,总是能够在细节上倾注更多的注意力。】 【只有完美主义者,才能获胜。】 …… 蓦地,一个声音在脑海深处响起,他愣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一个想法撞入脑海中。 “如果……法官已经提示了我们这串数字的顺序呢?” 科林与公爵同时向他看去。 “你……什么意思?”公爵不解地看着他。 “眼镜仔,这些房间号都是谁的房间?” “这个……”科林转过身,调取出旅馆系统的旅客资料,“1323是凯撒的房间,1434是黑刃的房间,7212是你的房间,7323是美人的房间,1323是公爵的房间,6434是独眼的房间,7434是我的房间,2434是亚瑟的房间、7656是玛尔斯的房间、3656是洛林的房间、1656是奥佳尔的房间、2656是J的房间。” “你的意思是……需要将房间号与玩家相挂钩?”公爵看着伊卡洛斯,推测出了他的深意。 “不错。”伊卡洛斯看向公爵,“你还记得在宴会厅里法官对我们所有人的排序吗?老玩家与新玩家们的座次并不是简单排列的,很可能就是提示我们需要将房间号按照座位号进行排列。” 公爵恍然大悟:“原来,从游戏一开始,法官就已经埋下线索了。” 科林转过身,将所有人的房间号重新排列:1323、1434、7212、7323、1323、6434、7434、2434、7656、3656、1656、2656。再加上出现魔盒的房间是:1767、1343,一共14个数字。 这串数字会有什么规律呢? 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十四个数字,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每条走廊,都有七个房间。”伊卡洛斯紧锁眉头,喃喃着,“这个数字不会是偶然……” “七?”科林坐着下巴沉思,“月亮的运转周期是28天,以7天为一个阶段,共有4个阶段……世界有7大奇迹……7是一个质数,其倍数产生不了数字10之前的任何一个数……一周有7天。在古代的传说中,7是‘打开宇宙的钥匙’,是尘世间一周的天数,属于变化的世界……7还可以代表土星的领域,土星由萨图恩司掌,而萨图恩是老年之神,时间之神,也是变化之神……古希腊人认为世界的基本图形是正方形、三角形以及最完美的圆形,而这些图形的数量相加也是7……” 公爵越听越迷茫,默默摇了摇头。 “……字母表中的第七位……A、B、C、D、E、F、G……是G。”伊卡洛斯喃喃。 “G?”科林看向伊卡洛斯,“难道是G开头的人名?” “不,不对。如果是人名的话,难以和那一串数字联系起来。”伊卡洛斯摇了摇头,“1323、1434、7212、7323、1323、6434、7434、2434、7656、3656、1656、2656、1767、1343。如果七个七个看的话,就会变成:1323143、4721273、2313236、4347434、2434765、6365616、5626561、7671343。” “正好能够分成8组数字……”科林回到键盘前,在键盘前敲下一串代码,“试着运算一下,说不定会有规律。” 但几秒钟之后,他沮丧地摇了摇头。 “没规律。”科林否定,“无论是加减乘除,还是复合运算,都不是规律数列。” 难道潘多拉魔盒真的是随机出现的吗…… 时间一点点流逝。 潘多拉魔盒随时可能再一次出现。 而这一次,会不会有人找到它,打开了它? 伊卡洛斯紧锁眉头,脸色阴沉得难看。 “不,还是应该四个四个看。” 一直未开口的公爵,说话了。 伊卡洛斯与科林同时看向她。 “金丝雀,你能找到规律?” 公爵转过身,微微俯下身,她的左手撑着桌面,右手轻轻拢合,做出弹琴的手势,一下,一下,指尖在桌面上敲击着,仿佛落在黑白琴键上,正弹出单个音符。 她看着那串数字,重复着自己的动作。 一直到,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右手弹奏的动作也由最开始的卡顿,变得娴熟。 她终于找到了,潘多拉的秘密。 “伊卡洛斯是对的,7指的是G,而这些房间号按照法官提示的玩家顺序排序后可以弹奏出一首乐曲的前段——《G小调巴赫平均变奏曲》。还记得最开始时贝尔沃旅馆大厅里播放的钢琴曲吗,就是《G小调巴赫平均变奏曲》。” 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1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贝尔沃旅馆·1楼大厅 窗外,雷雨声轰隆,雨丝拍打着高大的落地窗,这一夜的雷雨似乎远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铃……” 脚铃轻响,一下,一下,落在静谧的空气中。 亚瑟抬眼看了一眼默默走在前面的恺撒,开口打破了沉默:“……每一轮都会有【猎人】吗?” “要看【法官】怎么安排了。” 恺撒一脚踢开一个横在路边的尸体,她抬头环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大厅右上角的监控摄像头上。 那个摄像头,跟着他们的脚步,在移动。 (看来,监控室里有老鼠啊……) 恺撒淡淡一笑,举起斧头,威胁般将斧头尖端对着监控摄像头指了指。 与此同时,正坐在监控室里的科林一抬眼正对上了恺撒阴森森的眼神,他打了个冷战,忙调整屏幕,移开了监控摄像头。 看见摄像头调转了角度移开了,恺撒放下了手中的斧头,朝着大厅右侧的餐厅走去。亚瑟跟在她身后,从脚边的尸体上摸出了一把枪,趁着恺撒没注意,他忙将手枪藏了起来。 “下次你遇见猎人的时候,记得不要正面冲撞,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逃跑。”恺撒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叮嘱亚瑟。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都带着头罩?”亚瑟不解地皱眉,“他们难道也是NPC吗?但奇怪的是【法官】在宣读游戏规则的时候,并没有说明NPC也可以扮演【猎人】这样的角色。” “猎人和你们这些囚犯有着本质的区别。”恺撒停下脚步,瞥了一眼亚瑟,“猎人无论在任何时候都具有杀戮权与豁免权,在这个世界里,猎人是几乎等同于执法者的存在。” “……你试过攻击猎人吗?” “……没有。”恺撒转过身,轻巧的脚步踩过冰冷的走廊,“我从不做违反游戏规则的事情。” 她的声音很轻,但却透着决绝。 这仿佛就是她一以贯之的处事方法,听从系统的安排,听从【法官】的安排,规规矩矩地在游戏规则这个大框架下扮演自己的角色,才能在这里活得长久。 她奉之为唯一的真理。 从来没有质疑过。 “……恺撒。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沉默良久,亚瑟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 恺撒脚步一顿,停住了。 亚瑟看着面前这个拿着斧头的小女孩的背影,略带不安地也停下了脚步。 他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触到了恺撒的逆鳞。 但问题既然已经问出口了,就没有收回来的余地。 与其如此,不如…… “你明明有两次离开的机会不是吗,你难道不想获得无罪释放的赦免吗?” “我说过我在找东西。”恺撒头也不回地回答。 她微微低着头,低垂的发丝遮挡住了她的侧脸,周身散发着低压。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站在餐厅巨大的玻璃屏风前,静谧的空气,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眼都显得格外清晰,砸落在空气中,让窗外的雷雨声,更显得嘈杂。 “……在这里还有你找不到的东西吗?” “有。”恺撒停顿了十几秒,开口说道,“我找了很久,一直徘徊在这里,没有人能够帮我。” 这一个回答,显得有些落寞。 她像一个没有朋友的孩子,在落日后的公园里孤零零地寻找自己丢失的玩具。 没有人帮她。 亚瑟沉默了几秒,握紧了拳头,稳了稳心神,开口回答道:“……我可以帮你找。” 恺撒回过头看着他,紧抿下唇不发一言。 她打量着他,就仿佛想借此知道这句话的可信度是多少。 那双仿佛凝着血的眼眸,看着亚瑟浑身不适。 她的眼神,是冷的。 没有温度。 她的眼神,是空洞的。 就仿佛真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亚瑟蹲下身,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谈话时那样。 “所以,你丢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我丢了一个人。” “人?” “【威尔】。” 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也照亮了两人的侧脸。 “吼——” 正在这时,身旁的餐厅突然传来野兽怒吼的声音。 亚瑟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只感觉衣领被用力一拽,他被恺撒拉了过去,整个人摔在一边。 “轰隆——”巨大的爆破声在餐厅里响起,下一秒,两人身边的巨大玻璃屏风瞬间被震碎,一只野兽被这爆炸的冲击波撞了出来,砸在了原本亚瑟蹲着的地方,爆炸产生的黑色烟尘瞬间包围了一切。 “吼……” 浓烟滚滚,那只野兽的喉咙翻滚着低吼的声音,它摇了摇脖颈上长着的三个脑袋,用巨大的前爪扒拉着满地玻璃渣,它摇晃了一下,强有力的四肢支撑着身子,复又站了起来。 “吼……” 它低俯着最中间的脑袋,左右两边的脑袋高昂着,六只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半蹲在地上的恺撒与手足无措的亚瑟。 耳麦,传来了系统提示音——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刻耳柏洛斯】 【目标位置:三米】 【生物等级:V-】 刻耳柏洛斯身高约1.6米,粗壮的脖颈上长着三只恶犬的脑袋,立着高尖的耳朵,每个脑袋都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咧着嘴,露出参差犬牙,白色的唾沫滴在地上,便将地砖腐蚀了一个几个小洞。它长者一条棘龙的长尾,四肢粗壮有力,肌肉轮廓分明,在背部缠绕着一只蛇,毒蛇被覆鳞片,正吐着信子,盯着恺撒。 刻耳柏洛斯对着恺撒低吼,它明显感觉到了恺撒的等级在自己之上,虽然眼神凶恶,但却没有急着进攻。 它的左前肢轻轻屈起,屈起的弧度有些奇怪,像是骨折了,右腹部也带着一个枪伤留下的弹孔,弹孔正汩汩冒血,染红了恶犬身下的地砖。 “哒、哒、哒……”从餐厅的浓烟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黑衣男子从浓烟处走了出来,他站在玻璃屏风的碎片上,看着几步之外对着他嘶吼的恶犬,轻蔑一笑。 “真是只不好对付的野狗啊。”独眼举起了手中的步枪,“不过现在收拾掉你,我也能得到更高的分数。” “话不要说得太满了,独眼。” 恺撒的声音在独眼身后响起,独眼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感觉后背一阵剧痛,一把斧头砍在了他的脊椎上,他咬着牙转身举枪扫射,却被恺撒用手肘压制住了枪身。刻耳柏洛斯被步枪惊动,被激惹的恶犬怒吼着躲过了步枪的扫射,前肢着地落在了亚瑟身边,未等亚瑟反应,左边的犬首一口咬住了亚瑟的手腕,将他拖进了餐厅。 刻耳柏洛斯从恺撒身旁窜了过去拖着亚瑟消失在那团还没有散去的浓烟中。 恺撒分神了两秒钟,这两秒钟让独眼看到了时机,他握住步枪的枪身反手打向恺撒的喉部,想借此将她按在地上,但恺撒先他一步反击,她松开手中的斧头,低着头躲过了独眼的攻击,左手扣住枪身,右手顺势扣住步枪的扳机,就势将步枪枪口对准了独眼右肩,瞬间开枪! “突突突。” 独眼的右肩瞬间被打成了筛子,步枪的带子断了,独眼趔趄了几步倒在了地上。 懒得多说废话,恺撒抬枪,一枪爆头。 ——这是他们在巴士上就说好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瞥了一眼独眼血肉模糊的脑袋,恺撒握着步枪,转身冲入了那团浓烟中。 黑色的烟雾弥漫在餐厅之中,身周充斥着烧焦的气息,卷入呼吸道的气体中夹杂着大量一氧化碳、二氧化硫等气体,吸入的氧分压降低了,让呼吸也沉重了几分。 恺撒轻咳了一声,她微微眯起眼睛,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频率,以减少吸入有毒气体的量。 “该死的独眼,除了摆弄炸药外一无是处。” 她压低了身子,低声咒骂了一句。 本就是深夜,独眼的炸药引爆点就在餐厅入门处,炸毁了餐厅的照明设备,散不去的浓烟更降低了周遭的可见度。 “哒……哒……”鞋底踩过爆炸后遗留了一地的粉尘碎屑,恺撒握紧了手中的步枪,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啊——” 那是亚瑟的声音。 接着,便听到什么东西被咬断后咀嚼的声音。 “咔嚓,咔嚓。”犬牙摩擦着坚硬的骨骼,皮肉混合着神经组织,被一下一下咬碎,接着,便是吞咽声。 它正在进食。 这里是它的领地。 恺撒停下了脚步,她敏锐地听到某种犬类前掌碾过一地尘埃的声音,那种细碎的声音忽远忽近,就在她身周围绕。时而在左侧,时而在右侧,偶尔可以听到刻耳柏洛斯那三个犬首喉咙间翻滚的威慑之声。 它在等待。 等待她最无防备的时候,攻击她脆弱的咽喉,宣誓它才是这一片区域的所有者。 犬类,是具有强烈领地意识的动物。 任何入侵了它领地的生物,都不被允许或者离开。 就算是等级高于它的敌人,在敌明我暗的情况下,也不见得能够战胜它。 “吼……” 刻耳柏洛斯长长的尾巴拖曳着扫过地面,带有腐蚀性的唾液滴落在脚边,它默默蛰伏在暗处,三个犬首,六只尖尖的犬耳机敏地探听着四周的一切声响,踩在地面的巨大前掌能够感知方寸之间的声响。 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犬类的灵敏度大大超过了人类。 它占了上风。 目露杀意,恺撒停下脚步,她闭上了眼睛,摒住呼吸,侧着脑袋,被剥夺了视觉后,她的听觉更加敏锐。她听着,听着周围所有细碎的声响。 “沙拉……” 在三点钟方向。 “沙拉……” 又窜到了五点钟方向。 “沙拉……” 两秒之后,在十一点钟方向传来了更近的声响。 “卡啦。” 一小块骨骼碎屑掉在了地上。 恺撒瞬间睁开眼,端起步枪,转身,朝着身后六点钟的方向扫射! “吼——” 果然,子弹破开浓烟,笔直地打入刻耳柏洛斯的犬身,只听到刻耳柏洛斯怒吼了一声,它抬腿朝她奔来! 恺撒俯下身一个后仰,刻耳柏洛斯从她身上越了过去!尖锐的犬牙擦过她的脸颊,恺撒往一侧滚了半圈后蹲在地上,端起步枪往刻耳柏洛斯的方向扫射! 刻耳柏洛斯被打中了一只犬首,它哀嚎了一声,逃进了烟雾更深处!步枪打碎了远处的高窗,也激活了餐厅中因故障而失灵的灭火洒水器。 “刷拉——” 洒水器的水从餐厅圆形的弧顶喷撒而下,水珠混合着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将爆炸引起的烟尘压了下去。打碎的窗外,雷雨大作,雨点混合着冷风吹入餐厅,吹散了餐厅里的浓烟。 “轰隆——” 一道白色的闪电照亮了恺撒的侧脸。 刻耳柏洛斯的唾沫腐蚀了她右脸的一小块皮肤,黑色的烂肉下露出红色的真皮层,隐约可见肌肉走向。她冷着脸,抬手,擦去脸颊上的唾沫,眼眸冷得像修罗。 几步之外,刻耳柏洛斯低着头对着她嘶吼着,三个犬首,已经被恺撒打死了一个,另外两个张着嘴,对着恺撒狂吠。 “哎哟……” 呻吟声从餐厅的角落传来,恺撒瞥了一眼,发现亚瑟还活着。但他已经被刻耳柏洛斯吃掉了右前臂,血流了一地,他蜷缩在地上,疼得颤抖。 恺撒换了一个持枪的姿势,她往旁边挪了几步,将自己与亚瑟处于两个对立的方向,从而让刻耳柏洛斯面向自己,暂时忽略亚瑟。 刻耳柏洛斯压低了身子,剩余两个犬首龇牙咧嘴,随时准备冲上来! 但就在这时,中间那个犬首的耳朵动了动,它似乎听到了什么,接着,中间那个犬首的脑袋抬了起来,敏锐地看向餐厅玻璃窗的方向。 恺撒顺着刻耳柏洛斯的视线看去,便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正从雨幕中朝着餐厅奔来!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做多反应! “葛啦——” 一阵巨大的破裂声传来,一个三米高的身影撞断了餐厅落地窗外的栏杆,破墙而入! 与此同时,恺撒与亚瑟的耳麦传来了系统提示音——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暴猿】 【目标位置:三米】 【生物等级:V-】 “吼——” 那是一只类似巨猿的生物,高达三米,四肢着地,巨大的前肢握拳砸在地上,半曲着后肢,一脚踩碎了餐厅里的三角钢琴。一双绿色的眼睛透着杀意,胸前两片巨大的胸肌下,腹部满是环状排列的人头状突起物。那些人头从它的腹部的表皮下隆起,一个一个围在巨猿的腹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无一例外保持着死时尖叫惊恐地表情。 暴猿吼叫着,一拳砸在墙上,将墙上的油画砸成了碎片,那碎屑掉落在地上,正砸在趴在地上的亚瑟身上。 亚瑟往角落挪了挪,看着眼前几乎顶到穹隆的庞然大物,而暴猿腹部的那些人头,正盯着他,仿佛在哭诉他们死前所面临的惨状。 突然,他看到暴猿卷起的右前肢好像正握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发现……是一个女子,一个仅有上半身但仍活着的女子! “洛林!” 亚瑟一怔,他惊恐地看着暴猿挥舞着那前臂,而洛林无力地被暴猿握在掌中,从暴猿拇指与食指的间隙中露出前肩与脑袋,听到亚瑟的喊声,她抬起头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但眼神像是无法聚焦一样,苍白的脸色完全没有了血色,她死死抓着暴猿的食指,发白的关节在诉说着她忍受的痛苦。 下一刻,暴猿将手中奄奄一息的洛林举起,送到了嘴边。 “咔咔……” 它一点点从腰部,将她的剩余部分吃了下去。 “救……救我……”洛林哭泣着,耳畔充斥着暴猿嚼碎她肋骨的声音,嗅着暴猿口中的腥臭,她无力地伸着手臂,直到整个人都被吞了下去。 在吃掉洛林的身体之后,暴猿的腰部逐渐浮现出了一个头状隆起物——那是洛林的脑袋。 原来,暴猿每吃掉一个人类,都会在自己身上留下一点“标志”。 它喜欢从脚开始一点点吃掉人类。 这是最残忍的酷刑。 你需要忍受被一点点吃掉的痛苦与绝望,但却又不至于立刻死亡,随着失血量的增加而逐渐失去挣扎的力气,只能看着自己被一口一口吃掉下半身、吃掉腹腔、最后整个送入巨猿口中,被咀嚼而死…… 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1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暴猿将洛林的尸体吞下去之后,仍不满足一般直起身子、捶着胸口吼叫了一声。 接着,它发现了,发现了躺在一边的亚瑟。 那双绿色的眼睛,发出兴奋的光彩。 它,又有猎物了。 但同时,一边的恺撒也看出了暴猿的意图,“咔”,她将步枪对准了暴猿。 “突突突——” 下一秒,步枪对着暴猿疯狂扫射。 子弹打中了暴猿的左眼,它哀嚎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转过身来,朝着恺撒怒吼。 此时,刻耳柏洛斯瞅准了时机朝恺撒扑了过来。 听到耳畔传来逼近的野兽嘶吼,恺撒俯下身抽出靴子里藏着的匕首,倾身躲过刻耳柏洛斯扑来的前爪,将步枪扔在一边,改为右手持刀。刻耳柏洛斯扑了个空,它转了个身子,朝着恺撒再次咬来。恺撒抬起左手,用前臂挡住了刻耳柏洛斯中间的犬首,刻耳柏洛斯中间的犬首咬住了她的尺骨,锋利的尖牙刺入前臂,腐蚀性的唾液随着尖牙渗入血肉,瞬间烂了一片肉。 恺撒起身将刻耳柏洛斯压制在地上,她坐在刻耳柏洛斯的肚皮上,右膝顶着刻耳柏洛斯的前腿,抬手,将手中的匕首刺入刻耳柏洛斯的腹部。剧痛令刻耳柏洛斯放开了恺撒,但对方并没那么容易放过它,她一转手中的匕首,用力一话,瞬间割破刻耳柏洛斯的肚子,斜着角度抽出匕首,割开了一段肠断掉落在地上。刻耳柏洛斯哀嚎着,长长的尾巴辫子般抽打了过来,打在了恺撒身上,带着倒刺的尾巴割破了恺撒的头皮,凌乱的发丝缠绕着刻耳柏洛斯尾部的倒刺,连带着撤下一大撮头发,她顿时露出一块头皮。 “你这只野狗。”恺撒被激怒了,她抬起被咬烂了的左手,一拳打在刻耳柏洛斯右边的犬首上,刻耳柏洛斯呜咽了一声,趁着它张开口,恺撒双手扒住犬首张开的上下颌,直接将刻耳柏洛斯右边的犬首撕裂! “吼——” 恺撒的对手远不止一个,暴猿吼叫着朝恺撒扑来。 听到暴猿逼近的声音,她从刻耳柏洛斯身上起开,右肩着地侧翻滚,就势将匕首收回靴子中,并重新拿回了地上的枪。刻耳柏洛斯失去压制,瞬间翻过身来,暴猿跳到它身边,将它拨开,虽然是同等级的生物,但体型差距过大,已受重伤的刻耳柏洛斯被甩了出去,撞在墙角。 “咔嚓” 恺撒俯身半蹲地上,步枪对着暴猿扫射。 冲锋步枪在暴猿上炸开了点点血花,它被步枪逼着后退了几步,但暴猿的被覆表皮坚硬,虽然子弹留下了焦痂,但却没能穿透皮肤伤及内脏,暴猿捂着脑袋后退了几步,暂时难以近恺撒之身。 “吼——” 刻耳柏洛斯从一旁跳出,直接扑向恺撒! “恺撒小心!”亚瑟紧张地大喊。 恺撒侧身躲过了刻耳柏洛斯的第一次攻击,刻耳柏洛斯扑了个空,迅速转身打算第二次攻击,但恺撒没有给它机会,她直接持枪,将枪口对准了刻耳柏洛斯张开的嘴巴,就在它扑上来的时候,扣下扳机! “突突突——” 子弹瞬间贯穿了刻耳柏洛斯的身体。 刻耳柏洛斯倒在地上,抽动了一下,就没有了动静。 杀灭成功! 恺撒站稳了身子,握着枪,看向暴猿。 小姑娘的头皮被扯掉了一块,左臂也被刻耳柏洛斯咬得血肉模糊,可以看到左臂血肉下的白骨与附着在白骨上的血管与神经。但她的行动却丝毫没有因此减慢,反而因为对手的搏杀而愈加敏捷、迅速,手起刀落,弹无虚发,每一击都直击要害。 “……” 恺撒微微颔首,盯着眼前高达三米的暴猿,那双暗红色的眼眸早已浸染着杀意。 她的心跳得很快,体内的肾上腺素分泌达到了高峰,高浓度的肾上腺素为她爆发式的攻击提供了可能,她身上的每一块骨骼,每一寸肌肉都是为战斗而生,都是为杀戮而生。 搏杀,只会让她更兴奋,更强大。 暴猿虽然愤怒,但摄于恺撒比自己高一级,却也不敢冒然进攻。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对持。 “恺撒,你……”亚瑟扶着墙壁,往恺撒的方向走了几步。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如果恺撒死了,那么暴猿也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现在两个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生俱生,一死皆死。 如果他想要活着,就必须依靠恺撒。 亚瑟这么想着,从后腰掏出方才藏着的手枪,上膛,戒备地看着在原地踱步的暴猿,向恺撒靠近了几步。 半晌,只听得恺撒一声讽刺的笑:“原来是这样。” ”什么?“ “亚瑟你知道吗,同等级的生物出于同类排斥的本能,一般不会出现在同一个区域。”恺撒看着眼前巨大的暴猿,似是喃喃一般地说。 “所以……” “所以,野狗是为了守护领地而攻击我,而这只大猩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应该是为了守护潘多拉魔盒……” 恺撒话音刚落,广播中便传来了【法官】的声音—— “各位玩家请注意,潘多拉魔盒出现在2100号房间,魔盒存在时间,三分钟。” 贝尔沃旅馆·监控室 科林、伊卡洛斯、公爵刚刚破解潘多拉的秘密,还未来得及推断一个魔盒将出现在何处,就从监控里看到餐厅上演了一场人兽大战——恺撒杀掉了刻耳柏洛斯这样的怪物,又打瞎了暴猿的眼睛,持枪站在原地就令暴猿不敢靠近,一对二,且毫无惧色。 这就是他们面对的敌人——堪称杀戮机器的存在。 她的行动之快、攻击力之高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的标准,如果下一次面对她的是自己,那么自己又会是怎样的下场呢。 “这个小女孩,是这个游戏里最大的怪物。”公爵喃喃着。 就在此时,他们也听到了系统的广播: “各位玩家请注意,潘多拉魔盒出现在2100号房间,魔盒存在时间,三分钟。” 2100号房间? 科林忙打开贝尔沃旅馆的登录界面,搜索了一下一千多间房间房间号。 他得到了答案。 “2100号房间在哪里?”伊卡洛斯看着科林停止了敲击键盘。 他知道,他已有了答案。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科林回头看着伊卡洛斯,“所有的房间都没有用‘0’作为编号,因为在琴键中,没有‘0’这个音符,所以如果出现了含有‘0’的房间号,一定不会是一般客房。因此,2100号房间,是……监控室。” 公爵与伊卡洛斯一怔。 二人下意识地回头看去,正看见身后,监控室另一头连接的储物间中,一堆废弃的纸箱子上,放着一个正方形的黑色盒子。 贝尔沃旅馆·餐厅 “没错,暴猿,是守护潘多拉魔盒的生物。”恺撒环顾了一圈,“魔盒就在附近。” “但是2100号房间在哪里?”亚瑟扶着墙壁站定,不解地看着恺撒的背影。 “这里是一楼……”恺撒瞥了一眼被炸药炸得一片狼藉的餐厅,“除了入口处的大厅,就只有餐厅,但如果都不是在这里的话,应该……” 恺撒跺了跺脚。 “咚咚。”地砖的声音很轻脆,不像是实心地砖会发出的声响。 换句话说——地砖下,是中空的。 这是【溟河系统】给玩家的提示。 一楼之下,别有洞天。 “吼——”暴猿怒吼了一声,朝恺撒冲了过来! 恺撒身形一闪,绕到了暴猿身侧,暴猿来不及调转方向,径直朝着亚瑟的方向冲去。 “我去!?”亚瑟忙往旁边一扑。 暴猿一拳砸在他原本扶着的墙壁,在墙上打出了一个大拳头的印子。 恺撒扔掉没有子弹的步枪,抽出筒靴里的匕首,她一段助跑,右脚踩过一堆桌椅的废墟,身形一跃,左脚蹬过餐厅的柱子,身体获得了一个向上的力,她借此高度将手中的匕首插入暴猿的后背,暴猿吃痛地竖直了背部,两只长臂往后就要抓住她,但恺撒左手攀住巨猿的左前肢,右手将匕首拔了出来,左脚踩过暴猿巨大的斜方肌,整个人攀上了暴猿的肩膀。她一把抓住暴猿头顶的毛发,稳住了重心。 亚瑟看着这一系列的动作,直愣在原地。 这……这究竟谁才是猴子?? 恺撒的身形虽小,但却因此行动更加灵活,加上根本不输给成年人的爆发力与攻击力,让这个对手更加可怕。 她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 他不知道在遇到他之前她究竟杀了多少生物,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已经形成了完整的肌肉记忆。 她的身体像是会自动判断最佳地形、最佳攻击位置以及最佳攻击策略,总是能够在电光火石之间找到敌人的弱点,最后一击制敌。 这才是她长生不败的原因。 每一次战斗,都只会让她更强。 “吼——”暴猿吼叫着,想要将恺撒从肩膀上摔下来,它挥舞着巨大的手臂,想要抓住恺撒,但恺撒抓着他的毛发,灵活地躲避它的一次次抓取,直接将匕首插入暴猿仅剩的一只眼睛,让它一下子失去了视觉! 暴猿哀嚎着,踉跄着撞倒餐厅的柱子,倒下的柱子连带着房顶的灯盏掉下,正朝着亚瑟的位置砸落! (糟糕——) 亚瑟躲闪不急,下意识地蹲下神护住头部。 “?!”恺撒见状,忙抽出插入暴猿眼眶的匕首,朝着亚瑟的方向用力一掷。 “呛”地一声,飞出的匕首瞬间将一块即将砸到亚瑟的灯座打开,保护了他。 但同时,被惹怒的暴猿更加疯狂地想甩掉身上的恺撒,它咧着嘴,露出残留着人肉残渣的排排尖牙,腥臭味直充恺撒脑门,恺撒与那张嘴的距离之近,还可以轻触地看到夹杂在牙缝间的人的肠段。暴猿将左肩砸向墙壁,整个餐厅为之一晃,恺撒的背部也重重撞到了墙壁,她重心不稳地歪了一下身子,扶着暴猿的尖牙站稳。但下一刻,暴猿将嘴巴用力合上,瞬间咬碎了恺撒的左前臂。 “恺撒!”亚瑟慌忙掏出手枪,对着暴猿的后背开枪! “砰砰砰——”亚瑟的三枪打中了暴猿的后背,但只留下了弹孔,并没有流血。 暴猿愤怒地挥舞着双臂,双眼全瞎的它挥舞着双臂,疯狂地破坏着餐厅的四梁八柱,暴猿左手一个用力,将躲闪不及的亚瑟拍到了柱子上,亚瑟瞬间呕出一口血,胸骨与肋骨断了三四根。 暴猿察觉到手边的活体生物,它一把抓住了亚瑟,抓碎了他身后的柱子,亚瑟挣扎着,被暴猿握着举了起来。 ”死吧!“恺撒咬牙折断自己仍被暴猿咬着的左手——原本就被刻耳柏洛斯咬得露出一小段白骨的左臂现在仅剩下一截白色的尺骨尖端露在外面,挠骨已经完全被咬碎,随着血肉被暴猿吞了下去。她用右手抓住暴猿的毛发,踩着它的肩部,挺身,将仅剩下白骨的左臂插入暴猿的眼眶!她的力度之大,让左臂的断肢完全贯穿了暴猿的眼眶,直接插入暴猿的大脑! 灵长类动物的柔软的大脑,是死穴。 暴猿哀嚎了一声,倒了下去。 沉重的身体砸在中空的地砖上,一楼的地板塌陷,暴猿、恺撒、亚瑟一起掉入了地下室! Chapter 3 溟河·潘多拉魔盒2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贝尔沃旅馆·地下监控室 一分钟之前—— 魔盒在地下室突然出现,让原本是合作的三人小团体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科林、公爵、伊卡洛斯,三个人,六只眼睛,看着不远处放在纸盒上的那个黑色魔盒,谁都想动,但谁都没有动。 “……我记得【法官】说过,潘多拉魔盒周围会有不明生物出现。”科林推了推眼睛,理智地提醒,“为什么……” “废物,看一下监控。”伊卡洛斯瞥了一眼科林。 科林与公爵下意识地看向监控画面,正看到恺撒与暴猿对峙的画面。 “看来恺撒大帝帮了我们一个忙。”公爵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是啊。”伊卡洛斯淡淡地回答道,“但,是帮我,不是帮你们。” 出其不意,他出手了! 先是一拳撂倒了最弱的科林,公爵反应过来,掏出腰间的手枪,但被伊卡洛斯抓住了手腕,她挣扎着屈肘打向伊卡洛斯的腹部,伊卡洛斯躲闪不及,动作一顿,被她寻到了机会!另一只手抓住伊卡洛斯钳制住手腕的右手,转身一个背摔,将伊卡洛斯甩了出去! 伊卡洛斯摔向桌面,桌子塌了,所有电脑设备全倒了下去,压在了正要爬起来的科林身上。 科林惨叫了一声,被砸伤了腰椎。 “你不会每次都是胜利者。”公爵将手枪对准了伊卡洛斯。 “哼。” 伊卡洛斯一声轻笑,抓住键盘打掉了公爵的手枪,接着用键盘打向公爵的脑袋,一下,两下,三下,公爵趔趄了几步,她的鼻骨被打折了,鼻血流了一脸。扔掉手中的键盘,伊卡洛斯扯断键盘连接着的线,将线用力缠绕在公爵脖颈,收紧了手中的线,加大了力度。 公爵双手本能地往后乱抓,伊卡洛斯将她抵在墙上,手肘顶着她的后肩,让她无法挣扎。 线,在一点点收紧。 键盘的数据线没有任何弹性,白色的线将公爵白皙的脖颈渐渐勒出了血痕。 她咳嗽着,窒息感混合着痛苦的濒死感,让她的动作逐渐减弱。 就在此刻,整个地下室突然剧烈黄动了起来。 伊卡洛斯往后退了几步,松开了对公爵的钳制。 “轰隆——” 天花板塌了! 一个巨大的暴猿从塌陷的天花板砸入了地下室,一起摔下来的还有站在暴猿肩膀的恺撒与被暴猿抓握着的亚瑟。 科林忙连滚带爬地躲闪到一边,暴猿在下一秒径直砸在了那一大堆电脑设备上,它的身体拉断了监控室的高压电线,黑色的高压电线从地下室离断的天花板上垂下,在暴猿身边摇晃。 “滋滋滋……”听到耳畔嘈杂的电流声,恺撒当机立断拔出还插在暴猿眼眶中的左臂,顺着暴猿的手臂跃到亚瑟身边,将他从暴猿手掌中拉了出来。 就在恺撒与亚瑟扑闪躲开的瞬间,离断的高压电线落在了暴猿身上。 电光火石大作! 暴猿被千万伏特高压电穿过身体,它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滋……滋……滋……” 残余的电流声还隐隐作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气息,地下室烟尘弥漫,但暂时恢复了平静。 恺撒用残断的左臂支撑着身体,她刚想从地上坐起,却突然被人从后踩回了地面,并勒住了脖子。 “?!” 她的后背被人用膝盖顶着,她趴在地上,双手压在身下,完全无法动弹。对方借助体重优势,将她控制着保持着趴地的姿势,并用数据线勒住了她的脖颈,瞬间收紧,数据线陷入颈部的肌肉,限制住了呼吸的气管。恺撒感觉到一阵胸闷,喘憋,却说不出话来。 “呵,不愧是恺撒大帝,一口气连杀两个V-级的怪物。”身后传来伊卡洛斯的声音,“但你知道吗,历史上的乌斯·尤利乌斯·恺撒并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暗算之下。同样,你的命运,也是如此。” 恺撒心下一惊。 她被暗算了! 但同时,趴在地上的她,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潘多拉魔盒,正静静放在一堆纸箱之上。 距离她只有几步之遥,但她现在却被人按在地上,勒住了脖子。 难道她要死在伊卡洛斯手上吗…… 恺撒挣扎着,断了的左臂骨头一下下划过地面,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声音。 可控制着她的男人,显然不是一个会心慈手软的人。 能够屠杀血榜首席,这个分数加成,说不定能够让他一举超过黑刃,取代黑刃夺得血榜第二名的位置! 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感觉体内的空气一点点用尽,恺撒挣扎着,脸色却憋得通红,数据线勒住了她的气管软骨,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的气管勒断。 “砰——” 就在此时,一声枪响。 接着,原本死死勒住恺撒脖颈的数据线突然松开了。 她咳嗽了一声,接着,她感觉身上的力度减轻了,回头望去,只见原本跪在她身后的伊卡洛斯胸口逐渐晕开了一片红色的血迹,他满眼不甘心地看了她一眼后,倒在了地上。 恺撒踢开伊卡洛斯的尸体,看见左后方的亚瑟扶着墙壁站着,手中的枪正对着伊卡洛斯的尸体。 他救了她。 恺撒扯掉脖子上的数据线,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亚瑟身后一个黑影闪动。 “亚瑟,后面!” 她刚出声提醒,但为时已晚,亚瑟被公爵一拳打倒在地上,她夺过亚瑟的枪,颤颤巍巍地站稳后,上膛,枪口对准了倒在地上的亚瑟。 “这是第二次了,亚瑟。”公爵喃喃着,准备扣下扳机。 “刷。”一把匕首从暗处飞来,瞬间插入公爵的后背,她动作一顿,满眼震惊地转过身,却被黑刃瞬间爆头。 “砰!” 飞溅的血洒在亚瑟脸上,亚瑟往后退了退,震惊地看着从黑暗出走出的黑刃——他的身形高大,左手持着冲击步枪,右肩到腰部缠着布条,防毒面具传来的呼吸声有点沉重,但却并不妨碍他出手的干脆利落。黑色的鞋子踩在公爵仍温热的尸体上,黑刃俯身拔出公爵背上的匕首,插回了后腰。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苍白的亚瑟。 经历过恶战,谁都不比谁好到哪里去。 但现在,确是决战的时刻了。 他抬眼,看向几步之外的恺撒。 恺撒早已站起了身,那双暗红色的眼眸对上了黑刃的黑眸。 “……” “……” 一时间,两位排名最前的强者,都不言语。 “沙拉……” 就在此时,一直默默无闻的科林正试图悄声靠近潘多拉魔盒,他顺着墙壁,压低了身子潜伏着前进,想从后方靠近魔盒,趁乱将起拿走。 但一个小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你不能拿走它。”奥佳尔伸开双臂拦着科林。 “你让开!”科林晃了晃手中的碎砖块,威胁奥佳尔,“否、否则我就……” “刷。”一把匕首擦过恺撒的脸颊,笔直插入科林的胸部。 黑刃出手了。 突然前胸一阵疼痛,科林低下头看着那把插入左胸的匕首,他颤抖着手,想要捂住胸口,但接着,他倒了下去,倒在了奥佳尔脚边。 奥佳尔后退了几步,手足无措地看着不远处的黑刃。 “……所以,还是我们两个人的战争了。”恺撒看着黑刃,淡淡开口,“黑刃,问你一个问题。” “说。” “刚才那把刀,为什么冲着科林,而不是冲着我?” “……”黑刃没有急着回答,沉默了几秒后,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亚瑟身边,抬眼看着她,“那么,我也问一个问题。” “说。” “刀锋对着你的方向而去,你为什么没有躲?” “……” “恺撒,你是算准了我不会杀你。” “哼,话虽如此,但解决问题的方法还有很多不是吗。”恺撒答非所问地回答了一句。 “确实。” 黑刃话音刚落,两人突然同时动手! 黑刃一把揪起地上的亚瑟,抽出后腰的匕首,抵在他的咽喉前。而恺撒则身形一闪,抓住了身后的奥佳尔,用手上的数据线勒住了小女孩的脖子。 两个人质,两个强者。 就这么陷入了对峙的状态。 奥佳尔惊慌失措地抓着勒住脖子的线,看了看身边脸色阴沉的恺撒,又看了看几步之外的黑刃,清澈的眼睛盈满了眼泪。 “我、我……” “恺撒,你凭什么认为控制住这个小东西会让我罢手。”黑刃低沉着嗓音,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 “赌一把而已。”恺撒收紧了手中的线,数据线勒得奥佳尔一阵生疼。 黑刃眯起了眼睛,指尖用力,匕首割开了亚瑟颈部的纱布,陷入亚瑟的咽喉的皮肤。 “你想做什么……”亚瑟挣扎了一下,但黑刃控制着他的肩膀,让他难以脱身。 “钥匙在我手上,恺撒。”黑刃冷冷地开口,“你就算得到潘多拉魔盒也没用。” “……什么钥匙?”亚瑟疑惑地看向恺撒。 “怎么,她没告诉你吗?”黑刃一声冷笑,“打开潘多拉魔盒,是需要钥匙的。” “……”恺撒抿着嘴角,眼眸冷了几分,“闭嘴,黑刃。” “哼。”黑刃放松了几分手上的力度,看向被挟持的亚瑟,“在游戏开始前,作为上一轮游戏获胜者的奖励,上位圈的三位玩家在游戏开始前就已从【法官】那里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就藏在一个玩家身上。只有从这个玩家身上得到钥匙,才能打开魔盒。” 亚瑟一愣。 他突然想起,恺撒深夜造访的画面—— …… 【……你来找我有事吗。】 【我想想。哦,我想起来了。我是来还人情的。】 【还人情?小姑娘,你刚才在门口差点用斧头把我劈成两半。你对于‘还人情’的定义是不是和正常人不一样。】 【……那是个意外。上一场游戏你保护了我,所以这场游戏,换我来保护你了。】 【你已经知道游戏规则了?】 【不知道。】 【万一这场游戏又是玩家屠杀战呢?】 【那就杀了你好了。】 …… 纷繁复杂的思绪,回忆中仍然清晰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一个推测,浮现在亚瑟心头,让他心下一凉。 “所以……你根本不是来还人情的。”亚瑟直直看向恺撒,“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钥匙在我身上,你也知道这场游戏需要找到潘多拉魔盒才能结束……之所以和我一起行动,之所以保护我,是因为你需要我活着,需要一个活体帮你将钥匙送到魔盒旁边。” “……” “所以……所以在游戏的一开始,伊卡洛斯就对我下手,因为他知道,你不在我身边,是他最好的下手时机……”亚瑟喃喃着,“你可能早已猜到黑刃和伊卡洛斯都会找我,所以你一直在我身边,如果能顺便杀掉他们,你的血榜分数也会一下子飙升。恺撒,我就像是你的一个诱饵,引诱你的猎物闯入你的陷阱……” “……”恺撒沉默着,不置可否。 “正是如此。”黑刃一声冷笑,他抬手,将匕首刺入亚瑟腹部。 亚瑟吃痛地弯下身,倒在了地上。 黑刃扳过他的身子,将手探入他的伤口。 剖胃取钥匙。 已经是他亚瑟很熟悉的事情了,不是吗。 ”咳咳……“ 亚瑟呕出了血,感觉肠胃正被牵拉着,生疼。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几步之外的恺撒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眼神冷漠得可怕。 就仿佛已经他被看穿了真实用意之后,她也懒得再伪装成他的“同伴”了。 “……” 冰冷的绝望,如同一双苍白地手,揪住了他的心脏。 几秒后,黑刃手染鲜血,从他的腹部取出了钥匙。 看着还混合着肠液的钥匙,亚瑟突然想到了科林跟他说过的话—— …… 【法式鹅肝其实是鹅的脂肪肝。】 【养鹅人将这些鹅固定在小笼子里,只给他们露出头的空间,并用铁管直接塞到鹅的喉咙最深处,每天在将玉米饲料和其他饲料倒入管中直达鹅的胃部里,让这些鹅整天不间断进食、发胖,鹅的肝也会比正常大6到10倍,最后就得到了鲜美的……脂肪肝。】 …… 呵,讽刺的是,作为钥匙载体的他,和那些被取了肝的鹅有什么区别呢? 他的感受如何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还活着,他的身体仍然具有价值。 “咳咳……” 亚瑟捂着伤口,血腥味从食管翻涌上喉部,他又呕出了几口血。血盈了一地,他挣扎在血泊之中,显得狼狈而无力。 黑刃握着温热的钥匙,一步步,走近恺撒与奥佳尔。 恺撒瞥了一眼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亚瑟,沉默着,看向黑刃。 他手上还握着步枪,而她,已经没有武器了。 她唯一的筹码,是手上的人质奥佳尔。 这么想着,她勒紧了线。 奥佳尔被勒得一阵窒息,双腿无力。 “救、救我……” 黑刃脚步一顿,停在了两步之外。 “求求你……救我……”奥佳尔几乎是哀求一般看着黑刃。 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后退。”恺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奥佳尔被恺撒挟持着,往后一步步退到了潘多拉魔盒旁。 “黑刃。把钥匙扔过来,我就放了她。” “……” 黑刃沉默着,没有更多的动作。 他在思虑。 这一个交易,值不值得。 天平的一边,是奥佳尔的性命,另一边,是本场游戏的胜利。 究竟哪一边更重? 一念及此,黑刃攥紧了拳头,握紧了手中的钥匙。 胜利就在眼前,难道要功亏一篑吗。 任何一场子游戏的胜利,都关系到最后的血榜排名,关系到他能不能从第二名变成第一名,从而离开这个见鬼的世界。 这个交换,真的值得吗? “……” “……求求你,救救我……”奥佳尔几乎是带着哭腔哀求他。 恺撒无情地收紧了线,她知道三分钟马上要到了,魔盒即将消失,她决不能容许这样的机会错过。 “咳咳……求求你……救我……”感觉体内的氧气一点点耗尽,奥佳尔咳嗽了几声,身体也支撑不住软了下去…… 小女孩满脸绝望的表情与记忆深处的一张脸重合在一起。 黑刃愣了一下。 他想起了一些被遗忘的记忆。 也曾经是这样的哀求…… 也曾经是这样绝望的表情…… 他也曾这样手染鲜血地站在一个小女孩面前…… 但是…… 但是…… “等等!”黑刃抬头看向恺撒。扔出了手中的钥匙。 恺撒松开了绳子,将奥佳尔一推,奥佳尔趔趄着被黑刃接住,而恺撒也接住了钥匙。 下一秒,她转身拿到了潘多拉魔盒。 “咔嚓”染血的钥匙插入锁孔,开启了魔盒。 【游戏结束】 【潘多拉魔盒被开启】 【持有者,恺撒】 【游戏终点达成】 Chapter 4 现实·白与黑的交锋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引子: 在我们人生旅途走到一半的时候, 我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阴暗的森林, 因为笔直的康庄大道已然消失。 ——《神曲》 现实·纽约·法院 惨淡的日光透过灰色的云层倾泻在法院白色的屋顶上,几只孤鸟飞过天际,落下的羽毛轻柔地拂过冰冷的屋檐,落在立着十二根白色长柱的法院前。通体刷白的建筑,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冰冷,高扬的旗帜象征着司法至高无上的威严,日光擦过那粗糙的墙体,在白色的地砖上留下一抹斜影。 七八个特警在三辆黑色的押送车边持枪而立,面色严峻地看着四周往来的人。他们带着头盔,穿着带有编号的防弹服,站在黑色的押送车边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随时准备执行任务,将被判决后的罪犯押送至执行地。 他们与身后的法院,皆是国家法律的象征。 在法律的约束下,没有人能够恣意妄为,任何违反法律,危害国家安全的行为,都要受到惩罚。 他们的存在,即是法的具象化,让人一望而知法律的无上威严。 这就是现实社会,在这里,法律的约束力与强制力无处不在,任何违法犯罪活动都无所遁形。也正是在这样强制力的保证下,国家才能如同一台复杂的机器般顺利运转,才为人类社会的进步提供了光明的前途。 “葛啦……” 法院的大门被缓缓推开,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因此扰乱着,落入法院大厅的阴影中。 一双破旧的布鞋踩过那些尘埃,一个身着囚犯服饰的男子走出了法院的大门。他有着一头短卷发,瘦削的脸颊,一双深蓝色的眼眸闪烁着几分狡黠,满是伤痕的手脚都带着镣铐,被两侧特警押送着,朝着押送车而一步步走下台阶。 …… 【罪犯,西奥·霍华德,男,三十九岁,前跨国犯罪集团头目】 【罪名:持枪、贩毒、绑架、贩卖军火、蓄意杀人、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从事恐怖活动而导致人员丧生等共二十一条,】 【判处终身监禁】 【为最大限度地保护公民的基本权利、体现人道主义,经商议,将“终身监禁”改为送入“溟河系统”惩戒】 【现将罪犯及其判决书转送“科尔”生物科技公司,执行判决】 …… 言犹在耳,他仍记得当法官将锤子砸下,一锤定音时的声音。 那样一声轻响,就决定了他将被转移到那个虚拟惩戒系统中,甚至永远无法离开。 “……” 被称为西奥的重刑犯在押送车前稍稍停下脚步,他抬起头,看着逐渐被乌云遮住的日光,那双狭长的眼眸中流露出瘆人的寒意。 接着,他被身旁的押送特警推进了2号押送车。 押送车的空间很大,左侧靠近驾驶座的位置用黑色的铁栏杆围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区域,而关押区的两侧,分别是押送人员的座位,以便24小时监视犯人。 “咔嚓。咔嚓。” 押送特警将他的手铐、脚铐固定在押送车的铁栏杆上,随后关上了铁栏杆的门,他就这么被锁在了押送车的囚笼中。 待四个押送特警都上了车之后,押送车启动了。除了车上四个持枪押送的特警外,在主押送车的前后分别跟着1号押送车与3号押送车,一前一后,随行护送,每辆车上都有四个特警,一同押送这位重刑犯。 “刷拉——” 黑色的车轮碾过柏油路面,三辆押送车行驶过城市主干道,朝着纽约另一头而去。 被锁在押送车里的西奥微微瞥了一眼身边的四个特警,其中一个特警正抬头与他对视了几秒,交换眼神。 嘴角浮现出若有若无的弧度,西奥低下头,状似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扣住自己的手铐,眼角余光却看着灰色车窗外闪过的一座座高楼大厦,在心里默默数着经过的街区。 “快到了……”他喃喃。 正当三辆押送车经过一家地中海风味餐厅并在十字路口右转时,2号押送车内的一名押送特警却突然抬枪对周围的同僚扫射,其他三个押送人员猝不及防,被子弹打中,其中一个被子弹打穿了颈部当场死亡,剩余两个因穿着防弹服,仅仅被子弹的冲击力打得往后了几步,撞在车厢上,押送车因这变故摇晃了一下,差点撞上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开车的特警回过头,看见叛变者用枪的后座打在另一个特警的脖颈处,将其抵在车厢上,另一个特警起身反击,但被反叛者躲过了攻击,反叛者一拳打在特警脸上,特警后退了几步,帽子掉在了脚边,这正给了反叛者一个机会,他收回枪,抬枪枪杀了特警,又反身解决了另一个,顿时血染车厢。 突发聚变,2号押送车的司机慌张地拿起了对讲机,联络前后两部车。 “1号车,3号车,2号车出现异常,2号车出现异常,请求支援……” 未等他说完,身后便响起了手枪上膛的声音。 司机感觉后脑一凉,接着,2号押送车内响起了枪声。 “吱——” 2号押送车顿时失去控制,朝着十字路口前的两辆大巴撞去! “当——”地一声,将前一辆大巴撞得变形,只听见巴士里的市民们惊呼着,下一刻,巴士直接侧翻在地,侧轮朝天空转。 1号押送车与3号押送车忙停在了2号押送车旁,从两辆押送车上下来了8个随行押送特警,持枪将2号押送车包围了起来。 “2号押送车,2号押送车,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尽快缴械投降!” 特警用对讲机对着2号押送车喊话。 这时,从十字路口的另外两侧冲出了四辆黑色轿车,将1号押送车与3号押送车的人员围住,四辆黑色轿车的车窗下压,20只冲击步枪黑洞洞的枪口从车内伸了出了,对准了在场的押送人员。 坐在2号押送车内的西奥不急不慢地在反叛者的帮助下解开了手铐与脚镣,他淡淡一笑,抬眼看着窗外被包围的警察们:“哦?现在又是谁包围了谁呢?” “砰砰砰——” 一时间,市中心十字路口枪声大作! 特警一个接一个中弹倒下,血溅路口。 两侧的行人躲闪不急,惊呼着四散逃开,原本停在十字路口的车辆也纷纷掉头,那些停在路边等待乘客上车的城郊巴士也打算离开是非之地。 整个纽约街头陷入了混乱的枪战。 枪战持续了一分钟,直到所有押送警察都身中数弹,当场殉职,才停止。 在最后一声枪响也停止之后,那其中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了一个年轻男子,他一把拉开2号押送车被子弹打得变形的车门,从车内接走了一个套着黑色头罩、身穿黑白条纹囚服的男子,一起坐上黑色轿车,扬长而去。随即,剩下三辆黑色轿车也紧随其后,跟着为首的那辆黑色轿车离开了十字路口,朝着跨江大桥的方向远去。 就在这四辆轿车远去的同时,在十字路口旁,一位伪装成行人的犯罪小喽喽拨通了手机—— “西奥已经被救走了,一共四辆黑色轿车,正朝着亨特角南公园的方向去了。” 就在纽约街头枪战落幕之后,纽约警署的警察才姗姗来迟。 闪烁着红蓝灯的警车,忙将十字路口围了起来,从警车上下来了几个警员,在十字路口拉上了线,将现场的尸体保护好,以待后续清理工作。 “吱呀……” 距离十字路口不远处,一辆巴士缓缓启动,载着满车的市民,朝着与大桥相反的方向而去。 在大巴上,一位身穿黑色夹克的男子靠窗坐着,他的左肩靠着车窗,抬手压低了鸭舌帽,但却没有掩盖住帽檐下嘴角的弧度,那一丝弧度,带着轻蔑,带着鄙夷,也带着几分胜利者的喜悦。 与此同时,一位坐在最后排的便衣警察正盯着这个带着鸭舌帽的男子,他拿出手机,将手机调成了静音,并给纽约警署的同事发了条消息—— “我是亚当,目标在大巴上。” Chapter 4 现实·白与黑的交锋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现实·纽约·郊区 老旧的巴士,电台播放的乡村音乐在车厢里回荡,深色的车轮碾过柏油路,车身随着柏油路上的小石子偶尔起伏着,车内那些积满了灰尘的挂件便轻轻晃动了几下,就连残留在上面的夕阳的暖红色都似带着“倦鸟归林”的温度。 巴士行驶了许久,在驶过纽约繁华的市区后,沿着大道,一路向西而行。 上午、中午、下午。 巴士走走停停,一直行驶着直到近黄昏时分还没有到达终点。一路西行,来到了较为偏远的小农场区。 一轮火红的夕阳挂在山头,不见纽约市区繁华高耸的大厦,这里的小农场区屋舍稀疏,一眼望去可以看见大片大片被篱笆围起来的牧场,草场的草青黄不接,一些上了年纪的牧牛人拿着木杆躯干着那些行动缓慢的肉牛,身边跟着几条老狗,慢悠悠地将牛赶回了棚舍。 随着大巴一站站地经过,车上的人数或多或少地变动着,但距离市区越远,车上剩下的人也越少,直到夕阳透过沾染着尘埃的玻璃洒入车厢,车内,终于只剩下了四个人——一对相依而坐的老夫妻,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子,与年轻的便衣警察亚当。 亚当坐在巴士最后一排的位置,这个位置能够让他清楚地看到车内所有人的动作,他坐在靠右边车窗的座位上,数着巴士停靠的站数,在脑海中默默画出巴士的行进路线以及自己当前所处的位置。他装作漫不经心地欣赏落日远山余晖,但却时不时看向左前方那个黑色鸭舌帽男子的背影——这是他的目标,但他始终没看到目标人物有过想要下车的意思,也没见目标拿起手机与其他人联络,这一整天,那个黑色鸭舌帽的男人就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任由身边座位上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他要去哪里? 他在等什么? 亚当紧锁眉头,许多疑问在拥挤在脑海中,但他又无从查证。 他叹了口气,拉高了外套的衣领,略微遮挡住自己下巴,好让自己的面貌不容易被发现。 突然,亚当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上级下达的指令—— 【继续跟踪目标,注意不要暴露行踪】 【打开定位,支援马上到达】 收到指示,亚当打开了手机的GPS定位。 与此同时,那个头戴鸭舌帽的男子突然将手伸到了黑色外套的口袋里,几秒之后,又将手拿了出来。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回头朝着亚当的方向看了过来。 亚当心下一惊,忙别开眼,装作咳嗽了一声,咂了咂嘴。 暴露了吗? 亚当敛声屏气,却不敢再看目标一眼。 “……”沉默了半晌后,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子收回了视线,他扶着座椅站起身,走到巴士的大门前。 他要下车了。 巴士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到即将有乘客下车,便减慢了车速,在前方的路牌前缓缓停了下来。 “吱呀——”巴士减慢了车速,在一个破旧的木牌前停了下来。车门开启,那个头戴鸭舌帽的男子从后门下了车,他拉低了帽檐,双手插兜,朝着不远处一间农场走去。 亚当站起身正想随着一起下车,但车外的鸭舌帽男却脚步一停,警惕地回头朝着巴士看了过来,亚当忙坐回了座位,抬手,只装作要关窗户。 “……”鸭舌帽男一双冰冷的眼睛一直盯着亚当,直到巴士缓缓关合。 确认没有第二个乘客下车,鸭舌帽男这才收回了视线,继续朝着农场走去。 (被发现了吗……) 亚当坐在窗边,不甘心地一拳砸在椅背上,这一举动倒是吓到了坐在前排的那对老夫妻。 是他大意了。 对方口袋里似乎带着信号探测器,在他打开GPS定位的瞬间,探测到了信号,发现自己被跟踪了,这才下了车。 他暴露了。 作为一个便衣警察,行动宣告失败。 亚当气恼地抓了抓头发,抬眼看向司机:“司机,我要在下一站下车。” “好——”司机应答了一句,给他比了个手势。 亚当靠着座椅,低下头,忙给上级传讯—— “目标在兰姆农场13号下车,已丢失。” 现实·纽约·市区 追逐与被追逐,却并不止在郊区的大巴上上演。 繁华的纽约接通,也同样惊心动魄。 四辆黑色的轿车穿过热闹的街区,驶入纽约四十二街——这里是纽约人心照不宣的红灯区,混乱的街头,男男女女纵倾欢笑,灯红酒绿,霓虹灯的光照亮了刚入夜的黑暗,偶尔可见几个小混混在街头打架,吵嚷着在后巷里撕打,也可以看见一些衣裳不整的女人站在二楼的阳台妩媚地望着路上的行人,彻夜营业的酒吧为不归的旅人提供了庇护所,这里成了人间欢笑淫逸的天堂。 “吱——” 两辆灰色的车在前方的路口窜出,挡住了四辆黑色轿车的去路。 那四辆黑色轿车刚要掉头走,后方却被另外三辆灰色的车堵住了去路。 ——他们被包围了。 “咔嚓。” 灰车的车窗被摇下,从车内伸出的枪口对准了四辆黑色轿车,而最前面的灰色轿车中,走下来了一个棕色头发的男子,他的年纪大约四十五岁,身材结实,穿着笔挺的西服,带着黑框眼镜,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就仿佛猎手捕获到猎物时的喜悦。 “西奥,我知道你在里面。” “……” “你还要当一只缩头乌龟吗?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 任凭他说些什么,那被包围的四辆黑色的轿车始终没有动静。 白色西服的男子一声冷哼,他往旁边侧了侧,漫不经心地看向四十二街区的上空,他打了个响指,接着,从一辆灰色轿车车窗里,探出了加特林机枪。 “就算你的车防弹,也抵不过这家伙吧。”他低沉着声音喃喃着,手指在冰冷的加特林上敲击了一下。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并不是商谈,这是威胁。 他要见到西奥,现在,立刻,马上。 “咔哒。”沉默了几秒后,其中一辆黑色轿车的车门打开了,从黑色轿车里下来了一个年轻人——是方才劫囚的年轻人。 他看起来很年轻,只有二十五岁左右,身材瘦削,穿着白色的衬衫,留着中分短发,其中一缕发丝挑染成了深蓝色,垂在耳畔,发梢正拂着他左耳的十字架耳钉。 看着眼前白色西装的男人,他轻轻一笑:“维克特先生,没想到是您,好久不见,您现在不是应该在拉斯维加斯洗钱吗,怎么跑到了这里?” “艾维斯,把西奥交出来。”被称作维克特的男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抱歉,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艾维斯礼貌地回答,“西奥先生不是已经被警方控制了吗……在您的设计下。” 他最后一句话虽然说得轻,但却带着份量。 维克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被他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有些事情,虽然您不说,不代表别人不知掉。”艾维斯话锋一顿,“就例如——串通黑警,给西奥先生设套这种事。” “咔嚓。”维克特持枪对准了艾维斯,“年轻人,说话还是小心点的好。” 他的语气冷血而淡漠,就仿佛在他看来,杀人,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艾维斯微微一笑,从容地拉开车门,从车内揪出一个头戴黑色头套、身穿黑色囚服的男子。 “今天我们去接了一个老朋友,但似乎被维克特先生误会了,这位可不是西奥先生。” 他一脚踢在囚犯的膝盖上,迫使囚犯对着维克特下跪,接着艾维斯一把扯掉那人的黑色头套,让维克特看清了囚犯的长相面貌——这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男子,根本不是臭名昭著的重刑犯西奥。 “……”维克特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盯着艾维斯。 艾维斯礼貌地一抬手:“自然,如果这个人是维克特先生要找的人,那么在下双手奉上……” 未等艾维斯说完,维克特一枪打死了那个囚犯。 那人都来不及哼一声,就闷声倒在了血破之中。 艾维斯一挑眉,看着眼前还温热的尸体,抬眼,对上了维克特眼眸中的杀意。 “哼,好一招‘调包计’,西奥从一开始就没有上车,你用了一个赝品转移了我的注意力,不愧是西奥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 “多谢夸奖。”艾维斯微微颔首,面不改色地继续听下去。 “你转告西奥,我一定会杀了他,不管他在‘里面’还是‘外面’,都不是我的对手。”维克特收起了手枪,转身坐上了灰色轿车。 “……西奥先生也要我转告您一句话。”艾维斯看着坐在轿车后排的维克特,“他得空,也一定会找您‘叙旧’。” 他压重了尾音,“叙旧”两个字说得别有深意。 维克特瞪了一眼艾维斯,摇上了车窗:“开车。” “是。” 灰色轿车启动离去,其他灰色轿车也紧随其后离开了。 后巷,仅剩下四辆黑色轿车了。 艾维斯默默看着那些轿车离去的背影,褪去从容地表情,换上了一副冷血的面容。 他拉开了黑色轿车的车门,上了车。 “先生,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前排的手下看着艾维斯。 艾维斯打开了手机,调取出一辆巴士的路线图。 巴士蜿蜒的路线从纽约市区一直延伸到郊区农场,沿途大大小小的大厦、住宅、农场,不计其数。 “沿着这个路线,务必要找到西奥先生。” “是。” Chapter 4 现实·白与黑的交锋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现实·纽约郊区·兰姆农场 当亚当匆匆赶回兰姆农场时,夕阳已经沉下了山头,仅余天边一点隐约可见的红光。 入夜的风带着凉意,空气中凝结着水汽,扑面的风夹杂着泥土的气息,绕过栏杆,亚当停下脚步,当他再次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 【发送:目标在兰姆农场13号下车,已错失。】 【回复:赶回兰姆农场待命】 【发送:请求批准行动,探查兰姆农场,目标很可能会劫持人质】 【回复:原地待命】 【发送:前探长的养父住在兰姆农场,请求批准探查兰姆农场,保证市民安全。】 …… 在那条短信之后,再没有看到上级的指令。 他略觉不妥,拨通了手机通讯录的第一个号码,抬眼望着那条绵延向远处的公路,等待电话接通。 “嘟——嘟——” 电话没有接通,这一片区域不知何时开始没有了信号。 联系不到同僚,也没有接到上级的新指令,亚瑟将手机放回口袋,他思考了两秒后,朝着兰姆农场中央那间小木屋走去。 在他的左后腰,外套下有一块隆起,隐约可见手枪的形状。 踩过干枯的杂草,小木屋越来越近,可以看见小木屋的窗户里透出昏暗的灯光,几只飞虫在小木屋的窗前飞舞,随着亚当的靠近而四散飞走。他抬脚踩过小木屋的台阶,站在了木屋的房门前。 深呼吸,亚当抬手敲响了房门。 “咚咚。” 一秒。 两秒。 三秒。 没有人回答。 他疑惑地眯起眼,警惕地将左手伸到后腰,随时准备着…… “是谁?”正在此时,屋内有人回答了。是一个沙哑的老年男性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亚当稍稍安心了几分;“兰姆叔叔,我是亚当,亚当·史密斯,前年和奥斯本探长一起来看过您,您记得吗。” “你是奥斯本的同事?” “奥斯本探长是我的前任长官。”亚当放下了正要拔出手枪的左手,看着小木门,“我在附近出勤,来看看您的情况。” “是这样呀……”老爷子说着,打开了门。 小木屋内昏暗的灯光便随着打开的门扉落在了亚当身上,他抬起头,看见眼前站着一个穿着灰色针织衫的老人家,老人家扶着门框站着,驼着背,头发已经花白,他摘下老花镜,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噢,我记得你,你的确和奥斯本一起来过,当时你还是个毛头小子呢。” 亚当挠了挠头:“现在也是个毛头小子。” 亚当的视线越过兰姆叔叔,往房内看了看。 “您现在还是一个人住着?” 兰姆叔叔和蔼一笑:“十年前妻子过世后,我就一直独居了,也就奥斯本一个养子,自从他当上探长之后,回来的次数也少了,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亚当微微低下头:“……奥斯本探长是个好警察,他是我的老师,是我的榜样,我相信他是被冤枉的。” “是啊,希望上帝能够仁慈地对待他。奥斯本这孩子是最善良不过的,他从小就立志要当一名警察,这样的好孩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杀人犯呢……”兰姆叔叔说得伤心,不禁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兰姆叔叔别担心,我一定会追查下去,一定会找到真相的。”亚当拍了拍胸脯,少年的眼眸里,满是坚定。 兰姆叔叔叹了口气,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希望上帝庇佑他最虔诚的信徒。” “……兰姆叔叔,你有没有看到附近有可疑人物?”言归正传,亚当一脸正经地看着老兰姆。 “可疑人物?”老兰姆疑惑地看着亚当。 “是的。”亚当往前走了一步,凑近了老兰姆,“今天逃走了一个重刑犯,整个纽约都在通缉他。” “哦,我刚才看见新闻了,就是早上发生的劫邢车事件?” “对。我跟着那个可疑人物到附近,但是跟丢了,兰姆叔叔,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穿着黑色外套的男子?身高大概1.8公分,中等体型。” 老兰姆认真地想了想后,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很抱歉孩子,我没见过这样的人。今天一整天我都在忙着准备腌肉,冬天要到了,总要给自己准备一些过冬下酒的东西。” “那……”亚当低下头,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写下一串电话号码,并交给了老兰姆,“如果您看到有这样的可疑人物在周围出现,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就在附近。” “好的,你是个好孩子,和奥斯本一样努力,但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老兰姆接过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喃喃着,“那些人,身上都背着人命,靠得太近是会被拖下地狱的……” “……”亚当点了点头,面色沉重。 “进来吃个饭吗?我想你还没吃完饭吧,要不要进来吃些土豆泥沙拉?我记得奥斯本以前最喜欢吃我做得土豆泥砂拉和烟熏牛肉了。”老兰姆和蔼一笑。 “谢谢叔叔,我想在附近查看一下,可能那个逃犯就在附近。”亚当说着,往小木屋外的草场走去,“兰姆叔叔,您记得,一旦有异常情况随时联系我。” 老兰姆点了点头,目送着亚当远去。 一直到那孩子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他才收回了视线,轻轻关上了木门。 “咔哒。” 木门关上后,房间里陷入了暂时的平静。 老兰姆咳嗽了一声,抬眼,看向客厅的方向,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声线又沙哑了几分。 “多谢你没有开枪,要是打坏了奥斯本最喜欢的木牛雕像,他会伤心的。” 老兰姆站在门口,他的视线越过放在客厅桌子上的木牛雕像,看着站在雕像后的陌生男子。 “……”那男子带着黑色的鸭舌帽,穿着黑色的外套,正举着手枪对着老兰姆,他就站在客厅角落,窗帘的后面,从外面完全无法看到他。 “你应该就是新闻里说的西奥·霍华德吧。”老兰姆淡淡一笑,朝着餐厅走去,“我这农场平时也没有访客,今天多了个人陪陪我,也挺不错的。” “……”带着鸭舌帽的男子没有回答,他依旧保持着持枪的姿势,枪口随着老兰姆的走动而移动。 他站在客厅中央,像个鬼魅,脸色阴沉,满眼寒意。 老兰姆从微波炉里拿出一盘已经加热好的土豆泥,抬眼看着黑衣男子:“吃点土豆泥吗孩子,我做得土豆泥很好吃的,希望上帝在天堂也能够准备厨房,让我能够继续做我的土豆泥。” “……他给你的纸条上写了什么。” 西奥说着,往前走了几步,但却被老兰姆抬手制止了。 “孩子,站在那个位置就好。”老兰姆当着西奥的面,将手中亚当给的字条展开,上面除了一串电话号码之外,还写了一句话—— 【将他骗到窗户前。】 西奥警惕地往窗外看去,只见夜色中的草丛动了动,似是有人蛰伏在其中。 原来,亚当知道屋子里除了老兰姆之外,还有第二个人,他很聪明,知道以退为进,想让老兰姆诱骗他到窗前,在手枪的射程内将他制服。 “……”西奥冷着脸,往旁边退了几步,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窗户视野之外。 老兰姆端着那盘土豆泥,慢悠悠地走到客厅,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 他抬头看了看西奥,努了努嘴,示意他也一同坐下。 西奥瞥了一眼老兰姆对面的手工小板凳,沉默了近十秒后,冷着脸坐了下来,但却没有收回手中的枪。 “你不害怕吗,我是个重刑犯、在逃犯,随时可能杀了你。” 老兰姆背靠着沙发,点了支烟:“孩子,活到我这把年纪,什么东西都见过了,什么事情都尝试过了,就算让我今天晚上去向上帝报道,我也不会害怕。死亡,从来都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而是安稳的长眠,我期待着那一天的来临,又怎么会害怕拿着枪的你呢。”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只是想做个交换。”老兰姆叹了口气,轻轻吐出白色的烟,他抬头看着小木屋的天花板,眼神有点闪烁,“虽然我不惧怕死亡,但并不意味着我甘心就这么死掉,我在这世上还有一个牵挂的人,在救出他之前,我还不能合眼离开。” 老兰姆说着,看了一眼沙发旁边的小圆桌,小圆桌上放着一个白色相框固定的相片,西奥顺着老兰姆的视线看去,看见那是老兰姆与另一个中年男子的合影——那个男人身穿警察制服,身材挺拔,一头黑色的发,额前留着三七的刘海,他微微侧着身子搂着老兰姆,可以看见脑后扎着的小辫子,他叉着腰,右手手背上有着一块明显的伤疤,在这位警员的胸牌上,写着“奥斯本·兰姆探长”。 他就是方才亚当与老兰姆口中的奥斯本探长。 西奥收回视线,看向老兰姆。 “我今天早上看了新闻,知道你曾经是【血眼】组织的成员,我听说过那个组织,虽然无恶不作,但是警方也没办法一下子消灭它。现在满世界都在通缉你,你的照片已经成了网络上传播速度最快的图片,你无处可去,一定会回到【血眼】组织的。” “所以?” “我需要你回到【血眼】组织,帮我做一件事情。” 西奥沉默着,眼中的疑惑更深了几分,老兰姆咳嗽了一声,将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 “……这几年,我一直在调查控制【溟河系统】的生物公司的资料,亚当通过警局系统后台数据,帮我查到了【溟河系统】实际上是【科尔】公司一手研发、运营的,我曾委托一个老朋友调查了这个【科尔】公司,发现这个公司的资金账目存在明账与暗账两套账本,政府提供的资金先在明面上流过,之后这笔资金会在公司内部经过经过复杂的资金链后转入暗账,而这个暗账就归于一个名叫维克特的人所管理,维克特,一直是警方红色通缉名单上的重要人物,也是【血眼】组织的头目之一。” 当听到“维克特”这个名字时,西奥的脸色不免一沉。 不过更让他吃惊的是,眼前这个平凡无期的老人家,居然对盘根错节的黑势力这么清楚。 这让他不免心下一紧。 “你口中的老朋友是谁。”西奥低沉着声音询问。 老兰姆耸了耸肩:“关于这点,无可奉告,我有义务保护他人的隐私,不是吗。” “……那么他也一定告诉了你,我是谁。” “是的。”老兰姆又抽了一口烟,暗哑着声音,“他说,你曾经是【血眼】的高层领导者之一,被维克特设套被捕入狱,所以你一定会回到【血眼】报复维克特,夺回权力……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亚当那孩子是奥斯本一手带出来的,他很优秀,有猎狗一样敏锐地感觉,总是能够在蛛丝马迹中追查到目标。他已经发现了你就躲在小木屋里,一定会想办法联系纽约警署,到时候你就插翅难逃了。” “我可以拿你当人质。”西奥晃了晃手枪,“每个警察都知道,在非必要之下,保护人质安全是第一要务。” 老兰姆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对。但这样做的风险可不小,挟持一个七老八十、走路都不利索的老头子,被一大群穿着防弹服的警察包围,就算是你,顺利逃走的几率有几成?我老了,算不过来了,但孩子,我想你应该已经在心里算了一笔账了。” 西奥看着老兰姆爬满皱纹的脸,沉默了良久。 老兰姆面对他的持枪威胁,仍然能够从容不迫地和他谈判,甚至还站在他的角度为他分析利弊,这份镇定,可不是一个普通老爷子能够做到的。 这个老兰姆,不简单。 西奥这么想着,收起了手枪。 “……你需要我做什么。” “保护奥斯本。”老兰姆干脆利落地回答。 “你们刚才不是说他杀了人吗,他还在逃?” “不,奥斯本是被冤枉的,这孩子从小到大的目标就是成为一名警察,希望能够维护正义,这样的人,有着这样坚定的信念,怎么可能以身试法,犯下谋杀罪?”老兰姆微微眯起眼睛,又深深吸了一口烟,“他前几年一直在跟进一个连环杀人犯的案子,可惜一直没抓到凶手,之后又转去调查一个瞎了一只眼的炸弹客的案子……经他审讯的罪犯太多了,被他送入监狱的人太多了,他是被记恨、被报复了。我了解他,那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就算砍掉他的胳膊,也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市民,我的上帝啊,这样善良的人,怎么会遇到这样可怕的事情呢……” “……你的意思是,他被捕了。” 老兰姆点了点头。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痛苦:“我永远记得那是一个滂沱的雨夜,在我接到电话时,奥斯本已经被警方控制了,他们说他杀了一个女人,把她吊在一间破旧的仓库里,剥了她的头皮,割开了她的颈动脉,死状惨烈,警方也在凶器上查到了他的DNA,这一切似乎已经是铁证如山了……亚当没办法,只能逮捕了奥斯本。” “后来,奥斯本被送入法庭审判……”西奥看着老兰姆,一字一句地推测,“我没猜错的话,他,被送入了【溟河系统】。” 老兰姆没有回答,只是又抽了口烟。 他手中的香烟短了许多,身边烟雾缭绕,满是忧愁的味道。 “所以,你希望我回到【血眼】组织,保护奥斯本不死在游戏里?”西奥明白了老兰姆的意图。 老兰姆看着西奥,掐灭了手中的眼,他前倾身子,手肘靠着双腿,真诚地看着西奥:“这是我唯一的心愿,只要你能帮我保住奥斯本,我可以让你从后门离开,沿着后门的小路,你可以找到我的车,就停在麦田旁边,你开车穿过稻田,就能回到公路,而我会帮你拖住亚当,拖住那些随时可能赶来的纽约警署的警察。” 西奥沉默了半晌,冷冷地开口:“【溟河系统】是个独立的系统,游戏一旦开始运行,不会被任何外界因素控制而停止。如果你的儿子已经进入【溟河系统】,那么他现在应该已经正在进行搏杀游戏了,任何人都无法干预。” “不,这只是官方对外的说辞。”老兰姆起身,走到窗前,“官方为了掩饰,什么都说得出来。对外,自然说【溟河系统】不会被任何人操作,是完全公正公平的惩罚系统,因为只有这样人们才能完全相信使用【溟河系统】惩罚重犯是合理的。” 老兰姆话锋一顿,转过身看着西奥:“但我知道,如果白的路走不通,就应该试试黑的路。就像窗外的这片麦田一样,已经形成的路有时候兜兜转转反而走不到目的地,直接开车碾过冲过去,说不定还可以成功……我相信【科尔公司】一定在暗里操纵着【溟河系统】,让【溟河系统】为【血眼】组织服务,所以我必须找到一个在【血眼】组织里有话语权的人,这样才能通过【科尔公司】保住奥斯本的性命。” “……”西奥沉默了良久后,他收起了手枪。 老兰姆点了点头,又露出了和蔼的微笑。 他知道他同意了这个交易。 “多谢你。” “先别急着谢我,老先生,你的愿望实现的概率只有四成,这一切需要建立在‘我能够活着回到【血眼】、夺回属于我的东西、并干掉维克特’的前提上。” “四成……足够了。”老兰姆点了点头,“亚当会继续追查奥斯本的案子,只要奥斯本还活着,就有希望洗刷冤屈。” 西奥站起身,压低了黑色的鸭舌帽:“如果奥斯本已进入【溟河系统】,那么,他只有一个离开系统的方法——幸存者名额。我或许能够在某些时候帮助他免遭灭口,但争取幸存者名额这件事,必须由他自己做到,是死是活,是去是留,就看他的造化了。” 老兰姆叹了口气,凉风,从窗外吹入小木屋,他默默看向窗外,只觉得,夜色,又沉了几分。 Chapter 4 现实·白与黑的交锋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现实·兰姆农场·麦田 “葛啦——” 黑色的轮胎碾过麦田的杂草,在起伏不平的地面上行进,小卡车颠簸着,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稻田一片漆黑,西奥打着方向盘,为了不暴露行踪他关上了所有的车灯,这也在无形中增加了驾驶难度。看不清前方的具体路况,只能从远处隐约可见的车灯中判断大路的方向,他微微眯起眼睛,踩了一脚油门,卡车碾过一块土坡,破旧的车身摇晃了一下,像是要散架了一般发出声响。 “刷拉——” 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到了两侧半人高的麦田中传来了车引擎的声音。 西奥一惊,他打过方向盘,正准备掉头离开,却没想从前方窜出两辆车,挡住了他的去路。 西奥猛踩刹车,小卡车重重一顿,前方拦路的那两辆车突然打开了车灯照彻卡车内部,感到一阵刺眼,西奥下意识地抬起手遮挡在眼前,而后方,也紧接着从麦田里窜出两辆车挡住了他的去路。 前后四辆车,他被包围了。 掏出手枪,西奥抬起头,认出了那四辆车的车型——是萨博班。 FBI专用车! 西奥脸色一冷,握着枪的手不禁加大了力度。 下一刻,从前后四辆萨博班上下来了七八个全副武装的FBI探员,他们穿着黑色的防弹服,持枪对准了小卡车。 他被包围了。 作为一个在逃犯、重刑犯,被FBI包围L了。 “西奥·霍华德,你已经被包围,举起双手从车上下来。” 一名FBI探员持枪对着卡车里的西奥喊话。 “……”西奥沉默了半晌,放下手中的枪,双手举起,缓缓推开车门,从小卡车上下来了。 黑色的鞋子踩在粗糙的秸秆上,他嗅着空气中泥土的气息,刺眼的车灯,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在地上。 几名FBI探员将他围住,让他靠着卡车的车门站着。 “咔哒” 此时,从一辆萨博班上下来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男人,身材挺拔,整洁的灰色衬衫衬着一头灰白色的发,他的皮肤是病态的白,甚至连眉毛、睫毛都是白的,连细微的纤毛都是与常人不同的白色,他的五官冷峻且轮廓分明。 这是一个患了白化病的男人。 在无边夜色之中,在车灯映照之下,他就像一个暗夜的灵,周身透着与众不同的气质,他微微抬眼,看着站在小卡车边的西奥:“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见面,西奥·霍华德。” 西奥淡淡一笑:“我以为来的是纽约警署的人,没想到是FBI,更没想到还有FBI特别行动组作战指挥官,阿诺。” 闻言,被称作阿诺的男子往前走了一步,他抬手,压下了身边FBI探员的枪:“我猜你的手下马上会来接应,就算我们现在带走了你,也会在半路被伏击。” “……担任过优秀卧底的人就是不一样。”西奥低沉着声音,深色的眼眸里透着寒意。 他看似答非所问,却在无形中揭了对方老底,虽然现在被七八支枪指着的是他,处于下风的他,但似乎他才是控制了情势的人,谈判中的一字一句心中充满了把握。 “但你也别得意得太早,既然猜到了你会第二次劫车,难道……我就不会有所准备吗。”阿诺看着西奥,嗓音更低沉了几分,“从这里向东,沿着公路,五十公里处,七十五公里处,一百公里处,FBI的阻击手已经紧盯着你那些准备伏击的手下们,一旦他们有所异动,以后什么后果,我可不敢保证。” 阿诺压低了尾音,声音里充满了威胁。 他的意思很明显。 这是一场双方都有准备的伏击。 五五成的胜算。 赌或者不赌,决定权在西奥。 他能够组织手下第二次劫车,那么FBI也不会坐以待毙。 西奥沉默了良久后,看向阿诺:“你不是真的要抓我,否则凭你的本事,我根本走不出老兰姆的屋子。” “说的不错,上级要抓人,我们有时候也要做做样子。”阿诺往前走了一步,走到西奥面前,深色的眼眸深邃而锐利,“你猜的对,我感兴趣的,不是在逃的重刑犯是否能抓回来,而是能否顺着这条线索,把他背后的黑势力一锅端。” “……”西奥沉默了几秒,抬眼看向远处隐约可见车灯的道路,“那你找错人了,我还没疯到帮助FBI端掉自己的老巢。” 阿诺似是理解般地点了点头:“这个要求的确有点强人所难,但如果,FBI的目标仅仅只是维克特呢?” 听到这个名字,西奥一改神色,严峻地看着阿诺。 阿诺知道,他感兴趣了。 “很明显,你的落网是里应外合的结果,FBI里有内鬼和维克特勾结,我们FBI也需要做一次清洗,只要你和我们合作,抓捕维克特,你和我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阿诺,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的目的不会这么单纯。要放我走,筹码绝不止如此。” 阿诺闻言,微微颔首,他抬头,看向远处深沉的夜空:“你很聪明,除了维克特之外,我对【溟河系统】也很感兴趣,这就是第二个筹码。” 【溟河系统】? 西奥狐疑地眯起眼睛。 为什么一天之内有两个人跟他提到这个东西? “怎么,FBI也对这个感兴趣?” 阿诺淡淡一笑:“FBI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国家安全,维护每一个公民的权力。有些看似合理合法的东西,却并不一定尽善尽美。该调查的时候,FBI也绝不会停手。” “恕我无能为力。”西奥冷冷拒绝。“【科尔公司【属于【血眼】内部生化科技组管理的范围,我一向只负责军火与恐怖活动这条线。” 他说得直白。 没有一丝一毫要隐瞒自己罪行的意思。 “别急着拒绝,你虽然没有权限直接控制【溟河系统】,但你可以帮我取得一个身份。”阿诺话锋一顿,“一个,进入【溟河系统】的身份。” 西奥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很简单呀长官,去杀人放火抢劫,多做一些事情,自然有法庭会判决你,送你进入【溟河系统】,就像今天给我的判决一样。” “不,我需要的不是玩家的身份。”阿诺低沉着嗓音回答。 西奥看向他,看到了他眼眸深处浸染的深意,他沉默着,等待他的下文。 “我需要以【猎人】的身份进入【溟河系统】,我知道你能办到。”阿诺说着,往后退了一步,稍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西奥·霍华德,如果你选择和FBI合作,现在,立刻,马上,你就能获得自由。” 西奥戒备地看着阿诺,他倒是提出了一个令他意外的条件。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西奥脸色阴陈地看着面前这个患有白化病的行动组领导者,紧抿着下唇,猜测着对方话语中的可信度。 就在此时,西奥看见了远方公路的方向,几辆车行驶而来,朝着麦田的方向开近,但在看到麦田中的一切时,那些黑色轿车停了下来,在距离他五十米外的地方闪烁着车灯。 那是他的手下。 察觉到西奥飘忽的眼神,阿诺微微侧过身,也发现了那几辆黑色轿车,他回过头,看着西奥:“选择合作,你就可以夺回你的一切;如果撕破脸,那不好意思,我们只能按规定把你押回去,送入【溟河系统】,你自己选择。” “……” 西奥沉默良久后,抬眼看着阿诺,他轻启双唇,说出了一个地址:“列克星敦大道,92号。” 阿诺点了点头,一抬手,两侧的萨博班让开了一条路。 西奥瞥了一眼仍旧用枪指着他的探员们,迈步,走过那些停靠着的萨博班,朝着远处手下的黑轿车走去。 一步,一步,粗糙的鞋底踩过麦田杂草,他压低了黑色的帽檐,萨博班刺眼的车灯光线擦过他的肩膀,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在了面前的草堆上,他每一步,都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直到,整个身子远离了那光源,真正融入了一片漆黑的夜色,这就像他的人生,纵然在光明中待过一段时间,但终归会回归无尽的黑暗,他生于斯,长于斯,也注定要在黑暗中消亡。 西奥被放走了,在数位FBI探员的注视下,被放走了。 “长官,真的要这样放过他?那可是整个纽约警署都在通缉的重犯啊,下次要抓他,可没那么容易了。”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的探员,他一坐在萨博班的副驾驶位上,双手在脑后交叉,靠着椅背,嘴边咬着一根秸秆,看向车门外的阿诺。 阿诺没有回答,他看着西奥逐渐被黑暗吞噬的背影,眼神也褪去了方才谈判时从容,而变得更加冷漠。 他收回了视线,走到身旁另一辆萨博班前,拉开了车门,一位被绑住了手脚的年轻人正趴在后排座位上,试图挣扎着要坐起来——是亚当,他看到面前的车门一下被拉开,反而愣了一下,停住了动作。 阿诺看了一眼身边的FBI探员,探员会意,收起了手中的枪,将那个被绑住手脚的男子从萨博班上拖了下来。 “咚。”亚当的胸口撞倒地上的石块,一阵生疼。 他咬着牙抬起头,看着阿诺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并抬手撕去封住自己嘴巴的黑色胶带。 “……你叫亚当·史密斯,2025年出生,2043年成为一名警察,2047年调入纽约警署,当时带你的探长是奥斯本·兰姆,你是他手下的警员,对吧。” 阿诺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在耳畔。 亚当看着阿诺,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与不解:“你们是FBI,为什么要放走那个逃犯?!” 阿诺微微扬起嘴角,却并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你很聪明,发现了西奥其实藏在小木屋,你在小木屋外等了一会儿,看到兰姆大叔没有依照你的叮嘱将西奥引诱到窗边,又没有听到枪声,你猜到了两种可能——一种,西奥用枪杀以外的方式,无声无息地解决了兰姆大叔;另一种,兰姆大叔选择包庇西奥。但无论哪一种,西奥都会逃走,而他逃离这里最快的方法,就是从木屋后的小路穿过麦田,逃往大路。所以你等了一会儿后,离开了小木屋,埋伏在麦田里,想要守株待兔。” “……” “但你没想到,今夜的麦田,似乎比平时热闹了许多……” “你们FBI这样做,难道不怕我上诉你们滥用权力,帮助逃犯吗?!” “喂,怎么跟我们头儿说话的!”那个咬着秸秆的FBI探员从萨博班上下来了,站在阿诺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亚当,“搞清楚,你只不过是个小警员,注意点说话的态度!” “我的同事们马上就会赶到,就算你们是FBI,也不能一手遮天!” “哦?那为什么西奥都跑了,你的同僚们还没来?”那个年轻而FBI探员反问。 亚当一愣,他这才发现了这个问题。 的确,距离自己发送定位的已经过去了一两个小时。 就算是牧场距离纽约市区较远,但一向行动迅速的纽约警署也应该有所部署了才对,怎么会…… “哼,省省吧,纽约警署的人不会来了,你别妄想着有人给你撑腰!”那名年轻的FBI探员嘴角牵起一抹讽刺的笑。 阿诺一抬手,制止了自己的手下:“卡尔,注意措辞。” “抱歉长官。”被唤作“卡尔”的FBI探员立马换上了严肃的表情,行了个礼。 阿诺收回视线,看向趴在地上的亚当:“亚当·史密斯,上诉,是你的权利,我们尊重你,但在此之前,你要明白一点——这件事情,我已和纽约警署的局长交涉过了,将全权交由FBI负责,你如果有意见,可以找你的上司,他会给你一个回复。” 阿诺站起身,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解开亚当手脚的束缚。 “卡尔。” “是!” “你送这位小警员回小木屋,看看他的那位兰姆叔叔。” “是!” 那位叫卡尔的探员点了点头,和周围其他两个FBI探员将亚当“请”上了车,朝着小木屋的方向而去。 阿诺转头看着麦田尽头的方向,原本停在那里的三四辆黑色轿车已经离开了。 西奥逃了。 是他放走的。 这是一场赌局。 而最后,他的选择是否是正确的呢? 有待时间来回答了…… 阿诺抬眼看着远处的夜空,满天乌云,看不到一点星光,月亮也没有了踪影,空旷的麦田,显得更加冷清。 “出发,去列克星敦大道,92号。” “是!” Chapter 4 现实·白与黑的交锋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与此同时,另一边—— 四辆黑色轿车行驶在夜色中,远离了兰姆农场,郊区的夜色更深沉了几分,依稀可以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像是在诉说着夜的冷清与漫长。 其中一辆劳斯莱斯幻影上,西奥坐在后排,脸色阴沉地望着窗外黑色的夜空,脑海里回想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法庭的审判、纽约街头的大劫车、老兰姆的话、FBI的交易……他低下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拿下了头上的黑色鸭舌帽。 坐在他身旁的艾维斯识趣地抵给他一罐装咖啡:“西奥先生今天辛苦了。” “……”西奥冷冷地看着艾维斯递来的那罐咖啡,并没有接手。 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艾维斯抬眼,正对上西奥眼眸中的杀意。 “西奥先生……” 还未等他开口,西奥掏出了枪,对准了艾维斯的太阳穴。 艾维斯一惊,手中罐装咖啡掉到了脚边,忙认错:“属下办事不力,没有及时找到您,是属下的失误。” “……有人绊住了你。” “是,维克特一直跟踪着我们,为了甩掉他,我们多走了几条街,这才没有及时赶到兰姆农场。”艾维斯低着头解释,额前满是冷汗。 但下一刻,那个冰冷的枪口,顶在了他的前额。 艾维斯不由得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我说过,我最不喜欢迟到的人。”西奥低沉的声音透着杀意,“今天我见到了我的死敌,而且谈判中我处于被动,这让我很不开心。” “属下知错,下次……下次一定不再犯这样的错误!”艾维斯几乎要趴在座位上道歉,他压低了脑袋,不敢反抗。 “西奥先生,艾维斯说的是真的,那条路线沿线有很多建筑物,我们一一排查花了不少时间,这才……” 坐在前排副驾驶的另一名手下也为艾维斯解释,但还未等他说完,西奥转手一枪爆了他的脑袋,吓了司机一跳,他手中的方向盘一个不稳让劳斯莱斯幻影漂移了一下,差点冲出道路。 “抱歉先生。”司机慌张地道歉,迫使自己不看身边副驾驶上的尸体,专心开车。 西奥一声冷哼,淡淡地收回视线,也收起了枪。 “你的确犯了错,但这个错,已经有人帮你背了。”西奥用衣角擦了擦手枪,“艾维斯,你是我得力的手下,我不希望看到你再犯同样的错误。” “是……是!多谢西奥先生。” 艾维斯稍稍松了口气,也松开了攥得发白的拳头。 抬起头,他眼角余光,看到副驾驶溅满了血,之前为他说话的那人已经死了,尸体绑着安全带还坐在副驾驶上,喷溅的脑浆与血液染红了三分之一的玻璃,看着触目惊心。 司机拿起车上的毛巾,将挡风玻璃上的血迹擦去了些,以免挡住视线。 艾维斯看到,司机的手在发抖。 素来知道西奥冷面冷心,但没想到人命在他眼中这么不值钱,似乎杀人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擦去额前冷汗,他稳了稳心神,抬起头,重新坐好。 还好,死的人不是他。 他抬手,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发,将那缕挑染的发丝挽在耳后:“西奥先生,维克特已经知道您越狱成功了,估计很快会对您下手。” 闻言,西奥一声冷笑:“就算我没有越狱成功,他也会在监狱里托人弄死我的,这次被判处送入【溟河系统】的惩罚,多半也是他在背后推了一把。” “……西奥先生,您现在准备怎么做?” “我们的兄弟还有多少?”、 艾维斯微微皱起眉头,认真想了想。 “在您被抓之后,文森暂时替代了您的工作,现在由他负责组织的军火贩卖组的一切活动,如果要召集人手……大概只能找回原来的三分之一。”艾维斯叹了口气,“之前跟着我们的兄弟们,抓的抓,死的死,您不在组织时,维克特进行了一次内部大洗牌,将人手换了一波,现在很多高位都是维克特的心腹。” “……【教皇】那边,怎么说?” “教皇病重,一直待在重症监护室,所有指令都只能通过维克特传达。” 西奥微微眯起眼睛,一声冷哼:“也就是说,现在组织内是维克特一手遮天。” “西奥先生,如果我们能联系到教皇,向他说明维克特的野心,说不定可以让教皇帮助我们做掉维克特。” “教皇虽然是组织的创始人,但是年纪也大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特别是在安妮小姐死后,他的身体情况更是每况愈下,现在还能插管活着,已经是奇迹了,就算联系到教皇,他能提供的帮助可能也有限……”西奥看了一眼艾维斯,“艾维斯,你帮我查一个人。” 艾维斯忙拿出了平板电脑:“查谁?” “一个叫奥斯本·兰姆的人,刚才在兰姆农场,我遇到了他的父亲老兰姆,听说他现在被送到了【溟河系统】里,你帮我查一下他是否还活着,以及这个人所有的资料,我要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样的杀人案,以及经手这件案子的人都有谁,他在入狱前调查过哪些案子。” “是。” “还有,我这里有个电话号码,你也帮我调查一下。” 西奥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屋舍,回忆起亚当写给老兰姆的字条上的那串电话号码,也一并告知了艾维斯。 “是。” 艾维斯在拼板电脑上记下了西奥的命令,以及他提供的那串电话号码。 “但现在是生化科技组在背后操控【溟河系统】,我们这件事情上恐怕暂时无法插手太多。” “谁是生化组负责人?” “……斯科特。” “还是轮到他上位了。”西奥沉默了一会儿后,看向艾维斯:“之前那个老工程师艾伯特还活着吗?” “还活着,而且现在是是负责【溟河系统】运行的总工程师。他背景干净,从来没参与到组织内的党派争斗,维克特这才没对他下手。” 西奥点了点头,心里有了想法。 “西奥先生,这个老爷子听说油盐不进,如果要把他拉到咱们阵营,恐怕没那么容易。” “我当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用金钱名利收买的。”西奥微微启唇,“我知道一个他多年前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足以让他为我们所用。” 西奥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艾维斯知道此刻自己不应该多问,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叮咚。” 就在此时,艾维斯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瞟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收到了一条未知者发来的信息,那是一串字母不规律排列而成的暗号。 他简单浏览了一遍后,向西奥汇报:“西奥先生,莱特发消息过来了,说是已经联系好了以前的兄弟们,大家都愿意继续跟着西奥先生。” “嗯。” 西奥低声答了一声。 他看着窗外的夜色,那片黑暗,也仿佛染上了他的眼眸。 他知道,在那片黑暗的后面,就是更加残酷的腥风血雨。 马上,要变天了。 接下来的路,是活路还是死路,就看自己能不能孤注一掷了。 他沉默良久,抬眼看向艾维斯:“教皇还在西奈山医疗中心吗?” “……不知道,从您被補之后,维克特就转移了教皇,现在除了维克特,没人知道教皇的位置。” “那么大小姐呢?” “大小姐还在西奈山医疗中心的地下隔离病房,艾琳博士一直照顾着她……”艾维斯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好说出口。 注意到下属神色异常,西奥心中起疑。 “大小姐是教皇唯一的继承人,维克特这只老狐狸没理由放过大小姐。” “这……” “艾维斯,在我入狱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西奥目光逼人,让艾维斯无路可退,他叹了口气,只能坦白—— “艾琳博士曾经偷偷告诉我,其实在您入狱之前大小姐的身体就很不乐观,她的病情一直反复,就算住在全纽约最好的医院,使用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也很难痊愈……在此之前,大小姐为了不让您担心,一直在您面前鼓作轻松,其实她每天都被病痛折磨得难以入眠,后期甚至出现了偏身感觉障碍、大小便失禁等症状。就在您入狱后的第三天,大小姐突然病发,血氧饱和度一直下降,血压与心跳也一路下掉……” 西奥听着,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艾琳博士为了保住大小姐的生命,不得已使用了副作用极大的药物,这个药物虽然救回了大小姐,稳定了病情,但却伤害了大小姐的脑组织细胞,使她陷入长期昏迷之中,医生们都说……都说很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艾维斯停顿了几秒,抬眼看着西奥,小心翼翼地开口,“就在这时,维克特作为【血眼】组织的临时负责人,做了一个决定,他……将大小姐送入了【溟河系统】。” “什么?!”西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维克特的原话是——至少送入【溟河系统】,能够让大小姐的意识活在那个世界里,也好过一辈子躺在床上当个活死人。” “该死!” 西奥的眼神里凝结着浓郁的杀意,重重地一拳打在车窗上,他攥紧的拳头中指甲刺破了掌心,鲜血直流。 “很抱歉西奥先生,我们没能阻止这一切。”艾维斯知罪地低下头。 “维克特……我一定要杀了你!”西奥咬牙喃喃着,抬眼看向司机,“掉头,我要马上去西奈山医疗中心。” “是。” Chapter 4 现实·白与黑的交锋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纽约·列克星敦大道·92号 漫长的夜晚并没有过去,这一点在纽约市中心的富人区更显得淋漓尽致。 绚烂的灯光映照着半边天空,车水马龙,商铺林立,行人三五成群地在人行道便走过,纽约的街头早上还发生了一起惊天动地的劫车案,但随后便恢复了往常的秩序。人们依旧忙碌在自己的生活圈中,就仿佛只是发生了一起新闻中无关紧要的事件,自己的世界中指针依旧在行走,不会因此有半分停滞。 当FBI的车在列克星敦大街92号住宅前停下时,正看到住宅外拉起了线,一两个证据调查科的人正在住宅外搜集证人证词,大门半掩着,从门缝向内看去,隐约可见房子里来往忙碌的FBI探员正在现场取证拍照。 阿诺从车上而下,看着92号住宅前拉起的警戒线,他抿着下唇,周围弥漫着低气压。 “长官。”一个眼尖的探员看到了他,忙合上了笔记本,绕过警戒线,前来汇报,“我们接到您的命令,刚赶到列克星敦大街92号时,发现92号住宅发生了命案。” 命案? 阿诺接过调查人员递来的手套与脚套,一旁的卡尔也带上了这些东西,防止外来人员破坏现场。 他们一前一后,跟着FBI探员走进了住宅。 “怎么回事?” “我们赶到现场时,发现房子门窗紧缩,敲门也没有人回答。附近的邻居说已经三天没有看见户主出门了,我们觉得可疑,就破门而入。” 三人在门口停下脚步,阿诺看了一案大门的门锁,门锁大致是完好的,仅在撞门的一刻,受到了轻微破坏。 “锁孔上没有撬锁的痕迹。”卡尔查看了一番后,向阿诺汇报,“如果后门也没有强行撬开的痕迹,那么很可能是熟人作案。” “卡尔,你去查看一下后门。” “是!” 卡尔收到命令,转头跟着另一个鉴证科的同事去做事了。 阿诺与另一个探员走过玄关,便来到了客厅。 客厅的家具摆放很凌乱,一张沙发翻倒在地上,台灯倒在了地上,桌面上的小物件横七竖八地丢了一地,翻倒的花生米撒了一地,几个苹果掉在地上,地毯上一罐还没开封的可乐滚落在翻倒的沙发旁。电视还开着,电视里正滚动播放着今天早上纽约街头的枪战新闻,但随后插播了一条即时新闻,那边是92号住宅发生的凶杀案。客厅虽然凌乱,却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毛绒地毯上洒落着血滴,血迹一直延伸到走廊另一侧的书房,阿诺顺着那血迹往前走,刚走进书房,便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倒在书桌旁,他穿着日常居家服,胸口朝下趴在地上,身下一滩血已经凝固。 阿诺看向一旁的探员,探员会意,拿出本子汇报:“死者是屋主,埃里克·杰克逊,四十五岁,目前在华尔街一家企业担任金融顾问,离异,仅有一个女儿与他同住,但女儿一周前参加野外训练营,这一个月都不在家。” 阿诺闻言,一声冷哼:“看来凶手选了个很好的下手时机。” “推测死亡时间在一个小时之前,死因是枪杀,子弹从左后侧射入,直接击穿了心脏。除此之外,我们在死者的脖颈发现了刀伤,脸部、胳膊也都发现了淤青,推测死者生前曾与人发生搏斗。”FBI探员翻了一页纸,“我们走访了附近的市民,他们都说死者生前是个性格温和的人,向来是个好好先生,从来不曾与人吵架,更不曾与人打架。这些伤痕可能是与凶手搏斗的时候留下的,之后法医会做详细的尸体解剖。” 阿诺抬眼,看向客厅,他的视线停留在地板上凝固的那一滴滴血迹上。 “长官,后门我查看了,也没有撬锁的痕迹。”卡尔戴着手套,从后门进入了书房,看到了地上的尸体,“如果不是西奥说了这个地点……可能纽约警署要几天后才能接到报警电话。” “鉴证科有没有发现脚印?”阿诺看向一旁的探员。 “有的,在入门处发现了一个43码的鞋印,但进门之后便没有鞋印了。”那名探员汇报。 “凶手换了鞋子?对了!这说明凶手是以客人的身份进入房间的!”卡尔推测。 “……门锁完好,没有撬锁的痕迹,说明是死者给凶手开了门。”阿诺往前走了几步,目光看向凌乱的客厅,“死者一个人独居,唯一的女儿不在身边,入夜之后,他打开了电视,并准备了可乐与花生米,很可能想收看足球赛之类的娱乐节目,但这时,突然来了个访客,他从猫眼里看到了来人,是熟人,所以,他并没有换下自己的家居服。” 卡尔点了点头。 “之后,他们商量了一些事情,但出现了分歧,这时候,客人动手了。”阿诺看向死者,抬手模拟着,“客人一拳打在了他的左脸,留下了淤青,并扭住了他的胳膊,控制了他的上半身。但死者身形不小,一定会想办法反击……” “长官您的意思是……刀伤?” “卡尔,你去看一眼客厅的苹果。” “是!”卡尔避开那些血迹,来到客厅,看到地上一共三个苹果,两个是完好的,还有一个苹果缺了一角,他抬起头看向阿诺。“苹果的切口是完整的,没有牙龈……也就是说,一定有水果刀!” 阿诺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FBI探员。 探员会意,他翻了翻手中的本子,摇了摇头:“没有,在客厅、书房都没看到水果刀。” “那只有一种可能,死者用水果刀攻击了客人,结果却被客人夺走了刀,割伤了颈部。”阿诺双手插兜,站在门框边,“之后,客人将死者押到了书房,从后一枪结果了他。” FBI探员听着阿诺的推理,忙记了下来。 卡尔挠了挠头,不解地看着阿诺:“但是为什么客人要在书房杀了埃里克?在客厅不是更快些吗?” 阿诺闻言,并没有急着回答。 他走到书柜前,看着那些摆放整齐的书籍,视线擦过那一行行书目,最后,他回到了办公桌前,扫了一眼桌面后,有了答案。 阿诺看向一旁的卡尔,这位年轻的探员明显因为经验不足而处于一脸茫然的状态。 “卡尔,我希望你能够用你那少的可怜的脑细胞好好思考,犯罪现场最细微的线索,也可能是答案。” “额,抱歉长官。”卡尔忙立正挺胸,换上了一副严峻的神态,他走到书柜前,模仿阿诺的动作,仔细地浏览那些书籍。 他抓了抓脑袋,想从那些复杂的书名上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客人之所以将死者挟持到书房,是为了寻找文件。” 女人的声音打断了卡尔的思绪,一个身穿职业装的女子走进了书房,她留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表情冷漠而严肃,皮肤白皙,身材高挑,在人群中十分醒目。 “书架上所有的书籍的摆放都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可以看出死者是个很注重细节的人,甚至有些强迫症。但是他的书桌——自己一直办公的区域,却有些凌乱,文件杂乱地堆放在桌角,这与死者的行为特征不符合,很明显,有第二个人动过这些东西。”那个银白色长发的女子走到桌前,用戴着手套的手拿起其中一份文件夹翻了翻,“长官,这份文件缺了好几页,这可能就是凶手的目的……带着死者到书房,逼迫死者交出这些文件,在拿到文件之后,枪杀了死者。” “做得好夏洛蒂。”卡尔翻了个白眼,“你抢了我要说的话。” “哦?但我觉得你脑子里可没准备好这些话。”夏洛蒂淡然合上了文件夹,交给一旁的同事,“去查一下这份文件,再筛一遍这些文件,看看还有没有缺页。如果是机密文件,死者可能不会在没设密码的电脑中备份。你找一找有没有U盘这类比较能够藏起来的存储器。” “是。” 那名探员点了点头,从夏洛蒂手中接过了文件,又和其他几个同事将桌上的文件一起装进物证袋里。 看着同事都忙碌去了,夏洛蒂看向阿诺:“长官,纽约警署来电话了。” 阿诺却似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他正抬着头看着书房另一侧的古董柜,古董柜上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古董瓷盘、碟碗、花瓶,让这间房间充满了古典的气息。 看来死者埃里克还是个鉴赏家。 阿诺沉默不语地走到古董柜前,抬手轻轻擦过古董柜中一个青花瓷花瓶,发现上面已经积了尘土。 没有等到阿诺的指示,夏洛蒂与卡尔互换了一个眼神,卡尔努了努嘴,示意她再说一遍。 夏洛蒂抿了抿唇,正要再询问一边时,阿诺抬手,制止了她:“你直接告诉他,这案子FBI会交由纽约警署负责。” 卡尔一愣:“长官,但这个案子是……” “是西奥给我们的交换物。”阿诺转过身,看着夏洛蒂与卡尔,“他要给我的东西,我已经找到了。至于这个案子的凶手,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性是【血眼】的人,就凭现在所掌握的证据,是抓不到人的,不如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纽约警署。” 凶手是【血眼】组织的人? 阿诺已经找到了西奥要给的东西? 夏洛蒂与卡尔听着阿诺的话,却面面相觑,皆是仍处于云里雾里的表情。 “【细节是魔鬼】,【一个优秀的捕猎者,总是能够在细节上倾注更多的注意力】,【只有完美主义者,才能获胜】。” 阿诺喃喃着,看向两个手下。 “夏洛蒂,你的观察力不错,你注意到了死者喜欢整齐划一的行为特征,但仅限于此还不够……”阿诺的视线擦过那一个个古董,“他喜欢的是所有东西整整齐齐摆放的感觉,但却不喜欢打扫,古董柜和书柜都积满了尘埃,可见他虽然一直想伪装成一个具有鉴赏力与学识渊博的人,但无论怎么伪装,他始终是华尔街最贪婪的人之一,他感兴趣的东西,只有金钱。” 卡尔点了点头。 “但是……”阿诺话锋一转,他走到古董柜靠近书桌的位置,视线停留在一个双耳白瓷瓶上,“这个瓶子,却很光滑。” “长官的意思是……埃里克时常会看看这个瓶子?” “不,这个瓶子的上部满是尘埃,但瓶身却很干净,可见,埃里克时常会握着这个瓶子,而不是将它拿起来。就像这样……”阿诺将手伸到古董柜前,握住了瓶身,他轻轻转动瓶子,便听到了古董柜后响起“格拉格拉”机关转动的声音,下一刻,古董柜与古董柜后的墙壁缓缓转动,墙壁将另一面转了出来。 墙壁的另一面,凿空了一半,形成了一个台子,台上正放着一个透明的长方形容器,容器里放着一个黑色的智能头盔,从枕骨一直包裹到眼睛之下、上颌骨前部,两侧有着复杂的连接线路,仔细一看还有一些小红灯在闪烁。 “不愧是长官!”卡尔叹服。 “这是……”夏洛蒂疑惑地走近了古董柜,看着阿诺从容器中拿出那个沉重的头盔。 “这就是西奥与我交易的东西——”阿诺轻轻一声冷哼,“他承诺给我的,【猎人】的身份。” “猎人?”夏洛蒂一愣,“难道您说的是【溟河系统】里的【猎人】?!” 阿诺摆弄着手中的头盔,瞥了一眼地上的死者,低沉着嗓音开口说道—— “一个常年混迹华尔街的金融顾问,他的任何决定都可能让自己以及成百上千员工一夜破产、血本无归,他的收益虽然高,所承担的风险也大,随之而来的心理压力也是难以想象的。再这样的情况下,他是怎么能够继续保持好好先生、常年和蔼可亲的形象呢?他必须要有一个发泄的地方……”阿诺喃喃着,“带着头套,在【溟河系统】里扮演屠杀囚犯的【猎人】,便是这类人宣泄压力的不二选择。”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引子: 我转身去看那些灵魂,他们遭受着怪兽的袭击,雨雪冰雹不时地打在他们身上,为了减轻痛苦,他们拼命地扭动着身体,但是,痛苦永无止境。 ——《神曲》 模糊的尖叫声混杂着低沉的谈话声在耳畔回响,忽远忽近,难以捉摸。沉浸在混沌的梦境,所有知觉仿佛隔绝了一层模糊的薄雾,看不清薄雾后的真相,就连平时保有的警惕性,也仿佛在这一刻支离破碎,随着回忆中模糊的片段在眼前一闪而过,而更显得朦胧—— 满地的血迹…… 一个女人被捆绑在十字受刑架上…… 她的头皮被生生剥下,阴森森的头盖骨裸露在空气中…… 颈动脉被隔断的地方往外翻着肉,她睁着空洞洞的双眼,仿佛诉说着临死前所承受的所有痛苦…… 但就在下一刻,那个死去的女人却突然抬起了头,笔直地看了过来,轻启双唇,沙哑的声音从干燥的唇瓣中溢出—— “救我……” “救我……” “救我!!” …… J从噩梦中惊醒,他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胸口不安地起伏着,额前的发丝沾染着汗水,他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是满额冷汗。 “……是梦吗。” 他喃喃着,摇了摇头,一片混沌的思绪才逐渐清晰了几分,视线聚焦,他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准确地说,像是一个陌生的客房。 昏暗的房间里仅有一盏鹅黄色的灯,空气中弥漫着蔷薇花的熏香味,房间的左侧的窗前拉着厚厚的窗帘,看不见窗外的景致,而右侧,是淋浴房,淋浴房紧紧关着门,在淋浴室旁,便是房间的入口。整个房间的陈设典雅而简单,墙上挂着一个中世纪女人的油画,仿佛让人身处中世纪旅馆。 “这里是哪里?”他疑惑地眯起眼睛,转过头,看见自己的床铺正对着一个梳妆台,梳妆台的镜子正倒映着自己赤裸着上半身、坐在床上的模样,头发有些凌乱,小辫子垂在背后,白色的床单凌乱,遮住了他腹部以下的身体,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那个人有些陌生,记忆的丧失,让他对自己的过去也一无所知,也就是说,镜子里的自己,其实等同于一个陌生人。 “这里……是行政客房呀。”女人的声音突兀地在房间里响起,下一刻,便看到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拉开了淋浴室的门,倚着门框看着他。 是美人。 她披着松散的卷发,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深邃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慵懒惬意。扬起的嘴角上一颗美人痣增加了她的妩媚。她仅裹着一条浴巾,酥胸微露,两条修长的腿交叉而立,刚沐浴过的皮肤白皙而微微泛红,卷发的发梢垂落在腰间,还滴着水,打湿了她脚下的地砖。 J看着一个她突然出现在眼前,衣不蔽体的样子,大脑当机了几秒。 美人倒是轻轻一笑,穿起淋浴室外的拖鞋,走到了他床边:“怎么,不记得我了?” 她一挑眉,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J的下巴,满意地将他眼中的迷茫一览无余。 但下一秒,J也反应过来自己身处怎样的世界,以及眼前的人是怎样可怕的存在,他打开了美人的手,往后退了退。 “你怎么在这里?!” “我?”美人在床畔坐下,翘起腿,挑起一缕发梢玩弄着,“当然是……生理需要了。” J一愣,只感觉脸颊发热:“你……我……我们……” “我们?”美人见状,微微倾身,双手撑在床上,上半身前倾,靠近了J,直到她呼出的气体落在了J的唇盘时,她保持着这样暧昧的姿势,低声喃喃,“你希望,我们发生过什么吗?还是……希望即将发生些什么?说吧,我,都可以满足你。” J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紧张得不敢呼吸。 他的汗流过侧脸,不知是手足无措,还是…… 两秒后,他摇了摇头,忙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急着往床的另一边后退,却“砰”地一声后仰摔在了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美人忍俊不禁,收回视线:“我还当你是多了不起的人呢,原来也是个草包。” J撑着床垫站起身,发现自己还穿着短裤,松了口气。 他看向美人:“我们都是游戏玩家罢了,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最好你也别靠近我。” 他还是能把控底线的。 眼前这位蛇蝎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反咬自己一口,还是保持清醒的好。 这么想着,他摇了摇头,让自己努力镇静下来。 “切,真是不解风情。”美人喃喃着,她站起身,自顾自地解开了遮蔽身体的浴巾。 J见状,忙转过身。 听到身后一阵衣料窸窣的声音后,他听到美人开口了—— “转过来吧呆子。” J转过身,看见美人已经换上了一身运动服,较为紧身的运动服包裹住了她玲珑的曲线,运动服适合跑动,也不耽误她秀身材,一举两得。 “放心吧,我醒来的时候,只是发现和你同睡一张床,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没发生特殊关系。” “……”J默默松了口气。 “我看你睡得满身冷汗,怕自己染上你们男人的臭气,这才去洗了个澡。”美人说着,走到了窗帘前,“……这次的游戏场合应该挺有趣的。” “这里是哪里?” “J,你没感觉到从刚才开始自己就有点摇摇晃晃地感觉吗?”美人瞥了他一眼,她的视线擦过J右手的伤疤,将那个伤疤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男人莫名的熟悉。 这种感觉,一定不是错觉。 这个男人,一定和以前的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美人这么想着,微微眯起眼睛,紧抿下唇。 “摇晃感……”J沉默了几秒,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发现的确如美人所说,自己所处的空间有一定的不稳定感,只不过自己醒来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个女人身上,才弱化了本体感觉。 但这种摇晃感,确实的的确确存在的。 一个答案浮上心头,J看向美人:“难道是……” “嗯。”美人抬手,拉开了厚厚的窗帘。 在他们面前,是一片漆黑的夜幕,夜幕之下,是泛着粼粼波光的海绵。 “是海,看样子,我们正在一艘豪华游轮上呢。”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屋大维号游轮·表演厅 华灯初上,豪华游轮的灯光透过四四方方的窗户映照着一望无际的海面。绵延向远处的海面似是与黑色的天幕连成了一片,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光点。游轮的船舷上,用荧光灯串联成了字母“Octavian”,灯光如同碎了的星光,落在波澜起伏的海面,垂直射入冰冷的水域,照亮了一小块区域。屋大维号共有五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娱乐设备,游泳池、台球畅、歌厅、酒吧……娱乐服务应有尽有,穿着高档礼服的人们举着香槟酒杯,在甲板上三三两两地欢声笑语,拂过船舷的海峰,似乎也带着朗姆酒的醇香。 夜,也醉了。 游轮的第二层,正对着船头航行的方向,表演厅敞开着厚重的木门,一位美丽的女士挽着绅士的胳膊,走进了表演厅。红色的序幕刚刚升起,表演厅里歌声悠扬,一个穿着蕾丝短裙的女人在台上唱着七八十年代的老歌,在她身后,几个女伴穿着宽大的裙子,跳着踢腿舞,整齐划一的步伐,紧致的腿部线条,舞女们穿着镶着金鳞的表演服,仿佛一朵朵绽放的郁金香,开放在灯光四射的舞台上。 台下,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小圆桌旁,拿着香槟酒的侍者穿梭在小圆桌前,他们正低着头,正恭敬地为那些富人添酒。 黑色的鞋子踩过木地板的声音,被隐藏在了乐曲最深处的节点中。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笑容。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享受。 没有人质疑这一刻的欢愉,就仿佛他们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背后的残酷,不知道下一秒可能发生的悲剧。 他们只是笑着、欢愉着、享受着这一刻,仿佛已经麻木,仿佛已经习惯,仿佛已经接受。 就如伊卡洛斯所说的,如果真的变成一个NPC,享受其中也没什么不好,至少那片刻的欢愉,是真实的。 正在台上的歌女唱完了最后一个音节时,台下响起了掌声,歌女与舞女纷纷低下头鞠躬感谢,而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从后台走出——是奥佳尔,她拿着小托盘,走到一个个圆桌前代替演员们接受观众们的打赏。她用小手拿着褐色的托盘,胸前的哨子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表演人员为了让她讨到更多小费,还让她背着一对白色的天使翅膀去讨赏,而这个主意显然大受贵妇们的欢迎,她们纷纷从自己的名牌包中拿出几张百元大钞放在了奥佳尔的托盘上,还不时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这看似怜爱、充满爱心的动作,实际上也是经过精心算计的。 这些贵妇小姐,看似疼惜这个小女孩,实际是在为自己的形象加分,毕竟……哪个男人不喜欢富有同情心的女人呢? 她们送给奥佳尔的几张钞票,转眼间就能从身边的大款身上加倍得到回馈。 这可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洛林坐在靠窗的小圆桌旁,看着奥佳尔背着有点滑稽的翅膀,也不免被逗笑。 现在,警报声还没有响起,仍处于【安全状态】。 就这么放松地享受片刻,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令她吃惊的是,自己居然隐约可以体会那些甘愿留在【溟河系统】中的人们的心情——留在纸醉金迷、杀伐无罪的虚拟世界,难道会比在现实世界里摸爬滚打、伤痕累累还糟糕吗? 她叹了口气,将杯中的香槟酒一饮而尽,眼角余光,看见表演厅另一侧的环形吧台前坐着一个熟悉的人——玛尔斯。这个一脸严肃的刀疤男正坐在吧台前,右手撑着吧台,摇晃着手中的玻璃杯,出神地盯着自己面前的一排空酒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洛林思考了几秒后,起身,带着空酒杯也来到了吧台。 酒保抬眼看到了她:“小姐,请问您要喝些什么?” “White Lady.” “好的,请稍等。”酒保低头调酒去了。 洛林将空酒杯放在吧台上,身旁的玛尔斯早听到了她的声音,却没有看她,只是喝了一口酒,依旧抿着下唇沉默。 他的周围似乎随时随地带着低气压,就算再温暖的人待在他身边,也难以驱散他的阴沉。 他仿佛是天生居住在黑暗中的动物,光,反而会让他不适应。 酒保给洛林上了酒,洛林抿了一口酒,只觉得利口酒的香气盈满了唇齿,她淡淡一笑。 在遥远的中国,似乎有一句古话,叫“今朝有酒今朝醉”?很符合她现在的心情。 “……喝那么多酒,不怕警报响起之后被杀掉吗。” 玛尔斯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洛林回眸看去,正对上玛尔斯严峻的表情。 唉,他还是先说话了。 带着几分胜利的喜悦,也带着几分酒醉的放肆,洛林开心一笑:“不怕,不就是留在【溟河系统】嘛,你看那些在笑着的人,他们不是很开心吗。” 闻言,玛尔斯回头瞥了一眼身后坐在圆桌前观看表演的人们,他的脸上明显流露出几分厌恶。 “他们不过是行尸走肉。” 洛林抿了抿嘴,倒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玛尔斯,你说,变成行尸走肉之后还会有感觉吗?” “……” 好问题,难倒了他。 “他们会知道自己变成了丧尸吗?会觉得悲哀吗?还是满脑子只想着去吃人呢?”洛林的右手撑着脸颊,晃了晃酒杯,“上场游戏,我被丧尸咬死了,重生之后,又被暴猿吃了……真的好痛啊,被活生生咬掉四肢,咬掉鼻子、耳朵……但是你逃不掉,只能看着自己一点点被吃掉,在剧烈的疼痛与极大的绝望中死去……” 她摇了摇头,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仿佛想借此冲淡自己不愉快的记忆。 玛尔斯沉默地听着她的话,虽然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却默默压下了她还欲倒酒的手。 洛林笑着,打了个嗝,玛尔斯不满地瞥了她一眼,下压的嘴角略显无奈。 “喂,玛尔斯,你的脸为什么有一个这么可怕的伤疤啊?”洛林抬手靠着玛尔斯的肩膀,大胆提问。 “……不知道。” 他说的是实话,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哪里还记得这些事情。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啊?” “……不知道。” 这句,的确也是实话。 他只是跟着自己胸前纹身的指示,尽力保护她罢了。 …… 【找到她,保护她】 …… 这个女人一定与失忆前的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却没想到帮她挡住了噬尸兽,还是没能帮她挡住丧尸与暴猿。 这么想着,玛尔斯收回了视线。 他有一肚子的问题,关于自己是谁,关于胸前的纹身,关于洛林是不是纹身上的女人……但这一切他都无从查证,只能憋在肚子里,让他十分不悦,仿佛自己是一个玩具,被【溟河系统】随意玩弄,也可以随意丢弃。 这么想着,他气恼地喝了一口酒。 洛林看玛尔斯不再搭话,她倾斜着身子,靠着吧台,曲起手指,在吧台上轻轻敲打着。 “咚、咚咚、咚……” 规律的节点,随着她的敲击而响起。 但也隐隐被表演厅里的乐声覆盖。 “咚、咚咚……” 洛林叹了口气,看着自己敲击桌面的指尖,思绪有些停滞。 沉默了良久,玛尔斯站起了身。 “你醉了。”玛尔斯说着,粗鲁将她扛了起来。 “啊——啊啊?要去哪里?!”瞬间天旋地转,洛林被玛尔斯扛在肩头,像扛沙袋一样,她歪着头看着玛尔斯。 “去医务室,拿解酒药,顺便,催吐。”玛尔斯冷冷地回答。 洛林一惊:“我、我不去!” “你这样的状态,会死在游戏里的。” “但,但是……” 未等洛林说完,玛尔斯抬脚,朝着表演厅外走去。 “你放我下来!” “……” “救命啊!有人绑架!” “……” “救命啊!有人要强奸少女啦!” “哼,你算吗。” “……玛尔斯我跟你拼了!” …… 两人吵着,离开了表演厅。 但他们没发现,在台下的那群观众间,有一个,一直默默注视着他们,他坐在靠近中央的圆桌前,穿着笔挺的白色西服,打着领带,翘着腿,右手靠着圆桌,微微侧着脸,金色的头发泛着柔柔的光,带着金色边框的装饰眼镜,锐利的眼眸悄无声息地将一切尽收眼底。 “咚、咚咚、咚……”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随即敲出了几个规律的声音。 这声音,与洛林敲出的节点完全相同。 他看着自己敲击桌面的指尖,锐利的金眸中流转着深意。 隔壁桌的几个女人倾慕地看着这个俊美的男子,她们时不时低下头窃窃私语,不知道这位英俊的绅士姓甚名谁、来自何处。 人,总是视觉系生物,对拥有姣好外观的异性会投注更多的注意力,这是天性,可悲的天性,这样的天性会让他们忽略细节,甚至容易落入捕猎者的陷阱,因为你不知道看似在无可挑剔的外表下,是怎样可怕的真相。 “先生……请给点小费吧。”小小的奥佳尔走到他面前,拿着托盘看着他。 伊卡洛斯一笑,从钱包里拿出了几张大钞,放在奥佳尔的托盘上。 “奥佳尔,你为什么总是带着一个哨子呢?” (哨子?) 奥佳尔循着伊卡洛斯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胸前背着的哨子,她认真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每次醒来时它都在我身边。” “……这个世界中,只有在潜意识里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才能一直陪着玩家。就像黑刃的防毒面具、恺撒的脚铃与山羊娃娃……奥佳尔,你的秘密,可能就隐藏在哨子里。” “在哨子里?”奥佳尔放下了托盘,摇了摇哨子,“没有啊,它就是个普通的哨子。” 伊卡洛斯淡淡一笑,揉了揉奥佳尔的小脑袋,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怀念:“你还是和从前一样。” “从前?” “没什么。”他收回了视线,换上了一贯从容的表情,指了指左侧,“去那边看看吧,那几个小姐会给你一笔不少的小费的。” “好~”奥佳尔欣然应允,拿着托盘朝着伊卡洛斯所指的方向而去了。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屋大维号游轮·后厨 身穿黑色侍者服的服务员端着托盘推开了后厨灰色的门,一进入宽敞的后厨,便看到穿着白色厨师服的厨师们低头忙碌在一道道餐点前,已经到晚饭时间,后厨为了供应整个游轮的食物,更是忙成了一团。甜点区、烹饪区、装饰区……宽敞的后厨严格划分为不同的区域,那些带着高帽的厨师将一道道餐点烹饪完毕后,便放在一旁的托盘上,由专人放上卡片,卡片上早已用黑色的笔写着餐点送达的地点及最佳用餐时间,能够让服务员在餐点冷却之前上蔡完成又不至于上菜太早而让点餐者因食物太烫而难以下咽。 科林坐在后厨大门前的一张小桌子前,他正低着头拿着黑色的水笔,在油光卡片上写下一串流畅的英文。 没错,这正是他的工作。 记下一旁电脑上传输的餐点信息,并写在卡片上,再放在托盘里,再有侍者拿着托盘去相应的烹饪区领取食物,完成送餐链。 “威灵顿牛排、奶油蘑菇汤、沙福罗鸡、西班牙海鲜饭……” 流畅的笔尖在卡片上写出清晰的字迹,科林抬起头推了推厚厚的镜片,嗅着不远处一只新鲜出炉的橘子烧野鸭,他默默咽了口唾沫,抿了抿嘴角。 后厨的打杂小童真是份“辛苦”的职业啊。 还好,他也不是一辈子就待在这里帮忙写卡片。 科林想着,看向墙上挂着的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八,分针仍悄悄转动,划过一道道弧度。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下一刻,会不会就是游戏开始的时间? (无论如何,得早作准备才行。) 这么想着,他拿起手上的卡片,放在手边的托盘上,一个侍者拿着托盘,朝着后厨而去。 科林的视线随着侍者,绕过食物柜,落在几米之外厨台上摆放的刀具上,一把把大小不一、形状不一的刀正放在西餐厨师手边的刀架上,有长有短,有轻有重,有的刀是用来切肉的,有的刀是用来雕刻的,有的刀能够轻松刮去鱼鳞,有的刀能轻松斩断骨头。但很显然,在【溟河系统】里,这些刀的用处可不仅限于烹饪,在其他的地方,它们或许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科林想着,放下手中的笔,小心翼翼环顾了一圈,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缩着脑袋朝着刀架走去。 “额……您好。”他走到厨台前,略显拘束地对厨师打了个招呼。 “?”厨师正在将一块牛腱切碎,听到他的声音,厨师抬起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走、走廊有人找你。” “谁啊?” “我不认识……他大概这么高、这么壮……”科林随意比划了一个高度和身材,“他好像是船上的客人,他说您煮的肉有问题。” “我煮的肉有问题?!”厨师停了,一瞪眼睛,“上帝啊,我可以是这条船上一等一的厨师!当年伊万诺夫陷害我偷走了一瓶酒,我现在可是掌管整个后厨的人!” 暴脾气的厨师愤愤地将手中的刀用力一砍,插在砧板上,科林吓得一激灵,厨师撸起袖子从科林身边走过,就要找走廊上的“客人”理论去。 “伊万诺夫那个臭小子!仗着和船长有些关系,就暗中做手脚,把我的位置顶掉了,我总有一天要把他揍一顿出气!” 那个厨师喃喃着,推开了后厨的门,消失在科林的视野中。 看到自己的调虎离山知己还算是成功,科林松了口气。 他刚才差点以为自己会像那块牛腱一样,被这个厨师剁碎。 还好还好。 他松了口气,往四周瞅了瞅,没有人注意到他,每个厨师都忙于自己的工作,侍者也来来往往,并没有因为他们这个厨台发生的事情而打断自己的工作节奏。 每个人,都像是一个小齿轮,依照自己既定的节奏运转着。 有条不紊。 科林抬起手,选了一把适中的刀,从刀架上小心翼翼地将它抽出,就要拿走。 “哟,没想到豪华游轮的厨房里也有老鼠啊——”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科林身后响起,他心里一个咯噔,手一抖,刀掉在了厨台上。 那人绕过他,拿起那把刀,仔细看了看,一笑:“这把刀倒是锋利,你的眼光不错。” 科林顺着刀锋看去,正对上那人眼中的轻蔑,一只黑色眼罩遮住了他的右眼,但仅剩下的那只眼睛却如同黑夜里的恶魔,无时无刻不在透着来自地狱的毁灭般的疯狂。 “独、独眼……”科林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独眼淡淡地说着,将刀猛地插在砧板上的牛腱上,刀锋穿透了牛肉,插入砧板。 科林吓得脸色苍白。 “现、现在警报还没响,还是【安全状态】,你不能杀我。” “哦?是这样吗?”独眼一挑眉,他认真地想了想,“哦,好像的确是这样,那还真是遗憾啊。” “……” “不过,【溟河系统】只规定了在【安全状态】下我不能杀你,但没有规定,我不能伤害你吧。” 科林一愣。 独眼反手握住那把刀,将刀抽了出来。 “嘿,小子,你知道吗,我从小混迹在最肮脏的街头巷尾,每次我肚子饿的时候,就会到街角的面包店偷东西,但有时候运气不好被店主抓住了,那个大胖子店主就会拿着刀在我的胳膊上拉一道口子,说让我记住教训。”独眼说着,挽起袖子,科林看到了他的胳膊上密密麻麻满是旧伤口,长的,短的,都有。那些已经伤口已经结痂,但却永远留在了胳膊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科林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小子,当你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独眼说着,拿着刀朝着他走了一步,“懂吗。” 他的眼眸里,透着阴寒之气。 科林一步步后退,直到独眼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抬手,用刀在他的胳膊用力一割!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他的薄上衣,直接划破了他的皮肤,穿透了他的肌肉。 科林惨叫了一声,这惨叫声让整个后厨忙碌的人都停了下来,惊讶地朝他们看了过来。 独眼冷笑着,将刀扔在科林脚边,看着他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受伤的胳膊,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乔,你这个该死的小臭虫,这就是你偷面包的下场,下次我会用烧红的刀割了你那该死的胳膊,让你永远记住这个教训!” 独眼喃喃着,记起了曾经面包店店主对他的打骂,以及那居高临下的充斥着厌恶与轻蔑的眼神。 下一秒,他又换上了一副嚣张狂妄的表情,转身看向那些NPC厨师:“看什么看?!怎么,你们也想被扎一刀?!” 众人一愣,忙又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 独眼抬脚,朝着另一个厨台走去。 他对这么弱的猎物并不感兴趣。 而可怜的科林蜷缩在地上,静脉血顺着他的胳膊滴落在脚边,肌肉组织被割开,隐约可见深处筋膜,前臂肌肉轻微颤抖收束着,神经末梢传来的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独眼经验十足,刀尖准确地避开了他的动脉,让他虽然流血,却不至于失血而死。 暗红色的静脉血顺着他捂着伤口的指染红了衣角,还好一旁一个热心的年轻人拿来了纱布,想要为他包扎止血。 “你没事吧?” 科林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年轻人蹲在自己面前,他的胸牌上写着“伊万诺夫”这几个字。 “你就是伊万诺夫?” “你认识我?” “不……刚才听一个厨师提到过你。”科林讪讪低下头,他稍稍松开了手,接过伊万诺夫递过来的纱布,按压着伤口。 “这里的人都不服我,他们觉得我太年轻,根本点掌管不了后厨。”伊万诺夫蹲在科林身边,看着那些比自己大许多的厨师,“但他们根本不了解什么是烹饪,烹饪就是要用心去对待食材,要把每一道菜都做成一件艺术品,之后再献给点餐的客人,食材的雕刻师,这才是厨师这个职业的意义。” 科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是【溟河系统】的新玩家?” 接下来,伊万诺夫的一句话,倒是让那个科林集中了精神。 “你……” “你别紧张,我以前也和你一样,是玩家之一。”伊万诺夫干脆在地板上坐下,聊起了天,“是第八轮还是第七轮游戏?我忘记了,反正我输了,就留在了这里。” “你怎么输了?” “最终战,他们都在自相残杀,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们,所以一开始就躲了起来……”伊万诺夫靠着墙壁,挠了挠头,“但是还是被找到了,我没看清开枪的是谁,但有人找到了我,我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正要回头看的时候,他开枪打死了我……” 科林停着,不禁叹了口气。 “在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全新的场景中,而我的耳麦也不见了——对,就是你现在带着的那个耳麦。我知道我出局了,永远留在这里了。” 科林停着他的话,只觉得心里一阵沉重:“……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如果当时能够早一点发现身后有人,说不定你不会被杀的。” “那也没用的,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伊万诺夫讽刺一笑,“能够一直留在血榜上的玩家,都是变态杀人犯,你玩不过他们的。就像刚才那个戴着眼罩的人,三个你捆在一起都打不过他。” “……那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吗?” “不知道。”伊万诺夫耸了耸肩,“或许就像【法官】说的,我们都是罪大恶极的人,可能我也伤害了很多人,也犯下很重的罪。但无论如何,我都想不起来的,我现在永远留在了这个世界,我的时间不会再往前走,我不会老,不会死,我要忍受每一次警报声响起后的胆战心惊,我被杀了无数次,也曾经杀害过别人,这样的循环永远不会有尽头,我会一直重复着害怕、恐惧、悲伤、失落、自责……这就是对我的惩罚。” 科林停着伊万诺夫的话,虽然他说的是自己的感受,但也说出了科林的心声。 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身形、年纪相仿的男生,他只觉得悲哀。 但更令他悲哀的是,自己很可能也会有着和他同样的下场。 永远徘徊在生与死之间,不能算是活着,也不会死去。 “……但是往好处想,至少在这个世界里某个时间点你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就像我,我很喜欢烹饪,也确实找到了让自己内心安宁下来的方式,习惯了,就好了。”伊万诺夫淡淡一笑。 习惯了。 就好了。 真是句可怕的话。 更可怕的是,说出这句话的他,已经接受,已经平静,已经……掐灭自己所有的希望了。 科林低下头,稍稍拿开了按着伤口的那块纱布,想看看有没有止血,但这时,他却发现了伤口的异常——被利刃划破的伤口边缘整齐,但从那伤口处,似乎露出了一小节线,从肌肉内延伸到伤口处。 “这是什么?” 科林疑惑地低下头,他轻轻捏住那一截线头,小心翼翼地往外拉了拉,发现那的确是一根线,而且是埋在了自己手臂的线。 伊万诺夫也凑上前,看着这伤口:“你的手臂里有东西。” “有东西?” “抽出来看看。” “……嗯。” 科林深吸了一口气,拉着线头,往外,一点,一点,抽出了一个卷起的小纸条。那个纸条被卷的很细,用线缠了一圈后,埋在了自己的胳膊里,如果不是独眼阴差阳错地割开自己的手臂,可能自己永远不会发现这个东西。 纸条上沾着血,但纸条是防水的,并不会因此而损坏。 似乎准备了纸条的人早已想到了这一层。 科林将那线条拆开,将纸条摊开。 纸条上,写着两行字—— 【只有尸体才能够传送消息】 【CL13074】 “这……是什么意思?”伊万诺夫不解地看着科林。 “不知道。但先记下来总是没错的。”科林说着,默默记下了纸条上的信息后,将纸条撕碎,扔进了水槽。 就在此时,两人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后厨的另一头,几个人惊呼着,匆忙逃离了厨房。 伊万诺夫与科林从厨台前探出脑袋,看见独眼正吹着口哨,站在一个大锅前,挥舞着铲子正在炒着什么东西。但那明显不是正常烹饪食材会有的味道,甚至不同于寻常的烧焦味,而是更刺鼻的气息,嗅着让人只觉得直冲脑门,喘不过气来。 “他在做什么?”伊万诺夫疑惑。 科林看了一会儿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制作炸药。” “哈?你在说什么胡话,他明明就像在炒菜的样子啊!” “那是硝酸铵。”科林看着独眼的背影解释道,“把硝酸铵放在锅里,点火让硝酸铵熔化,加入煤油或者柴油、木糠充分搅拌,冷却之后装起来,简易炸药就完成了。”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屋大维号游轮·表演厅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夜色,更加深沉了。 狂欢了一夜后,表演厅的节目也进入了尾声,而压轴的节目,却是所有人最期待的——奴隶拍卖。 屋大维号游轮的航线介绍这艘大游轮不仅具备齐全的娱乐功能,更从太平洋西岸出发,经过马六甲海峡,途径印度洋,绕过好望角,完成环球旅行。在这趟环球旅行中,不免经过一些经济发展较为滞后的国家,而在这些地区上船的人们,自然也会带来名为“奴隶”的商品,用于游轮上的大型拍卖活动。 想要一个听话的菲佣?还是一个得力的黑人管家?只要你有钱,什么样的“商品”都能够提供。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是大家最期待的时刻!”拿着金话筒的主持人站在台前一挥手臂,工作人员从幕后牵出一排蒙着头的努力走上了表演舞台,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几个大富豪已经跃跃欲试,想要看中一些貌美的女人带回自己的房间,而几个中年贵妇则窃窃私语,希望找到得力的助手帮助自己打理庄园。 自然,他们有没有庄园,以及能不能活到这艘船靠岸,则是另一回事。 工作人员用铁链拴着那些奴隶,男性奴隶赤裸着上半身,女性努力则穿着简单的连体服,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无一例外都蒙着头。 “各位贵宾们请放心,这些努力都事先做过全身体检,不会携带任何致病细菌或高传染性病毒,只要您拍下喜欢的奴隶,就能立刻将他带走。”穿着燕尾服的主持人介绍着,他往旁边站了站,身后一个工作人员推搡着站在第一位的奴隶走上前。 “现在,是第一个奴隶——”主持人说着,扯下了奴隶的头罩——那是个略微发胖的中年男子,苏格兰人的面容,红棕色的头发略卷,赤裸的上半身长着浓密的汗毛。 现场几个贵妇用扇子遮住了下半张脸,鼓作骄矜地别开眼。 “各位可以报价了,底价是五千美金。”主持人拿起了一旁讲台上的金色小锤子,示意大家可以开始竞价。 “五千五。” “六千。” “七千。” “七千五。” …… 报价声此起彼伏,有意愿的富豪举起他们手中的号码牌,并说出了自己能够接受的价格。而台上那个正在被拍卖的男子则一脸迷茫地看着那些举牌子的人,不知掉自己下一刻会被卖给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遭遇。 这就是奴隶。 他们终身都将被压榨,直到最后一点价值都被剥削得一干二净,最后只剩下一副枯瘦的躯体,还并不属于自己。 人们一次次叫价,最后,一位谈吐得体的夫人用九千美金拍下了这个奴隶——据说她需要一位园丁修整自己宽阔得看不见边际的草坪,以免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多了一大片矮灌木。 “感谢这位高贵的夫人,相信这位奴隶一定能让您满意。接下来,让我们看看第二位奴隶……”主持人说着,示意工作人员将第一个奴隶牵了下去。 第二奴隶,被带上来了。 她赤着脚踩过表演台冰冷的地面,蒙着头套站在众人面前,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下一刻,主持人扯下了她的头罩—— “哇哦,是个美丽的女人呢。” 随着主持人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一头深棕色的发垂落在肩上,深邃的五官,那双棕色的眼睛就仿佛渲染了秋意的枫叶,带着浓郁的沉静冷艳,虽然穿着简单的连体服,却难以掩盖她的气质。 伊卡洛斯淡淡一笑,喃喃:“金丝雀,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没想到台上正被拍卖的人,是本轮游戏的玩家之一,公爵。 公爵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一个个NPC的脸庞,随后在人群中发现了伊卡洛斯。 她微微皱眉,神色明显多了几分不悦。 她不喜欢这样的身份设定,她是个草芥一样的奴隶,他确是高高在上的富人。 “现在,我们开始竞价……”主持人看向台下,明显看到一个个大富豪跃跃欲试,打算举牌,“看来我们今晚的第一个女士会很抢手呢。” 主持人刚要开始报底价,却被人打断了—— “一万美金。”伊卡洛斯举起了牌子,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他。 “有一个大方的先生出手了!”主持人兴奋地抬手示意,“一万美金,一万美金,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 “一万一。” “一万五。” “三万。”伊卡洛斯直接翻倍。 围观者们发出一声惊呼,就连台上的公爵都不解地看着伊卡洛斯。 正巧,对上伊卡洛斯的眼神,他从容一笑,像是在安慰她不用担心,一定会把她拍下来。 “看来这位年轻的先生是志在必得啊,现在报价到了三万,还有没有……” 主持人正说着,却被公爵一把抢过话筒,话筒发出“嗞”的电流声,台下的看客们吃痛地捂了一下耳朵。 “伊卡洛斯,你想怎样。”公爵拿着话筒,向伊卡洛斯发问。 聚光灯,从台上转向台下的伊卡洛斯,这位英俊的金发男子一下子成了全场的焦点。 他一抬手,似乎很享受被聚光灯围绕的感觉。 “我想怎样?呵,当然是把你买下来,金丝雀,像你这样的女人,应该穿着名贵的小礼服,带着珠宝钻石,好好待在我身边才对。”他低沉着嗓音解释。 “但我不想被你买下来。”公爵一口回绝。 “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对吧,主持人。”伊卡洛斯看向了还在愣怔中的主持人。 “哦哦,是的,当然了先生,奴隶可没有任何决定权……”主持人说着抢走了公爵手上的麦克风,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以及发言权。” 公爵气恼地咬着下唇,别开眼不再看伊卡洛斯。 主持人重新暖场,聚光灯也重新聚焦在了舞台上。 “现在有位出手阔绰的先生报价是三万美金,还有没有报价更高的?” 人群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有的在猜测这位金发男子的背景,有的在猜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有的在调侃这两人今晚怕是有个“不眠之夜”…… “三万美金一次。” “……” “三万美金两次。” “……” “三万美……” “四万!”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从角落响起。 众人震惊,聚光灯打向了那个角落,便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子正坐在角落的小圆桌旁,他看上去五十岁上下,身材略胖,黑色的西装也遮不住他腹部的脂肪,嘴角两撇小胡子随着他说话时的动作一上一下,深棕色的头发梳得油光滑亮,整齐地贴在脑后。缓缓放下手中举着的牌子,他靠着小圆桌,吸了一口雪茄,满意地点了点头。 出价更高的人,出现了。 伊卡洛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富商打扮的男子,心下有点疑惑——他也是参加了三轮游戏的老玩家,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NPC,这张面很陌生,是自己从前从没有留意过这些NPC的长相,还是这是新一轮【代号争夺战】中淘汰下的无名氏? 伊卡洛斯这么想着,不由得看向台上的公爵。 只见她脸色一变,特别是在看到那个陌生的中年男子时,她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刚开始,只是疑惑,继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般,满眼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她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就想要离开,但却被两边的工作人员押住了,不得不留在台上。 “放开我!” “你现在必须待在这里!”两个比她强壮的工作人员押着她的胳膊,钳制住了她。 “放开我!不然杀了你们!”公爵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你这个臭婊子——”工作人员挥拳就要打她。 “等等!”伊卡洛斯站了起来,喝住了工作人员。 所有人看向了伊卡洛斯。 他举起了牌子:“五万美金。” “七万美金。”那个中年男子又加价了,直接加了两万。 这可让现场炸开了锅。 伊卡洛斯看了看那个中年男子,那人正捋着自己的小胡子,一副心安理得的表情,狭长的眼睛里,透露着几分志在必得。 “……” 伊卡洛斯看向公爵,发现她正如一只慌乱无错的小猫一样看着自己,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表情。 她一向是沉静自如的,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这让他起疑了。 恐怕,不仅仅是害怕被NPC卖走受虐待这么简单…… “……不知道这位先生买这个女奴要做什么?”伊卡洛斯好奇地向那个西装革履的胖子发问,那胖子看起来就像一个豪华包装的高级火腿,再好看的西装布料都难以掩盖他贪婪粗俗的本质。 只见对方淡淡一笑,给了伊卡洛斯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花高价买下这么漂亮的女人,当然不能浪费了……你说,我想做什么?” 这句话惹得哄堂大笑。 伊卡洛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坐回了座位上。 见此情形,公爵心下一凉。 (难道,伊卡洛斯放弃了?!) 两人隔着一定的距离,她看着他那双令人猜不透的金眸,不知道他的打算究竟是什么。 但她知道,他从来不是一个冲动做决定的人。 自己这次怕是…… “七万美金一次。”主持人重新拿回了话语权。 “……” “七万美金两次。” “……” “七万……” “三十五万。”伊卡洛斯举起了牌子。 众人一声惊呼。 这次轮到主持人轻笑了:“这位先生,您一下子拿的出那么多钱吗?” 伊卡洛斯笑而不语,他站起身,拿出自己的钱包,将里面的一小叠信用卡都掏了出来,随意地扔在了桌上,并摘下了自己的纯金手表,钻石袖扣,放在了信用卡旁,而后,气定神闲地看着主持人—— “这样,够吗。” 主持人张着嘴巴,还处于惊讶中,半天没回过神来。 公爵眨了眨朦胧的泪眼看着伊卡洛斯,而对方倒是微微一笑,一挑眉满意地将她委屈中带着几分惊讶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似乎很享受被她求助、依赖的感觉。 而原本一起叫价的那个中年男子也沉默了,没有再往上加价。 “三十五万一次。” “……” “三十五万两次。” “……” “三十五万三次。成交!” 现场爆发了热烈的掌声,伊卡洛斯微微鞠躬,向在座的各位致意。 而后他走到了舞台前,工作人员正押着公爵要交给他。 “嘿,伙计,别弄伤了我的金丝雀。” “抱歉先生。”工作人员松开了扭着公爵的手。 “不,你应该向这位女士道歉。” “……额,抱歉女士。” 工作人员也很识趣,对着公爵用起了敬语。 伊卡洛斯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脱下白色西装的外套,绅士披在公爵身上。 “……”公爵看着伊卡洛斯的眼神可谓是五味杂陈。 你能想象吗? 在上上场游戏中,是面前这个男人一枪杀了她;而在上场游戏中,他抓着她的脑袋砸向键盘,还差点用绳子勒死她。 现在,他又扮演着一个救世主的角色,救她与水火之中…… 为什么一个男人会有这么多不同的面孔? 她深深地看着伊卡洛斯嘴角不变的弧度,突然有些明白了。 只要不涉及到游戏胜负,他对她也算是温柔迁就。 一旦涉及到生死大计或是游戏胜负,他就会变得翻脸无情,不再有一丝怜悯。 他很自私,对自己应得的利益一分不让。 但却又很慷慨。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护着她。 这样的男人,是很可怕的。 你永远不知道在他风平浪静地掩饰下,是怎样的暗流汹涌。 他会伪装,用最温和、最风度的面容掩盖自己的内心,你永远没办法看透他的想法,永远无法知道下一刻自己会不会死在他手上。 这才是一名老玩家应该具有的品质。 不愧是罪大恶极的重刑犯。 公爵低着头思忖着,任由伊卡洛斯将自己带走。 他有力的臂膀圈着她,就仿佛她真的是一只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需要饲主小心翼翼地呵护才能存活。 “别怕,金丝雀,我不会让那个胖子得到你的。” “……但你,伊卡洛斯,更让我害怕。” “哦?为什么。” “他至少不会杀了我,但你会。”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屋大维号·表演厅 一个小时的奴隶拍卖过去了,一个个奴隶被牵上表演台,卖给了心仪他们的卖家,压轴的拍卖会也终于进入了尾声,最后一个奴隶带着黑色头套,被带了上来,赤裸着上身站在聚光灯下,接受众人的审视,竞拍者可以从他身上的肌肉发达程度、体脂率、身高体重等指标上考核这个奴隶适合做哪方面的工作,从而估价,并在心中定下可以接受的价位。 “女士们先生们,今晚的拍卖会真是十分精彩,相信大家都有收获,没有拍到奴隶的客人们也不同担心,这里还有最后一个奴隶,是个青壮年男性……” 主持人说着,一把撤下奴隶的头罩,头罩下,是一位年轻男子,他的脸部、脖颈都缠绕着纱布,前胸、腹部带着一些伤疤和弹孔,透露着他曾经经历过的腥风血雨. 是亚瑟。 打在身上的白色聚光灯太过刺眼,他抬起手在额前遮挡了一下,待眼睛适应了这光线,他才看清台下正满满坐着西装革履的达官贵人,一些女士对着他指指点点,似乎对他身上的伤痕很介意,认为他不是一个老实的奴隶,甚至可能有犯罪前科。 看来,身上的疤痕,会影响他的拍卖价格。 赤脚站在冰冷的表演台上,亚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但身旁身材健壮的工作人员却架住了他的胳膊,让他老老实实待在原地。 “如果拍下这个年轻人,可以让他担任保安,也可以让他当一个小随从。”主持人抬起他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虽然包着纱布,但这不影响他的行动。看,他的四肢都是健全的。” 主持人说着,拿着藤条抽打了一下他的胳膊与右腿,亚瑟吃痛地弯下了身子,但下一刻又被工作人员“矫正”、站好。 亚瑟眼角余光,看到在表演厅的角落,恺撒正靠窗坐着。 她坐在圆形的船舷窗户之前,小圆桌上放着她的山羊娃娃,山羊娃娃那双黑洞洞的眼睛也正看着他的方向,恺撒绑着单马尾,正如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一样用吸管喝着一小瓶牛奶,但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却不动声色地盯着他,时不时扫过表演厅的其他人,像是在观察其他玩家是否出现,只是在看向他时,那双静如秋水的眼眸不觉多了几分嘲讽。 她一定觉得现在被拍卖的他蠢爆了。 一想到这里,亚瑟别开眼,一阵气恼。 “……主持人,这个奴隶为什么缠着纱布?”台下,有客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嘛……”主持人挠了挠头,他看向一边的助手,但助手与后台工作人员们皆面面相觑,一副一无所知的表情。 主持人略带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额……这个奴隶比较特殊,他一上来就是这样的。” “他是不是犯了什么罪呀,脸上是不是带着什么囚犯的标志?”台下,另一个夫人推测。 “的确有这个可能。” “我听说在中世纪,有些囚犯脸上会带着纹身,作为他们犯错的惩罚。” “难道这个奴隶也是个罪犯?” “上帝啊,这样的奴隶我可不敢买,说不定今晚就会被他抹脖子了……” …… 台下议论纷纷,众人看着亚瑟的眼神逐渐有些变味,由刚开始主人般的高傲,变成了嫌弃与厌恶。 “……哼。”亚瑟轻哼了一声,回敬以同样厌恶的眼神。 笑话他是个罪犯? 害怕他是个罪犯? 开什么玩笑,在座的各位哪一个不是罪大恶极才被送到这里的? 自欺欺人的谎言说多了,连自己都相信自己是个好人。 “安静安静……”主持人忙压下了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既然大家都有担心,那么作为主办方,我们也应该尽力满足大家的需求,打消大家的疑虑……” 主持人说着,暂时放下了手中的话筒,他走到讲台前,助手给他递了一把小刀,亚瑟看到那把寒光闪闪的小刀,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主持人一挥手,示意工作人员控制住亚瑟,他还来不及反抗,就被抓住了双臂,其中一个工作人员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让他被迫下跪。 “你——”亚瑟愤怒地抬头,却看到主持人嘴角带着一抹冷笑,走近了他。 “既然大家都想看看你的‘真容’,我想,你也不会介意吧。”他晃了晃手中的刀。 “放开我!”亚瑟挣扎着,两边的工作人员却一把锁住他的脖颈,控制住他的头部,让他被迫抬起头,仰视着主持人。 主持人一首抓住他下巴的纱布,另一手持刀,将刀锋对准了脸部的纱线。 亚瑟下意识地看向恺撒,只见她倾了倾身靠着圆桌,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看来她也很感兴趣,他裹着纱布的原因。 “……等等,我的脸是烂的,可能会吓到大家。”亚瑟忙编造了一个谎言。 “烂的?”主持人动作一顿。 “没错,我的脸烫伤了,起了很多水泡,还化脓了,血肉模糊的很难看。”亚瑟随口编了个谎言。 这句话倒是成功让主持人有些动摇。 一个满脸水泡化脓的奴隶,的确会让价格下跌,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他继续包裹着纱布拍卖。 这时,台下围观的人突然起哄了——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就是啊,怕不是个囚犯,以此掩盖黥面之刑吧。” “我们要看他的脸!” “没错!割开那该死的纱布!” “主办方不会为了价格掩盖‘商品’的劣质吧?!” “难道前几个奴隶是有问题的?” “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我要退货,我要退货!” …… 台下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大,人们从最开始质疑亚瑟是个罪犯,到质疑主办方可以隐瞒奴隶的不良信息,甚至有几个围观者说着就要挽起袖子冲上台撕掉亚瑟脸上的纱布,而那些真正有能力参与拍卖的达官贵人的脸色也不好看,似乎对主办方失去了信任,打算离场或是将之前买到的奴隶退给主办方。 一个工作人员从后台悄悄走到前面,低着头在主持人耳畔说了什么,主持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了解了。 接着,主持人又看向了亚瑟,左手捏着他的下颌,右手将刀嵌入他的皮肤:“主办方要求一定要割开你的纱布,这可由不得你了。” “你……” 还未等亚瑟反抗,主持人持刀割开了他脸上的纱布! 锋利的刀刃划破粗糙的纱布,从下巴一直到眉峰,割开了一道直线,主持人的动作有些粗暴,刀尖不仅划破了纱布,也在他的右脸颊留下了一道两厘米的划痕。扯下被割破得纱布,已经愈合的皮肤暴露在了冰冷的空气中,主持人往旁边侧了侧身,聚光灯聚焦在亚瑟的脸上,亚瑟下意识地甩了甩脑袋,那些纱布的碎屑掉落了一地,稍显凌乱的发丝垂落在额前,他的整张脸也彻底没有了遮挡。 没有了纱布包裹,原先脸部被纱布捂着的热感一下子消散,皮肤敏感地感觉到几分凉意,他微微眯起眼睛,右脸的伤口一滴血划过脸颊,顺着下颌线滴落在他跪着的地砖上。 他的意识懵了片刻,仿佛可以听到自己粗糙的呼吸声。 他抬起头,略带愤怒地看着台下的人,而台下的买家们,倒是交头接耳地讨论了起来—— “哇,长得还可以啊。” “的确是个英俊的小伙子。” “买回去包养起来倒是不错。” “你省省吧,你都五十六岁了,还玩得了吗?” …… “我就说主办方骗人吧,还说什么都是水泡?烂脸?骗谁呢!” “我也以为脸上都是刺青呢,没想到倒是个齐整的正常人。” “但是他身上的那些伤痕是怎么回事?感觉也不像是个好人。” “这样就不错了,奴隶而已,难道还能要求背景干干净净吗。” …… 台下议论纷纷,亚瑟看着那些交相私语的人们,只觉得有些疑惑。 那些男人的目光打量着他,明显是在评估他的价格,而女人落在他身上的眼光则带着几分暧昧,他从她们的眼神中读到了几分来自异性的……好感。 这是……怎么回事? 他挣开了两边工作人员的控制,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脸颊,感觉到脸颊皮肤的光滑而不是血肉的糜烂,他愣了一下。 他感觉到皮肤是完好的,从前额,鼻梁,脸颊,下巴,除了刚才被主持人划破了一小道伤口外,皮肤组织都是完整无缺的,不似他想象中的那样糜烂血腥,满脸溃烂。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感觉到脸颊的疼痛了。 在刚开始【代号争夺战】的时候,他从混沌中第一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被铁链锁着的时候,还能清楚地感觉到脸颊的剧痛,甚至随着自己的呼吸还有血液不断渗出纱布。 而在第二场【上位圈追杀战】时,皮肤像是愈合了一点,痛觉没那么明显,也没有血液渗出。 在第三场【潘多拉的秘密】时,他已经适应了包着纱布的状态,完全感觉不到脸部的痛觉了。 原来,随着游戏进程的推进,他的伤口也在不断愈合,真皮层开始愈合,肉芽组织填补了原先的糜烂,表皮也完整地覆盖了伤口,新生的皮肤填补了从前感知觉、痛温觉的空白。 伤口由最开始的整脸全毁,到现在的完全愈合,他用了三场游戏的时间。 那么,问题来了。 他是为什么受伤的? 而现在的他,又是什么样子的? 就在亚瑟发愣时,主持人重新拿起了话筒:“哈哈哈哈。看来最后出场的这个奴隶还是一个高级货呢,究竟这个小伙子的价格是多少呢?现在我们可以开始竞拍了——” “一万美金。”一个贵妇人举起了牌子。 亚瑟看向她,却对上了那个五十六岁老女人一脸暧昧的表情。 他只觉得一阵恶心。 “一万五。” “两万。” “两万五。” …… 价格不断攀升,这些举牌子的人有男有女,有上了年纪的老富商,也有年轻的小姐,有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中年男子,也有扇着小香扇的夫人。 哦,天,他不知道他们举牌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被这些人买走会有怎样的下场。 他不想去考虑,因为那些虚伪的脸庞令他作呕。 他之祈祷第一声警报快点响起,这样自己就有了逃脱的机会,说实话,他可不希望被扭送到哪个老女人的房间或者是哪个同性恋的房间,他宁愿被恺撒再杀死十次,也不想经历那些恶心的事情。 “三万。” “三万五。” “五万。” …… 价格还在不断抬升,亚瑟看着那些穿着光鲜亮丽的富人们,只由衷地觉得反胃。 越是肮脏的东西,就越需要华丽的伪装。 那些潜藏在内心最黑暗的想法,需要饰之以堂而皇之的借口,才能找到宣泄的途径。 无论举牌的是什么人,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 在这艘船上,没有一个好人。 “现在价格已经抬到了七万,还有出价更高的人吗?”主持人兴奋地挥舞着小锤子。 “十万。” 台下,一个买家出手了,一下子抬升了三万美金。所有人向她看去,那是个年轻的女士,她坐在后排酒吧的前台,她穿着修身的红色长裙,乌黑的头发盘在脑后,发间带着典雅的装饰,流苏垂落在耳畔,中式的发型与服饰更衬出了她东方美人的古典美。 亚瑟抬起头,正对上那女子清澈的眼眸。 他见过她,他记得她。 是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在贝尔沃旅馆,他救下了一个正被男人侵犯的女人。 他还记得她满脸羞愤模样,还记得她眼泛泪光的表情。 原来,她真的是NPC。 只是没想到再一次重逢,会是在这样的场景。 这一次,换成她救他了。 她淡淡一笑,看着亚瑟的眼神带着暖意。 “十万美金一次。” “十万美金两次。” “十万美金三次——成交!” 主持人砸下了小锤子,拍卖成功。 一个侍者走到那个女人的身边,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张信用卡,递给了侍者,一分钟后,侍者带着信用卡回到了她身边,也把亚瑟拉了过来。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抬眼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亚瑟,感觉着亚瑟呼出的气息落在身周,女子似水的目光不觉撇到了他赤裸精壮的上半身,脸颊一红,她忙别开了脸,略带羞涩地收起了侍者递过来的信用卡。 “恭喜这位小姐,交易成功,这奴隶是您的了。”侍者恭敬地将亚瑟手上绑着的绳子另一端交给她。 她皱起眉头,视线在亚瑟被麻绳摩擦出血的手腕上停留了几秒后,看向一边的侍者:“把绳子解开。” “但是他可能会跑了。” “不会的。”她看着亚瑟一笑,“他是我的恩人。” 亚瑟沉默着,看着那个侍者不情不愿地替自己解开了绳子,只觉得解气。 扭了扭酸痛的手腕,亚瑟看着侍者离去的背影,低声冷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方手帕抚上脸颊。 亚瑟回眸,正对上面前这名女子温柔的眼眸。 “你……” “你流血了,按压一下止血。” “没事,就是被刀划了一道口子。”亚瑟接过那个手帕,只觉得手帕上淡淡玉兰的香气有点熟悉,但他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接触过这个味道。 “我记得你的嘱咐,带着这个……”那个女子说着,靠近了一点亚瑟,她打开手提包时,亚瑟便看到了一把手枪。 …… 【请问你是……】 【我叫亚瑟。如果你还能记得的话,在下次警报声响起之前,准备好一把防身的手枪。】 …… 她还记得,他说过的话。 “在这个地方,你还是要注意自保。”亚瑟环顾了一圈,“待会儿你就回房间吧,谁来都不要开门,特别是听到警报声响起之后,一定不要出来。” “嗯,我知道游戏规则的。” “……你也是玩家?” 女子无奈地点了点头:“曾经是,不过,被淘汰了。” “……” 亚瑟看着眼前这个弱不经风的女人,身若蒲柳,眼带柔情,又怎能打得过那些变态杀人犯呢…… 他叹了口气,在她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我叫萧祈若,是第12轮的玩家,也是第13轮的NPC。刚开始做NPC没经验,在贝尔沃旅馆差点被……”她叹了口气,“不过没关系,下次我会更注意一点的,熟能生巧。” 她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但听起来却让人揪心。 “……我叫亚瑟。” 祈若一笑:“亚瑟,你为什么要缠着纱布?” “……我不知道,从我进入游戏的时候,就包着纱布了。”亚瑟挠了挠头,“我从没想过拿下纱布,也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希望别吓到你。” “不会,很帅。” 亚瑟一笑:“谢谢。” 正在两人谈话时,一个人突然介入两人之间,“刷”地将一把匕首插入亚瑟手边的吧台上。 亚瑟与祈若一愣,回头看去,正看到恺撒一脸阴沉地站在两人之间,她看了一眼亚瑟,低沉着声音说道:“这个奴隶,我要带走。”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看着突然出现的恺撒,亚瑟一下子警惕起来:“你想怎样?!” 但恺撒没有急着回答他,只是冷冷地看着祈若,那双暗红色的眼睛里满是不让分寸的霸道。 祈若本能地往后退了退,但下一刻却又意识到自己不应该退却,她稳了稳心神:“……恺撒。” “你认识她?”亚瑟看向祈若,没过脑地问了一句。 “……她是上一轮的玩家。”恺撒沉声道,“被我杀的。” 祈若眼眸一动,紧咬下唇,没有说话。 亚瑟看着祈若,她那张小脸惨白惨白的,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你是连任了两轮血榜首席,但就一定保证你这一轮不会被淘汰吗?”祈若回嘴。 “哼,我不仅能继续连任首席,我还能再杀了你一次。”恺撒冰冷地回应,“不止现在,此后的每场游戏,我都会杀掉你,让你饱尝被杀被折磨的痛苦。弄清楚你现在的位置,NPC。” 恺撒地语气中充满了轻蔑,就仿佛NPC只是垃圾,根本不值得同情。 “恺撒,够了。”亚瑟打断了恺撒,“你是在威胁她,还是在威胁我?” 他看着眼前这个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小女孩,第一次硬气责骂。 恺撒回过头看着他,丝毫不受威胁地眯起眼睛,眼眸中透出危险地光芒,“亚瑟,你活腻了?这样跟我说话。” “……难道你还介意再杀掉我一次吗。” 恺撒沉默地看了他半晌,觉出了他情绪的不对,觉出了他话语中的敌意。 “……亚瑟,你在生气。” “难道我不能生气吗?!面对一个一直意图谋杀我并成功了把我爆头的人。”亚瑟别开眼。 “伊卡洛斯说被情绪支配是幼稚的表现。亚瑟,你现在正在被情绪支配。” “是嘛,我还得谢谢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告诉我什么是‘幼稚’。”亚瑟一声冷哼。 “我不是小孩子。”恺撒一字一句地说明。 “我知道,你可厉害了,不仅会骗人,还会杀人,上帝啊,你现在就是杀掉一整个表演厅的人我都不会吃惊一秒钟。” “……” “反正人命在你眼中,不就是草芥么。”亚瑟看着恺撒,补充。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恺撒,你不觉得这样冷血的你,才是最应该留在这个地狱里的吗。” 祈若揪了揪亚瑟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 但亚瑟按下了她的手,只看着恺撒不言。 这两人对峙着,谁也不让谁,对话一度陷入僵局。 他知道,如果她下决心要杀一个人,是绝对不会有迟疑的。 她说会动手,就一定会动手。 她认为你活腻了,就一定会帮你“适当”缩短寿命。 恺撒阴沉着脸色,拔出插在吧台上的匕首,她抓住亚瑟的胳膊,就把他拉走。 “等等!”祈若拉住了亚瑟的另一只手,带着几分担忧地看着恺撒,“您不能带走他!” “放手。”恺撒冷冷地警告,她眼神里满是杀意。 “他是我买下来的!属于我的私人财产。现在警报声还没响起,还是【安全状态】,根据游戏规则,你不能明目张胆地犯罪!”祈若的声音虽然细,但却透着坚定。 她很聪明,知道“遵守游戏规则”向来是恺撒做人处事的准则。 她用这四个字,想要约束恺撒的行动。 但她却忽略了,有一件事情在恺撒看来,比该死的游戏规则要更重要…… 亚瑟看着恺撒:“见鬼,恺撒,你是不是又提前知道了什么游戏规则?” 恺撒不答。 “是不是我的胃里又有什么该死的钥匙?!”亚瑟看着她,满眼质疑。 一个人不可能在同一个坑跌倒三次,他已经长教训了。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我跟你走?” “因为我想这么做。”恺撒冷淡地回答。 亚瑟倒是冷笑了一声:“哦?只要你想,我就得按照你的意思行动吗?就像上一场游戏那样被你骗得团团转?你就是个小骗子,从认识你的那一刻,你就一直在骗我。” 亚瑟甩开恺撒的手:“【上位圈追杀战】,我被你骗得被独眼满城追杀,最后又被你爆头;【潘多拉的秘密】,我以为你是真的想还人情,还和你并肩作战,结果你不过是利用我的身体运输魔盒的钥匙……你说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就是假的?” “你没有和我并肩作战,是我一直在保护你。” “纠正一下,你是保护我胃里的钥匙不被抢走!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亚瑟转过头,坐在吧台前不想理她。 恺撒眯起眼睛看着亚瑟,沉默了几秒后,她的视线落在祈若身上,落在她仍拉着他胳膊的手上。 “……是因为这个女人吗。” “不是。” “我杀掉她你就肯跟我走了吗。” “我说了不关她的事……” 亚瑟还没说完,恺撒的手却突然绕过亚瑟,一把揪住了祈若的衣领,将她拉了过去,手抓住祈若的头发,将她的脑袋脑袋摁在一边的圆桌上,那一桌的夫人被吓得惊慌着躲开。 恺撒举起手中的匕首,对着祈若的太阳穴就要刺下去! “恺撒!住手!”亚瑟来不及阻止,只看到那锋利的刀尖对着无措的祈若插了下去! 但在这时,一只手却突然握住了刀刃,匕首在距离祈若太阳穴上方三厘米的高度停住了。 “嘀嗒……” 血,顺着握着刀刃的掌心滴落,温热的血滴在祈若的脸颊上,她惊魂未定地睁着眼睛眼睛,脑袋还被恺撒死死按在桌面上动弹不得。 恺撒顺着那只握着刀刃的手望去,便看见黑刃站在身边。 他穿着白色的船员服,带着白色的帽子,肩上带着金色的肩章,胸口的牌子上写着“大副:黑刃”几个字,他站在恺撒身边,右手握着恺撒的刀刃,高大的身形挡住了一片灯光,让小女孩站在他的影子里。 他的手被割破了,但他脸眉头都没皱一下。 恺撒看着黑刃,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责备他为什么干预她的事情。 “……恺撒,在警报声响起之前持刀行凶违反了游戏规则。”黑刃沉着嗓音解释。 “我知道。” “你会被【法官】惩罚的。”黑刃疑惑地眯起眼睛,“就为了一个叫亚瑟的菜鸟?” “是这个女人要跟我抢亚瑟。”恺撒瞪了祈若一眼,“从来没有人敢和我抢东西,和我争夺猎物的人,都该死。” “恺撒,还有其他解决办法。”黑刃握紧了刀刃,锋利的刀尖更往他的掌心嵌入,他流出的血更多了。 恺撒沉默地看着黑刃,似乎在揣测这个男人说的话可不可靠,以及自己行动的代价与想达到的目的是否划算。 最后,她妥协了。 恺撒一把收回匕首,放开了祈若。 亚瑟脸色阴沉地上前扶起脸色苍白的祈若。 黑刃此时也看到了拆掉纱布后亚瑟的真容,黑刃挣大了眼眸,也是一惊:“他怎么……” “我没想到他纱布下是这张脸。”恺撒看着亚瑟,眼眸中多了几分复杂。 黑刃微微颔首,甩去掌心滴落的血液,他拆下领带,将手掌割破的伤口包住。 他大概能理解恺撒的举动了。 只是…… “恺撒,现在是【安全状态】,谁都不能违反规则,就算你是首席。”黑刃看了看恺撒,复又看向祈若,“我记得,你是……上一轮的玩家。” “……是。”祈若抬手擦去脸上的血迹。 “那你也应该清楚,恺撒是什么样的人。”黑刃低沉的声线听起来冰冷而不近人情,“她说到做到,如果得罪了她,你在这个世界里将一直被杀,就算有一天恺撒死了,同样变成了NPC,你也一样会被追杀。你比谁都清楚,这一过程是无休无尽的。” 祈若咬着下唇,黑刃的话,一字一字砸在她心上。 “我向你保证,恺撒不会伤害这个小子,你在下一场游戏还能看见他。”黑刃补充。 “……真的?” 黑刃点了点头。 祈若看向了亚瑟。 亚瑟知道了祈若的为难,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看向恺撒:“我跟你走,但你得保证,不会追杀她。” 恺撒虽然没有表示,但她的沉默,也算是承诺了。 转身,她拿起身边的山羊娃娃,向表演厅外走去。 走了几步之后,发现亚瑟没有跟上来,她回过头看着亚瑟。 黑刃拍了拍亚瑟的肩膀,亚瑟微微低下头,与黑刃一同跟在恺撒身后,离开了表演厅。 祈若在原地站着,看着三人的背影,内心充斥着不安与无奈,作为一个NPC,她没有任何筹码,没有任何谈条件的资格,因为现在的她,是最没有利用价值的存在,任何人,都可以践踏她的尊严,蹂躏她的身体。 正在此时,警报声响起了。 那声警报从甲板传来,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艘船,欢歌笑语的屋大维号,一下子被撕破了表面的平静祥和,一场风雨拉开了序幕。 【这是,第一声警报。】 【警告:进入犯罪无罪状态。】 而此时,扩音器里,也传来了【法官】的声音—— 【所有玩家请注意,所有玩家请注意,请到指挥室集合,即将宣布本轮游戏规则】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屋大维号·指挥室 走过露天的甲板,嗅着海水淡淡的咸腥味,黑刃、亚瑟、恺撒三个人前后不一地走向了指挥室。 黑刃的身份是大副,他对屋大维号游轮最为熟悉,他知道指挥室的位置,因此他走在最前面带路。恺撒走在中间,提着她的山羊娃娃,乖乖地跟在黑刃后面,就像是黑刃的小闺女。亚瑟走在最后面,他在路过休息室时顺手那走了一件针织上衣,简单地套在身上,跟在血榜第一名与第二名玩家身后朝着指挥室而去。 “哒。哒。哒。” 脚步声在清冷的甲板上显得格外孤寂,隐约可以听见的楼上与楼下宴会厅的吵闹声,偶尔想起的枪声因船舱良好的隔音效果而听起来也有些模糊。 脚步声、呼救声与疯狂的大笑声交杂着。几分钟之前还是一片祥和的游轮,此刻满满露出它残忍的一面,就仿佛此刻夜空下波澜起伏的海面,你永远看不清海平面之下是怎样的暗流汹涌,看不清有怎样可怕的生物蛰伏在那团黑暗深处。可怕的是,它们看得见你,它们正观察着你,等待着你毫无防备的时刻,将你一同拖入那样的黑暗中,将你同化,也将你变成那样的怪物,永世不得离开。 “吱呀——”黑刃拉开船舱白色的安全门,三个人走进了一个狭长的长廊。 不同于楼下豪华行政舱的装潢,指挥室外的走廊粉刷着白色的油漆,偶尔挂着几个救生圈在墙上以防不测,干枯的鱼的标本挂在墙上,让味道闻起来有些难以忍受。 在走廊尽头,就是这艘船的指挥室。 黑刃带头打开了指挥室的门,走了进去,恺撒紧随其后,但在抬腿迈入指挥室前,她瞥了一眼身后的亚瑟,像是在确认他没有逃跑。 她是真的把他当成了一个小宠物? 或者……小跟班? “……”亚瑟不满地故意停下了脚步,正好指挥室外的墙上挂着一面镜子,用以让船员整理着装后再进入指挥室,他停在那面镜子前,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样貌—— 镜子里的男人,那是一个棕黄色头发的白人,二十八岁上下,轮廓分明的脸庞,立体的五官,几缕轻柔的发丝垂在额前,他的眉毛棕色偏黄,在眉线下方,是一双有神的双眼,深棕色的瞳孔映着走廊白色的灯光,鼻梁窄而高,薄唇下压,透着几分严肃。 原来…… 他长这样吗? 亚瑟疑惑地皱起眉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陌生。 就仿佛眼前是另一个在屏幕前注视着自己,模仿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下意识地做了几个表情,努了努嘴,吸了吸鼻子,又用手揉了揉脸颊的肉,确认了几遍镜子里的确是自己的模样,这才打消了几分内心的不真实感。 他凑近了镜子,用力捏了捏脸颊的肉,肌肉紧致,皮肤完整,完全看不出曾经是一片烂肉的模样。 但他是记得的。 在【代号争夺战】中初苏醒时脸颊的疼痛。 他当时能够明确地感觉到糜烂的肉摩擦着粗糙的纱布,感觉到每一次纱布牵拉着肌肉的疼痛。 但这样的疼痛,也的确在逐渐减退。 他的身体在痊愈。 这是他得出的结论。 但却隐约让他觉得,这一结论与已知的世界规则似乎也有矛盾之处。 每一个玩家在每一场游戏开始时,身体都会自动恢复到最初的状态,伤口会愈合,死者也会复生,但无论过去多久,无论一场游戏的时间有多长,时间都不会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他们可以永远停留在刚进入游戏时的年纪,因为这里是虚拟世界,并不是现实世界,他们的感知被剥夺了,他们的时间意识也早已模糊,黑夜白天颠倒,这里的一小时可以如同一周一样漫长,也可以如同一秒一样短暂。 但无论如何,玩家也好,NPC也好,大家的时间都是相对静止的,所以,每个人都不老,不死,不灭。 这一结论,明显在他身上不成立。 这也是他觉得最不对劲、最矛盾的地方。 他的伤口随着游戏的进程在恢复,他突破了时间的限制,他的伤口愈合了,不再是最开始的烂脸。 (这是……为什么呢?) 亚瑟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疑惑更加重了几分。 但这么冥思苦想似乎也得不到答案,他别开了视线,也走进了屋大维号的指挥室。 在他走入指挥室时,发现这是一间宽阔的控制室。 在左侧,是一大片全景窗,窗户前是白色的操纵台,大大小小数千个按钮控制着游轮的运行,而右侧则是几张沙发,供船员能够暂时休息,在沙发旁,还放着小圆桌,圆桌上放着一些点心与咖啡,让船员在深夜值班时也不至于疲劳打盹。而正对着沙发的另一侧,则放着一张黑棕色的长木桌,木桌旁是一台挂壁电视,恺撒就坐在长木桌后的办公椅上,将两条腿搭在桌子上,怀里抱着那只山羊娃娃,诡异的山羊娃娃正看着亚瑟的方向,似乎在冷笑。黑刃站在控制台前,正将几个船员五花大绑,推搡着,从亚瑟身边走过,将他们直接丢出了控制室。 剩下几个玩家也都到场了—— 伊卡洛斯站在咖啡机旁,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瓷杯喝着咖啡;公爵脸色难看地坐在他身后的沙发,身上还披着伊卡洛斯的白色外套;奥佳尔好奇地坐在操纵台前的旋转椅上,踢着脚,转着椅子玩;科林则将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拿了过来,坐在一边,全神贯注地敲打着键盘;洛林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按着太阳穴,像是一个宿醉头痛的人;玛尔斯站在墙边,闭目养神;J低着头,随意翻看着圆桌上的基本船员杂志;美人翘着腿玩弄着发梢,时不时抬起头与坐在另一头的独眼抬杠,仿佛这就是他们最习惯的相处方式。 所有人在看到亚瑟进来后,下意识地看向他。 但在看到拆到纱布后的他时,皆是一愣。 “哎呀哎呀,这是哪里来的帅哥呀。”美人最先开口了,她一撩头发,十分感兴趣地看着亚瑟。 亚瑟低着头关上了控制室的门,没有理会。 “哼,在【上位圈追杀战】时还想割开你的纱布看看,没想到自己倒是拆掉了。”独眼一声冷笑,“现在……倒是不能叫你木乃伊先生了,没意思。” “再帅一点,就赶上伊卡洛斯了。”美人一笑,“不过已经超过本轮游戏的‘颜值平均线’了,恭喜你。” 亚瑟无语了。 独眼冷哼:“我可以让他一下子变成‘颜值底线’。” “闭嘴独眼,你在说笑吗,明明你现在就是本轮玩家的‘颜值底线’。”美人翻了个白眼。 “我?你眼睛瞎了吗,明明黑刃才是最丑的!鬼知道他那个生化面具之下是什么东西。” 躺着也中枪? 黑刃皱眉瞪了一眼独眼:“你想让另一只眼睛也瞎掉吗。” “再不然,最丑的就是那个叫‘玛尔斯’的新人!他脸上的伤疤早就让他破相了吧。”独眼不服气地看着玛尔斯,他靠着沙发,抬起一条腿,嚣张地抖着,“切,大爷我烧伤瞎眼之前那可是数一数二的相貌,都怪州立警署那些草包把我毁容了。” 玛尔斯紧抿着下唇,表示不想理任何人。 美人看向伊卡洛斯:“别担心亲爱的,你还是这里最好看的男人。” “美人,我再说一次,我不会和你上床。”伊卡洛斯优雅地低头品了口咖啡。 “哦?那你和你的‘金丝雀’上过了?”美人调笑。 公爵闻言,瞪了一眼美人:“不要扯到我。” “看来是还没到手啊。”美人会意。 “不急。”伊卡洛斯喃喃。 “恺撒,上一场游戏是你最后得到了潘多拉魔盒?”独眼看向恺撒,她正揪着山羊娃娃的角,像是要把角折下来——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她是因为喜欢这个玩具才带着,还是因为喜欢折磨这个玩具才带着。 听到独眼的问题,恺撒一抬头,给了他一个“那又怎样”的眼神。 “……所以你也拥有了开启‘博弈赌局’的机会了?”J抬起头,看向恺撒。 “嗯。”她给了个肯定的回复,很给这个新人面子。 “……‘博弈赌局’是什么?”洛林抬起头看向J,眼神有点懵。她十五分钟之前才被玛尔斯逼着催吐了,他把一支牙刷伸进她的喉咙,让她呕出了一肚子酒精,接着又给她灌下了许多醒酒药,现在她人倒是不醉,就是脑袋有些昏。 “就是一次机会,能够用自己所有的东西作为赌注,和【法官】对赌,赢了,就能向系统提一个要求,除了获得‘幸存者名额’这个要求,其他都能满足。”美人解释。 “对赌?具体是什么形式?”科林推了推眼镜,罕见地参与讨论。 “这个要问伊卡洛斯了,他是上一轮魔盒的获得者,还成功赢了【法官】。”美人看了一眼伊卡洛斯,伊卡洛斯正拿着咖啡,走到亚瑟身边。 听到美人对他抛出了问题,伊卡洛斯看了一眼科林:“问这么多做什么,四眼仔,你又用不到‘博弈赌局’的机会,也不像是能够顺利活到下一轮,再次获得魔盒的人。” 好家伙,他一盆冷水直接浇灭了科林的好奇心。 不只是他,几个新玩家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伊卡洛斯走到亚瑟身边,将咖啡递给他:“新冲的,虽然是速溶咖啡,多少能够提神。” “……谢谢。”亚瑟接过暖暖的咖啡杯,却没有急着喝。 他学聪明了,留了个心眼,现在对谁都要防备。 谁知道别人递给你的东西会不会就是定时炸弹呢? 他现在是菜鸟,但不想永远都是菜鸟。 “嘿,亚瑟,拿下纱布的感觉怎么样?”伊卡洛斯一挑眉看着他。 亚瑟想了想,认真回答:“我觉得有点陌生。” 伊卡洛斯一勾嘴角:“因为你被剥夺了记忆,一开始又缠着纱布,才会有这样的错觉,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其实一开始我的脸是烂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都痊愈了。”亚瑟皱着眉头,看着咖啡杯里的咖啡,“就好像随着游戏进程,我的身体在复原,而不是一直回到最初的状态。” 伊卡洛斯看着亚瑟的侧脸,沉默了半分钟后,他移开了视线。 “如果是游戏设定,那么一定有它的道理。【溟河系统】赐与你的东西,就好好珍惜吧。” 伊卡洛斯的话,倒是让人难以捉摸。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恺撒看到你拆到纱布后的样子,没有什么表示吗?” “表示?” “比如,情绪激动,或者,说些什么。”伊卡洛斯暗示。 “……她把我从一个NPC手上抢了过来,还差点杀了那个NPC。”亚瑟坦诚地说。 伊卡洛斯一声轻笑:“不计后果,独断专行,的确是她的作风。” “你的意思是,这和我的脸有关系?” “你知道恺撒一直留在【溟河系统】的原因吗?她虽然当了两次第一名,却一直不肯使用幸存者名额。”伊卡洛斯低沉着声音反问。 “……嗯,她在找一个东西。” “你知道她在找什么吗?” 亚瑟低头想了想,他记起了在贝尔沃旅馆的餐厅前,恺撒告诉他的一个代号—— “【威尔】,她在找……一个代号为【威尔】的玩家?” 伊卡洛斯略感惊讶地看着亚瑟,他倒是没想到,恺撒居然会对一个新人说这么多。 这让他觉得游戏变得更有趣了。 伊卡洛斯靠着墙壁,抬眼看着窗外的夜幕。 “嗯,威尔是第11轮游戏的老玩家了,但他在地11轮游戏中已淘汰出局,因此只有参与过第11轮游戏的我、黑刃与恺撒才见过他。” “……所以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你长得和威尔一模一样。”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就在两人谈话时,墙上的挂壁电视突然打开了。 “滋滋……”刺耳的电流声打断了房内的谈话,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朝着那挂壁电视看去—— 几秒钟之后,带着中世纪礼帽的【法官】出现在了屏幕前,他微微颔首,帽檐一直遮到他的鼻梁,高高立起的衣领遮住了两侧的下颌线,电视屏幕前,他仅露出肩膀以上的部分,背景带着红光,他像是在一间密室里转播游戏规则,浑身透着阴森恐怖的气氛。 “恭喜各位玩家来到本场游戏,本场游戏的虚拟场景是‘屋大维号’豪华游轮,第一声警报已经响起,【溟河系统】已进入犯罪无罪状态,NPC的杀戮盛宴已经正式开始。”【法官】盯着镜头,一字一句地说着,仿佛能够通过镜头,看见控制室里的每一个人。 当【法官】话音刚落,房间右侧的墙壁慢慢裂开了一道缝隙,接着两侧墙体向中间凸出并向两侧移动,墙壁被分开了,掩藏在墙壁后的两扇木门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左一右,都是白蜡木制的门。此外,挂壁电视下也出现了向外凸起的暗格,距离电视最近的黑刃走上前一看,发现暗格里是一个红色的圆形按钮,他回头朝着众人看了一眼后,按下了那个红色按钮。 只听见“滴——”的一声,控制室内另一侧原本满是按钮的控制台凹陷了下去,接着,几个暗格升了上来,众人起身一看,发现暗格里皆是枪支弹药,从轻便的手枪,到散弹枪,到步枪,再到匕首、铁棍,应有尽有,就像是一个小型武器库,一下子展现在众人眼前。 看到那些冰冷的武器,在场的人顿时警惕了起来。 这就像是一个无声的预告,预示着他们将面对怎样凶险的杀戮游戏。 接着,【法官】开始宣读游戏规则—— 【本场游戏是第13轮·第3场游戏】 【本场游戏名称:人鱼狩猎者】 【本场游戏规则:本轮游戏是团体战,在场的12位玩家将扮演人鱼狩猎者的角色,在游戏开始之后,12位玩家将分成两组,第一组玩家负责寻找藏在游轮中的银色匕首,而第二组则玩家需要狩猎人鱼——将人鱼从海平面之下捕捉到甲板上。在找得银色匕首之后,玩家们需要将银色匕首插入人鱼的心脏,才能成功杀死人鱼,获得团体战的胜利。【溟河系统】将根据各位玩家在本场游戏中的表现进行打分,越是承担危险的任务或越是重伤的玩家,所获得的分数越多。为给予玩家最大的选择权,12位玩家具体分组情况由各位玩家自行决定,分组完毕后,请从控制室左侧的两道门离开,进入左门的玩家们负责寻找银色匕首,进入右门的玩家们负责捕捉人鱼,最终两个场景会贯通到一起,以方便所有玩家汇合、杀死人鱼。】 【本场游戏终点:用银色匕首杀死人鱼】 【本场游戏玩家数:12】 【本场游戏制度:死亡制】 【本场游戏将出现猎人】 【提示:第三轮警报拉响后,将出现攻击性不明生物体,最高级别V-级】 【祝各位玩家好运】 …… 在法官宣读完后游戏规则后,电视机的屏幕闪烁了一下,恢复了黑屏。 【这时,第二声警报,响起了。】 【警告:玩家们的杀戮游戏,正式开始。】 诺大的控制室里,却陷入了死一样的安静。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大家都在思考【法官】的所宣布的游戏规则。 这一场游戏,是团体战。 也就是说,玩家之间的明争暗斗,在这场游戏中都没有了意义。 只有合作,才能够取胜。 而唯一能够让自己获得更高分数的方法,就是主动承担急难险重的任务或是为完成任务而重伤,这似乎成了本场游戏的唯一评判标准。 独眼靠着沙发、翘着腿,看着所有人都一脸凝重的表情,吹了声口哨:“这场团体战……哇哦,好了,我们要怎么分组?抓阄?抽签?” “12个人,怎么分组?一组6个人?”公爵皱眉。 “一组人寻找匕首,一组人捕捉人鱼,从表面上看,6个人一组是最均衡的分组方法,但是……说不定两个任务一个简单一个难,如果较难的任务人数太少了,说不定会失败。”玛尔斯难得一见地开口。 他倒是提出了一个大家都没想到的问题。 两个任务,一样难吗? “从字面上理解,似乎捕捉人鱼更难一点。”美人拖着下巴思考着,“不仅需要玩家下海,还需要把人鱼抓上来……如果人鱼具有攻击型的话,潜入海中捕捉人鱼无疑是相当危险的举动。” “人鱼?”独眼一回头,看着恺撒、黑刃与伊卡洛斯,“嘿,你们这三个参加过三轮游戏的老人,见过人鱼吗?” 恺撒瞥了一眼黑刃,只见黑刃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而她复又看向伊卡洛斯,伊卡洛斯同样一脸凝重地看着她。 最后,恺撒看着独眼,摇了摇头。 看来,谁都没见过人鱼。 这似乎是“新上市”的不明生物。 “那个……我在童话故事里听说过,美人鱼很漂亮,长着人的上半身,鱼的尾巴,她们会坐在礁石上唱歌,等待她们的王子!”奥佳尔坐在控制台前,举着小胳膊比划着,“《安徒生童话》里说,小美人鱼有一头红色的长发,身上的鱼鳞如同宝石一样闪耀,她的歌声像风琴一样动听,我一直很想看看人鱼长什么样子,一定是很漂亮的姐姐……” “停停停。”J微微一笑,“奥佳尔,现在我们是在【溟河系统】里,这里可没有等着救王子的小美人鱼,说不定等着吃人的人鱼可能有很多。” “嗯,有可能,毕竟这里的不明生物都是会吃人的。”公爵点了点头。 “这……”奥佳尔一愣,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她突然不是那么想看人鱼了,幻想破灭的感觉似乎并不是很好。 “如果要抓人鱼,就必须潜入海中。”科林坐在电脑前,微微侧身,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的海面,“现在时间是深夜十二点,我刚才调出了附近的海域图,发现这片海域并不是我们熟知的四大洋……应该只是系统虚拟的海域。我在笔记本电脑上发现了船员关于这片海域测绘的数据,发现我们正处在大陆基,这里没有任何礁石或凸出海平面的小岛,如果要抓人鱼,下水,的确是唯一的办法。” “什么是大陆基?”洛林托着脑袋看着科林,她似乎刚刚才从酒精的迷醉作用中缓和过来。 “大陆基由浊流和滑坡作用后在大陆坡坡麓处堆积形成的。大陆基的厚度很大,平均厚度为2000米,是海洋石油的远景区域之一,一般分布在水深2000—5000米的地方,面积约有2000万平方公里,占海洋总面积5.5%。”科林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好了好了,我不在意那是‘大陆基’还是‘肯德基’,我现在就想知道我们要怎么分组。”独眼不耐烦地将一把匕首插在面前的桌子上。 他一向是个独行侠。 可偏偏这一次的游戏确实团体战。 从来一见面就相互追杀的12个人,现在要齐心合力做一件事情? 这让他怎么想怎么恶心。 快点结束这场鬼游戏才是真理。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12个人,5个人找匕首,7个抓鱼?”公爵提议。 “不,我觉得不妥。”美人难得一本正经地说话,“如果找匕首这个任务难度更大呢?你看这艘游轮这么大,有几千个房间,你怎么知道匕首在那里?万一人鱼抓上来了但是匕首没找到怎么办?或者负责找匕首的人还全死光了怎么办?” 哦,她发现了盲点。 但游轮本身是个复杂的寻宝地图,险象环生,估计百分之七十五的不明生物都是在游轮上,可见找匕首的难度不一定低于抓人鱼。 “况且这场游戏是【死亡制】,谁都输不起。”伊卡洛斯补充。 “【死亡制】?”奥佳尔疑惑地看着一边的科林。 科林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甚清楚。 “在【死亡制】游戏中,只要死了,就是被淘汰了,将永远变成NPC留在游戏里。”公爵喃喃,“这是三种生命计算制度里最恶心的一种游戏制度。” “哼,怕什么,我们6个老玩家不是有两条命吗,该担心的是那些新人菜鸟才对。”独眼轻松地说着,将匕首拔了出来,握在手里把玩。 “每场【死亡制】游戏你们都有两条命?”J疑惑地看着独眼。 “当然不是了蠢货,死亡次数是会累加的,如果本场游戏……她死了。”独眼用匕首指了指公爵,“那么在下一场【死亡制】游戏开始时,她也就只剩下一条命了,和你们一样,一、振、出、局。” “瞎子,别拿我打比方。”公爵不满打掉了独眼手中的匕首。 但这个比喻倒是让新人们了解了什么事【死亡制】。 “也就是说,在【死亡制】游戏里,老玩家也就比新人多了一次机会。”J喃喃。 “别看只多了一条命,有时候就是这一条命决定最后的胜负呢。”美人看着J,妩媚一笑,“当然了,如果你需要我救你,尽管开口哦,你这么有趣,我可不希望你在这场游戏里就淘汰出局。” “变成NPC你不就可以常常见到他了?”伊卡洛斯调侃,“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特地强调了最后几个字,别有深意。 “呵,那可不一定,NPC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恺撒大帝找了这么久的代号为【威尔】的NPC,不也还是没找到?”美人看向恺撒。 恺撒一抬头,给了美人冷冷一记眼刀。 美人识趣地闭嘴了。 一提到【威尔】,亚瑟心里咯噔一跳,亚瑟看着恺撒,陷入了沉默。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伊卡洛斯方才和他说的话。 【威尔】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他其实就是【威尔】? 但为什么关于【威尔】的事情,他一无所知? 是系统清理了他的记忆吗? 如果真是这样,系统把一个出局的玩家又重新纳入游戏的意图又是什么呢? 他为什么要用一个全新的代号【亚瑟】,而不是继续使用【威尔】这个代号呢…… 亚瑟沉默着,脸色越发难看。 就在众人意见不一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黑刃拿着一个小笔筒走到桌前,将笔筒放在了圆桌上:“那就抽签吧,一组六个人。” 在他看来,事情可简单多了。 六六分组,分头行动,找到匕首,抓住人鱼,杀死人鱼,结束游戏。 就这几个步骤,需要在这里争论半天吗? 有这个功夫讨论,早就抓到人鱼、找到匕首了。 其他玩家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似乎也找不到反驳黑刃的话。 恺撒站起身,率先走到桌前,从小笔筒里拿出一个捏成了团的纸条:“我第一个。” “我第二个。”公爵站起身,紧随其后。 “我第三。”洛林揉了揉脑袋,也跟在公爵身后, 其他玩家见状,只得纷纷走到笔筒前,随机拿出一个小纸团,一直到笔筒里只剩下最后一个纸团时,亚瑟才走了过来。 他拿出了那个小纸团,打开纸团,只见皱巴巴的小纸团上写着“人鱼”两个字,他抬起头,其他玩家也都有了答案—— 【负责找银色匕首的玩家:科林、洛林、黑刃、公爵、伊卡洛斯、独眼】 【负责抓人鱼的玩家:恺撒、玛尔斯、J、美人、奥佳尔、亚瑟】 每组六个人,最弱的奥佳尔与科林分别分在两个组,最强的恺撒与黑刃也分在不同组。 两组的人员分配似乎是一个较为均衡的状态, “那我们就这样分头出发?”美人一挑眉看着其他11个人。 “那我们怎么汇合呢?”洛林不解地看着美人,“我们找到了匕首之后,该怎么把匕首交给你们?” 公爵思索了一番:“【法官】刚才说过,虽然我们从不同的门出发,但最后两个场景会贯通在一起,可能找到匕首的时候就会开启通往甲板的门吧。” “这样的确是比较合理的推测,如果要把人鱼搬运到游轮内寻找你们匕首组,也的确不太可能做到。”J点了点头,“应该是让你们与我们人鱼组汇合。” “但我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科林坐在笔记本电脑前面敲了半天键盘,终于说话了。 “哦?眼镜仔你总是会有新发现。” 伊卡洛斯走上前,看见科林的电脑上调出了整个游轮的四维图。 “我刚才试着解锁电脑里面的加密文件,找到了这艘游轮的设计图纸,这游轮一共有共十八层甲板,有十三层对游客开放——就是从下面开始数六层以上才对游客开放,而六层以下是轮机房、货仓、乘务员房间和部分医疗设施。”科林敲了一串代码后,那个立体图像360度转动了一下,一艘大游轮如同多层蛋糕一样被分成了不同层次,“但正当我想进一步打开细节图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啊?”所有人都一愣。 “这艘船虽然安装了监控,但监控摄像头的画面全都是黑的,这个船从外观看来是完美无缺的,但是内部每一层功能区划的绘图根本查找不到,就算我们现在身处其中,也不了解船体的内部情况。” “会不会只是电脑里没有这些图纸?”洛林疑惑地看着屏幕。 “一般电脑里是会储存游轮的细节图的,实在偷工减料,每一层的具体区划也会大致标注出来,不只是设计施工的时候存档,后续管理也会用到这样的文件。但我在电脑里没有找到这样的资料,就算把电脑连入游轮的控制系统,也找不到这样的信息。”科林摇了摇头,“就像……就像【溟河系统】只搭了外面一个空壳模型,船里面都是空白的。” “切,想那么多做什么,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独眼“啪”地一声粗暴地合上科林的笔记本电脑,吓了他一跳。 “独眼,提前了解一下船内部结构,的确是个比较明智的选择。”伊卡洛斯看着那个做事不经过大脑的瞎子,“现在是团体战,任何错误都可能导致12个人都输了,小心谨慎为好。” “伊卡洛斯,别以为你是第三名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独眼危险地眯起眼睛看着他,“这里,总有一天会洗牌,到时候你还在不在,另说。” 伊卡洛斯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于是众人各怀心思,在武器台前选择自己合手的武器。手枪、散弹枪、匕首、长刀……这里像个自助货柜,任由玩家选择武器。 选择完武器后,两组玩家分别在各自准备出发的木门前站定,最后检查了一遍手中的武器。 “等等。”正在众人打算朝着两扇门出发时,玛尔斯却突然开口了,“我要换组。” “肌肉男,你难懂不喜欢我们组吗?”美人靠着眼含风情地看了他一眼,“你看看,我们这组有萝莉,有美女,还有个王牌恺撒保底呢,你怕什么?” 玛尔斯没有急着回答,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左胸口的位置。 美人了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也知道玛尔斯胸前纹身的秘密。 在贝尔沃旅馆时,负责送卡片的她,也看见了玛尔斯左胸口那个女人的纹身。 (是……洛林吗?) 美人看向几步之外那个银色短发的年轻女人,乍一看,她的面容的确与玛尔斯身上的纹身相似。 看来这两人破有渊源。 (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日后说不定有需要用到这个人情的地方。) 这么想着,她清了清嗓子,看向黑刃:“大个子,你和玛尔斯换一下如何?” 黑刃戒备地看着美人:“你又在打什么算盘?” “戒心别这么重呀,现在可是团体战,我可是你亲密无间的好战友呢。”美人一笑。 黑刃不屑地别开了眼。 美人地指尖轻点下巴,看着黑刃缓缓开口说道:“你要这样想,那个戴着眼镜的呆子好歹也会操作计算机,也算是有一点作用。但这个叫奥佳尔小女孩不仅毫无战斗力,还是个累赘,这么一比较,我们组的实力就弱了,万一因此抓不到人鱼,12个人都输了游戏怎么办?不如把战斗力高的你换过来,平衡一下拖后腿的奥佳尔,这样才公平。” 美人一字一句地解释,她的理由似乎听起来也很充分。 奥佳尔闻言,略委屈地看着美人,却也觉得她说的对,自己的确是个累赘,如果不是规定了团体战,她怕是第一个就要被送出局了。 真可悲。 黑刃沉默了几秒后,看了一眼伊卡洛斯与公爵。 “……黑刃,你不会以为没有你,我们这组就会全军覆没吧。”公爵冷冷地看着他。 “去吧,会有人需要你的。”伊卡洛斯的话,别有深意。 黑刃思考了一会儿,走到玛尔斯身边,玛尔斯会意,和他调换了组别,站在了黑刃原本的位置。 两组人在两扇门前站定,分组完毕,一组六个人,分别是—— 【负责找银色匕首的玩家在一组:科林、洛林、玛尔斯、公爵、伊卡洛斯、独眼】 【负责抓人鱼的玩家在二组:恺撒、黑刃、J、美人、奥佳尔、亚瑟】 第一组,为首的伊卡洛斯掏出了手枪,握住了门把手。 第二组,为首的恺撒抱着山羊娃娃,默默拉开了木门。 两组人员,分别进入了不同的门扉,进入了不同的游戏场景。 “啪嗒。” 两扇门关起来了。 指挥室,又恢复了平静,墙上的时针,缓缓擦过12点的位置。 【第三声警报,响起了——】 【警告:不明生物体出现。】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屋大维号游轮·第一组玩家 当第一组玩家推开那扇木门,迎面便嗅到了蔷薇花熏香的气息,木门后是一道白色的狭长的走道,走道两侧的墙壁上没有任何装饰,走道的宽度仅能容纳下一个人,成年男性需要斜侧着肩膀才能从走道通过,狭窄的通道给人几分局促窒息的感觉。但走道的高度却有两米,两侧高直的墙体所围成的几乎密闭的空间给人以压迫感。 伊卡洛斯走在最前面,接着是公爵,洛林,玛尔斯,科林,独眼殿后。 六个玩家前进了约五分后,在走道的另一侧看见了同样的木门,像是这条走道走到了尽头。 但是门后会是怎样的景象呢? 伊卡洛斯在门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其他玩家点了点头,都握紧了手枪,准备就绪。 “吱呀——”伊卡洛斯拉开了木门。 迎面,便感觉到蔷薇花的气息更浓烈了几分,感觉到光线有些刺眼,伊卡洛斯微微眯起眼睛,抬脚踩在柔软的天鹅绒地毯上,他进入了游轮的内舱。 木门的另一侧,所通向的是游轮的内部长廊。 长廊的地上铺着红蓝相间的地毯,走廊两侧的墙壁贴着厚墙纸,墙纸的底色是米色,图案是错乱排布的“1”与“0”,一行行数字交织排列着,没有规律,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晕眩感。走廊两侧是一间间房门,墙上挂着一些中世纪油画,走廊尽头摆放着花盆,花盆里蔷薇花正在灯光下盛放,空气中浮动着蔷薇的香气,走廊的广播系统还循环播放着贝多芬的名曲《致爱丽丝》,游轮内气氛一片宁静,就仿佛这里仍是处于警报响起之前的【安全状态】。 洛林听到那首《致爱丽丝》,出神了几秒,脑海中浮现出在贝尔沃旅馆时,公爵弹琴的模样,但她摇了摇头,及时拉回自己被带走的思绪,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游戏任务上。 玛尔斯默默将她的举动尽数看在眼底,并低头查看了一下弹夹,做好了准备。 “……这里似乎是游轮的走廊,但为什么这么安静呢?”公爵往前走了几步,她走到一间房门之前,试着推了推房门,但却发现房间反锁了。 独眼走到另一间房间外,他抬脚踢了踢房门,也发现房间难以破开。 “怎么回事?游轮上的房间不应该都是提供住宿的吗。”独眼吐了口唾沫。 科林弯下身观察了一会儿门锁,摇了摇头:“……不,这些房间的门锁没有钥匙孔,根本就打不开。” “也就是让我们往前走的意思了。”玛尔斯走过科林,朝着长廊的另一头走去。 淡黄色的灯光下,绽放的蔷薇花瓣娇艳欲滴,带着几分邪魅的美,它孤寂地绽放在无人的长廊,看起来有点诡异。 “这艘船是‘屋大维号’,我记得历史上的确有这么一艘船,而且是著名的鬼船。”科林看着走廊两侧的装潢,声线轻而细。 “鬼船?”洛林倒吸了一口凉气。 科林点了点头:“它在1775年被一艘捕鲸船发现,这是一艘十分诡异的船,被发现的时候船上所有船员都被冰封了,而且早已死亡。但诡异的是,船长还坐在他的办公椅上,不过也已经断气了。屋大维号在海上漂泊了10年,至今无人知道船长和船员是怎么死的,它也因此被列为世界十大鬼船排名第一位。” 一行人转过了转角,发现又是一条更长的走廊,两侧同样贴着数字“0”与“1”交织的墙纸,同样是两排紧闭的房门,只不过这条长廊更长了,在另一头同样摆放着花瓶,花瓶中依旧插着两朵蔷薇花。 他们接连走了许多个拐角,长短不一的走廊,这些走廊首尾相连,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偶尔有分岔路,但两侧的路基本都是相似的长廊,他们暂时没有方向,只能选择遇到分岔路时统一选择右转,以便遇到突发情况能够及时掉头逃生。 不知道走了多久,为首的伊卡洛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其他几个玩家,所有人也随着他暂时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表情都带着几分不安,就算是一直疯疯癫癫的独眼,这时候也不怎么说话了。 一直徘徊在无尽长廊里,相似的装潢,中世纪的音乐,的确让诡异的氛围越来越浓郁,大家都有种不祥的预感,就仿佛感觉到了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门锁都没有钥匙孔。”洛林看着那一间间房门,“这些房门都是死的。” “如果房门都打不开的话,要怎么找银色匕首?”公爵托着下巴沉思。 “那就往前再走走,船就这么大,难道还走不到尽头了?”独眼走在最前面,他走到了走廊尽头,一把扯下花瓶中的一朵蔷薇,丢在地上,用鞋底用力踩了踩。 稍稍落后的几个人也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他们站在花盆面前,发现这次有向左、向右两条路,该走哪边? “要不我们分组一下,三个人一组向左走,三个人一组向右走?”独眼提议。 “但如果分开的话,很可能遭袭击。”洛林担忧。 “其实独眼的提议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找东西的话,分开找的确效率更高。”伊卡洛斯想了想,支持独眼的观点。 “如果分开的话,我们要怎么联络彼此?”公爵靠着墙壁,环顾了一圈四周,“我们手中没有对讲机,一旦分开,怕是很难再联络了,有什么意外情况也不能支援对方,而且,万一搜查了重复的区域,岂不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不如用记号吧。”玛尔斯提议。 洛林眨了眨眼睛:“记号?” “找过的地方,用刀或是笔在墙上做个标记,让其他人也能知道这片区域搜索过,不会浪费时间搜索同样的区域。”玛尔斯解释。 的确。 记号,有时候能跨越时间与空间的现实。 往往是信息的载体。 他身上的纹身,也是这样作用的一种记号。 玛尔斯想着,看向洛林:“你的枪都带好了吧。” “带着。” “嗯。” “谢谢你。”洛林对他一笑。 “……我只是不想被你连累。”玛尔斯别开眼。 洛林微笑着,算是接受他的犟嘴。 “……独眼,你刚才摘了一朵花吧。” 正在这时,科林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哈?”独眼疑惑地看向那个眼镜仔,“现在讨论的是怎么行动的问题,你跟我提花?你脑袋坏掉了吧!” 科林看向独眼:“你没发现,你丢在地上的花瓣不见了吗?” “额……” 经他提醒,众人低下头,才发现刚才才被独眼扔在地上踩过的蔷薇花瓣消失了,花盆上,又恢复了两朵花。 在场的六个人,皆是背脊一凉。 “这……” “玛尔斯,你看那边……”洛林揪住了身旁玛尔斯的衣服,满脸惊恐地看着来时的那条走廊,“你有没有发现,这条走廊好像……短了一点?” 众人顺着洛林的提示看去,才发现来时的那条走廊的确突然短了许多! 原本一条走廊有十个房间,现在只剩下了五个! 走廊在不知不觉中缩短了!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长廊尽头的墙壁又往前推进了一点,距离玩家们只剩下五十米。 科林喃喃着,往后退了一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溟河系统】只搭了个游轮的外壳,而内部数据都是一片空白了……” 公爵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这艘船……是一座活的迷宫!” 科林话音刚落,“隆——”,走廊尽头的墙壁突然压了过来! “快躲开!” 那墙体移动速度之快,六个玩家差点来不及反应——伊卡洛斯顺势将公爵拉向右侧,而玛尔斯将洛林往左侧一推自己才往右侧躲闪,他这一推让反应较慢的洛林逃出了墙壁的范围,但玛尔斯却因此迟了一秒、躲闪不急,活生生被墙壁砸断了右前臂!墙壁擦过走廊,垂直压向尽头的墙壁,将尽头的蔷薇压得粉碎。 白色的粉尘四散,一堵厚厚的墙将六个人隔绝成了两组: 墙壁的左侧是:科林、洛林、独眼,墙壁的右侧是公爵、伊卡洛斯、玛尔斯。 “咳咳……”洛林扶着墙壁站起来,看着眼前已经死死挡住来路的这堵墙,大声呼喊着,“玛尔斯!公爵!伊卡洛斯!你们听得到吗?!” 但听了几秒,那一侧却没有任何动静。 墙壁彻底隔绝了他们的联系。 “该死的【溟河系统】,这是在玩我?”独眼用力踢了一脚墙壁泄愤。 “独、独眼!洛林!你们看——”科林扶着墙壁,颤抖地开口,“这间房间的锁,有钥匙孔……” 什么? 洛林与独眼回过头,正看到身旁一间房间的门把,正轻轻转动着。 三个人皆是一惊。 他们往后退着,摒住呼吸看着那门把转过了一定弧度之后,“咔哒”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夺命冰尸】 【目标位置:三米】 【生物等级:A-】 “吼——” 突然,冲房间里冲出了一群攻击型生物! 是那些曾经被黑刃绑着扔出控制室的船员! 夺命冰尸穿着破旧的船员服,完全没有了【安全状态】时正常人的样子。他们的头发、眉毛、胡须、衣服上都挂着冰碴,皮肤呈现出低温冻伤而发黑坏死的状态,脸颊早已没有了血色,干瘪的皮肤紧紧贴着颧骨,他们很瘦,仿佛在低温冻死的过程中消耗了所有皮下脂肪,仅剩下皮包骨的状态。有的冻尸断了手指,有的冻尸断了小腿,远远看去,就是几副发黑的骨架在快速移动着。 这是“屋大维号”鬼船的诅咒! 夺命冻尸手里拿着枪与斧头,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死死盯着猎物,它们裂着大嘴,哀嚎着朝着科林、洛林、独眼扑了过来! “快跑!!”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1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屋大维号游轮·第二组玩家 第二组玩家的木门后,同样是一段狭长的甬道,但这甬道却与第一组玩家所走的走道相反,是一条完全漆黑的通道,通道似乎有四五米的宽度,高度却只有一米五,属于矮胖型的通道。走在这样的通道中,正常成年人必须俯下身才能勉强前行。两侧的墙壁涂着漆黑的油漆,仅有尽头的一扇木门前有一盏小油灯燃烧着,指明方向。 恺撒走在最前面,幽暗的光线擦过她的肩线落在身后,其他五个人跟在她身后,恺撒、J、美人、奥佳尔、亚瑟、黑刃,依次穿过了这条甬道,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木门前。 恺撒握着门把,就要打开。 美人谨慎地提醒:“恺撒,门后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你准备武器了吗?” 恺撒微微回过头看着美人,在油灯的光线下,她暗红色的眼瞳显得更加深邃了几分,就仿佛暗红色的琥珀,在夜色中带着光华。 “我,就是武器。” 她这么说着,拉开了木门。 “吱呀——” 拉开木门的瞬间,刺眼的光线照入甬道中,恺撒微微眯起眼睛,她松开了木门把手,走进了豁然开朗的一片空间——那是游轮的轮机房,一眼望去有四五层楼的高度,错综复杂的灰色楼梯交错着连接着长短不一的走廊,钢制管道连接着、蜿蜒着从下而上,一直蔓延到更上层难以看清的地方。巨大的锅炉设备与汽轮发电机占据着轮机房的主要功能区,耳畔充斥着机械运转的巨大嘈杂声,混合着水汽与机油的空气嗅着令人略感晕眩。 轮机房里没有人,但机器依旧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就仿佛这一切都是全自动的。 燃烧、蒸汽、发电、推进。 轮机房的机械维持着整艘游轮的航运动力,这里,是游轮的动力核心区。 但…… “这不像是普通的轮机房。”黑刃站在网格走道旁,俯身看着眼前令人震撼的巨型轮机房。 他说得不错,轮机房的高度已经达到了四五层楼,根本不是正常游轮能够容纳的。 这样空间的不合理感,让人身处其中却感受到无尽的诡异感。 “哒。哒。哒。” 鞋子踩在网格上的声音在轮机房内听起来带着回音,恺撒走到网格走道的尽头,看着面前蜿蜒分叉的三条路,默默思考着该往哪个方向走。 他们只有六个人,但轮机房的楼梯少说也有三四十个,分别通向不同的走廊,他们没有地图,更不知道哪一条走廊才通往甲板,现在就仿佛盲人夜行,毫无头绪。 “……要分头行动吗?”亚瑟站在J身边,看着这复杂的轮机房。 “如果分头行动,万一全军覆没的话怎么办?”J提出了一个好问题。 分头行动能够提高效率,却也降低了生存率。 而且,本轮游戏并非能够无限复活的【轮回制】,在这场游戏里,他们这些新人,死了,就是淘汰了,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亚瑟沉默着,表情凝重。 他们谁都不敢冒这个险,去赌一把。 “唉,这里看起来像个大迷宫,这么多条路,哪一条才是正确的啊……”美人喃喃着,揉了揉太阳穴,“唉,烦人,我最讨厌解谜了。” “这艘船是向北航行的,一般朝着北走,就能到达船头的甲板。”黑刃推测。 “好提议,现在你给我个方向。”美人毫不客气地泼了冷水。 黑刃环顾了一圈,发现轮机房是密闭的,没有窗户,也就无法通过风向感知方位。 他又细细看了一遍周围的墙壁,发现墙壁很“干净”,干净到通体雪白,没有张贴任何指示公告,更不要说任何地图以及方向标了。 “该死。” 黑刃低声咒骂了一声,吓得身边的奥佳尔忙后退了几步。 “或者……我们可以分成两组。”J思考了半晌,得出这个结论,“恺撒和黑刃分别带领不同组,往相反的方向走,应该可以找到出口。” “为什么要往相反的方向?”美人一挑眉。 “要破解迷宫最快的方法,就是分组并从不同方向出发,这样才能保证不会搜查重复的区域,这样也能增加找到出口的概率。”J看着那些错综复杂的网格楼梯,“现在南北难辨,轮机房虽然大,却不能用常理推测这个轮机房在游轮中的方位……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一组人沿着楼梯往上走,另一组人往下,一上一下,应该会有一组到达甲板。” 美人听着J的提议,默默思考了半晌,点了点头:“现在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恺撒大帝,你怎么看?” 美人转过头,看见恺撒正蹲在不远处的楼梯分叉口前,她抱着那只山羊娃娃,另一只手按在楼梯的网格上,似乎在深思着什么。 “恺撒,怎么了?”美人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嘘……”恺撒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美人不要出声。 “咚。咚。” 顺着金属管道,隐隐约约,传来了什么声音。 “有东西在靠近。”黑刃右手持枪往后退了一步,左手放在后腰,抽出了匕首。 J与美人也握紧了手中的枪,紧张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所有人,都听见了。 “咚。咚。” 那逐渐接近的,重物砸在金属管道上的声音。 “咚。咚。” 这声音越来越近,由最初的一点,一点,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沉重,几仿佛几百斤重的铁锤砸在金属地面上的声响。 “咚。咚。” 周围的管道也轻轻颤抖着,一些铅尘从管道上落了下来,掉落在恺撒脚边。 “来了。”恺撒瞬间抬起头,她看去的方向,一直巨大的蠕虫钻破了左上方的金属板,直接破出了轮机房的墙壁,凌空,重重地砸落在发电机的钢板上。 “滋滋滋……”发电机纵使是金刚材质,也被砸得变形,周围的电流不稳,白色的灯光闪动了一下。 那只巨大的蠕虫抬起头,对着六个玩家怒吼——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机械蠕】 【目标位置:十五米】 【生物等级:母体等级V+,衍生体等级A+】 耳麦传来系统提示音,机械蠕身长十五米,高五米,被覆着深红色皮肤,皮肤上分泌着湿润的粘液,随着它的活动而粘连在四周。它的表皮有许多棘状突起,小尖刺一样分布在身体周围,在柔软的身体旁,长着六只机械触角,能够支撑起它笨重的身体,达到快速移动的目的。机械蠕的母体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正前端是一张圆形的嘴,张开的嘴里是环形排列的尖牙,一圈一圈,不断朝外喷射着腥臭的粘液。 恺撒站起身,暗红色的眼眸凝结着杀意。 正在这时,机械蠕母体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收缩,接着,体型较小的衍生体从母体皮肤中钻了出来,它们如同子代一般钻出母体的皮肤,同样有着柔软的身体与六只用以活动的机械触角,但不同的是,衍生体的体型较小,仅有一米七的高度,两米的长度,它们是母体的捕猎器,机械蠕通过衍生体的狩猎,为母体获取必要的营养物质,从而保证母体的存活。 那些小蜘蛛一样的衍生体接二连三地从母体钻出,带着粘液落在一边的网格楼梯上,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从个位数,变成了十位数,一直到大约有三四十个的庞大数量,几乎要将六个玩家包围。 “……【溟河系统】真是能不断刷新我的忍耐下限。”美人喃喃着,她开枪一枪打死了一个朝她扑来的机械蠕衍生体,那一发子弹正打穿了衍生体的身体,它哀嚎了一声,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但下一刻,又有三个衍生体扑了上来! 一时间,枪声大作,J与亚瑟配合着,背靠背击杀着那些不断涌上来的恶心生物,机械蠕的粘液喷了他们一身,湿答答地挂在脸颊旁,满身的恶臭。 恺撒一把撕开山羊娃娃,从娃娃里抽出了一把刀。 她一甩手臂,那把刀瞬间改变折叠状态,打开的刀身有一米长,锋利而尖锐,带着锯齿状的倒勾。 几只机械蠕衍生体朝着恺撒扑了过来! 她低下头躲开一只衍生体,反手砍掉一只衍生体的机械肢,右脚踩在网格楼梯上,她攀着楼梯的栏杆跳跃到下一级楼梯,几个衍生体反应不及,随着她的动作甩了出去,直接砸落在最底层。恺撒站起身,长刀旋转了一个弧度,她俯身割开一只扑过来的衍生体的身体,低头躲开身后另一只衍生体的攻击,抬脚将它踢了下去!右侧紧接着围过来三只衍生体,她双手握着刀柄,一横刀,将它们悉数砍光!俯身冲上前方的楼梯,往右后方躲闪了一下,避开一只衍生体张开的大嘴,她转过刀刃将从上方、前方冲过来的衍生体都削掉了机械肢,一扫腿将它们从楼梯上踢了下去。 而另一侧,黑刃也大开杀戒。 他一手持枪,崩掉了一只扑过来的衍生体,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他敏捷地低下头躲过从墙壁扑过来的衍生体,并一刀刺入衍生体的体内,用力一甩,将它甩了出去,瞬间打掉了两只正要冲上来的衍生体。一只衍生体冲到了他的脚边,一口咬住了他的腿,黑刃吃痛地皱眉,一枪打烂了那只衍生体,抬脚将它甩了出去,正好打中一只要伤害奥佳尔的衍生体。 “废物,自己找掩护!”黑刃大声命令。 “是……是。”奥佳尔慌忙往身后不远处一扇铁门跑去。 “吼——”几只衍生体朝着奥佳尔的方向围了过来! J几枪打死了那些衍生体,奥佳尔得以顺利跑到铁门边。 但就在J帮助奥佳尔的时候,却忽略了自己的防备,一只衍生体冲上前,咬住了他的胳膊,细密的环状排列的小牙齿一下子刺入肱二头肌,衍生体撕扯着,几乎要扯下一块肉来! J挣扎着想甩掉手上的衍生体,但越是挣扎,那只衍生体就咬的越紧,左侧,几只衍生体也为了上来,J危险了! “砰砰砰——” 正在此时,亚瑟开枪打死了那些围过来的衍生体,上膛,瞄准,打死了咬着J胳膊的那只机械蠕。 “谢谢。”J松了口气,但此时,他却看见亚瑟背后几只衍生体扑了上来! “亚瑟,后面!!” 亚瑟回过头,那几只衍生体正好扑到他身上,他身形一晃,从楼梯上滚了下去!顺着网个楼梯,跌出了栏杆,摔进了一旁的小通道。 “!”恺撒一抬手砍掉两只衍生体,她起身跃过栏杆,落在巨大的金属管道上,朝着亚瑟的方向追了过去。 与此同时,奥佳尔也跑到了那扇铁门前。 她气喘吁吁地回过头看着队友—— 恺撒手起刀落,斩杀着一切阻碍她行动的衍生体。 网格楼梯上,黑刃正与三四只衍生体作战,但他正意图往右后方的小通道撤退。 消防通道前,J用手枪打烂了几个冲上来的衍生体,低着头往左前侧的通道跑去。 不远处的美人气急败坏地将一只衍生体从自己身上揪下去:“该死的东西,别碰我的头发!!” 而位于轮机房正中央的机械螨像是意识到猎物正在四散逃离,它怒吼着,更多的衍生体钻出了它的皮肤,朝着在场游戏玩家冲了股来! 她知道自己不能给其他人添乱,转身,打开了那扇铁门。 “吼——” 三四只衍生体扑向了这个小女孩。 她忙躲进了房间里,紧握着门把手,想把门关上! “嚓。”一只衍生体却把机械肢插入了门缝,阻碍了门的关合。 “吼——”衍生体吼叫着,就要把门顶开。 锋利的机械肢划破了她的胳膊,小女孩下意识地松开了门把,但幸好门具有自动关合的功能,厚重的门板硬生生夹断了衍生体的机械肢,“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而那只机械肢在地上动了动,就不再动弹了。 奥佳尔低下头,看着右胳膊上一条七厘米的伤口,忍不住哭了起来。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 在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在父母的保护下尽情享受童年嬉戏欢乐的时光,但她却被困在了这个世界,很可能永远都走不出去,永远重复着逃跑-被杀的死循环。 她到底犯了什么错呢…… 奥佳尔抱着胳膊蹲在地上哭着,小小的身子在身下留了一块圆弧形的小阴影,这是一间仓库,只有一个门,四四方方的储藏室里仅有她哭泣的声音。 她不敢哭得太大声,生怕惊动了外面的不明生物。 只能咬着左臂,抹眼泪。 也不知哭了多久,只感觉周围一片静谧。 她又等了一会儿,再三确认周围在没有声音之后,才打开了仓库的门。 门外,已经不是轮机房,而是摆满货架的仓储室。 这座活迷宫,自动更换了场景。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1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屋大维号·第一组 第一组人员被移动的迷宫分成了两组,正在科林、洛林、独眼被夺命冰尸追杀时,另一头被冲散的公爵、玛尔斯、伊卡洛斯的境遇似乎没那么惊险。 “嘶——” 公爵与玛尔斯蹲在长廊墙壁在,公爵撕下自己外套的下摆,包裹住玛尔斯受伤的断肢处,她抬起头,看着玛尔斯虽然疼得满额冷汗,却还是一声不吭。 (真是个会忍的人。) 她用布条将玛尔斯的动脉压紧,确保残断的动脉不会再出血,并在布条末端打了个结,方便时刻能够放松一下布条,防止断肢末端因缺少血液循环而坏死。 玛尔斯看了看自己仅剩下一小节前臂的右手,视线,又落在了仅剩的左手上,沉默着拿起地上的手枪,他试着将手枪转动不同角度,模拟在各种情况下开枪的姿势、 他必须尽快熟悉如何用左手开枪,还好,虽然他失去了关于从前的记忆,但他曾经接受过训练的身体似乎还记得该如何用左右手开枪,虽然左手的灵活度明显不如右手,但也不至于让他变成拖后腿的废人。 “金丝雀,这小子怎么样?”伊卡洛斯站在一旁,看着包扎者与被包扎者。 玛尔斯的脸色有点苍白,突然被高速压来的墙壁砸断了前肢,他的失血量不小,嘴唇也因为嗜血而苍白,有点脱水迹象。 “血暂时止住了,能不能活到游戏终点,看他的运气了。”公爵站起身,伊卡洛斯绅士地递给她一个手帕,让她擦去手上的血迹。 “哼,希望你还能有点利用价值。”伊卡洛斯直白地说,那双金眸看着玛尔斯的那双眼眸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反而带着那么一丝嘲讽,嘲讽他太弱,刚一上场就负伤。 玛尔斯瞥了一眼伊卡洛斯,拿着手枪站了起来,一言不发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而去。 公爵与伊卡洛斯对视了一眼,也往那个方向而去。 这一片走廊和刚才的走廊完全相同,这些走廊就像是复制粘贴而成的模具,所有走廊的两侧都贴着数字墙纸,地上都铺着天鹅绒地毯,广播里依旧播放着《致爱丽丝》,每一处拐角都摆放着一盆蔷薇花。这些蜿蜒分叉的走廊似乎走不到尽头,在每一次转过转角之后,都能看到新的分岔路,通往不同的方向。 伊卡洛斯抬手,用匕首在墙纸上割开了一道口子,想留下标记,但那道划痕却在下一秒自动复原了,墙纸被割开的地方又重新吻合,几秒钟之后看起来就像崭新的墙纸一样完好无缺。 着墙壁,似乎带着自我愈合、自我修复的能力。 “……这片迷宫,果然是活的。”伊卡洛斯喃喃着,“它有生命,会愈合,还会攻击。” 几步之外,公爵转动了一下门把手,这些门依旧都是锁着的,他们只能被迫选择前进。 “如果这些房间都进不去,要去哪里找银色匕首?”公爵皱眉,“难道要走出迷宫,才能找到宝藏?” “就这么毫无目的地随意拐弯,根本找不到出口。”伊卡洛斯用抢口指着身后已经转过的转角,“你不觉得我们之前走过这里吗,那盆花的角度和摆放的位置和之前走过的走廊一模一样,我记得清清楚楚。” “你记得?”公爵一声轻笑,“你记性那么好?” 伊卡洛斯用枪口点了点脑袋,似乎在思考些什么,而之后,他汇报道:“我们走过3条10米的长廊,5条7米的长廊,6条15米的走廊,一共经过了34扇没有钥匙孔的门,其中有18扇在左边,16扇在右边。这些走廊的尽头都摆放着1盆蔷薇,有5个拐角的蔷薇有2朵,8个拐角的蔷薇有3朵,有2朵花的蔷薇角度分别是43.2度与45.1度,有3朵花的蔷薇角度分别是34.8度、60.1度、45度,有4朵花的蔷薇角度分别是……”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记性很好了。”公爵打断,“伊卡洛斯,你似乎接受过记忆力方面的训练?” 但这一次,伊卡洛斯却没有回答,他似答非答地颔首,看向了走廊的另一头。 他似乎有意想隐瞒什么,或是跳过这个话题,但无论如何,他不想亮出底牌。 公爵见状,心中也明白了几分,没有再追问下去。 三个人就这么继续往前走着,走过不知道第几个转角时,走廊的尽头,终于不再是盆景了,而是一扇门,一扇厚重的木门。 “……” 三个人同时停住了脚步,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前进,但他们也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随时应变。 “看来迷宫走到尽头了……”公爵喃喃。 伊卡洛斯走在最前面,他左手握着木门的门板,左肩靠着冰冷的门板,右手持枪,静静靠着门板停了一会儿,确定门的另一侧没有异常动静之后,看向身旁的公爵与玛尔斯。 三个人互换了一下眼神之后,伊卡洛斯推门而入!公爵与玛尔斯将枪口对准了那逐渐被打开的门缝。 “吱呀……” 推开木门的一瞬间,三个人闯进了新的领域! 视野瞬间开阔,这不再是狭窄的走廊,那是游轮第五层的餐厅,餐厅呈现出弧形,一侧是落地窗,一侧是吧台,中间是用餐区。北欧风格的餐厅装潢奢华,一盏金色的吊灯悬挂在餐厅正中央,墙上铺着鎏金的墙纸,地上铺着红色的法兰绒地毯,吧台后的墙上挂着一个半截身子的鲨鱼标本,鲨鱼标本从墙壁探出半个身子,张着嘴对着落地窗,像是在眺望大海,栩栩如生。 吧台是圆弧形的,吧台上摆放着一盆盛开的蔷薇花,醉人的香气盈满了整个空间。而吧台前用于客人进餐的桌椅却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桌椅旁尽是已经冷却的尸体,有歪斜躺着的,也有残断了一半的,有的尸体手里还握着枪支,有的尸体没有了脑袋……这些NPC已死亡有一段时间了,尸体已经冷却,就连尸体下面的血液都已经凝固,但从餐厅堆放凌乱的餐桌、柱子上飞溅的血液、吧台上残留的断肢仍可以推断出不久之前在餐厅里发生的惨剧,就像是地狱的使者走出了地狱的大门,来到了人间,肆意屠杀。 这是一场,已经结束的屠杀盛宴。 他们珊珊来迟,似乎已经错过了宴席的时间。 伊卡洛斯皱着眉头,跨过一个女性尸体,他的视线飞快地扫过那些NPC的尸体,看着面前破碎的尸体,凌乱的餐厅,这是一幅极其血腥的画面,但图心里却隐隐觉得有点不协调,一时之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餐厅的广播里,依旧播放着《致爱丽丝》,古典钢琴的旋律仿佛末世哀乐一般在诺大的餐厅里回想,餐厅另一侧是宽敞的落地窗,落地窗外却是一片漆黑的视野,像是被人封住了窗户,看不清外面的景致。 “气味……”玛尔斯喃喃着,从一个男尸旁站起身。 “什么?”公爵疑惑地看向他。 玛尔斯吸了吸鼻子,深锁眉头:“死了这么多人,血液飞溅到柱子上、桌子上、窗户上,为什么,空气中没有血腥味?“ 玛尔斯一语中的,说中了伊卡洛斯潜意识中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嗅着空气中蔷薇花的香味,他回过头,却看见餐厅吧台上正摆放着一盆盛开的蔷薇花,娇滴滴的花瓣就仿佛刚刚迎着阳光绽开,花瓣微微下垂,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水”,滴落在白色的吧台上。 不,那不是真正的露水。 那是……血滴。 “这盆花不对劲……”伊卡洛斯往后推了一步,戒备地举枪,“这间餐厅所有的桌椅都倒了,物品凌乱,只有这盆花,好好地放在吧台上……” “这些人,不是自相残杀死的,他们是被刺死的。”玛尔斯从另一具尸体的脖颈上拔出一根长长的刺,那是一根黑刺,足足有10厘米长,坚硬的刺尖端带血,足以穿透脖颈柔软的肌肤,穿透血管,甚至将一些尸体钉死在柱子上、地面上。 “刷拉——” 玛尔斯话音未落,那盆蔷薇的花瓣轻轻抖动了一下。 明明没有风, 它却动了。 公爵紧张地握着枪对准了那盆诡异的蔷薇,下一刻,她所看到的事情却让她毕生难忘——吧台上的那盆蔷薇花,动了。 只见花瓣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花瓣也越来越厚、越来越宽大,它棕色的花枝向上生长、一些小尖刺向两侧凸起、变长、不断向两侧蔓延,这一簇蔷薇花从花瓣簇拥的中间生长出了一个莲蓬头样的脑袋,那个脑袋膨胀着,上宽下窄,直到膨胀得如同气球那么大,接着莲蓬头转了个角度,从脑袋中一下子睁开了百来双眼睛,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脑袋,那些眼睛随着猎物的移动而转动着,再小的细节都无所遁形。 “沙拉、沙拉……” 那株蔷薇向两侧伸展的枝干弯曲成了手臂,左边的枝干长成了尖锐的长枪型,右边的枝干长成了机关枪的形状,而躯干也愈加粗壮,它摇晃着,大概长到2米的高度就停止了生长,接着,它的根踏出了花盆,带着泥土,踩过吧台,跳到了地上!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多目蔷薇】 【目标位置:五米】 【生物等级:V-】 多目蔷薇眨了眨眼睛,它抬起右枝干,机关枪的枪口对准了伊卡洛斯,发射出利刺!伊卡洛斯一个翻滚躲开了机关枪打出的利刺,那些10厘米长的利刺擦过伊卡洛斯的金发,直接打入他身后的大理石柱,牢牢地插在柱子上,柱子被打出了可怕的裂痕。 “砰砰砰——”公爵对着多目蔷薇的脑袋开枪了。但多目蔷薇那数百个脑袋早已察觉了她的用意,它快速躲闪,子弹擦过它的花瓣,只打掉了它几片叶子,接着它的跟如脚一般踩过地上的尸体,朝着公爵冲了过来! 公爵往右边躲闪,但多目蔷薇抬起左臂的刺,对着她的肩头刺下,她虽然躲过了第一次攻击,却被它的机关枪对准了胸口,下一刻机关枪射出的利刺穿透了她的右肩,几乎将她钉死在吧台上! 公爵惨叫了一声,挣扎着,拔出肩膀上的利刺,摔在地上,只觉得肩膀火辣辣地疼痛,右肩被贯穿了一个小洞,汩汩冒血。 “砰砰——”玛尔斯开枪了,多目蔷薇被他吸引了注意力,躲闪着子弹朝他扑了过去,子弹打在多目蔷薇的身体上,虽然也打出了弹孔,但作为一棵植物,它完全没有痛感,也不会因此而有任何迟疑,攻势反而更疯狂了! 多目蔷薇不断逼近,玛尔斯后退着,在多目蔷薇将刺到自己时,一低头从多目蔷薇的枝叶间穿过,他一把抽出多目蔷薇身上的一条枝桠,拔掉了它身上的两朵花。 多目蔷薇哀嚎了一声,身体摇晃了一下,撞倒一旁的桌子,在墙上撞出了一个痕迹。 接着,它气急败坏地回过头,数百只眼睛疯狂眨动着,似乎在表达它的愤怒,就连身上那些花瓣都在颤抖。 它憎恨任何摘花的人! 子弹对它无效,它行动太快了,能够准确预测子弹的轨迹,就算子弹打在枝叶上,也会被坚硬的树皮格挡。 要杀灭它,只能“抽丝剥茧”,砍掉它的枝叶! “玛尔斯!”伊卡洛斯也看出了多目蔷薇的弱点,他将墙上用于装饰的中世纪佩剑取了下来,将其中一把扔给了玛尔斯。 玛尔斯将手枪收起,接住了伊卡洛斯扔来的剑,两人就这么一左一右,与多目蔷薇对峙。 “哒哒哒——”多目蔷薇举起枝干化成的机关枪,对着玛尔斯疯狂扫射,但玛尔斯一俯身,挥舞着剑,锋利的剑身体挡开了利刺,利刺擦过他的剑锋改变了方向,齐刷刷地插入一边的大理石柱中。 伊卡洛斯转动了一下剑柄,朝着多目蔷薇冲了过去! 多目蔷薇举起枝干化成的长枪,一枪刺向伊卡洛斯的胸口,伊卡洛斯一侧身,躲过了多目蔷薇的长枪,接着他抬手用剑打在了多目蔷薇的长枪上,一枪一剑就仿佛西洋剑的格斗一般打了起来。 玛尔斯反手握住剑,朝着多目蔷薇也冲了过去。 多目蔷薇早注意到玛尔斯的动态,它一转身闪过伊卡洛斯的攻击,接着跳到一旁的餐桌上,举起机关枪开始扫射。 伊卡洛斯举起地上的托盘,挡住了朝脑袋打来的利刺,接着他用胳膊夹住托盘,拔出了托盘上多目蔷薇的利刺后将那利刺掷了出去,插中了多目蔷薇的五只眼睛,它怒吼着后退了一步,绿色的汁液从眼睛的伤口处留下,滴落在地上。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1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正当玛尔斯与伊卡洛斯勇斗多目蔷薇时,一旁的公爵也扶着吧台站了起来。 “呼……呼……” 突然,她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呼吸的声音。 是她的呼吸声吗? 她疑惑地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除了几米之外伊卡洛斯与玛尔斯正与多目蔷薇在搏杀的声音外,那不和谐的呼吸声似乎离自己更近。 (就像……) (就像在身后!) 公爵警惕地转过头,看到挂在墙上的那个鲨鱼标本的嘴巴突然上下咬合了一下! 那双圆圆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那只鲨鱼标本张大了嘴巴,满嘴尖利的牙齿,隐约可以看见牙缝之间残留的肉沫,血顺着它张开的嘴滴落在墙上、地上,它扭动着身子,一点一点从墙壁里探出了灰色的尖利的鳍与白色的腹部,接着它挺身一跃,从竖直的墙壁上沿着一抛物线的弧度朝公爵咬了过来,鲨鱼圆形的大嘴巴在公爵头顶上方放大,锋利的尖牙外突着,腥臭味扑面而来,她们的距离不断缩小,她甚至可以看清它口腔深处的凹痕,耳麦,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陆鲨】 【目标位置:两米】 【生物等级:A+】 公爵本能地惊叫了一声,弯腰躲了过去,陆鲨擦过她的发旋、后背,垂直入水一般砸向地板,而此刻地板却像是温柔的海水,容纳了它的身体,上半身“入水”后,它摆动了一下巨大的尾巴,接着,消失了。 伊卡洛斯因公爵的惊叫声回头看了一眼,却被多目蔷薇寻到了空隙,趁机朝着他的腹部刺了一枪,伊卡洛斯捂着左下腹往后趔趄了几步,多目蔷薇举起长枪就要刺穿伊卡洛斯的脑袋,但玛尔斯挡在了他前面,举剑抗住了多目蔷薇的长枪,接着他用力顶开多目蔷薇的枝干,横手一砍,砍掉了多目蔷薇的左臂,那个机关枪掉落在地上,砸碎了地砖。多目蔷薇怒吼着,更加疯狂地用长枪攻击两人,玛尔斯身形一闪,与伊卡洛斯互为犄角之势,与多目蔷薇对峙。 “……你还好吧。”玛尔斯瞥了一眼伊卡洛斯,多目蔷薇的长枪刺伤了他的左腹,涌出的血染红了伊卡洛斯的衣角。 但他只是淡淡一笑:“死不了,菜鸟,你的剑术不错,我对你改观了。” “哼。”玛尔斯一声冷哼。 接着,两人朝着多目蔷薇冲了过去。 今天的剑术比拼,势必要有一个结果! 而这边,公爵正拿着手枪,紧张地盯着地面,玛尔斯与伊卡洛斯正与多目蔷薇战斗,无暇分身,她只能独自应对陆鲨。陆鲨灰色的鱼鳍时不时浮出地面,接着便又沉了下去,像是在不断试探她的反应,又像是在“放烟雾弹”迷惑她的行动,完全琢磨不清楚下一刻它会出现在哪里。 她像漂浮在海面上手足无措的落水者,身边游动的大白鲨,随时可能跃出水面将她咬死。 它像一个耐心的狩猎者,蛰伏在海平面之下,等待自己的猎物落入攻击范围。 它围绕着公爵环形打转,但可以察觉的是,陆鲨的包围圈在不断地缩小。 “葛啦。” 陆鲨浮出地面的鱼鳍顶到了一个翻倒的桌子,发出了响声。 “砰。砰。”公爵瞬间开枪,其中一枪恰好打在了陆鲨的鱼鳍上! 陆鲨一声吼叫,上半身冲出地面,咬向公爵,公爵一弯腰躲了过去,她瞬间抽出匕首在陆鲨越过自己身体时将匕首插入陆鲨雪白的腹部,陆鲨的血盆大口一口咬断了地上一具尸体的腰,鲜血喷溅,它拍动着尾巴,挣扎着带着刺入腹部的匕首又沉入了地面。但这一次,它流血了,陆鲨的血在它游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拖曳状的线条,让它的行踪一下子暴露在公爵的视线中。 公爵握紧了枪,看着那血带在自己左手边绕了一圈,“砰砰——”她对着那血带的起始部开了两枪,陆鲨的脑袋跃出了地面朝她咬了过来,但她跳上了吧台敏捷地躲了过去,陆鲨又沉入了地面,但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陆鲨脑袋的前端中弹了! 陆鲨吼了一声,接着绕过落地窗前的桌子,朝着背对着这边的伊卡洛斯而去! 它似乎已经意识到公爵不是一个容易决绝的猎物,放弃难缠的对手,转而像伊卡洛斯的毫无防备的后背游了过去。 “伊卡洛斯!”公爵吃了一惊,她跳下吧台,朝着伊卡洛斯跑了过去。 而这边的伊卡洛斯正挡住了多目蔷薇的长枪,并反手砍去它的一条枝干,却听到身后异常的动静,他一回头就看见了正向他跑来的公爵,接着,看到一条鲨鱼从地面笔直跃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咬了过来! 伊卡洛斯下意识抬手挡在了面前。 公爵踩过倒下的桌子,扑向了陆鲨! 她抱住了陆鲨的身体,这冲力让她与陆鲨同时摔了出去,陆鲨巨大的身体砸在一边的落地窗上,落地窗瞬间粉碎,她与陆鲨一起跌出了窗户。 “金丝雀!!”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1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屋大维号·第二组玩家 奥佳尔小心翼翼地推开储藏室的门,她发现,门外已经不再是轮机房,而变成了满是大货柜的房间。 头顶昏暗的灯光罩在她身上,接着那光线,她看见门后是一排排铁制的货架,货架上密密麻麻地堆放着棕色的货箱,每个货架大约有两三米的高度,摆放紧密,货架之间仅留下一条狭长的通道,恰好能容纳一个成年人通过。 周围一片静谧,奥佳尔扒着门板停了半晌,才往前走了几步。 “咔哒”,身后的门自动关上了,冷不防吓了她一跳。 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紧张地握着货架的铁栏杆,支着耳朵听了半晌,确定周围没有其他声音之后,才放开了胆往前走,沿着那货架之间的间隙通过,她的视线擦过那些粗糙的木箱子,揣测着箱子里会装着什么东西,但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答案。这里似乎是游轮下层的储存室,客人要拖运的大型货物都堆放在这里,也许货架上的东西是客人的行李,也许是远程拖运的包裹。 “哒。哒。哒。” 奥佳尔的鞋子踩过冰冷的地面,她胸前挂着的小哨子也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着,走过两排货架,小女孩来到了货仓的主通道,她的视野一下子宽阔了起来——这是一间宽敞的房间,足足有一个体育馆那么宽,高高的天花板上固定着白色的照明灯,一排排货架整齐地摆放在灰色的天花板之下,一眼粗略看去似乎有八九排,每层货架都堆放着货物,有圆滚滚的行李,也有四四方方的铁箱,这些货物都被黑色的绳子绑在了货架上,防止在游轮前进的过程中由于摇晃而滚落。这片区域太宽阔了,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游轮会具有的货仓的规模,奥佳尔不禁想起了J的话——这艘游轮,实际上是一座迷宫。 (如果是迷宫的话,要怎么离开呢?) 奥佳尔沿着货仓里的主通道,扶着一个个货架,朝着货仓的另一头走去。 她的小布鞋踩过自己的影子,诡异的静谧让她觉得有些可怕。 (是不是……应该找个武器?) 一个念头浮上脑海,随后,她肯定了这个想法。 自己身上没有任何防身的工具,一旦出现不明生物,她一定就…… 这么想着,她咽了口唾沫,开始认真考虑自己应该找个什么样的武器——手枪?但是手枪对一个七岁的孩子而言太重了,况且她又不会使用,拿在手上虽多当个石头砸。刀?但是刀是短距离杀伤性武器,如果攻击者的距离与自己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就算自己拿着刀也一定能够防身吗?她可不是黑刃,能够随意使用各种刀刃,也不是恺撒,有一把能够折叠的长刀,让那些机械蠕难以近身。 这么想着,她叹了口气。 果然她还是最弱的那个。 不留在其他玩家身边,不拖累他们说不定是她能够做的最好的选择。 奥佳尔小心翼翼地走过一排排货柜,转到转角处时,却看见前方的地板上正放着一根掉落的细钢管,那根细钢管仅有两根手指那么粗,大约六十厘米长,她看着那根钢管,眨了眨眼睛,脑袋中灵光一闪——如果是细钢管,重量适中,有能够防止敌人近身,说不定是个好选择! 这么想着,她小跑着跑向货架的另一头,但就在靠近了那根细钢管时,她却突然听到了一下窸窣的声音。 “呼……呼……” 很轻微的,像是呼吸的声音。 “呼……呼……” 如果不仔细听,是难以察觉的。 奥佳尔本能地在距离细钢管两步之外停下了脚步。 “呼……呼……” 靠近了,发现那样的声音更清晰了几分。 接着,她看见一个影子,落在了细钢管上,并且这个影子在不断缩短——有人在靠近!从货架的另一侧靠近这个细钢管! “呼……呼……” 她听得更清楚了,那不只是衣裳布料擦过货架的声音,还伴随着细微的冰碴掉在地上的声音。 她脸色苍白地后退了一步,接着,看到一个黑瘦干枯的冰尸从货架的另一头探出了脑袋!它穿着白色的船员服,皮肤因为冰冻而发黑,紧紧贴着骨骼,全身没有一点脂肪,可以清洗地看见冰尸全身的每一处关节,它断了一条腿,腓骨尖端摩擦着地面,它一瘸一拐地在货架旁停下了脚步,黑骷髅一样的脑袋转向了奥佳尔,黑洞洞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这个七岁的小女孩,融化的冰水从它的眼眶流出,滴落在地上,看起来就像它在哭泣,哭诉着为什么把它留在这艘鬼船上,永远不得离开。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夺命冰尸】 【目标位置:三米】 【生物等级:A-】 奥佳尔的耳麦传来了提示音,接着,但那只夺命冰尸朝她扑了过来,奥佳尔转身拔腿就跑! “救、救命——”奥佳尔没方向地埋头往前跑,她听见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听见夺命冰尸的腿骨划过地面的尖锐的声音,感觉到身后腐烂的气息越来越近,稍稍回头看去,正看到夺命冰尸朝她飞扑了过来!奥佳尔忙低下头蜷缩起身子,夺命冰尸从她头顶摔了过去,砸在一边的货架上,货架摇晃了一下,货物从架子上掉了下来,砸落了一地。 箱子砸坏了,箱子里装的东西也掉了出来。 是人体的断肢与内脏! 有手臂、大腿、手掌、脚、肝脏、心脏、小肠……这些断肢与内脏被装在塞满了海绵的箱子里,随着箱子的砸毁而掉落了一地,其中一个一坨柔软的小肠掉在奥佳尔头上,她抬起头,感觉什么东西从头上滑了下来,抓下来一看,发现是白色润滑还带着网膜的人的回肠,她尖叫了一声,慌忙将那段回肠丢了出去,但随后她踩到了一块肝脏,脚底一滑跌坐在地上一屁股坐烂了一个左半脑,她撑着地板想要站起来,手掌却压到了一个圆圆的眼球。 奥佳尔一下子吓哭了。 “吼——” 几步之外,那只夺命冰尸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它摇了摇头,朝着奥佳尔扑了过来! “不要——” 奥佳尔惊恐地闭上眼睛,本以为就这样死在这里,但却没有意料之中那样被撕咬。 “吼——”耳畔,传来夺命冰尸愤怒的吼声。 奥佳尔睁开眼睛,看见J正挡在她前面,将那只夺命冰尸压制在货架上,他左手扣着夺命冰尸的咽喉,低头躲过夺命冰尸乱抓的手,接着举枪,打爆了夺命冰尸的脑袋,夺命冰尸抽搐了一下,不再动弹。 J松开了手,夺命冰尸倒在了他脚边。 他回过头看着奥佳尔:“没事吧。” “J叔叔……”奥佳尔看着J,愣了两三秒后,抱着他的小腿放声大哭。 她害怕极了,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懵懂的孩子。 面对这样凶残的生物,她又能保持镇定多久呢…… J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怕……你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奥佳尔摇了摇头:“我躲进轮机房的小仓库,但是一打开门就发现门外不再是轮机房了。” J点了点头:“看来这些迷宫是错乱排序的,我也是从小通道逃离了轮机房,转过几个转角发现了这个仓库,本来以为这里没人,没想到听到了你尖叫的声音。” “其他人还好吗?”奥佳尔抬起头看着J。 J欲言又止,半晌,默默叹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如何。 当时场面一片混乱,大家被机械蠕冲散了,他唯一记得的是亚瑟被三四只机械蠕围攻,摔入了另一条通道,而恺撒也冲杀开那些机械蠕衍生体,朝着亚瑟的方向而去,其他的,他就不知道了。 “不管怎么样,现在要尽快找到通往甲板的路,只要能尽快捕捉到人鱼,其他人生还的可能性也就大一点。” “嗯,好。”奥佳尔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看到一旁货架上的箱子突然伸出了一只暗灰色的手!那只手钻破了木箱,长长的指甲满是血垢,腐烂的皮肤破损了一块,露出皮肤之下的白骨。接着,第二只手,第三只手,第四只手分别从货架上的一个个箱子里钻了出来,那些手凌空乱抓着,货架也因此摇晃不稳。 J警惕地回过头,正看到货架倒了下来! “危险!“J护着奥佳尔,避开了倒下的货架,他们摔在了那堆内脏与断肢上。 货柜“咚”地一声倒在地上,那些箱子滚落了几圈后,几只丧尸从箱子里钻了出来! 它们嗅到了那些内脏与断肢的血腥味,觉醒了!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丧尸】 【目标位置:五米】 【生物等级:A-】 三只、五只、八只……一共有二十多只丧尸从那堆大大小小的箱子里钻了出来,将J与奥佳尔包围了,它们围成了一个半圆形,将J与奥佳尔困在了半圆形的狩猎圈里,它们的皮肤都是死灰色的,皮肤上爬满了黑色的血管,肢体残缺不全,有断了胳膊的,有断了下肢的,它们扭着身子,咧着嘴嘶吼着,脖颈弯曲成诡异的角度,慢慢走近,缩小了包围圈, “吼——” 耳畔,满是丧尸的低吼的声音,它们身上的腐臭味刺鼻且令人作呕。 奥佳尔抓着J的衣服,一步步往后退,一直到背后也靠着货架,退无可退。 “奥佳尔……你自己看准时机逃走。”J喃喃着,一手持枪,一手握紧了匕首。 奥佳尔抬起头,看着J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她突然想起这场游戏是【死亡制】,一旦死了,就…… “吼——”一只丧尸怒吼着率先冲了上来,J低头躲过了它,抬手一脚将它踢向身后的货架,左手边,两只丧尸扑过了来,J抬手打开第一只丧尸,持枪打爆了另一只丧尸的脑袋,子弹穿过丧尸的眼眶,击穿了它的颅骨,连带着它身后的另一只丧尸也被爆头,两只丧尸倒了下去。右手边一只丧尸抓住了J的右手,他弯腰就势将它一个背摔扔了出去,丢出去的丧尸打下了三只正要围上来的丧尸,接着五只丧尸又扑了过来,J连开两枪,“砰。砰。”接连爆头,反手握住匕首插入身后袭击他的丧尸的眼眶,丧尸抓伤了他的后背,他咬牙将丧失顶在货架上,又一枪解决了它! 奥佳尔慌忙躲闪着扑来的丧尸,她低头躲过一只低下头要咬她脖子的丧尸,顺着丧尸的胳膊钻了过去,但接着围上来的丧尸抓住了她的衣服将她拉到货架前,就势要咬她! “救命——” 奥佳尔本能地求助,J眼角余光看到了生死危机的奥佳尔,他用力甩开一只丧尸,开枪打爆了攻击奥佳尔的丧尸的脑袋。 混浊的脑浆混合着黑色的血喷溅了奥佳尔一身,她忙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朝着货架的另一边跑去! “吼——”一只丧尸抓住了她的脚踝,她摔倒在地上,下巴重重地磕在地上,断了一颗乳牙。 她惊恐地回过头,看见一只女性丧尸正抓着自己的脚踝,那只丧尸只有上半身,腹腔里的内脏还拖在地板上。在她们身后几步之外,J的情况更加凶险,他被丧尸群围住了,奋力反抗,但丧尸一个接一个扑了上去,他的身体也渐渐被埋在了丧尸堆里!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1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不、不要……” 奥佳尔疯狂地踢着腿,想踢开那个抓着她右脚踝的丧尸,但丧尸死死抓住她的脚,指甲嵌入了肉里,划出一道道伤口,令她一阵生疼。 几只围在外圈的丧尸眼见咬不到J,也冲着奥佳尔奔了过来。 “吼——” 脑袋一片空白,奥佳尔突然看到了胸前挂着的那个小哨子。 突然,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回响,她想起了某人曾经跟她说过的一句话—— …… 【如果遇到危险,就吹哨子】 【无论距离多远,我都会赶到】 …… (哨子……) 奥佳尔看着不远处被埋在了丧尸堆里的J,她听见了他吃痛的喊叫声,他被咬了,很可能正活活被分食…… (哨子……) 她颤抖地拿起了胸前的小哨子,深吸了一口气,吹响了哨子。 “——” 奇怪的是,这哨子并没有声音。 奥佳尔又吹了一次,但依旧听不到声音。 哨子就像坏了一样,无法发出尖锐的哨声。 “吼——”丧尸扑了上来,将奥佳尔压倒在地上。左边一只丧尸抓住了她的胳膊,另一只丧尸抓住了她的腿,而扑上来的那只丧尸则坐在她身上,张着嘴对着她的脖颈就要咬下。 “不要,不要!”奥佳尔用胳膊抵着那只丧尸的前胸,它腥臭的唾沫滴落在她的脸上、脖子上,她能够清楚地嗅到它嘴里腐肉的气息。 只听“咔”地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那只丧尸折断了她抵抗的右臂,接着朝着她的脖颈咬了下去! “砰——” 一声枪响,正要咬奥佳尔的那只丧尸被瞬间爆头,它动作一顿,倒在了地上。 “砰砰”又响起了两声枪声,正要分食奥佳尔的另外两只丧尸也被打爆了脑袋。 “突突突——”步枪扫射的声音响起,奥佳尔看见几步之外围着J的那些丧尸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她坐起身回头看去,正看见一脸冷峻的黑刃与正端着步枪扫射的美人! 他们来了。 “突突突——”美人手中的步枪火力极强,一只只丧尸朝她扑了过来,但都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丧尸堆里的丧尸也一个个倒下,被围在最中心的J出现了——他坐在地上护着头,但上衣已经被撕烂,胳膊上,肩膀上,后背上密密麻麻地留下来丧尸撕咬的痕迹,他被咬掉了一边的耳朵,汩汩鲜血流了一地,头皮也被啃掉了一块,他抬起头,满头的血。 解决掉了所有的丧尸后,美人才放下了枪:“哟嚯,没想到这里有场丧尸盛宴。” J放下了护着头的胳膊,他一下子坐在地上,浑身狼狈,就像个从死人堆里刚爬出来的死尸。 美人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戒备地看着他:“……你被咬了。” J抬起头,对上了美人那双深邃的眼眸:“这不明摆着吗。” “你被丧尸咬了,就会变成丧尸。”美人端起步枪,对准了J,“以防万一,还是解决了你好。” J抬起手,擦去满脸的血,他看着美人,没有说话。 “……不,不要。”奥佳尔站起身,冲到J面前挡在了枪口之前。 美人一皱眉,疑惑地看着这个小女孩:“小可爱,怎么我每次要开枪你都要挡着?” 这的确已经不是第一次。 上次【上位圈追杀战】时,她也是这样破坏她的行动。 “……J叔叔是为了保护奥佳尔才受伤的,他是好人。”奥佳尔回头看了一眼J,复又看向美人,“大姐姐,可不可以不杀他?他现在还是人类,还活着。” “但他会变成丧尸的,丧尸的毒会通过唾液传播,他被咬了,毒会通过伤口进入他体内,逐渐破坏他的内脏系统、神经系统,最后他也会变成一只只想要吃人的丧尸。”美人冰冷的视线越过奥佳尔的身体,落在J身上,落在他满身的伤口上。 其实在丧尸堆里待了三四分钟,他还能不被分食,已经很有能耐了。 被咬,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但、但是……如果在那之前结束游戏的话,J叔叔就不会死了不是吗。” “你也会说‘如果’了……”美人加重了语气,“如果在这过程中被感染的他发生了变异,我们三个人都会死,我可不想节外生枝。” “但是……”奥佳尔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黑刃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过来。 三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血榜第二名的玩家身上。 他沉默着,视线在J身上转了一圈之后,复又落在奥佳尔满眼泪光上。 “……美人,虽然他被感染了,但他的体格比一般人健壮,身体的免疫力也比较强,三个小时之内如果能结束游戏,应该不会变异,如果他变异了,我会亲手杀了他。” 黑刃瞥了一眼J,J一声冷哼。 “三个小时?你怎么计算的。”美人抬头看着黑刃。 黑刃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传出,听起来低沉而沙哑:“我曾经做过实验,一个成年男子被咬了之后,大概需要五个小时变异。” “你就编吧。”美人翻了个白眼。 “第11场游戏,一个代号【辛格】的玩家,就是这样死的。” “……你看着他慢慢变异的?”美人难以置信地看着黑刃。 黑刃诚实地回答:“我需要知道如果有一天被咬了,自己还剩多少时间。” J摇了摇头,扶着货架站了起来。 他从地上捡起自己被撕烂的上衣,撕下了一块布料,并用那布料将脑袋缠绕了几圈,包住了被咬伤的头皮与被咬掉耳朵的颞部。 看起来莫名有点像梵高的自画像。 “……黑刃你真是一直在刷新我对‘冷血’二字的认知。”美人喃喃着,也站了起来,她看向J,看着他身上的伤口,却突然看见了他右肩胛骨的皮肤上有片伤疤,她走近了一步,发现那是烟头烫出的痕迹,似乎是很久之前留下的痕迹了,圆形的烟头烫伤的痕迹在后背排成了两个字母——【L】、【A】。 美人一愣。 察觉到她久久停留在身上的视线,J侧过脸看着她:“怎么了?” “……没事。”美人别开眼,紧锁的眉头下,却是一双疑惑更深的眼眸。 她就这么跟在J身旁往前走,没有再说一句话,但表情有些凝重。 看着J与美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奥佳尔松了口气。 看来他们暂时达成了协议,她的歉疚感也轻了几分。 现在只要在三小时之内结束游戏,J就可以存活,也就不算是她拖累了J。 “……小东西,有功夫担心别人,你还是想想自己吧。”黑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奥佳尔抬起头,正对上黑刃冰冷的眼神。 “?” 黑刃蹲下神,左手握住她的右脚踝,她吃痛地轻呼了一声。 “……你也被咬了。” 眼见瞒不住了,奥佳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了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隐瞒的。” “你不说出来,是害怕被杀?”黑刃一挑眉看着她。 奥佳尔低着头想了几秒后,认真地看着黑刃,举起手保证:“……如果我感觉身体不对劲,我会自己悄悄离开的,绝对不会变成丧尸攻击你们。” 黑刃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眸,却陷入了沉默。 她的懂事,令人惋惜。 但被感染而带来的风险,却也是存在的。 她似乎也逐渐明白了弱肉强食的法则,明白弱者是决不能在这里生存的。 黑刃别开眼:“没必要。” “咦?” “如果你变异了,解决你也是轻而易举。” “……也对。” 奥佳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黑刃的意思,不知道是说她不用悄悄离开,还是威胁会亲手解决她。 黑刃站起身,跟着美人与J的背影离去,奥佳尔忙抬脚跟了上去。 两人走了几步后,黑刃看向奥佳尔,看着她胸前的哨子:“小东西,你身上的哨子是哪里来的?” “哨子?”奥佳尔低下头,看着胸前挂着的哨子,“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你为什么要吹哨子?”黑刃低沉着声音发问。 “刚才我突然想起来有人曾经跟我说过,如果遇到危险就吹哨子,他一定会赶过来救我的……但是这个哨子好像坏了,我吹了两次,都没发出声音。” 奥佳尔摇了摇哨子,又拿到眼前认真看了看。 但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黑刃:“你怎么知道我吹哨子了?当时你和美人大姐姐都不在呀……” 黑刃停下脚步,视线落在奥佳尔身上。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救你?” “这个……” “我听到了,哨子的声音。”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1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屋大维号·第一组玩家 敛声屏气走过寂静的长廊,科林在拐角处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在确认下一段走廊没有怪物之后,他才又往后瞥了一眼,慎重地转过转角,走进下一段走廊。 迷宫一样弯曲重复的回廊,他在里面走了许久,已经不知道转过多少个转角,看过多少盆一模一样的蔷薇花,前路、后路,相似的长廊没有任何异样,就连空气中蔷薇花香的浓度都似调和好的香水一般浓郁适中。 方才一堵墙隔开了一组的六个人,他与洛林、独眼遇到了一大群夺命冰尸,在冰尸的追赶下,他们在一个三岔路口分头走,最终走散了。 不过还好,跟着他的夺命冰尸数量不多, 他在长廊里左右胡乱泡了一通,倒是甩掉了一两个,剩下一个紧追不舍的,也被他一棍子敲晕了,是的,仅仅只是敲晕。 科林低着头,看了一眼手上拿着的铁棍。 在出发前选择武器时,他选择了这个铁棍,以及另一把踹在怀里的手枪。 手枪是壮胆子的,在不会用枪的他手中,还不如这个铁轮实用,抡起来随意就能撂倒一两个冰尸,给逃命争取时间。 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银色匕首,并及时赶到甲板上,结束这个游戏。 这么想着,他模仿挥击球棒的姿势,又甩了甩那根铁棍,满意地点了点头。 寂静的长廊,只有他一个人走着,就连寂寞的脚步声都被天鹅绒地毯吞噬了,隐没在广播里播放的《致爱丽丝》的琴音中。 科林推了推眼睛,抬起头看着走廊,他路过那一间间高大的房门,看着那些没有钥匙孔的房门,知道这些房门不过和走廊尽头的蔷薇花一样是个装饰,并不能使用,在没有找到能打开的房门之前,他也只能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迷宫里乱转了。 希望能够遇到其他玩家,不至于在结伴时遇到什么可怕的不明生物,要知道等级比他这个C+还要低的不明生物可不多见。 他这么想着,视线落在那些数字组成的墙纸上。 【1、1、0、1、1、1、1……】 这一面墙有七行数字,每一行的数字都是由1与0组成,但排列的顺序却不尽相同,密密麻麻排列的相同的数字,令人看着有些头晕。 科林停下脚步,他面对着墙壁,往后退了一步,打量着那一排排数字。 接着,他又转过头,对比了一下身后那面墙壁上的墙纸。 他发现左右两侧的墙纸图案都是不一样的,不只是这两面墙壁,刚才自己走过的长廊,那些1与0组成的数字占满了整面墙,但也具有不同的排列顺序…… 这是不是,又是【溟河系统】的谜题? 科林微微眯起眼睛,他突然想起了【潘多拉的秘密】中,伊卡洛斯说过的话—— …… 【细节是魔鬼。】 【一个优秀的捕猎者,总是能够在细节上倾注更多的注意力。】 【只有完美主义者,才能获胜。】 …… 如果,这些数字的存在并不是偶然呢? 所有长廊的装潢都一样——没有钥匙孔的房门, 尽头的蔷薇花装饰,天鹅绒地毯,但唯一不同的,是这些墙纸上的数字。 变化中的不变,这是不是系统的提示?也许这些数字,其实隐藏着一些重要信息? 例如……迷宫应该怎么走,才能够找到出口。 这个想法一旦在脑海中生成,就再难以抹去。 科林一段小跑,跑到这面墙的尽头,在长廊拐角处停下,从第一行,第一个数字看起—— 【11000100000100111010000010001100100011010110110010111110001100001010】 【10111101110111001111110101100111000001000010000000111000100000000110】 【00111110100000100011001000110101101100101111100011000010101011110111】 【01110011111101011001110000010000100000001110001000000001100011111011】 【00000000100010101001001111101011000101001110110111110111001101011000】 【11001101100100010111000000111110100111010011100001111001011011011110】 【01111100001101101001110011101001100001010011010111111110000111011000】 科林沉默着,盯着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将那一个个数字记在心里。 (会不会是跳跃的规律数列?) (例如每两个1会出现三个0?) 但他观察了半晌后,否定了这个结论。 (会不会是加减乘除的运算数列?) (减、加、加、加……) (不对,如果是运算数列,不可能仅限于1与0,一定会有高于1的数字出现) 科林索性坐在地上,拖着下巴思考。 (为什么没有其他数字呢?) (只有1与0,没有其他数字的进制是……二进制?!) 他抬起头,看着那一长串的数字,突然有了想法。 (如果这些数字,其实只是二进制的数字,需要翻译一下呢?) 科林微微俯下身,他用手指在地毯上比划着,在脑海中尝试着把这些数字稍作转化。 (如果是二进制,便成八进制的话,数字应该是……) “2056703503020150605215405541632763265727703……”他喃喃着,却又气恼地挠了挠头,没有纸币,也没有电脑,纵使计算出后面的数值,前面的数值也忘光了,根本没办法再做数字运算,“算了,重头来。八进制现在已经不常用了,但是如果是十进制呢?” 十进制,十进制…… 他抓了抓头发,拿下厚厚的镜片,认真回忆着该如何将二进制转化成十进制。 “科林?你怎么在这里?” 正在这时,却突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科林一惊,抬起头,高度近视的他模糊地看见几步之外有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影,他忙带上了眼镜,发现那个人是伊万诺夫。 原来他专心破解这些壁纸数字的谜题,却没有留意到伊万诺夫的靠近。 “我……”科林正要站起来,但坐在地上太久,脚麻了,他一屁股又摔在地上。伊万诺夫见状朝他伸来了一只手,科林不太好意思地一笑,被他拉了起来。 “谢谢。”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玩家都在船长室呢。”伊万诺夫前后看了看,“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们刚才在一处走廊夺命冰尸冲散了。”科林叹了口气,“这座迷宫是活的,把我们都分散开了,估计没那么容易让我们聚在一起。” 科林停顿了几秒后,看向伊万诺夫。 “你说什么?这艘船上还有‘船长室’?” 伊万诺夫点了点头:“是啊,船长室是整艘游轮的核心控制室之一,我还以为那边一定会发生什么呢……对了,你们这场游戏的规则是什么呀?” “杀死人鱼。”科林话锋一顿,两人一同朝着走廊的另一边而去,“【法官】让我们分成两组,一组找银色匕首,一组抓人鱼,游戏终点是用银色匕首插在人鱼的心脏上。” “……那你是找匕首的人?” “对。” 伊万诺夫一笑:“我想也是,你那么弱,怎么抓得到人鱼。” 科林一听,脸一红。 他的确不适合待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如果是找匕首的话,应该就在船长室了吧。”伊万诺夫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回忆着,“我听说船长一直喜欢搜集金银器皿,如果匕首是银质的,应该就放在船长室。” 科林听着伊万诺夫的话,突然想起在厨房时那个厨子抱怨伊万诺夫和船长的确有些关系,是走了后门才安排在后厨的。 这么说来,伊万诺夫关于船长的情报,应该真实可信。 “……你知道船长室在哪里吗?” “知道,我才从那边过来。”伊万诺夫点了点头,“船长室里没人,我也没仔细看就溜走了,一推开门就看见了这条走廊,想看看这些走廊延伸到哪里,没想到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你。” “船长不在船长室里会在哪儿?” 伊万诺夫摇了摇头:“不在,他不知道去哪儿了,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要偷东西的话,也方便。” “额,我比较喜欢说,‘取游戏道具’。”科林略尴尬地推了推眼镜,“‘偷东西’这种说法听起来不太文雅。” “你真是个书呆子。”伊万诺夫耸肩一笑。 两人说着,转过了一个转角,伊万诺夫带着科林朝着右侧的走廊而去。 “……跟我说说你们13轮的玩家们吧。”伊万诺夫满眼兴趣地看着科林,“我之前看到一个戴着耳麦的银白色短发的女人,她也是玩家吗?” “那是洛林。”科林讶异地看向伊万诺夫,“你在哪里看见她的?!” “一小时之前吧,也是在这样的走廊,在我找到船长室之前,正看到她在走廊的另一头找方向呢,我不敢靠近,就偷偷走了另一条路。” 闻言,科林沮丧地叹了口气。 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 就算现在找到那个分岔路,也找不到洛林了。 更何况这个迷宫还是自己会变化的…… 科林微微回过头,看见身后的墙壁又往前靠近了几步,似乎正随着他们的脚步而不断缩短长廊的长度。 “……” “呐,还有谁呀。” 伊万诺夫的声音转移了科林的注意力。 “……我想想。”科林回过头,看着前方的走廊,一步步走过一间间房门,“血榜榜首的是一个年龄比我还小的女孩子,代号【恺撒】。第二名是个带着防毒面具的黑人,代号【黑刃】。第三名是个金发白人,虚伪但难对付,代号【伊卡洛斯】。第四名是个漂亮的姐姐,看起来挺高冷的……” 两个小青年就这么一前一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不知不觉,似乎走了许久。 一直到他们转过了一个拐角,向右走,来到了一间黑色的厚厚的木门之前。 科林警惕地回过头,发现身后的走廊又自己缩短了,走廊另一侧的墙壁正不断压缩而来,但又不同于第一次那样飞速压过来想砸死他们一样,这一次,墙壁的移动速度较为缓慢,似乎想趁着他没注意一点点靠近他。 (这是怎么回事?) 科林心下正疑惑着,伊万诺夫走到了那扇黑色的大门前,握着门把手,回眸看着他:“怎么了?” “……为什么我们身后的走廊一直在缩短?” “你也说了,这里是活迷宫,墙壁会移动,有什么奇怪的。”伊万诺夫耸了耸肩,“我们快进去吧,我可不敢保证船长什么时候会回来,你也想快点结束这游戏吧。” “……” 科林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只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 他看着伊万诺夫悄悄推开了木门,猫着身子进了船长室,停了几秒后,也跟着溜了进去。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1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船长室是一间相对宽敞的房间,与其说是船长室,不如说是船长的书房。 房间的左侧放着一个巨大的书柜,书柜上放着的书已经积满了尘土的,甚至有的书的封面都开始腐烂,散发出一股难闻霉臭味。一盏昏暗的中世纪吊灯悬挂在房间的正中,在深蓝色的地毯上留下淡黄色的灯光。而房间的左侧,是一张大书桌,书桌后放着一张靠背椅,靠背椅挡住了桌子上摆放的物件,但隐约可以看见书桌上摆放着一些书籍、卷起的文件以及鹅毛笔。最左侧,是一扇落地悬窗,窗户的上端是菱形的,雕刻着一些长翅膀的小天使,自上而下俯视着整个房间。 在那张书桌旁,挂着一张油画,油画上是一个男人的画像。 他穿着类似中世纪的服饰,宝蓝色的上衣,黑色的帽子,引人注目的络腮胡,脸上爬着皱纹,他举着细长的剑,眉目之间透着威严。 科林摒住呼吸,猫着腰走到那个油画边,他抬头,便看见了油画下黑色的墨水写着一行字—— 【仅献给伟大的 Edward Teach】 科林一愣。 伊万诺夫回过头,就可见科林一副脸色苍白的表情。 “你怎么了科林?” “这、这幅画……” “不就是一幅画嘛,大惊小怪。”伊万诺夫拍了拍科林的肩膀,“这是船长的画像罢了。” “……你们船长叫爱德华·蒂奇?!” “是啊。” “……伊万诺夫,你知道世界上最臭名昭著的几个大海盗中,有一个外号叫‘大胡子海盗’的吗。” “你的意思是……” “大胡子海盗就是爱德华·蒂奇!” 科林话音刚落,便听到办公桌前传来了木椅缓缓转动的声音。 两人同时回过头,却看见原来椅子上一直坐着一个人,只不过被椅背挡住了,他们进门时才没有看见。 只见那人缓缓从木椅上站起身,身上厚重的宝蓝色上衣积满了尘埃,甚至在袖扣的地方还残坡了几块。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了血肉,仅仅剩下一副骨架,腰间别着生锈的英格兰宽刃剑,宽大的黑色帽子下,他黑色的络腮胡有些凌乱地垂落在胸前,侧过身,骷髅头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船、船长……”伊万诺夫往后退了一步。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黑胡子船长】 【目标位置:五米】 【生物等级:A+】 黑胡子船长黑色的靴子踩在腐朽的木地板上,木地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他朝着他们走来了。 科林往后推了推,抬腿就要跑。 但这时,伊万诺夫却拉住了他。 科林惊慌地回过头,正对上伊万诺夫一脸愧疚的表情。 “你做什么?!快跑啊!”科林看着眼前一步、一步走近的船长,拉了拉伊万诺夫,想和他一起逃。 但伊万诺夫却不为所动,像是没听到科林的话,只是死死拉着科林的袖子,更加大了几分力度。 “对不起科林,我走不了了,你也是。” “什么?” 科林话音未落,他突然看见伊万诺夫的脖子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幽绿色的项圈,这个项圈禁锢着他的脖子,限制着他的呼吸,但更令他可怕的是,这个项圈之前还不存的。 “船长,会囚禁死者的灵魂,命令他们为他找来新的受害者……”伊万诺夫说着,低下了头。 科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发现伊万诺夫没有脚! “你之前……” “是伪装的,对不起科林,船长的命令,他让我把你带到这里来,他又控制着迷宫的墙壁,让你一步步无法后退,只能来到船长室……”伊万诺夫越说越小声。 这下科林彻底明白了。 为什么刚才墙壁会随着他们前进的脚步一次次逼近,为什么这次墙壁不是一下子压过来砸死他们…… 原来,是因为伊万诺夫正把他带到船长的巢穴…… 他是祭品,被县级给了船长! 科林看向两米之外,那个身形高大的黑胡子船长。 昏暗的灯光擦过他的肩膀,他的影子落在他们身上,遮住了所有光线,也遮住了所有生还的希望。 科林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之前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想起了伊卡洛斯跟他说过的话—— …… 【当第三声警报声响起时,这些随心所欲犯罪的重刑犯们,都将变成嗜血的丧尸,攻击每一轮的游戏玩家】 【这就是【溟河系统】从他们身上索取的——代价】 …… 是啊,字啊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怎么可能还会有存活着的NPC?! 是他大意了?! 科林用力甩开伊万诺夫的手,但黑胡子船长已经近在眼前!黑胡子船长举起宽刃剑对着科林刺了下来,科林一低头躲了过去,剑擦过他的脸颊,打掉了他的眼睛,笔直插入他身后的墙壁。 科林摔倒在地,没有了眼镜,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了,就像罩上了一层白雾,只能看到一些隐隐约约的轮廓。他抬起头,模糊中看见黑胡子船长剑锋对着他又刺了过来,他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黑胡子船长的剑划破他的衣袖,低下头躲闪,黑胡子船长的第三剑又削去了他几缕发丝。科林忙跑到大门前,握着门把手,使劲拽着房门,但却怎么样都打不开。 “……科林,没用的,这艘船都被船长控制着,每一条走廊,每一扇墙壁,每一个房门,都是被他控制着。”伊万诺夫站在船长身后,看着科林的眼眸带着悲伤,“没关系,变成NPC我们还是朋友,我会照顾你的。” “谁要你这样的朋友!!”科林怒喊。 黑胡子船长朝着科林又刺来了一剑,科林往旁边一闪,黑胡子船长的剑插入厚重的门板,暂时难以拔出。他连滚带爬躲到房间的另一侧,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把手枪——他原本有一把铁棍,一支手枪的,但铁棍在他思考二进制的时候放在了地上,遇见伊万诺夫之后就忘了拿走,现在全身只剩下一把枪防身了。 这个武器对其他人而言或许是很好的防身武器。 但对于他…… 可就难说了。 科林颤抖着手,抬起头,用力眯眼睛看向房门的方向——房间里本就很暗,再加上他没了眼镜,根本看不清楚船长的方向,只能凭借声音判断黑胡子船长已经把剑抽了出来,黑色的鞋子踩过腐朽的地板,朝他跑了过来! 科林双手持枪,扣下了扳机。 但手枪却没有任何作用。 “咦,怎么没响?”科林疑惑又扣了一次扳机,但这次,手枪还是如哑巴一样毫无反应。 手枪好像没有打开保险装置,无法发射子弹。 (这、这玩意儿到底怎么用?!) 正在科林方寸大乱时,黑胡子船长已经冲到了他面前,他将他堵截在了书柜前,让他无处可逃! (糟糕!) 科林低下头,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难道就这么死在这里吗……) (难道就这么变成NPC吗……) (难道……) 一万个复杂的念头闪过脑海,只听到黑胡子船长在头顶上方的一声吼叫,接着,巨大的爆破声一下子掩盖了黑胡子船长的吼声。 “轰隆——” 左手边的墙壁被炸药瞬间炸开,尘土满天,科林睁开眼睛,看见黑胡子船长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出去老远,直接摔在办公桌上,压塌了桌椅。 惊魂未定,科林听到一阵稳健的脚步声。 他回头看去,看见那纷飞的尘土中,一个瘦削的身影出现了—— “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多坚固的墙壁,根本不堪一击。”独眼猖狂一笑,他站在那堆废墟上,手上还拿着一个长条形的类似炸弹的东西。 “独眼?!”科林听出了那是独眼的声音,大喜过望。 真的,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独眼这么可爱迷人亲和力爆棚! 他简直要为他立一个丰碑!唱一首赞歌! 谁是这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当然是这一刻出现的独眼! “哦嚯,四眼小鬼在这里?”独眼一挑眉,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科林。 在独眼身后,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四眼小鬼?科林在这里吗?” 科林虽然看不清人脸,但却听出了那是洛林的声音。 “洛林!” “咦,真的是科林!”洛林从独眼身后走出,她跳下那堆废墟,来到书柜前,蹲下身看着狼狈的科林,“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科林一时语塞,因为他突然感觉身下有点儿异样的温热的感觉…… 洛林的视线落顺着科林凌乱的头发、眯起的眼睛、再到被黑胡子船长刺得破烂的衣服,最后落在他身下一滩诡异的液体上…… 洛林一愣:“科林,你……” “哈哈哈哈,四眼小鬼,你不会吓尿了吧,哈哈哈哈哈。”独眼捧腹大笑。 “我我我……”科林顿时羞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会不会刚才被黑胡子船长一剑杀了还比较好? “沙啦沙啦……” 黑胡子船长并没有被打倒,他复又站了起来。 独眼与洛林的耳麦里,也听到了黑胡子船长的提示。 “黑胡子船长?哼,有意思,让本大爷来会会你。”独眼抽出长刀,兴致勃勃地朝着黑胡子船长冲了过去! 他一挥长臂,手起刀落,砍向黑胡子船长,但船长也不是吃素的,他抬起骷髅胳膊,用宽刃剑挡住了独眼的攻击,两人就势搏斗了起来。 洛林掏出了抢,对准了移动中的黑胡子船长。 独眼俯身闪过黑胡子船长的剑,他用刀顶开黑胡子船长的攻势,并借力打力削去黑胡子船长的一缕胡子,黑胡子船长往后退了几步,独眼乘胜追击反手握刀,利刃割开黑胡子船长的上衣,又削去了黑胡子船长的一大把胡子,原本黑胡子船长骷髅头下浓密的络腮胡现在变得有些稀疏,看起来反而有些可笑。 “本大爷今天心情好,就给你做个免费的剃须服务。” 独眼一声笑,长刀转过一个弧度,将黑胡子船长的剑带着转了一圈后打飞了黑胡子船长的剑。踩过地上木椅的碎块,独眼一跃,举起刀,刀锋对着黑胡子的骷髅头就要插下去!但此时,洛林却开枪了,“砰”地一声,先他一步,打碎了黑胡子船长的骷髅头。独眼一惊,身形一动,踩过倒下的黑胡子船长的身体,跳到另一边,愤怒地看着洛林。 “嘿!臭女人!你怎么抢我的猎物?!” “黑胡子船长身上也没有写着你的名字,你凭什么认为是你的猎物。” “如果不是我,你和那个尿裤子小鬼能打得过他?!” “游戏规则就是谁杀了BOSS,谁就能得分,有没有规定不能偷猎。”洛林装傻。 “你!”独眼愤怒地看着那个银白色短发的女人,正要发作解决了她,但想一想现在是团体战,少一个人吃亏的是自己。 他只能愤恨地咬着牙,收起了长刀:“你和公爵那个女人一样喜欢偷猎。下场游戏别让我碰到你!” 洛林满不在意地别开眼,她可不是一个害怕威胁的人。 下一场游戏谁教训谁还说不定呢。 她起身走到黑胡子船长的油画前,拿起科林的眼睛,又回到书柜前交给了他。 “眼镜算是你的弱点了,下次注意点,别丢了。” “谢谢。” 科林接过眼镜,重新带上了眼镜,他才看清了周围的一切——独眼站在黑胡子船长的尸体旁,插着手一脸不爽地瞪着洛林,洛林就站在他身边,微微俯身看着坐在地上的他,他低下头,看见自己衣服满是划破的口子,裤子也尿湿了…… 抬起头,他看见伊万诺夫倒在地上已经死了。 他原本就被黑胡子船长控制着,黑胡子船长被杀灭,作为附体灵的他,自然也死了。 科林讪讪地站起身,扭着脚小碎步来到了伊万诺夫身旁。 他的身形和他相似,伊万诺夫的衣服他可以穿。 这么想着,科林回头看了看洛林,善解人意的洛林会意,她默默背过了身去,而另一边的独眼,正把黑胡子船长的帽子摘下来戴在自己头上,并满意地调了调帽子的弧度,才没这个闲情理他。 科林忙弯下身,用他最快的速度从伊万诺夫的尸体上剥下了衣服,并穿在自己身上。 “……接下来要怎么办?”洛林依旧面对着书柜。 “我,我换好衣服了。” “好的。”洛林转过身,看向独眼,“银色匕首会不会在这里?” 独眼正站在落地窗前摆弄着那个帽子,听见洛林的声音,他回过头看着她:“找找就知道了。” 三个人就这么在船长室找了一圈。 就连吊灯都被独眼打了下来,看看有没有可疑之处。洛林也把油画取了下来,把书柜翻倒在地,但都没看到房间里有其他暗格。 看来,银色匕首并不在这里。 科林站在书桌前,看着书桌上那些泛黄的书卷,他沉默了半晌,默默卷起一些空白的信纸,并拿走了桌上的笔。 直觉告诉他,这些东西可能会派上用场的。 “既然这里没有,就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洛林提议。 “要在怎么出去呢?”科林看向洛林,“门已经锁死了,我们不是黑胡子船长,无法做到控制迷宫。” “门?”独眼一挑眉,他轻轻顶了顶头上宽大的船长帽,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长条形的粗制炸药,“有我在,还需要门吗?” 一分钟后——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再次响起,威力巨大的炸药将房门直接炸碎。 独眼持刀走在最前面,洛林和科林紧随其后。 黑胡子船长已死,错综复杂的迷宫也消失了,游轮恢复了正常的内部结构。 他们打破了反锁着的船长室的门,发现船长室外,是游轮的二楼大厅。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1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屋大维号·第一组玩家 感觉身体随着水波轻轻晃动,混沌的意识从昏迷中一点点转醒,公爵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睛。 右肩一阵疼痛,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支起身,便看到身体周围散落着玻璃碎片,自己正躺在厚厚的叠起的旧地毯上。公爵四周环顾了一圈,认出了这就是拍卖奴隶的三楼表演厅的后台,抬起头,她发现头顶的天窗完全碎了,透过后台天窗可以隐约看到五楼的餐厅,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当时抱着陆鲨撞破了落地窗,从五楼跌下,撞碎了三楼的天窗,掉到了三楼。 如果不是身下这堆破旧的厚地毯正好接住了自己,她应该已经摔死了。 公爵揉了揉脑袋,她抬起头,看见五步之外,那只名为【陆鲨】的攻击型生物正插在后台一排高尖的长刺型刀具上,它已经死了,从五楼的落地窗掉落,正好插在那一排长刺上,三把长刺贯穿了它的身体,刺破了它白色的肚皮,血流了一地,就算它是陆鲨,也再不能游动了。 看到此情此景,公爵心里一阵后怕。 如果当时跌落的角度有所偏差,那么插入长刺而死的,应该就是她,而不是陆鲨了。 叹了口气,她小心翼翼地坐起身,谨慎地检查了一下身体,确认身上仅仅只是玻璃割伤与一些大块淤青外没有致命性伤痕,才放心了几分。 跳下那堆旧地毯,她拍去身上沾着的旧地毯的尘埃,收敛声音,从寂静的表演厅后台走出,绕过深红色的幕布垂落着,来到幕布后方,发霉虫蛀的木地板随着她踩过的脚步而吱呀作响,偶有清冷的海风从天窗吹入,她打了个寒战,双手摩擦着胳膊,猫着身子走下楼梯,转过一个黑色的大音响,推开一扇深色的铁门,来到了演员们的化妆间。 “吱呀……” 化妆间里,放着三排化妆台,每个化妆台上都放满了各类化妆品:粉底液、眉笔、口红、睫毛夹、发胶……化妆台的镜子周边贴着一圈亮色的灯泡,一些接触不佳的灯泡一闪一闪地闪烁着,将一方小小的化妆台照亮。化妆间的墙上吊着各类华美的演出服饰,有芭蕾舞服,有踢踏舞服,有歌女的长裙,也有主持人的黑色燕尾服…… 化妆间一片死寂,空气中充斥着各色香水的气息,公爵走过那一排排化妆台,她看着那些被丢弃的化妆品,似乎还能想象出一个个年轻的面庞坐在化妆镜前上妆的模样。 但现在,她们都去哪里了呢? 她们也是在如花似玉、爱打扮的年纪,却沦为了【溟河系统】的NPC,她们会感觉到悲哀吗? 那些嘻嘻玩笑的面容后面,又有多少人在默默流泪呢…… 公爵在一张化妆台前停下脚步,她拿起掉落在化妆台上的半截口红,发现口红是被折断的,似乎口红的主人正在涂抹口红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意外而阻止了她的动作,就连口红都折断成了两截。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面有点脏,镜面靠右的位置还染着已经干了的血迹,那血液的颜色,正和她手中的口红的颜色相似。 看起来带着诡异的美感。 公爵放下口红,像是被吸引了一般,她靠近了镜子,抬手,轻轻拂过那已经干了的血迹。 她闭上眼睛,似乎回到了几个小时之前——一片忙碌的化妆间内,那些年轻的女士们正坐在她身边的化妆台前,她们打闹着,嬉戏着,边说着少女之间的玩笑话边上着妆,但这时,第一声警报突兀地响起,吓到了这些小姑娘,可能有人突然闯入了化妆间,将她们挟持了,她们很害怕,惊慌失措地打翻了化妆品,但却无力抵抗…… 公爵睁开眼,她的视线落在化妆间右侧的衣柜上,她看到一个衣角夹在衣柜门缝间,有些突兀。 有人藏在衣柜里? “……” 从身后掏出手枪,她微微侧过身,一点点靠近了那个衣柜。 一步。一步。 寂静的化妆间没有任何动静,她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一步。一步。 她走到衣柜前,左手拉住了衣柜的把手,右手手枪的枪口对准了衣柜。 她用力一拉! 衣柜里的画面,却一下子让她愣住了——那双十多个年轻姑娘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在白色的衣柜里,她们衣不蔽体,头发凌乱,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她们的胳膊、腿、躯干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像是被遗弃的娃娃,有的尸体脖子、手腕仍绑着绳子,有的尸体甚至留下了大片暴力打击的伤痕,有的尸体脸颊带着明显拳印,她们的眼睛无一不带着惊恐,但口中却都塞着手帕,让她们在死前也无法叫出声。更恐怖的是,她们的下体,有着明显被凌虐的痕迹,血污糜烂,根本令人不忍直视。 公爵的心脏像是被狠狠蹂躏了一般,感觉到一阵窒息,她往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 极富冲击性,让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眼泪,模糊了视线,涌出了眼眶。 她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想大喊,声嘶力竭地喊,但却只能捂住自己的嘴巴,发出低声呜咽。 脑海中,一些尘封多年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黑暗的阁楼…… 粗糙的麻绳…… 她被堵住了嘴巴,反绑在生锈的铁床上…… 小女孩白色的连衣裙被用力地撕开…… 一个男人在狂笑,伴随着笑声,他压了上来,让她无法动弹…… 她想挣扎,但耳光、拳头却接二连三地打在自己脸上…… 一直到,下体像是被刀割一般巨大的撕裂般的疼痛,让她…… 让她…… “咔哒”手枪掉落在身边,公爵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 她想起了一些本该被遗忘的事情。 这些痛苦的回忆,与眼前这些女人惨烈的死状相重叠,耳畔,仿佛又回响着男人恶魔般的笑声与女孩捂住的哭泣。 “我……我……” 她蜷缩起身子,指甲嵌入头皮。 她的头很痛,但她的心却更难受。 一阵窒息感涌上了喉头。 悲伤,仿佛一双巨大的手,将她拖入更深的沼泽中…… “哒。哒。哒。” 正在这时,脚步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哒。哒。哒。” 有人正在靠近。 不止一人。 公爵一愣,她抬起头,正看见几个男人从化妆台后走了出来。 他们听到了化妆间里的动静,注意到这里还有仍生还的猎物。 他们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领带,但却带着动物的头罩,手里拿着猎枪,黑色西装下白衬衫的领口处染着血,他们站在化妆台前,那些闪烁的灯泡,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动物头罩也在墙上留下了动物头部的轮廓,看起来十分诡异。 是猎人。 公爵一惊,她慌忙拿起手枪,但一个带着大象头罩的猎人眼疾手快,打掉了她手中的枪。 公爵的手被特制的猎枪搭上了,她坐在地上往后退了退,但那些猎人却逐步走向她。 逼近着,逼近着…… 他们走过那一个个化妆台,一直到在她三步之外停住了脚步。 他们站着,而她跌坐在地上仰视着他们,他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头罩的眼睛处,可以看到他们的眼睛正死死凝视着她,那一双双眼睛透着捕猎者的兴奋。 公爵一咬牙起身想跑,但那个带着大象头罩的猎人却一把将她按住!接着抓着她的脖子,狠狠地砸在地上。 “咚”地一声,公爵的额头瞬间淤青。 他又抓着她的脑袋砸了几下,并趁着她晕眩难以防卫时,将她拖到了一旁的化妆台前,另一个猎人也上前来,两人扯下自己的衣领,将公爵的手脚束缚着绑在了桌子上。 “你、你们……你们想做什么?!!”公爵挣扎着,但手脚都被绑着,让她如待宰羔羊一样无法动弹。 这时,从那几个猎人中,走出了一个带着白鹰头罩的猎人,他虽然穿着西装,但难以掩盖他肥胖的身材,他放下手中的猎枪,站在公爵面前,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 “……你真美。”他低沉着声音,“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公爵看着他,听着他的语气,心猛地一紧。 【猎人】经过变声器处理后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恶魔的低吟。 带着寒意,令人恐惧。 “那个叫伊卡洛斯的人,还想跟我抢?”白鹰猎人一声冷哼,“我早晚要抓住他,一枪崩了他。” 公爵认出了他的声音:“你是之前在表演厅里和伊卡洛斯竞价的那个胖子!” 白鹰猎人不答话,微微颔首,算是他的回答。 公爵紧锁眉头。 她没想到,猎人在警报声响起之前,也会混入NPC中。 更没想到,自己会再次落入他的魔爪。 “伊卡洛斯能够救你一时,难道还能一直救你吗?他自己都是【猎人】的猎物,自身难保,不自量力。” “死胖子,有本事就杀了我!”公爵恶狠狠地说。 “哼,杀了你?没那么容易。”白鹰猎人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西装上的尘土,“你知道捕猎的趣味是什么吗?追逐猎物,消遣猎物,一直到压榨完她身上最后一点乐趣后,再杀了她。” 当白鹰猎人说出这句话时,公爵却愣住了。 …… 【你可以一次次逃跑。】 【但我一定会把你抓回来。】 【你知道捕猎的趣味是什么吗?】 【追逐猎物,消遣猎物,一直到压榨完她身上最后一点乐趣后,再杀了她。】 【我很享受,把你一次次抓回来,看着你绝望无错被我折磨的样子。】 …… 她听过这句话的。 她却忘记了在哪里听过这句话。 但这句话与那些令她痛苦的回忆一般被尘封在记忆中。 当这句话被再一次提起时,痛苦的回忆便再次涌上心头。 她虽然忘记了过去,但那铭刻在脑海中的痛苦,是无法磨灭的,就像是在心脏留下了一道伤疤,就算经年后再次触碰,还是疼痛不已。 关于那个黑暗的小阁楼,关于女孩的惨叫哭泣,关于…… “哦?看样子你似乎记起了一点……你的样子和当年没什么区别。”白鹰猎人看出了公爵眼中的绝望,他扯下了自己的领带,脱掉了西装外套,朝着公爵更走近了几步。 公爵无措地抬起头,正看到他脖颈处一块陈旧伤痕。 这伤痕…… 公爵微微眯起眼睛,感觉脑袋有些疼痛。 她隐约记起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她曾经也是这样挣扎着…… 在某人身上留下的伤痕…… 白鹰猎人注意到她的视线,顺着她的眼神,瞥了一眼自己的伤疤,了然说道:“怎么,自己留下的东西,不记得了?” 他说着,脱掉白衬衫,露出肥胖的上半身,松弛的肉,肥胖的肚子展露无疑。 “你、你想做什么……”公爵顿时感觉一阵惊恐,预感到了接下来可能要发生什么,她挣扎的动作更剧烈了。 但白鹰猎人却一拳打在她脸上,并死死掐住她的脖子,他整个人压了上去,凑近了她,虽然带着头罩,但他身上的气息还是唤醒了公爵痛苦的记忆。 “是、是你……我记得你……我记得……” “哼,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呢。小婊子,看到我脖子这块伤疤了吗,这是你当时咬的。就算你现在离开我了,就算你现在改变了容貌,但这些痕迹,永远都是证据,你永远都摆脱不了我。” 白鹰猎人说着,又抬手扇了她几个耳光,公爵被打得嘴角流血,她脑袋晕旋了一下,只感觉一阵恶心。 “嘿,伙计们,我有个提议。”白鹰猎人看着周围同行的猎人们,“一直打打杀杀多没意思,不如请这个大美人让我们爽一下,如何?” 闻言,猎人们哈哈大笑。 “这个提议好。” “光是折磨那些NPC多没意思,这个大美人倒是合我胃口。” “我第二个,谁也别跟我争!” …… 他们抽出匕首,割破了她的衣服。 他们围在她身旁,看着她的身体,看着她眼眸中深深的绝望。 他们大笑着,用各种手段折磨她, 乐此不疲。 化妆间的门,关上了。 只有隐约的动静从里面传出。 就连地狱最深处的烈火,也无法燃尽他们的罪。 任由最邪恶本能支配的人啊,究竟还能让造物主失望到何种程度呢……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1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屋大维号游轮·第二组 “叮铃……” 脚铃轻响,鞋子踩过冰冷的地砖,一双暗红色的眼眸悄无声息地将周围的一切看在眼中,恺撒推开厨房的门,走进了游轮的后厨。 地上铺着白色的瓷砖,两侧粉刷过的墙壁因油烟而泛黄了几分,黑色的厨台上虽然已经熄火,但一些做好的未来得及上餐的食物仍放在托盘上,一些厨师帽、围裙扔在地上,似乎还能想象出在警报声响起之前后厨忙碌的景象。 恺撒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身旁厨台便一盘已经做好的水果塔上——褐色的托盘上,白色的盘子铺着纸片,上面放着草莓水果塔、奇异果水果塔、香蕉水果塔三种甜点,切片的水果放在塔皮上,装饰以巧克力奶油与抹茶粉,看起来十分可口。 恺撒眨了眨眼睛,思考了半晌后,默默将手中的长刀反握,她打开水池边的水龙头正要洗手,却看见水龙头流出来的是腥臭的血水。 “咕噜、咕噜……” 固定在墙壁的下水管管道传来一样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沿着下水管道冲了下来。 恺撒后退了一步,双手持刀,做出迎战的姿势。 “咕噜——” 下水管道被冲破了,一大堆机械蠕衍生体冲下水管道冲了出来!它们椭圆形的蠕虫身体刚好能够容纳在管道中,顺着管道遍布整艘游轮。在冲出管道断端的同时,一只只机械肢从蠕虫的身体钻出,它们跳跃着落在后厨的厨台上,椭圆形身体前端圆形的嘴咬合着,锋利的牙齿外突,似乎要将恺撒的肉一口口咬下来。 三只、五只、十只、二十只…… 它们站在厨台上、食材架上、地上、烤箱上,将恺撒团团围住,腥臭味瞬间遍布整个厨房。 “吼——”机械蠕的衍生体们怒吼着,但毕竟等级不如母体,不敢贸贸然冲上前。 “哼。” 恺撒一声冷哼,她打开了身旁厨台的炉火,将手中的长刀深入火中。 炽热的火焰跳跃着,火舌卷上锋利的刀刃,原本冰冷的刀刃烧得有些发红。 要切东西的话,当然还是烧红的刀最锋利了。 “吼——”一只衍生体冲了过来!恺撒瞬间冲出火中的刀,一刀将它斩断,身后两只衍生体围了过来,她俯下身躲过衍生体的攻势,挥刀斩断了衍生体的肢体,并抬脚将其踢了出去! 衍生体砸落在两只同伴身上,但紧接着四五只衍生体又围了过来。 它们不断缩小着包围圈,恺撒在那包围圈中左右冲杀,每一刀都砍中衍生体柔软的身体,炸开的蠕虫身体迸出腥臭的液体,恺撒转身躲过了那些臭液,她踩过凳子,一跃到了厨台上,掏出手枪,“砰砰砰”,连发三枪打死了三只围过来的衍生体。 挥刀、开枪、躲闪、挥刀、斩杀…… 衍生体越来越少。 它们的尸体掉在地上,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动弹。 她的每一刀都落在衍生体柔软的身体上,就仿佛大厨切肉一样行云流水。她的动作迅速,体内的肾上腺激素也在飙升,衍生体的血喷溅到她身上,但那双眼睛却似杀红了一般,透着兴奋的神色。 “死吧!” 她一刀插入冲过来的衍生体,像串肉串一样接连插住三只最后的衍生体,并将它们用力甩了出去! 那三只衍生体砸在一旁的柜子上,撞开了柜子的门。 “咔哒。” 听到柜子里异常的声音,恺撒眼中杀机一现,反手将刀掷了出去,正插在躲在柜子里的亚瑟的脑袋边。 亚瑟看着那把锋利的刀,还能感受到被火烧锅的刀刃的温度,就擦过他的右耳,钉入身后的木板中,就差五毫米,这把刀就插在他的耳朵上了。 亚瑟抬起头,正对上恺撒那双暗红色的眼眸。 她站在厨台上,胸口因方才的屠杀而微微起伏。 在她身下,是一地死了的衍生体,衍生体的血染红了她的衣服,她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 四目相对,一时间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亚瑟往旁边挪了挪,用力拔出那把刀,他往前走了几步,脸色阴沉地把刀放在了恺撒身边。 他方才被两三只机械蠕衍生体围攻,扑进了一条小巷子,奋力才杀死了那三只衍生体,接着就听到恺撒的脚铃声,原本想躲在柜子里等她走过去,没想到下水道里冲出的衍生体有二三十只,这些衍生体的出现,倒让他暴露了行踪,想躲也来不及了。 索性,他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坦然而对。 恺撒拿起了那把刀,刀锋一转,对准了亚瑟:“你在躲我?” 她眯起的眼眸中,带着疑惑,也带着几分不满。 她压低了声音,表达着她的不悦。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她不开心。 “我没有。”亚瑟别开眼,虽是否定的回答,但不可避免的心虚了。 “……你害怕我吗。” “你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我怕你做什么。” “……亚瑟,你讨厌我吗。” 闻言,亚瑟抬起头看向恺撒:“在此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 “你觉得已经死了的玩家,会再次出现在【溟河系统】里吗?” 恺撒沉默了许久后,她收起了刀,坐在了厨台上。 “你知道了。” “嗯。” “你的确……和他一样。” “但我不记得那些事情了。” “很正常,系统会剥夺玩家的记忆,特别是每一轮的新玩家。”恺撒的声线平静,声音中的敌意没那么多了。 亚瑟叹了口气,他起身走到恺撒面前,双手撑在小女孩的身体两侧,将她圈在胸膛与厨台之前,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恺撒,不管我是【威尔】也好,是【亚瑟】也好,我想跟你说的是,每个生命都应该被尊重,或许你遵从游戏规则,为了输赢胜负杀了很多人,或许他们的确罪大恶极、犯了重罪,但他们毕竟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当你在选择屠杀时,内心一定要保持愧疚。” “愧疚?”恺撒不解地眨了眨眼。 “你所杀的玩家,也许与你毫无关系,但他们可能是某个人的丈夫,某个人的儿子,某个人的父亲……他们同样也想活着离开这里,回到家人身边。你剥夺了他们的生命,也就剥夺了他们的希望、他们的未来,我知道你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你所走过的路常人无法想象,你已经习惯了弱肉强食的游戏规则,甚至在你看来人命只是无足轻重的东西,但我希望你能尝试着怀有一颗愧疚之心,对自己所犯下的杀戮怀有愧疚……这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具有的同理心。” “同理心?” “就是换位思考的意思。可以设想一下,如果被杀的人是你,你会有什么感觉呢?绝望?无助?悲伤?假设这一切悲剧都加注在自己身上,那又是怎样的感觉呢?恺撒,那二十多个被你杀死的玩家,如果你是他们,你会有什么感觉?” 恺撒一愣,她从没想过这些问题。 在经历了三轮游戏,满手血腥,她看惯了弱者求饶,强者臣服,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她换位思考。 如果…… 如果那些苦苦求饶却不得不绝望而死的人是自己呢?如果变成NPC、永远留在【溟河系统】的人是自己呢? 恺撒低下头,这一瞬间,许多面孔浮现在她眼前。 那是死在她手上的玩家们,记得代号的,不记得代号的,唯一相似的是,那双浸满了绝望与悲伤的眼睛,就仿佛凝结着生命中最冰冷的无助,满是即将被拖入无尽深渊的害怕…… “我觉得……他们……很可怜。” 半晌,恺撒才说了这句话,这一次,她眉目间的杀气已明显淡化了几分。 但这句话,也让亚瑟松了口气。 这个小姑娘,并不是无药可救的。 她在不谙世事的年纪就被送入这个疯狂的世界,她的三观完全是在这个世界里塑造的,胜者活,败者亡,已经成了她唯一的认定标准,她就像一张白纸,被喷上了血腥的设定。 但现在,他发现她的内心还是有柔软的地方的,她可能还是具有常人的感情,只是,比较迟钝罢了。 “但是……【法官】从来没说过玩家需要具备同理心。”恺撒抬起头看着亚瑟。 “他只会命令你们互相残杀,不会给你们杀戮的理由,更不会教你做人的道理。”亚瑟认真地看着恺撒,“但你是一个人,应该具有人类的感情,而不是一个杀戮机器,只有明白了同理心,你才会真正尊重生命,明白生命的可贵。” 恺撒不言,但她眉目间的杀气已经逐渐淡化了。 她沉默了许久后,抬起头看着他:“对不起。”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道歉。” “前两场游戏,我欺骗了你,我向你道歉。”她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 “如果我是你,接二连三被欺骗,也会很难过。”她想了想,补充道。 “你学会换位思考了。”亚瑟柔和着声线。 恺撒平静地看着他:“虽然我还不能理解你所说的‘同理心’,但我会努力的。” 亚瑟微微颔首,半晌,有些好奇地看着恺撒:“……你会说这句话,是因为我像威尔吗?” “不,只是因为你是亚瑟。”恺撒补充道,“我没有跟威尔道歉过。” 亚瑟点了点头。 “你接受我的道歉吗?” “嗯。”亚瑟微微一笑。 闻言,恺撒抿了抿下唇,嘴角似乎扬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内心一块一直紧绷的弦,松缓了点。 她甚至,还能感觉到有些温暖。 温暖? 恺撒皱了皱眉头,她环顾四周,发现刚才被自己点燃的厨火还在燃烧着。 亚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团燃烧的火焰,突然,他发现厨台旁堆着一小堆类似白色淀粉的东西。 “那是什么?”他疑惑地上前,手指捻起一些粉末,又凑到鼻前嗅了嗅。 “面粉吗?”恺撒说着,跳下了厨台。 “不对,这种气味像是……硝酸铵?!” 亚瑟一愣,他转头看着正在燃烧的灶火,突然意识到硝酸铵加热到一定程度就会爆炸! “趴下!”亚瑟一把拉过恺撒,抱着她扑了出去,就在此时,那些在火焰旁加热到一定程度的硝酸铵突然爆炸了! “轰隆——”巨大的爆炸声在厨房响起,一下子炸碎了厨房的墙壁,天花板上的砖块也掉落在地上,尘土四散。 亚瑟将恺撒护在自己臂弯下,爆炸震倒了厨房的柜子,恰好压在亚瑟身上。 “沙拉……” 一直到没有了动静,恺撒才从柜子下钻了出啦。 “亚瑟……”她放下手中的刀,推开压着亚瑟的木柜,扶着他坐了起来,“你还活着吧?” “……下次你可以问我有没有受伤。” “噢,你有没有受伤?” “还行,就是后背被砸了一下……”亚瑟扶着厨台站起身,感觉后背一阵疼痛,不过还好,脊椎是完好的,不影响他行动。 他抬起头,看向被炸得一片焦黑的厨台:“奇怪了,厨房怎么会有硝酸铵?” “一定是独眼那个炸弹客来过厨房。”恺撒愤恨地说,“下次再见到他,一定要杀了他。” “恺撒。” “?” “同理心。” “……对不起。” 她虽是随口说了句抱歉,但眼眸里却丝毫没有知错的意思。 (算了,慢慢来吧。) (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改变一个的性格,也不是一朝一夕的。) 亚瑟这么想着,看向厨房的另一侧:“说不定独眼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呢。” 恺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看到厨房的墙壁被炸开了一个大洞,而洞外,就是甲板。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1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屋大维号·第一组玩家 游轮二楼的大厅装潢华丽,一个悬顶大吊灯从高高的天花板垂落,足有一层楼的高度,大厅的两边是金色的旋转楼梯,直接通往三楼的方向,大厅正中央是一扇敞开的木门,木门正对着一幅盖维斯·屋大维·奥古斯都的画像,画中的屋大维穿着古罗马时期的战袍,举着剑,野心勃勃地站在山岗之上,胸中似乎有雄兵千万,一幅油画画出了他一生的雄才大略。大厅铺着红色的天鹅绒地毯,在大厅的四根柱子旁,是游轮的服务台,服务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三具服务员的尸体,他们已经死了,尸体死状表明他们是被枪击而死的,有的尸体头部中弹,有的尸体胸部中弹,他们歪倒在服务台前,血凝固在身下的服务台记账本上。 独眼、洛林、科林沿着金色的旋转楼梯而下,来到游轮大厅正中央,洛林好奇地打量着那幅巨型油画,而独眼则将那些尸体抓着丢在地上集中到一起,俯下身翻找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回收的武器,而科林的注意力则被服务台仍亮着的台式电脑吸引。 “抱歉抱歉,无意冒犯……”科林轻轻推开一个趴在键盘上的尸体,挪了一把染血较少的椅子,坐在了电脑前。 “哒哒哒”,他熟练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原本待机的电脑屏幕弹出了一些窗口,科林顶了顶厚厚的眼镜,看着那一大串英文提示语,陷入了沉默。 “切,倒霉,这些死人都没武器。”独眼一脚踢开一具尸体,大为不满。 “如果有武器,可能就不会变成死人了。”洛林翻了个白眼,倒是科林打字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科林,你在做什么?” “调出游轮的控制系统。”科林头也不抬地说着,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照着他的脸庞,他思考了半晌后,输入了一串代码,成功获得了访问权限。 控制系统? 洛林好奇地凑上前,看着科林熟练地打开一个又一个复杂的页面,台式电脑的键盘就仿佛他的战场,能够让他自由驰骋。 “嘀——”科林打开了游轮后台控制系统,并成功调出了游轮的平面设计图。 “找到了。”他一笑。 “找到了什么?手枪?还是匕首?”独眼也走了过来。 “不,我在电脑里找到了游轮的设计图。”科林将电脑屏幕转了一个角度,以便独眼、洛林都能看清电脑屏幕,“这台电脑原本就处于登陆状态,我获得了访问权限后,打开了后台控制系统,并从既往文件里找到了加密的游轮设计图。用解密程序解锁了文件,就得到了平面设计图。” 洛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看见科林敲击了几下键盘,接着,屏幕中的游轮像多层蛋糕一样分层了,每一层多少个房间,多少条走廊都清晰可见。 “这张图……” “这张图我之前在控制室打开过,还记得吗。”科林看向洛林,“但是当时我说这艘船看起来是个空壳,当时的游轮内部应该还是活迷宫,但是现在大胡子船长死了,没有人控制这艘幽灵船了,迷宫消失,也就能够正常打开游轮的内部地图了。” 独眼双手抱在胸前,不甚理解地皱起眉头,他的手在屏幕前比划了一下:“看这些图做什么?你能找到银色匕首的位置?” “不,平面设计图只是第一步,更有价值的是监控系统。”科林回过头,看着墙角的监控摄像头,“如果能入侵监控摄像头,也就可以一下子看清所有走廊、所有房间,说不定就能找到银色匕首了。” “有道理!”洛林一拍手,“那就快行动吧。” “好。”科林低下头,又继续摆弄游轮的控制系统。 巨型游轮内部的控制系统十分复杂,不只有旅客等级系统,游轮平面设计图,轮机房运行系统,还有其他配套运行系统,真的很难想象这么高科技的东西竟然也能够和幽灵船长、活迷宫这种虚无的东西挂钩在一起,就仿佛上一秒还处在中世纪,这一秒已经来到了高科技的二十一世纪。 独眼吸了吸鼻子,拿了把椅子一旁:“没想到这个四眼小鬼有时候还挺有用的。” 他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宝贝炸药,摆放在桌面上。 科林一惊,一下子打乱了一串代码。 “别怕,我只是检查一下有没有做坏了的炸药,趁早丢掉。” “你可别顺手丢掉了还可用的炸药,到时候炸得自己人仰马翻。”洛林调侃。 “呵,可没人比我更懂炸药。”独眼说着,自顾自摆弄那些棕色的圆柱形炸药,科林注意到因为长期制作炸药,独眼的指甲已经全黑了,手指看上去也青一块紫一块,看着十分瘆人。 他默默收回了视线,在心里告诫自己非礼勿视。 独眼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要是引起他不满,说不定自己小命就没了。 “哒哒哒……”诺大的大厅里,仅剩下科林敲打键盘的声音。 独眼摆弄着宝贝炸药,而洛林则戒备地盯着四周,防止有其他不明生物突然出现。 操作了一会儿后,科林气愤地一扔鼠标。 这动作倒是引起了独眼与洛林的注意,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监控摄像头,都是坏的。”科林解释。 “坏的?”洛林看了一眼墙上那个全景摄像头。 “我本来以为只是监控系统被锁住了,但是我找遍了控制器后台,发现根本就没有监控系统。”科林摇了摇头,“如果没有监控的话,就没办法知道银色匕首的位置……” “也就是说,【溟河系统】想让我们一间一间房间找过去。”独眼简单总结。 无法反驳,科林沮丧地低下头。 洛林打气般拍了拍科林的肩膀,她突然想到,如果之前的游轮是迷宫的话,那么迷宫的出口会不会有所提示呢? “科林,我有一个想法。” “嗯?” “会不会这次的游轮也是一个大谜题?” “你的意思是……” “坏了的监控如果是系统安排的话,说不定是系统想借此让我们找到游轮里隐藏的秘密,解开谜题之类的,说不定就能找到银色匕首。” 独眼与科林沉默着,思考洛林的话。 其实她的话不无道理,游轮有那么多层,每一层的功能区都不相同,尽管现在已经有平面设计图,要一一搜索过去也不是一两天能够解决的。 如果不是蛮力能够解决的事情,那么就需要巧力了。 突然,科林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拿出在船长室里自己带来的纸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串1与0组成的数字。 他记得是…… “110001000001001110。”科林在纸上写下这些数字,但这之后的数字,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用力抓了抓头发,闭上眼睛想要回想起那些墙纸上的数字,但是除了开头的这几个字符外,其他的数字在记忆里早已模糊。 “这是……墙纸?”洛林看出了端倪。 “我怀疑墙纸就是系统给的提示。”科林抬眼看着洛林,“每个长廊的装潢都相同,地毯、房门、蔷薇花、背景音乐,但唯一不同的,就是墙纸上的数字……” “但是这些1与0看起来没什么规律呀。”独眼收起了炸药,摸了摸下巴看着纸上的数字。 “1与0表示的应该是二进制,我猜的没错的话,需要把二进制转化成十进制,可能就是一串有规律的数列,之后我们只要沿着数列的指示走,就能走到最终的目的地。” 独眼点了点头:“嗯——很有道理的样子。” “但是我忘记了,墙上的数字。”科林泄气地坐在椅子上。 洛林沉默了半晌,她拿起纸笔,在科林的那串数字后面接着写了下去—— 【11000100000100111010000010001100100011010110110010111110001100001010】 【10111101110111001111110101100111000001000010000000111000100000000110】 【00111110100000100011001000110101101100101111100011000010101011110111】 【01110011111101011001110000010000100000001110001000000001100011111011】 粗糙的笔尖在泛黄的纸业上书写着,一行行数字被默写了下来。 她偶尔皱起眉头,偶尔用笔敲了敲脑袋,偶尔闭起眼睛回想着,回想着记忆中那面她同样看过的墙壁上面所记载的数字。 奇怪的是,她的记忆异常清晰,就仿佛在脑海中回放电影一般,她能够想起自己走过的那些走廊,想起自己抬起头时目光所触及到的每一个细节,想起那面墙壁上的每一个数字…… 【00000000100010101001001111101011000101001110110111110111001101011000】 【11001101100100010111000000111110100111010011100001111001011011011110】 【01111100001101101001110011101001100001010011010111111110000111011000】 最后,她居然完整地默写了出来。 “这、这是……”科林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洛林放下了笔,将纸张递给科林:“你看一看是这串数字吗?” 科林敲着键盘,将那二进制代码转换成了十进制之后,发现是:2718281828459045235360287471352……的确前面六七位与他之前所推算的数字一致,也就是说,洛林的记忆应该是正确的! “你、你怎么会记得这些?!”科林吃惊地看着洛林,“正常人记下这串数字至少也要半天的时间,你难道在那面墙前面站了半天?!” 洛林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我回想起那面墙,自然而然地就记得这些数字了。很奇怪,不仅是这些数字,就连有几朵花,几片叶子这样的细节我都记得……就好像,就好像我的记忆是一个相机,把我看过的东西都拍下来了,储存在脑袋里。” 独眼啧啧道:“真是个变态。” 洛林白了他一眼,不理他,只看科林:“然后呢?这串数字有什么规律?” “嗯……”科林撑着下巴,看着那串数字。 他用台式电脑的计算机,将这些数字运算了一遍,发现没有加减法之类的运算规律,也不符合幂次运算数列的规律。 这些数字也不能如同【潘多拉的秘密】中那样与每个玩家相对应。 那么…… (难道是数列本身看做一个整体?) 科林站起身,稍稍退开了几步看着屏幕,拉开了一点距离,似乎有了点感觉。 (这些数字的排列顺序,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如果要能够指示方位,这些数字必须要有规律。”科林喃喃,“如果不是周期规律,不是运算规律的话,一定是无限循环小数……” 一念及此,他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这是e!” “哈?”独眼一脸蒙逼地看着他。 “e!e=2.7182818284590452353602874713526624977572……后面我记不住了,但这些数字就是e!” “e是什么鬼东西?”独眼继续懵逼。 “e,作为数学常数,是自然对数函数的底数。有时称它为Euler number,以瑞士数学家欧拉命名;也有个较鲜见的名字纳皮尔常数,以纪念苏格兰数学家John Napier引进对数,它就像圆周率π和虚数单位i,是数学中最重要的常数之一。”科林解释着,重新在电脑前坐下,他敲打着键盘,通过电脑连上了局域网,并在网上找到了e的准确数值。 “这么多数字啊……”洛林看着那些数字表,惊讶地感叹。 “这还不够,还需要把它们都转换成二进制的1与0,之后,就是我们看到的墙纸了。”科林点了点头,“这就是解开迷宫的钥匙,只要跟着e的顺序走,就能够找到正确的路,找到银色匕首。” “但是……这么多数字,要怎么带着走?”洛林看着那些数字,倒是犯了愁,“要我记住这些倒是不难,难就难在需要边走边对照墙纸,需要边走边运算。” “十进制与二进制的互换我能够做到,但如果能够带着电脑走,的确会快一点,因为有的走廊有分叉路,这就需要把分岔路都计算一遍,才能知道正确的方向,如果人工计算的话,有些耗时。”科林紧锁眉头,“电脑是台式的,不是笔记本,没办法带着走,这就很……” “那你就留下吧。”独眼终于说上了一句话。 科林与洛林转过头,看着独眼。 独眼一声轻哼,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那些冰冷的尸体前,东摸摸西摸摸,最后拿出了几个对讲机。 哦,这的确也是个办法。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2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屋大维号·第二组玩家 跨过厨房墙壁炸开的大洞,亚瑟与恺撒来到了甲板上。 耳畔听着海波轻轻拍大着船体的声音,迎面便能嗅到咸咸的海风,刚过了漫长的一夜,空气中带着几分水汽,远方水天一线,在那深蓝色海面与天空交接的地方,一轮红日正从海平面的另一头缓缓升起,白色的光线划破了长空的黑夜,在红日周围一圈白色的光晕就这么一圈圈扩大,远远看起来就仿佛诸天神祇降临在海天之间,用那双深邃的眼眸注视着世间万物。 “沙拉……”听着海浪的声音,鞋子踩过冰冷的甲板,亚瑟与恺撒在船舷停下了脚步。 抬起头,迎面感受着清冷的海风。 难以想象,这一切都是在虚拟游戏中。 海风的冷冽是那么真实,空气中还带着海洋特有的清新,就连远处飞过的海鸥的叫声都清晰可闻。 难以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 亚瑟注意到,在海平面的另一端,立着一座高塔,那座高塔高耸入云,一眼看过去看不见塔的尖端,也看不见塔的基座,白色的塔神下粗上窄,就这么突兀地立在海平面与天空之间,看起来就像是海天相连的通道。 他看过这座塔。 在【上位圈追杀战】时,他曾在市区里看到郊区的方向立着这座塔。在【潘多拉的秘密】中,他在贝尔沃旅馆从窗户望去也看到了这白色的塔,没想到现在,在【人鱼狩猎者】的海天之间,也看到了这座塔。 这座塔,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但这个问题注定是无解的。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未知数,他连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想明白,更何况一座千里之外的塔呢? 亚瑟深深吸了一口清晨海面的空气,就仿佛要将这样的感受留在心中。他远眺着那一轮红日,眼眸中也仿佛染上了朝霞的色彩。 朝阳,是温暖的,是初升的,它来到了这世间,划破了长夜的寂寞与黑暗,就仿佛一个新生的婴孩,虽然不知道前一夜有多少生命逝去,有多少黑暗袭来,但这一刻,它温暖的脸庞就足以填补一整夜的空虚。 他还能看到多少次日出呢? 这个想法,不合时宜地闯入脑海,细细想来,还带着几分悲哀。 他们站在船头,感受着游轮随波逐流地摇晃着,没有目的地地前行着,破开那些波浪,往未知的方向而去。 对,就像这场游戏中的每一个玩家。 没有人知道在前方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结局,每个人只能在这片汪洋大海中奋力往前游着,努力不让自己溺毙其中。 亚瑟低下头,看见身旁的恺撒正看着自己。 “……你在看什么?” “你的刚才的表情,很像威尔。”她直言不讳。 “远眺的时候?” “威尔也曾经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不爱说话,有时候自己坐着想事情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恺撒的声音也仿佛染上了清晨海洋的清冷。 “你似乎很了解他。” “不,我从来不了解他。”恺撒远眺着海面,“我只是喜欢观察他,他和你一样,藏着很多秘密。” 亚瑟沉默了半晌,他转过身,手肘靠着栏杆,看着恺撒:“恺撒,你所说的关于威尔的所有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我知道。” “现在我的代号是【亚瑟】,我不是【威尔】,可能你现在看着我,会想起【威尔】,但我不是他。” “……我知道。” 她的回答了两次相同的话,但第二次回答时声音明显闷闷的。 他知道,她现在还不太能接受。 “我不知道你和威尔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在找他,但我现在只想好好活下去。”亚瑟转过身,手肘靠着栏杆,海风吹拂着他的脸颊,吹开了他的发,“我知道现在的我可能没办法很好地活下去,但我会尽快适应,下一场游戏、下下场游戏,我会逐渐强大起来,我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并且活着离开。” 伴随着海浪的声音,他一字一句,说得笃定。 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恺撒抬起头看着他:“嗯,不错的决心。” 她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却也算是对他的肯定。 停了几秒后,她补充:“但离开游戏就不要想了,幸存者名额,一定还是我的。” 亚瑟一声轻笑:“小姑娘,小心点,别轻敌了,说不定我才是你最难解决的敌人。” 恺撒不答,她抬起手,将几缕发丝挽在耳后。 太阳,又爬升了一些,原本白色的光晕,变成了金黄色,更加绚丽,更加温暖,映衬着他们的脸颊,染在一层一层地波浪上,宛如一片碎金。 “恺撒姐姐!亚瑟哥哥!” 小姑娘的声音打断了二人谈话,他们回过头,看见奥佳尔站在船舷朝着他们挥手,而黑刃、美人、J正从她身后走来。 原来,他们之前一直在游轮里打转,但听到了爆炸声,知道发生爆炸的地方一定有其他玩家,就循着那声音追了过来。 果不其然,看见了甲板上的亚瑟与恺撒。 或许亚瑟说得对,这次独眼无意中真的帮了个大忙。 “太好了,人齐了。”亚瑟正要走上前打招呼,却被恺撒拉住了。 他回过头,却看到恺撒那双眼眸了带着防备,正盯着J。 亚瑟抬起头,看向J:“你受伤了?” J点了点头。 “他被感染了。”恺撒冷眼直接戳破。 “……是被咬了几口。”J解释,“但我现在感觉还不错,没有要变异的感觉。” “哼,你是怕我们杀了你。”恺撒说得不留情面。 “黑刃说只要在三小时内杀死人鱼,我就不会变异。”J看向一旁的黑刃,“我们已经冲出了游轮,找到了甲板,应该……” 恺撒没听J的解释,而是看向了黑刃。 黑刃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像是在对她做出保证。 “……站远一点。”恺撒冷冷地别过头,“我不希望被一只丧尸偷袭。” J叹了口气,虽然想说些什么,但还是住了口,乖乖站在了甲板的另一侧。 他像个被孤立的人,没有同伴,看起来挺可怜。 奥佳尔皱着眉头看向黑刃,黑刃低下头,正对上奥佳尔眼眸中的忧虑。 “……” “……” 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她害怕如果其他人知道自己也被感染了,或许也会这样孤立自己。 更害怕如果真的变异,她也会变成一只嗜血的丧尸。 “放心。”他低声说了这么两个字之后,收回了视线,别开了眼。 奥佳尔点了点头,努力在心里安慰自己,但紧紧揪着黑刃裤腿的手,却暴露了她的不安。 而这一小动作,也被恺撒看在了眼里,她没有说话,但微微眯起的眼眸,暴露了她内心的质疑。 “……既然来到了甲板,接下来要怎么做?”美人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们要怎么抓人鱼?”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看着波涛起伏的海面。 海面是深蓝色的,完全看不清楚水平面之下有什么生物,甲板上也没有小船能够使用,要想抓住人鱼,似乎什么条件都不具备。 “……或许可以做个诱饵,把人鱼吸引过来。”亚瑟拖着下巴思考,“就像钓鱼那样。” “人鱼吃什么?”美人反问。 “这个……”亚瑟眉头锁得更深了。 “海里都是鱼,难道他们吃虾米?”奥佳尔眨了眨眼睛。 “噢,那我们还得从哪里搞来一桶虾米,再做个鱼竿了。”美人调侃。 “……吃人。” 恺撒说了一句话,倒是让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她抬起头看着大家:“这个游戏里面的不明生物不都是吃人的吗。” “有道理,只是……谁要去让‘诱饵’?”美人一挑眉。 “让那个被感染的人去。”恺撒指了指J。 站在不远处的J感觉到后脊一凉。 “不行。”美人几乎是第一时间表达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理由。”黑刃看向美人。 “他……他虽然感染了,但没那么快变异,他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就这么拿去当鱼饵,太浪费了。”美人别开眼,一向伶牙俐齿的她,这次居然说得有些结结巴巴。 “你很在意他?”亚瑟看出了美人的心虚。 “嘿,菜鸟,你给我注意点,别以为你拿下了纱布就可以乱说话。”美人瞪了一眼亚瑟,“要我说,就让奥佳尔当诱饵,反正她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当鱼饵还能物尽其用。” 奥佳尔一紧张,往后退了几步。 黑刃看着美人一声冷笑:“我还以为你是个多慈悲的人,原来也是个双标。” “我这是‘权衡利弊’。”美人反驳。 恺撒思考了半晌看向黑刃:“黑刃,我也觉得让奥佳尔做鱼饵是最好的选择。” 黑刃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每一次他沉默时,气氛都严肃得可怕。 “奥佳尔身形娇小,用绳子绑着她,就算有人鱼要咬上来,我们也能马上把她拉上来。”恺撒波澜不惊地解释道,“如果换成了那个男人,操作性就没那么强了。” 恺撒指了指一边的J。 “用什么拉?”黑刃反问。 美人走到甲板的另一侧,那起挂在栏杆上的粗麻绳,扔在地上:“用这个。” 奥佳尔看着那粗糙的麻绳,脸色刷的白了。 她不敢想象自己即将要被这样的绳子绑着丢到海里,充当面包虫的角色引诱海鱼。 如果他们晚一步才把她拉上来,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会被咬掉一半的身体或是咬掉脑袋?! “黑刃,咱们小可爱身形是最小的,把她绑在麻绳上,同样绕三圈所用的麻绳长度比较少,我们能把她放得更靠近海平面一点。”美人拿着那个绳子,比划着,“在她身上割一个口子,让血流入海洋里,应该可以吸引到人鱼。” “……”黑刃沉默着,他回过头看着揪着自己裤腿的小女孩,她正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就仿佛自己是唯一能保护她的人了。 他仿佛成了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黑刃,她是你的软肋?”恺撒危险地眯起眼睛。 “我没有软肋。” “那就把她绑在绳子上。” “为什么不让你的‘威尔’去。” “……他体型较大,不方便当鱼饵。” 哦,多理智的回答。 “奥佳尔体型太小,万一被一口吞下去,来不及拉绳子怎么办。” “那时候再把J扔下去当第二个诱饵。” “万一人鱼不吃感染的人肉呢。” “那就换亚瑟。” 在一旁听的J与亚瑟一脸问号,自己甚至还没说一句话,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恺撒,你不能这么独断专行。” “我这是权衡利弊。” “你不要学美人的说辞。” “我觉得挺好的。” 血榜前两名的玩家就这么对峙了起来。 美人冷眼旁观了半晌,忙打岔:“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有软肋,一个人的软肋是七岁的小女孩,一个人的软肋是过去的旧情人,这样可以了吧。” 这句话倒是戳到黑刃与恺撒的逆鳞了,两人瞬间统一战线。 黑刃瞪了一眼美人。 “我现在就杀了那个被感染的小辫子男人。”恺撒抽出了刀。 一直站在另一边的J突然感觉不妙,他开始认真思考留在这里会不会自己连三个小时都活不到,就被其他玩家杀掉了…… 正在此时,奥佳尔好像听到了什么。 她凑近了甲板,看到海面上,一个巨大的鲨鱼鱼鳍破开了海浪,正朝着这边游了过来。 她大惊失色,正要提醒其他人,突然,一只巨型大白鲨跃出了海面,撞到了船身! 船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甲板上的六个人猝不及防失去重心,而站在最外面的亚瑟后仰着翻出了栏杆外,但他抓住了白色的栏杆没有掉下海,身体却整个悬空着,挂在栏杆外。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巨型鲨】 【目标位置:二十五米】 【生物等级:A-】 耳麦传来了提示音,接着,那只足足有三十米长的巨型鲨再次跃出水面,一口咬住亚瑟的腿,沉重的身子拽着亚瑟就往下拖,亚瑟感到一阵疼痛,下意识松开了手。 “亚瑟!”恺撒将刀插入甲板稳住了身子,她从栏杆内伸出手要拉住亚瑟,但两人的指尖一擦而过,错失了! 她看着他被巨型鲨咬着腿,拖到了海里,与大白鲨一起沉入了海洋…… 这一瞬间,一些过去的画面浮上心头…… 一片昏暗的视野,高高隆起的拱顶,两侧树立着阴森森的白柱,古罗马的角斗场中,她被困在了角斗场,两只剑齿虎将她左右围住。 那些陌生的玩家就站在台阶上,嬉笑着,好奇地看着她会如何被剑齿虎撕成碎片。 她没命地躲闪着,剑齿虎巨大的前爪抓破了她的衣服,在她的后背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抓痕,她被一只剑齿虎咬住了脚踝摔倒在地上,那些观看的玩家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咬死她!咬死她!” “这种小女孩就应该早点死掉,根本不配活着!” “嘿,我赌五美金左边的剑齿虎会先咬掉她的脑袋。” “不不不,我更觉得右边那只要扑过来了!” 一只剑齿虎咬住了她的后颈,将她按在了地上。 任凭她绝望地哭喊,没有任何人对她施以援手。 所有人都在冷漠地旁观,冷漠地看着她即将被咬死。 但在这时,却响起了两声枪响。 “砰。”“砰。” 两头剑齿虎应声倒下,她惊慌失措地抬起头,看着台阶上走下了一个人。 他蹲下身,向她伸出了手。 “……”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满是血污的手,接触到他的指尖,最后,她握住了他的手。 …… (握住。) (他的手!) 恺撒瞬间从回忆中抽离,她咬牙抽出刀,从栏杆上纵身一跃,也跳下了海!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2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屋大维号·第一组玩家 “哒。哒……” 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表演厅内,一个金身男子持着枪走过表演厅中一张张东倒西歪的小圆桌,眉宇间透着凝重——是伊卡洛斯,他踩过舞台的楼梯,站在暗红色的幕布旁,回眸忘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表演厅后,朝着后台而去。 他独行在这一片黑暗中,晨光熹微,透过破了的天窗落在他身上,让他金色的头发多了几分晕染。 他在一堆旧地毯前停下脚步,俯下身,触碰着地毯粗糙的质地,看着地毯上的灰尘分部不一——外周较多、内部较少,很明显之前有人躺在上面过。 他抬起头,看着头顶破了的天窗,估摸着天窗正对着五楼餐厅的落地窗,如果从落地窗摔下去,应该会砸碎天窗,落在地毯上。 接着,他便看到了几步之外被长刺刺穿的陆鲨。 这印证了他的猜测。 伊卡洛斯看着地毯周围的玻璃渣,玻璃渣碎屑掉落在地毯便,一颗,一颗,并朝着后台的方向而去。 他敛声屏气,绕过一个黑色的音响,来到一间化妆间前。 化妆间的门半掩着,他左右顾盼了一下,确认周围没有伏击型生物后,左肩盯着化妆间的门,双手握着枪,走进了化妆间。 映入眼帘的是三排化妆台,化妆镜前缠绕的灯泡闪烁了一下,他眯起锐利的金眸,放下了手中的枪,一步,一步,朝着墙边的衣柜而去。带着碎痕的镜子倒映着他的身影,身后的影子摇曳了几分,灯光闪烁着灭了一盏,他的视野更暗了几分。 接着,他看见前方化妆台上突兀地伸着一只手臂,他警惕地举起了枪,在原地站了几秒后,他朝着那半截胳膊走了过去。 原本以为是放在桌上的断肢,但走进了一看,才发现那是个女人。 而且,还是他熟悉的女人。 “金丝雀!” 伊卡洛斯一愣,他停下了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公爵仰躺在化妆台上,她的手脚被四条领带死死地绑在四个桌角,她的衣裳被悉数撕碎扔在地上,身上伤痕累累,青一块紫一块,甚至还有许多凌虐而留下的人齿的咬痕。她散乱着头发,脸上泪痕与血痕交杂,一双眼睛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咬破了的嘴角还带着血,看起来就像个失去了生命的玩偶,如果不是她仍维持的微弱的呼吸,很难相信被折磨成这样的人还活着。 他忙解开了束缚着她手脚的领带,领带绑得很紧,她的手脚因缺少血液循环而冰冷着,甚至有些青紫,解开领带的时候,他明显看到了领带在她白皙的手腕上留下的绑痕,一瞬间,内心像是被狠狠揪紧了。 他将她扶了起来,坐在桌子前,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外套的下摆正好遮到她的大腿。 他根本不忍心看她一片狼藉的身体。 “你、你是谁——别碰我——别碰我——”公爵突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是我,我是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握着她的手臂,悲伤地看着她,但她似乎听不进他的话,只是一味往后推,死死抱着身子,瑟瑟发抖,低着头躲闪着目光,有用手抱着脑袋,像是害怕别人再打她的脑袋。 “别打我,别碰我——救命——救命——” 她哭喊着,完全没有平常的冷静从容。 歇斯底里,像个被撕去所有尊严的失足少女。 “别碰我——别碰我——” “是谁?!是谁把你……” “他们,他们一个个围了过来……他们撕掉了我的衣服,他们,他们打我,他们用棍子、用笔、用……好疼,他们……” 公爵哭喊着,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她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所有理智像是一瞬间崩塌了。 她蜷缩着身体坐在桌子上,本能地想要远离一切男性。 “别碰我——别碰我——脏——” 她咬破了下唇,血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伊卡洛斯披在她身上的外套上。 “他们……” 伊卡洛斯只能松开了手,他看着公爵这副模样,愤怒与悲伤交杂着,握紧了拳头,一拳打在桌上。 公爵吓了一跳,一下子停止了哭喊,她以为他又要打她,只能颤抖着屈服;“求求你别打我了,求求你……我不反抗,我会乖乖的……我会躺回小床上,我不会再逃跑了……” 乖乖的? 小床? 逃跑? 这明显是她痛苦回忆的内容。 伊卡洛斯痛心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只有二十五岁,上帝啊,她究竟经历过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接着,他尽量用平和的声线,轻轻地开口:“嘿,金丝雀,是我。” 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引起她反射性地一抖。 他轻轻帮她把头发挽在耳后,用袖子擦去她满脸的眼泪。 “没事了,没事了,他们走了。” “走了……走了?”公爵像个刚懂事的孩子,无助地看着他。 伊卡洛斯点了点头:“都走了。” “走了……走了……不会再碰我了……”公爵抱着胳膊,蜷缩着身子,蓦地,她看见了桌角的领带,突然又恐惧地惊叫,“拿走!拿走那个!” 伊卡洛斯忙把那些领带丢在地上,摊开手向她证明这里没有伤害她的东西了。 “放心,这里只有我。” “你……你是谁……” “伊卡洛斯。”他低沉的嗓音带着磁性,听起来令人觉得十分安心,“金丝雀,我来了,我在这里,别怕。” “伊卡洛斯……伊卡洛斯……”公爵喃喃着,低着头想了半上,复又抬起头看着他,“他们都走了吗,不会再回来了吗……” “都走了,放心吧。”他耐心地重复,“都走了,一个都不在了。” “都走了都走了……”公爵这才冷静了几分,她点了点头,却还是抱着胳膊缩着身子,生怕再被绑在桌子上。 伊卡洛斯走到桌子的另一边,靠近了她。 他尝试着,伸出手触碰她。 这一次,她没有再躲闪。 他松了口气,将她拥入怀中。 “……你能告诉我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吗?”伊卡洛斯低声询问。 公爵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你能告诉我吗?女孩。” 他像是一个神父,引导着迷途羔羊。 他不强迫她,只是耐心地等待她愿意说出来。 如果这过程中她有任何一点痛苦拒绝的表现,他会立刻停止追问。 “……带着白鹰头套的猎人……我知道他是谁,我知道他是谁……” “他是谁?” “他……他……” “他不在这里,你可以放心告诉我。” “他……他是约瑟夫。”公爵瑟缩在伊卡洛斯怀里,发抖,“他把我绑在阁楼上,他不让我见母亲……他把我绑在床上,他囚禁我……每次我逃走都会被他抓回去,都会被他、被他……” 伊卡洛斯听着公爵啜泣的声音,脸色愈发阴沉。 公爵断断续续地说这几个字眼,但说到最后,她捂着脑袋哭了起来。 他触及到了她惨痛的回忆,她不愿意想起的过去。 她很难过,就仿佛一瞬间又回到那个漆黑的小阁楼。 她尖叫着,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心像是被刀狠狠刮着,鲜血淋漓。 “不说了不说了……”伊卡洛斯低下头握住公爵的手,不让她自残,“我知道了,放心吧,约瑟夫不在这里,【猎人】也不在。” 在这个可怕的世界里,又有谁不是可怜人呢…… “他们、他们还给我打了一针……” 打针? 伊卡洛斯看着公爵用发抖的右手挽起左手的袖子,她的左臂上明显留着一个针孔。 “什么针?” “我不知道……不知道……”公爵留着眼泪抬头看着伊卡洛斯,伸出了手臂,上面有一个针孔,“一个蓝色的针管,他们说是【异形液】,半个小时后……半个小时后我会死掉,变成怪物……” 听到这句话,伊卡洛斯倒吸了一口气。 眼角余光,他瞥见公爵的腿部已经渐渐长出了蛇的鳞片,他讶异地扳正了她的身子,发现她的鬓角也开始出现绿色的小鳞片,那双瞳孔也开始如同蛇一般变得细长。 “那些该死的【猎人】。”他咬着牙咒骂。 公爵看着伊卡洛斯那双锐利的金眸,她内心一凉:“我……我是不是……” 她正要低下头,但伊卡洛斯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金丝雀,你的身体,因为【异形液】而产生了一些变化,现在事情有些糟糕。” 公爵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没有其他办法吗?” 伊卡洛斯摇了摇头,不敢看她绝望的眼睛:“当你彻底变成一个怪物的时候,你的意识也将不复存在,只剩下躯壳……” 公爵垂下手,不再哭喊,反而恢复了几分平静。 伊卡洛斯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孩,他伸出手,抱住了他。 他的怀抱好温暖啊。 男人宽阔结实的胸膛,为她挡住了身周的寒凉。 她闭上眼睛,颤抖的手也缓缓抱住了他,仿佛贪求温暖的冷血的蛇,希望在他的怀里多停留一秒。 耳畔,伊卡洛斯的声音响起:“金丝雀,我不会让你变成怪物的。” 接着,她听到了手枪上膛的声音。 她抱紧了伊卡洛斯,眼泪滑落。 “砰——” 枪声响起。 而这一切,都被站在化妆间门口的玛尔斯看在了眼里。 他沉默着,远远地看着伊卡洛斯仍旧抱着公爵的尸体的模样,低下头,离开了这里。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2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屋大维号·第二组玩家 “扑通——” 亚瑟的身体砸在海平面,下一刻便被拖入了冰冷的海洋深处。感觉到海水的冰冷瞬间浸透了每一寸皮肤,浸入肌骨,他下意识地张开嘴想呼救,但涌入喉咙的海水却让他窒息着,只能吐出几个气泡。 他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海平面越来越远,脚踝被撕咬着,低下头便看到一头巨型大白鲨咬着自己的脚,朝着海洋更深处的冰冷游去。 而那洒满了朝阳的海面,在逐渐远离自己。 他尝试着挣脱大白鲨的咬合,但大白鲨锋利的尖牙死死咬住他的脚踝,甩动着身体,想要将他吞入口中。 亚瑟被它脱了过去,血在他身周散开,人类的血液更是刺激了大白鲨的狩猎本能,它稍稍松了口,但鱼尾一动,一口咬住了亚瑟的大腿。 亚瑟握起拳头打在大白鲨的身体上,但浮动的海水缓冲了他的力量,砸在大白鲨身上的拳头似乎对它毫无作用。 它锯齿状的尖牙刺入他的股四头肌,咬破了他的静脉,周围的血腥味更重了,大白鲨拖着亚瑟就要往更深处游去。 感觉到体内的气体一点点被消耗,亚瑟挣扎的幅度也小了几分。 他想呼吸,想换气,但周围都是冰冷的海水,他偶尔因疼痛张开的嘴也只能灌入腥臭味的海水,窒息感裹挟着对死亡的恐惧,将他层层包围。 “刷——” 就在此时,一把长刀突然插入大白鲨的眼睛! 大白鲨吃痛地松开了嘴,亚瑟得以将下半身从大白鲨的口中挣脱出来。 接着,有人拉住了他的手,他顺着那力度看去,正看见恺撒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如同深海中的宝石,熠熠生辉。 恺撒抓住他的衣领,将重伤的他推到一旁,大白鲨不服输地冲了上来,恺撒一侧身躲过了大白鲨的咬合,接着她握住了那把长刀,踩着鱼身将长刀拔了出来,这次,她一咬牙对着鲨鱼的鱼鳍刺了过去,锋利的刀刃划破鲨鱼雪白的肚皮,几乎贯穿了鲨鱼的身体,血液涌出,瞬间染红了海水。 鲨鱼甩着尾,身上还插着长刀,慌不择路般逃向海洋的深处。 也许是伤口的疼痛给了它教训,也许是等级的差别让它意识到对手的强大。 它逃走了。 身后拖着长长的血痕。 感觉身后有人拉了拉自己,恺撒回过头,看见亚瑟抓着自己的手,两人往上浮出了海面。 “噗哈……” 从冰冷的海水中探出脑袋,亚瑟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波浪打在他的脸上,他冷不防呛了一口水,引起了剧烈咳嗽。 “……没事吧。”恺撒在他身旁,有点担忧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 她直到他的伤势不轻。 当她潜入水下的时候,正看到大白鲨咬着他的大腿,几乎就要把他整个咬断,再吞进去。 还好她及时赶到,赶走了鲨鱼。 但…… 恺撒滑动着双臂,让身体保持着浮动,但周围的海水都被亚瑟的血染红了,他的伤口没有包扎,鲨鱼咬掉了他腿部的一块肉,血一直汩汩冒出,染红了这一片海域。 “为什么要救我?”亚瑟发问。 “我只是想这么做罢了。”她冷冷地回答。 “恺撒姐姐!”奥佳尔站在甲板上挥舞着小手,“我看到他们了!” 恺撒循着声音望去,屋大维号就在他们左侧,黑刃正站在甲板上将麻绳扔下来,垂到了海面上。 恺撒从后拉着亚瑟的胳膊,带着他游向屋大维号。 “……我倒不知道你还会游泳?”亚瑟强颜欢笑。 “本能而已。”恺撒保持着笨拙的泳姿,一点点靠近屋大维号。 她一向的高冷,现在却用狗刨式的游泳姿势,看起来有着不协调的滑稽。 “你这样厉害的玩家,如果为了救我死在海里倒是冤枉。” “我不会让自己死掉的。”恺撒停顿了几秒,“也不会让你死掉。” 两人朝着屋大维号靠近。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几十米深的地方,那头负伤的大白鲨,突然被一群不明生物包围了,那群生物循着血液的味道而来,将那头大白鲨包围在中央,接着,它们一拥而上,疯狂地撕扯着大白鲨的身体,咬下它的肉,争夺它的内脏,分食它的身体……一只体型巨大的鲨鱼,顷刻间只剩下残害。 但它们似乎并没有因此满足。 血腥味刺激着它们的弑杀本能,它们渴求着更多的生肉,更多的食物,不满足,不满足,不满足,在吃掉鲨鱼之后,长着鱼尾的它们游动着,循着血腥味,朝着屋大维号围了过来。 而另一头,恺撒与亚瑟已经来到了屋大维号前,恺撒将麻绳拉住,并一圈圈缠在亚瑟的胳膊上。 “黑刃,我绑好之后的时候,你那边就拉绳子。”恺撒抬头对着甲板上的黑刃大喊。 “你绑好了吗?”甲板上黑刃的声音有点儿远。 “还没有。”恺撒将绳子在亚瑟胳膊打了个死结。 “那你呢?”亚瑟脸色苍白地看着恺撒。 “黑刃把你拉上去的时候,我会抓着绳子末端攀上去。”她平静地解释,不解地瞥了他一眼,似乎不太明白他怎么还有闲心管其他人的事情。 “哦,我差点忘了你是个猴子。” “猴子?” “难道不是吗,你连暴猿的身体都怕得上去。” “你还能开玩笑,看来还死不了。”恺撒有将绳子在亚瑟腰上绕了几圈,确保他不会在悬空的时候掉下来。 “应该不会比J先死掉。”亚瑟看了看绳索,“差不多了。” “嗯……”恺撒抬起头,看着黑刃,“黑刃,可——” 未等她说完,她却突然沉入了水下。 “恺撒?!”亚瑟一惊。 他潜下水,却看见一群身长两米的生物将恺撒抓住了,它们抓着她的双臂,抓着她的双脚,将挣扎的她拖向海洋深处,他的耳麦响起了警报声——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人鱼】 【目标位置:五米】 【生物等级:A+】 是人鱼?! 它们长得奇丑无比,黄绿色的皮肤覆盖着鳞片,胸口部分的皮肤凹凸起伏着,似乎还长着蓝绿色的苔藓,它们没有头发,长着一张类似鱼类的脸,嘴里满是獠牙,像鱼一样张着嘴巴,脸颊两侧是鱼鳃,随着嘴巴的一开一合而过滤海水,鱼鳃后部是薄而大的扇形耳朵,突兀地插在脑袋两边。它们的手臂很细长,手背还长着倒刺,它们身体扁平,背部长着鱼鳍,流线型的身体让它们在海洋中也能够快速游动,长长的鱼尾随着游动而摆动着,鱼鳞折射着光线,看着有些刺眼。 它们抓着恺撒,不等她溺毙,就开始撕咬,有的人鱼咬住了恺撒的胳膊,有的人鱼咬住了恺撒的腿,有的人鱼在撕扯恺撒的头发,有的人鱼围了过来打算咬住恺撒的脖颈! “人鱼出现了!”亚瑟一着急,他浮出水面深吸了一口气,又潜入了水中。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甲板上的玩家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哎呀哎呀,看来我们的恺撒大帝遇到了一些小麻烦呢。”美人靠着船舷,看着一片血慢慢在海面下晕开,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美人,如果恺撒死了,损失的是我们。”黑刃瞥了一眼美人。 美人一声轻哼,没有答话。 另一边,亚瑟潜入了海底,他的腿受伤了,但另一条腿还能活动,他用尽最大的力气划动双臂,朝着恺撒游了过去。 他能够看到恺撒正剧烈地挣扎着,虽然被人鱼包围,但她的右手还是挣脱了人鱼的束缚,下一刻,握起拳头就打在咬住她脖颈的人鱼头上,那只人鱼吃痛地躲开了,接着她手指插入另一只人鱼的眼睛,直接扣出了人鱼的眼球,那只人鱼捂着瞎了的眼睛,放开了她的左手。 不愧是血榜首席。 拉住她脚的人鱼咬下了她膝盖的皮肤,阴森森的髌骨露了出来,她双手抓住那只人鱼的耳朵,弯起膝盖踢向那只人鱼,直接打断了那只人鱼的牙齿,接着她握住了被磕断的人鱼的尖牙,将那尖牙卡在右手指缝将,一转身刺入身后撕咬着她衣服的人鱼的胸膛,并用力一划,割破了它的胸膛! “恺撒!” 亚瑟在水中大喊,恺撒模模糊糊地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亚瑟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他反身用力一拉绳子,甲板上的黑刃会意,双手握住绳子,快速将绳子抽了上去。 两人被绳子拽了过去,朝着海平面而去。 而那些被恺撒打伤了的人鱼紧追不舍地围了过来,其中一只人鱼一口咬住了恺撒的左脚,它的牙齿嵌入恺撒的脚踝,手上的长长的指甲刺入恺撒的小腿,牢牢攀着她。 “刷拉——” 绳子将恺撒与亚瑟拽出了海面。 “来呀!”恺撒俯身一把抓住那只咬住她的人鱼的脖子,暗红色的眼眸满是杀意,“一起下地狱吧。” 两个人连同人鱼倾刻间都被拉出了海平面。 “钓到鱼了!”美人见状,忙帮着黑刃将绳子拉了上来。 脱离了水面的人鱼挣扎着松开了嘴想回到海洋里,但恺撒却死死抓着它的后颈,将它整个提了上去。在黑刃将亚瑟与恺撒拉上甲板的同时,恺撒奋力一甩,将那只人鱼摔在了甲板上,一直旁观的J忙上前扑住了人鱼,防止它跳出栏杆。 黑刃将绳子从亚瑟身上解下,美人与J接过绳子,将人鱼绑在了栏杆上,而一旁的亚瑟与恺撒早已是伤痕累累,鲜血淋漓了。 恺撒看向亚瑟,他的右腿已经被鲨鱼咬烂了,一截腿骨暴露在空气中,肉还附着在腿骨上,但似乎也要剥落了。 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右脚的膝盖被咬掉了肌肉,左脚的脚踝直接被人鱼咬烂了,就连小腿的肌肉都被划破得血肉模糊。 两个人就这么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脑袋暂时空白了一会儿,竟然顾不上疼痛,只想着多呼吸几口空气,生怕再窒息。 而一旁,美人与J七手八脚地将人鱼绑好,人鱼张着嘴发出怒吼的声音,威胁着他们,但黑刃一记重拳让它老实了点,奥佳尔躲在黑刃身后,看着人鱼的眼神新奇又害怕。 半晌,恺撒看向亚瑟:“……什么要救我?” “我只是想这么做罢了。”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2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屋大维号·第一组玩家 当第二组玩家已经成功抓到了人鱼时,第一组玩家寻找银色匕首的进展似乎还有些滞后。洛林、独眼、科林三个人似乎已经成了寻找匕首组的任务单当,他们打成了任务分工——由科林留守在电脑前,负责把墙上的二进制代码转译为十进制数字,之后比对e的数字规律,寻找正确的方向,而由洛林与独眼负责前进,寻找银色匕首。 绕过弯曲回旋的走廊,洛林与独眼在一个分岔路前停下脚步。 洛林拿起对讲机,视线落在墙壁上那排列紧凑的数字上:“科林,我是洛林,我们现在来到了一个分岔路,要往哪边走?” 对讲机那头,传来科林的声音,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洛林跳高了对讲机的音量。 “墙上的数字是什么?” “嗯……左边的走廊第一列数字是0100010101110101011110101010,右边走廊的数字是1001110100001000010111111111。” “稍等。” 接着,对讲机那头便传来了敲打键盘的声音,不多时,科林的声音又出现了。 “是右边的走廊,那串数字的十进制是164660735,恰好与e的数列吻合。” “收到。” 洛林说着,与独眼朝着右边的走廊前进。 独眼双手环抱在胸前,瞥了一眼洛林手中的对讲机:“没想到那个菜鸟还挺有用的。” “我和他可都是新人,嘴下留情呀。”洛林一笑。 “但在这个世界,光是聪明却没有攻击性可没用。” “嗯,有道理,但如果只有攻击性却并不聪明,似乎也不太可行。”洛林调侃。 “嘿小姑娘,你在讽刺我?”独眼一眯眼。 “没有,你别对号入座。” “哼,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我要杀你比杀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抱歉,我的头发是银白色的,可不是黄毛。”洛林揪了揪自己的短发,嘴角上扬。 “不抬杠你就不舒服嘛。”独眼一瞪眼。 洛林别开眼,带着笑识趣地闭上了嘴。 难得能够和一向以“疯狂”立身的独眼“融洽”相处,她当然得借此机会多嘲讽他几句,万一下一场游戏自己死在他手上也不算亏。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而这一次,没有拐角了。 只有三个木门摆在面前,意思很明显,三个选择,只有一个是正确的。 洛林与独眼互换了一下眼神,不明白系统的用意。 她打开了对讲机:“科林,你在吗。” “在。” “我和独眼走到了走廊尽头,这里有三扇门,我们不知道要进哪一个。” “有什么提示吗?” “嗯……”洛林皱着眉头扫视了一圈,发现墙壁周围两侧的壁纸都相同,“这次似乎不是二进制能解决的问题了。” “会不会是刚才的路走错了?”独眼质疑。 “不,我重新检查了一遍,二进制的转化都是正确的,能够与e的数值吻合,这个规律应该没错。”对讲机那头,科林难得语气十分笃定。 “那……咦,那边有一幅油画。”洛林注意到走廊的一侧挂着一幅油画。 油画上正画着几个中世纪女人,她们的身体扭曲成有些怪异的姿势,似乎想表达些什么。 “科林,这里有一副画。” “什么样的画?” “嗯……画上有五个人,一个男人,四个女人,那个男人捂着耳朵,好像在逃避什么,很烦恼的样子,一个女人站在男人身边后仰着身子,其他三个女人围在男人的周围,不知道在做什么,但她们似乎让男人很困扰……”洛林简单粗暴地描述着油画,她向来不懂得欣赏这些中世纪的画作,特别是在经历了贝尔沃旅馆那该死的潜伏在油画里的噬尸兽之后,她现在看到油画就有心理阴影。 “嘿,白毛菜鸟,这三扇门上刻着字。” 独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洛林回过头,正看到他站在那三扇门前对她招了招手。 好极了,白毛菜鸟。 听起来像是白斩鸡。 既说明了她是个菜鸟,又说明了她的外貌特征,真是简单易懂。 无力吐槽,洛林走到门前,顺着独眼的指示,她也发现了三扇门的门板上都刻着英文名字。 “科林,又有发现了,三扇门上都刻着字。” “什么字?” “……像是名字,Alecto,Megaera,Tisiphone。”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半晌,接着,传来了科林的声音—— “这三位是是希腊神话中三位复仇女神,分别是不安女神——阿勒克图 、妒嫉女神——墨纪拉和报仇女神——底西福涅。”他话锋一顿,接着说下去,“洛林,你看到的那幅油画,应该是《厄里倪厄斯》,厄里倪厄斯是生活在冥府的下界神祇,也就是克托尼俄斯,她们只有在要惩罚人间的罪孽时才来到地面上。她们通常被描写成身材高大,眼睛血红,长着蛇的头发和蝙蝠的翅膀,手执火炬或鞭子的丑老太婆或女性,有时甚至以人头狗身的形象出现。厄里倪厄斯的心中充满复仇的怒火,在地狱里,她们用鞭子严刑拷打生前犯下罪孽的人。你在画上看到的那个很烦恼的男人,应该就是指被不安、嫉妒、报仇所烦恼的世人。” “用鞭子严刑拷打犯下罪孽的人?犯下罪孽的人不就是我们咯。”独眼一挑眉。 “但这副画这和三扇门有什么关系?”洛林不解地皱眉。 “我也不知道,不安、妒忌、报仇,这三扇门里应该有一扇是迷宫的出口,也就是银色匕首的位置,只要选择正确了,就能找到匕首了。只可惜没有更多的提示,也许这是系统故意的设定,要试一试我们的运气,毕竟运气也是成功者必备的因素。” “什么鬼运气!如果选错了呢?怪我们自己倒霉?!”独眼瞥了一眼那三扇一模一样的门,揣测着门后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世界。 “……不知道,可能吧。” 科林的回答有些没底气,他不知道是真的猜测不出来,还是猜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不敢说出口。 “那只能一个个打开试试看了。”洛林沉默了好一会儿,下了决心。 “但我们只有两个人,万一进了一个门就出不来了怎么办?” “三分之二的概率,赌一把?” “如果输了,赌上的可是12个人的性命。”独眼难得换上了正经的表情。 洛林也叹了口气。 只有三分之一正确的概率。 他们的赌局很危险,不知道这个推测是否正确,更不知道如果这个推测正确的话,剩下两扇门里是什么样的世界。 但从刚才科林描述的“手执火炬或鞭子”、“长着蛇的头发和蝙蝠的翅膀”等词语来看,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说不定真的如独眼所说,进入了错误的房间,就出不来了……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凝重。 生死决定,似乎就在一瞬间。 沉重的代价这让这个决定更不容易下了。 “那就试试吧。” 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洛林与独眼回过头,看见玛尔斯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的胳膊还绑着绷带,身上也染着血迹,在分散的这段时间内,似乎也不好过。 “玛尔斯!你没死啊……”洛林松了口气,看着走近的这个面带伤疤的男人。 她还一直担心玛尔斯会不会因为推了她一把,让他深受重伤而死。 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个男人的确很强。 就算是新手,他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就算断了一只胳膊,也能独自存活。 玛尔斯微微颔首,他走到独眼与洛林身边,看着眼前名为【报仇】的门,微微眯起眼睛。 “既然如此,就一人一扇门吧,总有一扇门是正确的。” 屋大维号·第一组玩家 玛尔斯、洛林、独眼又在长廊尽头认真寻着了一番,在确认没有发现其他线索之后,也只能接受了玛尔斯的建议,鉴于没有更多的线索指向正确的门扉,三个人只能各自选择一扇门,这样总有一个人能够找到银色匕首,保证团体战的胜利。 独眼选择了【嫉妒】,洛林选择了【不安】,玛尔斯选择了【报仇】,三个人站在门前,不约而同地紧张了几分。 门后会是怎样的世界呢? 是嗜杀冷血的怪物?还是放着银色匕首的房间? 三分之一的概率,究竟能不能找到银色匕首? 一切都是未知数。 但不容忽视的是,本轮是【死亡制】游戏,除了老玩家独眼外,洛林与玛尔斯一旦死亡,即刻被淘汰出局。 这是一场代价极大,但却又不得不进行的游戏。 或许真的如科林所说,运气,是一个成功者必备的因素。 三个人之中,只有一个人能成功,其他两个人的下场难以预料。 喜欢赌一把吗?现在就是赌上性命的时间了。 “要是公爵与伊卡洛斯在就好了,他们都是老玩家,至少开门的代价没那么大……”洛林低下头喃喃,她不安地深吸了一口气。 玛尔斯瞥了她一眼:“……公爵死了。” “啊?”洛林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他,就连独眼也深感讶异。 “伊卡洛斯杀了她。”玛尔斯补充。 这句话仿佛平地一声惊雷,比“公爵死了”更让人讶异。 “为、为什么?本场游戏不是团体战吗?难道又有隐性规则?!”对讲机那头的科林插话。 “公爵被猎人抓住了,他们给她注射了一叫【异形液】的东西,三十分钟内,她会先死亡,之后变成某种不明生物。” “……没有办法就她吗?”洛林难过地低下头。 玛尔斯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这倒也是伊卡洛斯的做派。”独眼一声轻哼。 能冲上血榜前三名的,能是什么讲感情的人? 大家不过都是冷血动物罢了。 玛尔斯看着低着头的洛林,拿走她手中的枪,检查了一下弹夹,确认手枪可以使用后又递给了她。 “开枪之前,先瞄准,再开枪,不要浪费子弹。” “……谢谢。” 洛林看着他暖暖一笑。 这个长相凶狠的男人,在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是警署囚犯的模样,打劫了她的警车,没想到其实是个“温暖”的人。 “谢什么?”玛尔斯不解地皱眉。 “谢谢你之前救了我,把我推开,不然我就被墙壁砸死了。” “……我不是为了你。” “嗯?” 玛尔斯不再回答,只有他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因为身上的纹身。 见玛尔斯不再回答,洛林也不好追问。 三个人同时将手放在了门把上,转动门把手,推开了门。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2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吱呀——” 三个房间,每一扇门后面,都是一个黑暗狭小的房间,看不清房间里的装潢,四周也伸手不见五指,身后走廊的光线在房间里落下一块长方形的亮区,这是房间里唯一的光。 独眼、洛林、玛尔斯慢慢走入了各自选择的房间。 每一间房间内都是一片静谧,没有任何动静,也看不清楚是否有银色匕首。 “咔哒!” 房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三个人分别被关在了三个房间里。 “刷——” 房间里的烛台亮了起来,悬挂在天花板上的中世纪蜡烛吊灯一下子照亮了房间,周围的一切瞬间清晰了—— 玛尔斯选择了名为【报仇】的门,在门后,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四面都是水泥墙,房间内没有任何家具摆设。 一个女人,驼着背的女人背对着他站着。 她一头乱糟糟的卷发已经花白,穿着女巫的黑袍,持着一把火炬,火炬燃烧着,将她的影子投在一边的墙壁上。 玛尔斯疑惑地眯起眼睛,下一秒,便看到那个老女人影子晃动了一下,她缓缓转过了身,发丝散乱地垂落在脸颊旁,却遮不住那张恶魔一样的面孔——她满脸都是深深的皱纹,眼袋下垂,脸颊的皮肤几乎下垂到脖颈部,眼球凸出眼眶,密布血丝,尖尖的长鼻子长着黑色的痈,长长的嘴巴下压着嘴角,牙齿凸出牙龈,咬破了下唇。她佝偻着身材,握着火炬的那只手皮肤略微呈现黑紫,而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朝他指了指,瞬间几根毒刺从她的袖口中飞出,刺向玛尔斯! 玛尔斯身形一动躲开了,他往后退了几步,听到耳麦里传来了提示音——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古女巫】 【目标位置:三米】 【生物等级:V-】 …… 与此同时,洛林选择了名为【不安】的门。 当房门自动在她身后关上时,她吓了一跳,摸黑着跑到门前,想试着把门打开,但她摸索了一周,发现门内根本没有门把,这扇门只能从外打开,不能从里面打开! “呵呵呵……” 她听到了身后传来男人低声笑的声音,心下一惊,忙转过身拔出了手枪。 房间里的悬挂的蜡烛吊灯一下子亮了起来,借着烛火的光,她看见房间的正中央正蹲着一只不明生物。 它背对着她,有着大型猎犬的身子,但在脖子上端,却连着一个男人的脑袋!那只不明生物站了起来,它转过身,犬爪踩在冰冷的地砖上,脖颈上男人的脑袋正盯着她,似乎在打量着她是什么猎物以及从哪里下口更方便。 “吼——” 它张开嘴低吼了一声,人类的口腔里却密布着犬牙,白色的唾沫从嘴角留下,它朝着她扑了过来!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人面犬】 【目标位置:三米】 【生物等级:V-】 …… 最后,是第三间房间。 第三件房间的门,是独眼所选择的名为【嫉妒】的门。 当木门在身后缓缓关上时,房内的烛火一下子亮了起来。 独眼微微眯起眼睛,他看见这是一间装潢与船长室相似的房间,冷色调的装潢,房间的左侧放着一个大书柜,房间的右侧放着一架积满了尘土的钢琴,钢琴上放着几页泛黄的乐章,而房间正中央挂着的蜡烛吊灯照亮了房内的摆设,房门正对着一面墙,墙上挂着一幅油画,油画上是劈波斩浪的屋大维号游轮,那似乎是它刚开始航行的模样,白色的船运行在平稳的海面上,背景是宽阔的天空。 “嗯?这是什么意思?”独眼不解地皱眉,他将手枪收起,踱步来到了那个大书柜前。 书柜上随意摆放着几本书,是他看不懂的罗马文字的书籍,书本摆放在书柜的第三层第四层,其余地方都是空置的,不满了蜘蛛丝。 独眼转过身,黑色的鞋子踩过地砖,来到那架钢琴前。 他轻轻拿起钢琴上的琴谱,看见琴谱的开头写着一行字: 【Bagatelle  No. 25 in A Minor, WoO 59 “Für Elise”】 “哈?这什么鬼东西??” 眼眸中的疑惑更深了,他一头雾水地看着那五线谱,不知道这几张纸是什么意思。 或许他刚才就应该拿上洛林的对讲机,说不定那个戴眼镜的小鬼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他放下了那琴谱,视线落在钢琴的黑白琴键上。 抬手,只见轻轻触碰冰冷的琴键,黑色,白色,那长方形的琴键他似乎也在哪里看见过,在哪里触碰过…… 熟悉的触感,让他微微眯起眼睛,回忆,被尘封许久的回忆,带着暖意浮现在眼前—— 那是……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暖色的浅阳擦过白色的窗棂,拂过米色的窗帘,落在白色的地砖上。 窗帘旁,是一家立式钢琴,他坐在钢琴前,一个女人,金色卷发的女人慵懒地窝在他怀里,她身上很香,淡淡的香水闻起来就像初绽的带着露水的小百合。 她抬起头,看着他,温柔地一笑。 【乔,你会弹琴吗?】 【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哦……】 【来,把手这样放在琴键上……】 【然后呢,这个是五线谱……】 【要从第一个音开始看,你看,这个音是……】 …… “伊莲娜……” 独眼喃喃着,如回忆中那样,将右手放在了琴键上。 他的眼眸,带着回忆的温度,也带着凝结的悲哀。 他按照记忆中女子所说的,一个音符,一个音符,罩着那张泛黄的乐谱弹了出来。 一个音,一个音。 静谧的房间,仅有钢琴厚重的声音。 就在他弹出第一小节的最后一个音符时,钢琴后的墙壁传来了齿轮转动的声音。 独眼猛然从回忆中惊醒,他往后了一步,看着墙壁带着钢琴缓缓转动,机关被启动,启动的方法,就是弹奏乐谱上的乐章——《致爱丽丝》。 当墙壁转过来的时候,他看见墙壁另一面的暗格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盒,盒子里,正放着一把银色的匕首。 独眼呼吸一滞。 银色匕首雕刻精美,约30厘米长,匕首的柄上雕刻着人鱼鱼尾的形状,还带着细小的鳞片,而另一头则是锋利的刀刃,弯曲着,闪着寒光。 “找到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打开了那个玻璃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了银色匕首。 匕首是全银打造的,有些沉,但并不妨碍他的使用,他拿着匕首挥舞了一下,适应了匕首的重量。 接着,房间正前方挂着油画的那面墙壁缓缓从中间分开,油画一分两半,油画上的屋大维号游轮从中间裂开,墙壁后出现了又一道门。 独眼沉默了几秒,走到那扇门后,一手握着门把,另一手退开了门。 刺眼的光线从门的另一侧照来,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他听到了海浪的声音,嗅到了海水的味道。 接着,他看见几米之外,黑刃、美人、J正围在甲板的栏杆上,正七手八脚地把一只人身鱼尾的生物绑在栏杆上,而在他们旁边,恺撒与亚瑟正浑身是血地靠在甲板栏杆上。 他似乎,选择了正确的房间。 Chapter 5 溟河·游轮惊魂2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屋大维号·甲板 踩过冰冷的甲板,感受着迎面海风的咸腥,独眼握着银色匕首,走近了第二组玩家们。 他的耳麦传来了提示音——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人鱼】 【目标位置:十三米】 【生物等级:A+】 黑刃正将人鱼绑在栏杆上,将粗糙的绳子在人鱼身上缠绕了几圈之后,打了个死结,人鱼那张丑陋的脸庞近在咫尺,它怒吼着,满嘴尖牙差点咬了他一口。 黑刃一拳打在人鱼沾染着粘液的湿粘的脸颊上,人鱼老实了点,但鱼尾却拼命拍打着甲板,还在挣扎。 美人一回头,看到了独眼。 “哟,独眼,你来啦。”她眼眸一瞥,看到了他手中的银色匕首,“看来你还带来了礼物呢。” 众人听到她的声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正看到一袭黑衣的独眼。 “你这帽子哪儿来的?”美人一笑,就要拿走他头上那顶略显夸张的船长帽。 “嘿,别用你的脏手碰我。”独眼一侧身躲过了美人的手,整了整帽子,“这可是我从船长的脑袋上拿来的。” “船长?这艘船还有船长?”黑刃倒是有点儿好奇。 “当然,是个满嘴络腮胡的家伙,就是他控制着游轮的迷宫,害得我差点迷失在里面。”独眼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身后游轮的主体。 美人早已注意到他手中夺目的匕首:“你拿到了银色匕首?” 独眼一声轻哼,炫耀般舞了舞手中的匕首:“那是,有什么能够难倒本大爷?” “其他人呢?”亚瑟疑惑地提问。 “那个戴着眼镜的小鬼破解了迷宫的谜题,我们找到了出口,但是出口有三扇门,我,洛林,玛尔斯各选一扇门,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他们遇到了点难题,我运气不错,选择的门是正确的。” 独眼说着,目光落在满脸血污的J身上,他夸张地往后一退,满眼嫌弃地看着J。 “咦,这个小辫子是怎么回事?” “被感染了。”J如实回答。 “你们呢?”独眼看向地上的亚瑟与恺撒。 “他被鲨鱼咬的,我被人鱼咬的。”恺撒冷冷回复。 独眼看向被绑着的人鱼,略带好奇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么丑的家伙,是怎么……” 他的话未说完,眼前一直死死盯着自己的人鱼却突然改变了容貌。 原本覆盖在上半身的鳞片浮动着,内陷了下去,露出人类雪白的肌肤。一张鱼类的脸模糊着轮廓,两边的扇形的耳朵像中间拢住,遮住了脸庞,几秒之后,扇形的耳朵打开了,它不再是鲛人丑陋的面容,而幻化成了一个女人的面容。那是一个金色卷发的女人,轻柔的卷发落在双肩上,一双温柔的眼眸泛着似水柔情,含情脉脉地看着独眼,情意缱绻中带着几分怯懦,她的皮肤变得白皙光滑,上半身变成了人类女子苗条的上身,双臂护在胸前,挡住了胸前的柔软。 独眼一愣。 眼前的金发女子,与记忆中那张柔弱的面容重合,一下子触碰到了他内心最柔软的一块,一块他从来不敢触碰的角落。 “伊莲娜?”他喃喃着,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睁大的眼睛泛起了些许泪。 “乔……” 人鱼说话了,她的声音,与独眼记忆中伊莲娜的声音完全相同,就仿佛眼前就是那个曾被自己揽入怀中的爱人。 “伊莲娜……你……你怎么……”独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人鱼,不自觉地垂下了手臂。 “乔,他们要杀我,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人鱼哀求着,哭声十分令人心疼。 “独眼!不要被它骗了!”美人见情况不妙,忙大喊,“那不是你的女人,那是人鱼!” “不对……她就是伊莲娜!”独眼偏执地看着人鱼,喃喃,“她就是伊莲娜,只有伊莲娜知道我的真名,只有伊莲娜……” “乔,你还记得我对不对?”人鱼又说话了,“你没有忘了我对吗?我记得我们一起在海湾小屋的那段日子,我还记得你笨拙地敲击琴键的样子……” “我怎么会忘记呢……那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独眼看着眼前的人鱼,迷失在人鱼的眼眸中,“我一直记得你的样子,记得你的眼睛,记得你的声音,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天知道我在监狱里的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如果没有你的回忆,我早就……” “乔,救救我,他们想杀我……” “谁想杀你?!”独眼顿时杀机毕露。 “那些人把我绑在了这里,他们想让你用匕首杀死我——”人鱼忍不住啜泣,“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独眼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银色匕首,复又抬起头,看着周围的其他玩家。 “不行,谁都不能伤害你!” 他转过身,将人鱼护在了身后,挡在了人鱼与其他玩家之间。 “独眼,你清醒一点。”黑刃阴沉着脸色。 “黑刃,你想伤害伊莲娜的话,我第一个杀掉你!”独眼举起匕首,对着黑刃的胸膛。 “你是在威胁我?”黑刃危险地眯起眼睛。 “你可以试试。”独眼压低了声音,这是他威胁对方时常用的口气。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人鱼看到了独眼的回忆,看到了他的弱点。”恺撒冷眼旁观,看出了真相。 亚瑟看着那人鱼,想起了在贝尔沃城堡的遭遇:“我想起来了,在贝尔沃城堡里,一只杀人蝎也伪装成这个女人,把独眼杀了……” “……有的不明生物会伪装成玩家的心上人,以此让玩家放松警惕。” “你是说……人鱼也好,杀人蝎也好,它们都不是独眼心心念念的伊莲娜?” “嗯,它们只是长着一张伊莲娜的脸,本质还是攻击性生物。”恺撒话锋一顿,补充道,“伊莲娜是独眼的软肋,他早晚会死在这个弱点上。” 就在二人说话间,黑刃出手了。 他不喜欢独眼拖拖拉拉不肯下手杀人鱼,干脆自己动手,打算从独眼手上抢走银色匕首。 但独眼却窥见了他的动作,一低头躲过了他的右拳,抬脚踢向黑刃的腹部,黑刃抬手下格挡,并下勾拳打在了独眼的下巴,打断了他的两颗牙齿,独眼往后趔趄了一步,举起匕首朝黑刃杀了过来! “伙计们你们疯了么?!这场是团体战,你们还自相残杀?!”美人看着大打出手的两个男人,完全傻了眼。 独眼挥着匕首,一刀割开了黑刃的袖子,又一刀插向他的脸颊,但被他脸部的防毒面具挡住了,黑刃钳制住独眼的手臂,借力打力,将他的手打了出去。 “很简单,先杀独眼,再杀人鱼。”黑刃说着,躲开独眼的匕首,握住黑刃的手臂,反身将他一个背摔摔了出去! 独眼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手中的银色匕首也甩了出去。 银色匕首甩落在甲板上,滑了一段距离后,停在了一个人脚边。 那个人俯下身,捡起了略沉重的银色匕首,抬起头,一双锐利的金眸不动声色地看着甲板上自相残杀的黑刃与独眼。 “伊卡洛斯?”美人一愣。 海风,吹起他金色的发,他一步步走近了人鱼,骨节分明的手将银色匕首反握住,露出锋利的刀刃。 “住手!你不能伤害伊莲娜!”独眼刚要站起来扑向伊卡洛斯,却被黑刃抓住了胳膊,被他用膝盖死死压在甲板上。 “黑刃,我早晚要杀掉你!” “哼,等你有这个能耐,再说这句话。”黑刃居高临下,看着匍匐于地的独眼。 伊卡洛斯沉默地走到人鱼面前,一步之外,停下了脚步。 人鱼怔怔地看着伊卡洛斯,那双眼睛发出白色的光芒,眼瞳一瞬间变得混浊,它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的记忆。下一秒,它扇形的耳朵再次将脸庞盖住,浑身的鳞片浮现又消失,耳朵再次打开时,它的面容又变了,它不再是独眼记忆中的伊莲娜,而变成了…… “金丝雀。”伊卡洛斯看着眼前深棕色长发的女人,低声说出他对她的专属称呼。 “伊卡洛斯……”人鱼再一次说话了,她的声音,不在是伊莲娜较弱的声线,而是公爵的声音。 “伊卡洛斯!她又要迷惑男人了!”美人拉住伊卡洛斯的胳膊,“她不是公爵,她只是只人鱼!” 伊卡洛斯看着公爵的脸,却冷漠地甩开了美人的手。 他往前走了半步,走到人鱼面前,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人,视线落在它的眉眼、鼻梁、脸颊、嘴角,似乎想要将它的五官记住,抬起手,轻轻拂去它脸颊的发丝,他的动作很轻,眼眸中的温柔一闪而过。 “伊卡洛斯,救救我……” “救你?你想要我怎么做?” “把我放回海里,求求你……” 半晌,伊卡洛斯轻轻摇了摇头。 “不行。” “伊卡洛斯?” “你的确和她很像,但是……你知道吗人鱼小姐,我的金丝雀,刚才已经死了,被我枪杀的。” 伊卡洛斯说着,抬起手,手中的银色匕首对准了人鱼的心脏,他用力地刺入它的胸膛,人鱼尖叫着,不断呕出蓝绿色的粘液,伊卡洛斯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插在口袋里,这个男人又恢复了冷峻的表情,看着眼前的人鱼不断颤抖着身子,鱼鳞重新覆盖上身体,恢复了丑陋的原貌,死在了匕首之下。 【游戏结束】 【本场游戏死亡数:1】 【本场游戏存活数:11】 【负责找银色匕首的玩家在一组:科林、洛林、玛尔斯、公爵、伊卡洛斯、独眼】 【负责抓人鱼的玩家在二组:恺撒、黑刃、J、美人、奥佳尔、亚瑟】 【人鱼被杀死】 【游戏终点达成】 Chapter 6 现实·圆桌会议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现实·圣乔治州·西奈医院 深沉的夜色罩在西奈医院的上空,渐渐进入后半夜,医院的来往人员也少了几分。 西奈医院对外开放的是地面以上的部分,但不为人知的是,在西奈医院地下负三层开始,是私人护理中心,这地下护理中心被【血眼】组织的所有者教皇所买下并扩建,由中心电梯往下到达,需要特定人员指纹解锁才能抵达地下疗养中心,而具有解锁权限的人员,不超过十人,除了照顾患者所需的贴身医务人员外,只有【血眼】组织五大分部的最高层才能够解锁,因此,这里的电梯一般是不运行的,除非有专人造访。 而就在今夜,这个地下护理中心却有了久违的访客。 西奥与艾维斯一前一后走进了西奈医院的中央电梯,一个医生正拿着病历低着头也要跟着进来,但艾维斯抬起手一把枪抵在了医生脑门,医生吓得大惊失色,病历本也掉在了地上,艾维斯用枪口指了指旁边,医生忙捡起病历本,退出了电梯。 西奥按了一下电梯的按钮,在电梯常规按钮旁,打开了一个暗格,并按下了自己食指的指纹,指纹解锁认证,电梯的提示键亮了,电梯按钮中出现了负三层的按钮。 西奥抬起手,按下了负三层按钮。 正在此时,负三层电梯口正站在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他们穿着黑色的西装,守在电梯口,以防不测。 这时,突然有人从后面捂住了他们的嘴巴,两个保安刚想挣扎,却感觉到手枪的枪口正顶着自己的后腰,他们正要反抗,袭击他们的人几枪便结果了他们。 “叮——” 电梯在负三层停了下来,电梯门缓缓开启,西奥率先走出了电梯,艾维斯紧随其后。 电梯两旁,两个手下正在处理保安的尸体,将带着温度的尸体拖往旁边“医疗废物处理室”。 “维克特也控制了疗养中心?”西奥微微回过头看着艾维斯。 艾维斯瞥了一眼正在清理尸体的手下后,抬眼汇报:“他留了七八个人看着这里,西奥先生放心,我已经让手下清理过了,保证这里都是我们的人。” “才七八个人?”西奥冷冷地收回视线,“看来他是真的放弃大小姐了。” “维克特大概觉得大小姐现在已经被送入了【溟河系统】,对他已经没有威胁了。”艾维斯叹了口气,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身边的西奥浑身充斥着想杀人的低气压,特别是在听到维克特的所做所为后,他的脸色更是阴沉得难看,自己还是能少说话就少说话吧,毕竟据他了解,现在西奥杀个人泄愤也不是不可能。 两人绕过白色的走廊,来到一间黑色的木门前,西奥在一旁的掌纹解锁屏前按上的自己的右手,机器扫描了他的掌纹,确认与数据库的信息匹配后,厚重的木门自动打开了。 西奥一抬眼,便看见这是一间宽阔的看护室,室内的陈设简单,左边是一张白色的办公桌,办公桌上放着电脑,右边是一个大书柜,书柜上整齐地摆满了病历本,这些病历本的书背上都写着同一个人的名字,看样子是同一个患者的所有病案资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背对着她站着,她正站在巨大的透明的隔离窗前,看着隔离窗另一面的病人。 西奥抽出了手枪,径直朝着那个女人走去。 “西、西奥先生……” 艾维斯来不及阻止,西奥已经走到了她身边,举起手枪口对着那个女人的脑袋。 那女人似乎早已料到西奥会有这样的动作,她微微侧过神,看着西奥对准自己脑袋的枪口,视线,顺着西奥的手,移到他下压的嘴角以及满眼的愤怒。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西奥冷冷地发问,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年近五十的女人,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阻止?你以为我有什么本事阻止维克特?”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毫无畏惧地看着西奥,“你落网后,他就成了组织里的一把手,所有人唯他马首是瞻,我只不过是个医学博士,教皇给我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大小姐,我不像你,我没有武器,没有手下,我拿什么阻止维克特?!” 她一字一句,说得克制,透着她处处身不由己的无奈。 “照顾大小姐?她现在连入了【溟河系统】中,艾琳博士,你还有脸跟我提照顾大小姐?!” “西奥,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我已经尽力保住她的性命了,大小姐从小身体情况就不好,如果不是教皇包下了西奈医院整个地下三层作为她的护理中心,以她的先天性疾病,根本不可能活过三岁。”艾琳博士深锁眉头,她移开的视线落在隔离窗的另一个头,一个女孩正躺在无菌病房的病床上,她浑身插着管子,心电图机、呼吸机、营养液、静脉通道……她的生存完全依赖外界给予的支持,她看起来是这样脆弱,似乎把这些粗细不一的管子抽掉哪怕一根,她都可能死去。她穿着雪白的病服,但头上却带着一个黑色的头盔,这个头盔一直连线到一旁一个柜式信号机,这个机器又连接着墙壁的信号接口,她的意识正通过这个机器连入【溟河系统】的主机中,在另一个世界获得自由活动的能力。 西奥看着浑身插管的女孩,眼中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熄了,他放下了手臂,泄愤般将手枪砸了出去,手枪砸在地上,翻倒了一张椅子,吓得艾琳博士一抖。 艾维斯站在西奥身后,只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使了个眼色给艾琳,提示她少说话为好。 艾琳会意,转过头,一抬手将垂落在脸颊旁的发丝挽在耳后,叹了口气。 “大小姐还有救吗。”半晌,西奥才低沉着声音开口。 “她还活着,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些医疗机器稳住了她的生命体征,通过心电图机我们也可能24小时监测她的情况,并且我们团队也在跟踪她的血氧饱和度,尿酸指数,电解质情况,脑电波情况……”艾琳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病历,“就目前而言,她的病情稳定了,我们选择的药是正确的。” “药?你指的是损伤了大小姐脑细胞的那种药?”西奥危险地看向艾琳。 艾琳沉默了几秒,将该药物的研究报告拿给了西奥:“西奥,从大小姐一出生,我就是她的私人医生,她没有母亲,可以说,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我对她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我不可能害她。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看看这份药物研究报告书,这份报告书是国际药物研究协会出具的权威报告,盖着章,无法造假,这份报告的的确确提到使用该药物会有一些副作用,其中就包括难以控制的脑细胞损伤。” 艾琳说着,走到书柜旁,从书柜上拿下另一本厚厚的病历,翻了几页,也一并交给了西奥:“还有这一份,是大小姐病发当晚的情况记录,她所有的生命体征我们都记录在案,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她的病房有24消失录像,我也可以调给你……她当时的情况很危急,可以下病危通知书了,不容许任何犹豫,除了用这种药我们没有其他办法。” “……即使如此,你们为什么不组织维克特?你也知道【溟河系统】是什么鬼东西。” “我一开始也是反对的,但是……”艾琳同情地看向隔离病房里的小女孩,“如果不这么做,我真的害怕她会永远陷入沉睡,变成活死人,神经细胞的损伤是永久且不可逆的,那时候再想唤醒她的意识,就难了……” 西奥低下头,视线扫过病历上一行行密密麻麻的英文,将那一个个数值与肩头记在脑海里。 他似乎可以想象出那一夜的兵荒马乱与生死一线。 许久后,他沉默地合上了病历本,递给了艾维斯。 艾维斯接过西奥递来的病历,将病历与药物研究报告一起放回了艾琳博士的办公桌上,顺便捡起了被西奥扔出去的手枪,用手帕擦干净后递给了西奥。 “……你还打算杀了我吗。”艾琳看着西奥接过了手枪。 西奥头也不抬地将手枪收了起来。 “不,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你。”他抬起头看向艾琳,“如果杀了你,就暂时找不到能够照顾大小姐的人。” “哦,所以,我还算是有些利用价值的。” “等你连利用价值都没有的那天,可就不好说了。” 艾琳博士一声轻笑:“我已经四十六岁了,生与死早就不在意了,但是……西奥,请你一定要救回大小姐,我用尽全力保住她的身体,就是为了有一天她的意识能够脱离【溟河系统】,重新回到现实世界。如果你能把大小姐带回来,就算要我以死谢罪,我也不会犹豫的。” 她说得诚恳,令人动容。 “……离开【溟河系统】的方法只有一个,获取幸存者名额。”西奥将视线从艾琳脸上移开,“维克特也是看中了这点,才把大小姐送了进去,他不想让她苏醒,不想让她继承教皇在组织里的控制权。” “你们要怎么夺权上位我不管,但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你可以顺利越狱、在圣乔治州街头引发枪战,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西奥这一次沉默了,没有回答艾琳博士的话。 半晌,他才低沉着声音,冷冷开口:“你的任务,是照顾好大小姐,其他的事情,不需要理会。” “……” “如果大小姐的意识在【溟河系统】里,那就有必要找一个老朋友了。”西奥喃喃。 “谁?” “艾伯特。” 听到这个名字,艾琳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西奥不动声色地将她所有细微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他是【科尔公司】生物工程部总工程师,有些事情上,他能够帮忙。” 艾琳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她走到电脑前,用指纹解锁了抽屉,并从抽屉里拿出了三个信封。 那是什么? 西奥疑惑地皱眉,看着艾琳将那三个信封递给了他。 “这是教皇让我保管的东西,他知道你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西奈医院。虽然我不知道信封里是什么,但应该对你有所帮助。” 西奥看着那三个粗糙的信封,信封的背面被蜡封住了,信封的背面分别写着三个名字:元老、罗拉、斯科特。 他思考了半晌,心中有了答案。 但还有个问题困扰着他。 “教皇不是被维克特控制着吗,他怎么交给你的?” “通过医护人员。”艾琳如实回答,“我毕竟是个医生,虽然教皇被转移了,但之前我也照顾过他一段时间,他现在的私人医生跟我有几分交情,教皇通过她转交给我的。” “……这么说,其实教皇还拥有自主意识的。” “教皇的情况时好时坏,但大多数时间处于昏迷中。” 西奥沉吟了半晌:“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情吧。” “没有,否则维克特早就杀到了,也不可能在西奈医院医院留这么点人手。” 西奥点了点头,他拿着信封,看了一眼隔离室中的大小姐后,转身离开了。 “西奥。” 听到艾琳的声音,西奥脚步一顿,他回过头,正对上艾琳严肃的表情。 “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让大小姐复生。” “嗯。” 他低声应了一声,离开了。 “西奥先生,这边的保安怎么办?”艾维斯跟在西奥身后,走向电梯。 “换上我们自己的人,医院内外都加强警备,我不能让维克特那只老鼠的人再靠近这里一步。” “大换血的话,可能会惊动维克特。” “你以为他不知道吗?我们来了半天,他早就知道了,之所以没有任何动静恐怕是觉得大小姐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是一枚弃子,丢给我也无所谓。”西奥危险地眯起眼睛,“他在向我示威,他想告诉我,就算是教皇的继承人,他也能轻易控制,他要我小心点,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 Chapter 6 现实·圆桌会议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州立警署·警员办公区 亚当通宵出勤了一晚上,才坐着警车回到警署,他的脸色有点难看,紧缩的眉头透露着心情不佳。 他走进警署,坐在咨询台的小姐对着这位年轻帅气的警员温柔一笑:“早上好亚当,你看着脸色不是很好啊。” “……一晚上出勤,刚回来。”亚当挠了挠头,摘下了耳机,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警长说等你回来之后给他传个讯息,他在二号线等你。” “好……”亚当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 他迈步走向警员的办公区。 办公区的面积很大,办公桌被隔音板分割成了不同的区域,每个办公桌前都有一个盒子一样挂在隔音板的液晶控制器,在液晶控制器旁挂着每个警员的专属耳机,现在已经是2060年,所有的刑侦手段更加靠近科技化,科学技术渗透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曾经需要一晚上才能做好的弹道分析,现在借助机器,几分钟就能够完成。13年前美国研发的智能警务系统更是大大提高了警察的办事效率,通过与其他分局、联邦调查局连网,实现了异地共享资料,无延迟传输文件,并能传输立体三维图像,甚至近期原子传送机也即将研发完成,如果原子传送实现,也就意味着能够实现物体的瞬间移动,瞬间传输。 科技,究竟能将人类的生活改造成什么样子呢? 是至高无上的文明度,还是即将走向毁灭的深渊? 这一切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不能够回头。 亚当走到自己的办公区旁,随意地将外套披在椅背上,他松了松衣领,走到咖啡机旁,智能咖啡机感应到人体的温度,咖啡机前出现了一个虚拟的美女影像—— “早上好警官,请问您需要什么口味的咖啡?” “黑咖啡,不加糖。” “好的,请您稍等两分钟。” 那个美女的影响闪烁着消失了,智能咖啡机的运转灯亮了起来,亚当嗅到了新磨的咖啡豆的香味,两分钟后,一杯咖啡冲好了。 “感谢您的使用。” 亚当将盛着咖啡的纸杯拿了起来,走到了自己的办公区。 他将咖啡放在一旁,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打开了电脑,并输入了自己的专用号码,登陆成功后,他面前出现了蓝色的虚拟控制界面,他找到了警局通讯的二号线,点开了通讯栏,找到了警长的头像,放大,屏幕前出现了他与警长两个圆圆的头像,中间用一条线连着,他在虚拟界面上操作着,给警长发了个简讯,随后,控制界面上显示他的消息已发送,等待警长的确认。 他深吸了一口气,倾身靠着椅背,嗅着咖啡的香味,默默喝了一口咖啡。 “科尔公司,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窗外,传来了宣传语的声音,他转着椅子朝窗外看去,警局的窗户正对着广场上一块LED大屏幕,大屏幕上正播放着【科尔公司】的宣传片,宣传片中,一位身穿着白色职业装的女人正笑容可掬地向大家介绍着由【科尔公司】研发的【溟河系统】—— “2050年,由美利坚合众国牵头、世界各国联合研发的【溟河系统】,在【科尔公司】的技术支持下问世,该系统在问世后的10年间,被广泛用于各国重刑犯的人性化惩罚中,目前通过的法条中,各国被判处死刑、无期徒刑、25年以上有期徒刑的罪犯都将被转送到【溟河系统】中,在【溟河系统】中,罪犯仍然保有自主意识,但他们的身体统一被保管在【科尔公司】特别研发的【营养室】,该系统的问世,既能保证重刑犯的生存权、人权,又能够达到惩戒罪犯的目的,极大地维护了法律的尊严,减少人类社会中的不稳定因素,通过创造一个虚拟世界,实现人类社会的净化,抛弃有暴力倾向、有重大危害社会行为的罪犯,我们的社会将更加和谐。科尔公司,致力于打造理想化社会,过去,现在,未来。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亚当听着宣传片的宣传语,抬手,对着大屏幕比了个中指。 “滴滴——” 身后传来了提示音,他转过椅子,看见警长已经确认了他的消息,并要与他视频通话。 亚当忙放下咖啡,将耳机带上,他调出了控制界面,并点击了确认视频通话的按钮,他的办公区立起了一层蓝色的虚拟隔音墙,能够阻绝外界的一切声音,并且也能偶够保证通话的内容与画面不被其他人窃取。 一个长方形的悬浮框出现在眼前,停顿了两秒后,悬浮框中出现了一位黑人警长。 “警长。”亚当立刻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亚当,你昨晚的出勤情况我都知道了。” “警长,本来我可以抓回西奥的,但是被军情十三处插手,他们放走了那个重刑犯……” “亚当,这件事情局长自有定夺,他已经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再过问任何关于西奥的事情,我们调查到的一切信息也会转交军情十三处。”警长打断了亚当的话,他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透着不容质疑的权威。 “但是……” “亚当,你有办案的热情,这是好事,但也要分清情况。” 他用委婉的语气,做出严肃的警告。 警长的意思很明确,这件事情已经被州立警署的一把手下了死命令,任何警员不得违拗。 亚当还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只能作罢,叹了口气。 “我知道,之前带你的是奥斯本警长,他是个行动派,做事情风风火火,只要他要跟的案子,决不允许其他人插手,这样的作风自然多少对你也有点影响……”警长话锋一顿,“但是亚当,警察系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军情十三处的办案能力你也是知道的,有时候固执己见不一定有好结果,就像奥斯本警长,一意孤行地追踪连环杀人犯,结果查到了自己头上,把自己送进了【溟河系统】。” 亚当反驳:“不,奥斯本警长是被冤枉的!他不可能是连环杀手!我们都知道他在连环杀手的案子上倾注了多少心血,如果他真的是凡人,怎么可能挖出这么多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但是胸器上、死者的伤口处都找到了他的DNA,这是铁证。” “那一定是有人栽赃!” “亚当,冷静,冲动会让你丧失正确的判断力。” “我……” 亚当还想反驳,但看到视频里警长严肃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现在说再多可能也是火上浇油。 “是,对不起,警长。” “我知道你一直对奥斯本的案子耿耿于怀,但是这个案子已经结案,没有疑点。你要做的就是转移注意力,不要偏执地想翻案,州立警署不养闲人,你既然是一名警员,就应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是。”亚当点了点头。 视频那头,警长带起眼镜,翻开了一个文件夹:“昨天夜里,列克星敦大道92号发生了一桩谋杀案,这案子军情十三处已经交给州立警署了,现在需要我们调查。” 警长说着,点击了几下屏幕,将案子的详细资料传送给了亚当。 亚当点击了一下“接受”,在他面前的视频画面缩小为原来的四分之一,接着,他面前出现了几分虚拟影像的文件,那是死者的尸检报告。 “死者是埃里克·杰克逊,四十五岁,直接死亡原因是枪杀,子弹从左后侧打入胸膛,贯穿了心脏,一枪毙命。” 虚拟系统自动语音着尸检报告,在亚当面前出现了一个蓝色的三维人体模型,系统用红色在人体模型上标记出尸体的伤口与伤口形状。 “尸体的颈部有一处4厘米的刀伤,根据比对,应该是一把水果刀留下的刀痕,但现场没有找到与伤口匹配的刀具。此外,死者的脸部、右上肢也存在淤青,检验结果证明淤青是由一个成年人击打留下,淤青形成的时间大约在昨天晚上20:30,在枪杀前一分钟留下。” 接着,亚当关闭了三维人体模型,他点开了其他资料,一些在案发现场拍摄的图片出现在屏幕上,有一团乱的餐厅,也有满是血迹的走廊,最后是死者的书房。 亚当点击了几下屏幕,系统自动生成了死者房屋的三维模型,从翻倒的家具到死者的身体,都清晰还原了现场。 “具体情况我已经传给你,你先了解一下,之后开会大家互换意见。”警长下达了命令。 “是。”亚当严肃地点了点头。 “此外,亚当,你负责和死者的家人沟通一下,了解一下死者与家人相处的情况以及他们家的交际圈,这对我们构建死者的人格系统有帮助。” “是。”亚当点了点屏幕,调取出关于死者的资料,在家人那一栏,他意外地只看到了一个女孩的名字—— “萧祈寒?” “死者埃里克是偷渡过来的,只不过发家之后用了点手段将身份合法化,他在美国本土并没有其他亲人,中国籍的老婆在几年前也死了,他有两个女儿,年长的女儿几年前入狱了,现在身边就一个女儿。”警长解释。 亚当默默记下了系统中那个女孩的资料。 他的新任务,开始了。 他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个普通的谋杀案,但没想到,这次的经历,却是险象环生。 Chapter 6 现实·圆桌会议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公共图书馆 New York Public Library,圣乔治州最大的图书馆,也是最大的市立公共图书馆。1895年由阿斯特图书馆、伦诺克斯图书馆和蒂尔登信托公司合并而成。1992年底馆藏1647万册,其中图书410万册,期刊2万种,手稿、地图、图片等共有1000万件。该馆又是圣乔治州公共图书馆系统的中心研究图书馆,管辖着分布在圣乔治州3个区的3个研究图书馆和84个分馆。分馆藏书总量超过300万册。 这座1911年竣工的宫殿式馆舍建筑具有新古典主义风格,高大的墙体,精致的装潢,两侧拱形窗户投下的阳光照亮了诺大的阅览室,几百个读者在阅览室读书,却没有人说话。 自2040年,图书分阅系统引入之后,图书馆内专门开辟了用于阅读线上书籍的阅览室,在虚拟阅览室中,读者可以饱览千万本不同类型的书籍,图书分阅系统与各大图书公司、出版社对接,让图书馆能够实时接受到各大文艺出品方的最新作品,也为读者的阅读提供了最佳场所。 与此同时,线下的纸质阅读也没有被忽略,一楼最大的阅览室永远开放,为喜爱纸质阅读的读者提供阅读的场所。高大的书柜摆放在阅览室的两侧,根据不同类别整理的书籍整齐地摆放在书架上,从文艺作品、科技杂志、侦探小说等应有尽有,包含了人类精神文明的财富,也让这座历史悠久的图书馆浸满了书香。 “刷……” 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在公共图书馆前停了下来,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在他身后,一个年轻的男子也跟着下了车。 是西奥与艾维斯。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图书馆的大门。 在图书馆大门处,有一个人脸识别装置,西奥与艾维斯分别站在人脸识别装置之前,系统识别出了他们的瞳孔,调取出他们的个人资料,确认他们没有不良借阅记录与社会记录后,允许他们进入,获得了进入权限后,图书馆的智能门自动敞开,西奥与艾维斯迈步走进了图书馆。 “这次做的不错。”西奥回过头,对着身边的艾维斯说。 艾维斯淡淡一笑:“多谢西奥先生夸奖,不过是让黑客黑进了图书馆控制系统,做了点手脚,让系统识别不出您的社会记录罢了。” (黑客啊……) 西奥淡淡一笑,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 “黑客可是个有意思的群体,用好了,能够帮上大忙。” “是。” 两人说着,来到了一楼阅览室。 阅览室里很安静,几百个读者坐在阅读区,他们低着头翻阅着纸质书籍,虽然在2060年,电子书、有声书、视频书已经十分普及,但仍然有这么一些读者,选择阅读纸质书,他们是纸质书的忠实支持者,他们坚持阅读印刷在纸张上的文字,并坚信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人类文明的真谛。 西奥与艾维斯走过那些低头阅读的读者,他们走到最后一排书柜后,看见角落有一扇小门,门派上写着几个字——图书管理员。 西奥理了理自己的黑色外套,走到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扣扣。” 清晰的敲门声,在阅览室内竟然也清晰可闻。 “如果要找书的话,可以去前台咨询,阅览室也外有查阅机。” 房内,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他的声音沙哑而带着几分疲惫,显然不太愿意接待访客。 西奥低下头,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回答道:“我不是来找书的,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 “Macbeth。” 房内的人沉默了半晌后,房门被打开了。 艾维斯的视线越过西奥的肩膀,看见打开门的是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他身材矮小,有些驼背,穿着老旧的深绿色羊毛衫,脸上爬满了皱纹,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透过厚厚的镜片注视着他们。 西奥颔首质疑。 但那人却没有急着让西奥进屋。 “麦克白,是个残忍的暴君,他听信了女巫与夫人的蛊惑,犯下了大错。”老人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就像老旧录音机的录音。 “……但他仍是个将军,是个国王,是个英雄。”西奥回答。 “这就是你对‘英雄’的定义吗?只要他爬上了权利的巅峰,就是英雄?”老人侧目看着西奥。 西奥点了点头。 老人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房间,西奥与艾维斯也跟着进了房间。 “咔哒” 房门关上了,阻绝了一切声音,阅览室内又恢复了平静。 艾维斯跟着西奥走进房间,只感觉迎面的空气带着书籍陈朽的味道,房间不大,但却堆满了厚厚的书籍,入门处就堆放着两大摞半人高的中世纪西欧作品集,似乎随时可能倒下来。房间的正中央放着一张小桌子,说那是桌子,也有些勉强,因为桌子的四条腿也是书堆成的,只是在四摞书上放了个木板,变成了一张“桌子”。桌子上堆放着厚牛皮封面的书本,桌子后面是一个与房间同高的书架,架子上也密密麻麻放满了书本,有英文的,有意大利文的,有中文的,有日文的……人类几千年的文明,似乎都浓缩在这样一间小屋子里,化作每一寸浮动的尘埃。 老者弓着身子走到木桌前,自顾自地坐下了。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椅子,西奥与艾维斯只能站在书桌前。 老者抬起头,拿下了眼镜:“我也是好久没见你了,西奥。” 闻言,西奥礼貌地一低头,表示尊重,艾维斯也忙跟着行礼。 “在监狱的日子还好吗?” “不错,除了维克特买通了狱卒,每日都鞭打我之外。”西奥平淡地回答,就仿佛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这次出来,你打算做什么?”老者靠着小木椅的椅背,抬着头看着他,“上位?夺权?还是杀了维克特?取代维克特的位置。” 西奥轻启薄唇:“……都要。” 艾维斯也微微讶异,吃惊于他的直白。 “哼,你倒是坦诚。”老者一声冷哼。 “在您面前,没什么好掩饰的。”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十多岁的毛头孩子呢。”老者一笑,“当时,你屁颠屁颠地跟在教皇后面,装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虽然你参军上过战场,但也没在战场上待多久就回来了。明明只是个小毛孩,却要装作一副黑社会大人物的样子,光是想想就很可笑……没想到这么快,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 西奥微微颔首,看了看周围,回答道:“【元老】,当初您与教皇一起创立了【血眼】,教皇是组织领导者,您也是组织中【监察者】的最高负责人,是五位最高负责人之一。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您还是窝在这个破房间里。” (破房间?) 代号为【元老】的老者闻言,一笑:“我待在这个房间里,汲取着人类精神文明的结晶,我能够通过阅读书籍与先贤对话,了解历史的故事,知晓人类社会发展的真谛,这间房间虽然简陋,却比教皇那十几座别墅加起来要更珍贵。自然,这就是我和他价值观的不同之处,我看得开,放得下,而他,太看重名利与得失,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组织不断壮大,但我仍旧恣意自在,他却已经病入膏肓。” “……您了解教皇的病情吗?” “很久没与他说话了,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元老如实回答。 “维克特控制了教皇,一手遮天,元老,我们不能让他这样下去。”西奥危险地眯起眼睛。 他不动声色地,将元老与自己拉在了统一战线,与维克特敌对的位置。 “……西奥,你说出这句话,是出于为组织考虑的目的,还是为你自己考虑的目的?” 元老的一句话,让西奥一时无言以对。 “你深恨维克特,不仅是因为他控制了教皇,把你送入监狱,还因为他爬上了你之前没有爬到的高度,所以,你恨他,想把他拉下来。” 这个七十岁的老人,一眼便看出了他的野心与嫉妒。 就算是一直跟在身边的艾维斯,也无法看透他的心事,但这个多年不见的老人,却能够洞察他的邪念。 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个睿智的老人。 这些书,不是白读的。 “……无论如何,维克特必须死。”西奥冷冷地回答。 “自然,维克特做得的确有些过火,给他一些惩罚也是应该的。”元老说着,默默带上了眼镜,“登高必重跌,这几个字,不要说你们年轻人,就是教皇,也不一定理解。” “……您知道我为什么能够找到您吗?” “是教皇告诉你的?” “对。教皇虽然处在维克特的控制中,但仍然托人交给我三个信封,其中一个信封,写的就是您【元老】的位置。” “……” “您是【监察者】的最高负责人,是组织中地位最高的六个人之一,您与您的属下负责考察组织内的所有成员,防止出现暗鬼。”西奥话锋一顿,“维克特,与黑警沆瀣一气,很可能将组织的情报卖给了第三方,您作为【监察者】,有必要查查他。” “……西奥,这不是你今天的目的。” 元老看着西奥,看穿了他那双眼眸深处的暗流汹涌。 半晌,西奥开口了:“您猜的没错,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获得您手中的表决权。” “你要把现在负责【军火贩卖组】所有生意的文森拉下来?” “文森本来只是我的副手,但他和维克特沆瀣一气,趁着我入狱,夺了我的位置,接手所有的军火买卖。我要把他换下来,重新坐上我原来的位置。组织规定,五大部门最高负责人的更换必须召开圆桌会议,通过圆桌会议进行表决。因此,我必须召集【生物科技组】、【军火反买组】、【人口走私组】、【金融事务组】、【监察者】这五大部门的负责人,通过圆桌会议夺回我曾经的位置。” “……” “【军火贩卖组】作为人事变动组,自然不需要投票。维克特是【金融事务组】的最高负责人,他肯定会投票给文森,而我如果要赢,就一定要拿到剩下三位最高负责人的票。”西奥往前走了一步,双手撑在木桌上,靠近了元老,“请您,把票给我。” 他那句话,听起来不像是请求,到更多了几分命令的意味。 “……理由。” “教皇也是支持我的,否则不会给我您的地址。” “……” “元老,其实您也清楚,维克特是个疯子,他会把组织带向深渊的……”西奥低沉着嗓音,语气中透出极大的威慑力,“您应该已经知道,就连大小姐都被他送入【溟河系统】,这段时间以来,他更是任意更换组织内的人,在组织内进行了一次次大换血,所有高层基本都是他的人,维克特直接架空了您的人事监察权与人事罢免权,他野心太大,不出几年就会吞掉您与教皇幸苦一生的成果,元老,这就是教皇让我来找您,想让我对您说的话——救救【血眼】,也救救他。” 西奥的声音砸在空气中,像是带着重量。 元老沉默了许久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艾维斯闻言,松了口气。 西奥也直起了身子,收敛了方才谈判时的压迫感。 “你的确是个大人物,西奥,教皇没有看错你。” 西奥谦逊地低下头:“当年是教皇把我从战火的尘土里拉了出来,是他教会了我做人处事的方法,他是我的导师,我的教父,这一辈子我都将无偿地追随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元老点了点头。 “我虽然同意了,但剩下的【生物科技组】与【人口走私组】可不一定会松口,尤其是【人口走私组】的罗拉,要翘开那个老女人的嘴可不容易。” 西奥微微一笑:“哼,我会给她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这倒是经典黑帮电影的台词。 “教皇给你的第二个信封里……是罗拉的地址?” “不,是罗拉夫人的妹妹,劳拉的地址。” Chapter 6 现实·圆桌会议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列克星敦大道·92号 警车驶过繁华的列克星敦大道,在92号房前停了下来,一个行人正在遛狗,那只比格犬看着从警车上下来的亚当,冲着亚当不友好地吠了几声,比格犬的主人忙道了个歉,亚当挥挥手表示不用介意,两人友好地握了个手。 亚当在92号房子前停下脚步,看见房子外仍旧围着警戒线,但房门已经关起来了,前一夜忙碌在案发现场的警察也撤走了,高科技刑侦工具让取证调查工作的进度快了许多,也大大提高了精确度,曾经需要几天的现场调查,现在不需一个晚上就能完成。 亚当拿出自己的手机,从手机上调取出死者的资料,他已经从警署的人口系统中调查到了埃里克·杰克逊的背景,但在进行具体人员谈话之前,还是得做些功课。 据说发现尸体的当晚,警察就电话联系到了埃里克正在参加野外训练营的女儿,并连接将她截回了圣乔治州,但这个16岁的女孩似乎不是很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对于警察所询问的问题一问三不知,死者背景调查工作一度陷入阻滞,警长这才让他再次过来了解情况,希望两个年纪相仿的人之间能够敞开心扉,或许能够获取到一些与案件有关的线索。 亚当翻阅着手机中那个名叫萧祈寒的女孩的资料,她今年16岁,就读于圣乔治州的布朗克斯维尔高中,她的成绩中等偏下,没有获得什么令人刮目相看的荣誉,但一些不良记录却引人注意——她曾经与同学打架斗殴;曾经与父亲在家中发生争吵并用烟灰缸打伤了父亲的额头,这件事情还惊动了当时邻居,报了警;此外,也有记录她还未成年就经常出入附近的黑暗酒吧,更曾经在公认的红灯区停留…… 亚当不解地周期没头。 虽然他不认识埃里克,但是身为金融街高级金融顾问的他,怎么会培养出这样的女儿? 一般那些顶层社会的人,不是对子女教育的问题十分重视吗? 更何况在长女入狱后,埃里克就只有一个女儿了,是什么让埃里克没有扮演好父亲那教导者的身份? 亚当放下了手机,看着眼前白色的门,他本能地意识到这个家庭的情况十分复杂,或许今天的调查难度并不低。 但无论如何,他也要继续工作。 这么想着,他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人给他开门。 他打开了手机简讯,确认了一遍同事给他发的讯息,埃里克的独女回来后就住回了这间屋子,并没有要搬走的迹象,目前应该还在房子里。 很令人毛骨悚然吧。 一个少女,住在自己父亲陈尸的房间里,独自一人。 “咚咚。” 亚当放下手机又敲了敲门,这一次,他听见了门另一头有人下楼的声音。 接着,有人打开了房门——眼前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她身材瘦削,有着一头黑色的发,但却绑着已经过时的脏辫,红色、绿色、蓝色的橡皮筋绑在脏辫末端,让她看起来十分不羁。她有着东方美人的五官,细长的柳叶眉,圆圆的眼睛,但却画着黑色的眼妆,看起来就像上世纪的重金属乐队成员。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衬着她黑色的口红,让她看起来就像刚刚从沉睡中苏醒的吸血鬼。她穿着黑色的T恤,宽大拉大的牛仔裤,裤腿上还开着几个口子,似乎是她故意撕破的,凸出个人的风格。 这就是埃里克·杰克逊的独女,萧祈寒。 萧祈寒看着亚当,不解地皱起眉头:“我们家不订智能速报了。” 亚当尴尬了一下:“额,不对,我不是上门推销的人,我是州立警署的警员,亚当·史密斯。” 说着,他出示了他的证件。 (警员?) 萧祈寒半信半疑地拿过亚当的证件,认认真真地对照了一下证件上亚当的照片与真人,目光却依旧存在着几分怀疑:“这是你?感觉不太像。” “额……可能我最近累瘦了,不过吃胖并不是难事。”亚当耸了耸肩。 他内心嘀咕着,眼前这个一脸死亡系妆容的女孩才和警署系统里她的证件照完全不相同好吗。 萧祈寒将证件还给了他:“那么,警官,你有何贵干?” “……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有这个必要?”祈寒似乎很排斥。 “情况了解应该不是一两句话能够完成的,希望您配合我们的工作。”亚当搬出了官话。 萧祈寒思考了几秒后,不情不愿地侧过身,让开了一个间隙。 “多谢。” 亚当终于进了门,萧祈寒在他进门后,关上了房门。 “有拖鞋吗?”亚当礼貌地询问。 “鞋柜里,自己拿。”萧祈寒说着,自顾自地走进了走廊左侧的餐厅。 亚当早就在只能系统上看过案发现场的三维图像,知道这座房子的每一个细节,因此他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鞋柜,拿出了拖鞋。 他曾经在调查报告上看到,案发现场没有第二个人的鞋印,也就是说凶手很可能是死者请进屋的客人,死者有让客人换鞋子的习惯,但让亚当讶异的是,眼前这个少女,却我行我素地穿着自己厚重的靴子才房间里走来走去,丝毫不在意父亲曾经立下的规则。 他对这对父女的相处模式感到更好奇了。 亚当穿上拖鞋,抬眼就看到走廊上已经干了的血迹,一点,一滴,从左侧的客厅一直蔓延到走廊另一头的书房,亚当在客厅前停下脚步,看到客厅依旧是案发现场的模样,沙发、灯具、果盘翻倒了一地,甚至连掉了一地的花生壳与吃了几口的苹果都原封不动地放在地上。他小心地绕开那些血迹,走到了书房,尸体已经被移走了,但原来尸体倒下的地方画着人形白线,可以看出尸体倒下的动作,书房里的一切几乎保持原样,除了桌上的文件已经被技术部门的同事带走了,进行资料比对,看看有没有漏页缺页,以及一些涉及到埃里克任职公司机密的文件也被公司的人带走了。书房里能够调查的物证,只剩下书架与古董架。 亚当走进书房,他先走到书架旁边,认真地看了看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籍,在确认没有异常后,又走到房间的另一边,看着那些来自中国的古董花瓶,看得入神。 突然,他注意到一个双耳花瓶的瓶身很干净,似乎经常被擦拭,而其他古董上明显积满了尘土。 有异常。 亚当皱着眉头,左手握住那个细瘦的花瓶,刚想把花瓶拿起来,但却发现花瓶是固定在架子上的! 事情不简单。 他双手握住花瓶,尝试着左右转了转。 “葛啦。葛啦……” 古董架后的墙壁缓缓转动了起来,亚当后退了一步,看见墙壁旋转了180度后,露出了墙壁后面的暗格。 那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盒,盒子里,是空的。 为什么要在墙后藏一个空盒子呢? 亚当疑惑地看着那个透明的空盒,盒子并不是中空的四面体,盒子内部有一些凹陷凸起,显然盒子是量身定做的,为了盛放某个东西而设计的,只不过现在盒子里的东西不见了,只剩下玻璃空盒放在原处。 亚当拿出手机,将那个透明盒子拍了下来。 他记得同事的调查报告并没有提及古董架后的墙壁,更没有提到暗格与玻璃盒,他发现了一个新的疑点,或许将变成本案最大的突破口。 他这么想着,从不同角度多拍了几张照。 接着,他听到了从餐厅而来的脚步声,“哒。哒。哒。”是黑色的厚靴子踩过木地板的声音,他忙重新转了转那个双耳花瓶,果不其然,墙壁又转了回去,恢复了原状。 下一刻,他听到了萧祈寒的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 “……看看调查现场,有没有什么被忽略的细节。”亚当故意装作认真地看着那一排排花瓶,赞叹道,“你父亲还是个收藏家?” “得了吧,他就是想装装样子,我保证他连青花瓷与柴窑瓷瓶都分不清。”萧祈寒翻了个白眼,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 亚当回过头,她对上他的眼眸,抬了抬手中的苹果:“吃苹果吗?” “……不了,谢谢。” 亚当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凝固的血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黑暗系少女还能够若无其事地生活在这里。 萧祈寒转身离开了书房,亚当跟了上去。 “你自己住在这里?” “你觉得还有第二个人吗,警长。” “我不是警长,我只是个普通的警员。” “哦。”萧祈寒漫不经心地回答,她走过客厅,走到楼梯前,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她的靴子有着厚厚的鞋底,重鞋底才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你不害怕吗?楼下就是案发现场,那些血迹还在。” “害怕?”萧祈寒回头瞥了一眼亚当,“警察应该都是无神论者吧,你相信鬼怪吗。” “……不信。” “我也不信,所以有什么好怕的?尸体也经移走了,那些血迹不过是干了的液体,滴落在地上的形状我还觉得挺美的。”萧祈寒满不在意地说着,她推开了一扇门,亚当跟着她走进了一间房间。 萧祈寒将手中的苹果随意地放在桌子上,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往后抛入房间的垃圾桶中,她低下头,将原本堆放在床上的刚洗好的内衣内裤拿了起来,随手塞进了一团乱的衣柜里。 亚当脸颊一红:“抱歉,我……我应该先问一下该不该进来才对。” “没事,你去逛商场肯定看过比这更多的内衣。”萧祈寒说着,重新拿起了苹果,她坐在了放在房间另一头的画板前,那是一个【科尔公司】研发的虚拟绘画系统,名为【Imagination】,通过在虚拟画板上画画,能够让自己绘画的内容变得三维立体,这个绘画软件刚出来的时候就被绘画爱好者一抢而空,价格更是一度炒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没想到埃里克也给女儿买到了这个天价智能绘画软件。 亚当默默拿出办案的平板,在记录本上写下“埃里克十分疼爱女儿”。 Chapter 6 现实·圆桌会议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萧祈寒一手拿着苹果,另一手拿着画笔,在虚拟画板上画出一条条蓝色的线条,她时不时旋转着角度,画着这个悬空的3D图形。 “所以呢,你今天来有何公干?还是只是到一楼的案发现场看看情况?” “不,我想了解一下您父亲日常的人际关系,他有没有跟您提过什么好朋友或者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我不知道,他的事情很少跟我说,他的那些经济理论、股市行情我听不懂,也不想了解。” “那你离开家之前,有没有感觉你父亲有什么奇怪的表现?比如脾气变得暴躁,或者日常表现得出不安?” 萧祈寒歪着头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没怎么跟他说话,他一般都在楼下的书房忙到后半夜,而我的房间在二楼,我一般睡到中午才起床,每次我下楼的时候他早就去公司了。” 亚当听着萧祈寒的话,在平板上记下“父女间缺少交流”几个字。 “……资料上说您曾因打架斗殴被退学?后来才转学到现在的高中?” 萧祈寒不悦地瞪了亚当一眼:“是那几个婊子平时一直刁难我,给我穿小鞋,我实在忍不了,才在放学后把她们围在厕所里打了一顿,没想到她们还哭哭啼啼地闹到校董那边去,恶人先告状。” “你也挺厉害的,一个人打四个人。” “准确的说,是五个,还有一个跑了,去把保安叫了过来,否则我哪有那么轻易放过她们。”萧祈寒不屑地轻哼。 亚当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又在平板上记下“萧祈寒是问题少女,有暴力倾向。” “嘿,警员,你没记什么好话吧。”萧祈寒瞥了一眼亚当。 一语中的,亚当有点心虚地别开眼:“例行公务,例行公务。” 萧祈寒收回视线,继续完成她的立体绘画。 她似乎在画一个四不像的动物,她已经画出来犬类的下半身,但脑袋似乎不是犬,而是更加复杂的图案,那个动物的四条腿长着蹄子,被覆黑色的毛发,长着一双恶魔一样的翅膀,背后是一条长长的尾巴,看起来威风凌凌。 “有个问题一直想问。” “你说。” “您的父亲叫埃里克·杰克逊,为什么你的名字是萧祈寒?这似乎是个中国人的名字。” “因为我的母亲是中国人,在我们出生时,她给我们取了中国人的名字,虽然父亲也给我们取了名字,但是我不喜欢,所以我没有用英文名,而是一直沿用中文名。” “我们?” 萧祈寒回过头看着亚当:“……你注意到了吧,二楼有几个房间。” “包括浴室,一共四个。” “没错。”萧祈寒用画笔指了指门外,“一间是浴室,一间是我的房间,一间是主卧房,也就是我爸妈的房间,还有一间,是我姐姐的房间。” 亚当低下头调取出了平板上的资料:“人口系统的资料上说,您的母亲已经去世了,您的姐姐……” “是罪犯。”萧祈寒冷冷地接话。 “对不起,我无意冒犯。”亚当愧疚地看着她。 “没事,在学校里那些婊子们总是用我的姐姐嘲笑我,我就狠狠揍了她们一顿。” “……您要动手打我吗?” “不,你是警察,我要是打你了,就是袭警。”萧祈寒回过头,继续画画。 (说得好像你打得过一样。) 亚当默默想着,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您觉得这次犯案的凶手会不会与您的姐姐有关系?” “……不会。”萧祈寒头也不回地回答,但她手中的笔,画画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亚当微微眯起眼睛:“您……就这么确定?” 萧祈寒一停画笔,她看着眼前3D画作,喃喃:“她是个连蚂蚁都不敢捏死的人,怎么可能是罪大恶极的重刑犯呢……她一定是被冤枉的。” 萧祈寒这句话,在亚当听起来却格外熟悉。 他曾经也是这样据理力争的,为了奥斯本警长,但可惜的是,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所有人都不理解他的坚持,只相信冰冷的证据。 “算了,你一定不会理解的。”萧祈寒摇了摇头,继续画画。 他看着她一笔一划将那个异兽的脑袋画出了轮廓,补充了细节,半晌,才开口。 “不,我能够理解。” 萧祈寒笔锋一顿,回眸看着他。 “之前带我的警长,也是被冤枉入狱的,他们说他是杀人犯,说凶器与尸体上都有他的DNA,但我不信,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但只有你相信他,有什么用?” “我还活着,就可以继续追查真相,只要不放弃,就一定有希望。” “……” 萧祈寒看着亚当眼中的坚定,沉默着了许久,默默颔首。 “也许,你说的对,如果连他们最亲密的人都放弃了他们,这世界上还有谁相信他们呢。” “是。” “没想到你也是个性情中人。”萧祈寒难得一笑。 “我看起来很严肃吗?”亚当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刚才一开门,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还以为你和那一晚的警察们一样,是冷冰冰的人。” 亚当挠了挠头:“可能因为最近跟案子,缺乏睡眠,脸色才不是很好。” 萧祈寒回过头,继续画画。 “……您决定要继续住在这里吗?” “不然呢?” “我们调查到,您父亲名下有几套房子,您可以去其他别墅区住,没必要继续住在凶案现场。” “哼,算了,那些别墅是他包养女人的,我不过去,省得看见脏东西。” 萧祈寒说得十分直白,眼眸里充满了不屑。 “您是说,埃里克先生同时和几位女人维持着情人关系?” “我知道的就有三四位,但大多数都是一夜情吧,他很少带回这里,这是我和他的协议,他在外面乱搞不关我的事,但这间屋子,我不允许其他女人进来。” “……也就是说,案发当晚来的人,应该是个男的。”亚当在平板上忙记下重要信息,“但也不排除情杀,说不定这些女人也有复杂的背景。” “嗯,说得对,你们最好能够把她们都抓起来,关到局子里。” “您很恨她们?” “一般般吧,她们说白了不过是我父亲的情人,他们怎么搞我不关心,但她们居然想跟我父亲结婚,生下孩子以分家产,这我不能忍。” 亚当点了点头。 “如果你想要她们的资料,你可以去找我父亲的私人秘书,她知道所有这方面的事情,毕竟日常都是她在打掩护的。” “好的。”亚当忙记了下来。 “对了,顺便说一句……”萧祈寒回头,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那个秘书小姐,是我父亲包养时间最久的情人。” 亚当心里咯噔一条,但随即又觉得这些事情在金融街其实并不罕见。 哪一个雄性不以征服雌性获得满足感呢? 更何况这些已经腰缠万贯的富豪,女人对他们来说只是生活补充品,不需要交心,只需要走肾。 “多谢您的配合,今天调查到了不少资料。”亚当站起身,准备离开,“我的同事说您不爱说话,原本我还以为今天会白跑一趟呢。” “我不喜欢和那些假正经的警察说话,但你不一样,你……有点逗,和你说话挺轻松的。” “逗??”亚当一脸“你在搞笑吗”的表情。 萧祈寒点了点头,她放下了画笔。 “正好我画好了,我送你下楼吧。” “……您画的生物好奇怪,似乎不是现存的生物。” “当然不是,它叫【穷奇】,是《山海经》里的怪物。”萧祈寒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也是中国神话传说中的古代四凶之一,《山海经·海内北经》所载,外貌像老虎,长有一双翅膀,喜欢吃人,更会从人的尾部开始进食,是一头凶恶的异兽。” 外貌像老虎? 亚当差点说出来自己一开始以为她画的是狗。 “……你可以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任何问题可以找我,或者想到任何与本案有关的细节以及发现可疑人物,都可以联系我。” 亚当说着拿出了手机,祈寒犹豫了一下,也拿出自己的手机,二人互换了联系方式。 …… 就在此时,停靠在列克星敦大道附近的一辆黑色轿车内,正有人通过安装在亚当身上的微型跟踪仪偷听着亚当与祈寒的对话。 “汪汪——” 他身边的比格犬摇着尾巴叫了一声,那人低下头摸了摸比格犬的脑袋:“好孩子,跟踪仪放在他身上,对我们有很大帮助。” Chapter 6 现实·圆桌会议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美国·布拉德利庄园 清晨的阳光划破了夜的深寒,光线透过了庄园内的小树林,落在了花匠修剪整齐的灌木丛上。 一位菲佣穿着黑白女仆装,轻轻敲了敲房门。 “夫人,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听到女仆的声音,躺在床上的女人睁开了眼睛,她约莫五十多岁,一头偏红色的卷发,虽然保养得当,但眼角眉梢也不难看出皱纹。她伸了伸胳膊,慵懒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七八女仆低着头走进了房间,服侍她洗漱更衣。 在打理好头发,穿上白色的职业装后,她穿上了普拉达的高跟鞋走出了衣帽间,管家早已低着头在走廊前等候,见她出来,忙上前向她汇报今天的短报咨询—— “夫人,昨天宾夕法尼亚州发生一起入室抢劫案,军情十三处已经派人与当地警方展开联合调查,相信不日能够破案。昨天金融街的股票有所下跌,导致不少公司利润缩水,怀疑与前几日住在列克星敦大道遇害身亡的埃里克·杰克逊有关,人们担心股市起伏,因此行情有所变动。昨天在最大的虚拟投票平台上发起了一项投票,投票的主题是‘你认为参议院的哪个议员最得民心’……” 那女人在餐桌前桌下,十分感兴趣地抬起头看着管家:“哦?那么投票结果如何?” “就当前投票结果看,得票数最高的是约瑟夫议员,第二名是您。”管家恭敬地低头回答,“罗拉·戴维斯议员。” 大厨送上了经营养师调配后营养均衡的早餐,不仅有蔬菜沙拉,也有补充碳水化合物的黑面包,并加上一杯黑咖啡,几块马卡龙,一份熟度适中的煎蛋作为早餐。 一旁的小提琴师拉起了小提琴,那是《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俄罗斯作曲家柴可夫斯基的代表作。 罗拉喝了口咖啡,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差强人意吧,只是没想到前几年还排名倒数的胖子约瑟夫,今年的人气这么高。” “因为在他的推动下,一项呼声极高的人权法案通过了,他自然民意支持率上升了。”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他拿着办公用的微型平板,在罗拉几步之外站定,低下头问好,“尊敬的罗拉议员,早上好,希望您拥有美好的一天。” 罗拉看了一眼管家,管家会意,带着其他女仆敛声屏气退下了。 罗拉指了指一旁的作为,那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在一旁坐下了。 “多谢。” “约翰尼,今天我们有什么安排?”罗拉吃了一小口沙拉。 闻言,被唤作约翰尼的副手点开了平板电脑:“根据之前的预定行程,今天您要去福利院看望孤儿,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一个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弃婴作为您慰问的对象,那孩子已经背熟了采访流程和需要回答的话,您只要照理问一些常规问题就可以了。此外,您还需与福利院的院长、老师谈话,主要了解一下福利院的日常与孩子们还需要什么帮助,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记者,会全程跟访,并在活动之后采访您对美国未来慈善事业的看法。” “稿子呢?” “在这里……”约翰尼说着,滑动了一下平板的屏幕,在罗拉面前,一个虚拟立体的稿件呈现在眼前。 罗拉夫人拿起桌上的金边框眼睛,戴上眼镜,浏览着一行行虚拟成像上的文字。 约翰尼补充道:“这是办公室的人写的稿件,主要结合近年来我们团队一直致力的儿童慈善这一块,多提一点我们做过的事情,也能够体现您对慈善的热心。” 罗拉的视线点了点头,对于副手的安排很放心。 对于访谈这件事,她已经轻车熟路了,根本无需通篇背诵稿件,只需要记住几个关键字,到时候配合适当地面部表情与手势,再加上一些生活化口头语,比起规规矩矩的访谈反而更能提高谈话的渲染力,这是她一管使用的方法——如何在满是男人的参议院站稳脚跟并脱颖而出?女人的亲和力是与生俱来的法宝。 “上帝啊,那些孩子真是可怜。”罗拉看完稿件后喃喃着,“但愿我们真的能够帮助他们。” 见此,副手也将稿件的立体成像关闭。 “您有一颗慈悲的心,相信一定能够为这些孩子创造一个光明的未来。”约翰尼低沉着声线赞许。 “唉,谁让我最不忍心看到孩子哭泣呢……”罗拉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转头看向一旁柜子上放着的相片。 相片中,是一个坐在秋千上的小女孩,她的年纪只有十岁左右,白皙的皮肤,黑色的长发,嘴角一颗痣,她穿着洛丽塔的服饰,看起来就像个景致的瓷娃娃。 “我记得,您自己就收养了一个弃婴,在这方面您一直是以身作则,在帮助这些孤儿。”约翰尼也看着那个相片,微微一笑。 其实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收养弃婴,能够增加议员的支持率,塑造一个慈爱、富有同情心的议员形象。 要知道,市民的支持率,可就是议员能不能坐稳椅子的保障。 罗拉低头笑了笑:“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在来的路上。” “车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就停在庄园外。” 罗拉点了点头,她用刀叉切开煎蛋,吃了几口后,看向约翰尼。 这一次,她的眼眸中不再是亲和友好的光芒,而是,冰寒。 “【血眼】组织的事情呢?” “【人口贩卖组】最近的生意进行得不错。我们在缅甸、印尼、越南的几个分部都找到了不错的适龄女性,年龄在16~24岁,背景干净,家庭成员简单,多数为外出打工的女性,已经报当地警方为走失人口了。经过体检,她们的身体情况符合要求,没有携带病毒。我已经安排了专用的货轮,把她们藏在货仓里,跟着货物一起运到西欧的国家。”约翰尼冷静地说,“那些西欧富商最近很青睐亚裔的女奴,这一批奴隶交易应该能有不错的收益。” 罗拉点了点头:“你记住,你给我盯紧维克特安插的那几个人。” “是,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之前维克特安插的几个眼线都找借口派他们去看守废弃的仓库了,绝不会让他们知道我们的交易网。” 罗拉放下咖啡杯,并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维克特现在可是组织里的一把手了,对付他,可得小心应付才是。投鼠忌器,他的人还不能一下子做掉,真是让人不快。” “……我听说西奥已经逃出来了,估计他会想办法对付维克特的。” “西奥?哼,我看他与维克特半斤八两,如果这两个人真的掐起来,我两边都不站。”罗拉微微一笑。 “折中的确是个好办法。” “是啊,在参议院也是这样,一项法案赞同的人数太多了,就必须有几个人跳出来唱唱反调、吵吵嘴,不然怎么体现出民主呢?” “是。” 正在这时,庄园外正听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轿车里,是开车的艾维斯与西奥。 两个人就坐在普通的轿车里,透过车窗,看着栏杆内那栋华丽的庄园。 “……没想到罗拉夫人的真实身份是参议院罗拉·戴维斯议员。”艾维斯看着庄园中的豪华别墅,感叹,“我还以为罗拉夫人只是一个代号呢。” “在组织里,只有两个人有资格使用代号。” “教皇与元老?” “嗯。” 西奥靠着椅背,点燃了一根雪茄。 “西奥先生,您觉得元老是真心支持我们的吗?”艾维斯好奇地看着西奥,直觉告诉他,元老似乎不是一个容易胡弄的角色。 “他没得选,如果他不和我们合作,被维克特架空,是早晚的事情。”西奥低沉着嗓音回答。 “但……我之前看他的言行举止,觉得也不是一个在乎名利的人呀。” 闻言,西奥一声冷哼。 艾维斯这是一脸不解:“您笑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十分珍爱书籍的慈眉善目的老人?” “嗯。” “如果真正真爱书籍的人,会用书籍作为垫桌角的东西吗?会把书随意地堆在地上吗?” 艾维斯一愣,他倒是忽略了这细节,经西奥的提醒,他才想起来元老房间里,那用书堆起来的书桌,的确,最下层的几本书已经发霉潮皱了。 “难道……” “这只不过是他的伪装。”西奥淡淡地说,“他与教皇一同创立了组织,一山不容二虎,如果他不选择韬光养晦,恐怕早就被教皇杀掉了。虽然他现在是【监察者】的最高负责人,但说白了也没有实权,经济、军火、人口贩卖、生物科技这些主要项目他都没有沾染,可见教皇对他戒心有多重。” “但他有人事任免权与监督权……” “你觉得他在处置组织成员的时候不需要向教皇汇报吗?”西奥瞥了一眼艾维斯,“你还是太年轻了。” 艾维斯闻言,只觉得羞愧难当。 “是,我一定多多向西奥先生学习。” “……这次元老愿意帮我,估计也是看准了教皇病重这个时机,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啊,说不定才正想翻身呢。”西奥嘲讽地一笑。 “那我们需要对他采取什么行动吗?” “暂时不要,此人观察力极其敏锐,如果让他发现我看穿了他的用意,在圆桌会议上怕是就不会投票给我了,到时候要坐回老位子可就难了。” “是,那我们……还是暂时装傻吧。”艾维斯轻笑。 西奥看着远处的华丽庄园,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时间差不多了。” “……说来,您吩咐手下给罗拉夫人送的东西是什么呢?” “一个邀请函。” “邀请函?” “邀请她与我合作的邀请函。”西奥喃喃。 就在车内的艾维斯与西奥监控着庄园时,正在餐厅用餐的罗拉,别人打断了美好的早餐时光。 “夫人,有人送了个快递给您。” 管家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走了进来,罗拉与约翰尼同时看向了管家手中的盒子。 “给我?”罗拉疑惑地看着管家手中的白色小盒子。 管家低着头,将那个白色小盒子放在她的餐桌旁,那是一个雕刻精美的白橡木盒子,盒子上还别着一朵蓝色妖姬。 “我们看不是危险品,就送进来了,担心是机密的东西,所以没有让保安打开检查。”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管家说着,退出了房间。 罗拉与约翰尼交换了个眼神。 “会是什么?”约翰尼疑惑,“送的人似乎知道您最喜欢的花就是蓝色妖姬,看来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罗拉认真看了看那个雕刻精美的白橡木盒子,拿下了盒子上别着的花朵,便看到了盒子的开关。 她沉默了几秒后,打开了盒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色的卡片—— 【为您的早餐奉上一道佐菜。——您忠实的朋友,西奥。】 她疑惑地放下卡片,突然看到了盒子里是一截断指! 罗拉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约翰尼也一愣。 那是一截人的无名指,似乎是女人的手指,手指上带着钻戒,指甲还涂成了红色,这一节手指就放在红色软垫的盒子里,看起来诡异而惊悚。 “有异常情况,得呼叫保安加强警备!”约翰尼拿出对讲机就要叫保安。 “等等,约翰尼,先不要叫保安。”罗拉抬手,脸色苍白地制止了他。 “这难道不是威胁恐吓事件吗?” “是西奥做的……”罗拉夫人盖上了盒子,脸色十分难看,“他,肯定想让我在圆桌会议上给他投票,那小子在威胁我。” “西奥就凭这一截手指就要换取您的票?” “这不是普通人的手指。”罗拉看向约翰尼,“这个戒指我认得,这是我上个月我送给妹妹的戒指……这手指,是劳拉的,他绑架了劳拉。” Chapter 6 现实·圆桌会议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列克星敦大道·92号 深夜的圣乔治州街头,似乎也褪去了几分繁华,几分浮夸,迎面的风有些寒意,萧祈寒走在街上,路灯闪烁了一下,几只小蛾子飞到她面前,她抬手将飞蛾驱散,裹紧了自己的皮外套,朝着92号房子走去。 一辆轿车从她身边驶过,在看到人行道上的她时,又把车倒了回来,轿车的车窗下摇,几个染着头发的女人从车里探出了脑袋—— “嘿,这不是萧祈寒吗?” “她怎么在这里啊哈哈哈哈。” “那还用说,老爸死了,她当然自由了。” “那我们要不要去恭喜恭喜她?” 那些人嬉笑着,开着恶毒的玩笑。 自以为无关紧要的调侃,却不想这些话语落在萧祈寒耳中有多么刺耳,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刀,一下子插入心脏,流血,疼痛。 萧祈寒停下脚步,隐忍着,但那双眼眸却燃烧着怒火。 “哟,看看她又生气了!”轿车里,一个女孩调侃。 “那臭婊子就是这样的性格,她姐姐是罪犯,她老爹被人杀了,这一家子都是罪有应得!” 萧祈寒怒喊:“你们说什么?!” 她拿起街边回收的空酒瓶,朝着轿车扔去,但被轿车里的女孩们躲过去了。 “就说你!怎么样!有本事再来打我啊!” “别以为转校了以前的恩怨就能一笔勾销!” “没错!没准哪天她也变成了罪犯,送入【溟河系统】和她姐姐团聚呢!哈哈哈哈哈——” 轿车里的人狂欢着,轿车一加速,开远了,只留下萧祈寒一个人站在原地,气得发抖。 “这些人渣……”她用力一踢街边的垃圾桶泄愤。 但这个智能垃圾桶似乎也在跟她作对,自动语音回复道:“爱护垃圾桶,人人有责。” “爱护你?有人爱护我吗……我现在连个垃圾桶都不如……”萧祈寒喃喃着,走到了92号房子前。她看着这栋阴森森的别墅,叹了口气,脸色五味杂陈。 就算去酒吧喝了再多的酒,回到这里也是难受的。 那些酒精可能可以将你的意识迷惑一时,但却阻绝不了绵延不断的难过。 在宿醉酒醒之后,精神上的难过与身体上的难受是双重叠加的惩罚。 虽然她知道,即使她知道,那又能怎样呢…… 萧祈寒叹了口气,她足足站了一分钟,才决定鼓起勇气回到那个只有自己的屋子,面对那个冰冷的现实,在这个世界上,她是孤身一人了,再也没有亲人了。 “咔哒。” 她打开了房门,转身将房门锁上,正想将手中的挎包挂在一边,却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走廊的风,吹动着她的脏辫,刺激着她的感官。 她突然发现一个反常的事情——窗户开着。 萧祈寒微微眯起眼睛,透过夜色,她看见走廊尽头,书房的窗户开着,那个案发现场的窗户开着。 (窗户……怎么会开着呢?) 她疑惑,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出门前是否打开了窗户。 但她记得清清楚楚,在州立警署的警察将自己接回来的那天晚上,鉴证科的警察跟她反复强调过,为了保证案发现场被破坏,让她不要打开书房的窗户,以免刮风下雨损坏了案发现场,虽然现在的高科技术让取证更加精细,但也不免会存在一些纰漏,有时候警察还是会回到案发现场第二次取证,这就需要尽可能保持案发现场不遭破坏。 萧祈寒回想起前几天亚当造访时,说过的话—— …… 【你可以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任何问题可以找我。】 【或者想到任何与本案有关的细节以及发现可疑人物,都可以联系我。】 …… 难道,有可疑人物跟踪她? 还是凶手又回到了案发现场,想要销毁一些罪证?! 一个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萧祈寒的心不禁揪紧了。 她忙从手提袋中拿出了手机,找到亚当的联系方式后,发了个【SOS】的简讯给他,她之前在警匪片里看过,求救信号都是这样发的,简洁明了又能达到呼救的目的。 放下了手机,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了防狼喷雾器。 这是她姐姐教她的,女孩子要随身携带着防狼喷雾器,以防出现图谋不轨的人,自己无力反抗。 放下手提包,她从门口抽出埃里克价值百万的高尔夫球杆,朝着房间走去。 “吱呀……” 她压低了声音,尽量不让自己的脚步发出声音,敛声屏气,走过了客厅,餐厅,最后,来到了书房。 在房门前,她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数着“1、2、3”,之后她举着高尔夫球棒闯进了书房。 “刷拉……” 除了被风吹动的窗帘,书房里一片寂静。 没有意料中的入侵者,也没有要伏击她的人。 难道是她想多了? 会不会是自己出发前想打开窗户通通风? 萧祈寒疑惑地走到窗前,默默关上了那扇窗户。 “吱呀——” 突然,她听到了木地板作响的声音。 “咚。咚。” 接着,她听见了楼上传来的细微的脚步声。 她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原本安下的心,突然又提到了嗓子眼! 屋子里果然有人! 萧祈寒看着书房的天花板,不知道那层木板的另一侧,是怎样的情况,她唯一知道的是,书房的正上方,是自己的房间。 (……果然还是想袭击我?!) 萧祈寒将一小罐防狼喷雾器攥在手心里,将高尔夫球杆抓在身体前。 她一步步走出了书房,走出了她父亲遗体倒下的地方,来到了玄关的楼梯前。她抬腿朝着二楼走了几级台阶,便听到那声音更清晰了几分,就像是……有人正翻箱倒柜找着什么东西,偶尔可以听到小物件掉在地上的声音。 (难道是闯空门??) 她稳了稳心神,平常她就是个雷厉风行的女汉子,今晚喝了酒,胆子更大了几分,再加上刚才在街上动了怒,正好没地方发泄,这些因素的作用下,反而冲淡她的恐惧。 (该死的小偷,让你看看老娘的厉害!) 她沿着楼梯,一阶一阶走上了二楼,走过主卧室,走过姐姐的房间时,她突然看到姐姐的房间也被翻的乱七八糟,那些旧年的衣服全都被翻了出来,书柜上的书本掉了一地,书桌上的物件也被翻找得东倒西歪,就连她姐姐的照片都掉在了地上。 (目标是钱财吗?!) 萧祈寒想着,这一定是个贪婪的小偷,不过,至少不是可怕的杀人犯,小偷可比杀人犯好对付多了。 她又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气,握紧了高尔夫球杆,一寸,一寸,挪到了自己的房门口。 摒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借着月光,她看到了一个一袭黑衣的男人正站在她的书桌前,背对着门口,弯着腰,正翻着她的抽屉。 “该死的小偷!” 她冲入房间,对方讶异地回过头,萧祈寒抬手防狼喷雾喷了对方一脸! 辣椒水瞬间刺激到呼吸道与眼睛,小偷下意识地哀嚎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却被椅子绊倒,摔倒在地上! 萧祈寒举起手中的高尔夫球棒,对着小偷就要打下去,但对方似乎也不是吃素的,不到一秒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侧身躲过了萧祈寒落下的球棒,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抬手用袖子擦去脸上的辣椒水,萧祈寒转过身,手中的高尔夫球棒又朝他打了过去,但对方人高马大,接住了她的高尔夫球棒,一把夺过,折成了两半丢在一边,下一刻一手扣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的脑袋按在了墙上。 “你给我老实点!”小偷恶狠狠地警告。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萧祈寒挣扎着,双手撕扯着小偷的袖子,她留着的长指甲抓开了小偷的手套,直接抓破了她的手背,但对方似乎并不受这小抓小挠的影响,将她的头用力在墙上砸了几次,“咚。咚。咚。”几次之后,萧祈寒便觉得有点头晕,挣扎的力气也小了些。 正在这时,亚当赶到了! 他撞开了楼下的门,便看到了祈寒丢在地上的手提包。 而二楼的萧祈寒与闯空门的窃贼自然也听到了亚当撞开门的声音。 “亚当!我在二楼!救我!”祈寒机智地大叫。 亚当持着枪冲上了二楼,便看到一个男人正钳制着祈寒,他的双手掐着她的脖子,她的额头已经撞得流血,染红了壁纸。 “警察!不许动!”亚当举枪对准了那个黑衣男子。 那黑衣小偷见警察赶到了,又将萧祈寒的脑袋往墙上砸了一下。 “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亚当不说话,但神色更严峻了几分。 “你不会杀人的,入室盗窃与杀人罪可是两种罪名,你想清楚了。”亚当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听起来带着格外具有安全感。 黑衣小偷一咬牙,气急败坏地将萧祈寒推向亚当,自己拉开了窗户,跳了出去! 亚当接住了趔趄着要摔倒的祈寒,抬手对着黑衣小偷的背影开了一枪—— “砰——” 一声枪响,瞬间惊动了整个列克星敦大道,周围的房子都亮起了光,人们纷纷打开窗户,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亚当忙走到窗口前,看见房子前的树木剧烈摇晃着,但已经没有黑衣小偷的影子。 他跳树逃脱了…… “咚。”亚当握拳,一拳砸在窗台上。 “咳咳咳咳……” 身后,萧祈寒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她脑袋有点晕,看着眼前亚当的背影,有些重影。 听到这声音,亚当才回过神来,忙蹲在祈寒身边:“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脑袋,有点晕。”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血顺着她的额角留下,接着,她眼前一黑,晕倒在亚当的怀里。 Chapter 6 现实·圆桌会议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四季酒店·顶层总统套房 高耸入云的四季酒店大厦,顶层是全景总统套房,能够俯瞰半个圣乔治州车水马龙的街景。 夜色已然深沉,远处漆黑的天幕下,纵横交错的街道上闪烁着点点灯光,已经入夜,一些灯火已经熄灭,但主干道上的车辆仍然川流不息,那些车灯与商铺的灯光交织着,就仿佛一条发光的银河,落入了人间。 人类文明创造了新的白昼,照亮了夜空,让整个圣乔治州仿佛成为了不夜城。 在顶层总统套房内,西奥沉默着坐在那一片黑暗中,黑暗将他的身体吞噬,他也融入了那片黑暗。他穿着黑色的衬衫,似乎享受着这一片静谧,没有开灯的房间,黑暗的深处,仿佛才是他的栖身之所。夜晚,是静默地,但他的思维异常清醒,看着那些如同光带一样的街道,思考着上位之路该如何走下去。 维克特的势力就仿佛那夜幕,而自己要做的,就像那些夜幕下发亮的道路一般,破开黑暗,走出一条路来。 “滴滴滴——” 手机提示音响起了,惊扰了房间里的平静。 西奥瞥了一眼发光的手机屏幕,发现是未知来电。 (这个时间点……) (应该是他。) 他嘴角微微上扬,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手机,手机屏幕的亮光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也照亮了他眼底的寒意。 他点击了屏幕上的【接通】,并随即点击了【放大】,手机的屏幕上方浮现了一个立体智能语音的画面,他将手机放在桌上,背着手,在房间里缓缓踱步,等着对方也确认接通。 “叮——” 手机传来了提示音,对方也接通了。 接着,他听到了一个略感熟悉的声音—— “西奥。” “斯科特。”他抬起头,看着智能语音悬浮在半空的画面,没有显示对方的头像,也没有显示其他资料,对方使用的手机号显然是新开的,用于一次性通讯。 “没想到你还能活着走出监狱,我以为维克特一定会把你弄死在里面。” “哼,是你低估我了,还是你高估维克特了?”西奥一挑眉,黑色的鞋子踩过法兰绒地毯上,“就凭那只老鼠,也想杀了我?” “……废话不多说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对方直白地问句中,透露着几分戒备。 但这戒备,也在西奥的意料之中。 他享受着对方防备、不安的语气,这表明他仍然是让众人恐惧的存在。 “很简单,我要开一次圆桌会议,并且,我需要你手上的票。”西奥开门见山,直接说出目的。 “光有我的票是不够的,你能够说服罗拉夫人、元老、维克特投票给你吗。” 对方似乎并不急着表示同意与否,而是选择了周旋。 这一直是谈判的技巧之一,先弄清楚对方有多少筹码,再决定是否下注。 “维克特这只老鼠,肯定会投票给文森。至于元老与罗拉夫人,不需要你操心,我自然有办法拿到他们的票,你只需要投票给我就行了。”西奥一声冷哼,“如果不是当初教皇定下了‘五大高层负责人的换选必须召开圆桌会议’这个规定,我完全可以杀了文森,直接取代他,根本不用多此一举。” “西奥,你高估自己了,文森也不是好对付的,他在你逃狱后可做了不少事情。” 西奥抬眼,看向窗外的圣乔治州夜景:“我知道,之前他只是把我的手下调离重要岗位,现在他开始杀人灭口了。” “……” “你以为我不知道每过去24小时,就有多少我的兄弟倒下吗?”西奥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这句话,“每天晚上,我满脑子里想的就是如何折磨却不让他们死掉,让他们承受比地狱更可怕的酷刑。” “那么你也应该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能够召集的人手有多少,说实话,我不看好你,以少胜多这样的事,并不是总会发生的。” 语音那头,斯科特的声音冰冷且无情,他看似在劝解他,但却是在划清界限,表示自己不愿参与到这件事中。 “你看不看好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投票就行了。”西奥也拿出了态度。 斯科特沉默了半晌,说了一句话—— “……如果我不投票呢。” “你收到了我寄给你的信封吧。”西奥没有急着回答他。 “……嗯,【科尔公司】的前台转交给我了。” “那么你一定看过里面是什么东西了。”西奥恢复了往常的淡漠,他在办公椅上坐下,在黑暗中翘起了腿。 斯科特沉吟了一声:“信封里的东西,有几个人看过?” “不出意外的话,只有两个,教皇与我。” “……‘意外’又是什么。” “例如,你不投票给我,甚至,站在了我的对立面,投票给文森。” “……” “怎么,想杀人灭口吗?斯科特。” “是个好提议。” “你今天杀了我,明天,就会有类似的信封大概六百多封,分别寄送到组织的骨干们手上,此外,组织的每个成员都会收到一封电子邮件,是这封信的电子扫描版。而且,我也不介意把你们【科尔公司】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发给媒体,你知道的,那些苍蝇最喜欢这些新闻……所以,亲爱的斯科特,考虑清楚成本与代价,再作出决定,要不要和我合作,全在你。” “……西奥,你和维克特果然是一类人。” “哼,我不认为这是夸奖。” “西奥,如果我支持你,你能保守秘密?” 斯科特的声音带着几分质疑。 但这分质疑,也在西奥的意料之中。 “我没有义务保守你的秘密,尤其是一个对组织极不利的秘密。但……既然教皇选择了相信你、隐瞒这个秘密,我自然追随他老人家的决定。你尽管放心,只要你支持我,这件事情不会让第三个人知晓,你可以继续当【生物科技组】的最高负责人,继续经营你那风风光光的【科尔公司】。” “这么说,我还欠教皇一个人情?” “没错。斯科特,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七年前,教皇就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他不揭穿你,是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好好珍惜,特别是今天,在教皇病重的时候,不要助纣为虐。”西奥一字一句,说得笃定。 “西奥。” “嗯?” “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教皇让你把这封信交给我,也是想让我在事后找个时机杀了你?” 斯科特的话,让西奥脸色一沉。 斯科特没有听到西奥的回答,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他的疑心。 “教皇知道,这件事情是我的死穴,但他还让你抓着我的把柄,这难道不是要我杀了你的意思吗?” “……教皇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杀了我,他将永远被维克特控制。”西奥反驳。 “如果……他的目的是在你推翻维克特之后,再借我的手杀了你呢?” “……” “毕竟你们是一类人,你说,教皇会不会怀疑在你上位之后,变成第二个‘维克特’?” 西奥沉默了许久许久,斯科特的话,每一句都砸在他心里。 他原本笃定沉稳的心,再起波澜。 “西奥,为了圆桌会议,你一定也得罪了罗拉夫人吧,弄不好,你还将得罪元老。教皇在这个时候把你推出去吸引仇恨后,又借我们的手杀了你,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收回权柄,一石二鸟。” “闭嘴!” “认清形势,西奥,就算是你,教皇也没有百分之百地放心。他就是这样的人,这就是他孤家寡人的理由,也是他如今站在顶峰的依凭。” “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废话,你到底帮不帮我?”西奥扯开了话题,他不愿意再往深处想。 又或者,他已经全都想到了,只不过不愿意承认罢了。 “如果你翻盘不成功,我可是要被维克特追杀的。” “不会有失败的可能,维克特与文森,我是杀定了。” “这么说,你还暗中留了一手?” “如果圆桌会议我上位失败,他们也别想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西奥,发动叛变,可能会让组织内陷入内乱的。” “这不是叛变,是消除叛变。革命都需要流血牺牲,不是吗。” 斯科特沉默了一会儿后,严肃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妥协。 “我知道了,只要你不把当年的事情说出去,我会支持你的。” “嗯。”西奥点了点头,终于松了口气。 他正在一步步靠近自己的目标。 成功,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半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自己的手机。 “斯科特,我有个请求。” “什么?” “我想以【猎人】的身份进入【溟河系统】。” “……” “我需要你给我创造一个新的身份,我不想用其他人肮脏的头盔。” “……你是为了大小姐?” 西奥不答,但也算是默认了。 “放心,大小姐还活着。” “我需要进入系统,保护她。” “西奥,如果你做出超越【猎人】权限的事情,【溟河系统】会马上终止你的权限。” “我知道。” “……我会帮你准备一个新的身份,你可以用【猎人】的身份进入【溟河系统】,但前提是,圆桌会议,你是赢家,否则,我没有义务帮助一个被追杀的人。” Chapter 6 现实·圆桌会议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西奈医院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走廊上是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虽然已经是凌晨近天亮时分,但医院里依旧忙碌。 亚当站在就诊室中,靠着墙壁站着,正带着耳麦与现任警长视频通话—— “这么说,让窃贼跑了?”耳麦那头,警长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 “对不起警长,是我没用。”亚当低下头认错,“如果当时我能打中他的腿,他就不会跳窗逃走了。” 视频那头的警长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 “唉,算了,你已经尽力了。你做的很好,让萧祈寒留下了你的联系方式,在第一时间联系了你,才不至于发生更严重的意外。作为一个警员,你已经尽力了。” “是,下次我一定吸取教训,做得更好。”亚当严肃地作出承诺。 “之前其他警员与萧祈寒谈话的时候,她不是不说话,就是把警员拒之门外,自己反锁在房间里。那个孩子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性子孤僻。但现在她能信任你,对我们调查案件也有一定帮助。亚当,接下来保护萧祈寒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是。” “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定今晚发生的究竟是简单的闯空门事件,还是杀人凶手重新回到犯罪现场,鉴证科的同僚已经回到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子进行第二次调查取证,如果今晚故地重游的是凶手,那么说明我们之前很可能遗漏了一些重要线索,我们需要再次搜查一遍,这次一定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警长停顿了几秒,叹了口气,“你深夜开了一枪,惊扰了周围的住户,明天还要开个记者会说明情况,这个案子如果拖的时间太长,对州立警署的形象也不利。” “是。” 亚当点了点头,他有些犯嘀咕,不知道警长是不是隐隐约约地责怪他不应该鲁莽开枪。 但当时的情况千钧一发,他与窃贼没有身体接触,唯一阻止他的方法就是开枪。 他认真回想了一下警员管理条例,枪支管理条例,确定自己没有犯错,这才在心里稍稍安慰了几分。 这位新任警长一直不太信任他,就因为他到现在仍然按照奥斯本警长的做事风格在办案。 他也多多少少因上级的不待见,在警局受到排挤。 不知是出于私心,还是不确定线索的准确性。 亚当并没有向警长透露自己在书房发现暗格的事情。 直觉告诉他这个线索很重要。 如果能挖出这条线索背后的真相,说不定能借此破案,证明他自己的实力。 一旦说出了这条线索,只会让警长把这条线交给同僚跟进,自己又只能负责无关紧要的琐事。 他不想,也不甘心。 “现场的调查报告要出来了,我会第一时间发给你,你现在就陪着萧祈寒,一旦有情况,及时汇报。” “是。”亚当敬了个礼。 视频那头,警长点击了关闭视频,他手机屏幕便黑了下去。 关上手机,亚当靠着墙壁,沉默地看向窗外有点泛白的天空。 又是一个不眠夜…… 但与他相同的是,今夜难以入眠的,还有犯案的那伙人吧…… 究竟今晚闯空门的人与杀人凶手是否是同一个人呢? 他不知道,一切问题还需要进一步寻找更多的线索,才能够解答。 第一期凶杀案留下的线索太少,很明显凶手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就算先殴打了埃里克,再枪杀了他,全程也没有留下太多搏斗的痕迹。但今晚闯空门的人,却明显不是这样的作风,他更像是一个糊里糊涂的小偷,翻箱倒柜找东西,就连挟持萧祈寒的时候,行动中都带着破绽,还让警察听到了他的声音,看样子不像是个熟练的冷血杀手。 想到这里,亚当挠了挠头,努力地想回想起那个窃贼的声音。 他的声线有点沙哑,就像是声带受损了一样,带着不知道哪里的口音,听起来有点辨识度。 虽然形容不出是怎样的声音,但亚当在脑海中默默回想了几遍,想努力把窃贼的声线牢牢记在脑海中。 “刷——” 就在这时,医生拉开了蓝色的隔离帘,亚当回过头,就看到坐在床边,脑袋上裹着纱布的萧祈寒。她正扶着脑袋,脏辫因包裹的纱布而有些立起,一张小脸苍白苍白的,看着可怜又有点可笑。 亚当看向医生:“医生,她情况怎么样?” “经过检查,病人没有严重的外伤,就是有点脑震荡,休息几天,尽量不要做剧烈运动,可以的话,卧床休息是最好的。”医生在病历本上写下几个字,“待会儿就可以帮她办出院了。” “好。”亚当点了点头,看着医生离开的背影,他坐在了萧祈寒身边。 那个姑娘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委屈,有些难过。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不止唯一的亲人被杀,还遇到闯空门的,被打成了脑震荡……” “现在还不好确定是小偷还是……” 萧祈寒讶异地看着亚当:“你的意思是……可能是凶手又回来了?!” 亚当沉默着,没有急着回答。 半晌,萧祈寒摇了摇他的胳膊:“唉,你快告诉我吧,我现在好担心啊,他是不是来杀我灭口的啊?!难道是我父亲的仇家,要灭我们家满门?!” 亚当白了她一眼:“你警匪片看多了。如果要杀你,为什么不埋伏在房间里,趁你不备的时候下手?专门挑你不在的时候来你家?” 萧祈寒眨了眨眼睛。 对哦。 她怎么没想到。 不对不对,一定是脑袋撞傻了。 一念及此,萧祈寒又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这些小心思当然被亚当猜到了,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你只是轻微脑震荡,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你保证?!”祈寒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保证。”亚当耐心地重复,“我见过许多脑袋比你惨多了,也照常活着。” “……有多惨?” “被铁片削掉头皮的,或者是撞得凹下去这么大一个坑的……”亚当比划着,“或者是头盖骨掉了一块的……” “好了好了我不听不听了……”祈寒忙压下亚当的手,脸色又白了几度。 亚当看着她害怕的表情,倒是略感惊讶:“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这些重口味的东西。” “……你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你不是喜欢画那些吃人的怪物吗?” “那是艺术,是艺术!”祈寒抬手敲了一下亚当的脑袋。 “艺术?” 祈寒转过身,从手提包里拿出了智能绘画系统,【Imagination】,打开系统,调取出了一些奇珍异兽的3D图片。 “你随身携带?” “对啊。这是我姐姐的东西,她出事之前,很喜欢画《山海经》里的怪物,喜欢把那些文字描述转化成立体图像,但是她……”祈寒叹了口气,“出事之后,这个也就给我了。” 正在这时,亚当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有消息传来。 亚当点开了手机屏幕,发现是同时发的调查报告,他点接了一下【放大】,三维立体的现场还原便展现在眼前。 “哇,这么厉害。” “罪犯都在使用高科技犯罪,警察自然也要跟上。”亚当说着,点了几下三维影像,将92号房屋的立体模拟模型放大了,看到一楼的窗户敞开着,接着他切换到了二楼,二楼内,祈寒的房间与她姐姐的房间也是被翻的一团乱。 “……他是从一楼进来的。”祈寒提问。 亚当点了点头。 “会不会他是凶手?毕竟凶手也去过我父亲的书房。” “不一定,今晚的访客也可能是熟悉你家地形的某个人……”亚当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盲点,“对了,窃贼一定很熟悉你家房子的结构,并且知道你的家庭情况,不仅知道书房有窗户,还知道你从来不去你父亲的书房,所以就算窗户被撬开了,你也不会发现的。但他没想到,今晚是有风的,所以你一进门就发现了异常。” “你的意思是,是我父亲认识的某个人犯案的?” “只是一种可能。”亚当喃喃着。 他同时也在心里揣测着,窃贼选择从书房进入房间,是不是也是想寻找他在书房暗格后找到的那个透明盒子? 不,窃贼的目标可能是盒子里原本装着的东西。 但他来晚了一步,他与亚当都没有找到盒子里的东西。 但如果真是这样。 窃贼必须是十分熟悉埃里克先生的人,甚至于知道暗格的秘密,这个假设才能够成立。 若真是如此,会是怎样的人呢? 亚当拖着下巴思考。 难道是埃里克的生意伙伴?还是他众多情人中某个情人雇佣的人? 但如果他的目标是暗格里的东西,为什么又要去二楼? 如此翻箱倒柜,明显就是找东西? 是在欲盖弥彰,掩盖找的东西其实是书房里的东西;还是窃贼也不知道埃里克把那个东西放在了哪里,所以翻箱倒柜地找? 不,不对。 窃贼应该多少知道埃里克与祈寒的关系紧张,应该会猜到埃里克的东西不可能交由女儿保管。 但如果他找的只是埃里克的东西,根本没必要去祈寒的房间…… 亚当越深入思考,脸色越难看。 一宿未眠,他的思维有些迟滞,不似平常敏锐了。 但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件案子背后牵扯复杂,越往下挖,迷团越多,一个接一个地浮现。 “……你还好吧?”祈寒看着亚当紧缩的眉头,不禁也害怕了几分,“现在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有点。”亚当坦白。 “……有人要杀我吗?”祈寒小心翼翼地提问。 “应该不至于。但我们得尽快调查窃贼的目的是什么,否则……这样的事情说不定还会发生。” “还会有人来我家?!”祈寒大惊失色。 “别怕,只是一种推测。” “我……我不想再被人揪着脑袋撞墙了……” 亚当思考了半晌,想起了警长嘱咐他的话,要他负责保护祈寒,直到案子调查清楚之前。 “……你搬家吧,列克星敦大道92号肯定不安全了。” “但是……要去哪儿?”祈寒一头雾水,“你不会是想要搬去我们家其他几栋别墅吧,我可不去,不去!那些房子里住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女人,我嫌脏!” 她气鼓鼓的样子,倒是完全不记得前一刻自己还害怕的样子了。 这让亚当觉得有点有趣。 “但那是你父亲名下的财产,你完全可以把房子收回来自己住。” “我才不住呢!脏!”祈寒想了想补充,“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我可以找我父亲的律师,把那些房子都卖了,把那些女人赶到大街上去,我自己再买个新房子。” “……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女儿,他是金融街高管,说句不合时宜的话,你现在可是一夜之间身价百万的小富婆了,找个房子还不容易?” “说归说,又要联系律师,又要清算财产,又要寻找房屋,一时间我也没地方去啊……”祈寒有些泄气。 亚当看着可怜兮兮的少女,一个想法浮上心头。 “你介意住小房子吗?” “啊?” “我家不大,但是住两个人应该没问题……” 未等祈寒反应过来,亚当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用力一拍脑袋,把祈寒吓了一跳。 “喂喂,你想陪我脑震荡也不用这样吧……” “我想到了!” “想到了什么??” “那个窃贼的声音,我一直觉得在哪里听过……现在想起来了!在我第一次上门见你的时候,我在行人道上曾撞到了一个遛狗的男人,他的狗冲着我大叫,他还跟我道歉了!” Chapter 6 现实·圆桌会议1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四季酒店·地下停车场 位于圣乔治州第五大道的四季酒店,是圣乔治州市中心最豪华的酒店之一,这栋建筑上世纪建成,颇具维多利亚风格,白色的建筑高耸入云,毗邻中心公园与哈德逊河,在这里出入的都是上流社会的达官贵族以及前来圣乔治州消费旅游的富商。 在地下负三楼的智能停车场,一辆灰色轿车缓缓驶入,停在了停车场仍闲置的车位中。 车虽然停下了,但车内的人并没有急着下车。 那辆灰色的高级轿车里,坐着三个人,三个男人皆西装革履,就连开车的司机也带着白色的手套。在灰色轿车的后排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是身材挺拔的黑人男子,另一个是有着南美人相貌的白人男子。 那位白人男子一头棕色的卷发,脸上带着明显的麻子,下巴留着小胡子,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似乎总带着几分难以驱散的隐瞒。 他摇下了车窗,瞥了一眼车窗外停在停车场另一头一辆熟悉的豪车,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看时间,他们已经到了。” “是。”一旁的黑人男子回答,“根据停车场的监控,在十五分钟前,来自伊拉克军火商已经上楼了。” “伊拉克……”白人男子捻了捻小胡子,眼中带着几分不屑,“哼,那些军火商,趁着这几年中东地区动荡,倒是狠狠发了一笔财,还想趁机压低我们的价格,真是喂不熟的狼。” “文森先生这次开出的价格十分诱人,相信他们会明白的。”黑人男子低沉着声音回答,“比起西奥时,价格下降了五个百分点,他们没理由拒绝我们。” “这五个百分点是我的底线。虽然我从西奥手中接过了大半生意,但许多军火商心里并不服我,不愿意继续和我合作。现在一时压低价格等他们上钩,等我坐稳了这个位置,就得把价格拉回来。”文森喃喃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一旁的黑人助手,“莱特,我让你追查的西奥的行踪,进展如何?” “我们已经追查到西奥最后一次下榻的酒店就是这个四季酒店,他包下了顶楼的总统套饭,但是他警惕性很高,当我们赶到时,他已经桃之夭夭了。” “……他还敢待在圣乔治州?” “是。就目前来看,飞机航班、游轮、铁路、甚至公路这些能够离开圣乔治州的方式我们都密切监控着,没有发现疑似西奥的人,他应该还留在圣乔治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我们要解决他的时候,他都已经提前离开了,我们的人根本抓不到他,反而像被他耍着玩。” 文森不耐烦地靠在轿车座椅上,半晌,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莱特,你说我们一直抓不到西奥,会不会有组织里有他的内应?” “文森先生的意思是……” “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一旦我们要抓西奥,他们就通风报信,让西奥有时间逃走。”文森危险地眯起眼睛,“我记得之前有个跟着西奥的年轻人十分忠心的样子……好像叫艾维斯?” “……他的确一直追随西奥。”莱特淡淡地回答,“在西奥入狱之后,您也把他调到了伊拉克、伊朗这样鸟不生蛋的地方,没想到战地的子弹没打死他,倒让他团结了一批出生入死的死士,这次西奥越狱之后,他更是失联了,估计已经与西奥汇合了。” “斩草不除根,的确后患无穷。”文森懊悔着,看向莱特,“你,给我抓紧追查艾维斯与西奥的下落,他们一日不死,我一日不安。” 莱特沉默了半晌,收起了手中的平板。 “其实不必那么麻烦的,文森先生。”莱特微微一笑,“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你知道?” “我不光知道,而且,我就是他们的内应。” 黑人莱特说着,按住了文森的手臂,文森一惊,他正想反抗,但莱特扣住了他的脖颈,将他的脑袋用力撞在车窗上,文森欲拔出手枪,但坐在前排的司机却回过头来,一枪麻醉枪打在了文森身上。 下一秒,文森便感觉到浑身无力,身体也不受控制地瘫软了下去。 “你、你们是叛徒?!” “不,叛徒不是我们,而是你,文森。”昏暗的轿车里,莱特的笑容带着寒意,“这个位置从一开始就是西奥先生的,你没资格坐在这里。” 与此同时。 四季酒店的52层客房内,来自中东的军火商正坐在这个全圣乔治州最豪华的旅馆房间里等待着与他交易的【血眼】的代表人。他身旁站着四五个保安,一位穿着兔子装的女仆正充满情趣地为他倒着高级香槟,军火商看着那个身材曼妙的女人,心早已飞到了九天外。 “滴——” 就在此时,房门被门卡刷开了。 军火商的视线从女人玲珑曼妙的曲线移开,落在了走进房间的几个人身上。 为首的,是穿着白色西装的西奥,在他身后,跟着艾维斯,除此之外,仅有另一个类似保镖的男人跟随,三个人就这么走近了房间,房门,在他们身后轻轻关上。 军火商看着眼前的西奥,不解地皱起眉头:“你……是西奥先生?” 西奥微微颔首,礼貌地致意:“很感谢您还记得我,我也记得之前与你的合作十分愉快。” “但是……你的位置不是交给文森了吗?这次约我交易的也是他。” 军火商疑惑地朝身边的助手看了看,那个助手拿出手机查了查,回复道:“先生,的确是文森先生对您发的邀请。” 西奥一笑,并不急着回答军火商的问题,他走到军火商座椅的对面,艾维斯轻声拿来了另一张椅子,西奥有条不紊地在军火商的面前坐了下来。 性感火辣的侍女为他端来了一杯香槟,西奥接过那酒杯,微微一笑以致谢。 “西奥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军火商的话语带着中东口音,听起来有些别扭。 西奥抿了一口香槟,抬起头看着军火商:“文森来不了了,我出狱了,现在的位置,自然又交还给我。” “……这么说,你们发生了内斗?” “别说得那么难听,不过是……恰当的人事更换罢了。”西奥看了一眼艾维斯,艾维斯配合地一笑。 军火商站起身,有些不耐烦:“我不管你们【血眼】组织内发生了什么,我只需要做好这笔交易,最近中东的战事不断升级,我需要你们提供的生化武器,有许多下家还等着我供货呢。” “交易,自然是要做的,哪有人愿意和钱作对呢?”西奥接过艾维斯递来的平板,简要浏览了一下交易记录与交易价格,“只不过……这个价格,我们【血眼】不能接受。” “你们是嫌出价太低?” “文森这个草包,自以为薄利多销,把价格下调了五个百分点,那只井底之蛙目光太浅,看不到这批生化武器的卖点。”西奥把平板交还给艾维斯,看着军火商的眼眸里多了几分高傲,“这批枪支不仅具有射击功能,更具有辐射功能,能够释放出磁暴粒子,在战场上直接干扰敌人的通讯设备,光是从这一点上看,您给出的价格,就十分不合理。” “……哼,这是文森给出的价格,我们也接受了,你现在就地起价,怕是不合规矩吧。” 规矩? “先生,规矩,从来是由我西奥一个人说了算的。” 西奥话音刚落,艾维斯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倒酒侍女会意,她瞬间抽出藏在超短裙下的折叠匕首,一把拦住身旁军火商的脖子,将匕首抵在了他的脖颈上。而军火商的四五个保镖根本来不及反应,但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并掏出手枪想要击毙侍女时,侍女正挟持着军火商,用军火商肥胖的身体挡在了自己面前,那些保镖根本没办法开枪。 西奥站起身,双手插兜,看着军火商:“您看看,本来是来谈生意的,何必坏了和气呢?” “……你、你究竟想怎么做?!”军火商方寸大乱。 “当然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 “你……你的价格是多少??” 西奥伸出手,比了个三。 “你要再加三百万美金?” “不,我要将价格翻三番。”西奥回答。 “你疯了?!” “疯了,总比死了好,对吧。” 西奥微微一笑,挟持着军火商的侍女一用力,匕首割开了军火商脖颈的表皮,他疼得直吸冷气。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成交吗?” “但是这个价格实在……实在是……” “您要这样想,这次合作只是打开了一个渠道,一旦这批武器流入战场,会有更多的下家发现这批武器的强大,到时候,想和您合作的人,会少吗?怕是要从这里排队到加利福尼亚州了。” “……好,但你要保证,货源不能断。” “自然。”西奥回答得笃定。 “如果到时候你们的负责人又换成了文森,他改口了怎么办?” “不会的。”西奥转过身,看着52层楼窗户外的蓝天白云,“文森不会再有机会做这些事情了。” Chapter 6 现实·圆桌会议1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军情十三处分部·特别行动组办公室 阿诺坐在办公桌前,正用智能办案系统调取出各州移交军情十三处办理的案件,他的目光飞快扫过那些血肉模糊的尸检报告、案发现场调查报告及后续跟进情况后,心里有了几分结论。 这些案件有的是各地难以解决的疑难杂症,有的是需要联邦调查局解决的特定类型的案件。 有行凶手段残忍的,有凶手长期潜逃的,有社会影响恶劣的,也有跨国犯罪的…… 不得不说,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的人类社会,其黑暗面,一直都暗流涌动。 只不过有些事情被官方压下了,为了不造成民众恐慌,为了社会整体的稳定,这些令人发指的案件,就只能交给专业人员消化、侦破。 长时间看着这些支离破碎的尸体,看着这些残忍的凶杀手段,谁的心里不会多少有点问题呢? 但这就是警察的工作。 抓捕罪犯,维护正义。 短短的八个字,不知道凝聚着多少人的血泪。 “哒哒哒”听到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阿诺微微抬起头,顺手关掉了手中的档案系统。 夏洛蒂拿着一个黑色的智能头盔,走了进来。 “长官。” “查到了吗。”他冰冷地发问,令人听不出是疑问句。 “查到了,在埃里克家找到的头盔的确是【科尔公司】研发的智能头盔,只不过这个头盔没有上市,技术人员在头盔内部发现了头盔的核心芯片是【科尔公司】研发的,这才确定了头盔的来源。” “……这么说,这头盔果真能够进入【溟河系统】?” 阿诺从椅子上站起身,夏洛蒂将手中沉重的头盔双手奉上,阿诺单手拿起了那个头盔,先掂了掂重量,又认真查看了一番,将头盔上每一个按钮、线路记在脑海里。 “目前头盔的效果如何还不知道,但技术人员反馈,头盔右侧有一个电源开关,打开那个开关,就能启动头盔。” 阿诺依言转过了头盔,果然在右侧看见了一个红色的圆形按钮。 “长官,我们……要不要找个试验人员?先带着头盔看看。” “……你担心西奥有诈?”阿诺瞥了一眼下属。 “是。毕竟那是个罪大恶极的重刑犯,我担心这是个陷阱。” “夏洛蒂,你能想到的事情,西奥想不到吗?”阿诺反问。 他轻轻将头盔放在了桌面上,抬眼看着夏洛蒂,放缓了语速,就像导师在引导学生。 “西奥这么狡猾阴狠的人,自然也想到了我们可能会找个试验人员先带着头盔试试,他当然知道,一旦出了任何问题,我一定会找他算账。到时候他面对的可就不只是【血眼】组织里对他恨得咬牙切齿的维克特,还有我们军情十三处……你觉得他会选择这条路吗?” “但是……”夏洛蒂还是有些担心。 她担心这头盔是个刺杀道具,阿诺一戴上这个头盔,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机关,说不定会随时插出几根尖刺,到时候…… 阿诺看出了夏洛蒂的担心,他了然开解道:“不是交给技术部门扫描过内部结构了吗。” “但是……” “那依你所言,要怎么做?”阿诺反问。 “这……”夏洛蒂皱着眉头思考着,一时之间也找不出好的答案,正在这时卡尔走了进来,夏洛蒂一抬手指着卡尔,“对了,让卡尔戴上去试试。” 阿诺一挑眉,看向卡尔。 倒是卡尔,现实一头雾水,接着看到了阿诺手中的头盔,明白了夏洛蒂的用意,气得蹬圆了眼睛。 “夏洛蒂,我不记得哪里得罪过你吧?!” “怎么,你不敢了?”夏洛蒂激将。 “不是不敢……这事儿不是有风险嘛,你担心长官出事,难道就不担心我出事吗?!” “你?算了吧,十个你捆起来都抵不过阿诺长官,用你当试验品挺好的。再说了,你接受过作战训练,反应也快,一旦有突发情况你也能够应付。” “……老实说夏洛蒂,你是不是一直对我上个月欠你两百美金还没还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卡尔气呼呼地瞪着他。 “我是在夸你呢。”夏洛蒂云淡风轻地回答。 “那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 “不必了,应该的。” “你——” “好了。”阿诺及时制止了两个人的争吵。 这一冷一热,两种性格的人,居然也能吵得起来? 他也是不懂。 阿诺看向夏洛蒂:“【猎人】的身份,是我提出的要求,西奥没有欺骗我的理由。况且,他对【科尔公司】的客户动手,他也承担了一定的风险,作为合作伙伴,我应该对他多点信任。” “长官,我没听错吧,你要对一个重刑在逃犯给予信任?”卡尔露出夸张的表情,“你不如相信我明天就会还夏洛蒂的钱。” “你是不打算还了?”夏洛蒂听出了卡尔话里的第二层意思。 阿诺将话题及时拉了回来:“我担心这个头盔有人脸识别系统,不是我使用的话,可能会出现排斥。又或者,这个智能头盔会认定第一个开机使用的人是使用者,其他人再使用时,可能就不能用头盔进入【溟河系统】了。” “……您是说,西奥不仅杀了埃里克,还重置了这个头盔?”卡尔看着阿诺。 阿诺抬手敲了敲这个头盔:“你们记得我刚把头盔从盒子里拿起来时的样子吗?” “我记得当是头盔放得位置有点偏斜……”夏洛蒂回想着,突然明白了,“我知道了,长官您曾经说过埃里克有强迫症,如果他是最后一个碰过头盔的人,一定会把头盔好好放回盒子里的!” “没错。也就是说,凶手在杀了埃里克之后,找到了暗格,并动过了这个头盔。”阿诺平稳的声线,低沉而带着磁性,“是什么目的让他碰了头盔又把他放回去了?我猜,是重置,并清零了之前埃里克的使用记录。” “埃里克不会用【猎人】的身份在【溟河系统】里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吧。”卡尔像是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事情,一脸嫌弃。 阿诺没有回答,似乎是默认了。 的确,在没有法制的世界里,一个能够为所欲为的杀戮者,什么做不出来? 埃里克的头盔可能还记录着其他【猎人】与【血眼】组织的交易,西奥虽然把头盔给了他,但出于维护组织的目的而删除数据,也是可以理解了。 半晌,阿诺看向卡尔。 “卡尔,让你去调查的事情,如何?” “报告长官,这几天我按照您的吩咐,在列克星敦大道92号附近都部署了眼线,的确发现了一切奇怪的地方。” 卡尔说着,点开了手中用于记录的平板。 “这几天,92号房屋附近的行人变多了,我调取出监控,发现这些人以前都没有出现过,也并不是附近的居民,很可能就是监视92号房屋的。” 阿诺点了点头:“闯空门事件如何?” “州立警署还在调查,但根据他们的调查报告,窃贼从一楼书房的窗户进入,但却在二楼翻箱倒柜,似乎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就被正巧回家的埃里克的女儿撞破了,窃贼挟持了人质,但随后警察及时赶到,救了埃里克的女儿,只可惜窃贼逃走了。”卡尔看着报告,如实汇报。 “埃里克的女儿?”夏洛蒂皱眉,“她不是去野外训练营了吗?” 卡尔摇了摇头:“其实那只是对外的说法,她去的不是什么训练营,而是戒赌协会举办的毒品戒断旅行。在旅行途中,戒赌协会的工作人员会密切看护这些瘾君子,让他们转移注意力,并且不断给予积极的心理暗示,从而达到克服毒瘾的目的。” 夏洛蒂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埃里克的女儿叫什么名字?”阿诺发问。 卡尔翻了翻资料:“叫……萧祈寒。” “是个中文名?”夏洛蒂看向卡尔。 卡尔点了点头:“资料显示,埃里克唯一的合法妻子是中国人,但是已经死了,估计他女儿用中国人的名字,也是想纪念母亲。” “倒是个可怜的孩子。”夏洛蒂微微一叹。 阿诺思考了半晌,突然开口:“……卡尔。” “是!”冷不防,吓了卡尔一跳,他本能地占了个军姿。 “萧祈寒是不是还有个姐姐?”阿诺锐利的眼眸看着他。 “您……您怎么知道?”卡尔讶异。 “哼,她姐姐……应该叫萧祈若吧。” “长官,您神了!”卡尔叹服,“难道您之前调查过这一家人?” “没有。只不过接触过她姐姐的案子,多少了解一点。”阿诺想了想,看向卡尔,“萧祈寒现在还住在列克星敦大道92号吗?” “没有,听说她暂时搬到那个保护了她的警察家里。”卡尔回答。 “的确是明智的选择,说不定窃贼还会二次上门,把唯一的人证保护起来的确比较妥当。”夏洛蒂肯定。 卡尔狡黠地冲着夏洛蒂眨了眨眼:“说来那个警察我还见过呢。” 阿诺闻言,看向卡尔。 卡尔一笑,调出了那个警员的照片:“长官您看,就是之前那个不知好歹的小警察,亚当·史密斯。” Chapter 6 现实·圆桌会议1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帝都大厦·【血眼】组织总部 帝都大厦,位于曼哈顿第五大道350号,西33街与西34街之间,是一座多功能写字楼,也是圣乔治州最著名的景点之一,1955年,土木工程师学会将帝都大厦评价为现代世界七大工程奇迹之一,圣乔治州地标委员会将其选为圣乔治州市地标,1986年该建筑被认定为国家历史地标,这座大厦总高度为443.7米,游客在帝都大厦的观景台可以俯瞰圣乔治州盛景,甚至可以看到五个州的景象。 但鲜为人知的是,帝都大厦的底层,却别有洞天。 帝都大厦的除了日常游客与办公人员使用的电梯外,还有另一个位于帝都大厦侧面的电梯,这个电梯直接通达帝都大厦地下负7层,狭长的单行电梯装有只能识别系统,只有虹膜、脸部、声纹、指纹四项验证都通过的组织成员,才能够乘坐电梯来到地下负7层,帝都大厦在低下的建筑部分与地面以上的部分有着天壤之别。地面以上的部分更像是圣乔治州市繁华的象征,人类文明的辉煌顶峰,而地面以下的部分,则更像是一个庞大的蚁穴,蜿蜒连同,面积远远超过帝都大厦地面建筑面积的四倍。 在这里,有【血眼】组织的五大主要运转部门总部,以及最高首脑指挥室,只有权限认定在中高级以上的组织成员才有资格进入帝国大厦地下负7层。 帝国大厦的地下负7层的建筑成五角星状,中央是曾经教皇的办公室,也是首脑指挥室,在首脑指挥室外,是四宽敞华丽的会议室,每间会议室都可容纳三千人开会。在会议室更外围,这个庞大的地下工程则通过楼梯向五个方向延展。这五个方向分别对应【生物科技组】、【金融事务组】、【军火贩卖组】、【毒品走私组】、【监察者】五大部门,在五大部门内又细分为几百个不同功能的办公区,向地下八层、九层、十层扩展,不仅包括日常办公的区域,还包括组织成员的休息室,餐饮区,运动区。组织总部配备有最先进的智能管理系统,该系统由生物科技组研发,并不断完善功能,具备与地面的气体交换功能,物品交换功能,信息传输功能,安保功能等八大功能,能够承担起总部日常运转的所有功能,打造出一个完美的地下圣殿。 “叮——” 电梯在地下负7层停了下来,披着黑色外套的维克特走出了电梯。 他走到电梯前的第二个智能识别关卡前,通过掌纹识别与人脸识别,再次验证自己的身份。 智能识别系统认证了他的权限,打开了门。 当他们走过第二个关卡后,再往前走几步便走来到了第三个关卡,这里的红外装置将对他们进行无声扫秒,确认他们没有携带危险装置进入总部,并通过身形识别进行第三次认证。 维克特与手下们在红外线扫描区站定,举起手,红外线由上到下扫描了一遍后,给予了他们进入许可。 这时,广播里才响起了提示音—— “恭喜您通过安全检查,您已进入【血眼】总部,本系统将24小时监控您的行为,请注意行为权限。” 维克特拢了拢外套,朝着总部的会议室走去,几个在总部办公的成员看到他霸气地迎面而来,忙走到墙边,给他让出了路。 前方,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从拐角处走了过来,正好看见了维克特。 “维克特先生。”那男子恭敬地低下头。 那是他的副手,看样子似乎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维克特走近了他:“琼斯,你怎么在这里?” 被称作琼斯的男子便跟着维克特一起往前走。 “我们的生意出了点问题,我特地来请教维克特先生该怎么做。” 维克特闻言,停下了脚步,盯着他:“出了什么问题?” 他的声音低沉,听起来就像是暴风雨前的低气压,琼斯酝酿了一下,汇报道—— “原本今天拉斯维加斯的四大赌场将有一笔三千万美金的赌资汇入我们的账户,但是那四个赌场到现在也没有动静,我打电话联系赌场,但对方始终处于离线状态,四大赌场的负责人同时失联,这有点奇怪。” 维克特沉默着,听他继续说下去。 “这三千万美金的赌资如果没有及时到帐,我们承诺给德克萨斯州议员以及里约热内卢金融机构的钱就不能及时汇款到户,议员那边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金融机构没有收到钱,就不能继续洗钱,我们要提供给【生物科技组】的资金链就断了。” “……一直联系不到那四个赌场负责人吗?” “是,无论是语音通话还是视频通话,都联系不到,但我们已经派了当地分部的人去赌场查看情况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回音。” “【生物科技组】的资金请求很急吗?” “刚才斯科特发消息来,声称他们那边有一批人体冷冻细胞急需购买冷冻仪储存,如果我们的钱不到账,卖家不会交货,如果没有这批冷冻装置,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干细胞就会死亡,组织的基因计划就将搁置,而【溟河系统】的攻击型生物补充库就将不足。” 维克特沉吟了一下,抬头看着副手琼斯:“……【军火贩卖组】与【人口走私组】的资金呢?我记得到昨天为止也洗干净了百分之八十三了,看一下是否能够补上我们的资金链。” 琼斯闻言,点了几下平板电脑,调取出另外两组的资金情况。 但他摇了摇头:“【军火贩卖组】的交易资金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回收过来,我昨天联系了文森,但是他失踪了,与伊拉克军火商的生意也不知道有没有做成。至于人口走私组,罗拉夫人说她那边遇到了点麻烦,各国联合开展打击人口走私活动,风声太紧,他们有许多的人口走私大户栽进去了,保险起见,她最近不打算出手,因此资金也没有收回来。” 琼斯不敢看维克特,声音越说越小声。 (怎么什么事情都像被设计好了一样,所有问题集中爆发了?!) 维克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沉默着思考了半晌,终于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 “我被西奥摆了一道。” “啊?”琼斯不解地看着头儿。 “这几天我光顾着和文森联手追杀西奥,却没注意到他也在对我的生意下手……” “您的意思是……文森的失踪是西奥干的?”琼斯一惊。 维克特点了点头。 “你不觉得奇怪吗,【军火贩卖组】的最高负责人文森前几天失踪了,但是【军火贩卖组】的生意还是一点不乱地运行着……这明显是有人暗中偷梁换柱,接管了文森的生意。” 琼斯疑惑地皱眉:“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我们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因为他有内应,内应肯定告诉了他哪些是文森的人,哪些是西奥的人。依西奥的做事风格而言,他现在肯定已经悄无声息地完成‘换血’了。” “那……那怎么办?!维克特先生,他一旦拉下文森,下一个目标一定是您!” 维克特一声冷笑:“哼,我倒宁愿他有这个胆子把我当作目标。否则,我要找到他还得费一番功夫呢。” “……我们断了的资金链怎么办?该死的西奥一定在背地里给罗拉夫人施压,这才让【人口走私组】没有上交资金,恐怕【生物科技组】的交易对象也被西奥威胁了,这才一口咬定如果没有钱就绝对不交货……通过这样‘十面埋伏’算计我们,这个人真是阴毒!” “【血眼】组织在里约热内卢私人银行的金库里,还有多少存款?” 维克特人看向琼斯。 琼斯想了想,正想报出一个数字,但随即,他意识到了维克特的想法,他一愣:“难道您想动用金库里的存款填补资金链的短缺?教皇曾经定下规则,金库里的存款不能动。” “现在要救急,也没办法了。”维克特阴沉着脸色,“资金链一旦断裂,你我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不仅是我们【金融事务组】再难保存,【血眼】的五大运行系统也会崩溃。” “其实您不必动用金库里的钱的。” 一个声音在走廊另一头响起,维克特与琼斯循声望去,便看到艾维斯正站在走廊另一头。 (艾维斯?) 维克特危险地眯起眼睛。 “你还敢出现?”琼斯咬着牙看着艾维斯。 “当然了,而且,是西奥先生让我过来的。”艾维斯彬彬有礼地回答。 “他让你来做什么?”维克特嗅到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就好像一只猛虎,不断走入陷阱,他虽然知道前方有陷阱,包围圈在不断缩小,但他还是不得不一步步走入对方的圈套中。 这种无力感与压制感让他厌恶。 他维克特不该是任人摆布的。 艾维斯往前走了几步,俯身一鞠躬:“西奥先生在第一会议室等您,有个重要的会议,需要您出席。” “什么会议?” “圆桌会议。” Chapter 6 现实·圆桌会议1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 【科尔公司】总部位于圣乔治州市中央,【科尔公司】的是一座尖塔形的建筑,公司内根据等级从上到下分为不同楼层,各楼层内各有不同的功能区块,从基因工程,到计算机技术,从芯片研发,再到虚拟系统研究一应俱全。【科尔公司】一直致力于高科技产品的研发,近年来也因为科技产品的问世而广为人知,在这里,科技就是一切,在这里,你能用双手描绘出未来,真正实现与未来的零距离接触。 【科尔公司】几乎就是高科技的代言词。 “叮——” 【科尔公司】大楼的智能电梯在第66层停了下来,那是科尔公司的最顶层,最顶层是高级管理者的办公室,这一整层楼除了几间秘书专用的办公室外,便是斯科特的办公室。这些办公室呈现扇型排列,最中央的是斯科特的办公室,而左右两边各有两间秘书所用的办公室,这些秘书专门为斯科特纂写通告文书,下发命令。 “叮咚——” 随着电梯门的缓缓开启,一个穿着科研服饰的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已经五十多岁了,无论是面容或是步态都已不再年轻,脸上的皱纹透露着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但他的脚步却很平稳,一步,一步,黑色的鞋子踩在白色的智能瓷砖上,装备着感应器的走廊随着他的到来而亮起了灯。当走到长廊尽头的办公室时,他停下了脚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让思绪沉淀了几秒种后,抬起手,通过掌纹识别,获得了进入办公室的权限。 “滴。” 门一开,就看到一张白色的智能办公桌,办公桌的另一侧,一张依靠磁力悬浮的靠背椅正背对着他,办公室的主人正坐在靠背椅上,眺望着66层楼的远景。 “艾伯特,你来了。” 靠背椅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被唤作艾伯特的人在办公桌前停下脚步,他的视线落在办公桌上所搭建的迷你【溟河系统】主机模型。 “……是。” “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什么吗?” “……【异形液】。”艾伯特眼光有些躲闪,尽管斯科特并没有看着他,但他却本能地感觉到斯科特逼人的气场,反问的语气,令他略感压力。 “哼,既然如此,那请你这位首席生物工程师解释一下,为什么在上一轮游戏里出现了【异形液】?还是在一位【猎人】手中出现的?” 斯科特的声音带着冷意,宛如刺骨寒风。 这的确是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也的确是一个严重的失误。 艾伯特抬起头看向斯科特:“斯科特先生,我在【科尔公司】工作了三十多年,也服务于【血眼】组织,一直遵从教皇定下的规定,不敢逾越半分。我了解任何正在处于研发中的产品按规定是不允许让组织以外的人知道的。按照公司规定,【异形液】目前还处于研发阶段,并且仅仅只能用于我们生物工程组的课题,只能用于攻击型生物的开发,决不允许对外泄露,更不允许交给外人。” “既然你知道这项规定,那约瑟夫先生手中怎么会有【异形液】?” 他不止有【异形液】,还用在了公爵身上。 如果不是伊卡洛斯及时枪决了公爵,鬼知道在【异形液】的作用下,公爵会变成什么怪物。 【异形液】还正处于研发阶段,有太多不可控因素存在,一旦公爵使用【异形液】后生命体征不稳定,出现生理意义上的死亡该怎么办?他们是直接宣布这个玩家淘汰?还是再补入另一个玩家?而这一切又要如何向政府官方解释?毕竟【溟河系统】是运行在政府部门的监测下,为了掩饰游戏中一些不人道的规则,【科尔公司】已经在许多地方都瞒天过海、偷梁换柱,如果出现玩家的死亡,政府势必会追查【溟河系统】的运行规则,到时候他们隐瞒的事情可就兜不住了。 “这……”艾伯特一时语塞。 斯科特也并不急着问罪,只等他自己想出原因。 艾伯特这位老工程师沉默了半晌,在脑海中排除了许多可能性之后,只留下了一种可能。 “我认为【科尔公司】有内鬼,收了约瑟夫的钱,在他的头盔里输入了【异形液】的代码,让他在游戏中得以使用。” “艾伯特,知道这个代码的人,有几个?” “……不超过三个。【异形液】相当于一串病毒代码,如狗泄露出去,或是被有心人在【溟河系统】中大肆使用的话,就连我们也控制不了事情的发展。所以在开放【异形液】权限上,我一直是小心再小心,绝不让不信任的人插手。” “另外两个人是谁?” 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的斯科特,似乎没有听到他后面的解释,只关心前面的“不超过三个”。 “……是我的两个助手,他们跟了我二十年,应该不会为了一点金钱就出卖组织。毕竟这二十年,组织给他们的利益要比约瑟夫能够开出的条件要高得多。他们没必要丢了一个金饭碗,只为了得到一笔小费。”艾伯特的笃定,却透着几分沙哑。 当【猎人】在【溟河系统】中第一次使用【异形液】时,他就接到系统的警报了。 随后,他带领着团队没日没夜地开始从头排查几千万个代码,终于查到了一串意外加入游戏中的外来的代码,是来自某个【猎人】手中的头盔,并不是他们自身系统的编辑错误。 而至于这串代码是怎么落入约瑟夫手中,又是如何被加入头盔中的,他也毫无头绪。 他所能做到的,尽是如此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超出了他作为首席生物工程师的能力范围。 “……我知道了,约瑟夫的背景我会调查。”半晌,斯科特才终于松了口,“毕竟敢在虚拟系统里强奸重犯的,他倒是第一个,这个人,不能小看。” “约瑟夫和代号为【公爵】的罪犯似乎颇有渊源……”艾伯特说着,拿出了一个盒子大小的录音播放设备,放在了斯科特的桌面上。 他按下了开关键,重新回放了约瑟夫与公爵的对话—— …… 【怎么,自己留下的东西,不记得了?】 【你、你想做什么……是、是你……我记得你……我记得……】 】哼,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呢。小婊子,看到我脖子这块伤疤了吗,这是你当时咬的。就算你现在离开我了,就算你现在改变了容貌,但这些痕迹,永远都是证据,你永远都摆脱不了我。】 …… “除此之外,之后公爵似乎有点神志错乱,但她对伊卡洛斯说的话,似乎也有点奇怪……”艾伯特说着,又播放了第二段公爵的录音。 …… 【求求你别打我了,求求你……我不反抗,我会乖乖的……我会躺回小床上,我不会再逃跑了……】 【他……他是约瑟夫。他把我绑在阁楼上,他不让我见母亲……他把我绑在床上,他囚禁我……每次我逃走都会被他抓回去,都会被他、被他……】 …… “哼,约瑟夫这个变态老头子,怕是带着目的进入【溟河系统】的。”斯科特的声音里充满了厌恶。 “……那我们还要继续为他提供【猎人】的身份吗?” “把【溟河系统】录像中关于约瑟夫与公爵的这段录像给我掐掉,我不希望有第三方知道这件事情。” 斯科特的意思很明确,这件事情,不能让政府部门的人知道。 “是。”艾伯特想了想,却又觉得不妥,“痕迹要删除容易,但当时不止约瑟夫一个人在场,其他【猎人】也参与了这件事情,我们要不要……” “他们不敢怎么样。”斯科特打断艾伯特,“正因为他们也是参与者,就更不敢泄露一个字。更何况那些人的详细资料都握在我们手里,把这件事情捅出去,终止了【溟河系统】的运作,他们也别想独善其身。” “是。” “我现在只担心……会不会有第二个【猎人】也有权限使用【异形液】?” 斯科特说着,他所坐着的椅子微微朝向身后的艾伯特。 艾伯特心里咯噔一跳,他知道这句不和善的话,是说给他听的。 “……您放心,我会和科技工程部的希尔一起做好安全工作,在最短时间内研发出代码巡查装置,安装在【溟河系统】的主机上,一旦出现外来的【异形液】的代码,立刻终止该代码的使用。” 斯科特并不急着表态。 艾伯特思考乐一会儿,补充道:“一星期,我们汇集全公司最顶尖的软件工程师,科技工程师,生物工程师,一星期就可以完成代码巡查装置。” “不,三天。”斯科特下了死命令,“新的一轮游戏马上要开始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一定要在三天内做好代码巡查装置,我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是。” 艾伯特只能无奈地接下了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虽说他已经做到了世界一流的科尔公司的首席生物工程师,但说到底,也只是个打工的,在资本家面前,永远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先回去完成你的任务吧。” “是。”艾伯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转身正要离开时,听到了身后斯科特的声音。 “艾伯特,你把【溟河系统】的场景设计师给我叫来,我突然有了个新奇的想法。” “想法?”艾伯特停下了脚步,回望着斯科特的椅背。 斯科特轻笑:“最近列克星敦大道92号发生了一桩谋杀案与入室抢劫案,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艾伯特点了点头,他突然明白了斯科特的意思,“难、难道您要……” “很有趣,不是吗。”斯科特喃喃着,视线,仍旧看着远方,但脑海中却已经绘出了新世界的蓝图。 Chapter 6 现实·圆桌会议1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血眼】组织总部·第一会议室 位于帝国大厦地下负七层的第一会议室,是一个圆形的会议室。会议室中央放着一张圆形的实木大桌,两侧的椅子包围在圆形大桌的外围,在核心会议桌外,是一圈一圈向外扩宽的圆弧形会议桌及与其配套的椅子。 会议室的天花板上雕刻着一只首尾相接的蛇,蛇身所围成的圆形中是一个红色的眼瞳,盯着会议室的所有角落。这是【血眼】组织的图腾,图腾安装了智能照明系统,因此图腾本身会发出红色、白色、黄色的光线,能够满足召开会议时的照明需求。 “哒。哒。哒……” 脚步声从会议室的门外传来,维克特带着几分怒火,推开了会议室的门,一眼就看见圆形会议桌的左右两侧各坐着两个人——罗拉与元老。 元老坐在圆形会议桌的左边,他依旧穿着一件褪色的毛衣,佝偻着身子,带着厚厚的眼镜,正在翻阅一本厚厚的书。而罗拉穿着白色的职业装,坐在圆形办公桌的右侧,她带着耳麦,看着电脑屏幕,正在听着视频另一头的助理汇报近期行程安排以及参议院的人事变动。 这两人听到维克特走进的脚步声,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着他。 只见身材高大的维克特,穿着黑色西服,肩上披着外套,看起来就像经典黑帮电影里的掌权者,一步步迈下台阶,他虽是收敛了怒意,但下压的嘴角却难掩他此刻的不悦。 罗拉夫人见状,关掉了电脑,摘下了无线耳机,看着走到大圆桌旁的维克特:“好久不见啊,维克特。” “……罗拉夫人,【人口走私组】的生意最近好像不太好?”维克特开口询问。 罗拉夫人淡淡一笑:“你知道的,那些国家安全机构总是会是不是发起一些打击人口走私的行动,这些‘游击战’虽然无关痛痒,但也不不好顶风作案,否则,又要麻烦你们【金融事务组】给一些政府高管贿赂,多浪费钱。” “哦?这么说,这倒是你们体贴我们了?我该谢谢你。” 维克特虽是这么说着,眼里、话里却听不出一丝感谢之情。 罗拉当然知道他内心的不悦,但她此刻也不想和他起冲突,只是礼貌一笑,低下头,玩弄着自己的钻戒。 维克特转而看向一旁的元老,他微微低下头致意,眼中多了几分敬意。 “元老。” “嗯。”元老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句。 这位满脸皱纹的老人,似乎什么时候都那么从容不迫。 维克特的视线落在元老手中的书本上,他正低头翻阅一本法语班的《红与黑》。 “Je viens de l 'enfer, je vais au paradis, je traverse le monde。”维克特看着他手中的那本书,“这是一本好书,只可惜关于这本书,我只记得这句话了。” “‘我从地狱来,要到天堂去,正路过人间’,司汤达写得真好。” 会议室里,响起了第四个人的声音。 维克特抬起头,看见圆桌正前方的一把椅子缓缓转了过来,西奥,正一脸轻蔑地看着自己。 (他从一开始就在这里?) 维克特眯起眼睛,眼眸中的厌恶更重了几分。 一直暗斗的人,终于打开天窗见面了,他们两个是权力漩涡中心斗争的死敌,大家同样都是漆黑的鬼魅,究竟谁能吞吃谁呢? 这场战斗,注定胜者存,败者死。 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 两人沉默了半晌,维克特率先打破了沉默。 “西奥,本来以为你会死在监狱,没想到你不但逃了出来,似乎还过得不错。” “似乎?那些被你派来暗杀我的杀手没告诉你我的近况吗?”西奥的眼眸流转着深意,他看着维克特,就像一只盯着猎物的蛇,似乎想看透猎物心中隐瞒的秘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懂的人自然会懂。”西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微微倾身看着桌子另一头的维克特,“拉斯维加斯赌场的钱,收回来了吗?” 维克特不动声色地沉默着。 “看来是还没有……”西奥踱步,绕着圆桌,走到房间的中央,“也对,毕竟四个赌场的负责人已经被塞到桶里,灌上水泥,丢到大海了,你又怎么可能追得到那三千万美金呢?” 他云淡风轻地说着骇人的话。 维克特不免心下愤怒:“西奥,你小子敢动我的人?!” “为什么不敢?”西奥直视他逼人的目光,“你连教皇都敢控制起来,我只不过杀了你的手下,这有什么?” “我没有控制教皇。” “是嘛……那你为什么把教皇从西奈医院转移了?” “那里不适合教皇养病。”维克特别开眼。 “算了吧维克特,现在在场的四个人都知道,你这么做是想控制教皇,中国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就是你的目的。” 西奥渐渐褪下了之前从容有礼的风度,他的表情,变得冷漠严峻。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所以你想怎么做?斩断【金融事务组】的资金链只为了报复我?不惜毁了整个【血眼】?!” “不,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自己的斤两——维克特,我要把你拉下来,轻而易举,就算你现在控制了教皇,难道你真有那样的能力坐在教皇的位置上吗?” “……” “你说白了,只是教皇的一条走狗,你有什么资格代替他发号施令?” “西奥,你这只摇尾乞怜、靠教皇施舍才在组织内站稳脚跟的狗,还好意思说我?!” 两人越说火药味越浓。 元老冷着脸,用那本《红与黑》重重一拍桌子。 “够了!” 维克特与西奥停止了不愉快的“对话”,看向元老。 元老扶着椅子站了起来,他咳嗽了一声,声音沙哑着:“教皇当初创立这个组织,不是为了看到今天组织里的兄弟自相残杀的画面,西奥,维克特,你们都是组织的有用之才,为什么不能携手为组织效力?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 “……元老,西奥这小子断了我的资金链,组织会被他毁了的!” “元老,维克特架空了教皇,他下一步就是杀掉教皇,取代教皇的位置!” “我没有。” “那你把教皇交出来。” “你先把三千万美金的窟窿填上!” 两人各执一词。 罗拉也叹了口气:“好了好了,吵什么呢,两个都不是好人,就别在这里道貌岸然地相互指责了,好像你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组织好一样。” “……” “……” 西奥与维克特互瞪了一眼,都恨不得把对方一枪爆头。 “我来说句公道话……咳咳……”元老走到圆桌最前方,西奥恭敬地为他拉出了椅子,元老在椅子上坐下,“这件事情,维克特,你的确做得不公道,西奈医院很好,有国际顶级的医疗团队,而且教皇也很信任他们,你突然撤换了所有医务人员,还把病重昏迷的教皇挪走了,你觉得组织里的其他人会怎么想?” “……我只不过想让他更清净地养病,待在西奈医院,每天有许多嘈杂的喽喽叨扰教皇,不利于教皇养病。” “维克特你闭嘴!你是把大家都当傻子吗?!”西奥瞪了他一眼。 “西奥,你也有错。”元老瞥了一眼身旁的西奥,“你这次的做法的确太过分了,资金是组织运转的核心驱动力,你杀了维克特的手下,拉斯维加斯四个赌场的钱收不回来,组织的钱每分每秒都在蒸发,你知道现在一小时要损失多少万美金吗?” “……”西奥这才停止了抨击维克特。 “不愧是元老,说话果然厉害。”罗拉点了点头。 “罗拉,你煽风点火,以为我看不出来么?”元老叹了口气,他的语气平和,但却言辞尖锐,“以前打击人口走私风声更紧的时候,你还不是每天几千人地从发展中国家走私人口?现在用这个当借口落井下石,你觉得维克特看不出来吗。” 罗拉一时语塞,她有些焦虑地捋了捋头发,抬起头,发现维克特正冷冷地看着她。 罗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西奥。 西奥沉默了几秒,干脆坦白:“元老,是我绑架了劳拉,借此让罗拉夫人帮我的。” “哼,你也就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维克特嘲讽。 “是教皇让我这么做的。”西奥看着元老,解释道,“教皇知道罗拉夫人议员当惯了,不可能轻易任人摆布,就给了我劳拉的地址。” 罗拉夫人见西奥自己说出了背后隐情,也不再隐瞒了,着急地追问:“西奥,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我妹妹呢?” “罗拉夫人,只要您投给我,今天回家,您就能见到您的妹妹。” “……但她已经断了一根手指。”罗拉冷冷地看着西奥。 “那不是她的手指。” “……不是她的手指?!” “是,在这一点上,我没有遵从教皇的吩咐,而是用了另一个女人的手指代替劳拉,她没有受苦,您请放心。” 西奥很聪明,他知道如果真的按照教皇的指示,一定会和罗拉结下梁子,那么可能就真的如斯科特所说的,就算西奥上位成功,其他人也会暗算他,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现在,他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即暂时安抚了罗拉,也能够起到威慑作用,让罗拉知道,他要砍掉劳拉的手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既然是这样,那就投票吧。”元老站了起来,以组织创始人之一的身份,主持大局,“关于【军火贩卖组】的负责人应该是文森还是西奥,我们投票表决一下。” “不可以。”维克特阻挠,“组织规定,五大系统最高负责人任意一个人的任免,必须其他负责人也在场才能投票,以少数服从多数,决定结果。但是现在【生物科技组】的斯科特不在,不满足开会的条件。” Chapter 6 现实·圆桌会议1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咚咚。” 维克特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 门外的艾维斯走了进来,一鞠躬:“西奥先生,斯科特的副手朱利安小姐来了。” 说着,他身后一个妙龄女郎走了进来,她身材高跳,穿着紧身连体服,一头金色的长发垂落在腰间,随着她的脚步轻轻飘动。 她走到圆桌前,停下脚步,对着会议室里的五个高层一鞠躬。 “尊敬的各位先生女士,【溟河系统】的运转出了点问题,斯科特先生暂时抽不开身,所以让我前来代表他出席会议。” “【溟河系统】出了什么问题?”元老微微皱起了眉头。 朱利安的话,也牵动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大家都知道,【溟河系统】是各国合资开展的项目,虽然现在委托【科尔公司】技术支持,但一旦出了问题,各国联合调查,一定会挖出【科尔公司】背后的【血眼】,到时候组织也危险了。 因此【溟河系统】的问题,其实也是整个组织的问题。 这是一块可口但不容易吃下的肥肉。 “元老请放心,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一个【猎人】的头盔丢失了,我们的回收工作开展得不太顺利。”朱利安说这句话时,似有若无地瞟了一眼西奥。 西奥眼中波澜微动,但被他不着痕迹地压了下去。 “哼,我从一开始就反对【溟河系统】里有【猎人】这个身份设定,你想想,把【猎人】身份租给那些嘴脸丑恶的达官显贵、富商贵族,肯定得出事,现在应验了吧。”罗拉夫人泼冷水。 罗拉夫人等级在朱利安之上,纵然朱利安想为自己的头儿反驳,却也不好在此时开口。 她只能默默颔首,在心里嘱咐自己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就好。 “斯科特先生现在正在部署人手寻找丢失的头盔,此外还在开会研讨新一场游戏的规则与游戏设定,因此分身乏术,无法出席这次圆桌会议。但斯科特先生嘱咐我带来一个东西……” 她说着,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大约只有手机那么大,把那个盒子放在桌子上,立起来后,按下开关,就投影出了一个3D立体虚拟的人像。 是斯科特。 “哦?【生物科技组】发明了新东西?”罗拉十分好奇地看着那个蓝色虚拟的斯科特。 “是。这个叫虚拟录像装置,能够扫描录制画面,并延时投影,除了人像之外,物品、场景都可以立体成像。斯科特先生昨晚录制了这段话,让我带过来,他说今天会用上的。” 朱利安说着,按下了播放键,斯科特的虚拟人像开始说话了—— “早上好,各位,我们五个人很久没有碰头了,但可惜今天的会议我我无法到场,但我的敬意并不会因此减少半分。” “元老,别来无恙,我好久没去问候您老人家了,在此送上我对诚挚的嘱咐,希望您身体康健。罗拉夫人,您近日正推动的《生物安全法修改条例》,我认为其中有一些条款限制了我们【生物科技组】的项目开展,希望您能对提出的议案稍加修改,具体情况我会私下联系您,也祝【人口走私组】的业务更上一层楼。” “维克特,我想你肯定也在现场,而且我想你现在的脸色应该不是很好。”那个虚拟人像抬起手臂,随意挥了挥,“但是没关系,今天圆桌会议似乎与你的意愿并无关系。教皇当初设定圆桌会议,就是防止组织成为一言堂,重大人事变动必须经过五大负责人投票决定,我认为这个规则十分民主,我也将在今天行使我作为【生物科技组】负责人的权利……” 那个虚拟的斯科特话锋一顿,似乎是信号干扰,他的虚拟影像闪动了一下,但接着又恢复了稳定。 “这阶段,大家有目共睹,文森这个饭桶充其量只能做一个副手,在他负责一把手的这段时间。【军火贩卖组】的生意下跌了近十个百分点,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虽然我不明白【军火贩卖组】的运转规则,但作为组织里职务最高的五个人之一,我认为及时提出自己的疑惑、表达一下自己对组织发展的想法建议也是很有必要的。” 斯科特的意思很明确了,西奥看了一眼维克特,眼眸带着几分即将取得胜利的得意。 维克特知道他的意思,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渐渐握紧了拳头。 风向不对。 事态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他不祥的预感即将成真…… “所以,我认为这时召开圆桌会议十分必要,既然西奥已经出狱,无论是正常渠道出来的还是逃出来的,我不关心,但我认为【军火贩卖组】的生意应该交还给他管。”斯科特的虚拟人像说着,做出了表态,“毕竟西奥的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之前【军火贩卖组】在他的管理下规模愈加庞大,教皇也十分肯定他的能力。” 斯科特说出了自己的观点,西奥,获得了一票。 播放结束,斯科特的3D虚拟人像闪烁了一下,消失了,诺大的会议室里,一下子陷入了静谧,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 罗拉夫人看了一眼西奥,发现他正看着自己,那眼神就像食物链上位的捕猎者正看着下位的猎物,这眼神让她十分不悦,却又因为把柄在他手里,不得不配合他。 “……好吧,到我了,我支持西奥。”罗拉夫人举了一下手,也做出了选择。 西奥,得到了两票。 (接下来……) 西奥看向元老,发现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正缓缓在椅子上坐下,他并不急着表态,似乎在思考这一票值不值得给西奥。 维克特抓住了这个机会,开口说道:“元老,我反对西奥。我认为西奥的方法太偏激了,从他今天用阴毒的手段断了我的资金链就可以看出,这个毫无大局观念,如果再让他担任【军火贩卖组】最高负责人,怕是要把组织带入深渊。文森虽然在成绩方面不如西奥,但至少文森做事风格没有那么偏激,中庸之道对我们都好。” 文森,得到了一票。 元老坐在椅子上,指尖敲击着桌面,思考着维克特的话。 西奥危险地眯起眼睛:“维克特,如果没有个能与你抗衡的人,你下一步计划就是吞并【血眼】组织吧。” “西奥,你不要把自己的野心强加在我身上。”维克特一摊手,“我对教皇,对【血眼】,一直忠心耿耿,我在金融组做了三十多年,我倾尽心血付出,不像你,为了一己私欲要毁了组织。” “一己私欲?”西奥冷笑,“哼,到底是谁先因为‘一己私欲’出卖我?如果不是你和黑警串通设套,我会入狱?!” “……” “元老,这个男人才是要毁了【血眼】组织的人。”西奥看向元老,反咬维克特一口,“如果今天我失败了,组织中没有人与他抗衡,他就真的一家独大了。” “西奥,你说得有点过了,难道我和元老都是死的吗。”罗拉夫人打断西奥。 “哦?你要是有本事的话,会连自己的妹妹和养子都保护不了?需要我提醒你之前愚蠢的错误码?”西奥言辞尖锐,如同一把刀,插入罗拉的心。 他一句话,提到了罗拉夫人一直不愿提起的往事。 被触到了逆鳞,罗拉夫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西奥,你注意你的言辞!我可以现在就把票改投给文森!” “你也就这点能耐。”西奥冷笑,“如果你不担心明天你见到的是劳拉的尸体,你尽管可以改票,我不拦着你。” “你——” “好了好了。”元老摇了摇手,打断了激烈争吵的两个人,“大家都是为了组织服务的,何必伤了和气?” 西奥与罗拉夫人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好气地别开了眼神。 元老看了一眼西奥:“西奥,你很聪明,你总是能够巧妙地解决所面对的危机,就算之前处于劣势的是你,你也能够绝地反击,你的决策能力、应变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元老过奖了。” “但是……”元老话锋一转,“你还是太年轻了,有时候容易冲动。相比之下,罗拉与维克特,就比你稳重许多。西奥,你行事果决,但却不稳,就像驾驶着快车却走在蜿蜒盘曲的山路,你的求快与急躁,早晚有一天会害了你。” “……是。”西奥低下头受教。 元老背着手,走到西奥身边,眼中平静如秋水:“我记得,我最后一次与教皇通话时,他回忆起我们创业之初的点点滴滴,他跟我说,他和我都老了,脑袋偶尔也不灵光了,甚至连决策都会开始犹豫,也因此错失了一些时机,是时候,提拔一些新人,担任重担了。” 元老的一句话,表明了他的立场。 维克特的脸色更难看了,相反,西奥抬起头看着元老,眼眸中带着几分恍然大悟。 “难道……难道教皇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今天会发生的事情?” 元老点了点头,他看向了远方:“西奥,这就是你还需要磨练学习的地方,永远不要只看眼前,要看得长远。就像今天,你如果真的断了金融组的资金链,如果维克特填补不了资金的空缺怎么办?会不会连累整个组织陪葬?” “元老请放心,我已经代替文森与伊拉克的军火商谈判好了,直接把这匹军火的价格翻了三番,多出的这笔钱,刚好可以填补三千万的资金空缺。”西奥说着,看向维克特,一字一句地说,“不需要动用金库里的存款。” (他居然留了一手?!) 维克特紧抿下唇,满脸被算计的不甘。 这下他用意抨击西奥的理由,也站不住脚了。 因为西奥并没有斩断资金链,反而提高了【军火贩卖组】的交易金额。 就连元老也略显讶异地看着西奥,显然,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能力比他想象中要更厉害一些。 半晌,他放心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也支持西奥担任【军火贩卖组】的负责人。” 三比一,他胜了。 西奥这才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几分。 他终于拿回了属于自己的权利,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维克特瞪了西奥一眼,转身离去。 “维克特。”西奥叫住了她。 维克特脚步一顿。 “期待我们今后继续合作。” 噢,真是一句欠打的话。 维克特钻着拳头,一言不发地提脚离开。 他知道自己已经错失了解决西奥最好的机会,现在他又变成了【军火贩卖组】的最高负责人,地位与他维克特平等,同为五位最高负责人,西奥一旦掌握实权,手下的人马上就回重新集结,再想动他,难了。 西奥看着维克特的背影消失在会议厅后,转过身,朝着罗拉夫人深深一鞠躬。 罗拉夫人沉默着站起身,提着笔记本电脑离开了。 但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恶狠狠地看着他:“西奥你听好,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要是你还敢对我的妹妹下手,下次我就直接杀了你!” 西奥微微一笑,礼貌回答:“多谢您今天的鼎力相助,罗拉夫人的妹妹自然也是我们的贵宾,我们一定将她安然无恙地送回,自然了,她不是组织的人,想来今后我也没有什么机会再见到她了。” 罗拉冷哼了一声,带着未消的怒气离开了。 会议厅里,只剩下朱利安、元老、西奥。 西奥打了个响指,艾维斯走进了会议厅。 “西奥先生。” “把亲爱的朱利安小姐送回【科尔公司】,别怠慢了她。” “是。” 朱利安朝着西奥与元老一鞠躬,带着智能投影设备离开了,只剩下高跟鞋的脚步声还依稀可闻。 半晌,元老才看着西奥,淡淡一笑:“你今天一下子得罪了维克特与罗拉,看来你接下来有一段弯路要走了。” “没关系,这些小摩擦在所难免。”西奥礼貌地鞠躬,“感谢您把票给了我。” “……不是我选择了你,而是教皇选择了你,希望他没有看错人。” “是,我一定不辜负教皇与您的深意。” 他故意把元老与教皇提到同一等级,这让元老听着十分舒心。 要知道,作为组织的两大创始人之一,元老手中一直没有实权,这是他的心病,就算他隐忍不发,装作与世无争的样子,但谁能够面对名利不眼红呢? 西奥看出了他的弱点,也抓住了这个弱点。 如果今天维克特胜出,组织里没有了能够与其抗衡的存在,那么不要说教皇,就连元老可能都保不住。 所以元老手中的票,他反而是最势在必得的。 “需要我请人送您回去吗?” “不必,我喜欢沿街走走,看看风景。现在的年轻人生活节奏太快了,都没时间看看路边的风景,太浪费这些大好景致了。”元老说着,拿起圆桌边一根檀木拐杖,缓缓朝着第一会议室的门口走去。 西奥又打了个响指,这一次,进来的是一位穿着西装的黑人副手,莱特。 “西奥先生。” “远远护送元老,确保元老的安全。” “是。”莱特点了点头走到了元老身边,恭敬地行礼,“元老。” 元老抬起头,透过厚厚的眼镜看着眼前这个身材挺拔的男子:“这孩子……我记得之前一直是跟着文森的,怎么,他原来是你的人?” 元老回过头看着西奥,却看见西奥神秘一笑:“文森已经不需要副手了。” “你杀了他?”元老有些讶异。 “铁桶,水泥,沉尸大海。”西奥用几个字眼,简短地描述了一幅血腥的画面。 “……西奥,你就这么有把握今天能够胜利?” “并不是因为我有把握才杀了他的……而是要确保无论今天投票结果如何,胜出的人一定是我。”西奥云淡风轻地解释,“为此,候选人只能有一个。” Chapter 6 现实·圆桌会议1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65层 艾伯特回到65层后,便投入紧张地工作之中。 他是生物工程师,任务是负责根据画师设计的3D图像进行转基因工程,从而创造出那些神话或是恐怖传说里才会出现的生物,被设计出的生物还需要具备一定的攻击力甚至是智慧,这才是最高端的生物设计工程,从基因序列开始,设计一个生物的外貌、属性。 老艾伯特所属的【生物工程部】管理着冷冻室、基因库、生物灭活中心、冬眠室等几大研究场所,可以说,是与【科技工程部】并驾齐驱的两大部门,共同支撑着【生物科技组】的研发创造,推动【科尔公司】的发明上市。可以说,他也是【科尔公司】最具有话语权的几个人,并且他已经兢兢业业为这个公司服务了大半辈子,他的努力也得到了同等回报,并且得以实现。最好的例子,就是【溟河系统】内各种不同攻击等级的不明生物,每一只,都是他与团队的杰作。 艾伯特坐在一张智能电脑前,他的桌案上摆放着一堆堆生物设计图纸与基因图纸,左手边的柜子上还放着许多生物模型,包括丧尸模型,杀人蝎模型,暴猿模型,骨蝠模型等,这些生物都是经过他的基因刀修缮加工后的产物,那些虽然看似狰狞、令人胆战心惊的生物,在他看来却似孩子一样珍贵,它们活跃在另一个虚拟世界,也活跃在他的心里,他看待它们,就像父母看待淘气的孩子,总是十分宽容的。右手边的柜子,放着一罐罐标本,玻璃瓶里盛满了福尔马林,福尔马林中泡着各种动物的胚胎,有人类的胚胎,猿猴的胚胎,犬类动物的胚胎等,自然,也有【溟河系统】中不明生物的胚胎。那些标本贴着白色的标签,说明这每一种胚胎的名称,这些标本就像一个个奖章,是对他成果最好的肯定,他成功通过基因改造技术,创造出了前所未有的生物的胚胎,从而把基因设计变为现实——只需要将胚胎植入到适合的母体中,胚胎自然能够被催化,从而诞生信的生命。 当然,在现实生活中创造出这么多攻击型生物是违反国家安全法、社会安全条例的,他也仅仅只能将这个项目做到胚胎的程度,不能够培育为成体,但在【溟河系统】中就不一样了,在那个虚拟世界,并没有现实世界这么多条律法规,他只需要把所设计的生物模型、数据、图纸录入电脑,电脑将自动生成虚拟生物的立体影像,通过传入【溟河系统】主机,就能够让这些攻击型生物在另一个虚拟世界中存活。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也是那个虚拟世界的造物主之一。 老艾伯特并不是个贪慕名利的人,他对组织的其他犯罪活动或是承诺给予的名利没兴趣。 但能够穷尽一生探索生物基因工程,确是他认为生命价值的最大体现。 他在源源不断创造出新的生命啊,那些人们从来没有看过的生命啊。 他是艺术家,是创造者,是不亚于达芬奇与米开朗琪罗的设计者,他要设计出一个最满意的生物,从而让自己青史留名。 这也是他现在五十余岁仍然不分昼夜,奋战在岗位上的原因。 设计生物、创造生物似乎已经成了他生命的所有,他没有结婚,没有家庭,用尽了一生,倾注在这份事业上,只希望上帝能够垂怜,让他获得世人的赞赏。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低头纂写报告的老艾伯特,他抬起头,看见男助手走进了办公室。 “老师。” “怎么了?”老艾伯特拿下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助手。 “希尔工程师请您今晚过去科技工程部一趟,商量斯科特先生的计划如何实行。” “知道了。”老艾伯特点了点头。 男助手一插腰,略有些不满:“那小子也真是狂妄,他比您小了三十多岁,居然还让您去见他?!应该是他恭恭敬敬地过来我们【生物工程部】拜见您,向您请教才对。” 老艾伯特一声冷笑:“这世界上的成功者有两种人,一种是后天努力,一种是天资聪颖。我用了一辈子才坐上这个首席工程师的位置,希尔那个小子现在才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是【科技工程部】的首席工程师了,可见这样的天才是的确存在的。” “他们【科技工程部】能有什么能耐?!不就敲敲键盘而已,谁不会呀。”男助手更加不服气。 “别说得那么轻松,【溟河系统】就是构建在一系列复杂的运算系统上的,每个细节的运行都离不开【科技工程部】设计的代码。除此之外,公司的其他高科技术发明,也需要依靠【科技工程部】,才能够变现。”老艾伯特一笑,“否则,怎么叫【生物科技组】呢。” “那也是我们生物组在他们科技组前面,总之我就是不服气。” “不服气也没用,抓紧时间把我让你设计的图纸设计出来再说,下一场游戏里又有一些新生物要登场了。我们设计的小宝贝,可不只是要攻击那些罪犯,还需要让【猎人】体验狩猎的快感。” “是……说到那些【猎人】,我就想到约瑟夫那个变态。”男助手愤愤不平。 他显然想起了在游戏里某些人的暴行。 “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这件事情斯科特先生会处理,不是你这个等级的人应该多嘴的。”老艾伯特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毫不留情地警告助手。 毕竟,祸从口出。 他们的公司又具有黑色背景,说不定哪一天就被…… 助手忙识相地捂住了嘴巴:“是。” 讲到这里,艾伯特倒想起了临走前斯科特提到的杀人案与那诡异的最后一句话。 他又想出了新的蓝图。 恐怕,又是另一个噩梦了。 “……听说列克星敦大道92号凶杀案的事情还没解决?” “新闻里说州立警署还在调查中。” “我记得……埃里克·杰克逊也是我们公司的客户之一。”老艾伯特看着男主手。 “是啊。斯科特先生应该安排人去回收头盔了吧,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助手喃喃着,忽然,他睁大了眼睛,“难道……难道新闻里说的第二次的入室抢劫案,其实是我们公司……” 老艾伯特忙抬手制止了他,不让他再说下去。 但答案,两个人都已经了然于胸。 “太可怕了……”助手喃喃着,似乎才刚意识到自己服务的公司事多么可怕的一个组织在控制的。 但对于这一点,老艾伯特早就心知肚明了。 在这里混了一辈子,对于那些肮脏的事情,他自然看破不说破,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是一种幸福,知道了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老师,有您的一封信。”一个女助手推门而入。 “信?这年头哪里还有人写信啊?”男助手不解地看着女助手把那封完整的信交给了老艾伯特。 老艾伯特也是一脸疑惑,他接过信封,拿在手里细细看了看,但除了封面上一句“致尊贵的艾伯特工程师”外,就没有其他信息了。 “这封信通过了楼下的安全检测系统,不是什么危险品,我就拿上来了。”女助手补充。 既然如此…… 老艾伯特撕开了信封,看见里面正放着一张折叠好的信纸。 他展开信纸后,便看到几行文字。 字迹刚劲有力,力透纸背,似乎也体现着写信人的为人处世的果决—— 【尊敬的艾伯特工程师,别来无恙。】 【似乎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去年组织内部的高层会议上,在这一年里,您带领着团队,完成了许多出色的生物工程课题,为溟河系统的运行也大添助力,再次也向您表达我崇高的敬意,您的确是最优秀的生物工程师,这一点毋庸置疑。】 【今天写这封纸质信件给您,是因为手写信比较容易处理,电子邮件可能会留下痕迹或是被截留,我认为我即将与您商量的事情,严格来说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也相信您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因此我先选择了这种原始的沟通方式,就像您说的,现在的人们总是习惯性地依赖高科技,也忘记了过去走过的路,这是不应该的。】 【我知道您是科尔公司生物工程部的首席工程师,溟河系统内犯人的记忆剥夺也是由您完成的。您是记忆剥夺装置的总设计师,相信我接下来的请求,您应该可以简单完成——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希望您能恢复一位被囚禁在溟河系统里的罪犯的记忆,她在溟河里的代号是,公爵,真名是奥菲利亚。】 【这个名字,想来您应该没有忘记。】 【毕竟奥菲利亚也曾经是组织的成员。】 【当然,无缘无故让您为我办成这件事情的确有些勉强,毕竟科尔公司规定严格,绝不容需内部成员擅自恢复溟河系统犯人的记忆。作为条件,我也会提供给您一个您一直以来最希望知道的真相——】 【二十五年前,西奈医院,有个男婴出生了。】 【但在他出生的时候,却被调包成了另一个死婴,只对外宣称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死胎。】 【其实当年那个孩子被换走了。】 【一切只为了掩盖孩子的真实身份,以及他的亲生父母的信息。】 【我想您应该很惊讶我为什么知道这件事吧。】 【毕竟当时在医院的知情人几乎都被孩子父亲——也就是您,收买的杀手灭口了。】 【只可惜您低估了教皇,教皇的眼线,无处不在,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就不可能有人瞒得过他。】 【而我,作为教皇最忠实的追随者,也在无意中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不仅知道你们当时李代桃僵的行为,我还知道,你们在安置他的过程中,那个孩子被人抢走了,你们遗失了他。】 【那个孩子其实一直活着。】 【教皇做得天衣无缝,消息也隐瞒得滴水不漏,就算是现在,您也没查出那个孩子在哪里,以及他的真实身份。】 【他现在已经二十四岁了。】 【是个已成年的小伙子了。】 【告诉我,艾伯特工程师,您希望知道他是谁吗?希望父子相认吗?】 【我可以成全你,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但条件是,让奥菲利亚恢复记忆。】 【我做生意,一向言出必行,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等待您的好消息。】 【尊敬您的西奥,上】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引子: 我知道我的救赎主活着,末了必站在地上。我这皮肉灭绝之后,我必在肉体之外得见上帝。 ——《圣经》 镜面连结·镜子反面 梦境,朦胧的梦见,模糊了视野,身体也仿佛鹅毛一般轻盈,能够漂浮在第三视角,清楚地看到回忆所记录的事情。 美人低下头,却发现看不见自己的身体,视野的边缘也浮动着模糊的光点。 这似乎,是梦境与回忆的交界。 她抬起头,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间精致的房间,白色的墙体,深色的木地板,粉色的窗帘与梳妆台,床头柜上摆满了一个个价值不菲的洛丽塔娃娃。柔软的床边,一个黑色头发的小女孩正背对着她坐着,那小女孩穿着哥特洛丽塔风格的红白相间的洛丽塔服装,长且弯曲的头发被扎成了两个马尾辫垂落在身边,头上带着印花的发带,小女孩坐在床畔,看起来就像那些正眼神空洞地盯着她的那些娃娃。 美人刚想往前走,却发现视野的角度轻轻转动,她绕过毛绒地毯,看到了小女孩的侧脸。 小女孩的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长长的假睫毛衬着银色的美瞳,嘴角一颗痣,正出神地远眺窗外,似乎那里有什么她想找寻的东西。 “来,我们涂个口红,就大功告成了。” 一个女人拿着口红,来到了小女孩身边,她蹲下身,抬起头认真地勾勒小女孩的唇线。 那女人哼着歌,一点点将口红抹匀,时不时后退了些,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好啦。”女人放下口红,从兴致冲冲地拿起梳妆台上放着的银色小镜子,“你看,你多好看呀,像个洋娃娃一样,真可爱。” 小女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似乎不认得镜子里的人是谁。 半晌,她抬起头,看向那个女人。 “妈妈……” “嗯?” “我可不可以不这样穿?”她小心翼翼地请求。 她似乎在排斥着这些不合身的打扮。 闻言,女人的脸色一点点变了,由最初的心满意足,到疑惑,再到动怒。 她不由分说地抬起手一巴掌打在小女孩脸上,打得小女孩跌坐在地上。 “你说什么呢,你就该这样穿!难道你想违逆母亲吗?!” “但是但是……”小女孩的脸被打得留下了手印,她捂着脸颊,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这样生气。 小女孩的眼泪涌出了眼眶,女人看到小女孩的眼泪,愣了愣,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她又缓缓蹲下身子,将小女孩抱到床边做好,耐心地替她理了理裙摆。 “你看看你,怎么这么淘气,总是惹妈妈生气呢……” “妈妈……” “别哭了,再哭妆都花了……”女人紧锁眉头。 “我、我……”小女孩哽咽着。 “我说了别哭了!!”女人歇斯底里地叫了一声,一下子翻脸,“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呢?!” 小女孩吓得脸色发白,缩在床边瑟瑟发抖,咬着下唇不敢吱声。 女人别开眼,深吸了几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半晌,她俯下身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语气也温柔了几分:“……这才乖,伊芙琳,坐好,妈妈给你补妆。” 女人说着,转身朝着梳妆台走去。 …… 朦胧的梦境,一点点远去。 美人感觉自己的视野逐渐模糊了,眼前那个女孩强忍着不哭出声的样子,也在一点点模糊。 一直到,她坠入了一片黑暗中。 那片冰冷的黑暗将她拉向了意识混沌的更深处,她似乎被一股暗流裹挟着,极速下坠。 “不、不要——” 美人猛然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的胸口起伏着,思绪似乎还停留在混沌的梦境中。 她还隐约能够回忆起梦境中的小女孩与呵斥小女孩的女人,但她却不知道她们是谁,以及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待在【溟河系统】,时间越久,想起的事情就会越多。 有时候她也会怀疑,会不会刚进入游戏时是最幸福的? 至少,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会想起。 而她现在,几乎一闭眼,一入睡,就是噩梦,还是自己完全一头雾水的噩梦。 明知道那可能是自己的过去,但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经历。 只能一点点猜测着,不安着,不断设想自己曾经犯下的重罪,以及在那之后,“罪有应得”这几个字,往往会变成最后的结论。 “吱吱——” 几只麻雀敲打着窗棂,她回过头,发现窗外正是白昼,而自己正睡在一间不大的房间里,书桌、床铺、衣柜、淋浴室,房间里的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化妆品、文具、衣服等日常用品一应俱全,这里似乎只是一间普通的卧室。 掀开被子,她赤着脚走在地板上,走到房间连通的卫生间,打开了电灯开关,昏暗的光线照亮了铺着白色瓷砖的卫生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散乱着黑色的卷发,眼睛下带着黑眼圈,皮肤苍白,嘴唇干燥,眼角眉梢都透着疲惫。 不,这不该是她。 就算是在【溟河系统】里,她也要当最好看的女人。 这么想着,她用盥洗台边的橡皮筋将头发扎起,捧了一掬水用力扑向脸颊,用力洗了洗脸。 她想洗掉些什么,似乎是长久以来的疲倦,又或者是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过。 但可悲的是,这两样,她都洗不掉。 用一旁的毛巾擦干脸颊的水珠,她出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嘀嗒,嘀嗒,水滴顺着她的手肘滴落在水池,在一片静谧的空间里听起来格外清晰,溅到镜面的水顺着冰冷的镜面缓缓流下,留下了几道水痕,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扬起了嘴角,镜子里的女人也对她微笑着,那双眼睛像是无尽的黑暗,让人溺毙其中。 她注视着自己,微笑着,伸出手,指尖、掌心轻轻触碰着冰冷的镜面,脸上微笑的弧度,更加深了几分。 =================================================分界线=================================================== 镜面连接·镜子正面 警车驶过第五大道的分岔路口,驶入列克星敦大道。 两侧是红色砖墙的建筑,偶尔可见一些窗户上插着鲜艳的气质,街道两边是休闲店铺,餐厅、按摩店、医疗所、美容院等比比皆是,NPC自由地在那些商铺里出入着,这一街区看起来就如现实中的场景一般和谐安宁。 J坐在警车的驾驶座上,他穿着警服,带着警察的帽子,脑后的小辫子随着他转头的动作摩擦着衣领。 他握紧了方向盘,看着前方的红灯,轻轻踩下了刹车。 一切都很正常。 正常的街区,正常的行人,正常的警察。 但唯一不正常的是…… J看向副驾驶,副驾驶座上正坐着一个穿着迷你警服的七岁小女孩——奥佳尔。 她扎着低马尾,警察的帽子沉重而宽大,让她的上半身有些失衡,靠着椅背坐着,她的腿还无法触及到副驾驶的脚垫,看起来十分滑稽。 “……” (这是什么鬼设定。) J在心里嘀咕了一声,前面红灯转为绿灯,他踩下了油门,警车往前开去,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奥佳尔因这突兀地加速,身子不稳地往后一倾,后背重重地砸在椅背上,她扶着帽子,抓着手刹才稳住身子。 得,警车因此一冲,差点撞上前方车辆的车尾。 “喂!你干什么呢?!警察就能为所欲为吗?!”前面开着车的NPC男人探出车窗大骂。 “……抱歉抱歉。”J喃喃着,忙降下了车速,继续往前走。 “J叔叔,我……是不是做错事了?”奥佳尔小心翼翼地看着J的侧脸。 “……你没错,是这个系统设定太奇怪了。”J叹了口气,“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奇怪吗?” “对呀,我也这么觉得。”奥佳尔故做老成地点了点头。 “哦?你也是这么想的?” “对啊,怎么可以没有儿童座椅呢,太危险了。”奥佳尔拉了拉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声音里带着几分纳闷。 “……” J扶额。 警车就这么行驶到了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屋前停了下来。 奥佳尔透过黑色的车窗,看着眼前一栋略带着阴森的房子:“J叔叔,我们要做什么?” J低下头,打开了车上的笔记本,发现上面用红笔圈出一句话—— 【92号房发生枪击案,迅速赶往调查。】 他认真思考了良久,认为“枪击案”这几个字略显负面,并不是七岁的奥佳尔应该听的词语。 他拍了拍奥佳尔的脑袋。 奥佳尔疑惑地回过头看着他,孩子的脸颊红扑扑的,像个青涩中带着几分成熟的苹果。 “我有个公务要完成,你在车上待着。” 奥佳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却又立刻用力地摇了摇头。 “……但是新闻里说,不能把孩子锁在车上。” “你从哪里听的新闻?”J疑惑。 “忘记了,反正就是听过。” “……” 这孩子似乎也说得不无道理。 把孩子锁在汽车里,的确有一定的风险,就这么抛下她,也是不负责任的体现。 J的内心做了许久的斗争后,一方向另一方做出了妥协。 “好吧,你可以跟我下车,但是记住,一定紧紧跟在我后面,别到处跑,好吗?” “好!”奥佳尔点了点头。 “拉勾?”J伸出小拇指。 “拉勾!”奥佳尔愉快地作出承诺。 于是,一个荒唐的警察组合就这么下车了,站在92号房屋前面,一大一小两个警察,年龄相差二十余岁。 J走上台阶,清了清嗓子,抬手,敲响了门。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反面 “咚咚。” 楼下敲门的声音,一下子将美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站在镜子前的她回过神,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按着镜面的手:“咦?我在做什么?” 她像是失神了一段时间,站在镜子前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几秒钟之前在做些什么,在想些什么。 就仿佛刚才在镜子前露出诡异笑容的并不是她。 “咚咚。” 楼下敲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放下手中的毛巾,走出了卫生间,仅穿着背心与短裤,走下木质楼梯,来到了一楼,打开了房子的前门。 ============================================镜面分界线=========================================== 镜面连结·镜子正面 J敲了一次门,发现房子里无人应答。 他心下起疑,但也不好即刻破门而入。 念及笔记本上提及的“枪击案”,他慎重地掏出了自己的配枪,看了一眼身后的奥佳尔,奥佳尔会意,乖乖地蹲下神,躲在一旁的矮灌木后。 “咚咚。” J再次敲响了房门。 这一次,他听见了房子里传来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他稍稍侧过身,刚把枪转到身后,门,被从内打开了—— ============================================镜面分界线=========================================== 镜面连结·镜子反面 美人倚靠着门框,有点不解地看着眼前的访客。 “洛林?你来做什么?” 眼前的洛林,穿着一身干练的警服,带着警察的帽子,手里还持着配枪,看着她的表情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她似乎在防备什么。 看到来人是老玩家美人,又松了口气。 她似乎在庆幸没有遇见重大暴力罪犯,不用参与到紧张地抓捕行动中。 “我是警察,接到报案,列克星敦大道92号发生了枪击案,特地过来查看。”洛林说着,试图踮起脚,想越过美人的肩膀,看看无房屋里的景象。 (枪击案?) 美人下意识地拦在了她面前,一皱眉:“你喝多了吧,哪里有枪击案?我才刚睡醒,没听到什么枪击案。” 美人说着,就要把房门关上。 她讨厌这种被人盘问、调查的感觉,就仿佛赤裸裸地接受她真的是个罪犯的事实。 而且调查她的人还是一个新人玩家,这让她更不悦了。 虽然现在是【安全状态】,但她也不想在自己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接触太多玩家或NPC,否则到时候没好下场的怕就是自己了。 “等、等等——”洛林一慌张,忙抬手要阻止美人将房门关上。 但这时,有人先她一步,从她身后伸出手,抵住了门把。 美人感觉一股明显的阻力推着她难以把门关上,有些不耐烦地重新拉开门,却看到一个金发男子站在了洛林身边。 他穿着整洁干净的警察服,带着警察帽胸前戴着徽章,肩上带着肩章,英俊的面容在警服的衬托下更显得利落潇洒。 “伊卡洛斯?!”美人一惊。 伊卡洛斯一声轻笑:“早上好,女士。我当惯了贼,第一次当警察,还请多多配合我的工作,不要为难我和我的同事。” “……不配合的话你要怎么做?” 伊卡洛斯扬了扬手铐:“秉公办理,请你回去喝茶。” “伊卡洛斯,你这是威胁我?” “不敢,我们警察可一向是公民的守护者,我们只会保障每一个公民的安全,怎么会做出威胁您的事情呢。” 伊卡洛斯的笑容带着几分寒意。 “……你可真会说漂亮话。”美人翻了个白眼。 她让开了身子,索性让他们进来。 如果来的人是洛林,那好办,直接拒绝。 但现在来的人还有个上位圈三巨头之一的伊卡洛斯,这让美人不得不遵从他的意愿让他们进屋——毕竟如果在游戏一开始的时候就得罪了伊卡洛斯,之后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他可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就在洛林与伊卡洛斯走进前门时,他们却看见了一个诡异的画面—— 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屋一楼的走廊里满是一滴、一滴滴落状的血迹,血迹从客厅一直蔓延到走廊尽头的书房,而顺着那血迹向书房看去,一个男人,正趴在办公桌前的地上,他胸部着地,身下一滩血染红了地板。似乎已经断气了。 ============================================镜面分界线=========================================== 镜面连结·镜子正面 就在镜子反面的玩家发现了一个男尸时,镜子正面这边的调查,似乎也有了突破。 正当J抬手敲了敲门时,他听到了门后传来了脚步声,像是有人正在从二楼的房间下来。 “咔哒。” 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屋的门被打开了。 但门后出现的人,并不是J想象中的持刀行凶凶徒或慌张报案的市民,而是一个老朋友。 她穿着米色的丝绸睡衣,内衬只遮到大腿,外层披在身上,垂落在膝盖旁,她赤着脚,披散着深棕色的发,脸色有点苍白,眼眸中带着几分疲惫。 公爵。 “公爵?”J微微讶异。 公爵漠然地开口:“警官,您有何贵干?” 她似乎看惯了游戏中各种奇怪的身份设定,并不疑惑来人是J。 “额……这里是列克星敦大道92号吧?”J忙恢复了办案时应该有的正经表情。 公爵往前走了几步,探出半个身子,看见房门前的门牌号的确写着列克星敦大道92号。 “哦……那就算是吧。”她漫不经心地回答。 “接到报案,列克星敦大道92号发生枪击案,我前来调查案情。”J说着,视线越过公爵的肩膀,但被公爵一抬手,挡住了。 “你们有搜查证吗。” 这个问题就显得一针见血了。 J愣了一下,他翻了翻自己的口袋,似乎没有看到搜查证之类的文书, 有些尴尬地抬起头看着公爵。 公爵一看见他这副表情,就知道他是无备而来了。 “抱歉,虽然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在游戏开始之前,我不想看见任何人。” 公爵冷漠地说着,转身就要关上门。 但就在她即将关上门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看见在一楼走廊尽头的书房里,一个男人正趴在地上,他胸部朝地,身下一滩血。 公爵一愣,下意识松开了门把,J看准机会,推开了门,自然,他也看见了那个尸体。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反面 一个男人陈尸房中,这可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伊卡洛斯瞥了一眼美人,径直走进了房间,他踩过冰冷的木地板,绕过地上已经凝固的血滴,走到了书房中,靠近了,看清了那具尸体——那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身材有点肥胖,胸部朝下倒在地上,地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伊卡洛斯抬起头环顾了一圈,发现书房左侧是一个书架,右侧是一个古董架,两个架子上摆放的东西都很整齐,但唯独死者面对的桌子上摆放的文件摆放略显凌乱,似乎有人慌里慌张地从一堆文件里抽走了什么。这凌乱的桌面与办公室里的其他整齐的摆设格格不入。 伊卡洛斯走到办公桌前,敛下那双锐利的金眸,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翻了翻剩下的那些文件。 “哦,这次的游戏开场有点意思。” 洛林回过头,看着正愣怔着站在长廊中的美人:“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美人耸了耸肩,她的懵逼程度不会比他们少。 毕竟她才刚刚醒来,一醒来就听到他们的敲门声,接着就看见了房间里的尸体。 说实话,她现在连自己在哪里都搞不清楚。 “【安全状态】下不能犯罪。”洛林义正言辞地说。 “嘿,小姐,你并不是一个警察,不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美人不悦地看着洛林。 她不喜欢被她这样的眼神看着,就像她犯了什么无法掩饰的错误,一下子被暴露在聚光灯下,无所遁形。 “这个男人已经死了,传统上推断死亡时间的依据主要是尸体现象如:尸僵、尸斑、尸温等。一般于死后1~3小时出现尸僵,尸僵一开始出现在颜面部和眼肌,慢慢扩散到躯干的上下肢。12小时后,尸僵达到全身。6小时左右尸僵开始缓解,尸体恢复变软。就尸体目前的情况来看,死亡时间已经超过6小时了……”伊卡洛斯站起身,双手插兜看着美人,“鉴于众所周知的游戏规则,【安全状态】下不能杀人,美人,我们有理由认定这个男人的死与你有关。” 美人反驳:“你也说了,【安全状态】下不能杀人,我怎么可能是凶手?!” “我没说你是,我只是说与你有关。”伊卡洛斯不急不慢地纠正,“例如,你的游戏设定,就是一个杀人犯,就算你没做过,这也是你的原罪。” 原罪。 生来就带着的罪过。 真是很重的词。 美人盯着伊卡洛斯,眼眸中满是戒备。 她沉默了一会儿,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哦,是吗,看来你倒是很享受‘警察’这个身份设定。” 伊卡洛斯笑而不语,他一抬手,洛林会意,转身走上了楼梯。 他们开始照例现场调查,查看这间屋子里有没有其他犯罪同伙。 美人听到洛林踩过“吱吱呀呀”的楼梯,来到了二楼。 在一番搜索之后,洛林拿着几件衣服走了下来。 “找到了一些东西,带血的衣物。”洛林说着,将一件带血的T恤与裤子拿着展示,抬眼看向伊卡洛斯,“而且二楼没有其他人,整个房子就她一个,她的嫌疑很大。” 伊卡洛斯无声地看着美人,一副“你看吧”的表情。 美人翻了个白眼,喃喃:“【溟河系统】的设定真是越来越恶心了。” 找谁不好,偏偏找她作为这个设定的人。 伊卡洛斯向洛林使了个眼神,洛林会意,她按住了美人,将美人的手扭到身后,脸颊抵在了墙上。 “怎么说呢……”伊卡洛斯抬起手,优雅地调了调袖扣,“我倒是觉得,这次的设定挺有意思的,‘警察’这个身份就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放开我!!”美人挣扎着,但洛林用力扭着她的胳膊,让她胳膊一阵酸痛。 伊卡洛斯走到两人身边,从洛林手中抽走了那些染血的衣物,仔细看了看:“嗯……胸围、腰围、臀围都像是你的尺寸。” “……别说的你很了解我!” “观察力,女士。”伊卡洛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是一个合格的警察必须具备的能力。” “哼,你也不过是个贼,你和我一样,是黑的。”美人啐了一口。 伊卡洛斯闻言,收敛了笑意,表情冷了几分。 他抬腿,拿着罪证朝着前门走去:“女士,请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洛林稍稍放松了点力度,押着美人往前门去:“走吧。” “放开!”美人挣脱了洛林,瞪了她一样,“我自己能走。” 洛林一挑眉,抬手示意她先走。 她似乎真的很适合扮演警察这种角色,也知道押送犯人应该一前一后,殿后的人员要防止嫌犯逃走。 洛林整了整自己的警服,只觉得自己之前似乎也做过这样的事情。 不是在【上位圈击杀战】中扮演的普通警察,而是在记忆深处,自己隐隐约约记得一些警察的行为准则以及条例规定,以前曾经烂熟于心的东西,化为了潜意识的动作,让她即使失去了记忆也能够遵循本能而免于行差踏错。 美人没好气地跟在伊卡洛斯身后,走出了前门,看着92号房屋前听着的警车。 伊卡洛斯带着几分绅士风度地为她打开了警车后座的车门。 她往后略略退了一步,作为罪犯本能地恐惧警车,但身后的洛林却用枪抵住 了她的腰部,让她退无可退。 “请吧。”洛林在美人耳畔轻声说。 “……你以为你能控制我吗?”美人喃喃。 “什么?” 未等洛林反应过来,美人一把握住洛林的手腕,反手将她一个背摔摔在台阶上,趁着洛林无力时躲过了手枪,面前的伊卡洛斯也同样拔出了配枪,但美人先他一步朝着他的腿开了一枪,伊卡洛斯往旁边一闪,躲在了警车后,美人又冲着警车开了几枪,伊卡洛斯腿部中弹,限制了他的行动,他以警车作为掩护体,朝着美人开了几枪,一旁的洛林忙躲到树干后防止被流弹所伤。美人又往后开了几枪,NPC路人被枪战惊扰,四处逃散,美人趁乱混入了人群中,沿着列克星敦大道逃走了。 洛林忙拿出车里的对讲机:“喂,我是洛林,嫌犯现在逃走了,正往中央公园的方向去了,请求协助抓捕。” 放下对讲机,洛林忙来到伊卡洛斯身边,扶着他的身体,焦急地看着他腿部被血染红的裤子。 “喂……你没事吧?!” “没事。你快追过去,不要让她逃了。”伊卡洛斯脸色阴沉地一推她。 洛林被伊卡洛斯推得趔趄了几部,她回头看了看伊卡洛斯,感觉落下一个受伤的同事有些于心不忍,但警察的天性有告诉她不能放任嫌犯外逃。 “那……你在这里等待支援,我去把她追回来!” “嗯。” 伊卡洛斯跛着脚,走到楼梯前,看着洛林上了警车,警车倒退了一段距离后,一个急转弯驶了出去。 伊卡洛斯站在原地,一直到那辆警车走远后,才似不再伪装一般直起了身子,拍了拍腿。 原来,他并没有中弹。 那些血,是刚才在查看尸体时,他偷偷抹在指头上的,刚才也只是模仿了一下被枪射中的动作,将血又抹在了裤子上。 看着警车逐渐远去,伊卡洛斯整了整衣服与帽子,嘴角,扬起一丝讽刺的笑。 “警察?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还真以为自己能当好警察?” 他喃喃着,重新走回了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子。 踩过木地板,他只身一人来到了书房。 环顾了一圈书房,他的视线,落在了书房的古董架上。 其实,他从刚才踏入书房时,就发现书房里的不协调感。 他之所以要装作押走美人,以及有意纵她离开,都只不过是为了调走身旁的两个人。 他要看看,这个系统究竟跟他玩什么花样。 “房间的书本与古董花瓶的摆放都很整齐,可见死者是个强迫症……”他喃喃着,一步,一步,走向古董架,“但这些花瓶和书本上都积满了灰尘,可见死者并没有动过那些东西,但是……” 他的视线,落在一个双耳白瓷瓶上。 那个花瓶,明显不同于其他古董,它的瓶身很干净,没有任何灰尘。 “细节……” 他说着,握住了那个双耳白瓷瓶。 轻轻沿着顺时针方向转动白瓷瓶,“葛啦葛啦……”,古董架后的机关被启动了,古董架缓缓转了过来,他看见,在墙壁的另一面,是一个…… 【第一声警报响起】 【警告,进入犯罪无罪状态】 ============================================镜面分界线=========================================== 镜面连结·镜子正面 让我们把时间点倒退到几分钟之前,镜子另一面的世界…… 当J推开前门时,正看到一个男人的尸体倒在走廊尽头的书房里。 他看了公爵一眼,发现对方也正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J抬脚走近房间里,避开地板上凝固的一滴滴血迹,他走到了书房。 “先生?先生?您还好吗?”他蹲下身,轻轻拍了拍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没有任何动静。 J又用两根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以及颈动脉,确认该男子已经死亡,身体已经冰冷。 “……他死了?”公爵站在书房门口,疑惑地看着J的背影。 “嗯。”J低下头,碰了碰尸体,感受着尸体的僵硬程度,又掀开死者的衣物,想看看尸斑情况,“尸体已经过了刚开始尸僵的时间,现在肌肉有点变软,也就是说死亡时间应该超过6个小时。死者胸部朝下,身下有血,左后背有个贯穿的弹孔,死因应该是被子弹从后击穿了心脏,一枪毙命。” J又低下头仔细查看了一下尸体的脖颈部:“尸体的脖颈部有划伤,像是被刀具所伤,割破了动脉,造成了地板上那些滴落状的血迹。” 公爵闻言,看向脚边那些从客厅一直蔓延到书房的血滴。 “血滴形状前窄后宽,可见这些血滴是死者在走动甚至是跑动的时候滴落的,也就是说,死者当时很可能被什么人追杀……”J仔细查看着这个陌生男人的尸体,“死者的颈部有淤青,似乎生前与人搏斗过,他很可能与人发生了争执,之后那人用刀伤了他,他逃到了书房后,被人从后枪杀。” J一字一句,推测得有理有据。 他就像个经验丰富的警长,任何现场的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J站起身,环顾了一圈书房:“奇怪的是,死者为什么要逃到书房?明明走廊的另一侧就是前门,如果往前门走,说不定还可以逃脱……” “会不会被人胁迫着?”公爵提出这个假设。 胁迫? J的目光看向桌上的那堆文件,文件有些散乱地摆放在桌子上,似乎被人翻找过一样。 他走到书桌前,翻了翻那些文件,文件大部分都是与金融股票有关的文件,也没有记载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是…… “这个文件缺了一部分。”他喃喃。 “缺了?”公爵疑惑地歪着脑袋。 J翻了翻手中一本文件夹:“这个文件夹原先的厚度是固定的,但是里面的文件却没有那么厚,可见文件被人抽走了一部分。” “……也就是说,凶手挟持着死者来到书房,逼着他找出这份文件,并枪杀了他?” “不排除这个可能。” “但被拿走的文件是什么呢?”公爵喃喃。 “……” J盯着她,没有再说话。 这个案发现场疑点重重,莫名死亡的男人,翻乱了的书桌…… 但最可疑的,还是这个一开始就出现在92号房子里的女人。 要知道,她也是一个罪大恶极的罪犯,否则不可能被送入【溟河系统】。 在这死一样的寂静中,公爵也察觉了不对,她抬起头对上J的眼神。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J的眼神让她浑身不舒服,就像被警察关在审讯室里拷问时所面对的眼神一样。 “这房子里只有你一个人?” “……应该是。” “你不想辩解些什么吗?” “你的意思是我杀了这个男人?” “……” “警官,现在是【安全状态】,没有人可以犯罪,这是游戏规则。”公爵皱眉。 “但如果是游戏设定呢,例如,从一开始你就是杀人犯,而我的身份设定,就是抓捕你的警察。”J一字一句地说着,他的手伸向腰间的配枪。 这个动作,自然也被公爵注意到了,她抬起手,稳住了J:“OK,OK,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要这么想也情有可原。你需要我怎么做?” “……跟我回警局协助调查。” “如果我拒绝呢。”公爵放轻了声音。 “那就别怪我‘暴力执法’了。”J说着拔出了手枪。 正在这时,一直待在门外的奥佳尔走了进来。 “J叔叔,你还没好吗?我在外面等了好久啦……” 奥佳尔话音未落,却突然被公爵一把抓了过去,她将这个七岁的小女孩挟持在身体前,挡住了J对着自己的枪口,另一手掐住了奥佳尔的喉咙,奥佳尔的帽子陡然掉在脚边,她无助地攀住了公爵的胳膊,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公、公爵姐姐?!” 公爵加大了力度,奥佳尔被她掐的一阵难受。 “公爵!放了她!她只是个孩子!” “哦?我怎么看她穿着警服呢?是小警察?还是童子军?”公爵喃喃着,挟持着奥佳尔,一步步往前门退去。 “公爵,你现在已经构成了‘袭警’,你不想罪上加罪吧。”J一步步朝着公爵靠近,两个人就这么一点点向门口移动。 突然,公爵将奥佳尔往前一推,往门口跑去。 J忙低下身扶住差点儿摔倒的奥佳尔,抬头,公爵已经桃之夭夭了。 “糟糕。”他持枪跑到门外,只见沿街是正在行走的NPC,人来人往,早已不见了公爵的声音。 为防止市民恐慌,他收起了配枪,忙打开了警车的门,找到了警车内的对讲机。 “喂喂,我是J,目前正在列克星敦大道92号,嫌犯是公爵,她已经逃了,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正在此时。 【第一声警报响起】 【警告,进入犯罪无罪状态】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反面 刺耳的警报声划破的街区上空,路边原本因为枪战而惊慌失措的NPC们,开始了自相残杀——攻击型NPC开始使用能够使用的武器,对周围防御型NPC下手。 第一轮的屠杀攻势,开始了。 “呼……呼……” 胸口因喘息而起伏着,清冷的风擦过鬓角,美人赤着脚跑过粗糙的沥青路面,来到列克星敦大道尽头的一家中餐厅。 她推门而入,一开门便看到餐厅里的一些NPC已经开始争吵,甚至打架斗殴起来。【溟河系统】似乎拉满了他们的暴怒值,每一个NPC都仿佛是一个火药桶,稍微一点火花都会将他们的脾气引爆,引发混战。 他们掀翻了桌子,餐盘摔了一地,饺子、鸡蛋卷、阳春拉面等中式餐点的食物掉了一地。 其中两个男人拳头相向地打架,两个人一起撞碎了中餐厅的玻璃,摔出了中餐厅的橱窗。 美人绕过两个正互扯头发的女人,顺手拿走了其中一个女人的外套披在身上,走过中餐厅的前台,她顺走了前台的一把水果刀,并从另一个偏门离开了中餐厅、 一走到另一侧的街道,就看到街上一个当街抢劫的土匪正追着两个路人NPC,冲着她跑了过来,她身形一闪躲过了那三个人,来到路边停靠的一辆汽车前,正好车主将汽车停了下来,那是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他正推开车门下了车,美人脸带微笑地走上前,撩了一把头发,走近了他。 路人看着这位绝世美人,看得有点儿入神。 “让开。” 她虽是微笑着,却用水果刀捅了一刀NPC,那个男人吃痛地弯下身,美人就势将他推到一边,自己上了车。 拉上安全带,启动,调后视镜,踩油门,汽车朝着前方的路口行驶了出去。 不得不说,还是【犯罪无罪】状态做事方便。 美人猛踩油门,汽车的速度不断飙升,她把着方向盘,超过路边龟行的车辆,但这超速行驶却引起了路边巡警的注意。 巡警亚瑟正坐在其中一辆警车上沿街巡逻,正撞见美人的车从另一个方向急速而去。 他先是一愣,突然对讲机里传来了警察的通报—— “各路面执行人员请注意,各路面执行人员请注意,列克星敦大道92号发生凶杀案,嫌犯在逃,嫌犯在逃。嫌犯是一个代号为【美人】的游戏玩家,女性,黑色头发,身材高挑,请配合抓捕归案,请配合抓捕归案。” (哦,看来事情有意思了。) 亚瑟猛踩刹车,警车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他调转车头,朝着美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镜面分界线==================================== 镜面连结·镜子正面 公爵从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子跑了出来,她回头看了看,确定警察们暂时没有追上来。 她穿着丝绸睡衣跑在列克星敦大道上,混入了那一片NPC人群中,第一声警报响起,街头的NPC陷入了混战,攻击型NPC开始屠杀,防御型NPC尖叫着四处逃散。 公爵的肩膀撞过一个正逃散的防御型NPC,抬眼便看到几步之外一个年轻的男人正举枪对着自己,那是一个攻击型的NPC!他显然扮演着一个街头暴客,正在屠杀无辜的路人。 公爵突然感到事情不妙,知道自己也变成了移动的活靶子,但她身体反应较快,在听到枪响时她就已经俯下身躲过了这个NPC手中的枪,她一个“Z”字形冲上前,双手握住那个NPC的持枪的右手,NPC手已经扣下了扳机,对着天空直接开了一枪,接着公爵反身用手肘打在NPC的下颌,转身将他摔了出去,躲过了他手中的枪! 远处,传来了警车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见下一个路口,一辆警车正朝着这个街区驶来,而身后,92号房子的方向,洛林正驾驶着警车赶了过来! 公爵将手枪上膛,冲进了路口的中餐厅。 中餐厅里正是一片混乱,NPC们开始互相残杀,打架斗殴,甚至有一些NPC开始攻击中餐厅的侍者,从收银台抢走大笔大笔的钞票。两个女人在靠近门的位置揪着头发撕打,其中一个还撞到了公爵身上。 “喂?!你走路不看路啊!”那个女人冲着公爵就开骂。 她穿着米色的针织上衣,黑色的小脚裤,黑色的靴子,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出头,但满脸戾气,头发被揪得一团乱,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旁,略微遮挡住她的视线。 “喂!你怎么不说话啊!你是哑巴吗?!” “我今天很不爽!你还撞到了我!你说这笔账要怎么算?!” 那个NPC絮絮叨叨地骂着,但公爵像是听不到她的话般,只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她刚从92号房子里跑了一出来,只穿着一套真丝睡衣,光着脚,看起来十分另类。 太显眼了,作为被通缉追捕的目标。 这么想着,她抬起头看向眼前正撸起袖子要教训她一顿的女人,直接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揪进了中餐厅的厕所里。 “喂!你要做什么!” “别、别开枪,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砰——” 卫生间里,突然想起了一声枪声。 一分钟后,公爵穿着那个女人的衣服走了出来,她将针织衫的衣领翻起,略微遮挡住脸颊,抬腿朝着中餐厅的后厨走去。 卫生间的门缓缓关上,一具女性尸体正躺在卫生间里,已经冰冷。 公爵绕过后厨,打开了中餐厅的后门,一条后巷小路出现在她面前。 “……” 公爵沉默着,收起了手枪。 十秒后,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孩沿着公爵走过的路线走出了中餐厅的后厨——是科林,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中餐厅的后门,从后门探出身子,便看到中餐厅后面是一条狭窄的小巷,两侧是靠得极近的建筑物,这条小路仅能容纳下一个正常成年男性,小巷两边还放着两个巨大的油桶,像是中餐厅用来堆放食材的。 “哒。” 他关上了后厨的门,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公爵的踪迹。 原来,他在十字路口的时候,就看到了正在夺枪的公爵,但他没有声张,只是从中餐厅的另一个入口进入了中餐厅,躲在吧台后面看着公爵杀了一个NPC并换上了NPC的衣服,随后,便看着公爵往后厨的方向而去,他自然而然地跟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对方的动作那么快,自己还是跟丢了。 他低下头,拿出了口袋里的对讲机。 “喂喂,我是科林,我跟丢了。嫌犯消失在中餐厅后的小巷里,我不知道小巷通向哪里……” “通往中央公园,那边育个牌子写着。” 公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科林心下一凉,对讲机掉在了地上。 “喂?小鬼,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对讲机那头,传来了玛尔斯的声音。 公爵淡淡一笑,抬脚踩断了对讲机的接触线,对讲机那头的声音变成了嘈杂的电流声。 “哼,原来你的角色还是个便衣警察?”公爵一声冷哼。 “你、你一直躲在油桶后面?”科林不敢转过身,因为他感觉到一把手枪正对准了自己的后脑。 “小朋友,玩跟踪,你还太嫩了点。” 公爵一抬手,一记闷响,科林被打昏倒在地上。 公爵冷冷地跨过科林的身体,往小巷子的另一头而去。 她知道,玛尔斯正在赶来的路上,玛尔斯可不是笨拙的科林,那可是个难缠的对手。 “哒哒哒……” 她握着手枪,踩过冰冷的地面,感觉着迎面凌冽的风,身影消失在小巷尽头。 ===============================镜面分界线=============================== 镜面连结·镜子反面 美人猛踩油门,将车速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灵活地转动方向盘,她绕过一辆正在被抢劫的大巴,一个急转弯,躲过两辆相撞的私家车,最后左转开入另一侧的主路。 身后,响起了警笛的声音。 美人抬眼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后面一辆警车正紧追不舍,而驾驶座上坐着的是穿着警服的亚瑟。 他已经拆掉了纱布,穿着警服的他整个人看起来干练又精神,他握着方向盘,拿起了警车自带的扩音设备,说道—— “美人,快靠边停下车!你已经被通缉了!全城的警察都将追捕你!” 他的声音经过扩音器的放大,有些沙哑、失真,甚至听起来还有些刺耳。 美人轻哼了一身,挑衅般将车速又提了一个档次。 亚瑟见状,放下扩音设备,也跟着提速。 两辆车,就这么一前一后在街区飙车。 一百三十迈的车速,让她不得不高度集中精神,生怕撞到路边的其他车辆。尖锐的警笛声刺痛了她的耳朵,她看着在车后紧追不舍的警车,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道路两旁的车辆,听到警车的警笛声纷纷让开了道路,几辆车躲闪不急,还冲上了人行道。行人躲闪不及,被卷入了车底,有的行人跌下了人行道,正好摔在美人的车前! “该死!” 美人来不及刹车,直接将那个NPC撞了过去,只听见车外一声惨叫,汽车像是碾过了一个沙袋,车头漂移了一下,她把不稳方向,汽车甩了出去。美人紧咬牙关,索性拉住手刹,方向打满,踩住离合,挂一档,溅满了血的车在街头一个漂移,顺利转弯,驶入左侧的反向车道,而后面的亚瑟似乎没想到她会转弯,来不及减速刹车,直接沿着直道往前冲了过去,他急转方向盘,警车压上了十字路口的斑马线,冲上人行道,撞上了人行道旁的消防栓,摇晃了一下,差点翻车。 “哼,新人菜鸟也想和我斗?” 美人看着后视镜,轻笑了一声。 但她还没高兴多久,左侧的反向车道,另一辆警车突然逆行着追了过来! 听到警笛的声音,美人疑惑地转过头,正看见隔着白色的栏杆,反向车道的一辆警车完全不顾危险,正高速逆向行驶,那辆警车摇下了车窗,车里,独眼正穿着警服,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举着一把散弹枪,对准了她的车。 “Surprise!哈哈哈哈哈哈——”他猖狂地笑着,扣下了扳机。 “砰——” 散弹枪打碎了车窗,美人的车失控地往右冲出了车道,撞入矮灌木丛,并冲下了中央公园的草坪!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正面 公爵沿着中餐厅后面的小巷穿过节次鳞比的建筑,绕过一个独立的写字楼,发现眼前是中央公园的后门。 比起建筑物,中央公园四通八达,应该是藏身的好地方。 她这么想着,跨过了中央公园外围的矮灌木,小心地跑下公园两侧的草坪,迎面便是一棵棵苍翠的树,绿色草坪上的树立在阳光之下,金色的阳光穿过枝叶间的缝隙,洒落在略显枯黄的草丛上。她踩过那些干枯的草,走过那一棵棵近两米高的树木,往中央公园的更深处走去。 中央公园只是一个休闲娱乐的场所,人口密集度不如市区,因此就算第一声警报响起,这里的暴乱程度却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偶尔可以看见远处一个攻击型NPC追杀另一个防御型NPC,偶尔可以听见周围街区响起的响声,偶尔可以看见草丛里躺着一个出来野餐但被谋杀的无辜路人,这一切不太和谐的因素有些扰乱了中央公园的宁静,特别是在这样耀眼耀光的映照下,原本应该安宁和谐的公园,却隐隐透这几分荒凉。 公爵猫着身子,身形闪过一棵棵苍翠的树,借助树干隐藏自己的身体,敛声屏气,往公园深处又走了几步。 悄声从树林的阴影中钻了出来,她才上了公园里的栈道。 木质栈道上有几滴还没凝固的血液,她顺着那血迹看去,正看到几十米外的草丛中,一个人正举着刀,一下,一下,正用刀尖刺着什么,血染上了他的侧脸,他疯狂地笑着,似乎在借此发泄自己的不满:“杀掉你,杀掉你,杀掉你!!” “这里都是疯子……” 公爵喃喃着,稳了稳心神,握紧了手中的枪。 她一点点走近了那个正在持刀行凶的男人,那个男人听到她的脚步声,停下了可怕的动作,一转头,半张脸都是血。 他看着她,哈哈大笑:“不是我先动手的,是她!是她!该死的骗我出来野餐,实际上想把我推到湖里淹死我!” 公爵瞥了一眼木栈道旁的湖泊,湖面如镜,倒影着蓝天白云。 “哈哈哈哈,是她先动手的!我那么爱她,她居然想杀了我!” 那个NPC似乎奔溃了,他丢掉了手中的刀,胡乱擦去脸上的血迹,蹒跚着,漫无目的地朝着公园的另一头而去。 在他身后,是一个浑身被扎了十多个窟窿的女人,她身材瘦小,面容削瘦,已经死了,一双眼睛瞪的老大。 公爵看着那个NPC的背影,喃喃:“你们的身形相差那么多,她要杀你,怎么可能用将你推到湖里溺毙这种方法……” 没错,这一切,不过是假象,不过是借口。 人们在做错事情之后,总是会下意识地寻找一些借口,以此来掩盖内息的不安。 把黑的,说成白的。把错的,说成对的。 以为这样就能骗过自己,骗过别人。 其实,谁都骗不了。 公爵的视线从那个可怜的女人身上移开,但下一秒,她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糟糕,大意了!) 她正要回过身,突然听到了手枪上膛的声音。 “不许动,警察。” 身后,传来了玛尔斯的声音。 ================================镜面分界线======================================= 镜面连结·镜子反面 失控的车冲出车道,冲下中央公园的斜坡,最后撞倒了公园的树,才停了下来。 她运气不错,独眼开的枪只是打碎了车窗,被车里的她低头躲了过去,撞倒树木的一瞬间,弹出的安全气囊救了她的命,只是脑袋撞得有些脑震荡,她眩晕着,推开车门想走下车,却摔在了地上。 “呼……呼……呼……” 耳畔,是自己粗糙的呼吸声。 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有些重影,脑袋很疼,血顺着她的额角滴落在身下的草丛,她摇了摇头,咬着牙根站了起来。 “独眼这个该死的疯子……” 她咒骂着,趔趄着脚步,扶着一颗颗树干往公园内走去。 身后的车撞的面目全非,滚滚冒着黑烟。 她直到自己不能久留。 现在自己是全城通缉犯,独眼随时会追上来。 那家伙可不是什么正派警察,他就是单纯享受追逐猎物的乐趣,他会抓住她,在第二声警报声响起之后毫不留情地崩了她。 落在他手上,还不如一开始就被伊卡洛斯与洛林抓去警局。 “沙沙……” 她赤着脚踩过粗糙的杂草,抬手,用袖子擦去额角的血。 金色的阳光洒在地上,照得四周暖暖的,但她此刻却只感觉到冰冷的寒意。 她紧张地四处张望着,生怕独眼从哪个方向杀出来。 她逃出了小树林,来到公园的木栈道前,扶着木栈道的栏杆站定,便看到木栈道上一滴滴刺眼的血迹。 她顺着血迹望去,便看到一个男人正蹲在草从后,举着刀,一下,一下,正在扎着什么。他的脸颊占满了飞溅的血迹,满手是血,但他却没有任何害怕的表现,反而睁着眼睛,几乎歇斯底里的笑着。 “杀掉你!杀掉你!杀掉你!!” 美人盯着这个诡异的疯子,看着他终于停下了动作,接着有些迷茫地站起身,将刀丢在了地上。 “不是我先动手的,是她!是她!该死的骗我出来野餐,实际上想把我推到湖里淹死我!” 他疯狂地笑着,朝着公园的另一头跑走了。 美人走近了草丛,才发现草丛里正躺着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她身材瘦小,胸口被捅得血肉模糊,一双眼无神地盯着天空,死状十分可怕。 “哼,变态。” 美人轻哼了一声,从那女人身上移开了视线,她走到尸体旁,弯下腰拾起了被那个男人丢下的刀。 虽然那个男人是个精神错乱的变态NPC,倒是给她留下了一个可用的东西。 正在这时,她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沉稳的脚步声踩在木栈道上,听起来十分清晰。 美人心下一惊,但对方却并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咔嚓。”手枪上膛的声音格外刺耳。 美人攥紧了手中的刀,脸色一白。 “哈哈哈哈,美人,你是逃不出本大爷的手掌心的。”独眼的笑声在身后响起,带着捕猎者的得意洋洋。 ===============================镜面分界线============================================== 镜面连结·镜子反面·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 就在洛林开着警车追出去之后,伊卡洛斯一个人回到了92号房间。 他知道这个房间隐藏着秘密,那让他倍感疑惑的不协调感,一定是这秘密的源头。 他要找到这些秘密,或许对接下来的游戏能有所助益。 他回到了92号房的书房,绕过地上的血滴,走过书房的尸体,来到了放着古董的古董架前。古董架上的古董虽然摆放整齐,但都都积着灰尘,但有一个例外——一个双耳白瓷瓶的瓶身十分干净。 伊卡洛斯走到那个白瓷瓶前,抬手握住了瓶身,他试着把瓶子拿起来,但发现瓶子已经被固定在架子上了。 于是他试着左右转动了一下瓶子。 “格拉格拉——” 当书房古董架后的暗格缓缓转过来时,伊卡洛斯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插兜,看着转过来的暗格。 风从书房开着的窗户吹入,吹起他额前的发,他微微眯起的金眸带着几分不解。 如他所料,古董架后有个暗格。 但出乎他意料,暗格,是空的。 墙后虽然有机关,虽然他也的确找到了正确启动机关的方法,但却没有找到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 就仿佛有人费尽心思设计了一个迷宫,但迷宫的尽头却没有宝藏,只有一个空空的宝箱。 “……是不是很熟悉?心血落空的感觉?”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伊卡洛斯无需回过头,就知道身后那人是谁。 他微微侧过脸:“哼,耍人很有意思吗。” “……” “还是说,这是唯一能够让你感受到存在感的方式了?折磨死囚,获得快感。”伊卡洛斯转过身,看着那人,“【法官】阁下。” 眼前,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正坐在书房的书桌前,他带着黑色的礼帽,礼帽上插着一根洁白的羽毛。黑色的外套罩在他挺拔的身子外,他坐在办公椅上,手肘靠着椅子,交叉的手指呈金字塔状,似乎在思考伊卡洛斯的话。 伊卡洛斯也不急着表态,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看着阳光落在他身上,却照不暖他身周的寒意。 【法官】的帽檐压的很低,完全看不到他的长相,只能他偶热说话的时候,看见一张一合的下颌。 他还是这副样子,无论是出现在屏幕中还是出现在眼前,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造物主的模样,就仿佛他是能够任意控制这个世界的神。 这样的傲慢,让伊卡洛斯不悦。 半晌,【法官】用带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碰了碰唇盘,开口说道:“你很聪明,找到了我们之前没发现的暗格。” “……你们费尽心思设计了这个可笑的杀人现场,就是让我们替你找东西?” “不算费尽心思,只是扫描了一遍原凶杀现场,再用电脑建模而已。你知道的,伊卡洛斯,罪犯的思维,只有罪犯才能理解。我们找不到的东西,或许你可以找到。” 他的这一句话,带着贬义,带着嘲讽。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伊卡洛斯锐利的金眸看着【法官】,语气中带着排斥。 【法官】自然知道他的不配合。 “和我们合作,你也有好处。” “……” “说不定之后游戏的规则设定,我们可以适当地向你倾斜,让你不必再争得那么费力。” 这可真是一个诱人的条件。 在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想往上爬,如果能获得事半功倍的金手指,又有谁不愿意呢? 只是找个东西而已。 况且,他伊卡洛斯也不是没有能力。 接受【法官】的请求,倒是让他感觉到了一丝被人求助的快感。 一个每场游戏都高高在上宣布游戏规则的人,现在有求于他? 有点意思。 “居然还有能够难倒你的事情,这倒是罕见。”伊卡洛斯一声冷哼,“我想想……你们想找什么东西?死者书桌上的文件很凌乱,很可能曾经被翻找过,什么东西会以纸张的形式保留下来?合同。没错,是合同。是一份死者曾经与某人达成的协议,后来,出于某个原因,合作对象不想合作了,于是在某个晚上,他被杀了。” “你怎么知道案发时间在晚上?” “死者穿着居家服,但却住在列克星敦大道,我知道,圣乔治州也有一条这样的路,那可是富人富集区。你们为了尽可能还原案发现场,一定会连街道都一起还原。这样有钱的人,白天一般都会活跃在金融街吧,只有在下班时间才会回到家里……”伊卡洛斯踱步来到书房门口,看向地上的血迹,“客厅很凌乱,很明显,死者与凶手发生了争执并动手了,我刚才走过客厅,扫了一眼,并没看到水果刀,但苹果却缺了一口,可见割伤死者脖颈的刀具是死者家里的水果刀,据此也可以推测,凶手一开始没想杀人灭口,可能只是想终止合作,但遭到了对方的反对,两人的矛盾升级,最后演化成了冲动杀人。” 【法官】看着伊卡洛斯,淡淡一笑:“……你并没有进去客厅,只看一眼,就记得这些细节?” “超乎寻常的记忆力,对所有职业都有好处,不是吗。”伊卡洛斯话中带着深意,“无论是恶贯满盈的重刑犯,还是……军情十三处特工。” 他最后几个字,加重了语气。 一片诡异的静谧,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法官】微微往前倾斜了身子,敲了一下桌子:“继续。” “凶手一定带走了死者不肯交付的东西,那双一个你们也在寻找的东西。你们为什么要寻找?一定是因为这种东西如果曝光,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会打破你们精心设计的谎言,让外界看到你们丑陋的真面目——看似创造了一个人性化的犯罪惩戒系统,却以此为有钱人提供消遣娱乐的场所,他们在现实世界里是良好市民,不敢犯法,但在这个世界里可不一样,他们,可就是【猎人】了,对我们这些玩家或是其他NPC、不明生物想杀尽杀,而且我们不能有任何反抗。”伊卡洛斯微微一笑,“我说的,应该没错吧。你们想找的,就是某种能够让他们进入游戏的工具。” “……” 【法官】缄口不言。 伊卡洛斯瞥了一眼死者,继续说了下去:“你们可能已经派人去搜了一下,但是却没找到死者藏起来的东西,这件事情你们也不能泄露,否则组织里其他人会质疑你们的能力,这时候,你就想到不如把92号房子设定为最初的游戏场所,让我们这些国际上排名数一数二的罪犯,替你找东西。” 【法官】一声冷哼:“你是在抬高自己吗。” 伊卡洛斯一耸肩,表示自己并不在乎这些。 “你们可要小心了,这东西一天没找回来,你们也就多了一分危险。万一哪天某个报社知道了这件事情,曝光了,你们【科尔公司】可就别想继续下去了。” 伊卡洛斯故意提及【科尔公司】几个字,果不其然,【法官】脸颊肌肉微动,咬紧了牙根。 “……上场游戏公爵的遭遇,让你猜到了【猎人】 的身份?” “你们还以为能瞒得了多久?你们真的以为【猎人】在这个世界绝对安全吗?恺撒大帝攻击值爆表,如果【猎人】们把她逼入绝境,她随时可能破坏游戏规则。还有独眼,那个疯狂的瞎子,可不是按套路出牌的人。一旦他们发现事情的真相,并取得幸存者资格离开了这里,对外揭穿你们的谎言,那时候……” “他们不会的。”【法官】冷冷地打断伊卡洛斯的话。 不会? 不会什么? 是不会说出去?还是不会离开游戏? 伊卡洛斯沉默着,隐隐有不想的预感,他想要追问,但也知道【法官】不可能再跟他透露什么,一番思忖后,他索性也沉默了。 【法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理了理外套的下摆:“不愧是伊卡洛斯,注意到了我们之前忽略的细节,我要感谢你愿意帮忙,你才是这个游戏最大的BUG。” 伊卡洛斯一声冷笑:“【细节是魔鬼。】【一个优秀的捕猎者,总是能够在细节上倾注更多的注意力。】【只有完美主义者,才能获胜。】” 这句话,让【法官】动作一顿。 伊卡洛斯见状,嘴角嘲讽的弧度更多了几分。 【法官】压下了帽檐,似乎不满伊卡洛斯的说辞,但却又无法反驳,他侧身绕过办公桌,就要离开。 “等等。” 在【法官】走过伊卡洛斯身边时,被伊卡洛斯唤住了脚步。 “我有个问题……”伊卡洛斯看着几步之外的【法官】,“为什么奥佳尔会在这里?” 【法官】的帽檐一直遮到了他左侧脸颊,他开口回到道:“因为她把自己的钥匙送给了别人,系统认为她应该胜出,所以给了她游戏资格。” 他重复着之前解释过的话。 但很明显,这个解释不能让伊卡洛斯满意。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这个小女孩为什么会被送到【溟河系统】?”伊卡洛斯疑惑地眯起眼睛。 【法官】微微侧过脸,似是看向他,但帽檐却遮住了【法官】的眼睛,让伊卡洛斯看不清他的面容。 “怎么,你也开始学会同情别人了?” “哼,当然不是因为她是个只有七岁的小女孩。”伊卡洛斯压低了声线,“而是因为……她是教皇的继承者。” “……” 伊卡洛斯追问:“你我都知道,她是组织未来的接班人,为什么把她送到这个鬼地方?你比谁都清楚,她不可能活着离开。” “……伊卡洛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追问的好,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 【法官】冷冷地回答。 “如果奥佳尔出事,教皇不会放过你们。”伊卡洛斯回敬。 “你别用教皇压我。”【法官】丝毫没有害怕或犹豫,“而且,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尤其没有威慑力。” 【法官】说着,抬腿朝走廊走去。 伊卡洛斯气恼地握紧拳头,咬着牙正想说些什么,但当他转过身,却没有看到【法官】的身影了。 他凭空消失了,就像他之前凭空出现一样。 =========================镜面分界线=================================== 镜面连结·镜子正面·中央公园 正当镜子反面的伊卡洛斯发现了新的秘密时,镜子正面追捕凶犯的节奏似乎更紧凑一点。 “不许动,警察。” 玛尔斯略显暗哑的声线从身后传来,公爵动作一顿。 她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放下枪。” 公爵有些犹豫,毕竟那是她唯一的防身武器了。 但身后那人却不会给她更多商量的余地。 玛尔斯走到公爵身后半米的距离,停下了脚步,他身上的淡淡烟草味道蔓延到了公爵身上。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个警察吧。”玛尔斯的话,带着极大的威胁感。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们说白了都是罪犯,可不是会心慈手软、执行法纪的警察。 如果她不配合,他可不敢保证会不会用一些强制手段让她拖妥协。 “……” 脑海中浮现出玛尔斯那个被伤疤毁容的凶狠的脸,公爵咬紧下唇,只能选择配合。 她缓缓蹲下身,将手枪放在了脚边。 她放弃了唯一的武器,这也让她失去了几分安全感。 “把枪踢到湖里。”玛尔斯继续命令。 “呵,你做事倒是挺绝。”公爵喃喃着,将枪踢到了木栈道边的湖泊。 玛尔斯说着,更往前走了一步,将枪口顶在了公爵的后脑,他从后脑拿出一串手铐,伸到公爵手边:“带上手铐,跟我回去。” 他做事一向干脆利落。 人狠话不多。 不喜欢多家废话可能引发的变故。 公爵瞥了一眼玛尔斯从身后递来的手铐,却没有急着接过去:“不如卖个人情给我,玛尔斯,下次我们敌对的话,我可以放你一马。” 这时,身后的玛尔斯却一声冷哼,狭长的眼眸里满是不屑:“你还是考虑考虑下次怎么求饶才能让我动摇。” 看来这个人,软硬不吃啊。 公爵阴沉着脸色,接过了玛尔斯递来的手铐。 但接着,她一挑眉,想到了一个脱身的办法。 “玛尔斯,你带过手铐吗?” “……带过。” 在【上位圈击杀战】中,系统设定他的身份就是一名被带到警署问话的罪犯。 “你知道囚犯的手铐,自己是无法戴上的吗?” “……” 公爵将手铐戴在了自己左手的手腕上,侧过身,略显无奈地看着玛尔斯:“你看,手铐没那么长,一个人根本带不了。” “……你想耍什么花样?”玛尔斯眯起眼睛,怀疑的目光在公爵脸上扫了几遍。 “我能有什么花样?”公爵别开了眼,“被你用枪指着脑袋,一只手还戴着手铐,就是插翅也难逃。” 玛尔斯沉默了一分钟后,又认认真真看了看她手腕上的手铐,确定公爵所言非虚,手铐的确需要帮忙才能戴上。 “你别耍花样。”他又强调了一遍,“把手抬起来。” 公爵依言,将两只手都抬了起来。 玛尔斯走到她面前,另一只手伸向手铐垂着的另一端。 正在这时,公爵看到了机会!她伸出两只手指直接插向玛尔斯的眼睛,玛尔斯吃痛地喊了一声,本能地闭上了眼睛,正在玛尔斯的视觉被剥夺的这几秒,公爵双手握住了玛尔斯持枪的右手,玛尔斯想挥开公爵的手,却没能挣脱她,反而扣下了扳机,一声枪响在中央公园响起。那发子弹打偏了,打中了一旁的树木,公爵双手握住玛尔斯的右手,一抬腿踢在了玛尔斯的腹部,接着用右腿勾住他的脖子,左腿凌空夹住了他的脖颈,身体因惯性转了一个弧度,玛尔斯被她瞬间夺枪、撂倒在地。 玛尔斯正想从地上爬起来,公爵先他一步蹲在地上扣下了扳机! 一枪射中了他的左腿! 玛尔斯身形一晃,但却没有因此而倒下,反而握着拳头咬牙扑了上来!公爵吃了一惊,没想到还有完全不在意自身伤势而能够搏击的人,她因此迟滞了两秒,玛尔斯已经扑了上来,她握住她的手腕砸在地上,手枪因此甩了出去,两人扭打在地上。 玛尔斯抬手打在公爵的脸颊,打断了她的鼻梁骨,血顺着她的脸颊划过,公爵咬牙用手肘格挡在胸前,挡住了玛尔斯落下的第二圈,但公爵屈肘顶开了玛尔斯,两人上下互换,公爵坐在玛尔斯精壮的上身,握拳左右两勾拳打在玛尔斯的脸颊上,玛尔斯瞬间挂彩。但第三拳被玛尔斯闪了过去,男人的力气终究是大过女人,他扣住她的肩膀,翻身将她按在地上,双手掐上了她的脖子,并加重了力度。 瞬间缺氧,窒息的感觉一下子细卷了全身。 公爵睁大了眼睛看着玛尔斯,双手抓着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挣扎着,指甲划破了玛尔斯的手背。 “你……第二声警报响起之前,你不能击杀玩家……”公爵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哼,我不会杀了你,但窒息,能够让你昏迷一段时间,对你我都有好处。”这么说着,玛尔斯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他像个熟练的杀手,搏斗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被他牢牢把控住,要用多少力度才能让对手痛苦而又不致死,他心里有数。 公爵抓着玛尔斯的手臂,感觉体内的空气一点点耗尽。 她真的如玛尔斯所说的,意识有点涣散,大脑缺氧了,运转的速度也下降了。 但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看到了掉落在一边的手枪。 (拿枪!)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死死盯着玛尔斯,手,却一点点扣过地面,朝着手枪抓去。 玛尔斯加重了力度,他看着公爵涨的通红的脸,知道她就快昏迷了。 但这时,公爵却抓住了枪! 她颤抖了一下手,握住了枪,抬手对着玛尔斯的腹部就是一枪! 巨大的疼痛感由枪击处扩散,玛尔斯松开了手,右手本能地护住了腹部。 感觉到脖子上的力度没了,公爵咳嗽了几声忙翻身躲闪到一边,接着举起手枪,对着玛尔斯的另一条腿开了一枪。 玛尔斯身形一晃,趴在地上。 他伤势不轻,温热的血顺着他的弹孔流出,染红了他的警服,他趴在地上,愤恨地看着公爵。 “咳咳……玛尔斯……你知道一个人的血,流干需要多长的时间吗?”公爵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摇晃着身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玛尔斯,“虽然我不知道,但就你目前的伤势而言,应该可以活到第二声警报响起,那样,我就不算杀死玩家了。” 公爵说着,转身往木栈道的另一侧而去。 玛尔斯看着她的背景,指甲扣入了地面的泥土。 他坐在地上,忙着撕下衣服的布料,将伤口包扎住,以免失血过多。 但更令他感到疑惑的是,公爵说出的那句话,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你知道一个人的血,流干需要多长时间吗?】 这句话在哪里听过呢? 听谁说过呢? 他不记得了。 一些回忆的残影在脑海中闪过,但他却抓不住它们,看不清它们…… “哒哒哒……” 另一边,公爵沿着木栈道,往前走着,她快步走了许久,才停了下来,扶着木栈道的扶手穿着气。 “咳咳……” 刚刚差点被玛尔斯掐晕,又快步走了一段,让她有些缺氧,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她抬手擦去脸颊的血迹,但就在这时,她看见木栈道旁的白色长椅上,正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她将褐色的头发拢在脑后,用红色的发带绑着低马尾,她带着宽大的警察帽子,穿着警服,坐在树木的阴影下,手里抱着一个山羊娃娃,正眺望着湖面与城市远处的高塔,听到她的脚步声,她微微侧过头看着她。 那双暗红色的眼眸,让公爵心下一凉。 她曾经也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十分狼狈地逃离了危险之地,却正好迎面碰上了她。 没错,就是在【上位圈追杀战】中。 “嗒。” 恺撒淡然地将一副手铐扔在了公爵脚边,启唇轻声说道—— “是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中央公园·镜子反面 “哈哈哈哈,美人,你是逃不出本大爷的手掌心的。” 独眼的笑声在美人身后响起,带着捕猎者的得意洋洋。 美人一惊,随即反手握住了刚捡起的匕首,将她藏在了袖子里。 “……独眼,就你这样的人,还能扮演警察?” “我?我怎么了?”独眼一挑眉,举着枪走到美人身后,用抢口指着美人,“我可是良好市民呢,选择我作为执法者,再合适不过了……上帝啊,早知道我穿警服这么好看,就应该早点让我扮演这类角色啊~” 美人一声冷哼:“所以呢,你打算杀了我?” “不不不。”独眼忙纠正,“我现在可是警察,想什么呢,我当然是要保护全体市民的安全了,我要……抓捕你,对,没错,他们都是这么说的,抓捕。” 独眼带着几分戏剧的腔调,强调“抓捕”这个动词。 “……这是你们的游戏任务?” “我不知道,反正我醒来后就这副打扮,我听到警察专线在通缉你,自然过来凑热闹了。” 哦,这的确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不管是否合理,开心最重要。 “独眼,有没有人告诉你,乱凑热闹,可是会吃亏的。” 美人喃喃着,他未等独眼反应过来,转身避开了他指着她的枪口,独眼正想开抢,美人却用手中的刀割破了他握着枪的手腕,独眼吃痛地后退了几步,手枪也掉到了地上。美人弯腰拿起那把手枪,枪口对准了独眼,瞬间攻防互换。 “哼,独眼,你真是个疯子,站这么近,不怕我手里有武器?” “你大可以开枪啊。”独眼按着被割破的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但伤口似乎很深,血不断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来。 虽然是暗红色的静脉血,但不包扎,还是会让人陷入昏迷,甚至失血而死。 但面前这个瞎了一只眼睛的男人,似乎并没有考虑那么多。 他全部心思似乎都在如何夺回主动权,好好教训美人一下。 “呵,我才没那么傻,第二声警报还没响起,我不可以杀你。”美人多情的眼眸依然带着妩媚,“但是……我可以这样。” 她话锋一顿,手中的枪一偏,对着独眼身后的树木开了一枪,这枪声刺痛了独眼的耳朵,他捂着耳朵蹲下地上,一阵耳鸣,让他暂时听不到任何声音。 “你……你这个臭婊子?!” 美人故作不好意思地道了个歉,“抱歉抱歉,我忘了你已经瞎了一只眼,现在,连耳朵都聋了一只,真抱歉啊……” “你!!” “别怕,你瞎了右眼,聋了左耳,也算是对称了。”美人虚伪地说着,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你这个蛇蝎女人!!” “你以为天下女人都像你的伊莲娜那样是一只只会‘嘤嘤嘤’哭泣的小绵羊?”美人冷冷一笑,“那你可打错特错了,女人,可是随时会变得冷血无情的。” 但这时,独眼却表情一变,不再那么气急败坏,反而多了一丝……阴毒。 美人正疑惑,突然一把飞刀割破了她右手手腕,直接割断了她的手筋! 美人吃痛地喊了一声,捂着右手蹲了下去。 “沙……沙……” 一个健壮的男人从树林的阴影处走了出来。 是黑刃。 他穿着警服,腰间配着枪,他带着令人战栗的防毒面罩,握着轻便的匕首,走了过来。 美人看着那个男人,才知道为什么独眼表情变化的原因。 独眼,看到黑刃了。 而且也知道,穿着警服的黑刃,也就意味着与他是统一战线的盟友。 有黑刃帮忙,他的确瞬间转危为安! “哈哈哈哈,你这个婊子,割了我的手,现在也被人割了手,活该!”独眼放肆地大笑。 “你!你们!卑鄙!”美人气急败坏地看着独眼与黑刃。 黑刃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边,蹲下神,看着她。 他周身地气场,令她胆怯了几分。 “黑刃……你确定要与独眼这样的人渣为伍吗?!” “我不是与他为伍,我是在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黑刃冷冷地开口。 美人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狼,虽然愤怒,却只能浑身颤抖:“第、第二声警报……” “我知道现在杀不了你,但我的目的也不是那个。” 黑刃说着,抓着美人的衣领,像提着小鸡仔一样将她整个拎了起来,不顾美人的挣扎将她提到了湖边。 独眼吹了一口口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黑刃将美人一把扔在地上,下一刻就抓着她的脖子,按进了水里! “咕噜咕噜——” 冰冷的湖水一下子接触到温热的皮肤,所有毛孔都被激活。气体不断从口鼻溢出,美人挣扎着,但脖颈的力度却控制着她无法抬头。 一秒、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一直到极限,黑刃才将她的脑袋抓出了水面。 “呼呼呼——咳咳——”美人拼命地呼吸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咳出了许多水。 但未等她缓一缓,黑刃又把她的脑袋按进了水里! “咕噜咕噜——” 这一次,时间有点久,她挣扎了足足有四十秒,他才将她拉出了水面,摔在一边。 “咳咳——呼——咳咳——”美人趴在湖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头发全湿了,贴着她的脸颊,冰冷的湖水顺着她的脸滴落在地上,她手腕的伤口还没有包扎,血染红了她的袖扣,她的上衣下摆。 黑刃轻轻甩掉手上的水,仿佛做了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他看着美人,低声说道:“在战场上,对待俘虏,有一种逼供的方法,叫水刑,他们把战俘绑成脚比头高的姿势,用毛巾盖住战俘的脸,再把水倒在战俘脸上。据说,这种酷刑会使人产生快要窒息和淹死的感觉。” 美人看着眼前的黑刃,瑟瑟发抖。 “美人,你应该庆幸,这里道具不足,否则,我真的想试一试对人水刑的感觉。” 黑刃一声冷哼,从后腰拿出了一个手铐,扔在了美人面前。 “手铐还是溺水,自己选。”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中央公园·镜子正面 恺撒把一个手铐扔在了公爵面前。 她给出了公爵两个选择。 “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公爵看着扔在自己面前的手铐,脸色十分苍白。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与玛尔斯搏斗过而缺氧,还是因为现在遇见了游戏里最可怕的杀手。 “……恺撒,能不能放过我?”她示弱,希望能够管用。 恺撒看着她,没有说话。 “现在还不知道游戏规则,你确定抓住我对你有好处?”公爵试探地提出可能存在的游戏漏洞。 恺撒移开视线:“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的身份是警察,抓住你,符合游戏规则。” 按照游戏规则活着,似乎已经成了她行事的信条。 她的言行举止已经完全以是否符合【溟河系统】游戏为标准,而不是基于自己清新准确的判断力。 她一字一句,说得十分笃定。 “但是【法官】还没有宣读游戏规则不是吗?”公爵往前走了一步,祈求,“恺撒,放了我这一次,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报答?) 恺撒歪了歪脑袋,似乎不太理解公爵的话。 “我不认为自己有需要你报答的地方。” “这……” “你有能力杀了我吗?” “没有。” “既然你杀不了我,那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恺撒平静地看着公爵,眼眸如同眼前的一湖池水般沉静。 公爵咬着牙,看了看手中的枪,复又看了看恺撒。 这个13岁的小女孩依旧坐在椅子上,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她明明看到了公爵手中的枪,却还是这么不以为意,就仿佛公爵手中拿着的是一个玩具…… 这让公爵不禁疑惑。 难道,她就这么有把握能够在她开枪之前夺下主动权? 不,在胜负未分之前,就算对手是恺撒,她也不能屈服! 公爵深知自己一直是个倔强执着的人,面对越是强大的对手,越是残酷的打压,她就越不会屈服。这是刻在了骨子里的不屈,是在生活中摔得遍体鳞伤后练就的骨气。 但此时,恺撒却突然开口了,打断了她的思绪。 “三秒。” “啊?” “我冲到你面前,夺下枪,并开枪教训你,只需要三秒。” “你——” “要试试看吗?公爵。”恺撒依旧声线平静,就仿佛真的在与她商量这件事情要不要做。 恺撒平静的语气让公爵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已经是老玩家了,不是没见过恺撒大开杀戒的样子。 老实说,就算她公爵现在手里多了一把枪,也不一定是恺撒的对手。 恺撒的动作太快了,她的肌肉收缩程度与频率远远高于一般人,娇小的身形又让她难以被敌人的枪口瞄准,她是天生的杀戮机器。 公爵叹了口气。 与其受尽痛苦再被驯服,还不如一开始就主动顺从。 她可不知道恺撒出手之后,自己还能不能四肢健全…… 这么想着,她缓缓蹲下了身,放下了手枪。 伸出手,拿起了手铐。 正在这时,所有玩家的耳麦突然传来了提示音—— 【各位玩家请注意,各位玩家请注意】 【组别属性的确定工作已经完成】 【镜子正面是屠夫组】 【镜子反面是羔羊组】 【组别属性已确定】 【现在进入游戏规则说明阶段】 【一切暴力活动请停止】 接着,周围的影像突然凝固了,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录像。 湖水的波澜突然静止,天上飞的鸟儿也停在了半空,落下的树叶悬空而停,所有的画面,突然静止。 空气中再也嗅不到青草的气息,就连分子运动都静止了。 一秒后,那些一幕幕静止的画面出现了裂痕,一条,两条,三条,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长,交叉蔓延,直到整个画面都被裂痕分割得支离破碎。 最后,画面突然如玻璃一样破碎了! 破碎的画面飞溅出细小的碎屑,就仿佛被石头砸碎的玻璃,公爵下意识地护住了头部,而恺撒则抓着山羊娃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转过身,发现身后的椅子,脚下的木栈道,一旁的湖水都变的破碎了。 那些碎片碎成了粉末。 最后,露出了粉末下八块将他们包围的镜子。 其中六块镜子围城了一个圈,但六面镜子的后方还有更大快的六面镜子,一层一层,镜子将镜子包围着,一层层镜子围城了蜂窝的形状。 而另外两块镜子则盖住了上面与下面。 头顶的灯突然亮了,刺眼的灯光下,公爵抬起头,才发现身处的区域一共有五个人被这八块镜子围了起来,像是被关在了一个镜面盒子里—— 【恺撒、奥佳尔、科林、玛尔斯、J、公爵】 【这,是镜子的正面。】 与此同时,镜子反面的那6个玩家,也同样被蜂窝状的镜子层层包围,围在了中间。 他们面面相觑,看着对方,也看着自己在镜子里的投影,思绪一时间没有转过来。 【亚瑟、黑刃、伊卡洛斯、美人、洛林、独眼】 【这,是镜子的反面】 两组人,被围在了镜子的封闭空间内。 前后左右上下,目光所及。 都是镜子。 他们被困在了里面。 就在这时,其中一面镜子打开了一个门,一个人踩在镜面上,走了进来——【法官】,他的影像同时出现在了两个空间中。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异度空间·镜子正面 镜子正面组,恺撒、奥佳尔、科林、公爵、玛尔斯、J身处被镜子所环绕的空间中,前后左右上下皆是镜子,多重镜子在空间中呈现出六棱形排列,将他们的身影投在镜子的另一面,他们看着对方,也看着镜子另一头的自己,每个人眼中皆是讶异,就连恺撒,也不免暗暗吃惊。 这是,前方的镜面被打开了,【法官】从暗门中走了出来,他踩在镜面上,走进了这个六边形区域,而身后,那扇镜门也缓缓关上。 “欢迎各位玩家进入异度空间,这里,是由镜子所组成的空间,正如各位所见,八个面都是镜子,在这里,你们能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最真实的面貌,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任何细节都会被倒映在镜子上。” 【法官】的声音,依旧是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有点暗哑,还带着电流的嘈杂。 他的影像同样出现在了异度空间中。 但不同的是,其他玩家都能够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倒映,但【法官】,没有镜面成像。 他像一个凭空出现的幽灵。 违反了光的反射物理定律。 但在这个虚拟世界中,又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他站在房间的正中央,看向了一只手还带着手铐的【公爵】:“你运气很好,没有两只手都带上手铐,如果你先美人一步被带上手铐,你们组就不再是屠夫组,而是羔羊组了。” “……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些追捕,都只是为了确定两组哪一组是屠夫组,哪一组是羔羊组?”公爵一愣。 【法官】微微颔首,算是肯定了她的话:“为了给玩家最大的选择自由,我们将组别属性的选择权也交给了你们。你与镜面另一侧的美人,是追捕的对象,先抓住在逃犯的那一组将定为羔羊组。” 这是关于追杀与被追杀。 追捕与被追捕。 屠夫与羔羊的故事。 “请问……我们十二个人是被分为两个组了吗?怎么没看到其他人?”奥佳尔怯生生地提问。 “是的。”【法官】回答,“系统将你们随机分为两个组,一组在【镜子正面】的世界。一组在【镜子反面】的世界,两个世界相当于平行时空,你们将在完全相同的虚拟场景中开始本场游戏,并且在游戏中,你们将无法直接接触到另一组的人。换句话说,你们的对手,只有身处镜面同一侧的5个人。” “也就是……各玩各的?”玛尔斯靠着镜子,冷冷地看着【法官】。 【法官】摇了摇头:“严格来说,也不是各玩各的,因为你们两组之间,实际上代表的是镜子的两面,两组是紧密不可分割的。” “什么意思?”恺撒疑惑。 【法官】并不急着回答恺撒的话,他打了个响指,突然异度空间上方的镜子闪了一下,那上方的镜面逐渐变得泛白、混浊,不再是清晰的镜面,而变成了普通的玻璃! 透过那个玻璃,六个人看到了另一组的六个人! 是亚瑟、黑刃、伊卡洛斯、美人、洛林、独眼。 他们就在正上方,隔着一块玻璃,在另一个世界,像是倒挂在天花板的蝙蝠一样,另外那6个玩家身处在另一处异度空间。两个异度空间的重力场显然是相反的,导致了他们看着对方都是悬挂在天花板上的样子。 而那六个人也注意到了镜面的改变,他们也抬着头,看着隔着一片镜片的另一组人员。 所有人都在惊呼,讶异着这诡异的世界。 异度空间的重力场分部在上下两端,让他们隔着一层玻璃,抬头望着彼此。 ——这是令人惊叹的设计,就像来到了梦境中的世界。 接着,每个人身边都出现了一根红线,红线原本只是若有若无的样子,但却又逐渐变得清晰。 一共有6根红线连通了镜面两侧的世界。 红线的一端系在镜面这一头玩家的手腕上,另一端穿过了上方的玻璃,连着镜面另一头的的某个玩家。 恺撒的线连着亚瑟。 奥佳尔的线连着黑刃。 公爵的线连着美人。 科林的线连着伊卡洛斯。 玛尔斯的线连着洛林。 J的线连着独眼。 原本被镜面隔断成两组的人,却又通过线连接在了一起。 清了清嗓子,【法官】开始宣读游戏规则—— 【本场游戏是第13轮·第3场游戏】 【本场游戏名称:镜面连结】 【本场游戏规则:在本场游戏中,12个玩家被分成了两组,一组位于镜子正面的世界,为镜面正面,一组位于镜子反面的世界,为镜面反面。不同空间的两个玩家将通过红线两两相连,共享生命,你们可以通过耳麦与镜面另一侧的连结搭档对话、分享情报。但请注意,一旦连结的双方中有一人死亡(无论是被其他玩家猎杀还是被不明生物、【猎人】杀死),则镜面另一侧的连结对象也将自爆死亡,因此,各位玩家在游戏时不止要保护自身安全,也要确保镜子另一面的搭档的安全,才能避免整组被淘汰。】 【此外,根据游戏开始时的表现,同样为追捕对象,美人比公爵先一步双手带上手铐,因此,镜子反面(即美人所在的组)为羔羊组,镜子正面(即公爵所在的组)为屠夫组。】 【在屠夫组中,除公爵一人为屠夫,组内其他成员皆为待宰羔羊。屠夫的任务是屠杀羔羊,羔羊们面对屠夫的追杀,只能选择防御或逃跑,不能攻击屠夫,一旦屠夫屠杀了羔羊,则与该羔羊连结的镜面另一侧的玩家也将被淘汰。】 【在羔羊组中,除美人一人为羔羊,组内其他成员均为屠夫。同样,羔羊只能躲避屠夫,不能攻击屠夫,一旦唯一的羔羊被同组的屠夫杀死,将由杀死该羔羊的玩家成为新的羔羊,被其他屠夫追杀。同时,与新羔羊连结的人也将成为镜子另一面的新屠夫,获得追杀其他玩家的权利】 【注意,屠夫与屠夫之间不能互相残杀,羔羊与羔羊之间也不能互相残杀。】 【本场游戏终点:游戏中仅剩下一对连结的玩家】 【本场游戏玩家数:12】 【本场游戏制度:单相制】 【本场游戏将出现猎人】 【提示:第三轮警报拉响后,将出现攻击性不明生物体,最高级别V-级】 镜面两侧的【法官】都宣读完了游戏规则,他(或者说他们)伸出手,在手掌上,浮现出一个虚拟的显示屏,屏幕上正显示着游戏分组情况: 【镜子正面屠夫组:恺撒、奥佳尔、科林、公爵、玛尔斯、J】 【镜子反面羔羊组:亚瑟、黑刃、伊卡洛斯、美人、洛林、独眼】 他转了转手掌,那个屏幕便由长方形变成了圆形,屏幕上显示的信息也改变了,变成了用红线连接的两两连结玩家的示意图: 【恺撒-亚瑟】 【奥佳尔-黑刃】 【科林-伊卡洛斯】 【公爵-美人】 【玛尔斯-洛林】 【J-独眼】 在所有玩家都看完分组情况与连接情况后,【法官】将掌心合拢,手中的显示屏瞬间碎成了尘土。 此时,镜子反面的反面组,有人提问了—— “【法官】我不是很明白游戏规则,我们这边是羔羊组的,除了美人是羔羊,其他都是屠夫。如果我作为屠夫,屠杀了本组唯一的羔羊——美人,那么我岂不是会变成新的羔羊?要我成为新一轮的被追杀者嘛。,我觉得这个交易不划算。”独眼疑惑地看着【法官】。 杀了被追杀者。 要成为新的被追杀对象。 的确是有点儿迷惑的操作。 但【法官】并没有急着回答独眼的话,似乎在给他一点时间,让他自己想清楚。 这时候,镜子另一侧的科林说话了。 他仰着头,看着倒挂在上方的独眼:“独眼,如果你不杀了美人,在镜子这面的屠夫组,公爵就会一直是屠夫,她就有资格杀掉我们其他五个人,最后的胜利就是美人与公爵的。” 而同样在镜子反面的伊卡洛斯也看向了独眼:“说白了,这就是一个牺牲自己,成全队友的游戏。我们这组羔羊组的世界,只有你被追杀,你的连结者才能成为另一个世界唯一的屠夫,因为我们这组除了美人是羔羊,其他都是屠夫,屠夫之间不能自相残杀,也就是说我们五个人的攻击对象只能有一个,就是美人,只有杀了她,让自己变成新的羔羊,你才可能获胜。” 黑刃补充:“反面组有五个屠夫,一只羔羊,看似是屠夫占便宜,实际上却是要让屠夫杀了羔羊后成为新的羔羊被追杀。但正面组就轻松多了,有一个屠夫,五只羔羊,那五只羔羊只需要躲避屠夫就够了。” 而镜子另一侧的J却不乐意了:“也就是说,我们要一直躲着公爵?等到连结的搭档在另一边杀了美人,我们【公爵-美人】这组淘汰,我们才能成为这一组的新屠夫?” 公爵扭了扭手腕:“看来应该在一开始就速战速决。” “哦。”恺撒冷冷地应了一声。 “……恺撒,就算是你,现在你不能反击,也只能做待宰羔羊。”公爵看着身边的恺撒,眼眸恢复了以往的从容镇定。 她之前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如果恺撒放了她,那么如果有一天她居于上风,也可以放恺撒一马的话。 但没想到系统这么快就成全了她的愿望。 在镜面这边的世界,他们都是屠夫组的。 也就只有她一个屠夫。 其他人可都是被她追杀的羔羊,任她宰割。 包括刚才杀点要对她动手的恺撒。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就不禁愉悦了几分,被仓皇追杀的无奈和慌张也消退了几分,看着恺撒的眼神还带这几分胜利者的意味。 “……” 恺撒看着公爵眼中流转的杀意,她瞥了一眼同在屠夫组其他人,发现其他人也都是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 似乎,大家都在跃跃欲试。 希望成为这一组唯一的屠夫,然后,尝一尝追杀血榜首席的感觉。 “亚瑟。”恺撒抬起头看着镜子另一头的亚瑟,“给你十分钟,找到美人,消灭她。” 亚瑟被梗到了:“你不要说的像抓小猫小狗一样简单好吗??你自己怎么不去试试……” “如果我是你们组的屠夫……”恺撒冷笑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另一头的美人打了个冷颤。 她身为那个世界唯一的羔羊,突然有点庆幸,自己没有和凯撒那个变态的女孩分在一组。 而靠着一旁靠着镜子的独眼,听来听去总算是听懂了。 简单来说,正面组中,五只羔羊的任务就是逃,屠夫的任务就是在自己还是屠夫时淘汰尽可能多的玩家,一旦杀死一只羔羊,相应的镜子另一侧的屠夫也会减少一个。而镜子这边则有五个屠夫,需要找到那只羔羊,杀掉羔羊,成为新羔羊,之后专心躲避,等待自己的搭档在镜子另一侧杀掉所有羔羊,本组就能取胜。 他挠了挠头,嘀咕着:“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游戏规则,不是我们在玩游戏吗,而是游戏在玩我们吧……” 美人靠着镜子,只感觉有些郁闷:“所以我一上场就没有反击的权利吗……” 公爵抬头看向镜子的另一边:“多谢你,美人,如果不是你先戴上了手铐,我们这组就是反面组了。” 美人看着与自己系着红线的公爵,翻了个白眼:“你最好动作给我快点,我可不敢保证能在这些人的追杀下活多久。” 而另一边的奥佳尔,则抓了抓J的袖子。 眼前这个绑着小辫子、下巴带着胡茬的叔叔蹲下看着她:“怎么了?” “叔叔,【单相制】是什么意思?” “就是虽然死了之后不会在本场游戏里重生,但又不计入总生命数。” “那,如果我死了,下一场游戏我还能出现吗?” J抬手摸了摸奥佳尔的头发:“当然,在【单相制】游戏里,就算你死了,也不会变成NPC的。” 镜子另一边的独眼略带同情地看着黑刃:“啧啧啧,真可惜啊大黑个儿,你的连结对象是奥佳尔,就算你杀了羔羊,让奥佳尔成为屠夫,你们这组也赢不了,因为她根本不可能杀人嘛,哈哈哈哈哈……” 黑刃狠狠瞪了他一眼。 独眼一挑眉,一副欠揍的样子看着他:“怎么?看我不爽?来打我啊!反正我们都是这一组的屠夫,你敢破坏游戏规则伤害我吗?!” 伊卡洛斯瞥了一眼说话不经过大脑的独眼:“好了独眼,不要再奚落黑刃了。” “哼,我会怕他?一个注定的输家!”独眼说着,别开了眼。 黑刃没有说话,但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几步之外的黑刃。 似乎想记下他现在嚣张的样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一直旁观的洛林,默默叹了口气。 奥佳尔的存在,的确就是个BUG,就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突然闯进了暴力限制级的游戏世界,她连匕首都不会使用,枪也拿不稳,怎么可能在这里活下去? 不过庆幸的是,她的连结对象是黑刃这个血榜第二名,黑刃应该也会告诉她该怎么躲避屠夫吧。 这么想着,洛林略微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法官】开口了:“既然各位玩家已经充分了解了游戏规则,那么,本场游戏就正式开始吧,在正式开始游戏之后,你们之前所受的伤都将愈合,以便能够让各位能以更好的状态应对镜子两面的世界。” 【法官】打了个响指。 接着,异度空间里原本清晰的镜子逐渐变得模糊,眼前的其他玩家的轮廓也变得重影了几分。 墙上的时钟倒退了几圈,那些经历过的画面在他们眼前走马灯一般飞快地倒放,玩家们从异度空间抽离,各自回到了自己最开始的位置。 列克星敦大道。 本场游戏开始的地方。 就在这时,第二声警报响彻了列克星敦大道的上空—— 【警告:玩家们的杀戮游戏,正式开始。】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1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反面·羔羊组 第二声警报在整个城市的上空响起,就仿佛死亡的第二声倒计时,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 时间倒退。 这个世界重新读档。 所有玩家的伤势愈合,并回到了自己最开始在游戏中的位置,他们就像是任人摆布的棋子一般,被乖乖放在了应该在的地方。 一切,只为了服务于游戏规则。 美人猛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略微喘着气,胸口有些起伏,凌乱的发丝垂落在脸颊旁,她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开始的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屋的二楼房间。 【法官】说得的确不错,不仅她之前身体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就连原本因为被黑刃按入湖泊中而湿漉漉的头发也瞬间干了。 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她会意识到这里与现实世界的不同,也许所有的改变都能通过代码的改变而实现,时光倒流,也不过是按下某一个游戏设定的按钮一样简单,所有的游戏都可能读档重来,但现实世界的时间与空间,确总是单箭头单向行驶的。那些错过的人,那些犯下的错,一旦成为过去式,就再也难以改变。 或许……这也能够算是【溟河系统】的好处? 阳光,透过浅色的窗棂,照入房间,落在窗台,也温暖了她的床,她抬起手遮挡了几分刺眼的光线,就仿佛一个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突然见到了明媚的阳光而产生的排斥。 她讨厌一切光亮的东西。 仿佛都在讽刺她将永留黑暗。 美人低下头,她看到了自己手腕上正系着一根细长的红绳,那根红绳若隐若现,只有在她注意到的时候才仿佛能够感觉到她的视线一般由透明变得可见,而红绳的另一端一直往上蔓延,穿透了天花版,穿越过镜子反面这个世界的天空,似乎一直延伸到镜面另一侧的世界,蔓延的红线尽头,应该是她的镜面连结搭档——公爵。 她响起了之前听到的游戏规则,意识到自己正处于镜子反面的世界。 她是羔羊组的人,在这一组里,有五个屠夫将追杀她这个羔羊,他们五个人的目标只有一个,杀死她并成为新的羔羊。 只有这样,才能让镜子另一头的搭档成为屠夫,从而突发其他人。 红线相连的两个人是共享生命的。 她想起了自己的使命。 要尽量躲避屠夫们的追杀,直到镜子另一面的公爵将所有羔羊屠杀殆尽。 现在,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 她们一开始就成为了其他玩家的目标。 她们有一开场公爵就是唯一的屠夫这个优势,也有她美人不得不躲避五个重刑犯追杀这个劣势。 可以说,镜面的两个世界,是相反的。 在镜子反面世界的劣势,在镜子正面的世界,就是优势。 这也回应了镜面倒映的概念。 不愧是【溟河系统】。 这么想着,美人的耳麦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的声音,接着,她听到了那一头传来了公爵的声音—— “美人,是我,公爵。” 耳麦传递的声音很稳定,之前所有玩家都不能通过耳麦相互通话,但本场游戏特殊的设定让相连结的两个玩家能够通过打开耳麦的按钮实现对话。 【溟河系统】的工程师,为他们做好了每一个细节。 所有人,似乎都在期待这场游戏。 美人皱着眉头掀开了被子,赤着脚下了床:“我听到了。” 她说着,随意地披上了一件外套,走出了房间,沿着楼梯来到了一楼。 果然,一楼的地板凝固着血滴,那具尸体还躺在书房。 “美人,你现在马上找一个防身的武器,躲起来。”耳麦那头,传来了公爵的声音。 美人一声冷哼:“我们两个是同一轮进入游戏的,我的排位在你之上,不用你教我。” 美人说着走到了厨房,抽出了橱柜上的一把刀。 刀刃锋利,她看着闪着寒光的刀刃,眼中流转着深意。 她没有攻击权。 只有防御权与逃脱权。 这并不是一场轻而易举就能获胜的战争。 “美人,你可得小心点,现在我们被同一根绳子绑着,你要是死了,我也淘汰出局。”公爵的声音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你就是运气好,比我晚一步带上手铐,才成了屠夫组的人,否则现在被追杀的可就是你了。”美人不服气地说着。 她越想越后悔。 要是之前再坚持几秒钟,不要被黑刃铐上手铐,现在将是完全不同的局面。 但面对黑刃这样可怕的人,她的坚持也已经到了底线。 毕竟一个人一次次被溺在水中,又能坚持多久不屈服呢? 美人回想起冰冷的湖水以及被黑刃死死按住脖颈的疼痛,就心下一沉。 正在这时,她听到了有人敲响了前门—— “咚咚。” 有人来了。 她心下一紧,不敢理会那敲门声,握着刀,踮着脚悄声来到了书房。 “公爵,你这该死的最好多屠杀些羔羊,否则你可对不起我。”美人喃喃着,一把推开书桌上的文件,果然看到了一把钥匙,捡起钥匙,她打开了书桌的抽屉,在抽屉里看到了一把枪。 她就猜到了,像死者这样的有钱人,书房一般都会藏着一把枪,防止在谈判生意时一言不合被他人所杀。 一瞬间,美人突然有点好奇,这个人被杀死前,是不是也想着逃到书房找自己的手枪呢?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打开抽屉,就被人枪杀了。 死亡,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咚咚。”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这一次,比前一次更急促了点。 美人站起身,用力推开了书房的窗户。 “咚咚——” 门外那人敲门的声音带着几分急躁。 敲门的人,并不是陌生人,而是一位老朋友——伊卡洛斯,在他身后,站着同样穿着警服的洛林。 “咚咚——” 在门外的伊卡洛斯见一直没有人开门,也猜到了美人打算逃跑。 他们从游戏的一开始就以调查警员的警员进入了92号房子,第二次苏醒,他们距离美人的位置也是最近的,也是最有可能找到羔羊的屠夫们。 他将配枪收起,撞开了房门! 刚进入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子,便感觉到迎面的风略带凉意,这股凉意之前并不存在,他警惕地抬眼看去,正看到书房的窗户开着。 “难道让她跑了?” 洛林跟着伊卡洛斯,紧随其后走进了92号房子。 她也看到了书房开着的窗户。 洛林小跑到书房,她绕过了地上的血迹,绕过了尸体,看着书房的窗户被推开了,窗帘遮盖了半个窗口,正被风轻轻吹起。 “哒。” 突然,二楼传来奇怪的响声,伊卡洛斯瞬间警觉。 “不对,窗户只是障眼法……”伊卡洛斯拔出配枪朝着二楼跑去,“美人在二楼!” 伊卡洛斯跑上二楼,转过楼梯转角,正看到二楼有三个房间。 三扇房门中,只有一扇门是半掩着的,那是距离楼梯转角最远的房间。 但伊卡洛斯却并没有急着进入那扇半掩着的门,而是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在一楼时,听到的声音是从哪个方位传来的。 似乎是……转角处的第一间房间? 那么,会是在第三间房间,还是第一间房间? 伊卡洛斯沉思了一下,他的鞋子轻轻踩过冰冷的木地板,双手持枪,他微微弯曲着膝盖,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目标而去。 轻轻握住房门的把手,他先是摒住呼吸认真听了一会儿,隔着门板,他没有听到房间里有其他声音,随后,他轻轻转动门把手,推开了第二间房间的房门! “咔哒。”房门被推开的瞬间,伊卡洛斯训练有素地举起了抢,闯入房间的他,正对上坐在窗台的美人的略感吃惊的眼神。 “呵,看来三次障眼法都没能瞒过你。” 美人眯起眼睛,妩媚一笑。 “你做的太明显了。”伊卡洛斯握着枪,站在门框边,“首先,如果你真的是从一楼书房的门口逃走的,那么窗户前不可能半掩着窗帘,这不利于你跳窗。其次,你特地半开着第三间房间的房门,但谁都知道,如果要拖延时间,一定会关紧房门,才能够为你争取足够的时间。此外,以防万一,你还特地在第一间房间弄出声响,你大概把什么小物件扔在了地上,为的是引我到第一间房间。其实,你在第二间房间。” 美人一挑眉,慢悠悠地地将发丝捋在耳后:“不愧是伊卡洛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美人话音刚落,洛林也出现在伊卡洛斯身后。 她像一个经验不足的辅警,任何事情都落后一步。 伊卡洛斯往前走了一步。 “但最重要的是,在敲门之前,我认真查看过92号房子,只有一间房间的窗口前有一个大树,这是你逃跑最好的途径。”伊卡洛斯补充,“那棵大树对着的房间,也就是第二间房间。” 美人一耸肩:“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开枪呢?” 伊卡洛斯没有回答。 美人接着说:“杀了我,就能让你的搭档成为镜子另一面的屠夫,你们离胜利可就更近一步了。” “……” “更奇怪的是,你为什么要敲门呢?打草惊蛇,伊卡洛斯,你不可能想不到这些。”美人眯起眼睛看着伊卡洛斯,仿佛想从那双锐利的金眸中寻找答案。 她知道伊卡洛斯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他老谋深算,任何行动都是带着自己的目的。 常人不一定能看透他。 “我会杀了你,但不是现在。”伊卡洛斯冰冷着语气,那股绅士风度少了几分,似乎这样的冷酷无情才是他本来的面貌。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那个银白色短发的姑娘也在场的原因吧。”美人嘲讽一笑,“一旦你真的得手杀了我,你就是下一个羔羊,洛林要杀一个不能反抗的你,根本轻而易举。” “……”一直围观的洛林突然被cue,她睁大眼睛看了看伊卡洛斯,又看了看美人。 这时,这位年轻的姑娘才发现了这个游戏存在着致命的漏洞——不能让两个屠夫与羔羊同时在场。 因为一旦其中一位屠夫杀了羔羊,这位屠夫将变成新的羔羊。 而旁观的屠夫,会成为新晋胜利者。 这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最好具象化表现。 两个屠夫同时追杀羔羊,反而能够保住羔羊的性命。 这就是为什么羔羊及时被五个屠夫追杀,仍可能活下来的的原因。 也是伊卡洛斯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撞门,而是先敲门从而为美人逃走争取了时间。 因为他早就看到了游戏的漏洞! 他知道只要洛林在场,他就不能杀美人! 与其如此,倒不如放她走,之后分头行动再杀了她。 之后他先她一步跑到二楼,也是想在二楼干掉美人,之后再从二楼房间通过窗户外的大树逃生。 他早就为自己设计好了逃生的路线,才敢对美人下手。 只不过他低估了洛林的速度与美人的障眼法,他可能一开始只是想立刻击毙美人,却没想到找到美人比他预料的多花了几秒钟的时间,而洛林也借着这几秒钟时间紧跟着到了二楼。 现在两个屠夫一个羔羊,伊卡洛斯反而不能下手了。 这个男人。 真是可怕。 洛林下意识地看了伊卡洛斯一眼,发现他也瞥了她一眼。 “……你想开枪杀美人?”伊卡洛斯反问洛林。 “不!”洛林忙回答。 她也不傻。 可不想让伊卡洛斯做得利的渔翁。 “好吧伙计们,既然你们还没决定好谁开枪,不如先慢慢商量,商量好了再来告诉我。”美人说着微微一笑,身子往后仰,翻出了窗户。 “糟糕!”伊卡洛斯与洛林追到窗户旁边时,只见那颗老树地枝叶晃动着,美人敏捷地跳下了枝干,并攀着树干落在了地上。 她还抬手给了伊卡洛斯与洛林一个告别的飞吻,玩着手中的枪,风姿绰约地走到了警车前,一把拉开了车门,坐上了警车。 没人发动引擎,调整后视镜,踩下油门,警车往前冲了出去,她将方向盘打到底,警车一个急速掉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她打开了警车的无线接收机,调到了音乐节目,并放大了音量,随着那音乐的节律,加满了油门。 现在其他屠夫也正朝着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子赶过来。 她就偏偏不沿着之前的方向走,而要逆向离开。 究竟这第一只羔羊还能活多久呢? 拭目以待吧。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1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正面·屠夫组 几分钟之前,第二声警报响起了。 所有玩家回到了自己最开始的位置。 玩家们的游戏相对进入了一个重置状态。 当J恍然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站在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子的台阶上。 眼前这栋白色的建筑似乎正阴森森地盯着他,二楼的两个窗户就像是房子的两只眼睛,窗户内的黑暗就像是无尽的深渊,这栋房子凝视着他,像是要等他上门,将他一口吞噬。 他摇了摇头,注意到自己的手腕正绑着红线,红线若隐若现,一直连接到天空,似乎连接到另一个完全颠倒的世界。 “滋滋——” 耳麦传来刺耳的电流声,他下意识按住了耳麦,接着,耳麦那头传来了独眼的声音。 “嘿伙计,你还活着吧。” 哦,他的声音真的有点刮躁。 虽然J知道他们现在是生死搭档关系,但听到他浮夸的语气,还是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又或者,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还没死。 J清了清嗓子:“还活着。” “你可得给我注意点,我可不想在教训美人之前先被淘汰掉——啊,啊啊——给本大爷注意点!该死的老头!!” J皱起了眉头,右耳带着耳麦,他下意识地看向右侧。 “喂,独眼,你到底在做什么?!” “啊,没事没事,就是开车撞死了两三个……NPC吧。”耳麦那头,传来尖利的刹车声,以及枪声,“该死的,你们这些NPC给大爷我闪开点!都在马路上找撞呢!” J叹了口气:“独眼,你给我注意点,你现在的命可不是自己的,如果你死于车祸或者不明生物攻击,我绝不放过你!” J说着转过头,往路边的警车跑去:“我要逃亡了,我们这组是屠夫组,公爵是唯一的屠夫,我是五只羔羊中的一只,希望我不是最早被屠杀的。” 他按掉了耳麦,不是很想在听到这个疯狂的搭档的声音。 他突然为自己担心起来。 和独眼一组,不仅要担心独眼能不能按规则出牌完成游戏,还要担心他会不会死于飞来横祸。 这个疯子。 J叹了口气,他看见奥佳尔正坐在警车的副驾驶座上。 奥佳尔看到了J,挥了挥手。 “J叔叔!” 她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信任。 毕竟在“屋大维”号游轮上他从一堆丧尸堆里救了他,也算是有恩于她。 这孩子有着一颗善良的心,似乎对所有帮助过她的人总是充满了信任。 如果其他人也能像她一样单纯的话,这个世界想必会是十分和谐的虚拟世界。 “正好,带着她一起逃。”他喃喃着,拿出了警车钥匙。 正在此时,坐在车内的奥佳尔却脸色一变,她看着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了起来,她拍打着车窗,不断指着他身后。 (嗯?) 通过车窗的倒映,他看见身后一个人正悄无声息地接近了自己,并举起了手中的刀! (糟糕!) (是公爵!) J本能地往旁边一闪,公爵手中的刀瞬间砸到警车车窗上,车内的奥佳尔吓得发出一声尖叫,公爵反手将收回刀具,握着刀柄将刀刃对准了他,朝着他砍了过来!但J似乎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他的身体反应快于脑袋的反应,后仰躲过了公爵的刀,又连续左右躲闪,避开了公爵的攻击,接着他反手握住了公爵的手腕,正当他要抬手夺刀反攻时,他却突然想起了游戏规则——羔羊不能攻击屠夫!原本连贯的反击动作就这么突兀地卡住了,公爵则抓住了他的破绽,甩开了他的手,刀尖转过一个弧度朝着他的胸膛刺了下去! J忙反身躲闪,但还是被刺中了肩膀,他右手打开公爵持刀的手,翻身在车盖上滚了一圈,踉跄着半蹲在警车的另一边。 公爵看着他,冷冷一笑:“你接受过训练。” “……” “你的动作,像是真正的警察。” “……放过奥佳尔,她只是个孩子。”J扶着手上的肩膀,试图稳住本场唯一的女杀手。 “好啊,我给你个面子,你自己逃,或者让奥佳尔逃,二选一。”公爵抬手敲了敲车窗,副驾驶座上的奥佳尔吓得脸色苍白,眼泛泪光地看着J叔叔。 在车里的她,似乎没有听见公爵的话,只是着急地看着他,担心他的伤势,担心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待宰羔羊。 J看了看奥佳尔,又看了看一脸冷淡的公爵。 他的大脑高速转动了几秒,在脑海中权衡了一下利弊,是舍己救人,还是明哲保身? 如果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小女孩,小女孩被公爵杀掉只是时间问题。 但如果逃走的是自己,说不定镜子另一边世界的独眼能够杀掉美人,自己也能够成为本场唯一的屠夫,为奥佳尔报仇。 如果选择让奥佳尔逃走,一方面奥佳尔的生存能力太弱,她会不会被公爵再次抓住也是未知数;另一方面,如果自己一开始就被淘汰出局,无疑对他的血榜分数不利。 幸存者名额只有一个。 他如果不在每场游戏中累积分数,那么他很可能就直接变成了NPC,无法参与下一轮游戏…… 这两种选择的利与弊一目了然。 虽然涉及到了一个伦理问题——如果牺牲一条无辜的生命,能够换得最大的利益,那么这个决定值不值得做? 而冷眼旁观的公爵,似乎并不想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她绕过警车,朝他一步步走了过来。 J朝着车尾的方向,后退了几步。 他看了看从副驾驶座上探出脑袋的奥佳尔,说了句“对不起”。 接着,他转身逃走了。 公爵身上没有配枪,她不具备远程攻击的能力,这是他逃走的唯一机会。 “哒哒哒——” 公爵看着J逃走的背影,冷冷一笑。 (男人啊,果然是靠不住的。) 她这么想着,走到了警车的另一侧,拉开了车门,坐进了警车里。 警车里的奥佳尔吓了一跳:“公爵姐姐……” 公爵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将警车发动了。 奥佳尔看着公爵的侧脸,小心翼翼地提问:“……J叔叔没事吗?我看他受伤了。” “担心他?呵,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啊?” “那个男人可是用你换取了他暂时的苟活呢。”公爵看着奥佳尔,微微靠近了这个小女孩,她身上茉莉香水的味道让奥佳尔觉得有些刺鼻。 “……J叔叔不会的!他之前保护了奥佳尔!” “那是在不触及他本人利益的时候,谁都会讲大道理,谁都喜欢做好人。”公爵收回视线,“他跑了就跑了吧,况且,我本来的目标也并不是J,而是你。” 她可是全场唯一屠夫。 自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目标……是我?”奥佳尔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公爵。 公爵打开了警车的储物箱,果然发现警车里放着一把枪。 她熟练地上了膛,并用枪指着奥佳尔的脑袋。 “现在,马上联系黑刃,告诉他,你在我手上。”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1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反面·羔羊组 猛踩油门,警车驶过沥青地面,朝着街角冲了过去。 “吱——” 在路口迅速转弯,美人的警车压过斑马线,冲开了几个正在打架斗殴的NPC。那些NPC朝着她的警车叫骂了几句,似乎就要追上来将她从车里揪出来打一顿。 车速在不断飙升,她紧紧握着方向,忽然瞥见了警车副驾驶座上的储物箱。 (对了。) (警车里一般都会配有备用枪。) 她这么想着,低下头打开了储物箱,果不其然,在副驾驶的储物箱里看见了一把手枪。 她将那把手枪拿了起来,放在了手边。 手枪的重量不轻,应该装了子弹。 不得不说,【溟河系统】的现实复制工作还是很到位的,几乎所有细节都和现实生活中一样。 正在她再次才七头看向前方时,却突然看到前方一辆轿车从小巷里驶了出来! 美人一惊,下意识地将方向盘转了一下,警车发出尖利的声音,一个失控冲向了人行道,几个NPC惊叫着躲开,但其中一个女人躲闪不急被卷入了车底,而坐在驾驶室上的美人只觉得像是碾过了一个笨重的沙袋,她把住了方向盘,在警车即将撞入一家服装店时转变了方向,警车撞碎了服装店地橱窗,一个偏斜,又重新回到了路面。 美人颠簸了一下,前额差点磕到方向盘。 她通过后视镜,看着之前突然从小巷子里闯出的那辆轿车撞向了路边的邮筒,两个NPC扭打着从轿车里摔了出来,他们打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 很显然。 刚才那辆轿车突然闯入主干道,也是因为车上的NPC发生了搏斗,而让轿车失控。 (这些该死的NPC!) (发动暴乱永远不看场合!) 美人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放慢了车速,将掉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枪拿了起来,夹在后腰与车座之间,以方便她能够随时拿出。 道路规则千万条,安全行驶第一条。 这规则,在【溟河系统】似乎也同样适用。 正在这时,美人突然注意到后方有一辆警车在不断地逼近,定睛一看,开着警车的却是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独眼。 原来刚才独眼正开着车往列克星敦92号房子的方向赶去,却突然看到一辆反向车道的警车冲上了人行道,还碾死了几个行人,这异常的情况引起了他的注意,在两车相擦而过的瞬间,他看清了驾驶室里的人——本场唯一的羔羊女士,美人。 这可正中他下怀,他一乐,调转了车头,直接碾过路边的隔离带,开上了反向车道,一踩油门,握紧方向盘稳住警车,朝着前面的美人的警车就追了过去, “哈哈哈哈——美人,你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的。” 独眼拿着扩音器嚣张地大笑,他的笑声通过扩音器在几个街区回响。 他似乎真的很享受追逐带来的刺激的感觉。 无论自己是抢劫警署的罪犯,还是维护法纪的警察。 追逐猎物的快感能够令他肾上腺激素飙升,从而体会到这个游戏中的乐趣 美人通过后视镜看着独眼,啐了一口。 “谁来不好,偏偏是这个疯子。” 她喃喃着,踩下了油门。 美人的警车加速往前冲了出去。 被追逐者加足了马力往前冲,而跟随者也紧随其后,独眼一声冷哼,也踩下了油门。 在直道上,两辆警车就这么一前一后地飞驰着。 “哈哈哈哈,还想逃?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独眼将扩音器扔到了窗外,抬手,握住了手枪,并从窗口伸出了手臂,举着枪对准了前方的警车。 “砰砰砰——” 三发子弹分别射中了警车的后备箱,打坏了警车的车灯,打碎了警车的后窗。 感觉不妙,美人一转方向盘,警车驶入左侧一条较狭窄的道路,而独眼也跟着追了过来。 “砰。砰。砰” 独眼并没有因此停手,而继续连发三枪,打破了子弹擦过警车已经破碎的后窗,打在了擦过了驾驶座的后椅。 这几枪下去,警车就像被打破了鸡蛋的蛋壳,外面没了保护层,脆弱的内层一下子暴露无遗。 美人稍稍回头看了一眼,独眼瞄准她的脑袋又开了一枪。 “砰——” 但这枪被美人躲了过去,但却射中了警车的挡风玻璃。 挡风玻璃上裂出了几条缝隙,有点干扰美人的驾驶。 独眼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吹了个口哨庆祝:“我真是,爱惨了【溟河系统】。” 美人抬起头,瞪着后视镜里的独眼,恨不得把他揪下车暴打一顿。 她被一步步逼入绝境,没办法,只得一转方向盘,将警车右转,进入了第三个街区。 美人打开了耳麦。 “公爵,公爵!”美人呼救。 “……滋滋……怎么了?”电流声过后,耳麦那头传来公爵的声音。 “你快点解决该死的J!独眼那个疯子现在正在追杀我!我怕我跑不掉了!” 美人焦急地说着,紧张地看着前方,又得时不时看看后视镜,不知道独眼又会有什么动作。 她的精神高度紧张,车速很快,她一不留神就会让警车冲出道路,而后面的独眼更是可怕,只要她一偏头,对方完完全全有可能瞄准她的脑袋一枪爆头。 真是糟透了。 她要做两手准备,如果自己能跑掉是最好,如果跑不掉的话,身为搭档的公爵就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只要在独眼杀了她之前,公爵干掉独眼的搭档,那么危机自然而然就解除了。 这么想着,美人又开始懊悔起来。 如果之前在黑刃的威逼利诱下哪怕多坚持一分钟,说不定就是公爵比自己先带上手铐,现在就该是自己追杀其他五个游戏玩家了。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美人,你还能坚持多久?”耳麦那一头,公爵的声音也明显紧张了。 “不到十五分钟!” “你现在在哪儿?” “你管我在哪儿?!你又不能过来救我!” “回答我!”公爵冷着语气命令。 美人焦急地看了一眼路标:“……似乎是第五大道。” “OK。”公爵简单地回复后,掐断了耳麦的对话。 (啊?) (这样就完了?) 美人一脸问号,但却又不知道搭档那句“OK”是什么意思。 她只能加足了马力,逃亡。 独眼自然也紧随其后,美人通过后视镜,看见那个瞎了眼的男人又一次举起了抢。 她心下一沉,一咬牙再一次调转方向盘,警车饶了一个大弯,她本想借此机会甩掉独眼,但这次,独眼却没有选择开枪,而是加足了马力,直接开车撞了过来! “boom——” 独眼的车头撞倒了美人的车尾,两辆车一起撞入了一旁的一家百货店。 透明的橱窗被瞬间打破,玻璃散落了一地,两辆车撞翻了一排排货架,尖锐的刹车声刺痛了每一个附近的NPC的耳膜,两辆车最后一起撞到了墙壁,摇晃了一下才停了下来。 独眼的警车引擎似乎被撞坏了,浓烟从他的车盖里冒了出来,整个百货店都充斥着刺鼻的味道。 美人拿着枪,跨过副驾驶,推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摔在了地上。 她咳出了几口血。 刚才被撞倒的那一刻,她的胸骨砸在方向盘上,她的胸骨撞裂了,肺部也撞出了伤。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哒哒哒”的脚步声正朝着这边走来,她忙一猫腰,躲闪到一旁的歪斜着的货架后。 “亲爱的美人,你在这里吗?”独眼拿着枪,一把拉开了美人警车的车门,但却没有看到驾驶座上原本坐着美人。 他的目光便落在副驾驶那一侧打开的车门上。 “哦?看来你还是个喜欢玩捉迷藏的孩子呢。”独眼说着,绕过了警车,视线,落在那一排排歪七扭八倒在地上的货架上。 他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心中有了答案。 “沙……” 他踩过散落了一地的塑料袋,靠近了第一个货架。 “在……这里吗?!”他突然出现在货架前,手枪对准了前方,但遗憾的是,并没有看到他心心念念的猎物。 他一挑眉,朝着第二个货架走去。 “那么……是这儿吗?!”他闪现在第二个货架前,但第二个货架后也空空如也。 他像个拆福袋、拆盲盒的人,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是不是惊喜。 但无所谓,只要猎物在这里,他就一定能找到他的“礼物”。 他很期待。 美人不能反抗他,杀了她,只是时间问题。 独眼吹着口哨,来到了第三个货架旁。 “美人,让我们快点结束这个游戏吧,反正是【单相制】游戏,你怕什么呢?”他说着,身形一闪,出现在第三个货架前。 但奇怪的是,美人也不在第三个货架的阴影中。 “咔哒” 突然,身后传来了罐子被踢到的声音,独眼敏捷地转过身,持枪射击:“我发现你啦!” “砰——” 但他只一枪打中了百货店墙上挂着的一个毛绒玩具,那只被射中的玩具熊摇晃了一下,从架子上掉了下来,一双眼睛空洞地看着独眼,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开枪。 “怎么回事?” 独眼有些疑惑,这时,他看到了地上一个罐子。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障眼法! 下一秒,美人从毛绒玩具相反的方向冲了出来,朝着百货店的玻璃门跑了过去。 原来,那罐子是她故意扔出来的,只为了声东击西引起了独眼的注意,给她逃跑争取时间。 这手法她在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子里也用过。只可惜没骗过伊卡洛斯的眼。 这障眼法对一般人适用,但瞎了一只眼睛的独眼听觉却比正常人要敏锐许多,他在她抬腿迈步的时候,就听到了她的鞋底踩过地面碎纸屑的声音,本能地转过身朝着那个方向开枪。 “砰砰砰——” 独眼接连打中美人身旁的货架,美人低着身子往前跑,但独眼的子弹一颗颗擦过她的衣角,似乎下一发子弹就要打中她! 被火力压制美人知道自己跑不到门口,只得折中躲到了收银台的柜子后。 “呼……呼……”她紧张地蹲下身,将自己隐藏在柜子的掩护后,喘着气,仍心有余悸。 独眼的最后一发子弹方才已经擦过了她的发梢,只差一点,就会爆头。 她的预判是正确的。 不能跑到门口,只能跑到距离门口不远处的柜台。 “切,美人,事已至此,你还要挣扎吗?”独眼重新上膛,枪口对准了收银台,“还是说,你想我把你打成筛子?” 一滴冷汗从美人的额角划过,她微微侧过脸,咬紧了下唇。 他知道独眼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 收银台的柜子是玻璃柜,普通的玻璃柜完全挡不住独眼的子弹。 只要他躲开几枪,自己根本毫无生还的可能…… “说吧,要自己出来,还是我直接开枪?”独眼一挑眉。 美人咽了口唾沫,擦去额角的冷汗:“……独眼!你难道不想知道关于伊莲娜的事情吗?”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1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伊莲娜…… 这句话倒是让独眼动作一顿。 没有听到独眼的回答,美人接着说道。 “如果我说,我知道一些关于伊莲娜的事情呢?你现在应该很不好受吧,明明知道自己很爱她,却不太记得关于她的事情了,关于她是什么样的人,以及她是怎么死的……” “住嘴!你别以为随口编几句话我就会放过你!”独眼一枪打中美人头顶的收音机,收音机“当”地一声被打坏了,钞票瞬间弹出,落在美人身上。 哦,钱的确是个好东西,可就是现在不太用的上。 美人将那些钞票扔到一边。 “我之前在贝尔沃旅馆当前台的时候,负责给各位玩家送卡片,你还记得吗?” “……” 独眼没有答话。 他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美人咽了口唾沫:“当时我正在送邀请函,路过J的房间时,敲了几次门,却没有人给我开,于是我用前台的备用钥匙打开了他的房间,看见他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所以你上了他?” “没有。”美人翻了一个白眼,“我听见了他的梦话,他提到了你所说的那个叫‘伊莲娜’的女人。” 独眼脸色一凛:“那小子说了什么?!” “他好像说,自己很后悔什么的,不该把伊莲娜锁在审讯室里,否则她就不会被烧死。”美人一字一句地说着。 “?!” 但这几个字,却有着千金重量,砸在独眼的心里。 他的眼神明显动摇了一下。 他不知道美人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他不知道J与伊莲娜是否有关系,他甚至不知道美人口中的“审讯室”、“烧死”是否是真实发生的…… 其实,他只记得伊莲娜对自己很重要,记得一些从前与她在一起的片段。 他是老玩家,随着待在游戏里的时间越长,【记忆消除】的影响就越小,他多少想起了一些过去,但那些过去总是模糊不清的,他记得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皮肤的温度,她柔软的身体…… 但他不记得,她已经死了。 而且,还是非正常死亡…… 伊莲娜…… 他的伊莲娜…… 已经……死了?! 他出神地想着,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 就在这时,一把匕首飞来,割破了独眼的手背,他一下子扔下了手中的枪,而比首则垂直地插入一边的墙体。 独眼回过了神,十分不爽地大喊:“喂!到底是怎么回事?!” 循着独眼的喊声,黑刃,从百货店被警车撞破的窗口处走了进来。 “黑刃?”独眼不悦地眯起眼睛。 一直躲在柜台后的美人闻言,微微从柜子后探出脑袋,看到黑刃有条不紊地走到距离独眼几步之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第二个屠夫地到场,倒是令她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一对一,她就有存活的希望。 只要把握好这个三角规律,说不定她能够一直活下去。 “黑刃,你不是来跟我抢猎物的吧。”独眼目露凶光地看着黑刃,“我警告你,这可是大爷我追了几个街区才追到的羔羊,谁都不准跟我抢。” “……我没打算跟你抢。”黑刃倒是平静地回答。 “那你扔出那把刀是什么意思?!” “我不跟你抢,并不代表我会放纵你杀了她。”黑刃如实解释。 “哈?你脑袋坏掉了吧!她现在可是全场唯一的猎物,我身为屠夫,当然要杀掉她!” “然后呢,你成为新的猎物,被追杀?”黑刃反问。 这倒是让独眼梗住了,他之前光顾着享受捕猎的乐趣,倒是没想过便成猎物后,自己也会像美人那样仓荒无错地四处逃亡。 “切,那也不关你的事情,游戏规则就是这么说的,你要不是不杀了猎物,你的搭档怎么成为那一边的屠夫?!” 美人看着突然出现的黑刃,不知道这个黑人男子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奇妙的是,三个人又聚到了一起。 就像几分钟之前,独眼与黑刃配合着对她围追堵截、逼着她带上手铐一样,没想到同样的情况再一次上演。 但奇怪的是,这一次,黑刃的立场似乎有所改变。 “当然与我有关。独眼,我要你放了美人。”黑刃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哈?”独眼一愣,似乎听到了一句外星语。 黑刃看着独眼愣怔的表情,补充:“如果你不这么做,在你杀了美人,成为新羔羊时,我会将你瞬杀。” 瞬杀。 这两个字,黑刃加重了语气。 “你!!” “你可以试试。” 黑刃低沉的声线,听起来就像来自死神的威胁, 独眼气恼地看着这个带着防毒面具的男人,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教训教训他以泄愤。 毕竟大家都是屠夫,屠夫相残,是不允许的。 黑刃瞥了一眼收银台的方向,他知道美人就藏在哪里,他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用身子挡住了收银台,美人见有机可乘,忙弯着腰朝着百货店的门跑了出去—— “叮当——” 她推开了百货店的门,逃之夭夭了。 “该死,让这个婊子跑了!”独眼咒骂了一句,对黑刃比了个中指,“你给我记着。” 他说着,朝着美人的方向就要追过去。 但黑刃抬脚,绊了他一脚,独眼摔了个狗吃屎。 “你故意的!” “哦?我只是伸了伸腿而已,这是你自己没看路摔的。” “你攻击我!违反了游戏规则!” “我有踢你吗?哼,明明是你绊到了我放在那的腿,是你活该。” “你!你给我记住!”独眼气急败坏地站起,“本大爷今天不跟你计较!本大爷还有要紧事要做!” 他说着,朝着美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黑刃看着独眼离去的背影,一声冷哼。 “人渣。” 他一向不屑于与独眼这样的人为伍,无论是争夺猎物还是猎杀独眼, 总是会脏了他的手。 但现在,他做出这个令独眼匪夷所思的举动,却也是迫不得已的。 黑刃站在百货商店的一地狼藉中,他抬手拨通了耳麦,连结上了镜面另一侧的奥佳尔。 “小东西。” “黑刃叔叔!” 听到电话那头奥佳尔平安无恙的声音,他松了口气。 虽然明知道自己还没自爆而死,就代表着奥佳尔仍然活着。 但亲耳听到她开朗的声音,还是让他更感觉欣慰。 “公爵有没有虐待你?” 心里随是这么感觉的,但他依旧冰冷着语气, “没有哦,公爵大姐姐正开着车呢,没有对我怎么样……啊,她要我转告你,谢谢你救了美人大姐姐。” “哼,她作为一个拿你的命来要挟我的人,现在却来谢我?不觉得很可笑吗。” 黑刃说着,一脸不爽地挂断了耳麦。 看来,他要想个办法才行。 如果让公爵一直控制着奥佳尔,那么他就不得不被迫帮助美人一次次死里逃生。 说实话,他并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 更不是一个喜欢被威胁的人。 【正在这时,第三声警报声响起了。】 【警告,将出现不明生物】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1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反面·羔羊组 当黑刃、美人、独眼三个人在百货商店里对峙时,伊卡洛斯与洛林正站在对街的小巷前,他们藏身于小巷屋檐下的阴影中,将百货商店里那三个玩家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虽然听不清楚他们的对话,但伊卡洛斯与洛林依旧看出了百货商店里发生的事情——黑刃阻止了追杀美人的独眼,并放走了美人! 洛林眨了眨眼睛,她看见美人慌张从百货店跑了出来,而不到一会儿,独眼也气急败坏地追了出来,但是美人早已逃远了,哪里还能看到猎物的踪迹?他一跺脚,朝着百货商店另一侧的街道跑了过去。 背影随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伊卡洛斯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淡淡一笑:“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美人这么慌张的样子。” 这位英俊的金发男人正靠着墙壁,双手交叉在胸前,支着腿,侧着脸看着对街的百货店,洛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黑刃正迈着步子,走出了百货店,他带着防毒面具,看不清他的脸部表情,但他按着自己的耳麦并微微偏着脑袋,似乎正在与谁通话。 (难道是……镜面另一侧的奥佳尔?) 洛林疑惑地皱眉。 黑刃过了一会儿,黑刃放下了按着耳麦的手,他警惕地往四周往去。 伊卡洛斯忙将洛林拉了回来,还好他眼疾手快,否则差点被黑刃发现了隐藏在暗处的他们。 “……黑刃为什么要帮美人?” 洛林看向伊卡洛斯,伊卡洛斯忙捂住了她的嘴。 这时,洛林似乎也听到了一阵刻意压低的脚步声,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靠近。 她心下一凉。 (糟糕,被黑刃发现了。) 警惕性极高的黑刃似乎也发现了对街小巷的不对劲,他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便迈步朝这里走了过来。 而躲在小巷里的伊卡洛斯紧紧捂着洛林的嘴,他没有探出身子,但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数着黑刃大概距离自己还有多远。 一步。 ——八米。 三步。 ——五米。 五步。 ——三米。 就在这时,突然另一阵更急促的脚步声突兀地响起。 黑刃脚步一顿,他站在原地回过头,看见美人从身后的阴影处跑了过来。 “你居然还敢回来?”黑刃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美人。 “……呼呼……当然了……公爵说,你现在会保护我的。”美人跑得脸色有点苍白,为了甩掉独眼她没命地朝着街尾狂奔,又翻过了一座篱笆、绕过一个公寓的后巷,抄小路回到了百货店。 因为公爵在耳麦里告诉她,她为她找了个同样在镜子反面的掩护者——现在她是不能反抗的羔羊,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合作者,那人还必须是对其他屠夫有压制力的人。 黑刃无声地看着美人,那双黑色的眼睛明显充斥着不友好的意思。 他没有反驳她。 见此,美人放下了心。 “呼呼……”美人深吸了几口气,稳住了混乱的呼吸,站直了身子,抬起头看着黑刃:“你放心,只要你好好掩护我,公爵不会那么快解决奥佳尔的。” “卑鄙。” “哼,算了吧黑刃,我们说白了都是罪人,七宗罪加身,还怕多一重吗?”美人将发丝捋在耳后,双臂抱在胸前看着黑刃。 她没了几分方才被追杀的惊慌失措,又恢复了常态。 “……你们怎么能保证奥佳尔的安全?” “放心吧,在那个世界,公爵是唯一的屠杀者。”美人指了指天空,“其他玩家只能逃跑,不能伤害她,只要她把奥佳尔留在最后,你在这个世界多杀点攻击型生物,分数自然也水涨船高。” “你的意思是,在利用完我之后,你们再过河拆桥杀掉奥佳尔?”黑刃的声音更低沉了。 透着他完全不友好的态度。 “话可不能这么说,黑刃,游戏规则就是这样,只能有一组人胜出,虽然我也很喜欢那个小可爱,但是也没办法,最后肯定要对她下手。”美人看着黑刃,语气一顿,“不过你放心,我们会把她留到最后的,并且用一些感觉不到痛苦的方法解决她,不会让你心疼的。” “哼。”黑刃转头朝着街道的另一边走去。 不知是在反驳美人与公爵不值得信任,还是反驳他并不会心疼。 美人见状,忙跟了上去。 她现在可是要牢牢抱住这个大腿。 “喂,黑大个儿,你作为我的临时保镖,难道不应该跟着我走吗?!” “待事情有变,我第一个杀了你。”黑刃自顾自地往前走。 “能有什么变故?只要我不死,公爵在镜子正面就永远是屠夫,她会永远掌控着生杀大权,而你摄于保全奥佳尔的压力,也会选择和我们合作,你可是血榜第二名的玩家,有你的帮忙,就算在地狱里我也活得下去。” “太相信别人,容易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吗,我倒是挺期待的。” “……” “黑刃,像你这样别扭的性子,在进入【溟河系统】之前有女朋友吗?” “……” “还是你的性取向是男人?” 黑刃停下脚步瞪着美人:“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我就……” “你就杀了我?”美人无所畏惧的看着他,似乎还有点儿小人得志,“我的耳麦一直连着公爵,一旦你打算对我下手,我会马上让公爵解决了奥佳尔。到时候,就看是你先杀死我,还是公爵先杀死奥佳尔了。” 她说得没错。 黑刃并不能在十秒内杀死她,但公爵却可以在五秒内杀死奥佳尔。 这场堵住,太危险了。 黑刃黑着脸转身离开。 美人也不怕死地跟了上去。 “喂,再说回刚才的话题呀,你有老婆孩子吗?” “……” “你有产生过爱意这种东西吗?” …… 两人说着,走远了。 一直到听不见两人的脚步声,伊卡洛斯才放开了捂着洛林嘴巴的手。 洛林转过身看着面前这个金发男子,发现他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她抬起手,在伊卡洛斯的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伊卡洛斯眼眸中波澜一动,看向眼前这个银白色短发的女人,仿佛在看着公爵。 “……看来金丝雀比我想象中聪明。” “你这语气,还挺自豪??” 伊卡洛斯一声轻笑,不答。 洛林倒是叉着腰叹了口气:“这回好了,公爵抓住了奥佳尔,相当于给镜子反面的美人找了一张不死王牌,再想动她们可就难了。” “不死王牌?” “对啊,除了恺撒外,可不就是黑刃战斗力更高?你没看见刚才独眼拿他都没办法?咱们输定了。” 洛林的表情有些灰心丧气,她闷着气一脚踢开地面的小石头。 而伊卡洛斯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那可不一定。” 洛林抬眼看着他:“你有办法?” “现在他们两组看似相互制约,实际上却漏洞百出,黑刃很孤傲,不是一个会任人摆布的人,他可不喜欢被人威胁的滋味,只要让他看准一点时机,他会亲手杀了美人。” “哪儿来的时机??” 伊卡洛斯举起手指,比了个三:“借助游戏中第三方的力量,就能拦住公爵,毕竟现在第三声警报已经响起了……” “第三方?”洛林歪着头想了想,“啊!难道你指的是【猎人】或者其他攻击型生物?!” 伊卡洛斯点了点头。 洛林恍然大悟:“对呀,在一开始宣布游戏规则的时候,【法官】也的确说过,本场游戏会有【猎人】的,就算镜子另一面其他玩家无法伤害公爵,但是【猎人】与攻击型生物可以啊!只要他们杀了公爵,那么美人自然而然就淘汰出局了。” 但是她想了想,却又皱起了眉头:“但是,攻击型生物和【猎人】们又不可能听我们的指挥。” “那就把他们引过去。” 伊卡洛斯简短地说了一句话后,指了指自己的耳麦。 洛林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错。 只要让镜子另一边的玛尔斯与科林把【猎人】们或是攻击型生物引过去,就算不能杀死公爵,分开了公爵与奥佳尔也就能拿走镜子反面美人的保命王牌。 (不愧是伊卡洛斯!) (瞬间找到了死局的突破口!) 这么想着,洛林打开了耳麦,她连通了另一个世界的连接搭档:“玛尔斯,我是洛林。目前情况是这样,公爵控制了奥佳尔,与奥佳尔连结的黑刃现在不得不听从公爵的命令保护奥佳尔。你能不能找个机会把奥佳尔救出来?或者把【猎人】或者攻击型生物引过去,只要分开了她与奥佳尔,就好办了。” 而同时,伊卡洛斯也连通了耳麦,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后,耳麦那头传来了科林刻意压低的声音。 “喂?” “眼镜仔,还活着?” “还活着,我躲在街角的书店,这边书柜很多,公爵刚才开车从店外经过都没看到我。” 科林的声音带着几分庆幸。 “眼镜仔,你有办法拿到街头监控摄像头的权限吗?”伊卡洛斯沉声道。 “你……要做什么?” “我要你通过监控摄像头,监视金丝雀的行踪。” 这时,耳麦那头传来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科林正蹲着身往前走。 “噢,我看到了,书店里有一台电脑,如果这一切都是虚拟场景的话,我可能可以试着进入管理后台,找到监控摄像头的控制系统。” “Well  done。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诶?!但是你为什么让我这样做啊……” 未等科林问完,伊卡洛斯结束了通话,他转过头,发现洛林看着他的表情有点奇怪。 “……你看什么?” “你怎么不告诉科林一下现在的情况?” “知道那么多对他没用,他作为下属,只要认真执行好长官给的任务就行了。” 伊卡洛斯看着洛林,这句话像是在说科林,却又像是在说给她听。 洛林有些疑惑,她隐隐觉得伊卡洛斯话中有话,但是有不知道他具体所指。 “……那就这样吧,我们还是先找到黑刃,想办法把这些事情告诉他。” 洛林说着,就要离开。 “咚。咚咚。咚。” 身后,突然传来了敲击声。 洛林一愣,她停下了脚步。 “咚。咚咚咚。咚。” 那敲击声规律而带着节点,有的长,有的短,似乎唤醒了她的记忆。 她转过头,看见伊卡洛斯正抬手叩着墙壁,锐利的金眸正盯着她。 “你……” “怎么,不记得了?”伊卡洛斯说着,又敲击了几下墙面,“这不是你在‘屋大维号’游轮上敲的代码吗?” 没错。 那是当时喝醉了的洛林,在酒吧的桌面上敲出的代码。 当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就连代码的声音都被台上主持人的声音盖过去了。 但却被伊卡洛斯准确地捕捉到了。 因为伊卡洛斯接受过专门的训练。 他的耳朵能够敏锐地分辩出嘈杂环境中敲击出代码的声音。 “咚。咚咚。”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回响,那些被埋没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仿佛被着敲击声唤醒了。 洛林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伊卡洛斯,她的表情有点凝重。 似乎有一双手正在从记忆深处扯出被她遗忘的东西。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洛林看着伊卡洛斯叩击着墙面的手,听着那敲击音,不自觉地,几个暗号浮现在脑海中。 (我……) (我记得这些代码……) (我记得那些长音短音代表的意思……) “我……是……洛林。” 洛林循着记忆,下意识地说出了伊卡洛斯敲出的代码的意思。 伊卡洛斯停手,漫不经心地拂去指尖上的墙灰。 洛林突然回过神来,她戒备地看着伊卡洛斯,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伊卡洛斯淡淡一笑,但眼中满是寒意:“你身上带着我所讨厌的人的气息呢,洛林小姐,是他送你来的,对吧。”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1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正面·屠夫组 【提示:镜子正面屠夫组玩家:恺撒、奥佳尔、科林、公爵、玛尔斯、J】 警车的轮胎压过沥青地面,朝着列克星敦大道的街角而去。 公爵握紧了方向盘,踩下油门,警车更往前冲了过去,坐在副驾驶上的奥佳尔紧张地抓着右侧的车门,时不时因那些慌张躲闪的路人而紧闭双眼,生怕看到警车撞倒行人的一幕。 “……大姐姐,黑刃叔叔说得是真的吗?”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公爵。 公爵没有回答,但她知道她在听。 “……您真的利用我威胁黑刃叔叔?”她又补充了一句。 “滴——”公爵重重地按下喇叭,撞开了前面几辆慢吞吞走着的私家车,警车因此一颠簸,奥佳尔的额头砸在了储物箱上,一阵生疼。 “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问的问题,就不要问。小女孩,这对你有好处。”公爵冷漠地瞥了她一眼。 奥佳尔被这眼神所迫,只能乖乖住了口。 公爵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的确有点同情她这么小的年纪就来到了这个炼狱。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对她手下留情。 同情与谋利,她分得很清楚——向伊卡洛斯学的。 适当施舍同情,但却不舍其利益。 这么想着,她的车转过了一个转角,果不其然,看到了正仓皇逃亡的J。 他的肩膀被她插了一刀,正捂着间跑过路边一个书报摊。不小心踢翻了书报摊的报纸,杂志与报纸掉了一地,他差点被绊倒。但这一趔趄,却让他眼角余光看见了紧追过来的一辆警车,而公爵,正做在驾驶座上。 J推开几个行人,忙往旁边的街区跑去。 “哼,你以为你跑得掉吗?”公爵说着,按下了车窗,拔出了手枪,将手伸出了车窗。 “大姐姐!可不可以不要杀人!”奥佳尔慌张地看着前方街边有些狼狈的J的背影。 “这句话你对独眼去说吧,是他先在另一个世界里追杀我的搭档的。”公爵说着,瞥了奥佳尔一眼,“而且,你别急,很快就会轮到你。” 这句话,吓得奥佳尔再不敢吱声,只能捂着自己地嘴巴,缩在座位上。 警车逐渐逼近,公爵将枪口对准了J,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 J忙拉过几个NPC挡在身后,用NPC的身体挡住了公爵的子弹。 接着,他转身刹住了脚步,逃进了一栋老旧公寓楼。 公爵猛踩刹车,将警车停在了路边,她拔出了车钥匙,看向一边的奥佳尔,奥佳尔被她看得一阵发抖。 接着,她拿出了警车里的手铐,将奥佳尔的右手与车门铐在了一起。 “哼,这样你就跑不了了。”公爵说着,持着枪下了车,将奥佳尔独自锁在了车里,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玩家后,从公寓楼旁边的逃生楼梯也上了楼。 现在,就是与时间赛跑。 她与独眼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疯子,虽然有黑刃在美人身边,却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有其他疯狂的举动。 还是要早点杀掉J,把这两个人一次性淘汰才能斩草除根。 这么想着,公爵加快了脚步,“哒哒哒”地沿着铁制楼梯冲了上去。 在看着公爵消失在公寓楼之后,奥佳尔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她用力拉了拉,发现手铐很紧,也很牢固,将她锁死在车门边。 她低下头打开了储物箱,但却翻找不到钥匙。 她正想打开耳麦向黑刃求助,但她突然想到黑刃旁边应该是美人,这时候如果求助,美人向公爵通风报信,那自己还怎么逃? 这么想着,这个小女孩放下了手,又在驾驶座旁四处找了找,想找到手铐的钥匙。 (没有,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 奥佳尔着急地翻找着钥匙,急得红了眼眶。 她不想自己变成累赘拖后腿,她知道黑刃和自己一组很倒霉,所以她更不能够让黑刃因此被公爵威胁,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她也深深自责着自己。 奥佳尔动作一顿,她突然有点儿……疑惑。 这种自责的感觉,她似乎有点熟悉。 似乎…… 在什么时候,她也曾体会过这样自责的感觉…… 责怪自己连累了别人。 但是……是在什么时候呢? 她忘记了。 奥佳尔摇了摇头,继续翻找钥匙。手铐固定着她的右手,她的活动范围太有限,太远的地方她完全够不着,能够接触到的地方都被她翻了一遍,都没看到钥匙的踪影。 “会在哪里呢……” 正在这时,一个人朝着警车走了过来。 稳健的脚步,紧抿的下唇,他无声地走过街头混乱一片的NPC们,在距离警车几步之外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了被困在车里的奥佳尔,眯起狭长的眼睛,脸上的伤疤,似乎隐隐作痛。 是玛尔斯! 他冷俊着脸走到了商店的橱窗边,一拳打碎了橱窗的玻璃,一脚跨入橱窗,俯身拿走了放在橱窗后的灭火器,接着举着红色的灭火器,朝着警车走了过来。 而此刻,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奥佳尔也看到了他,她停下了翻找钥匙的动作,直起身子趴着储物箱,张了张嘴似乎想叫出他的名字,但却突然看见那个男人走到了警车边并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灭火器,朝着玻璃砸了下来! “啊——” 奥佳尔惊叫了一声,忙双手捂住了脑袋。 “砰——” 一下。 灭火器重重地砸在车窗上,将车窗被砸出了裂缝。 “砰——” 两下。 灭火器砸在同一个发力点,车窗的裂缝更大了了点。 “砰——” 三下。 车窗被灭火器砸碎了,玻璃碎屑掉在驾驶座上,也掉在了奥佳尔脚边。 她抬起头,看见玛尔斯扔掉了手中的灭火器,并将手伸进了车内,向她伸出了手。 天知道奥佳尔看到玛尔斯的出现有多高兴。 她一直对这个脸上带着伤疤的男人十分恐惧,但现在他的出现完全救她与水火之中,她对他完全是满心感激! 奥佳尔正想握住玛尔斯的手,但却发现自己另一只手仍旧被手铐靠着,手铐将她锁在了副驾驶座上,根本无法离开。 “那、那个……我被锁住了……”奥佳尔扯了扯手铐,转头又看向了玛尔斯。 思考了几秒后,玛尔斯无声地举起了抢,黑洞洞的对准了奥佳尔。 奥佳尔脸色一白。 话分两头。 当J逃进这栋老旧公寓楼时,发现公寓楼似乎已经废弃,里面的房门都是打开或是半掩着的,里面只有一些破损的家具,公寓里的住户已经搬走了。 他踩过楼梯,朝着楼上跑去。 “喂,独眼,我正在被公爵追杀……”他拨通了耳麦。 “哈?!你这个废物,快跑啊!” “我正逃命呢!”J气喘吁吁地说,“你6有没有办法解决美人?我怕我逃不过美人的追杀。” 耳麦那头,传来独眼气恼的声音:“该死的,我刚才差点就解决了那个婊子了,都怪黑刃这个黑鬼,横插一手,否则我早就杀了美人了。” “……我懂了,公爵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奥佳尔,她绑架了奥佳尔,就相当于控制了黑刃!”J停下了脚步,谨慎地左顾右盼,空荡荡的四楼,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些回音,“难怪我刚才看到奥佳尔还坐在副驾驶座上,还奇怪她怎么没杀了奥佳尔,原来她是想以此给美人找一个免死金牌。” “呸,公爵这个卑鄙小人。”独眼果然开骂,“难道我会怕一个黑鬼?!我早晚杀了那个婊子!” “……” “你先藏起来,我正在找猎物,我会尽快找到她的……啊,我看到了!她就在我五十米外,果然和那个黑鬼在一起。” 接着,独眼就挂掉了通话。 J暂时松了一口气,还好独眼找到了美人,虽然黑刃在美人身边,但独眼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只要杀了美人,自己就不用这样逃命了,变成本场唯一的屠夫,滋味一定很爽。 “咔嚓。”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手枪的声音。 他心下一凉。 “不许动,警察。”公爵模仿他之前的话,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的背影。 J微微侧过脸,缓缓举起了手。 “没想到你居然追上来了……” “当然,因为独眼也在追击美人,我不能让搭档陷入陷阱呀。”公爵一笑。 这是很奇妙的境地,【公爵-美人】,【J-独眼】,公爵抓住了J,而独眼也找到了美人,两个屠夫都找到了羔羊,现在,就是看谁先出手的时候了。 J稳了稳心神,他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尽可能拖延时间。 “……没想到你绑架了奥佳尔,控制了黑刃,你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对吧。” “对。” “那你还让我做什么选择?!” “我想看看,一个自命正义的警察,究竟会不会为了自保,牺牲另一个人,还是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公爵有条不紊地说。 这句话,倒是让J无地自容。 想起奥佳尔看着自己时的那么相信的眼神,他突然有些愧疚。 但,他也没办法。 公爵一开始就下定决心不杀奥佳尔,他不跑,也是个死。 这么想着,他心里好受了几分。 他没做错。 “人,都是自私自利的生物,你也一样。”公爵说着,将枪口对准了J的后脑,“那么,下一场再见了,J警官。” “等等——” J话音未落,公爵开枪了。 J被瞬间爆头,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他手中系着的红线,突然由若隐若现,变得明显了起来,红线贯穿了天花板,一直延伸到天空的尽头。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1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反面·羔羊组 【提示:镜子反面羔羊组玩家:亚瑟、黑刃、伊卡洛斯、美人、洛林、独眼】 独眼举着枪对着美人的后脑,这时,黑刃却察觉到了他的脚步声,他警惕地回过头,一把匕首瞬间掷出,打开了独眼的枪口。 独眼一枪打偏了,打中了美人头顶阳台的盆栽,盆栽摇晃了一下掉了下来,黑刃忙拉开美人,她差点被盆栽砸到。 美人惊魂未定地看着脚边砸碎的盆栽,转过身便看到拿着枪对着自己的独眼。 “又是你?!” “哼,就是本大爷!” “你为什么老追着我不放?!” “废话,当然因为你是本场唯一的羔羊。” 独眼说着,将枪口对准了美人的脑袋,但此时,黑刃却挡在了美人身前,他身材高大,完全挡住了独眼的枪口。 美人看着黑刃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日常一直嫌弃的这人此刻看着居然有几分安全感? 她抬眼,视线擦过黑刃的肩头,看向独眼:“独眼,黑刃会保护我的。而且,你杀了我,你就是新的猎物,你还不明白吗?黑刃在这里,他是屠夫,你是羔羊,你一分钟之内就会被他杀掉。” “臭婊子别跟老子废话!你怎么知道老子跑不掉!” “你——” 独眼不想废话,他收起枪,一个箭步冲上前,他想绕开独眼,但却被独眼拉住了胳膊,他掏出枪对准美人开了一枪,却被独眼一个手刀打中手腕,打掉了枪,独眼一用力,将他摔了出去,美人忙捡起了独眼掉落在地上的枪。 “你这个黑鬼!”独眼咬着牙看着黑刃,但碍于游戏规则,自己有不能伤害他,真是让他气愤填膺。 正在这时,他手腕的红线,却突然变红了。 红线突然变粗,变紧了,收束着他的手腕,不同于美人与黑刃的红线还是半透明状,独眼的这跟红线变得异常明显,红得,就像血。 这时,独眼的耳麦传来了警告。 【警告】 【警告】 【连结对象已死,共享生命结束】 【玩家即将死亡,玩家即将死亡】 “怎、怎么回事?!” 他正疑惑着,突然一声爆炸声响起,独眼的身体突然爆炸了,由内到外,瞬间将他炸成了几块,血肉模糊。 美人尖叫了一声,忙护住了脑袋。 黑刃抬起手,擦去脸上独眼的血,他的眼眸中也带着疑惑与不解。 独眼…… 怎么突然死了?! 难道…… 美人的耳麦传来了公爵的声音:“美人,你还好吗?” “公爵?你听我说,独眼他……” “独眼死了。” “你怎么知道?”美人嫌弃地用袖子擦去满脸的血,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你……” “是我杀了J。” “原来如此,J死了,独眼作为镜面连结者,自然也就死了。”美人看着独眼的尸块,喃喃,“这就是共享生命吗……” 一人死亡,另一人也不能独活。 受连累者还是以这么可怕的方式自爆…… 这更让亲眼看见这一幕的美人心惊胆战。 黑刃看着美人,听着她们的对话,也知道了镜子另一头发生的事情。 这时候,他的耳麦也响了。 他转过身,接通了耳麦:“小东西。” “黑刃叔叔!我是奥佳尔,你还好吗?”耳麦那头,传来了奥佳尔担忧的声音。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你听我说,我被玛尔斯哥哥救了,公爵大姐姐本来把我锁在警车里,自己去追J叔叔,没想到玛尔斯哥哥出现了,他用灭火器砸开了车窗,用枪打烂了手铐,我逃出来了。” 黑刃一挑眉,却没有急着说话。 “我现在没有被那个大姐姐控制着,黑刃叔叔放心吧。” 耳麦那头,那孩子的声音倒是变得开朗了几分,不像之前那么忧心忡忡,看来是真的暂时脱险了。 这让黑刃松了口气。 他关上了耳麦,微微垂下眼眸。 既然如此,那么他也可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了。 他这么想着,转身看向了身后的美人,而美人恰巧也结束了与公爵的通话,她一抬头,便对上了黑刃的眼神。 “……发生了什么?奥佳尔还好吗?” “嗯。” “放心吧,只要你保护好我,公爵不会伤害她的。”美人瞥了一眼几步之外血肉模糊的尸块,“我想你一定不想变成独眼那样吧,啧啧啧,死的真惨。” 突然,美人瞥见了寒光一闪,她侧过身,看见黑刃掏出了一把匕首。 “你……你想做什么?”美人虽是保持着镇定,但却不免后退了几步。 黑刃浑身散发着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她往后退了几步,想连结镜子另一边的公爵,但奇怪的是,一分钟之前还在通话的两人,此刻她却联系不到对方了,耳麦中传来嘈杂的电流声,就像对方正处于信号屏蔽区,完全屏蔽了来自镜子另一侧的信号。 “不如,等下一场游戏时,你再问她吧。”黑刃说着,掷出一把飞刀! 美人本能地快速闪过身,但黑刃掷出的刀还是割破了她的脸颊,一阵疼痛从脸颊被割破的皮肤传来,温热的血顺着她的脸颊划过,她往后退了几步,踩到了独眼的尸块摔倒在地,就在这时,黑刃眼疾手快地掷出了第二把匕首,跌坐在地上的美人慌忙往后退了退,黑刃的第二把匕首插入她眼前独眼的尸块上,力度之大,连刀尖都嵌入了骨头。 美人看着插在尸块上的第二把匕首,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黑刃是认真的。 是真的想杀了她! 很明显,原本攥在她们手中的黑刃的把柄没了,黑刃不再受她们的控制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现在,  黑刃想杀她,却是明明白白的事情! 养虎为患。 易被反噬。 美人慌张地起身,拔腿就跑。 黑刃走了几步,踩过满地的血,走到尸块前,拔出了插在尸块上的第二把匕首,抬眼,看着美人远去的背影,他冷哼了一声。 他似乎并不打算追上去。 “……就这样放过她?” 黑刃身后,传来了伊卡洛斯的声音。 黑刃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男人现在正以略带挑衅的眼神看着自己。 “伊卡洛斯,你很希望我杀了美人?” “当然。”伊卡洛斯看着手中的枪,“这样我就可以渔翁得利,再杀掉你了。” “我可没那么蠢。”黑刃低头擦去匕首上的血,收起了匕首,“我知道你在附近。” “而且,如果你真的杀了美人,现在奥佳尔可就是新的屠夫了,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选择。”伊卡洛斯淡然补充。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不费力气。 他们都是经历了三轮游戏的老玩家了,这两个人心眼自然一个比一个多。 正在这时,十几米外的街头,突然出现了一些十分怪异的生物。 它们四肢着地地往前走,身子很长,很细,四肢如竹竿一样骨节分明,脚掌细长而长着长指甲,它们地脑袋形状如同人类颅骨,高高的颧骨,脸颊凹陷着,张着大嘴,里面满是锋利的尖牙,它们看上去只有1.5公分,但行动却十分迅速,看到人行道上有行人,就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先用前肢按住猎物,之后一口咬住猎物的脖颈,将脖颈的肌肉连同耳朵一起摇了下来。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皮行者】 【目标位置:三米】 【生物等级:A+】 听到耳麦中传来系统的提示音,黑刃与伊卡洛斯往后退了几步。 皮行者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它放下了刚刚被自己咬死的NPC,往前走了几步,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它在召集自己的同伴,在告知同伴这共同围猎! 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一共有六七只皮行者从它身后的小巷里探出了头,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黑刃与伊卡洛斯。 黑刃与伊卡洛斯刚想往另一侧跑,但另一边的街区也跳出了五六只皮行者,将他们的后路也堵死了。 皮行者们尖叫着,尖锐的指甲抓着地板,其中一只皮行者还咬着一截断指,看到两个活人就在前面,它甩掉了嘴里的断肢,俯身做出了攻击的预备姿势。 快看看它们发现了什么? 两顿可口的午餐。 “……该死,这是捅了皮行者的窝吗?!”伊卡洛斯略感不妙,他与黑刃背靠背,面对着满满缩小包围圈的皮行者们。 “伊卡洛斯,你可别拖我后退。”黑刃握紧了匕首与枪。 “哼,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伊卡洛斯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皮行者们尖叫着冲了过来! 黑刃与伊卡洛斯举起了手枪,下一刻,街区枪声大作。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1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正面·屠夫组 【提示:镜子正面屠夫组玩家:恺撒、奥佳尔、科林、公爵、玛尔斯、J】 警车的轮胎压过沥青地面,朝着列克星敦大道的街角而去。 公爵握紧了方向盘,踩下油门,警车更往前冲了过去,坐在副驾驶上的奥佳尔紧张地抓着右侧的车门,时不时因那些慌张躲闪的路人而紧闭双眼,生怕看到警车撞倒行人的一幕。 “……大姐姐,黑刃叔叔说得是真的吗?”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公爵。 公爵没有回答,但她知道她在听。 “……您真的利用我威胁黑刃叔叔?”她又补充了一句。 “滴——”公爵重重地按下喇叭,撞开了前面几辆慢吞吞走着的私家车,警车因此一颠簸,奥佳尔的额头砸在了储物箱上,一阵生疼。 “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问的问题,就不要问。小女孩,这对你有好处。”公爵冷漠地瞥了她一眼。 奥佳尔被这眼神所迫,只能乖乖住了口。 公爵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的确有点同情她这么小的年纪就来到了这个炼狱。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对她手下留情。 同情与谋利,她分得很清楚——向伊卡洛斯学的。 适当施舍同情,但却不舍其利益。 这么想着,她的车转过了一个转角,果不其然,看到了正仓皇逃亡的J。 他的肩膀被她插了一刀,正捂着间跑过路边一个书报摊。不小心踢翻了书报摊的报纸,杂志与报纸掉了一地,他差点被绊倒。但这一趔趄,却让他眼角余光看见了紧追过来的一辆警车,而公爵,正做在驾驶座上。 J推开几个行人,忙往旁边的街区跑去。 “哼,你以为你跑得掉吗?”公爵说着,按下了车窗,拔出了手枪,将手伸出了车窗。 “大姐姐!可不可以不要杀人!”奥佳尔慌张地看着前方街边有些狼狈的J的背影。 “这句话你对独眼去说吧,是他先在另一个世界里追杀我的搭档的。”公爵说着,瞥了奥佳尔一眼,“而且,你别急,很快就会轮到你。” 这句话,吓得奥佳尔再不敢吱声,只能捂着自己地嘴巴,缩在座位上。 警车逐渐逼近,公爵将枪口对准了J,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 J忙拉过几个NPC挡在身后,用NPC的身体挡住了公爵的子弹。 接着,他转身刹住了脚步,逃进了一栋老旧公寓楼。 公爵猛踩刹车,将警车停在了路边,她拔出了车钥匙,看向一边的奥佳尔,奥佳尔被她看得一阵发抖。 接着,她拿出了警车里的手铐,将奥佳尔的右手与车门铐在了一起。 “哼,这样你就跑不了了。”公爵说着,持着枪下了车,将奥佳尔独自锁在了车里,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玩家后,从公寓楼旁边的逃生楼梯也上了楼。 现在,就是与时间赛跑。 她与独眼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疯子,虽然有黑刃在美人身边,却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有其他疯狂的举动。 还是要早点杀掉J,把这两个人一次性淘汰才能斩草除根。 这么想着,公爵加快了脚步,“哒哒哒”地沿着铁制楼梯冲了上去。 在看着公爵消失在公寓楼之后,奥佳尔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她用力拉了拉,发现手铐很紧,也很牢固,将她锁死在车门边。 她低下头打开了储物箱,但却翻找不到钥匙。 她正想打开耳麦向黑刃求助,但她突然想到黑刃旁边应该是美人,这时候如果求助,美人向公爵通风报信,那自己还怎么逃? 这么想着,这个小女孩放下了手,又在驾驶座旁四处找了找,想找到手铐的钥匙。 (没有,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 奥佳尔着急地翻找着钥匙,急得红了眼眶。 她不想自己变成累赘拖后腿,她知道黑刃和自己一组很倒霉,所以她更不能够让黑刃因此被公爵威胁,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她也深深自责着自己。 奥佳尔动作一顿,她突然有点儿……疑惑。 这种自责的感觉,她似乎有点熟悉。 似乎…… 在什么时候,她也曾体会过这样自责的感觉…… 责怪自己连累了别人。 但是……是在什么时候呢? 她忘记了。 奥佳尔摇了摇头,继续翻找钥匙。手铐固定着她的右手,她的活动范围太有限,太远的地方她完全够不着,能够接触到的地方都被她翻了一遍,都没看到钥匙的踪影。 “会在哪里呢……” 正在这时,一个人朝着警车走了过来。 稳健的脚步,紧抿的下唇,他无声地走过街头混乱一片的NPC们,在距离警车几步之外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了被困在车里的奥佳尔,眯起狭长的眼睛,脸上的伤疤,似乎隐隐作痛。 是玛尔斯! 他冷俊着脸走到了商店的橱窗边,一拳打碎了橱窗的玻璃,一脚跨入橱窗,俯身拿走了放在橱窗后的灭火器,接着举着红色的灭火器,朝着警车走了过来。 而此刻,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奥佳尔也看到了他,她停下了翻找钥匙的动作,直起身子趴着储物箱,张了张嘴似乎想叫出他的名字,但却突然看见那个男人走到了警车边并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灭火器,朝着玻璃砸了下来! “啊——” 奥佳尔惊叫了一声,忙双手捂住了脑袋。 “砰——” 一下。 灭火器重重地砸在车窗上,将车窗被砸出了裂缝。 “砰——” 两下。 灭火器砸在同一个发力点,车窗的裂缝更大了了点。 “砰——” 三下。 车窗被灭火器砸碎了,玻璃碎屑掉在驾驶座上,也掉在了奥佳尔脚边。 她抬起头,看见玛尔斯扔掉了手中的灭火器,并将手伸进了车内,向她伸出了手。 天知道奥佳尔看到玛尔斯的出现有多高兴。 她一直对这个脸上带着伤疤的男人十分恐惧,但现在他的出现完全救她与水火之中,她对他完全是满心感激! 奥佳尔正想握住玛尔斯的手,但却发现自己另一只手仍旧被手铐靠着,手铐将她锁在了副驾驶座上,根本无法离开。 “那、那个……我被锁住了……”奥佳尔扯了扯手铐,转头又看向了玛尔斯。 思考了几秒后,玛尔斯无声地举起了抢,黑洞洞的对准了奥佳尔。 奥佳尔脸色一白。 话分两头。 当J逃进这栋老旧公寓楼时,发现公寓楼似乎已经废弃,里面的房门都是打开或是半掩着的,里面只有一些破损的家具,公寓里的住户已经搬走了。 他踩过楼梯,朝着楼上跑去。 “喂,独眼,我正在被公爵追杀……”他拨通了耳麦。 “哈?!你这个废物,快跑啊!” “我正逃命呢!”J气喘吁吁地说,“你6有没有办法解决美人?我怕我逃不过美人的追杀。” 耳麦那头,传来独眼气恼的声音:“该死的,我刚才差点就解决了那个婊子了,都怪黑刃这个黑鬼,横插一手,否则我早就杀了美人了。” “……我懂了,公爵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奥佳尔,她绑架了奥佳尔,就相当于控制了黑刃!”J停下了脚步,谨慎地左顾右盼,空荡荡的四楼,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些回音,“难怪我刚才看到奥佳尔还坐在副驾驶座上,还奇怪她怎么没杀了奥佳尔,原来她是想以此给美人找一个免死金牌。” “呸,公爵这个卑鄙小人。”独眼果然开骂,“难道我会怕一个黑鬼?!我早晚杀了那个婊子!” “……” “你先藏起来,我正在找猎物,我会尽快找到她的……啊,我看到了!她就在我五十米外,果然和那个黑鬼在一起。” 接着,独眼就挂掉了通话。 J暂时松了一口气,还好独眼找到了美人,虽然黑刃在美人身边,但独眼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只要杀了美人,自己就不用这样逃命了,变成本场唯一的屠夫,滋味一定很爽。 “咔嚓。”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手枪的声音。 他心下一凉。 “不许动,警察。”公爵模仿他之前的话,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的背影。 J微微侧过脸,缓缓举起了手。 “没想到你居然追上来了……” “当然,因为独眼也在追击美人,我不能让搭档陷入陷阱呀。”公爵一笑。 这是很奇妙的境地,【公爵-美人】,【J-独眼】,公爵抓住了J,而独眼也找到了美人,两个屠夫都找到了羔羊,现在,就是看谁先出手的时候了。 J稳了稳心神,他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尽可能拖延时间。 “……没想到你绑架了奥佳尔,控制了黑刃,你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对吧。” “对。” “那你还让我做什么选择?!” “我想看看,一个自命正义的警察,究竟会不会为了自保,牺牲另一个人,还是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公爵有条不紊地说。 这句话,倒是让J无地自容。 想起奥佳尔看着自己时的那么相信的眼神,他突然有些愧疚。 但,他也没办法。 公爵一开始就下定决心不杀奥佳尔,他不跑,也是个死。 这么想着,他心里好受了几分。 他没做错。 “人,都是自私自利的生物,你也一样。”公爵说着,将枪口对准了J的后脑,“那么,下一场再见了,J警官。” “等等——” J话音未落,公爵开枪了。 J被瞬间爆头,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他手中系着的红线,突然由若隐若现,变得明显了起来,红线贯穿了天花板,一直延伸到天空的尽头。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1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反面·羔羊组 【提示:镜子反面羔羊组玩家:亚瑟、黑刃、伊卡洛斯、美人、洛林、独眼】 独眼举着枪对着美人的后脑,这时,黑刃却察觉到了他的脚步声,他警惕地回过头,一把匕首瞬间掷出,打开了独眼的枪口。 独眼一枪打偏了,打中了美人头顶阳台的盆栽,盆栽摇晃了一下掉了下来,黑刃忙拉开美人,她差点被盆栽砸到。 美人惊魂未定地看着脚边砸碎的盆栽,转过身便看到拿着枪对着自己的独眼。 “又是你?!” “哼,就是本大爷!” “你为什么老追着我不放?!” “废话,当然因为你是本场唯一的羔羊。” 独眼说着,将枪口对准了美人的脑袋,但此时,黑刃却挡在了美人身前,他身材高大,完全挡住了独眼的枪口。 美人看着黑刃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日常一直嫌弃的这人此刻看着居然有几分安全感? 她抬眼,视线擦过黑刃的肩头,看向独眼:“独眼,黑刃会保护我的。而且,你杀了我,你就是新的猎物,你还不明白吗?黑刃在这里,他是屠夫,你是羔羊,你一分钟之内就会被他杀掉。” “臭婊子别跟老子废话!你怎么知道老子跑不掉!” “你——” 独眼不想废话,他收起枪,一个箭步冲上前,他想绕开独眼,但却被独眼拉住了胳膊,他掏出枪对准美人开了一枪,却被独眼一个手刀打中手腕,打掉了枪,独眼一用力,将他摔了出去,美人忙捡起了独眼掉落在地上的枪。 “你这个黑鬼!”独眼咬着牙看着黑刃,但碍于游戏规则,自己有不能伤害他,真是让他气愤填膺。 正在这时,他手腕的红线,却突然变红了。 红线突然变粗,变紧了,收束着他的手腕,不同于美人与黑刃的红线还是半透明状,独眼的这跟红线变得异常明显,红得,就像血。 这时,独眼的耳麦传来了警告。 【警告】 【警告】 【连结对象已死,共享生命结束】 【玩家即将死亡,玩家即将死亡】 “怎、怎么回事?!” 他正疑惑着,突然一声爆炸声响起,独眼的身体突然爆炸了,由内到外,瞬间将他炸成了几块,血肉模糊。 美人尖叫了一声,忙护住了脑袋。 黑刃抬起手,擦去脸上独眼的血,他的眼眸中也带着疑惑与不解。 独眼…… 怎么突然死了?! 难道…… 美人的耳麦传来了公爵的声音:“美人,你还好吗?” “公爵?你听我说,独眼他……” “独眼死了。” “你怎么知道?”美人嫌弃地用袖子擦去满脸的血,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你……” “是我杀了J。” “原来如此,J死了,独眼作为镜面连结者,自然也就死了。”美人看着独眼的尸块,喃喃,“这就是共享生命吗……” 一人死亡,另一人也不能独活。 受连累者还是以这么可怕的方式自爆…… 这更让亲眼看见这一幕的美人心惊胆战。 黑刃看着美人,听着她们的对话,也知道了镜子另一头发生的事情。 这时候,他的耳麦也响了。 他转过身,接通了耳麦:“小东西。” “黑刃叔叔!我是奥佳尔,你还好吗?”耳麦那头,传来了奥佳尔担忧的声音。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你听我说,我被玛尔斯哥哥救了,公爵大姐姐本来把我锁在警车里,自己去追J叔叔,没想到玛尔斯哥哥出现了,他用灭火器砸开了车窗,用枪打烂了手铐,我逃出来了。” 黑刃一挑眉,却没有急着说话。 “我现在没有被那个大姐姐控制着,黑刃叔叔放心吧。” 耳麦那头,那孩子的声音倒是变得开朗了几分,不像之前那么忧心忡忡,看来是真的暂时脱险了。 这让黑刃松了口气。 他关上了耳麦,微微垂下眼眸。 既然如此,那么他也可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了。 他这么想着,转身看向了身后的美人,而美人恰巧也结束了与公爵的通话,她一抬头,便对上了黑刃的眼神。 “……发生了什么?奥佳尔还好吗?” “嗯。” “放心吧,只要你保护好我,公爵不会伤害她的。”美人瞥了一眼几步之外血肉模糊的尸块,“我想你一定不想变成独眼那样吧,啧啧啧,死的真惨。” 突然,美人瞥见了寒光一闪,她侧过身,看见黑刃掏出了一把匕首。 “你……你想做什么?”美人虽是保持着镇定,但却不免后退了几步。 黑刃浑身散发着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她往后退了几步,想连结镜子另一边的公爵,但奇怪的是,一分钟之前还在通话的两人,此刻她却联系不到对方了,耳麦中传来嘈杂的电流声,就像对方正处于信号屏蔽区,完全屏蔽了来自镜子另一侧的信号。 “不如,等下一场游戏时,你再问她吧。”黑刃说着,掷出一把飞刀! 美人本能地快速闪过身,但黑刃掷出的刀还是割破了她的脸颊,一阵疼痛从脸颊被割破的皮肤传来,温热的血顺着她的脸颊划过,她往后退了几步,踩到了独眼的尸块摔倒在地,就在这时,黑刃眼疾手快地掷出了第二把匕首,跌坐在地上的美人慌忙往后退了退,黑刃的第二把匕首插入她眼前独眼的尸块上,力度之大,连刀尖都嵌入了骨头。 美人看着插在尸块上的第二把匕首,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黑刃是认真的。 是真的想杀了她! 很明显,原本攥在她们手中的黑刃的把柄没了,黑刃不再受她们的控制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现在,  黑刃想杀她,却是明明白白的事情! 养虎为患。 易被反噬。 美人慌张地起身,拔腿就跑。 黑刃走了几步,踩过满地的血,走到尸块前,拔出了插在尸块上的第二把匕首,抬眼,看着美人远去的背影,他冷哼了一声。 他似乎并不打算追上去。 “……就这样放过她?” 黑刃身后,传来了伊卡洛斯的声音。 黑刃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男人现在正以略带挑衅的眼神看着自己。 “伊卡洛斯,你很希望我杀了美人?” “当然。”伊卡洛斯看着手中的枪,“这样我就可以渔翁得利,再杀掉你了。” “我可没那么蠢。”黑刃低头擦去匕首上的血,收起了匕首,“我知道你在附近。” “而且,如果你真的杀了美人,现在奥佳尔可就是新的屠夫了,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选择。”伊卡洛斯淡然补充。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不费力气。 他们都是经历了三轮游戏的老玩家了,这两个人心眼自然一个比一个多。 正在这时,十几米外的街头,突然出现了一些十分怪异的生物。 它们四肢着地地往前走,身子很长,很细,四肢如竹竿一样骨节分明,脚掌细长而长着长指甲,它们地脑袋形状如同人类颅骨,高高的颧骨,脸颊凹陷着,张着大嘴,里面满是锋利的尖牙,它们看上去只有1.5公分,但行动却十分迅速,看到人行道上有行人,就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先用前肢按住猎物,之后一口咬住猎物的脖颈,将脖颈的肌肉连同耳朵一起摇了下来。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皮行者】 【目标位置:三米】 【生物等级:A+】 听到耳麦中传来系统的提示音,黑刃与伊卡洛斯往后退了几步。 皮行者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它放下了刚刚被自己咬死的NPC,往前走了几步,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它在召集自己的同伴,在告知同伴这共同围猎! 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一共有六七只皮行者从它身后的小巷里探出了头,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黑刃与伊卡洛斯。 黑刃与伊卡洛斯刚想往另一侧跑,但另一边的街区也跳出了五六只皮行者,将他们的后路也堵死了。 皮行者们尖叫着,尖锐的指甲抓着地板,其中一只皮行者还咬着一截断指,看到两个活人就在前面,它甩掉了嘴里的断肢,俯身做出了攻击的预备姿势。 快看看它们发现了什么? 两顿可口的午餐。 “……该死,这是捅了皮行者的窝吗?!”伊卡洛斯略感不妙,他与黑刃背靠背,面对着满满缩小包围圈的皮行者们。 “伊卡洛斯,你可别拖我后退。”黑刃握紧了匕首与枪。 “哼,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伊卡洛斯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皮行者们尖叫着冲了过来! 黑刃与伊卡洛斯举起了手枪,下一刻,街区枪声大作。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1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反面·羔羊组 【提示:镜子反面羔羊组玩家:亚瑟、黑刃、伊卡洛斯、美人、洛林、独眼】 独眼举着枪对着美人的后脑,这时,黑刃却察觉到了他的脚步声,他警惕地回过头,一把匕首瞬间掷出,打开了独眼的枪口。 独眼一枪打偏了,打中了美人头顶阳台的盆栽,盆栽摇晃了一下掉了下来,黑刃忙拉开美人,她差点被盆栽砸到。 美人惊魂未定地看着脚边砸碎的盆栽,转过身便看到拿着枪对着自己的独眼。 “又是你?!” “哼,就是本大爷!” “你为什么老追着我不放?!” “废话,当然因为你是本场唯一的羔羊。” 独眼说着,将枪口对准了美人的脑袋,但此时,黑刃却挡在了美人身前,他身材高大,完全挡住了独眼的枪口。 美人看着黑刃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日常一直嫌弃的这人此刻看着居然有几分安全感? 她抬眼,视线擦过黑刃的肩头,看向独眼:“独眼,黑刃会保护我的。而且,你杀了我,你就是新的猎物,你还不明白吗?黑刃在这里,他是屠夫,你是羔羊,你一分钟之内就会被他杀掉。” “臭婊子别跟老子废话!你怎么知道老子跑不掉!” “你——” 独眼不想废话,他收起枪,一个箭步冲上前,他想绕开独眼,但却被独眼拉住了胳膊,他掏出枪对准美人开了一枪,却被独眼一个手刀打中手腕,打掉了枪,独眼一用力,将他摔了出去,美人忙捡起了独眼掉落在地上的枪。 “你这个黑鬼!”独眼咬着牙看着黑刃,但碍于游戏规则,自己有不能伤害他,真是让他气愤填膺。 正在这时,他手腕的红线,却突然变红了。 红线突然变粗,变紧了,收束着他的手腕,不同于美人与黑刃的红线还是半透明状,独眼的这跟红线变得异常明显,红得,就像血。 这时,独眼的耳麦传来了警告。 【警告】 【警告】 【连结对象已死,共享生命结束】 【玩家即将死亡,玩家即将死亡】 “怎、怎么回事?!” 他正疑惑着,突然一声爆炸声响起,独眼的身体突然爆炸了,由内到外,瞬间将他炸成了几块,血肉模糊。 美人尖叫了一声,忙护住了脑袋。 黑刃抬起手,擦去脸上独眼的血,他的眼眸中也带着疑惑与不解。 独眼…… 怎么突然死了?! 难道…… 美人的耳麦传来了公爵的声音:“美人,你还好吗?” “公爵?你听我说,独眼他……” “独眼死了。” “你怎么知道?”美人嫌弃地用袖子擦去满脸的血,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你……” “是我杀了J。” “原来如此,J死了,独眼作为镜面连结者,自然也就死了。”美人看着独眼的尸块,喃喃,“这就是共享生命吗……” 一人死亡,另一人也不能独活。 受连累者还是以这么可怕的方式自爆…… 这更让亲眼看见这一幕的美人心惊胆战。 黑刃看着美人,听着她们的对话,也知道了镜子另一头发生的事情。 这时候,他的耳麦也响了。 他转过身,接通了耳麦:“小东西。” “黑刃叔叔!我是奥佳尔,你还好吗?”耳麦那头,传来了奥佳尔担忧的声音。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你听我说,我被玛尔斯哥哥救了,公爵大姐姐本来把我锁在警车里,自己去追J叔叔,没想到玛尔斯哥哥出现了,他用灭火器砸开了车窗,用枪打烂了手铐,我逃出来了。” 黑刃一挑眉,却没有急着说话。 “我现在没有被那个大姐姐控制着,黑刃叔叔放心吧。” 耳麦那头,那孩子的声音倒是变得开朗了几分,不像之前那么忧心忡忡,看来是真的暂时脱险了。 这让黑刃松了口气。 他关上了耳麦,微微垂下眼眸。 既然如此,那么他也可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了。 他这么想着,转身看向了身后的美人,而美人恰巧也结束了与公爵的通话,她一抬头,便对上了黑刃的眼神。 “……发生了什么?奥佳尔还好吗?” “嗯。” “放心吧,只要你保护好我,公爵不会伤害她的。”美人瞥了一眼几步之外血肉模糊的尸块,“我想你一定不想变成独眼那样吧,啧啧啧,死的真惨。” 突然,美人瞥见了寒光一闪,她侧过身,看见黑刃掏出了一把匕首。 “你……你想做什么?”美人虽是保持着镇定,但却不免后退了几步。 黑刃浑身散发着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她往后退了几步,想连结镜子另一边的公爵,但奇怪的是,一分钟之前还在通话的两人,此刻她却联系不到对方了,耳麦中传来嘈杂的电流声,就像对方正处于信号屏蔽区,完全屏蔽了来自镜子另一侧的信号。 “不如,等下一场游戏时,你再问她吧。”黑刃说着,掷出一把飞刀! 美人本能地快速闪过身,但黑刃掷出的刀还是割破了她的脸颊,一阵疼痛从脸颊被割破的皮肤传来,温热的血顺着她的脸颊划过,她往后退了几步,踩到了独眼的尸块摔倒在地,就在这时,黑刃眼疾手快地掷出了第二把匕首,跌坐在地上的美人慌忙往后退了退,黑刃的第二把匕首插入她眼前独眼的尸块上,力度之大,连刀尖都嵌入了骨头。 美人看着插在尸块上的第二把匕首,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黑刃是认真的。 是真的想杀了她! 很明显,原本攥在她们手中的黑刃的把柄没了,黑刃不再受她们的控制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现在,  黑刃想杀她,却是明明白白的事情! 养虎为患。 易被反噬。 美人慌张地起身,拔腿就跑。 黑刃走了几步,踩过满地的血,走到尸块前,拔出了插在尸块上的第二把匕首,抬眼,看着美人远去的背影,他冷哼了一声。 他似乎并不打算追上去。 “……就这样放过她?” 黑刃身后,传来了伊卡洛斯的声音。 黑刃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男人现在正以略带挑衅的眼神看着自己。 “伊卡洛斯,你很希望我杀了美人?” “当然。”伊卡洛斯看着手中的枪,“这样我就可以渔翁得利,再杀掉你了。” “我可没那么蠢。”黑刃低头擦去匕首上的血,收起了匕首,“我知道你在附近。” “而且,如果你真的杀了美人,现在奥佳尔可就是新的屠夫了,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选择。”伊卡洛斯淡然补充。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不费力气。 他们都是经历了三轮游戏的老玩家了,这两个人心眼自然一个比一个多。 正在这时,十几米外的街头,突然出现了一些十分怪异的生物。 它们四肢着地地往前走,身子很长,很细,四肢如竹竿一样骨节分明,脚掌细长而长着长指甲,它们地脑袋形状如同人类颅骨,高高的颧骨,脸颊凹陷着,张着大嘴,里面满是锋利的尖牙,它们看上去只有1.5公分,但行动却十分迅速,看到人行道上有行人,就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先用前肢按住猎物,之后一口咬住猎物的脖颈,将脖颈的肌肉连同耳朵一起摇了下来。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皮行者】 【目标位置:三米】 【生物等级:A+】 听到耳麦中传来系统的提示音,黑刃与伊卡洛斯往后退了几步。 皮行者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它放下了刚刚被自己咬死的NPC,往前走了几步,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它在召集自己的同伴,在告知同伴这共同围猎! 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一共有六七只皮行者从它身后的小巷里探出了头,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黑刃与伊卡洛斯。 黑刃与伊卡洛斯刚想往另一侧跑,但另一边的街区也跳出了五六只皮行者,将他们的后路也堵死了。 皮行者们尖叫着,尖锐的指甲抓着地板,其中一只皮行者还咬着一截断指,看到两个活人就在前面,它甩掉了嘴里的断肢,俯身做出了攻击的预备姿势。 快看看它们发现了什么? 两顿可口的午餐。 “……该死,这是捅了皮行者的窝吗?!”伊卡洛斯略感不妙,他与黑刃背靠背,面对着满满缩小包围圈的皮行者们。 “伊卡洛斯,你可别拖我后退。”黑刃握紧了匕首与枪。 “哼,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伊卡洛斯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皮行者们尖叫着冲了过来! 黑刃与伊卡洛斯举起了手枪,下一刻,街区枪声大作。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2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科林没想到,这家店的店主是熟人。 更没想到的是,他们再一次相遇,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中。 伊万诺夫吼了一声,朝他扑了过来!科林忙关上了仓库的门,但伊万诺夫的手却死死卡在了门缝之间,丧尸的力气很大,完全超过了正常人类,它扒着门缝,挤压并撞击着门板,从里面冲了出来。科林一下子摔在地上,他倒在地上,仓库的木门被丧尸撞坏了,伊万诺夫变成的丧尸朝他扑了过来! “砰——” 就在丧尸扑过来时,却被人一枪爆头。 子弹穿透了书店的玻璃,穿过书柜的间隙,直接打穿了伊万诺夫的脑袋。 变成丧尸的丧尸摔在科林脚边,抽出了几下,就不再动弹了。 科林惊魂未定地回过头,看见书店的橱窗前正站着两个人——玛尔斯与奥佳尔。 “科林哥哥!你没事吧。”奥佳尔朝他挥了挥手。 而玛尔斯则举着枪,枪口仍对着刚才丧尸扑过来的方向。 橱窗的玻璃已经被玛尔斯打碎了,奥佳尔跳过橱窗,小跑了过来,将科林从地上拉了起来,科林忙脱去溅到丧尸血的上衣,擦了擦前额的冷汗,仍是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的伊万诺夫。 他不知道他究竟经历过什么,是被丧尸咬了才变成的丧尸?还是第三声警报之后,自动变成了丧尸? 他更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从前发生过几次,将来还要发生几次。 但这样痛苦是无穷无尽的,这就是永远留在这里的惩罚。 看着伊万诺夫的尸体,科林心中一阵后怕。 他可怜他,更为自己可悲,害怕有一天,自己也变成了这样的人,变成这样吃人的怪物,没有了生存的意义,完全变成了行尸走肉,感觉不到喜怒哀乐,感觉不到任何温暖,徘徊在地狱最底层,永无天日。 “……科林哥哥。你在看什么?”奥佳尔看着科林,有点疑惑。 “没。没什么。我们走吧。”科林拉着奥佳尔的胳膊,往书店另一头走去,他看见玛尔斯推开了书店的门,也走了进来。 奥佳尔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伊万诺夫,叹了口气,默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希望他安息。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科林看着奥佳尔。 “就在刚刚,我们刚到这里,就听到丧尸的声音,接着看到你从书柜后摔了出来。”奥佳尔解释。 科林点了点头。 “对了,玛尔斯大哥哥说是你告诉他我的位置,他才能够救了我的,谢谢你。”奥佳尔感激地看着科林,有看向玛尔斯,“还有玛尔斯大哥哥!” 她十分庆幸在这里有这么多人帮助她,无论是玛尔斯还是科林。 “……我并不是想帮你。”玛尔斯看着小奥佳尔,“只是不想黑刃被公爵威胁。如果黑刃一直待在美人身边,对所有人都不利。” “是啊,我刚才在耳麦里听伊卡洛斯说了,黑刃已经吓跑了美人,现在,美人大概又孤身一人逃亡着了。”科林点了点头。 玛尔斯瞥了一眼前台的电脑:“电脑坏了?” “死机了,不知道为什么。”科林耸了耸肩。 “去试试看其他商店里的电脑。”玛尔斯说着,朝着店门口走去,科林与奥佳尔对视了一眼,也跟在他身后。 这的确是个明智的决定,现在公爵是追杀者,如果能准确定位她的位置,总比盲目逃亡要好。 正在玛尔斯快走到书店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一些不甚和谐的声音,就像是啮齿类动物爬过地面的声音,还带着一些嘈杂的“吱吱”声,这里一下,那里一下,正迅速向书店靠近! 玛尔斯停下了脚步,从腰间抽出另一把枪,双枪在手。 奥佳尔正要走到玛尔斯身边,却被科林拉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她胸前的小哨子摇晃了一下,发出轻脆的声音。 “咦?”奥佳尔不解地看向科林,正看见他一脸逐渐严肃化的表情,“怎么了?” 科林把食指靠在唇边,做出了一个“嘘”的姿势。 奥佳尔忙捂住了嘴巴。 这时候,他们三个人都听到了,那样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像是皮毛擦过粗糙地砖的声音,带着低吟的叫声,更逼近了这里。 接着,他们突然看见了一个不明生物从对街的小巷里窜了出来,它圆滚滚的身体远远看起来就像一个鼠标,直到它快速窜出了公寓楼的阴影,在阳光下展示了它的全身—— 那是一个体型巨大的老鼠,身体部分足足有两个西瓜那么大,被覆着灰黑色的毛发,拖着一条约1米长的机械尾巴,四肢着地,能够用鼻子捕捉着空气中一切关于猎物的气息,它们尖尖的鼻子还长着长长的胡须,让它们在移动的时候也能够保持灵敏的感知,一双大大的肉耳略显透明、血管分明,它停下了脚步,支起身嗅了嗅,似乎锁定了对街书店的方向,接着,朝着书店冲了过来!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硕鼠】 【目标位置:十五米】 【生物等级:A+】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今恋血肉,不再食黍 为首的硕鼠直接朝着玛尔斯冲了过来,在它身后,七八只硕鼠也冲出了对街,它们似乎嗅到了血肉的气息,从对街的地下水道显身了,身上还带着地下水道中恶臭的气息。 玛尔斯微微俯下身,他转动了一下手中的两把枪,抬手,对准了为首的那只硕鼠。 硕鼠长长的机械尾擦过坚实的地面,遵循着“S”路线冲了过来,玛尔斯没有急着开抢,但在硕鼠逼近到一米之处、一跃而起时,他对着硕鼠的脑袋蹦了一枪,硕鼠被手枪的冲击力一阵,脑袋瞬间爆开,倒在地上不再动弹。但随后三只硕鼠又冲了上来,玛尔斯抬手打死一只,转身躲过第二只,并用右手的枪打死了第三只。第二只跳到了前台,一个转身朝着玛尔斯又扑了过来,玛尔斯用手肘挡住了它,硕鼠一口尖牙咬住了他的胳膊,耳畔听到老鼠“吱吱”的声音,玛尔斯转身用枪打死第四只硕鼠,并举枪打死咬着自己胳膊的硕鼠,将它的尸体一甩、砸在了其他三只想要围上来的硕鼠身上,那三只硕鼠被打散了脚步,却分头冲了过来,玛尔斯举起双枪,“砰砰砰”三枪都中,打死了那三只硕鼠。这时一只硕鼠爬到了他脚边,沿着他的腿爬了上来,玛尔斯一枪打死了那只硕鼠,硕鼠的血溅了他一脸,他抓住硕鼠的尾巴,将它用力甩了出去,那只硕鼠的身体砸在墙上,掉落在科林与奥佳尔脚边,吓得两人一声叫。 这时,一只硕鼠绕过了玛尔斯,直接冲着奥佳尔与科林冲了过来! 科林拉着奥佳尔往旁边躲闪,硕鼠追了过去! 但前面就是伊万诺夫的尸体,他正死不瞑目地盯着他们,科林脚步一顿,身后的硕鼠已经追来,他只能咬咬牙,从伊万诺夫身上踩了过去! 奥佳尔吓哭了,闭着眼睛任由科林拉着自己,她趔趄了一下,被尸体拌倒、摔在了地上,伊万诺夫的血溅了她一脸,科林焦急地回过头,看见硕鼠跳到了伊万诺夫身上,奥佳尔蜷缩着身子尖叫,但它却没有咬奥佳尔,而是动了动鼻子,像是嗅到了什么鲜美的食物,接着,它朝着仓库窜了过去! 对了! 仓库里还有一个女孩子的尸体,那具尸体不像伊万诺夫已经变成了丧尸的尸体,而是保持着人类尸体的模样,她体型比奥佳尔大许多,从理论上来说,是硕鼠更可口的目标。 科林踩着地上血,不小心滑了一下,但他忙扶着书柜站定,连忙用力关上了仓库的门,将硕鼠关在了里面,但仓库的门刚才已经被伊万诺夫撞坏了,门锁不能使用,科林只能拿起刚才掉在地上的鸡毛掸子插在了仓库的门锁上,充当插销。 做完了这些,他好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靠着书柜坐在地上,抬手擦了擦额前的冷汗,却被满手的血弄得脸上更脏了。 奥佳尔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走到科林身边,拿出一个手帕递给了他。 科林抬起头,顺着奥佳尔的手看过去,她的身上也占满了血迹,特别是一头柔软的金发,都被染红了大半,他叹了口气:“你先擦吧。” 奥佳尔随意地用袖子擦了擦脸,一笑:“我没事。” 科林推了推眼睛,站了起来,揉了揉奥佳尔的头发:“你要习惯这里。” 这句话,他不知道是对奥佳尔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他猫着身子绕过那些书架,奥佳尔跟在他后面,两人回到了前台,发现一地横七竖八躺着的硕鼠尸体,玛尔斯正逆着光站着,阳光穿透了破碎的橱窗照入书店,他身上满是血,不知是他的还是硕鼠们的,手肘也被咬下了一口肉,深层肌肉组织外翻着,看起来触目惊心,血顺着他的胳膊流下,滴落在脚边,但握着手枪的手仍然有力,似乎丝毫不受这点小伤的影响。 “出来吧。”玛尔斯冷冷地开口。 科林正想出去,却看见书店外走进了一个人——公爵。 科林脸色一白,奥佳尔刚想探出头看看,却被他推了回去,他转过头,对着奥佳尔摇了摇头,又做出了一个“不要说话”的姿势。聪明的奥佳尔会意,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看来我之前低估你的战斗力了。”公爵看着一地的硕鼠尸体,似笑非笑,“能自己解决这么多只A+级的攻击型生物,你的确是个不容小觑的新人。” 玛尔斯没有说话,抬起了手,枪口对着公爵。 他的脸色很严峻,眼眸带着杀意,脸上的伤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你要杀了我吗?玛尔斯,你是羔羊,我是屠夫,还记得游戏规则吗。”公爵靠着门框站着,丝毫不受威胁。 “少废话,要动手就快点。” “你求死倒是挺积极的。”公爵一声冷哼,“难道你就不考虑一下你的连结搭档?那个银白色短发的姑娘?” 听到后面这句话,玛尔斯表情微变。 公爵瞅准了这个时机,她饶过了玛尔斯,冲到了书架旁,一把推倒了书架,便看到了手足无措的科林与奥佳尔。她刚想伸手抓那二人,却被及时冲上前的玛尔斯握住了手腕,公爵回眸,正对上玛尔斯冰冷的眼神。 “要动手的话,冲我来。” “你?”公爵微微眯起眼睛。 “杀死我所得到的分数远远高于杀死他们,对你不是更有利吗。”玛尔斯补充。 科林拉着奥佳尔,默默往后退了退。 公爵深邃的目光盯着玛尔斯,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恶魔。 玛尔斯对着科林和奥佳尔喊了一声:“快走!” “是……是!”科林拉着奥佳尔绕过玛尔斯跑出了书店。 公爵甩开玛尔斯的手,刚要追上去,却被他拉住了手腕,公爵转身的瞬间拔出匕首刺向玛尔斯,但被他直接握住了刀刃,血顺着他的掌心划过,他一用力徒手握着刀刃夺走匕首,并将公爵拉回了书柜前,抬手一个壁咚,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 “……玛尔斯,羔羊不能攻击屠夫。” 她清晰地看着他眼中的被威胁而产生的怒意,但却没有恐惧。 “我没有攻击你。”玛尔斯近距离看着公爵,松开了匕首,掌心处一道长长的伤口触目惊心,“是你在攻击我。” “玛尔斯,你为什么要放走那两个小鬼?”公爵眯起眼睛。 “想做好事。”玛尔斯别开眼,后退了一步。 公爵一声冷笑:“你会做好事?呵,玛尔斯,说白了,你就是个自私的利己主义者,你刚才让他们逃,绝不是同情他们——否则刚才被硕鼠攻击,你就应该让他们逃,而不是选择独自战斗、不管他们的死活……在我出现之后,你选择用自己的留下换走他们,是因为你的大脑判定,如果我挟持了他们其中的一个,另一个世界的伊卡洛斯或黑刃不得不保护美人,那么你胜出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但让如果他们能逃走,那么你最后胜出的几率也就上升了,即使你可能会付出一些代价也好过让黑刃或伊卡洛斯成为美人的新保镖。不得不说,在短时间内,你做出了最明智的决定。” “废话说完了吗。” 玛尔斯充满敌意地看着公爵。 很明显,他不喜欢心思被别人完全看透的感觉。 “最后一句……”公爵靠着书架,扬起了嘴角,“我很满意你做事的风格,这和我以前教你的一样。”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2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反面·羔羊组 【提示:镜子反面羔羊组玩家:亚瑟、黑刃、伊卡洛斯、美人、洛林、独眼】 独眼举着枪对着美人的后脑,这时,黑刃却察觉到了他的脚步声,他警惕地回过头,一把匕首瞬间掷出,打开了独眼的枪口。 独眼一枪打偏了,打中了美人头顶阳台的盆栽,盆栽摇晃了一下掉了下来,黑刃忙拉开美人,她差点被盆栽砸到。 美人惊魂未定地看着脚边砸碎的盆栽,转过身便看到拿着枪对着自己的独眼。 “又是你?!” “哼,就是本大爷!” “你为什么老追着我不放?!” “废话,当然因为你是本场唯一的羔羊。” 独眼说着,将枪口对准了美人的脑袋,但此时,黑刃却挡在了美人身前,他身材高大,完全挡住了独眼的枪口。 美人看着黑刃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日常一直嫌弃的这人此刻看着居然有几分安全感? 她抬眼,视线擦过黑刃的肩头,看向独眼:“独眼,黑刃会保护我的。而且,你杀了我,你就是新的猎物,你还不明白吗?黑刃在这里,他是屠夫,你是羔羊,你一分钟之内就会被他杀掉。” “臭婊子别跟老子废话!你怎么知道老子跑不掉!” “你——” 独眼不想废话,他收起枪,一个箭步冲上前,他想绕开独眼,但却被独眼拉住了胳膊,他掏出枪对准美人开了一枪,却被独眼一个手刀打中手腕,打掉了枪,独眼一用力,将他摔了出去,美人忙捡起了独眼掉落在地上的枪。 “你这个黑鬼!”独眼咬着牙看着黑刃,但碍于游戏规则,自己有不能伤害他,真是让他气愤填膺。 正在这时,他手腕的红线,却突然变红了。 红线突然变粗,变紧了,收束着他的手腕,不同于美人与黑刃的红线还是半透明状,独眼的这跟红线变得异常明显,红得,就像血。 这时,独眼的耳麦传来了警告。 【警告】 【警告】 【连结对象已死,共享生命结束】 【玩家即将死亡,玩家即将死亡】 “怎、怎么回事?!” 他正疑惑着,突然一声爆炸声响起,独眼的身体突然爆炸了,由内到外,瞬间将他炸成了几块,血肉模糊。 美人尖叫了一声,忙护住了脑袋。 黑刃抬起手,擦去脸上独眼的血,他的眼眸中也带着疑惑与不解。 独眼…… 怎么突然死了?! 难道…… 美人的耳麦传来了公爵的声音:“美人,你还好吗?” “公爵?你听我说,独眼他……” “独眼死了。” “你怎么知道?”美人嫌弃地用袖子擦去满脸的血,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你……” “是我杀了J。” “原来如此,J死了,独眼作为镜面连结者,自然也就死了。”美人看着独眼的尸块,喃喃,“这就是共享生命吗……” 一人死亡,另一人也不能独活。 受连累者还是以这么可怕的方式自爆…… 这更让亲眼看见这一幕的美人心惊胆战。 黑刃看着美人,听着她们的对话,也知道了镜子另一头发生的事情。 这时候,他的耳麦也响了。 他转过身,接通了耳麦:“小东西。” “黑刃叔叔!我是奥佳尔,你还好吗?”耳麦那头,传来了奥佳尔担忧的声音。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你听我说,我被玛尔斯哥哥救了,公爵大姐姐本来把我锁在警车里,自己去追J叔叔,没想到玛尔斯哥哥出现了,他用灭火器砸开了车窗,用枪打烂了手铐,我逃出来了。” 黑刃一挑眉,却没有急着说话。 “我现在没有被那个大姐姐控制着,黑刃叔叔放心吧。” 耳麦那头,那孩子的声音倒是变得开朗了几分,不像之前那么忧心忡忡,看来是真的暂时脱险了。 这让黑刃松了口气。 他关上了耳麦,微微垂下眼眸。 既然如此,那么他也可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了。 他这么想着,转身看向了身后的美人,而美人恰巧也结束了与公爵的通话,她一抬头,便对上了黑刃的眼神。 “……发生了什么?奥佳尔还好吗?” “嗯。” “放心吧,只要你保护好我,公爵不会伤害她的。”美人瞥了一眼几步之外血肉模糊的尸块,“我想你一定不想变成独眼那样吧,啧啧啧,死的真惨。” 突然,美人瞥见了寒光一闪,她侧过身,看见黑刃掏出了一把匕首。 “你……你想做什么?”美人虽是保持着镇定,但却不免后退了几步。 黑刃浑身散发着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她往后退了几步,想连结镜子另一边的公爵,但奇怪的是,一分钟之前还在通话的两人,此刻她却联系不到对方了,耳麦中传来嘈杂的电流声,就像对方正处于信号屏蔽区,完全屏蔽了来自镜子另一侧的信号。 “不如,等下一场游戏时,你再问她吧。”黑刃说着,掷出一把飞刀! 美人本能地快速闪过身,但黑刃掷出的刀还是割破了她的脸颊,一阵疼痛从脸颊被割破的皮肤传来,温热的血顺着她的脸颊划过,她往后退了几步,踩到了独眼的尸块摔倒在地,就在这时,黑刃眼疾手快地掷出了第二把匕首,跌坐在地上的美人慌忙往后退了退,黑刃的第二把匕首插入她眼前独眼的尸块上,力度之大,连刀尖都嵌入了骨头。 美人看着插在尸块上的第二把匕首,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黑刃是认真的。 是真的想杀了她! 很明显,原本攥在她们手中的黑刃的把柄没了,黑刃不再受她们的控制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现在,  黑刃想杀她,却是明明白白的事情! 养虎为患。 易被反噬。 美人慌张地起身,拔腿就跑。 黑刃走了几步,踩过满地的血,走到尸块前,拔出了插在尸块上的第二把匕首,抬眼,看着美人远去的背影,他冷哼了一声。 他似乎并不打算追上去。 “……就这样放过她?” 黑刃身后,传来了伊卡洛斯的声音。 黑刃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男人现在正以略带挑衅的眼神看着自己。 “伊卡洛斯,你很希望我杀了美人?” “当然。”伊卡洛斯看着手中的枪,“这样我就可以渔翁得利,再杀掉你了。” “我可没那么蠢。”黑刃低头擦去匕首上的血,收起了匕首,“我知道你在附近。” “而且,如果你真的杀了美人,现在奥佳尔可就是新的屠夫了,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选择。”伊卡洛斯淡然补充。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不费力气。 他们都是经历了三轮游戏的老玩家了,这两个人心眼自然一个比一个多。 正在这时,十几米外的街头,突然出现了一些十分怪异的生物。 它们四肢着地地往前走,身子很长,很细,四肢如竹竿一样骨节分明,脚掌细长而长着长指甲,它们地脑袋形状如同人类颅骨,高高的颧骨,脸颊凹陷着,张着大嘴,里面满是锋利的尖牙,它们看上去只有1.5公分,但行动却十分迅速,看到人行道上有行人,就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先用前肢按住猎物,之后一口咬住猎物的脖颈,将脖颈的肌肉连同耳朵一起摇了下来。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皮行者】 【目标位置:三米】 【生物等级:A+】 听到耳麦中传来系统的提示音,黑刃与伊卡洛斯往后退了几步。 皮行者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它放下了刚刚被自己咬死的NPC,往前走了几步,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它在召集自己的同伴,在告知同伴这共同围猎! 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一共有六七只皮行者从它身后的小巷里探出了头,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黑刃与伊卡洛斯。 黑刃与伊卡洛斯刚想往另一侧跑,但另一边的街区也跳出了五六只皮行者,将他们的后路也堵死了。 皮行者们尖叫着,尖锐的指甲抓着地板,其中一只皮行者还咬着一截断指,看到两个活人就在前面,它甩掉了嘴里的断肢,俯身做出了攻击的预备姿势。 快看看它们发现了什么? 两顿可口的午餐。 “……该死,这是捅了皮行者的窝吗?!”伊卡洛斯略感不妙,他与黑刃背靠背,面对着满满缩小包围圈的皮行者们。 “伊卡洛斯,你可别拖我后退。”黑刃握紧了匕首与枪。 “哼,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伊卡洛斯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皮行者们尖叫着冲了过来! 黑刃与伊卡洛斯举起了手枪,下一刻,街区枪声大作。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2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正面·屠夫组 【提示:镜子正面屠夫组玩家:恺撒、奥佳尔、科林、公爵、玛尔斯、J】 警车的轮胎压过沥青地面,朝着列克星敦大道的街角而去。 公爵握紧了方向盘,踩下油门,警车更往前冲了过去,坐在副驾驶上的奥佳尔紧张地抓着右侧的车门,时不时因那些慌张躲闪的路人而紧闭双眼,生怕看到警车撞倒行人的一幕。 “……大姐姐,黑刃叔叔说得是真的吗?”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公爵。 公爵没有回答,但她知道她在听。 “……您真的利用我威胁黑刃叔叔?”她又补充了一句。 “滴——”公爵重重地按下喇叭,撞开了前面几辆慢吞吞走着的私家车,警车因此一颠簸,奥佳尔的额头砸在了储物箱上,一阵生疼。 “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问的问题,就不要问。小女孩,这对你有好处。”公爵冷漠地瞥了她一眼。 奥佳尔被这眼神所迫,只能乖乖住了口。 公爵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的确有点同情她这么小的年纪就来到了这个炼狱。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对她手下留情。 同情与谋利,她分得很清楚——向伊卡洛斯学的。 适当施舍同情,但却不舍其利益。 这么想着,她的车转过了一个转角,果不其然,看到了正仓皇逃亡的J。 他的肩膀被她插了一刀,正捂着间跑过路边一个书报摊。不小心踢翻了书报摊的报纸,杂志与报纸掉了一地,他差点被绊倒。但这一趔趄,却让他眼角余光看见了紧追过来的一辆警车,而公爵,正做在驾驶座上。 J推开几个行人,忙往旁边的街区跑去。 “哼,你以为你跑得掉吗?”公爵说着,按下了车窗,拔出了手枪,将手伸出了车窗。 “大姐姐!可不可以不要杀人!”奥佳尔慌张地看着前方街边有些狼狈的J的背影。 “这句话你对独眼去说吧,是他先在另一个世界里追杀我的搭档的。”公爵说着,瞥了奥佳尔一眼,“而且,你别急,很快就会轮到你。” 这句话,吓得奥佳尔再不敢吱声,只能捂着自己地嘴巴,缩在座位上。 警车逐渐逼近,公爵将枪口对准了J,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 J忙拉过几个NPC挡在身后,用NPC的身体挡住了公爵的子弹。 接着,他转身刹住了脚步,逃进了一栋老旧公寓楼。 公爵猛踩刹车,将警车停在了路边,她拔出了车钥匙,看向一边的奥佳尔,奥佳尔被她看得一阵发抖。 接着,她拿出了警车里的手铐,将奥佳尔的右手与车门铐在了一起。 “哼,这样你就跑不了了。”公爵说着,持着枪下了车,将奥佳尔独自锁在了车里,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玩家后,从公寓楼旁边的逃生楼梯也上了楼。 现在,就是与时间赛跑。 她与独眼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疯子,虽然有黑刃在美人身边,却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有其他疯狂的举动。 还是要早点杀掉J,把这两个人一次性淘汰才能斩草除根。 这么想着,公爵加快了脚步,“哒哒哒”地沿着铁制楼梯冲了上去。 在看着公爵消失在公寓楼之后,奥佳尔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她用力拉了拉,发现手铐很紧,也很牢固,将她锁死在车门边。 她低下头打开了储物箱,但却翻找不到钥匙。 她正想打开耳麦向黑刃求助,但她突然想到黑刃旁边应该是美人,这时候如果求助,美人向公爵通风报信,那自己还怎么逃? 这么想着,这个小女孩放下了手,又在驾驶座旁四处找了找,想找到手铐的钥匙。 (没有,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 奥佳尔着急地翻找着钥匙,急得红了眼眶。 她不想自己变成累赘拖后腿,她知道黑刃和自己一组很倒霉,所以她更不能够让黑刃因此被公爵威胁,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她也深深自责着自己。 奥佳尔动作一顿,她突然有点儿……疑惑。 这种自责的感觉,她似乎有点熟悉。 似乎…… 在什么时候,她也曾体会过这样自责的感觉…… 责怪自己连累了别人。 但是……是在什么时候呢? 她忘记了。 奥佳尔摇了摇头,继续翻找钥匙。手铐固定着她的右手,她的活动范围太有限,太远的地方她完全够不着,能够接触到的地方都被她翻了一遍,都没看到钥匙的踪影。 “会在哪里呢……” 正在这时,一个人朝着警车走了过来。 稳健的脚步,紧抿的下唇,他无声地走过街头混乱一片的NPC们,在距离警车几步之外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了被困在车里的奥佳尔,眯起狭长的眼睛,脸上的伤疤,似乎隐隐作痛。 是玛尔斯! 他冷俊着脸走到了商店的橱窗边,一拳打碎了橱窗的玻璃,一脚跨入橱窗,俯身拿走了放在橱窗后的灭火器,接着举着红色的灭火器,朝着警车走了过来。 而此刻,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奥佳尔也看到了他,她停下了翻找钥匙的动作,直起身子趴着储物箱,张了张嘴似乎想叫出他的名字,但却突然看见那个男人走到了警车边并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灭火器,朝着玻璃砸了下来! “啊——” 奥佳尔惊叫了一声,忙双手捂住了脑袋。 “砰——” 一下。 灭火器重重地砸在车窗上,将车窗被砸出了裂缝。 “砰——” 两下。 灭火器砸在同一个发力点,车窗的裂缝更大了了点。 “砰——” 三下。 车窗被灭火器砸碎了,玻璃碎屑掉在驾驶座上,也掉在了奥佳尔脚边。 她抬起头,看见玛尔斯扔掉了手中的灭火器,并将手伸进了车内,向她伸出了手。 天知道奥佳尔看到玛尔斯的出现有多高兴。 她一直对这个脸上带着伤疤的男人十分恐惧,但现在他的出现完全救她与水火之中,她对他完全是满心感激! 奥佳尔正想握住玛尔斯的手,但却发现自己另一只手仍旧被手铐靠着,手铐将她锁在了副驾驶座上,根本无法离开。 “那、那个……我被锁住了……”奥佳尔扯了扯手铐,转头又看向了玛尔斯。 思考了几秒后,玛尔斯无声地举起了抢,黑洞洞的对准了奥佳尔。 奥佳尔脸色一白。 话分两头。 当J逃进这栋老旧公寓楼时,发现公寓楼似乎已经废弃,里面的房门都是打开或是半掩着的,里面只有一些破损的家具,公寓里的住户已经搬走了。 他踩过楼梯,朝着楼上跑去。 “喂,独眼,我正在被公爵追杀……”他拨通了耳麦。 “哈?!你这个废物,快跑啊!” “我正逃命呢!”J气喘吁吁地说,“你6有没有办法解决美人?我怕我逃不过美人的追杀。” 耳麦那头,传来独眼气恼的声音:“该死的,我刚才差点就解决了那个婊子了,都怪黑刃这个黑鬼,横插一手,否则我早就杀了美人了。” “……我懂了,公爵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奥佳尔,她绑架了奥佳尔,就相当于控制了黑刃!”J停下了脚步,谨慎地左顾右盼,空荡荡的四楼,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些回音,“难怪我刚才看到奥佳尔还坐在副驾驶座上,还奇怪她怎么没杀了奥佳尔,原来她是想以此给美人找一个免死金牌。” “呸,公爵这个卑鄙小人。”独眼果然开骂,“难道我会怕一个黑鬼?!我早晚杀了那个婊子!” “……” “你先藏起来,我正在找猎物,我会尽快找到她的……啊,我看到了!她就在我五十米外,果然和那个黑鬼在一起。” 接着,独眼就挂掉了通话。 J暂时松了一口气,还好独眼找到了美人,虽然黑刃在美人身边,但独眼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只要杀了美人,自己就不用这样逃命了,变成本场唯一的屠夫,滋味一定很爽。 “咔嚓。”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手枪的声音。 他心下一凉。 “不许动,警察。”公爵模仿他之前的话,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的背影。 J微微侧过脸,缓缓举起了手。 “没想到你居然追上来了……” “当然,因为独眼也在追击美人,我不能让搭档陷入陷阱呀。”公爵一笑。 这是很奇妙的境地,【公爵-美人】,【J-独眼】,公爵抓住了J,而独眼也找到了美人,两个屠夫都找到了羔羊,现在,就是看谁先出手的时候了。 J稳了稳心神,他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尽可能拖延时间。 “……没想到你绑架了奥佳尔,控制了黑刃,你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对吧。” “对。” “那你还让我做什么选择?!” “我想看看,一个自命正义的警察,究竟会不会为了自保,牺牲另一个人,还是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公爵有条不紊地说。 这句话,倒是让J无地自容。 想起奥佳尔看着自己时的那么相信的眼神,他突然有些愧疚。 但,他也没办法。 公爵一开始就下定决心不杀奥佳尔,他不跑,也是个死。 这么想着,他心里好受了几分。 他没做错。 “人,都是自私自利的生物,你也一样。”公爵说着,将枪口对准了J的后脑,“那么,下一场再见了,J警官。” “等等——” J话音未落,公爵开枪了。 J被瞬间爆头,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他手中系着的红线,突然由若隐若现,变得明显了起来,红线贯穿了天花板,一直延伸到天空的尽头。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2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反面·羔羊组 【提示:镜子反面羔羊组玩家:亚瑟、黑刃、伊卡洛斯、美人、洛林、独眼】 独眼举着枪对着美人的后脑,这时,黑刃却察觉到了他的脚步声,他警惕地回过头,一把匕首瞬间掷出,打开了独眼的枪口。 独眼一枪打偏了,打中了美人头顶阳台的盆栽,盆栽摇晃了一下掉了下来,黑刃忙拉开美人,她差点被盆栽砸到。 美人惊魂未定地看着脚边砸碎的盆栽,转过身便看到拿着枪对着自己的独眼。 “又是你?!” “哼,就是本大爷!” “你为什么老追着我不放?!” “废话,当然因为你是本场唯一的羔羊。” 独眼说着,将枪口对准了美人的脑袋,但此时,黑刃却挡在了美人身前,他身材高大,完全挡住了独眼的枪口。 美人看着黑刃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日常一直嫌弃的这人此刻看着居然有几分安全感? 她抬眼,视线擦过黑刃的肩头,看向独眼:“独眼,黑刃会保护我的。而且,你杀了我,你就是新的猎物,你还不明白吗?黑刃在这里,他是屠夫,你是羔羊,你一分钟之内就会被他杀掉。” “臭婊子别跟老子废话!你怎么知道老子跑不掉!” “你——” 独眼不想废话,他收起枪,一个箭步冲上前,他想绕开独眼,但却被独眼拉住了胳膊,他掏出枪对准美人开了一枪,却被独眼一个手刀打中手腕,打掉了枪,独眼一用力,将他摔了出去,美人忙捡起了独眼掉落在地上的枪。 “你这个黑鬼!”独眼咬着牙看着黑刃,但碍于游戏规则,自己有不能伤害他,真是让他气愤填膺。 正在这时,他手腕的红线,却突然变红了。 红线突然变粗,变紧了,收束着他的手腕,不同于美人与黑刃的红线还是半透明状,独眼的这跟红线变得异常明显,红得,就像血。 这时,独眼的耳麦传来了警告。 【警告】 【警告】 【连结对象已死,共享生命结束】 【玩家即将死亡,玩家即将死亡】 “怎、怎么回事?!” 他正疑惑着,突然一声爆炸声响起,独眼的身体突然爆炸了,由内到外,瞬间将他炸成了几块,血肉模糊。 美人尖叫了一声,忙护住了脑袋。 黑刃抬起手,擦去脸上独眼的血,他的眼眸中也带着疑惑与不解。 独眼…… 怎么突然死了?! 难道…… 美人的耳麦传来了公爵的声音:“美人,你还好吗?” “公爵?你听我说,独眼他……” “独眼死了。” “你怎么知道?”美人嫌弃地用袖子擦去满脸的血,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你……” “是我杀了J。” “原来如此,J死了,独眼作为镜面连结者,自然也就死了。”美人看着独眼的尸块,喃喃,“这就是共享生命吗……” 一人死亡,另一人也不能独活。 受连累者还是以这么可怕的方式自爆…… 这更让亲眼看见这一幕的美人心惊胆战。 黑刃看着美人,听着她们的对话,也知道了镜子另一头发生的事情。 这时候,他的耳麦也响了。 他转过身,接通了耳麦:“小东西。” “黑刃叔叔!我是奥佳尔,你还好吗?”耳麦那头,传来了奥佳尔担忧的声音。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你听我说,我被玛尔斯哥哥救了,公爵大姐姐本来把我锁在警车里,自己去追J叔叔,没想到玛尔斯哥哥出现了,他用灭火器砸开了车窗,用枪打烂了手铐,我逃出来了。” 黑刃一挑眉,却没有急着说话。 “我现在没有被那个大姐姐控制着,黑刃叔叔放心吧。” 耳麦那头,那孩子的声音倒是变得开朗了几分,不像之前那么忧心忡忡,看来是真的暂时脱险了。 这让黑刃松了口气。 他关上了耳麦,微微垂下眼眸。 既然如此,那么他也可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了。 他这么想着,转身看向了身后的美人,而美人恰巧也结束了与公爵的通话,她一抬头,便对上了黑刃的眼神。 “……发生了什么?奥佳尔还好吗?” “嗯。” “放心吧,只要你保护好我,公爵不会伤害她的。”美人瞥了一眼几步之外血肉模糊的尸块,“我想你一定不想变成独眼那样吧,啧啧啧,死的真惨。” 突然,美人瞥见了寒光一闪,她侧过身,看见黑刃掏出了一把匕首。 “你……你想做什么?”美人虽是保持着镇定,但却不免后退了几步。 黑刃浑身散发着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她往后退了几步,想连结镜子另一边的公爵,但奇怪的是,一分钟之前还在通话的两人,此刻她却联系不到对方了,耳麦中传来嘈杂的电流声,就像对方正处于信号屏蔽区,完全屏蔽了来自镜子另一侧的信号。 “不如,等下一场游戏时,你再问她吧。”黑刃说着,掷出一把飞刀! 美人本能地快速闪过身,但黑刃掷出的刀还是割破了她的脸颊,一阵疼痛从脸颊被割破的皮肤传来,温热的血顺着她的脸颊划过,她往后退了几步,踩到了独眼的尸块摔倒在地,就在这时,黑刃眼疾手快地掷出了第二把匕首,跌坐在地上的美人慌忙往后退了退,黑刃的第二把匕首插入她眼前独眼的尸块上,力度之大,连刀尖都嵌入了骨头。 美人看着插在尸块上的第二把匕首,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黑刃是认真的。 是真的想杀了她! 很明显,原本攥在她们手中的黑刃的把柄没了,黑刃不再受她们的控制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现在,  黑刃想杀她,却是明明白白的事情! 养虎为患。 易被反噬。 美人慌张地起身,拔腿就跑。 黑刃走了几步,踩过满地的血,走到尸块前,拔出了插在尸块上的第二把匕首,抬眼,看着美人远去的背影,他冷哼了一声。 他似乎并不打算追上去。 “……就这样放过她?” 黑刃身后,传来了伊卡洛斯的声音。 黑刃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男人现在正以略带挑衅的眼神看着自己。 “伊卡洛斯,你很希望我杀了美人?” “当然。”伊卡洛斯看着手中的枪,“这样我就可以渔翁得利,再杀掉你了。” “我可没那么蠢。”黑刃低头擦去匕首上的血,收起了匕首,“我知道你在附近。” “而且,如果你真的杀了美人,现在奥佳尔可就是新的屠夫了,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选择。”伊卡洛斯淡然补充。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不费力气。 他们都是经历了三轮游戏的老玩家了,这两个人心眼自然一个比一个多。 正在这时,十几米外的街头,突然出现了一些十分怪异的生物。 它们四肢着地地往前走,身子很长,很细,四肢如竹竿一样骨节分明,脚掌细长而长着长指甲,它们地脑袋形状如同人类颅骨,高高的颧骨,脸颊凹陷着,张着大嘴,里面满是锋利的尖牙,它们看上去只有1.5公分,但行动却十分迅速,看到人行道上有行人,就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先用前肢按住猎物,之后一口咬住猎物的脖颈,将脖颈的肌肉连同耳朵一起摇了下来。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皮行者】 【目标位置:三米】 【生物等级:A+】 听到耳麦中传来系统的提示音,黑刃与伊卡洛斯往后退了几步。 皮行者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它放下了刚刚被自己咬死的NPC,往前走了几步,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它在召集自己的同伴,在告知同伴这共同围猎! 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一共有六七只皮行者从它身后的小巷里探出了头,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黑刃与伊卡洛斯。 黑刃与伊卡洛斯刚想往另一侧跑,但另一边的街区也跳出了五六只皮行者,将他们的后路也堵死了。 皮行者们尖叫着,尖锐的指甲抓着地板,其中一只皮行者还咬着一截断指,看到两个活人就在前面,它甩掉了嘴里的断肢,俯身做出了攻击的预备姿势。 快看看它们发现了什么? 两顿可口的午餐。 “……该死,这是捅了皮行者的窝吗?!”伊卡洛斯略感不妙,他与黑刃背靠背,面对着满满缩小包围圈的皮行者们。 “伊卡洛斯,你可别拖我后退。”黑刃握紧了匕首与枪。 “哼,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伊卡洛斯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皮行者们尖叫着冲了过来! 黑刃与伊卡洛斯举起了手枪,下一刻,街区枪声大作。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2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正面·屠夫组 【提示:镜子正面屠夫组玩家:恺撒、奥佳尔、科林、公爵、玛尔斯、J】 警车的轮胎压过沥青地面,朝着列克星敦大道的街角而去。 公爵握紧了方向盘,踩下油门,警车更往前冲了过去,坐在副驾驶上的奥佳尔紧张地抓着右侧的车门,时不时因那些慌张躲闪的路人而紧闭双眼,生怕看到警车撞倒行人的一幕。 “……大姐姐,黑刃叔叔说得是真的吗?”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公爵。 公爵没有回答,但她知道她在听。 “……您真的利用我威胁黑刃叔叔?”她又补充了一句。 “滴——”公爵重重地按下喇叭,撞开了前面几辆慢吞吞走着的私家车,警车因此一颠簸,奥佳尔的额头砸在了储物箱上,一阵生疼。 “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问的问题,就不要问。小女孩,这对你有好处。”公爵冷漠地瞥了她一眼。 奥佳尔被这眼神所迫,只能乖乖住了口。 公爵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的确有点同情她这么小的年纪就来到了这个炼狱。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对她手下留情。 同情与谋利,她分得很清楚——向伊卡洛斯学的。 适当施舍同情,但却不舍其利益。 这么想着,她的车转过了一个转角,果不其然,看到了正仓皇逃亡的J。 他的肩膀被她插了一刀,正捂着间跑过路边一个书报摊。不小心踢翻了书报摊的报纸,杂志与报纸掉了一地,他差点被绊倒。但这一趔趄,却让他眼角余光看见了紧追过来的一辆警车,而公爵,正做在驾驶座上。 J推开几个行人,忙往旁边的街区跑去。 “哼,你以为你跑得掉吗?”公爵说着,按下了车窗,拔出了手枪,将手伸出了车窗。 “大姐姐!可不可以不要杀人!”奥佳尔慌张地看着前方街边有些狼狈的J的背影。 “这句话你对独眼去说吧,是他先在另一个世界里追杀我的搭档的。”公爵说着,瞥了奥佳尔一眼,“而且,你别急,很快就会轮到你。” 这句话,吓得奥佳尔再不敢吱声,只能捂着自己地嘴巴,缩在座位上。 警车逐渐逼近,公爵将枪口对准了J,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 J忙拉过几个NPC挡在身后,用NPC的身体挡住了公爵的子弹。 接着,他转身刹住了脚步,逃进了一栋老旧公寓楼。 公爵猛踩刹车,将警车停在了路边,她拔出了车钥匙,看向一边的奥佳尔,奥佳尔被她看得一阵发抖。 接着,她拿出了警车里的手铐,将奥佳尔的右手与车门铐在了一起。 “哼,这样你就跑不了了。”公爵说着,持着枪下了车,将奥佳尔独自锁在了车里,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玩家后,从公寓楼旁边的逃生楼梯也上了楼。 现在,就是与时间赛跑。 她与独眼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疯子,虽然有黑刃在美人身边,却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有其他疯狂的举动。 还是要早点杀掉J,把这两个人一次性淘汰才能斩草除根。 这么想着,公爵加快了脚步,“哒哒哒”地沿着铁制楼梯冲了上去。 在看着公爵消失在公寓楼之后,奥佳尔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她用力拉了拉,发现手铐很紧,也很牢固,将她锁死在车门边。 她低下头打开了储物箱,但却翻找不到钥匙。 她正想打开耳麦向黑刃求助,但她突然想到黑刃旁边应该是美人,这时候如果求助,美人向公爵通风报信,那自己还怎么逃? 这么想着,这个小女孩放下了手,又在驾驶座旁四处找了找,想找到手铐的钥匙。 (没有,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 奥佳尔着急地翻找着钥匙,急得红了眼眶。 她不想自己变成累赘拖后腿,她知道黑刃和自己一组很倒霉,所以她更不能够让黑刃因此被公爵威胁,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她也深深自责着自己。 奥佳尔动作一顿,她突然有点儿……疑惑。 这种自责的感觉,她似乎有点熟悉。 似乎…… 在什么时候,她也曾体会过这样自责的感觉…… 责怪自己连累了别人。 但是……是在什么时候呢? 她忘记了。 奥佳尔摇了摇头,继续翻找钥匙。手铐固定着她的右手,她的活动范围太有限,太远的地方她完全够不着,能够接触到的地方都被她翻了一遍,都没看到钥匙的踪影。 “会在哪里呢……” 正在这时,一个人朝着警车走了过来。 稳健的脚步,紧抿的下唇,他无声地走过街头混乱一片的NPC们,在距离警车几步之外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了被困在车里的奥佳尔,眯起狭长的眼睛,脸上的伤疤,似乎隐隐作痛。 是玛尔斯! 他冷俊着脸走到了商店的橱窗边,一拳打碎了橱窗的玻璃,一脚跨入橱窗,俯身拿走了放在橱窗后的灭火器,接着举着红色的灭火器,朝着警车走了过来。 而此刻,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奥佳尔也看到了他,她停下了翻找钥匙的动作,直起身子趴着储物箱,张了张嘴似乎想叫出他的名字,但却突然看见那个男人走到了警车边并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灭火器,朝着玻璃砸了下来! “啊——” 奥佳尔惊叫了一声,忙双手捂住了脑袋。 “砰——” 一下。 灭火器重重地砸在车窗上,将车窗被砸出了裂缝。 “砰——” 两下。 灭火器砸在同一个发力点,车窗的裂缝更大了了点。 “砰——” 三下。 车窗被灭火器砸碎了,玻璃碎屑掉在驾驶座上,也掉在了奥佳尔脚边。 她抬起头,看见玛尔斯扔掉了手中的灭火器,并将手伸进了车内,向她伸出了手。 天知道奥佳尔看到玛尔斯的出现有多高兴。 她一直对这个脸上带着伤疤的男人十分恐惧,但现在他的出现完全救她与水火之中,她对他完全是满心感激! 奥佳尔正想握住玛尔斯的手,但却发现自己另一只手仍旧被手铐靠着,手铐将她锁在了副驾驶座上,根本无法离开。 “那、那个……我被锁住了……”奥佳尔扯了扯手铐,转头又看向了玛尔斯。 思考了几秒后,玛尔斯无声地举起了抢,黑洞洞的对准了奥佳尔。 奥佳尔脸色一白。 话分两头。 当J逃进这栋老旧公寓楼时,发现公寓楼似乎已经废弃,里面的房门都是打开或是半掩着的,里面只有一些破损的家具,公寓里的住户已经搬走了。 他踩过楼梯,朝着楼上跑去。 “喂,独眼,我正在被公爵追杀……”他拨通了耳麦。 “哈?!你这个废物,快跑啊!” “我正逃命呢!”J气喘吁吁地说,“你6有没有办法解决美人?我怕我逃不过美人的追杀。” 耳麦那头,传来独眼气恼的声音:“该死的,我刚才差点就解决了那个婊子了,都怪黑刃这个黑鬼,横插一手,否则我早就杀了美人了。” “……我懂了,公爵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奥佳尔,她绑架了奥佳尔,就相当于控制了黑刃!”J停下了脚步,谨慎地左顾右盼,空荡荡的四楼,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些回音,“难怪我刚才看到奥佳尔还坐在副驾驶座上,还奇怪她怎么没杀了奥佳尔,原来她是想以此给美人找一个免死金牌。” “呸,公爵这个卑鄙小人。”独眼果然开骂,“难道我会怕一个黑鬼?!我早晚杀了那个婊子!” “……” “你先藏起来,我正在找猎物,我会尽快找到她的……啊,我看到了!她就在我五十米外,果然和那个黑鬼在一起。” 接着,独眼就挂掉了通话。 J暂时松了一口气,还好独眼找到了美人,虽然黑刃在美人身边,但独眼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只要杀了美人,自己就不用这样逃命了,变成本场唯一的屠夫,滋味一定很爽。 “咔嚓。”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手枪的声音。 他心下一凉。 “不许动,警察。”公爵模仿他之前的话,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的背影。 J微微侧过脸,缓缓举起了手。 “没想到你居然追上来了……” “当然,因为独眼也在追击美人,我不能让搭档陷入陷阱呀。”公爵一笑。 这是很奇妙的境地,【公爵-美人】,【J-独眼】,公爵抓住了J,而独眼也找到了美人,两个屠夫都找到了羔羊,现在,就是看谁先出手的时候了。 J稳了稳心神,他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尽可能拖延时间。 “……没想到你绑架了奥佳尔,控制了黑刃,你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对吧。” “对。” “那你还让我做什么选择?!” “我想看看,一个自命正义的警察,究竟会不会为了自保,牺牲另一个人,还是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公爵有条不紊地说。 这句话,倒是让J无地自容。 想起奥佳尔看着自己时的那么相信的眼神,他突然有些愧疚。 但,他也没办法。 公爵一开始就下定决心不杀奥佳尔,他不跑,也是个死。 这么想着,他心里好受了几分。 他没做错。 “人,都是自私自利的生物,你也一样。”公爵说着,将枪口对准了J的后脑,“那么,下一场再见了,J警官。” “等等——” J话音未落,公爵开枪了。 J被瞬间爆头,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他手中系着的红线,突然由若隐若现,变得明显了起来,红线贯穿了天花板,一直延伸到天空的尽头。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2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与此同时,中餐厅里的科林与奥佳尔,正全神贯注地做着另一件事。 科林用中餐厅前台的电脑登陆了【溟河系统】的后台控制网络,并通过网络安全漏洞获得了暂时的管理权限,借助管理员身份,打开了【镜面连结】这个子单元的控制界面。 屏幕上,应该白色背景、黑色线条构成的列克星敦大道二维平面图展现在眼前。科林右击鼠标,调取出控制模式,改变了控制模式,将控制模式界面下的设定栏改为三维图像后,平面示意图有了改变,由原来的二维平面图像改成了蓝色的三维图像,原本二维平面上的点与线向外凸起,整个平面图纵向拉伸,地图上一些长方形的模块变成了立体的长方体,接着,那些长方体的轮廓不断锐化、精细,最后完全变成了与虚拟场景相同的3D示意图。 奥佳尔看着科林的一系列操作,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科林哥哥,你在画画吗?” “不,我在调取出后台控制系统。通过入侵【溟河系统】的主机,就能找到【镜面连结】这个子单元——这是一块我们现在所处的模拟区域。”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要调取出周围的监控摄像头。”科林看了一眼身边正扒着前台,歪着脑袋的奥佳尔,她踮着脚看起来有点吃力,科林把椅子让给了她。 “你想看看玛尔斯大哥哥在哪里吗?” “不止,我还要尽快对这一片虚拟场景熟悉起来。”科林说着,点击了屏幕上的一栋建筑物,那个建筑物便被分成了两半,能够清楚地看到建筑物的内部结构,“我们必须提前知道每一栋楼的逃生路线、紧急疏散通道,只有如此,才能确保能逃过玛尔斯的追杀。” 奥佳尔歪着脑袋想了想:“但是,刚才玛尔斯大哥哥救了我们呀,他真的会追杀我们吗?” “此一时彼一时。”科林推了推眼镜,“刚才他让我们先走,只不过不想让公爵控制我们,从而控制伊卡洛斯和黑刃,但是现在不同了,在镜子另一边的洛林是羔羊,伊卡洛斯和黑刃随时可能杀了她,如果我是玛尔斯,首选的追杀对象就是与最强者连结的两个最弱的人。” 闻言,奥佳尔默默点了点头。 半晌,她叹了口气:“在这里,不杀人就不能活吗……” “这就是游戏规则,只有两个玩家能留到最后,其他人必须死。公爵-美人,独眼-J已经被淘汰了,奥佳尔,你不想也被淘汰吧。” 奥佳尔忙摇了摇头;“不,我绝对不能再连累黑刃叔叔了!” “那就保护好自己。”科林敲击着键盘,紧盯着屏幕上那些三维立体建筑物。 他看了几个建筑物的平面图后,突然看到屏幕的左上角有个名为“内部链接”的标识,他有些疑惑,点开了那个标识,但随即跳出了一个提示框,告知必须要输入管理者密匙才能够继续执行这个命令。 (管理者密匙……是什么呢?) 科林皱起眉头,手拖着下巴,看着屏幕上那个长方形的输入框陷入了沉思,光标在屏幕上闪动,似乎也在他心里一次次闪动。 “会不会……是‘镜面连结’这几个单词?”科林喃喃着,输入了一行英文字母,但系统却提示输入错误。 接着,他又尝试着将“镜面连结”四个字用法语、中文、日文等文字,系统都显示管理者密匙错误。 “难道是【溟河系统】这个词?”奥佳尔提出了一个假设。 “有道理。”科林也尝试着输入了几次后,系统依旧提示错误。 看来,这个密匙是【溟河系统】的后台工程师才知道的密码,只有知道了这个密码,才能点开“内部连结”这个标志。 这更引起了科林的好奇,这么高度加密的标志后面,究竟隐藏着什么信息呢? 突然,他想起了在【潘多拉的秘密】与【人鱼狩猎者】中,需要解密才能找到答案的游戏潜规则,会不会本场游戏也存在着隐性规则?不一定需要让玩家自相残杀到只剩下一组人,也有可能获胜? 科林看着屏幕,陷入了沉思,他的目光,落在键盘上。 如果他是研发人员,如果要设定一串密码,那么首先会想到的密码组合一定是英文+数字,英文+数字的能够排列成上千万种长短不一的密码,也能够大大增加保密的安全性。 但,如何才能够猜到正确的密码呢?如果盲目尝试,就算是三年也不一定能够一一试过去,而这次游戏场景里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提示道具,既没有房间号,也没有特殊的数字墙纸,难道这个提示其实并不是给玩家的?而是供后台工作人员使用的? 这个想法,倒是让科林觉得有点合理。 这个标识很可能是在系统建模的时候,为了搭建虚拟场景,而特别设置的,只有高级别的工作人员才能够查看,而低级别的工作人员则只能负责具体布景这类琐碎的工作。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推敲下去,那么这个标识后面隐藏的信息,应该关系到整个虚拟场景的构筑,甚至是稳定性、安全性的维持。 如果开启了这个密匙,无疑能够获得上帝视角,要破解游戏,就不在话下了。 那么,密匙会是什么呢…… 科林抓了抓头发,突然,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突然想起在“屋大维”号游轮的厨房里,独眼刺伤了自己的手臂,阴差阳错地让自己发现了一张藏在身体里的纸条。 “对了!可以试试看那个……” 科林一拍脑袋,低下头,在键盘上输入了一串字符——【CL13074】 在输入最后一个字符时,他敲下了回车键,屏幕前的光标静止了一会儿后,显示了一个【√】的标志,提示【管理者密匙验证通过】。 “成功啦!”奥佳尔开心地看着科林。 科林点了点头,他用鼠标双击了一下“内部连结”的标识,屏幕前弹出了第二层控制界面。 那是一个三维线条图,黑色的背景下,用红色的、蓝色的、绿色的线条交织着,显示出一个类似于沙漏的形状,两头大,中间窄,这就是【镜面连结】这场子游戏的虚拟场景。而放大了场景模型之后,便能够更清楚地看到三种颜色线条的分布情况。蓝色的线条是最多的,代表着虚拟场景里所有建筑物与路标,那些蓝色的线条在沙漏模型两端底部勾勒出一个个长方形的建筑物、勾勒出一条条大道、甚至还有中央公园,可以发现沙漏模型的两头所有线条所构成的建筑物都是相同的,这正是镜面成像,沙漏模型的上部与下部分别是镜子的两面,所有场景完全相同,只不过12个玩家被分成了两组,分别分在沙漏模型模型的上下端,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异度空间】时,镜子两面的玩家们是上下颠倒、头朝着头的样子。 科林轻轻点击了一下鼠标,发现屏幕中一共有4条红色的线条,每根红线都连结着沙漏模型的上下部,并且还在小幅度移动着。 最后,是模型中还显示了一条绿色的线,那根绿色的线明显比红线、蓝线要粗一些,绿线起始于沙漏模型下部的中央公园,终止于沙漏模型上部的中央公园,放大了绿线,能够清楚地看到绿线像一条传输管道,又仿佛一条原子流,里面有绿色的小粒子移动着,分别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一半是由下至上,另一半是由上至下。 看到这些,奥佳尔糊涂了。 “科林哥哥,这些奇怪的线条是什么意思啊?” “……这些蓝色的线,是代表背景数据的线。”科林看了看奥佳尔,解释道,“这些背景数据构成了我们所身处的整个空间,你可以看到在模型示意图里,这个沙漏模型模型的上下端蓝线所勾勒出的轮廓是一模一样的,这也就是镜面世界的概念模型。” 奥佳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绿色的线呢?” 科林点击了一下绿线,放大了绿线:“是数据流。我们两个世界看似是隔断的,但却并非如此,很多数据变化都是息息相关的,比如时间数据,要求时间在两个世界了的进度是一样的,这也就需要通过这条绿色的纽带,传输同一份数据到两个世界中。而且,我们之所以能够与镜子另一边的搭档通过,我们对话的数据,也是通过绿线传输的。不止如此,一些同时存在于两个世界的不明生物也是通过这个数据流实现传输的,只有如此,才能在静态中保持动态的平衡,把镜面两侧做成既隔断又息息相关的样子。” 科林话锋一顿,他不禁感叹制作出这个模型的人真是个天才,不仅包含了镜面世界的奇幻,更符合高科技的建模需求。 这样精心布置的舞台,只是为了看他们自相残杀吗? “真是一种亵渎……”科林喃喃。 “亵渎?什么意思啊?”七岁的小姑娘似乎还不能理解这个词的意思,她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小哥哥。 “就是……一种浪费,用很具有艺术感的作品却做着血腥残忍、非人道的事情。” 科林敲击了几下键盘,最后,放大了屏幕中四根红色的线。 “红色的线是什么呀?”坐在椅子上的奥佳尔微微倾身,伸出手指在屏幕前指了指那些红色的线,“咦,这些线的两端还在移动诶!” “嗯,红线……你身上不就带着红线吗。” 经科林提示,奥佳尔的目光落在自己系着红线的手腕上。 她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些红线代表镜面两侧,两两连结的我们!” 科林点了点头:“不错,你可以看到这些红色线段的端点在移动,但速度不是很快,应该就是正常人类移动的速度。之所以只剩下四根红线,是因为已经有两族玩家被淘汰了,剩下的四根红线,就是你-黑刃、我-伊卡洛斯、玛尔斯-洛林、恺撒-亚瑟这四组玩家。” “那,电脑上也会显示我们的位置吗?”奥佳尔眨了眨眼睛。 这孩子倒是提供了一个新思维。 科林受到启发,他放大了模型的底部,不断放大之后,他找到了自己所处的列克星敦大道,并且,将鼠标移动到红色线段的端点时,还会有标注人物姓名。 “我找到了,这是我们。”科林将鼠标移动到屏幕上两个相距很近的点,“左边的应该是你,右边的应该是我,我们正在这家中餐厅里……” 科林的声音突然停住了。 因为他看见,第三个红线的端点也正在向他们靠近! “科林哥哥,那第三个红点是谁啊?” 科林抬起头,正看到了橱窗外正从一辆汽车跑向邮筒,并从邮筒后探出脑袋,监视着他们的玛尔斯。 “快走!”科林拔掉了电脑的线,电脑瞬间黑屏,科林拉着奥佳尔往后厨的方向逃去! 玛尔斯一看行踪暴露,干脆不再掩藏,举着枪就推门而入,闯进了中餐厅。 后厨的门敞开着,他追了过去,厨房里只有两排炉灶,一个放食材的架子,一个冰箱,一个洗手台,没有藏身的地方,玛尔斯简单扫了一眼,就朝着后门而去。 推开中餐厅的后门,他看见这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小巷的尽头似乎通往中央公园。 玛尔斯提着枪追了过去。 “哒哒哒。” 玛尔斯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小巷里又恢复了平静。 这时,科林与奥佳尔才从一个垃圾桶里冒出了头。 “……好臭啊。”奥佳尔捏着鼻子说,声音带着可爱的鼻音。 “他应该已经走了。”科林看着小巷的另一头,稍稍松了口气。 “科林哥哥,你怎么知道门后还有个垃圾桶呀?” “游戏开始时,我从中餐厅的后厨跑了出来,想要跟踪公爵,没想到被她在这里伏击了,因此我知道门后有个垃圾桶。如果玛尔斯没有回头,是不会看到我们的。而且我们不是藏在垃圾桶后面,是藏在垃圾桶里面,他这样的人一般不屑于翻垃圾桶。” “那……我们现在能离开了吗?好臭哦……” “好,不过我们得往相反的反方向逃走才行,玛尔斯追出小巷子却没看到我们,一定会疑心地原路折返的。”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2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正面·屠夫组 【提示:镜子正面屠夫组玩家:恺撒、奥佳尔、科林、公爵、玛尔斯、J】 警车的轮胎压过沥青地面,朝着列克星敦大道的街角而去。 公爵握紧了方向盘,踩下油门,警车更往前冲了过去,坐在副驾驶上的奥佳尔紧张地抓着右侧的车门,时不时因那些慌张躲闪的路人而紧闭双眼,生怕看到警车撞倒行人的一幕。 “……大姐姐,黑刃叔叔说得是真的吗?”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公爵。 公爵没有回答,但她知道她在听。 “……您真的利用我威胁黑刃叔叔?”她又补充了一句。 “滴——”公爵重重地按下喇叭,撞开了前面几辆慢吞吞走着的私家车,警车因此一颠簸,奥佳尔的额头砸在了储物箱上,一阵生疼。 “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问的问题,就不要问。小女孩,这对你有好处。”公爵冷漠地瞥了她一眼。 奥佳尔被这眼神所迫,只能乖乖住了口。 公爵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的确有点同情她这么小的年纪就来到了这个炼狱。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对她手下留情。 同情与谋利,她分得很清楚——向伊卡洛斯学的。 适当施舍同情,但却不舍其利益。 这么想着,她的车转过了一个转角,果不其然,看到了正仓皇逃亡的J。 他的肩膀被她插了一刀,正捂着间跑过路边一个书报摊。不小心踢翻了书报摊的报纸,杂志与报纸掉了一地,他差点被绊倒。但这一趔趄,却让他眼角余光看见了紧追过来的一辆警车,而公爵,正做在驾驶座上。 J推开几个行人,忙往旁边的街区跑去。 “哼,你以为你跑得掉吗?”公爵说着,按下了车窗,拔出了手枪,将手伸出了车窗。 “大姐姐!可不可以不要杀人!”奥佳尔慌张地看着前方街边有些狼狈的J的背影。 “这句话你对独眼去说吧,是他先在另一个世界里追杀我的搭档的。”公爵说着,瞥了奥佳尔一眼,“而且,你别急,很快就会轮到你。” 这句话,吓得奥佳尔再不敢吱声,只能捂着自己地嘴巴,缩在座位上。 警车逐渐逼近,公爵将枪口对准了J,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 J忙拉过几个NPC挡在身后,用NPC的身体挡住了公爵的子弹。 接着,他转身刹住了脚步,逃进了一栋老旧公寓楼。 公爵猛踩刹车,将警车停在了路边,她拔出了车钥匙,看向一边的奥佳尔,奥佳尔被她看得一阵发抖。 接着,她拿出了警车里的手铐,将奥佳尔的右手与车门铐在了一起。 “哼,这样你就跑不了了。”公爵说着,持着枪下了车,将奥佳尔独自锁在了车里,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玩家后,从公寓楼旁边的逃生楼梯也上了楼。 现在,就是与时间赛跑。 她与独眼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疯子,虽然有黑刃在美人身边,却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有其他疯狂的举动。 还是要早点杀掉J,把这两个人一次性淘汰才能斩草除根。 这么想着,公爵加快了脚步,“哒哒哒”地沿着铁制楼梯冲了上去。 在看着公爵消失在公寓楼之后,奥佳尔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她用力拉了拉,发现手铐很紧,也很牢固,将她锁死在车门边。 她低下头打开了储物箱,但却翻找不到钥匙。 她正想打开耳麦向黑刃求助,但她突然想到黑刃旁边应该是美人,这时候如果求助,美人向公爵通风报信,那自己还怎么逃? 这么想着,这个小女孩放下了手,又在驾驶座旁四处找了找,想找到手铐的钥匙。 (没有,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 奥佳尔着急地翻找着钥匙,急得红了眼眶。 她不想自己变成累赘拖后腿,她知道黑刃和自己一组很倒霉,所以她更不能够让黑刃因此被公爵威胁,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她也深深自责着自己。 奥佳尔动作一顿,她突然有点儿……疑惑。 这种自责的感觉,她似乎有点熟悉。 似乎…… 在什么时候,她也曾体会过这样自责的感觉…… 责怪自己连累了别人。 但是……是在什么时候呢? 她忘记了。 奥佳尔摇了摇头,继续翻找钥匙。手铐固定着她的右手,她的活动范围太有限,太远的地方她完全够不着,能够接触到的地方都被她翻了一遍,都没看到钥匙的踪影。 “会在哪里呢……” 正在这时,一个人朝着警车走了过来。 稳健的脚步,紧抿的下唇,他无声地走过街头混乱一片的NPC们,在距离警车几步之外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了被困在车里的奥佳尔,眯起狭长的眼睛,脸上的伤疤,似乎隐隐作痛。 是玛尔斯! 他冷俊着脸走到了商店的橱窗边,一拳打碎了橱窗的玻璃,一脚跨入橱窗,俯身拿走了放在橱窗后的灭火器,接着举着红色的灭火器,朝着警车走了过来。 而此刻,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奥佳尔也看到了他,她停下了翻找钥匙的动作,直起身子趴着储物箱,张了张嘴似乎想叫出他的名字,但却突然看见那个男人走到了警车边并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灭火器,朝着玻璃砸了下来! “啊——” 奥佳尔惊叫了一声,忙双手捂住了脑袋。 “砰——” 一下。 灭火器重重地砸在车窗上,将车窗被砸出了裂缝。 “砰——” 两下。 灭火器砸在同一个发力点,车窗的裂缝更大了了点。 “砰——” 三下。 车窗被灭火器砸碎了,玻璃碎屑掉在驾驶座上,也掉在了奥佳尔脚边。 她抬起头,看见玛尔斯扔掉了手中的灭火器,并将手伸进了车内,向她伸出了手。 天知道奥佳尔看到玛尔斯的出现有多高兴。 她一直对这个脸上带着伤疤的男人十分恐惧,但现在他的出现完全救她与水火之中,她对他完全是满心感激! 奥佳尔正想握住玛尔斯的手,但却发现自己另一只手仍旧被手铐靠着,手铐将她锁在了副驾驶座上,根本无法离开。 “那、那个……我被锁住了……”奥佳尔扯了扯手铐,转头又看向了玛尔斯。 思考了几秒后,玛尔斯无声地举起了抢,黑洞洞的对准了奥佳尔。 奥佳尔脸色一白。 话分两头。 当J逃进这栋老旧公寓楼时,发现公寓楼似乎已经废弃,里面的房门都是打开或是半掩着的,里面只有一些破损的家具,公寓里的住户已经搬走了。 他踩过楼梯,朝着楼上跑去。 “喂,独眼,我正在被公爵追杀……”他拨通了耳麦。 “哈?!你这个废物,快跑啊!” “我正逃命呢!”J气喘吁吁地说,“你6有没有办法解决美人?我怕我逃不过美人的追杀。” 耳麦那头,传来独眼气恼的声音:“该死的,我刚才差点就解决了那个婊子了,都怪黑刃这个黑鬼,横插一手,否则我早就杀了美人了。” “……我懂了,公爵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奥佳尔,她绑架了奥佳尔,就相当于控制了黑刃!”J停下了脚步,谨慎地左顾右盼,空荡荡的四楼,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些回音,“难怪我刚才看到奥佳尔还坐在副驾驶座上,还奇怪她怎么没杀了奥佳尔,原来她是想以此给美人找一个免死金牌。” “呸,公爵这个卑鄙小人。”独眼果然开骂,“难道我会怕一个黑鬼?!我早晚杀了那个婊子!” “……” “你先藏起来,我正在找猎物,我会尽快找到她的……啊,我看到了!她就在我五十米外,果然和那个黑鬼在一起。” 接着,独眼就挂掉了通话。 J暂时松了一口气,还好独眼找到了美人,虽然黑刃在美人身边,但独眼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只要杀了美人,自己就不用这样逃命了,变成本场唯一的屠夫,滋味一定很爽。 “咔嚓。”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手枪的声音。 他心下一凉。 “不许动,警察。”公爵模仿他之前的话,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的背影。 J微微侧过脸,缓缓举起了手。 “没想到你居然追上来了……” “当然,因为独眼也在追击美人,我不能让搭档陷入陷阱呀。”公爵一笑。 这是很奇妙的境地,【公爵-美人】,【J-独眼】,公爵抓住了J,而独眼也找到了美人,两个屠夫都找到了羔羊,现在,就是看谁先出手的时候了。 J稳了稳心神,他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尽可能拖延时间。 “……没想到你绑架了奥佳尔,控制了黑刃,你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对吧。” “对。” “那你还让我做什么选择?!” “我想看看,一个自命正义的警察,究竟会不会为了自保,牺牲另一个人,还是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公爵有条不紊地说。 这句话,倒是让J无地自容。 想起奥佳尔看着自己时的那么相信的眼神,他突然有些愧疚。 但,他也没办法。 公爵一开始就下定决心不杀奥佳尔,他不跑,也是个死。 这么想着,他心里好受了几分。 他没做错。 “人,都是自私自利的生物,你也一样。”公爵说着,将枪口对准了J的后脑,“那么,下一场再见了,J警官。” “等等——” J话音未落,公爵开枪了。 J被瞬间爆头,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他手中系着的红线,突然由若隐若现,变得明显了起来,红线贯穿了天花板,一直延伸到天空的尽头。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2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反面·羔羊组 【提示:镜子反面羔羊组玩家:亚瑟、黑刃、伊卡洛斯、美人、洛林、独眼】 且说美人被黑刃威胁了一下后,慌忙忙跑离了原来的街区。 她边逃亡边在心里骂着黑刃,同时也在懊悔着,早知道在【上位圈追杀战】时就不应该心慈手软,当时解决了半身瘫痪的黑刃,说不定就没有后面那么多的问题。 她还没跑几步路,就听到身后的街区枪声大作。 美人停下脚步回头望去,隐隐听见在公寓楼的另一侧传来不明生物尖锐的叫声,此起彼伏,有的像是在威慑,有的像是在惨叫,而枪声,也没有停下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忙掉头离开了。 现在的她可谓是镜子反面世界里最菜的存在,不能攻击【猎人】们,也不能攻击其他游戏玩家,要让自己适当涨涨分,可能还得通过猎杀攻击型生物——但在猎杀攻击型生物的时候还得担心会不会有其他玩家埋伏在旁边想要乘虚而入。 真是,糟透了。 更糟糕的是,她完全联系不到她亲爱的搭档——公爵。 每次一打开耳麦,想要试图联系公爵,就听到耳麦那头刺耳的电流声,高频电流让人浑身不舒服,就仿佛要穿透耳膜,揪住你脊柱里的脊髓。 公爵像是被一个透明的隔离罩罩着,美人完全安全没办法联系她。 美人叹了口气,她小心翼翼地观察者四周,溜过两个街区后,来到了列克星敦大道与中央公园之间的道路。 她在一个水果店前停下了脚步,谨慎地四周张望了一下,再次试图连接公爵的耳麦。 这一次,她成功了。 “滋滋……” 几秒钟高频电流后,她听见了耳麦那头传来了公爵的声音。 “美人?” 公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迷茫,有些心不在焉,仿佛还没回过神。 “谢天谢地,你要是再不接,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已经死了。”美人翻了个白眼。 “……我还活着。”耳麦那头,公爵平淡地回答。 “我当然知道你还活着!你快跟我解释一下,黑刃到底怎么回事?!那黑人刚才拔刀想杀我!”美人拿起水果店摊位上的橘子,砸在玻璃窗上,恨不得那块玻璃就是黑刃的脸,“你不是抓住了奥佳尔吗?他怎么还敢这么猖狂?还跟我翻脸了!” “奥佳尔跑了。”公爵打断了美人。 (奥佳尔跑了?!) 美人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会让她跑了?!拜托,那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公爵,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已经废物成这样了。”美人气不打一处来,“嘿,搭档,小心点好吗,你在那个世界是唯一的屠夫,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你现在可是威武了,我在这儿可是像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处境,再小心那么……一点点?!该死的,早知道我就算被黑刃淹死在湖里也绝对不带手铐!” 电话那头的公爵,一言不发地听完美人的抱怨后,又停了三秒,才开口说道:“抱怨完了吗。” 美人一梗:“哈?” “那就快跑吧,我没有听到你在走动的声音,你现在是其他人的目标,除了已经死了的独眼,还有四个人会追杀你,不要在同一个区域待太长时间。” 公爵说着,结束了通话。 “滴——” 耳麦中只剩下了电流的声音。 美人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她……就这样说完了?!) 美人拿起几个橘子,又砸在了玻璃上:“该死的婊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次通话的公爵和之前的公爵不太一样,虽然还是一样的声音,但语气似乎有了点改变。 美人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觉得,公爵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怎么样都联系不到公爵的那段时间。 究竟,在那段时间,消失的公爵遇见了什么事情? 美人默默思忖着,不自觉拿起了一个橘子,往水果店的另一头走去。 “咔嚓。” 就在这时,一个女警持着枪,正在水果店的另一头等着她,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美人的胸口。 ——是洛林! 美人一下子停下了脚步,手一松,手上的橘子掉落在了脚边。 原来,几分钟前—— 心事重重的洛林沿着街道而走着,她看着眼前灰白色的地砖,右手持枪,左手轻轻敲着大腿。 一下。 两下。 一下。 那是她曾经在“屋大维号”喝醉时敲出的代码,也是方才伊卡洛斯敲出的代码。 虽然与伊卡洛斯分头行动寻找美人,但她脑海中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伊卡洛斯刚才说过的话。 …… 【你身上带着我所讨厌的人的气息呢,洛林小姐,是他送你来的,对吧。】 …… 洛林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看着白色的鸟儿展翅翱翔过天际,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渺小,渺小到对自己一无所知,渺小到随时可能死去。 她沉思着,遵循着身体的记忆,指尖在腿侧一次又一次重复地敲着代码。 咚。 咚咚。 咚。 …… 她能清楚地记得,每一次敲击的意义,记得长击、短击的不同意义。 但她却不记得了,是谁教会她的代码。 以及,她究竟是在哪里学会的这些代码? 这些代码,和莫斯代码相似,都是通过叩击来传递暗号,但却又与国机通用的莫斯代码所表示的意思不同,就像是,一个独立机构内部所专用的代码,只有内部人员才知道这些事情,在外人听来,不过是随手敲桌子的声音。 为什么……要使用这样的暗号呢? 是为了隐藏什么信息吗? 想要用代码传递信息,也就是说,很可能这个信息会在传递过程中被截获…… 或者,敲代码的人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难道…… 是卧底所用的代码?! 这个念头撞入脑海,洛林停下了脚步,心口一窒。 她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伊卡洛斯的面容,以及他说话时,嘴角的弧度。 …… 【你身上带着我所讨厌的人的气息呢,洛林小姐,是他送你来的,对吧。】 …… (伊卡洛斯口中的“他”是谁?) (为什么“他”把我送了过来?) (难道我并不是与其他玩家一样,是被审判定罪之后,送入【溟河系统】的吗?) 洛林皱紧了眉头。 虽然她知道伊卡洛斯的话不能尽信。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地感觉到伊卡洛斯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但他并不愿意说明。 或许担心在游戏中说出这一切可能会被游戏的操纵者知晓。 但无论如何,从伊卡洛斯话语间隐约的影射中,她也感觉到了一些事情。 一.她的身份特殊。 二.有人在她被送入【溟河系统】前,给了她一个任务。 (任务?) 洛林为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而感到奇怪。 用【任务】来形容她进入【溟河系统】的目的,就像是…… 就像是…… 她是个【卧底警察】。 得出这个结论时,她的脑袋懵了一下,就仿佛脑袋里有人撞了一下钟,钟洪亮的声音一下子撞破了脑袋中的重重迷障。 一些被系统封存的记忆撞入了她的脑海中,她的脑袋很疼,她吃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一阵晕眩,之前脑海中的层层迷障现在就仿佛一层层白雾笼罩在她身侧。 她透过那些迷障,似乎看见了一个年轻的女孩。 那个女孩长着与她完全相同地容貌,正站在旗帜下举手敬礼。 她看着她。 在第三视角,看着过去的自己。 那是一个明媚的三月天…… 湛蓝的天空下,一面鲜艳的旗帜迎风飘扬…… 女孩穿着警服,与刚毕业的同僚们一起站在旗帜下宣誓…… “我宣誓,将终身献身于反黑反恶工作。” “秉公执法,忠诚廉洁,恪尽职守,不怕牺牲。” “我将竭尽全力完成任务,直到鲜血流尽、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 …… 将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直到鲜血流尽、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 对啊。 这是她曾经说过的誓言。 这是她对国家、对民众许下的承诺。 怎么可以忘了呢…… 洛林抬起头,这一次,她的眼眸里充满了坚定。 她找到了自己,找到了丢失已久的信念。 她曾经绝望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送入这个炼狱,她曾经借酒消愁,甚至开始认为成为一个随心所欲的NPC似乎也不错。 但现在,她突然找到了能够反驳这一切悖论的理由。 找到了自己仍要坚持下去,仍要活到最后的理由 那就是…… “铛……”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回过神,听到了第二声那样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砸在玻璃上。 她握紧了枪,俯下身,绕过水果店的柜台,探出半个脑袋,朝着另一侧看去,只见一个人影徘徊在水果店的另一头,正把水果往玻璃上砸, 她定睛一看,发现是美人! 美人似乎正在抱怨着什么,隔着一段距离,她听不清美人说的话,但却也感觉到美人提高了几个音调的声音里的愤怒。 洛林又往前挪了挪,将自己藏在了柜台的阴影中。 正在这时,美人抬腿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索性站了起来,举起了抢,正好,美人出现在视线中,撞在了枪口上。 “……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儿吧。”洛林看着美人,微微启唇。 “哼,怎么,你和伊卡洛斯决定好谁先杀我了?” “不需要商量,我自己可以决定。” “是嘛,你有那个本事吗,菜鸟。” 美人话音刚落,身形一闪冲了过来,洛林下意识地对着美人的腿开了一枪,但被她躲了过去,她双手握住洛林举着枪的手,用手肘顶向洛林的右肋,但洛林的身体反应较快,转身闪了过去,曲起手肘打向美人的下颌,美人吃痛地往后退了几步,但并没有松开牵制住洛林的手,而是就势侧过身,左腿勾住了洛林的右腿,洛林重心不稳地倒了下去,她拽着美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美人躲过洛林的手枪,翻身坐在洛林腰部,枪口对准了洛林的脑袋。 但她扣下扳机时,却打不出子弹。 第二枪,还是打不出子弹。 糟糕,她忘记了,她现在的身份只是羔羊,系统只赋予了她防御的权利,而不允许她进攻其他玩家! 洛林趁机一拳打在美人脸上,美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拽了起来,反手扭住她的胳膊,将洛林压在了地上。 但下一刻,洛林扣住美人的手腕,将她的手腕一扭,并低头钻过她胳膊的间隙站了起来,一抬腿用膝盖顶向她的下颌,美人往后摔了出去,撞倒了水果架摔倒了路上。 洛林站起身,也跟着重出了水果店。 “唧——”这时候,一声尖锐的鹰唳突然从头顶传来,美人与洛林抬起头,看见一个黑影从头顶飞了过去,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羽人】 【目标位置:三十米】 【生物等级:V-】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2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正面·屠夫组 【提示:镜子正面仍存活的屠夫组玩家:恺撒、奥佳尔、科林、玛尔斯】 镜子正面组,所有冲突与矛盾的爆发点,似乎都集中在了街道拐角处的百货商店。 玛尔斯、奥佳尔、恺撒,正在这家商店里。 正当奥佳尔对黑刃的通话被黑刃切断之后,玛尔斯并不打算再给她多说话的机会,他正要对着奥佳尔扣下扳机,这时候,却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声响,有什么东西正朝着他砸了过来! 他反应极快地侧身躲了过去,恺撒手中的山羊娃娃擦过了他的脸,砸在奥佳尔身上,那山羊娃娃远比看起来要重许多,娃娃里像是塞着许多铁块,奥佳尔被砸得往后一趔趄,跌坐在地上。 玛尔斯回过头,看见恺撒朝他冲了过来,他调转枪口,对着恺撒连发两枪,“砰砰”两声枪声惊动了这一街区的平静。第一枪,打中了恺撒身后的货架,子弹打在货架上,让货架一歪后倒在了地上,第二枪的子弹擦过恺撒的小腿,但恺撒没有给玛尔斯发第三枪的机会,她踩过白色的地转,右脚发力一跃而起,下一秒便用右手扣住了玛尔斯的枪柄,在玛尔斯第三次扣下扳机时将枪口从自己的胸口移开,打出的子弹射中了旁边的墙壁,原本挂在墙上的玩具掉了一地。 恺撒左手握住枪,右手打在玛尔斯的手腕上,玛尔斯的手腕无防,被打了一下后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恺撒就势将那把枪逆时针转了一个弧度后握在了自己手里。 “咔嚓。” 她上了膛,但却没有开枪。 羔羊不允许伤害屠夫,这条硬性游戏规则限制了恺撒的行动,但也给了玛尔斯反击的机会。 玛尔斯一个勾拳打向恺撒,但被恺撒躲了过去,她往后一个空翻,落在了玛尔斯几步之外的位置,斜横着手里的枪,一双暗红色的眼睛看着玛尔斯。 现在,他的两把枪都被她夺走了。 力量压制一目了然。 如果不是游戏规则的保护,他早就死在她手上不下三次了。 即使她现在只能防守防御,但依旧丝毫没有威胁到她在游戏中的“突出表现”。 她是天生的赢家。 至少,在这个游戏里是这样。 “恺撒,你为什么要保护奥佳尔?” 恺撒认真想了想,补充道:“你以大欺小,不公平。而且,黑刃和我有点儿交情,不到最后,奥佳尔不能死。” 原本半蹲在地上的恺撒边说着边站起了身,将手枪转了个弧度,插在了后腰。 她的所有动作干脆利落,从刚才的进攻到现在的复原,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仿佛全身的肌肉都能够被她随心所欲地控制,不只是骨骼肌,就连平滑肌也能够自主调控,为她自由行动提供了更大的可能。 “那我就只能先杀了你了。”玛尔斯说着往前走了一步,他目露凶光,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杀气。 但就在这时。他手腕的红线突然变红了。 红色的光看起来有些刺眼,红线在不断变粗,温度,从红线开始传递到手腕,接着传递到全身,他的身体里突然像是什么东西在不断膨胀。 玛尔斯往后退了几步,看着手中红线越来越红,越来越亮。 突然,他想起了公爵临死前的样子,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里闪过——洛林死了。他的耳麦,传来了系统的警告。 【警告】 【警告】 【连结对象已死,共享生命结束】 【玩家即将死亡,玩家即将死亡】 接着,他的身体突然爆炸,由内到外的爆炸撕裂了人体,将他的身体瞬间撕成了许多个尸块,被震碎的内脏炸得半个杂货店都是,鲜血瞬间喷溅,恺撒抬手挡住了脸,但仍然被溅了一身,而毫无防备的奥佳尔则被一块肝脏组织砸到了脑袋,她愣了一下,从头上抓下玛尔斯的肝脏,她哭着丢开了。 游戏,瞬间逆转。 恺撒甩掉手上的血,这时,在她脚下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六芒星阵。 她手腕上的红线仿佛吸收了六芒星的红光,一下子变粗、变热了。 所有仍存活的玩家,耳麦传来了提示音—— 【系统提示:玛尔斯与洛林已被淘汰,新秩序即将形成】 【镜子正面的屠夫为恺撒】 【镜子反面的羔羊为亚瑟】 【现在,游戏继续】 镜面连结·镜子反面·羔羊组 【提示:镜子反面仍存活的羔羊组玩家:亚瑟、黑刃、伊卡洛斯】 六芒星阵围绕在亚瑟身边。 红色的光将他的周身围绕着,红色的光照彻了小仓库里的每个角落。 【系统提示:玛尔斯与洛林已被淘汰,新秩序即将形成】 【镜子正面的屠夫为恺撒】 【镜子反面的羔羊为亚瑟】 【现在,游戏继续】 亚瑟在听到耳麦中传来的提示音后,看着手腕变粗的红线,出神了几秒。 随后,六芒星阵消失了,仓库也暗淡了下去,恢复了原来的昏暗。 亚瑟低着头,看着系在自己腕部的红线,沉思。 现在,他就是新的猎物了。 也就是说他变成了黑刃与伊卡洛斯的目标。 一念及此,他抬起头看着身边的黑刃,而那位血榜第二名的大佬似乎也猜到了他的想法,只是淡淡收起了枪。 “你放心,这是我们的交易,在恺撒杀死科林之前,我不对你动手。” 听到这里,亚瑟松了口气:“那你打算做什么?” “杀杀攻击型生物多赚点分数,或者,我可以帮你逃过伊卡洛斯的追杀。”黑刃的目光移向仓库的门口,他看着仓库外郁郁葱葱的树木,眼神却冰冷如三月寒冬,“伊卡洛斯那个人不简单,我一直觉得他接受过专业组织的训练,不是一个普通的罪犯,他的反侦查能力与刺杀能力远远高于一般罪犯,甚至强于普通黑道成员,明显是个干大事的人。” 对于黑刃给伊卡洛斯的评价,亚瑟也感同身受。 他虽然不了解伊卡洛斯,交流的机会也不多。 但从相处的细节却可以看出那是个深藏不露的人,恺撒也说过,他是上一轮游戏获得潘多拉魔盒的玩家,并且成功赢得了【博弈赌局】,算是目前唯一赢过【法官】的玩家。 这样的人,无疑是可怕的存在。 就连一向以上帝自居的【法官】都曾经败在他手下,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更可怕的是,没有人知道他对【法官】提出了什么要求,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溟河系统】满足了他提出的要求。 因此,相比起其他玩家,他的手中更多了张不为人知的底牌。 如果说恺撒和黑刃是绝对的武力压制,那么伊卡洛斯给人的感觉就是满腹阴谋,完全猜不出他在算计着什么。 亚瑟沉默着,看向黑刃:“你们三个也算是经历了三轮的玩家,就没有了解过彼此的事情?” “我们碰头的时候,不是被杀就是追杀,能有什么时间聊天?”黑刃冷冷地瞥了一眼亚瑟,“况且,【溟河系统】不会让你闲着的,这里可不是聊天社交的地方。” 这句话倒是正确的。 每个人都疲于奔命,光是要活下来就已经需要拼尽全力了,各家自扫门前雪,那管他人瓦上霜,自保都已经实属勉强,哪里还能顾得上别人? “但我看着你和恺撒的默契还不错。” “恺撒和伊卡洛斯不一样,恺撒是一张白纸,容易看透,但伊卡洛斯像是一个黑洞,永远看不透他内心的黑暗。” “这倒是。毕竟两个强者在关键时刻联手,对双发都有利。” “那也仅次于不伤及双方利益的前提。”黑刃喃喃,“恺撒这个人,只要阻碍她获得游戏胜利,什么人她都会下手杀掉。” “嗯,痛感。” 亚瑟与黑刃一起朝着仓库外走去,这两人现在暂时达成了盟友协定,在黑刃提出合作之后,他也与恺撒商量过,恺撒同意了,只要恺撒拍板先杀科林、不动奥佳尔,那么他与黑刃也能够暂时维持相对和平的关系。 这么想着,亚瑟不禁抬眼看了一眼黑刃。 他带着防毒面具,看不见他的下半张脸,但那双眼眸确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没有什么能够让他露出慌乱的神情,他老练得就像是从大风暴中归航的船长,没有任何风雨能够再让他的眼眸泛起波澜。亚瑟不禁在心里佩服了他几分,如果是他,面对连结者是奥佳尔,肯定早就选择放弃游戏了。但黑刃并不是,就算被公爵威胁,也能够处变不惊,在小奥佳尔逃亡时,他还能想出与亚瑟合作这样的方法将损失减小到最低,不得不说,他是个合格的猎手,会根据情势的改变选择最恰当的捕猎方式,这也是在【溟河系统】中存活下来所需要的先决条件。 两人一左一右,保持着一定距离,走在中央公园的树林里,一个是屠夫身份,一个是羔羊身份,达成了诡异的和谐。 “……黑刃,关于威尔,你知道多少?”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2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闻言,黑刃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终于发问了”。 “没说过几句话,感觉不像个好人。” 黑刃给出的回答,并不多。 “你的意思是,威尔他……很邪恶?” “威尔给我的感觉,有点像伊卡洛斯,但是没有伊卡洛斯那么话唠,他很沉默,多数时候他总是不说话的,他很喜欢观察别人,总是能洞察别人的弱点,一击制胜。如果要形容威尔的话,狼,这种生物是最合适的。” 狼…… 亚瑟听着,点了点头。 “亚瑟,谁告诉你关于威尔的事情的?” “……刚开始是恺撒,她说她在寻找一个叫威尔的玩家。之后我的纱布被拆到后,是伊卡洛斯告诉我,我的相貌和威尔极其相似的。” “哼,他想挑拨你们。” “伊卡洛斯?想挑拨我和恺撒?” “小子,你没注意到吗,从一开始恺撒对你的态度就和别人不一样,伊卡洛斯那么聪明,他也一定看出来了,而且在看到你的相貌之后,他就更加笃定了你将成为恺撒的软肋。” “软肋……” “伊卡洛斯如果想要削弱恺撒的实力,就必须从恺撒的软肋下手——也就是以前的威尔,或者说是现在的你。他要让你们产生嫌隙,从而分化你们的关系。从威尔这个切入点做文章,能够让你开始猜疑恺撒、疏远恺撒,恺撒是个不懂解释的人,但她会用实际行动保护你,一旦你采取什么冲动的举动,恺撒为了救你,势必会暴露自己的弱点,放大自己的软肋,这就给了伊卡洛斯一个机会,让他能够把常期不败的‘恺撒大帝’从【血榜】榜首拉下来。” 黑刃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 但可怕的是,他说的都是对的。 在“屋大维”号上,亚瑟与恺撒之间的确有过嫌隙。 并且在所谓“争吵”之后,在面对机械蠕的时候,恺撒也义无反顾地出手救他;在面对大白鲨的时候,恺撒亦从甲板上跳入海中,只为了把他拉回来…… 这一切举动,完全不符合恺撒一直以来的行为准则。 她应该是冷血、冷漠、冷静的。 但却为了一个与威尔相似的亚瑟,一次次打破了自己的准则。 这是十分危险的。 正是遵循着自己的准则,她才能够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但现在,打破自己的准则,也就相当于在自己铜墙铁壁的堡垒上开了个口子,让难防暗箭能够趁虚而入。 虽然前两次,没有人在暗中对恺撒下手。 但下一次呢? 会不会在下一次恺撒出手救他的时候,被人趁机而入,暗中出手攻击毫无防备的恺撒呢? 一旦没了恺撒的保护,他又还能活多久呢? 闻言,亚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不自觉地踩入了伊卡洛斯设下的圈套,他还一无所知。 认为在“屋大维”号游轮上,伊卡洛斯只是好心告诉自己关于威尔的事情。 没想到,这不经意的谈话,也暗藏祸心。 树林的风吹拂着他的头发,他的皮肤已经能够感受到风温柔的触感,感受到空气里的干燥,这与之前裹着纱布的感觉完全天差地别,他像是终于从囚笼中获得自由的受刑人,在这一刻才解放。 “恺撒为什么要找威尔?” 黑刃别过头,看向了远方:“其实,恺撒刚进入游戏的时候,并不是现在这种鬼样子。” 听到这个形容词,亚瑟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下,但他没胆子表现出来。 黑刃继续说了下去:“我刚见到那孩子的时候,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三岁小孩,看起来和奥佳尔差不多,就是没那么爱哭,她很安静,就像一个被剥夺了感情的瓷娃娃,她会说话,但是不爱说话,不与任何玩家接触,所以也被11轮玩家们看做另类,被针对。” “自闭症?”亚瑟一挑眉,黑刃的形容,倒是让他想起了第一次看到恺撒的样子,她独自坐在警署走廊的椅子上,也是一副与世隔绝的高冷模样,原来从一开始她就自带这种气场。 阴森恐怖,冰凉难以接触。 “有一次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她掉入了其他玩家设的陷阱,那是个罗马斗兽场一样的虚拟场景,她身上中弹,却和两只剑齿虎关在了一起,所有玩家都想看着她被剑齿虎咬死,没有人就她,所有人都是在笑,都在旁观。” “包括你?” “包括我。” “……” “就在那时,威尔出手了,在剑齿虎要咬死那个小女孩的时候,他开枪射杀的剑齿虎,将她拉出了斗兽场。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接触,也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帮助恺撒。” 就在这时,亚瑟的耳麦响起了提示音。 “啊,不好意思,恺撒有事情找我。” 亚瑟停下脚步,黑刃别开了眼,意思是他自便。 亚瑟走到旁边一棵树前,接通了耳麦。 “喂?” “亚瑟,你还活着吗?” “……你下次能不能用别的话开场??” “黑刃在你旁边吗?” 闻言,亚瑟回头看了一眼黑刃,正对上黑刃的视线,他淡淡转过了头。 “在。我们达成了协议,你先杀科林,他可以暂时不杀我。” “你现在,快逃。” “哈??” “协议作废了。”耳麦那头,恺撒说话的声音还伴随着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她似乎正在跑,正在寻找着什么。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玛尔斯死了,我成了新的屠夫,奥佳尔恰好就在我身边,我本来想杀了她,但是让她逃走了,我现在在找科林与奥佳尔,你尽快离开黑刃。” 这句话像一个惊雷,打在了亚瑟头上。 他哑口无言了几秒后,抓了抓头发,有些气恼地说—— “恺撒,你是算计好的吧,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巧就在你身边?” “嗯。你猜的没错,之前我是故意把玛尔斯引导奥佳尔身边的,这样就能一次解决两个,玛尔斯和奥佳尔。”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怎么办?” “别担心,我算过,以你的能力,应该能够逃离黑刃。” 她倒是坦诚。 她倒是会算。 这下亚瑟可头大了。 “我真是谢谢你。” “不谢。” 而这边,黑刃也明显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 他往旁边走了几步,也连通了耳麦,耳麦那头,传来了奥佳尔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呼呼……黑、黑刃叔叔……” 她的声音很慌张,带着明显的恐惧感,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可以听到她的小哨子随着她的脚步声晃动的声音。 “你怎么了?”黑刃脸色一沉。 “我……我在逃命……我现在跑到中央公园,我、我看到这里有一个仓库,我想先躲进去……” “谁在追杀你?是攻击型生物?还是【猎人】?” “是……是恺撒姐姐。” 这句话,倒是让黑刃倒吸了一口气。 他别恺撒与亚瑟背叛了。 黑刃没有说话,却握紧了拳头,他咬牙沉默了半晌,询问道:“她追来了吗?” “好像……没有……呼呼……刚才在杂货店,玛尔斯大哥哥死了,恺撒姐姐变成了新的屠夫,她提着枪正要杀我,这时候突然出现了一群【猎人】,他们对着我们就开枪。” 【猎人】?! 怎么会碰见这么危险的东西?! “然后呢?” “他们说着什么‘不要让血榜第一名跑了’,就对着恺撒姐姐开枪,恺撒姐姐只顾着躲闪,没空杀我。我看准时机从小门逃出来了。” 这让黑刃稍稍安心了一点。 还好,这个世界里最恐怖的两个东西,恺撒与【猎人】们,相互制衡,反而牵制住了火力,让奥佳尔有了一线生机。 【猎人】一直是高位玩家最忌惮的东西,面对【猎人】的追杀,完全不能反抗,只能选择逃跑,逃不讨得掉还另说。因为【猎人】们有系统配备的最先进的武器,他们就像是开了金手指,在这个世界里横行无忌,就连最凶很的不明生物看到他们都只能落荒而逃,这样恐怖的设定,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一定是个变态。 不过,恺撒也是真的强。 就算被【猎人】包围,处于明显下风,还能够逃离包围圈。 这样的人,实在是可怕。 不到万不得疯一,不要与之为敌。 但是现在…… 黑刃侧过身,看着一边的亚瑟,他的脸色不太好,似乎恺撒也告诉了他这件事情。 “小东西。” “嗯?” “仓库里有一台割草机,你躲在割草机后面的秸秆堆里不要出来,知道吗。” “好,我现在拉开了仓库的门……咦,真的有一台割草机啊!黑刃叔叔你好厉害啊!” “……我刚从那里离开,注意隐藏好自己,别给我添乱。” “是、是!” 黑刃挂断了耳麦,从右手伸到了后腰,他走向了亚瑟。他的鞋子踩过一地的杂草,这声音也让亚瑟听到了,他回过头,正对上黑刃满是浓郁杀意的眼神。 “我以为能够相信你们,但是我想多了,在这里,只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朋友。” “黑刃……”亚瑟往后退了几步。 黑刃拔出了枪,亚瑟转身拔腿就跑!他绕过了一个树干,黑刃的枪恰好打中了树干,亚瑟咬着牙冲过那一片树林,黑刃连开数枪,其中一枪打中了亚瑟的肩膀,他踉跄了一下,跑向另一侧的小山坡。黑刃持枪追了过去。 现在,三个人追杀与被追杀的游戏,开始了。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3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正面·屠夫组 【提示:镜子正面仍存活的屠夫组玩家:恺撒、奥佳尔、科林、玛尔斯】 镜子正面组,所有冲突与矛盾的爆发点,似乎都集中在了街道拐角处的百货商店。 玛尔斯、奥佳尔、恺撒,正在这家商店里。 正当奥佳尔对黑刃的通话被黑刃切断之后,玛尔斯并不打算再给她多说话的机会,他正要对着奥佳尔扣下扳机,这时候,却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声响,有什么东西正朝着他砸了过来! 他反应极快地侧身躲了过去,恺撒手中的山羊娃娃擦过了他的脸,砸在奥佳尔身上,那山羊娃娃远比看起来要重许多,娃娃里像是塞着许多铁块,奥佳尔被砸得往后一趔趄,跌坐在地上。 玛尔斯回过头,看见恺撒朝他冲了过来,他调转枪口,对着恺撒连发两枪,“砰砰”两声枪声惊动了这一街区的平静。第一枪,打中了恺撒身后的货架,子弹打在货架上,让货架一歪后倒在了地上,第二枪的子弹擦过恺撒的小腿,但恺撒没有给玛尔斯发第三枪的机会,她踩过白色的地转,右脚发力一跃而起,下一秒便用右手扣住了玛尔斯的枪柄,在玛尔斯第三次扣下扳机时将枪口从自己的胸口移开,打出的子弹射中了旁边的墙壁,原本挂在墙上的玩具掉了一地。 恺撒左手握住枪,右手打在玛尔斯的手腕上,玛尔斯的手腕无防,被打了一下后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恺撒就势将那把枪逆时针转了一个弧度后握在了自己手里。 “咔嚓。” 她上了膛,但却没有开枪。 羔羊不允许伤害屠夫,这条硬性游戏规则限制了恺撒的行动,但也给了玛尔斯反击的机会。 玛尔斯一个勾拳打向恺撒,但被恺撒躲了过去,她往后一个空翻,落在了玛尔斯几步之外的位置,斜横着手里的枪,一双暗红色的眼睛看着玛尔斯。 现在,他的两把枪都被她夺走了。 力量压制一目了然。 如果不是游戏规则的保护,他早就死在她手上不下三次了。 即使她现在只能防守防御,但依旧丝毫没有威胁到她在游戏中的“突出表现”。 她是天生的赢家。 至少,在这个游戏里是这样。 “恺撒,你为什么要保护奥佳尔?” 恺撒认真想了想,补充道:“你以大欺小,不公平。而且,黑刃和我有点儿交情,不到最后,奥佳尔不能死。” 原本半蹲在地上的恺撒边说着边站起了身,将手枪转了个弧度,插在了后腰。 她的所有动作干脆利落,从刚才的进攻到现在的复原,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仿佛全身的肌肉都能够被她随心所欲地控制,不只是骨骼肌,就连平滑肌也能够自主调控,为她自由行动提供了更大的可能。 “那我就只能先杀了你了。”玛尔斯说着往前走了一步,他目露凶光,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杀气。 但就在这时。他手腕的红线突然变红了。 红色的光看起来有些刺眼,红线在不断变粗,温度,从红线开始传递到手腕,接着传递到全身,他的身体里突然像是什么东西在不断膨胀。 玛尔斯往后退了几步,看着手中红线越来越红,越来越亮。 突然,他想起了公爵临死前的样子,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里闪过——洛林死了。他的耳麦,传来了系统的警告。 【警告】 【警告】 【连结对象已死,共享生命结束】 【玩家即将死亡,玩家即将死亡】 接着,他的身体突然爆炸,由内到外的爆炸撕裂了人体,将他的身体瞬间撕成了许多个尸块,被震碎的内脏炸得半个杂货店都是,鲜血瞬间喷溅,恺撒抬手挡住了脸,但仍然被溅了一身,而毫无防备的奥佳尔则被一块肝脏组织砸到了脑袋,她愣了一下,从头上抓下玛尔斯的肝脏,她哭着丢开了。 游戏,瞬间逆转。 恺撒甩掉手上的血,这时,在她脚下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六芒星阵。 她手腕上的红线仿佛吸收了六芒星的红光,一下子变粗、变热了。 所有仍存活的玩家,耳麦传来了提示音—— 【系统提示:玛尔斯与洛林已被淘汰,新秩序即将形成】 【镜子正面的屠夫为恺撒】 【镜子反面的羔羊为亚瑟】 【现在,游戏继续】 镜面连结·镜子反面·羔羊组 【提示:镜子反面仍存活的羔羊组玩家:亚瑟、黑刃、伊卡洛斯】 六芒星阵围绕在亚瑟身边。 红色的光将他的周身围绕着,红色的光照彻了小仓库里的每个角落。 【系统提示:玛尔斯与洛林已被淘汰,新秩序即将形成】 【镜子正面的屠夫为恺撒】 【镜子反面的羔羊为亚瑟】 【现在,游戏继续】 亚瑟在听到耳麦中传来的提示音后,看着手腕变粗的红线,出神了几秒。 随后,六芒星阵消失了,仓库也暗淡了下去,恢复了原来的昏暗。 亚瑟低着头,看着系在自己腕部的红线,沉思。 现在,他就是新的猎物了。 也就是说他变成了黑刃与伊卡洛斯的目标。 一念及此,他抬起头看着身边的黑刃,而那位血榜第二名的大佬似乎也猜到了他的想法,只是淡淡收起了枪。 “你放心,这是我们的交易,在恺撒杀死科林之前,我不对你动手。” 听到这里,亚瑟松了口气:“那你打算做什么?” “杀杀攻击型生物多赚点分数,或者,我可以帮你逃过伊卡洛斯的追杀。”黑刃的目光移向仓库的门口,他看着仓库外郁郁葱葱的树木,眼神却冰冷如三月寒冬,“伊卡洛斯那个人不简单,我一直觉得他接受过专业组织的训练,不是一个普通的罪犯,他的反侦查能力与刺杀能力远远高于一般罪犯,甚至强于普通黑道成员,明显是个干大事的人。” 对于黑刃给伊卡洛斯的评价,亚瑟也感同身受。 他虽然不了解伊卡洛斯,交流的机会也不多。 但从相处的细节却可以看出那是个深藏不露的人,恺撒也说过,他是上一轮游戏获得潘多拉魔盒的玩家,并且成功赢得了【博弈赌局】,算是目前唯一赢过【法官】的玩家。 这样的人,无疑是可怕的存在。 就连一向以上帝自居的【法官】都曾经败在他手下,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更可怕的是,没有人知道他对【法官】提出了什么要求,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溟河系统】满足了他提出的要求。 因此,相比起其他玩家,他的手中更多了张不为人知的底牌。 如果说恺撒和黑刃是绝对的武力压制,那么伊卡洛斯给人的感觉就是满腹阴谋,完全猜不出他在算计着什么。 亚瑟沉默着,看向黑刃:“你们三个也算是经历了三轮的玩家,就没有了解过彼此的事情?” “我们碰头的时候,不是被杀就是追杀,能有什么时间聊天?”黑刃冷冷地瞥了一眼亚瑟,“况且,【溟河系统】不会让你闲着的,这里可不是聊天社交的地方。” 这句话倒是正确的。 每个人都疲于奔命,光是要活下来就已经需要拼尽全力了,各家自扫门前雪,那管他人瓦上霜,自保都已经实属勉强,哪里还能顾得上别人? “但我看着你和恺撒的默契还不错。” “恺撒和伊卡洛斯不一样,恺撒是一张白纸,容易看透,但伊卡洛斯像是一个黑洞,永远看不透他内心的黑暗。” “这倒是。毕竟两个强者在关键时刻联手,对双发都有利。” “那也仅次于不伤及双方利益的前提。”黑刃喃喃,“恺撒这个人,只要阻碍她获得游戏胜利,什么人她都会下手杀掉。” “嗯,痛感。” 亚瑟与黑刃一起朝着仓库外走去,这两人现在暂时达成了盟友协定,在黑刃提出合作之后,他也与恺撒商量过,恺撒同意了,只要恺撒拍板先杀科林、不动奥佳尔,那么他与黑刃也能够暂时维持相对和平的关系。 这么想着,亚瑟不禁抬眼看了一眼黑刃。 他带着防毒面具,看不见他的下半张脸,但那双眼眸确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没有什么能够让他露出慌乱的神情,他老练得就像是从大风暴中归航的船长,没有任何风雨能够再让他的眼眸泛起波澜。亚瑟不禁在心里佩服了他几分,如果是他,面对连结者是奥佳尔,肯定早就选择放弃游戏了。但黑刃并不是,就算被公爵威胁,也能够处变不惊,在小奥佳尔逃亡时,他还能想出与亚瑟合作这样的方法将损失减小到最低,不得不说,他是个合格的猎手,会根据情势的改变选择最恰当的捕猎方式,这也是在【溟河系统】中存活下来所需要的先决条件。 两人一左一右,保持着一定距离,走在中央公园的树林里,一个是屠夫身份,一个是羔羊身份,达成了诡异的和谐。 “……黑刃,关于威尔,你知道多少?”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3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反面·羔羊组 【提示:镜子反面仍存活的羔羊组玩家:亚瑟、黑刃、伊卡洛斯】 “哒哒哒……” 慌乱的脚步声惊扰了街头的宁静,斜阳在楼栋之间擦过,沥青道路上,一块阴影、一块光斑,明暗交织着,就像现实中的正义与邪恶的力量,总是此消彼长,未曾停歇。 亚瑟跑过一个街头,在转角处的电脑店前转过身,推开门板作为掩护,对着身后追来的黑刃开了三枪。 黑刃一看,忙蹲下身躲在街边一辆翻倒的巴士后。 巴士内燃烧着火焰,似乎之前有人抢劫了巴士,并在车里放了一把火,关死了车门,活活烧死了车里的所有乘客。 “砰——” 亚瑟的子弹打在巴士的铁皮上,打碎了巴士的车窗,打中了巴士里的尸体。 亚瑟不能攻击黑刃,只能打在他的掩护物上,以此阻止他的行动,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虽然不能直接攻击黑刃,但却并不代表他不能够攻击其他东西。 “砰砰——” 亚瑟的子弹打中了巴士的油箱,油箱被子弹打穿了两个弹孔,汽油从油箱里漏了出来,滴落在地上。亚瑟转身就跑,黑刃也嗅到了汽油的味道,他持着枪往前冲了过去,巴士在他身后爆炸,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他的身体一推,他摔倒在地上,下意识地护住了头部,一块巴士的铁皮擦过他的头皮,插在几步之外的邮筒上。 感觉到头皮一阵疼痛,接着,便是温热的血从头皮割破的伤口处流了下来。 黑刃冷着脸擦去额角的血,起身朝着亚瑟的背影追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在街道上演了一出追击战,就像不久之前镜子另一面玛尔斯追击恺撒一样。 杀与被杀,从来不会停止。 每个人都想活下去,都想成为最后的幸存者。 但幸存者名额只有一个,要活着,要触碰到悬在头顶的火光,就必须踩着他人的尸体,才能一步步靠近光亮。 亚瑟跑到了街角的一家书店旁,黑刃停下脚步,手枪对着亚瑟连开三枪,第一枪,打中了亚瑟的小腿,他踉跄了一下,抓着路边的电线杆差点摔倒,第二枪,被亚瑟多闪了过去,打中了书店的橱窗,橱窗的玻璃被打碎了,飞出的玻璃碴划破了亚瑟的脸颊,第三枪打在了亚瑟的手腕上,打掉了他手中的枪。 亚瑟后退了几步,看着黑刃朝他冲了过来,他一咬牙蹲下身用左手拿起地上的枪,枪口对着黑刃。 黑刃在他几步之外停住了脚步,将右手伸到后腰,抽出了一把匕首。 亚瑟看到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黑刃,杀了我,你就是下一个羔羊,伊卡洛斯一定会杀了你,你不可能赢。” “哼,是恺撒要杀小东西,是她先逼我的。”黑刃冰冷地回答。 “你们不是有点儿交情吗?” “所谓的‘交情’自然是在不损害自身利益的基础上才成立的。但现在,恺撒在追杀小东西,我要先她一步解决了你,至于伊卡洛斯,虽然杀了你后他将变成本场唯一屠夫,但只要引攻击型生物或者【猎人】杀了他,他自然威胁不了我。” “……你其实是在保护奥佳尔对吧?”亚瑟突然间明白了什么,“要引攻击型生物或【猎人】杀掉伊卡洛斯谈何容易,但就算是这样,你也不愿意让恺撒杀掉奥佳尔。” 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黑刃要追杀他,明明杀了自己,他就会变成羔羊,屠夫仅剩下伊卡洛斯一个,伊卡洛斯可不是一个容易解决的对手,黑刃的胜算实在不大。而且奥佳尔如果是镜面另一边的屠夫,有能力杀了比自己大七八岁的科林吗? 这几乎是一个必输的选择。 但他还是决定追杀亚瑟。 因为镜面另一端,恺撒对奥佳尔下手了,以奥佳尔的战斗力,不可能生存太久。 所以黑刃选择赌一把,在恺撒杀死奥佳尔之前,杀死亚瑟,这样,奥佳尔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只要淘汰了亚瑟-恺撒这一组,在另一边的世界,小奥佳尔自然能当一个不再被追杀的屠夫。 而剩下的事情,只需要交给镜面这一边的黑刃解决,他会吸引攻击型生物或者【猎人】解决了伊卡洛斯,尽管风险很大,却不必逼迫奥佳尔杀掉科林。 他的每一步棋,都像是为奥佳尔铺好了路。 那个小女孩只需要接受就够了。 不必再害怕,不必再做出左右为难的抉择。 黑刃知道奥佳尔的善良,因此也不会强迫她杀科林。 肮脏的事情,就由黑刃自己抗下。 至少,他像是这么考虑的。 “……黑刃,你想保护奥佳尔,没错吧。”亚瑟眯起眼睛,洞察了黑刃的内心。 “……” 黑刃没有回答亚瑟的话,他一步一步,走近了亚瑟。 亚瑟往后退着,血,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脖颈,他抬起手,拔出了脸上扎着的玻璃碎屑。 “……黑刃,你为什么要保护那个小女孩?” “……” “我想起来了,在【潘多拉的秘密】时,你也选择了保护她,在与恺撒对峙时,只因为恺撒威胁勒死奥佳尔,你才交出了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闭嘴。”黑刃举了匕首,他握着匕首的刀刃,刀柄对着亚瑟——这是他每次抛掷飞刀的手势。 黑刃的飞刀,几乎是百发百中的。 他瞄准了他的哪个要害? 是脑袋?是脖颈?还是心脏? 亚瑟咬紧了压根,看着那寒光闪闪的匕首,握紧了手枪。 “吱吱吱……” 正在这时,两人突然听到了不和谐的声音。 “吱吱吱……” 就像是,老鼠在悄悄作祟的叫声,混合着啮齿类动物脚掌摩擦地面的声音,从对街的小象不断地逼近,那叫声也越来越清晰。 “吱吱吱……” 突然,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小巷的阴影处冲了出来,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着光,它支楞着耳朵,圆滚滚的身体被覆长长的灰蓝色毛发,尾巴拖曳过粗糙的地砖,它站起身用尖尖的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血腥味,接着,朝着黑刃与亚瑟冲了过来! 黑刃与亚瑟同时听到了耳麦中的警告声——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硕鼠】 【目标位置:五米】 【生物等级:A+】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黑刃一甩手,手中的飞刀笔直地插入那只硕鼠的脑袋,它抽搐了一下,倒在了十米之外。 但随即,更多的老鼠冲出了小巷的阴影,它们像是一只小规模军队,朝着这片街区仍存活着的生物发动了攻击! 三只、五只、十只、十五只……那些硕鼠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亚瑟与黑刃身上的血腥味吸引了它们,它们的速度极快,沿着S型的前进路线,迅速移动! 亚瑟与黑刃对视了一眼,在这一瞬间打成了一致——先对付【硕鼠】。 一方面,对于亚瑟而言,他不能攻击黑刃,现在配合黑刃解决硕鼠,也能够让他免于死于攻击型生物口中;另一方面,对于黑刃而言,硕鼠的数量庞大,就算黑刃先杀了亚瑟,要解决这些硕鼠多少也会负伤,到时候反而可能会被伊卡洛斯乘虚而入、让伊卡洛斯成为胜者。但如果先杀硕鼠,不仅能够最大程度降低自己的负伤情况,通过猎杀攻击型生物,也能够为自己获取【血榜】分数,就算最后自己会输,也不算浪费这一场游戏。 在一瞬间衡量了先杀硕鼠或是先杀亚瑟的利弊之后,黑刃选择了合作。 一只硕鼠在距离亚瑟五米的位置用力跃起,扑向了亚瑟,亚瑟转过身一枪打死了它,但第二只硕鼠跳上了亚瑟的后背,咬住了他的肩膀,亚瑟吃痛地骂了一句,负伤的右手抓住老鼠的耳朵将它从肩膀上扯了下来,抛出去,一枪打死了它。三只硕鼠从右边围了过来,亚瑟跳出它们的包围圈,三枪打穿了它们的腹部,而左侧又有两只硕鼠咬了上来! 黑刃的战斗也不轻松,他左手持枪,打死了四只冲过来的硕鼠,后退了几步,拔出匕首将两只扑过来的硕鼠削去半个脑袋,耳畔听到硕鼠的叫声,他低下身躲过了从后面扑过来的硕鼠,开枪打穿了它的身体,那只硕鼠砸在另外三只硕鼠身上,滚成了一团。黑刃反握住匕首,对着一只从借助墙壁跃过来的硕鼠插了下去,左手的枪打死了另外两只硕鼠,他一转身将手中的匕首连同硕鼠一起扔了出去,最后双手握枪,打死了最后一只冲上来的老鼠,一枪打爆了它的脑袋,绿色的脑浆迸出,老鼠掉在地上,抽出了几下,就不动了。 而那边,亚瑟也解决掉了最后一只老鼠,拉着它长长的尾巴,将它甩了出去。 正在这时,那只被甩出去的老鼠却突然被一只生物叼住了。 那只生物咬着老鼠的尸体,一仰头,张开嘴巴,将硕鼠吞进了嘴巴里,满嘴尖牙瞬间咬爆了硕鼠的尸体,一嘴血腥,它咀嚼着硕鼠的尸体,将硕鼠吞了下去,而后,又伸出血红色的舌头,舔了舔自己毛茸茸的爪子,捋了捋长长的胡须,一双宝石绿的眼睛闪着寒光,它悄无声息地从公寓楼的阴影后走了出来,兴致勃勃地看着黑刃与亚瑟。 这时,耳麦,传来了第二声警报。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血猞猁】 【目标位置:十五米】 【生物等级:V+】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血猞猁体型庞大,足有两层楼那么高,一根长长的尾巴末端微微卷曲,最引人注意的是那双宝石绿的眼睛,瞳孔能够自由放大缩小,以让它快速适应昏暗或光明的环境。血猞猁长着两个尖尖的耳朵,左右耳朵末梢各有一小撮黑色的毛,这对耳朵让它能够灵敏地听到四面八上所有的声音。它被覆长长的毛发,柔软的毛发上有着猎豹一样的斑纹,能够让它将自己隐藏在复杂的地形中,四肢健壮而发达,脚掌覆盖着厚厚的毛,尖端长着利爪,与地面接触的绒毛能够让它减少活动所发出的声音,从而悄无声息地靠近目标,而猫爪上的利刺却又能够大大提升它的攻击力。 它是猫科动物,嗜血的猫科动物,任何猎物都会让它兴奋,无论大小,它都不会放过。 猫儿爱吃老鼠,但,更爱吃人。 血猞猁爪子踩在沥青地面上,它爪子的毛发让它纵使体型庞大走路却没有一点声音。它一步步走出公寓楼的阴影,看着眼前的黑刃与亚瑟,咧开了嘴,满嘴尖牙,血顺着它的嘴角滴落在地上,它微微歪着脑袋,就像是好奇的幼猫看到了新鲜的猎物,眨了眨眼睛,那双眼睛透着瘆人的寒意。 亚瑟往后退了几步,他眼角余光,瞥见身旁有一条小巷。 “喵——” 血猞猁又往前走了几步,抬起爪子,有点好奇地想拨弄一下亚瑟,但被他躲了过去。 “……我听说猫科动物在吃掉猎物之前,都会戏耍猎物。”亚瑟阴沉着脸,握紧了枪,“它们会抓着猎物,一次次上演放走、抓回来、放走、抓回来的戏码,一直到猎物筋疲力尽,再一口咬死猎物。” 黑刃又从后腰抽出了一把比较长的匕首,看着血猞猁,语气中透着寒意:“这只血猞猁,V+级,它与恺撒平级。” V+级…… 这是什么概念? 这个游戏里的12个玩家,只有恺撒是V+级,这几乎是所有玩家战斗力的天花板。 目前遇到的攻击型生物,最高的攻击等级也就只有V-,亚瑟还是第一次看见V+的生物。 “喵——”血猞猁眨了眨眼睛,它微微俯下身,好奇地看着面前一黑一白两个人,似乎在琢磨那一个猎物比较好吃,哪一种口味比较可口。 “亚瑟,我们逃不掉了,在我死之前,我要先解决你,才能在【血榜】上尽可能拿高分。”黑刃说着,举着匕首杀了过来! 亚瑟心下一惊,他躲闪不急,被黑刃刺了一刀,刀刃刺入手臂,插入了挠骨,亚瑟吃痛地大喊了一声,他抬手一拳打向黑刃,但被他接住了,黑刃扭住他的手腕,只听“咔”地一声,生生掰折了亚瑟的手腕,亚瑟趔趄了几步摔倒在地上,黑刃拔出那把匕首,亚瑟的血溅到了他的脸庞,他对着亚瑟落下了刀! 但这时,那把刀的刀面折射了一下太阳的光线,折射光刺入血猞猁的眼睛,那只大猫大叫了一声,倾着身一爪子像黑刃拍了过去,黑刃猝不及防,被那双巨大的前爪一爪拍在了墙上,墙上砸出了裂缝。 亚瑟见状,忙低下头猫着身子逃进了一边的小巷。 黑刃被血猞猁的这一爪子震碎了肋骨,断了的肋骨插入了他的肝脏、气管,他趴在地上,咳出了许多血。 突然,感觉到血腥味接近了,一个巨大的阴影落在了身上。 他抬起头,看见血猞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大大的眼睛眨着,透着寒光。 血猞猁又抬起爪子,拍在黑刃身上,黑刃躺在地上,被拍碎了脾脏,身下的地砖也被血猞猁震出了裂痕,呕出了几口血。 接着,血猞猁的前爪按住了黑刃的腿,低下头,一口咬住了他的上半身,将他的身体狠狠扯断,仰起头,将他的上半身吃了下去,咀嚼着,吞了下去,最后,它屁股一歪,坐在地上,舔了舔爪子,心满意足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而地上,黑刃剩下的那半截尸体,还是温热的。 伊卡洛斯躲在另一边的小巷子里,目睹了这一切。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朝着亚瑟逃离的方向追踪而去。 多亏了血猞猁,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可就简单多了。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3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正面·屠夫组 【提示:镜子正面仍存活的屠夫组玩家:恺撒、奥佳尔、科林】 “沙拉——” 科林拉开了仓库的门,小心翼翼地从仓库外往仓库里看去,发现这是一间狭小的仓库,仓库只有一层楼的高度,木板钉成四面墙,木板间存在的空隙时不时漏着风,在静谧的仓库里听起来就像是幽灵哭泣的声音。仓库里只有一台小型除草机,在除草机后面,是高高的秸秆堆和杂草堆,空气中浮动着腐朽的气息,那堆草似乎已经开始腐烂。 静静地观察了十几秒后,确定仓库里没有潜伏的攻击型生物后,科林提着警棍溜进了仓库,却一不留神忘了关仓库的门。 踩过地上三五根杂草,科林走到除草机后,看着眼前的草堆,上下打量了一番,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觉得的身体还是可以躲进草堆的,他便用警官捅了捅杂草堆,之后双手拨开草堆,整个人反过身藏了进去。 正在这时,他好像突然听到了呼吸的声音。 (咦?) 科林眨了眨眼睛,顺着那呼吸声看去,正好旁边另一对秸秆堆上也正有一个人露着眼睛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五秒后,同时发出了尖叫,都本能地跑出了杂草堆,想要朝着仓库的门跑去,但就在两个人都从草堆里出来之后,双方也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奥佳尔?!” “科林哥哥!” 两人尴尬地看着对方,没想到会选择同样的藏身所。 “……你、你怎么在这里?”科林挠了挠头。 “我刚才杀点被恺撒姐姐杀掉,但是【猎人】突然出现,恺撒姐姐没空对付我,我才有机会逃走,之后就藏在了这里。” 科林点了点头,推了推眼镜。 “……科林哥哥,问你个问题可以吗。”奥佳尔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科林,她头上还插着几个秸秆,看起来十分滑稽。 “你说。” “你刚才让我们分头跑……是想让我吸引恺撒姐姐,然后你就可以逃跑了吗?”她轻声询问。 噢,这可是个很犀利的问题。 科林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别开了眼睛,似答非答地说了一句:“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恺撒姐姐说的。”奥佳尔如实回答。 “恺撒说的?”科林疑惑地皱眉。 “恺撒姐姐说,你是故意让我往另一边街道跑的,因为玛尔斯大哥哥一定会在我们三个里面选择一个最容易下手的人,那个人肯定是我,这样你就能逃过一劫了。” 奥佳尔平静地复述恺撒的话。 但这句话却也暴露了科林的自私。 能够轻而易举地牺牲一个七岁小女孩以保全自己的自私。 就连J在选择牺牲奥佳尔时都会犹豫一番,但科林,却能够毫不犹豫地瞬间做出决定。 从某种程度上说,科林也是个狠心的人。 面对小女孩直接说穿了自己打的小算盘,科林一时语塞。 他张了张口,想要辩解几分,或者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但一瞬间却又觉得诡辩在此刻已经十分无力,索性默认了奥佳尔所说的话。 毕竟,这是事实。 无可争辩。 无可否认。 是的。 正如伊卡洛斯所说的,他科林一直都是个阴险的人。 就算战斗力不高,也并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存在。 他也有自己的算计,也有自己的心思,其实他很聪明,总能够在瞬间做出最明智的决断,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继续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对不起奥佳尔。”科林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摘下了眼睛,“但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我刚才想了很多为自己辩解的理由,但最后我还是觉得,我并不是个好人,再辩解,也无法掩盖这个事实。”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生气。”奥佳尔平静地看着科林。 科林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你不怪我?” “不怪你。” “真的??” “真的。因为我觉得,这里的每个人都很想活下去,大家都很可怜,所以就不要相互责怪了。”奥佳尔抿了抿嘴角,看着科林的眼神一如既往。 没有怀疑。 没有憎恨。 没有愤怒。 她很平静,平静到接受了这个“人心险恶”这个事实,接受了这个世界的法则。 虽然看清了“人心险恶”,却也依旧保持着纯真良善。 这是她所独有的光。 没有被自私、欲望染指的,干净纯粹的光。 就像在【代号争夺战】里,她能够将自己胃里的钥匙送给别人一般。 现在,她也依旧能够原谅别人的对她的伤害。 【溟河系统】的判断是正确的。 奥佳尔才是游戏里唯一值得被救赎的人。 科林看着奥佳尔,半晌,淡淡一笑,又戴上了眼镜:“谢谢。” 他说着,朝奥佳尔伸出了手,奥佳尔也朝着他伸出了手,就在两人要握手言和的时候,一声枪响突然打破了和谐的画面,一发子弹打在了两人面前的除草机。 科林与奥佳尔都吓了一跳,两人回头看去,看见恺撒正靠在门框,冷冷地看着他们,她左手抓着山羊娃娃的角,右手手枪的枪口侧移,对准了奥佳尔的脑袋。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小天使。” “恺撒姐姐……”奥佳尔往后退了一步。 “杀了你,黑刃就不会再追杀亚瑟了。”恺撒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她步步紧逼,科林看着恺撒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吓得双脚一哆嗦,摔倒在杂草堆上。 就在恺撒准备扣下扳机时,情况突变。 奥佳尔手腕上的红绳,突然变红了,原本若隐若现的红绳,逐渐变粗,变得像烧红了铁线,从仓库的天花板一直往下束缚在她的手腕。 奥佳尔看着手腕的红线,感觉到身体里像是藏着一个不断膨胀的热炸弹,她的皮温在升高,皮肤的颜色也满满变红。 她突然想起了玛尔斯在眼前爆炸而死的画面与现在的自己一模一样,小女孩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耳麦里,传来了警告声—— 【警告】 【警告】 【连结对象已死,共享生命结束】 【玩家即将死亡,玩家即将死亡】 “不、不要——” 伴随着尖叫,奥佳尔的身体发生了爆炸。 小小的身体瞬间被撕裂成数片,向周围炸开,鲜血淋漓,内脏横飞。 科林用双手挡在身体前面,但还是被喷到了一身血,而恺撒这次学乖了,她蹲下身躲在了除草机后面,那些碎了的内脏、尸块砸在了除草机上,没有弄脏她。 小小的仓库里,瞬间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像个人间地狱,像个屠宰场。 恺撒站起身,用手枪枪口靠着除草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看着奥佳尔四处散落的尸块,摇了摇头。 这个破系统,还真是残忍。 奥佳尔这一组并不是因为屠夫的屠杀而被淘汰的,应该是黑刃遭受了某个不明生物的攻击而死,连累的奥佳尔一起赴死。 但奥佳尔现在也已经被逼入了绝境,在小仓库里,她被恺撒杀掉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其实从一开始,黑刃就输了。 任何玩家和奥佳尔分在一组,都不可能取胜。 但令恺撒好奇的是,能杀死黑刃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样的? 她了解黑刃,就算是绝地反击,实力也不容小觑。 游戏里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能够杀死黑刃的怪物。 究竟是高等级的攻击型生物,还是拥有绝对杀杀戮权的【猎人】? 恺撒不清楚,但她清楚的是,这就是【溟河系统】,战斗力再高的玩家,也存在着天敌,没有人可以真正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任何最强者都只不过是相对的,任何玩家最后都玩不过系统。 无论如何,黑刃死了,奥佳尔被淘汰,这一组的退场,并不是因为奥佳尔连累了黑刃,反而是因为黑刃连累了奥佳尔。 真是讽刺。 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想不到会发生什么。 (哼,有点意思。) 这么想着,恺撒收回了视线,看向科林。 那个十五岁的男孩缩在杂草堆上瑟瑟发抖,还没有从人体自爆的可怕场景中回过神来。 “咔嚓。”恺撒将枪口对准了科林。 这一声上膛的声音,吓到了科林,他回过神来,才意识游戏中现在只剩下他、伊卡洛斯、恺撒、亚瑟四个人了——只要解决了自己,恺撒就获胜了。 她盯着他,那双暗红色的眼眸,似乎也在无声诉说着她已经不想隐藏的杀意。 “等、等等!我有办法能够打破两个世界的连结!” 恺撒疑惑地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我看过【溟河系统】里本场游戏【镜面连结】的虚拟模型,这两个世界其实是沙漏模型的两端,两个世界看似上下颠倒、互不相关,其实确实紧密相连的,中间有许多信息流、能量流、物质流通过,只要沿着固定的通道,就能够打破隔离,到达另一个世界。”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亚瑟,现在正在被【猎人】围攻。”科林停了几秒后,指了指自己的耳麦,“额,是伊卡洛斯在耳麦里,让我这么说的……” (伊卡洛斯?) 恺撒往旁边侧了侧脸身,看见科林的耳麦闪着蓝光,正处于接通状态——原来在刚才奥佳尔的身体自爆时,伊卡洛斯与科林也接通了耳麦,镜面另一端的伊卡洛斯也听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 而之后科林说的关于【猎人】的话,都是伊卡洛斯在耳麦另一头教他说的——伊卡洛斯让科林告诉恺撒,关于镜面连结的真相,以及,说出突破两个世界隔阂的方法。 “伊卡洛斯,你又在耍什么花样?”恺撒危险地眯起眼睛,盯着科林,“我现在就要杀了你的搭档,你没说完的话就留在下场游戏再说吧。” “伊、伊卡洛斯,恺撒问你究竟想什么,她、她现在就要杀了我……”科林忙转述。 “……” 科林听到了伊卡洛斯的回答,他抬起头怯生生地看着恺撒。 “伊卡洛斯说,亚瑟正在被七个【猎人】围攻,生死一线,信不信由你。” 正在这时,一只利爪突然抓破了仓库的木墙,拍碎了仓库的大门,恺撒丢掉了手枪,用空出的手将科林往旁边一拉,仓库的长梁砸了下来,恰好砸在科林原本的位置上。 整个仓库倒了,恺撒揪着科林的衣领躲到了一边,举枪对着压下来的天花板开了几枪,抬腿踢开了被打碎的木板。 “咕噜咕噜……” 腹肌收缩着,喉咙间翻滚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就仿佛潜藏在暗处的猎手终于看见了自己的猎物那般难以掩饰兴奋。 血色的残阳,擦过小树林的风,拂过它柔软的毛发,深黄色的毛发上一个个黑色的斑点格外醒目,就仿佛一双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夜空。 它举起一只爪子拍了下来,恺撒她一个侧翻,躲过了那个大爪子,科林转身正要逃,却被大猫的爪子勾住了衣服,趁着科林挣脱不了,它举起前爪,将自己的猎物送到眼前,张开大嘴,  仰头吃了下去,科林悬空尖叫着,落入了大猫的血盆大口中,下一刻,大猫咬住了他的身体,将活生生咀嚼而死。 “卡兹卡兹……” 大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梳理了一下毛发后,那只大猫宝石绿的眼睛紧紧盯着恺撒,像是看到了可爱的食物,收缩了一下瞳孔,咧开了嘴。 耳麦,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血猞猁】 【目标位置:五米】 【生物等级:V+】 恺撒咬紧下唇,看着眼前的大猫。 突然,一个疑问撞入她的脑海—— 科林已死,游戏终点明明已经达成,为什么游戏仍在继续?!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3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反面·羔羊组 【提示:镜子反面仍存活的羔羊组玩家:亚瑟、黑刃、伊卡洛斯】 “哒哒哒……” 慌乱的脚步声惊扰了街头的宁静,斜阳在楼栋之间擦过,沥青道路上,一块阴影、一块光斑,明暗交织着,就像现实中的正义与邪恶的力量,总是此消彼长,未曾停歇。 亚瑟跑过一个街头,在转角处的电脑店前转过身,推开门板作为掩护,对着身后追来的黑刃开了三枪。 黑刃一看,忙蹲下身躲在街边一辆翻倒的巴士后。 巴士内燃烧着火焰,似乎之前有人抢劫了巴士,并在车里放了一把火,关死了车门,活活烧死了车里的所有乘客。 “砰——” 亚瑟的子弹打在巴士的铁皮上,打碎了巴士的车窗,打中了巴士里的尸体。 亚瑟不能攻击黑刃,只能打在他的掩护物上,以此阻止他的行动,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虽然不能直接攻击黑刃,但却并不代表他不能够攻击其他东西。 “砰砰——” 亚瑟的子弹打中了巴士的油箱,油箱被子弹打穿了两个弹孔,汽油从油箱里漏了出来,滴落在地上。亚瑟转身就跑,黑刃也嗅到了汽油的味道,他持着枪往前冲了过去,巴士在他身后爆炸,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他的身体一推,他摔倒在地上,下意识地护住了头部,一块巴士的铁皮擦过他的头皮,插在几步之外的邮筒上。 感觉到头皮一阵疼痛,接着,便是温热的血从头皮割破的伤口处流了下来。 黑刃冷着脸擦去额角的血,起身朝着亚瑟的背影追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在街道上演了一出追击战,就像不久之前镜子另一面玛尔斯追击恺撒一样。 杀与被杀,从来不会停止。 每个人都想活下去,都想成为最后的幸存者。 但幸存者名额只有一个,要活着,要触碰到悬在头顶的火光,就必须踩着他人的尸体,才能一步步靠近光亮。 亚瑟跑到了街角的一家书店旁,黑刃停下脚步,手枪对着亚瑟连开三枪,第一枪,打中了亚瑟的小腿,他踉跄了一下,抓着路边的电线杆差点摔倒,第二枪,被亚瑟多闪了过去,打中了书店的橱窗,橱窗的玻璃被打碎了,飞出的玻璃碴划破了亚瑟的脸颊,第三枪打在了亚瑟的手腕上,打掉了他手中的枪。 亚瑟后退了几步,看着黑刃朝他冲了过来,他一咬牙蹲下身用左手拿起地上的枪,枪口对着黑刃。 黑刃在他几步之外停住了脚步,将右手伸到后腰,抽出了一把匕首。 亚瑟看到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黑刃,杀了我,你就是下一个羔羊,伊卡洛斯一定会杀了你,你不可能赢。” “哼,是恺撒要杀小东西,是她先逼我的。”黑刃冰冷地回答。 “你们不是有点儿交情吗?” “所谓的‘交情’自然是在不损害自身利益的基础上才成立的。但现在,恺撒在追杀小东西,我要先她一步解决了你,至于伊卡洛斯,虽然杀了你后他将变成本场唯一屠夫,但只要引攻击型生物或者【猎人】杀了他,他自然威胁不了我。” “……你其实是在保护奥佳尔对吧?”亚瑟突然间明白了什么,“要引攻击型生物或【猎人】杀掉伊卡洛斯谈何容易,但就算是这样,你也不愿意让恺撒杀掉奥佳尔。” 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黑刃要追杀他,明明杀了自己,他就会变成羔羊,屠夫仅剩下伊卡洛斯一个,伊卡洛斯可不是一个容易解决的对手,黑刃的胜算实在不大。而且奥佳尔如果是镜面另一边的屠夫,有能力杀了比自己大七八岁的科林吗? 这几乎是一个必输的选择。 但他还是决定追杀亚瑟。 因为镜面另一端,恺撒对奥佳尔下手了,以奥佳尔的战斗力,不可能生存太久。 所以黑刃选择赌一把,在恺撒杀死奥佳尔之前,杀死亚瑟,这样,奥佳尔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只要淘汰了亚瑟-恺撒这一组,在另一边的世界,小奥佳尔自然能当一个不再被追杀的屠夫。 而剩下的事情,只需要交给镜面这一边的黑刃解决,他会吸引攻击型生物或者【猎人】解决了伊卡洛斯,尽管风险很大,却不必逼迫奥佳尔杀掉科林。 他的每一步棋,都像是为奥佳尔铺好了路。 那个小女孩只需要接受就够了。 不必再害怕,不必再做出左右为难的抉择。 黑刃知道奥佳尔的善良,因此也不会强迫她杀科林。 肮脏的事情,就由黑刃自己抗下。 至少,他像是这么考虑的。 “……黑刃,你想保护奥佳尔,没错吧。”亚瑟眯起眼睛,洞察了黑刃的内心。 “……” 黑刃没有回答亚瑟的话,他一步一步,走近了亚瑟。 亚瑟往后退着,血,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脖颈,他抬起手,拔出了脸上扎着的玻璃碎屑。 “……黑刃,你为什么要保护那个小女孩?” “……” “我想起来了,在【潘多拉的秘密】时,你也选择了保护她,在与恺撒对峙时,只因为恺撒威胁勒死奥佳尔,你才交出了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闭嘴。”黑刃举了匕首,他握着匕首的刀刃,刀柄对着亚瑟——这是他每次抛掷飞刀的手势。 黑刃的飞刀,几乎是百发百中的。 他瞄准了他的哪个要害? 是脑袋?是脖颈?还是心脏? 亚瑟咬紧了压根,看着那寒光闪闪的匕首,握紧了手枪。 “吱吱吱……” 正在这时,两人突然听到了不和谐的声音。 “吱吱吱……” 就像是,老鼠在悄悄作祟的叫声,混合着啮齿类动物脚掌摩擦地面的声音,从对街的小象不断地逼近,那叫声也越来越清晰。 “吱吱吱……” 突然,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小巷的阴影处冲了出来,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着光,它支楞着耳朵,圆滚滚的身体被覆长长的灰蓝色毛发,尾巴拖曳过粗糙的地砖,它站起身用尖尖的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血腥味,接着,朝着黑刃与亚瑟冲了过来! 黑刃与亚瑟同时听到了耳麦中的警告声——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硕鼠】 【目标位置:五米】 【生物等级:A+】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黑刃一甩手,手中的飞刀笔直地插入那只硕鼠的脑袋,它抽搐了一下,倒在了十米之外。 但随即,更多的老鼠冲出了小巷的阴影,它们像是一只小规模军队,朝着这片街区仍存活着的生物发动了攻击! 三只、五只、十只、十五只……那些硕鼠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亚瑟与黑刃身上的血腥味吸引了它们,它们的速度极快,沿着S型的前进路线,迅速移动! 亚瑟与黑刃对视了一眼,在这一瞬间打成了一致——先对付【硕鼠】。 一方面,对于亚瑟而言,他不能攻击黑刃,现在配合黑刃解决硕鼠,也能够让他免于死于攻击型生物口中;另一方面,对于黑刃而言,硕鼠的数量庞大,就算黑刃先杀了亚瑟,要解决这些硕鼠多少也会负伤,到时候反而可能会被伊卡洛斯乘虚而入、让伊卡洛斯成为胜者。但如果先杀硕鼠,不仅能够最大程度降低自己的负伤情况,通过猎杀攻击型生物,也能够为自己获取【血榜】分数,就算最后自己会输,也不算浪费这一场游戏。 在一瞬间衡量了先杀硕鼠或是先杀亚瑟的利弊之后,黑刃选择了合作。 一只硕鼠在距离亚瑟五米的位置用力跃起,扑向了亚瑟,亚瑟转过身一枪打死了它,但第二只硕鼠跳上了亚瑟的后背,咬住了他的肩膀,亚瑟吃痛地骂了一句,负伤的右手抓住老鼠的耳朵将它从肩膀上扯了下来,抛出去,一枪打死了它。三只硕鼠从右边围了过来,亚瑟跳出它们的包围圈,三枪打穿了它们的腹部,而左侧又有两只硕鼠咬了上来! 黑刃的战斗也不轻松,他左手持枪,打死了四只冲过来的硕鼠,后退了几步,拔出匕首将两只扑过来的硕鼠削去半个脑袋,耳畔听到硕鼠的叫声,他低下身躲过了从后面扑过来的硕鼠,开枪打穿了它的身体,那只硕鼠砸在另外三只硕鼠身上,滚成了一团。黑刃反握住匕首,对着一只从借助墙壁跃过来的硕鼠插了下去,左手的枪打死了另外两只硕鼠,他一转身将手中的匕首连同硕鼠一起扔了出去,最后双手握枪,打死了最后一只冲上来的老鼠,一枪打爆了它的脑袋,绿色的脑浆迸出,老鼠掉在地上,抽出了几下,就不动了。 而那边,亚瑟也解决掉了最后一只老鼠,拉着它长长的尾巴,将它甩了出去。 正在这时,那只被甩出去的老鼠却突然被一只生物叼住了。 那只生物咬着老鼠的尸体,一仰头,张开嘴巴,将硕鼠吞进了嘴巴里,满嘴尖牙瞬间咬爆了硕鼠的尸体,一嘴血腥,它咀嚼着硕鼠的尸体,将硕鼠吞了下去,而后,又伸出血红色的舌头,舔了舔自己毛茸茸的爪子,捋了捋长长的胡须,一双宝石绿的眼睛闪着寒光,它悄无声息地从公寓楼的阴影后走了出来,兴致勃勃地看着黑刃与亚瑟。 这时,耳麦,传来了第二声警报。 【警告,警告,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血猞猁】 【目标位置:十五米】 【生物等级:V+】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血猞猁体型庞大,足有两层楼那么高,一根长长的尾巴末端微微卷曲,最引人注意的是那双宝石绿的眼睛,瞳孔能够自由放大缩小,以让它快速适应昏暗或光明的环境。血猞猁长着两个尖尖的耳朵,左右耳朵末梢各有一小撮黑色的毛,这对耳朵让它能够灵敏地听到四面八上所有的声音。它被覆长长的毛发,柔软的毛发上有着猎豹一样的斑纹,能够让它将自己隐藏在复杂的地形中,四肢健壮而发达,脚掌覆盖着厚厚的毛,尖端长着利爪,与地面接触的绒毛能够让它减少活动所发出的声音,从而悄无声息地靠近目标,而猫爪上的利刺却又能够大大提升它的攻击力。 它是猫科动物,嗜血的猫科动物,任何猎物都会让它兴奋,无论大小,它都不会放过。 猫儿爱吃老鼠,但,更爱吃人。 血猞猁爪子踩在沥青地面上,它爪子的毛发让它纵使体型庞大走路却没有一点声音。它一步步走出公寓楼的阴影,看着眼前的黑刃与亚瑟,咧开了嘴,满嘴尖牙,血顺着它的嘴角滴落在地上,它微微歪着脑袋,就像是好奇的幼猫看到了新鲜的猎物,眨了眨眼睛,那双眼睛透着瘆人的寒意。 亚瑟往后退了几步,他眼角余光,瞥见身旁有一条小巷。 “喵——” 血猞猁又往前走了几步,抬起爪子,有点好奇地想拨弄一下亚瑟,但被他躲了过去。 “……我听说猫科动物在吃掉猎物之前,都会戏耍猎物。”亚瑟阴沉着脸,握紧了枪,“它们会抓着猎物,一次次上演放走、抓回来、放走、抓回来的戏码,一直到猎物筋疲力尽,再一口咬死猎物。” 黑刃又从后腰抽出了一把比较长的匕首,看着血猞猁,语气中透着寒意:“这只血猞猁,V+级,它与恺撒平级。” V+级…… 这是什么概念? 这个游戏里的12个玩家,只有恺撒是V+级,这几乎是所有玩家战斗力的天花板。 目前遇到的攻击型生物,最高的攻击等级也就只有V-,亚瑟还是第一次看见V+的生物。 “喵——”血猞猁眨了眨眼睛,它微微俯下身,好奇地看着面前一黑一白两个人,似乎在琢磨那一个猎物比较好吃,哪一种口味比较可口。 “亚瑟,我们逃不掉了,在我死之前,我要先解决你,才能在【血榜】上尽可能拿高分。”黑刃说着,举着匕首杀了过来! 亚瑟心下一惊,他躲闪不急,被黑刃刺了一刀,刀刃刺入手臂,插入了挠骨,亚瑟吃痛地大喊了一声,他抬手一拳打向黑刃,但被他接住了,黑刃扭住他的手腕,只听“咔”地一声,生生掰折了亚瑟的手腕,亚瑟趔趄了几步摔倒在地上,黑刃拔出那把匕首,亚瑟的血溅到了他的脸庞,他对着亚瑟落下了刀! 但这时,那把刀的刀面折射了一下太阳的光线,折射光刺入血猞猁的眼睛,那只大猫大叫了一声,倾着身一爪子像黑刃拍了过去,黑刃猝不及防,被那双巨大的前爪一爪拍在了墙上,墙上砸出了裂缝。 亚瑟见状,忙低下头猫着身子逃进了一边的小巷。 黑刃被血猞猁的这一爪子震碎了肋骨,断了的肋骨插入了他的肝脏、气管,他趴在地上,咳出了许多血。 突然,感觉到血腥味接近了,一个巨大的阴影落在了身上。 他抬起头,看见血猞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大大的眼睛眨着,透着寒光。 血猞猁又抬起爪子,拍在黑刃身上,黑刃躺在地上,被拍碎了脾脏,身下的地砖也被血猞猁震出了裂痕,呕出了几口血。 接着,血猞猁的前爪按住了黑刃的腿,低下头,一口咬住了他的上半身,将他的身体狠狠扯断,仰起头,将他的上半身吃了下去,咀嚼着,吞了下去,最后,它屁股一歪,坐在地上,舔了舔爪子,心满意足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而地上,黑刃剩下的那半截尸体,还是温热的。 伊卡洛斯躲在另一边的小巷子里,目睹了这一切。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朝着亚瑟逃离的方向追踪而去。 多亏了血猞猁,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可就简单多了。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3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镜面连结·镜子正面·屠夫组 【镜子正面仍存活屠夫组玩家:恺撒】 “嘀嗒……” “嘀嗒……” 温热的血顺着血猞猁咧着的嘴角滴落在草地上,天边似血残阳染红了整个湖泊,也将这只巨猫的毛发染成了夕阳的血色。 它咽了咽唾沫,刚刚吃掉了科林的它,显然并不能填饱肚子。眨了眨宝石绿的眼睛,喉咙翻滚着低沉的呜咽声,像是在威慑恺撒,又像是在发出贪婪的求食之音。 不满足,仍不满足,无论吃掉多少鲜活的生命,无论咬碎多少肉体,它都不满足,它还想要更多,还想吃更多。 它渴望听到受害者临死前绝望的尖叫,它享受将人类活活咬死的快感,它是一只猫科动物,大型猫科动物,有着与生俱来的捕猎本能,这本能不会因为吃下多少猎物而有所减少,相反,吃掉越多,欲望的口子就被撕扯得越大,它还要吃,甚至……还要吃掉眼前这个小女孩! 血猞猁微微俯下身,咧着嘴,歪着头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它的瞳孔由针状瞳孔,变得椭圆状,不断变化着,暴露出了它即将发动攻势。一对尖尖的耳朵支棱着,耳朵尖端的一撮黑毛被风吹动,它感知着风向,踩在地面的爪子感知着地形,它往后退了几步,翘着尾巴,头部更压低了几分,喉咙间翻滚的威胁的低吼,也更清晰可闻。 恺撒站起身,她抬眼看着面前体型比得上一辆巨大双层巴士的血猞猁,往后退了一步。 双方,都是A+级。 猫科动物是十分聪明的,它似乎感觉到眼前的对手与自己同级,因此并不急着出手。但也正因为它们同级,它才更多了几分玩味。它在游戏里晃悠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这让这只大猫的玩心大起。从它跃跃欲试的姿态来看,它是吃定她了。 “为什么……游戏还没有结束?”恺撒疑惑地皱起眉头,下意识地看向天际,似乎那高远的天际,代表着【溟河系统】的主机。 在镜子正面的世界,奥佳尔自爆了,科林被血猞猁咬死了,公爵自爆了,玛尔斯自爆了,J被公爵所杀。 除了她之外的所有玩家都死了,为什么游戏还在继续?! 明明游戏终点已经达到了! (难道……) (难道还有什么隐性规则?) (又或者……镜子反面的世界并不是除了亚瑟之外的所有玩家都已经淘汰出局了?) (亚瑟……) 恺撒突然想起了科林死前所说的穿越镜面的话。 难道一定要穿越镜面,才能终止游戏? 正在这时,血猞猁发动了攻击! “喵呜——” 血猞猁低吼了一声,朝恺撒扑了过来!恺撒及时从思忖中抽离了自己的思绪,她俯身躲过了血猞猁拍下来的大爪子,单手撑着身体翻了个身,抓着山羊娃娃敏捷地落在另一边。血猞猁轻巧地落在草地上,它虽然扑了个空,但毛茸茸的尾巴却朝恺撒扫来,恺撒猝不及防,被那大尾巴一扫,拍在了一旁的树干,胸口与后背一阵生疼,她半跪在地上,凸出了一口血。 “喵——” 血猞猁后肢撑地,举起爪子拍了过来,听到耳畔擦过的风声,恺撒抬起头便看到朝着自己打下来的大爪子,她咬牙低头躲了过去,血猞猁一爪子将恺撒身后的树干拍断,尖利的黑爪在草地上留下了五道爪印。 恺撒站定身子,连通了耳麦—— “滴——” “恺撒?” 伴随着电流的嘈杂声,恺撒听到了耳麦那头,亚瑟生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以及几声枪声。 “亚瑟,你还活着吗?” 恺撒话音刚落,血猞猁两只爪子一起扑了过来,恺撒往后一翻,躲了过去。血猞猁虽然拍在了地上,但爪子却抓破了她的袖子,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抓痕,锐利的利爪抓破了真皮层,直接抓到了挠骨,留下了一个上宽下窄的爪印,一小节骨头露了出来。恺撒后退了几步,靠着木栈道的栏杆站定,一双暗红色的眼睛盯着血猞猁,凝结着怒意。 “喵?” 血猞猁用红色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盘,并支起身,用前肢捋了捋长长的胡须,动作看起来是那么有条不紊,仿佛进入了暂时的中场休息。 它似乎很享受这种玩弄猎物的乐趣,树立了一下自己的胡子与唇盘的毛发,宛如一只优雅的黑色波斯猫。 但一脸阴沉的恺撒,却并不在战斗状态。 因为她百分之八十注意力都在与自己通话的亚瑟身上,百分之十的注意力在疑惑为什么游戏还没有结束——这不符合她的认知,最后百分之十的注意力才放在与血猞猁的战斗中。 分神是战斗的大忌。 就算段位如恺撒,在面对与自己同级并且有两层楼高的巨猫时,也不免负伤。 血顺着她的手臂滴落在发黄的草坪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血猞猁眨了眨眼睛,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来自恺撒的血腥味似乎更加刺激了这位捕猎者的食欲,它弓起身子,已经迫不及待要朝恺撒再一次扑过来。 “亚瑟,你那边怎么样?” “恺撒……这里有六七个【猎人】拿着步枪在追我,我不知道我能撑多久……” 耳麦那头,亚瑟的状态很不好,他边跑边咳嗽,但可以听到身后的枪声不断在靠近,就在那阵枪声之中,耳麦那头突然传来了亚瑟的吃痛的喊声以及摔倒的声音。 他中弹了! “亚瑟!!” 恺撒一惊。 “喵——”血猞猁看准时机抬起上半身,朝她扑了过来! 恺撒抬起头,正看到血猞猁跃起上半身,朝自己扑过来的画面。 (该死——) 恺撒咬着牙,握紧了拳头。 她看着那只一次次发动攻势的血猞猁,就想到了在镜面另一端的世界同样被逼入绝境的亚瑟,她的怒意达到了顶峰。 “既然游戏规则已经不再适用,那就破坏掉这一切!” 只听恺撒喃喃着这句话,话音飘散在风里。她一个侧翻,躲开了血猞猁,肩部着地,恺撒翻到了血猞猁的右侧,一把抓住了之前被扔在地上的山羊娃娃,双手抓住两只山羊角,从中间撕开了山羊娃娃,从娃娃里抽出一根折叠着的带着倒刺的铁鞭。 “喵——”血猞猁回过身凶狠地咧着嘴,朝她咬了过来! 恺撒握紧了手中的铁鞭,她的胸口起伏着,肺部急促的换气,血液中的肾上腺浓度与血氧饱和度达到了顶峰。 她敏捷地躲过血猞猁的爪子,一挥鞭,原本折叠着的铁鞭便被打开,变成了一条五米长的辫子。 恺撒将鞭子朝血猞猁用力挥去,只见带着倒刺的铁鞭在空中打过一个弧度后捆住了血猞猁的前肢。 “喵——” 血猞猁动作一顿,铁鞭的倒刺穿透了它柔软的毛发,它吃痛地哀嚎了一声。 满眼怒意的恺撒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猛兽,终于将百分百的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战斗中了—— 她右手握着铁鞭的柄,左手直接握着带刺的铁鞭,铁鞭的倒刺割破了她的皮肤、刺破了她的掌心,但她却丝毫没有丝毫迟疑,不断收紧手中铁鞭,而铁鞭另一头的血猞猁也在挣扎着,想要挣脱铁鞭。 血猞猁的力气很大,只有13岁体型的恺撒即将被它整个拉过去。 索性,她借力发力,放弃了与血猞猁的对峙,直接俯身前冲,敏捷地越过血猞猁的前肢,单手抓住它的胡须,右手将铁鞭抽了回来,下一刻一鞭子打在血猞猁的大眼睛上。 “喵——” 血猞猁哀嚎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恺撒的鞭子,直接打穿了血猞猁的左耳,打伤了血猞猁的眼睛。 大猫的血飞溅在空气中,恺撒紧接着再次挥鞭,铁鞭在空中转过一个弧度,末梢的倒刺勾住了血猞猁耳朵的伤口,血猞猁吃痛地直起身子,握着铁鞭的恺撒被连带着甩了上去,悬空调整身体,她接着铁鞭的拉力落在了血猞猁的脖颈上,下一刻用左手抓住血猞猁脖颈的毛,右手用力将铁鞭扯了回来,被收回的铁鞭穿透了猫耳,硬生生把血猞猁的耳朵穿透了一个大洞。 “喵——” 血猞猁痛得四处乱窜,它巨大的身体压碎了那些小树林的树木,踩碎了木栈道的木板,疯狂地甩着脑袋,想要把脖子上的恺撒摔下来! 恺撒趁着血猞猁立起时,又一挥鞭子落了下来,铁鞭绕过了血猞猁的脖颈,铁鞭末梢在血猞猁的脖颈绕了一圈后被恺撒准确抓住了。 接着,她将铁鞭的两头系死,打了个死结,给血猞猁做了个带刺的“项圈”,并牢牢抓着“项圈”,稳住了身体,抬手抽出后腰的枪,对着血猞猁的右前肢开了一枪。 “砰——” 血花绽开,血猞猁的右前肢的爪子被子弹打穿了,血染红了它的皮毛,它呜咽了一声,这一声听起来不再是方才攻击时的声音,而带着示弱、求饶。 血猞猁趔趄了几步,身子一歪趴在了草地上,恺撒的铁鞭束得它喘不过起来,只能吐着舌头,像狗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 它高傲的头颅低了下去,就像对着恺撒俯首称臣,认输了一般。 但恺撒并不是一个会心慈手软的人,更不会因为敌人的示弱就放它一马。 虽然,她赢得也并不轻松——她握着铁鞭的手被铁鞭的倒刺刺出了大大小小十多个又深又小的伤口,倒刺划破了她的肌肉与肌腱,露出她掌心的骨,她的左臂被血猞猁抓伤的伤口因为战斗过程中的发力而不断渗血,一截阴森森的挠骨还在外面。 “咔哒。” 恺撒将黑洞洞枪口对准了血猞猁的脑袋,她居高临下盯着血猞猁的后脑,冰冷着语气说道:“你,要么帮助我,要么,死。” Chapter 7 溟河·镜面连结3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血猞猁眨了眨眼睛,微微偏过头,像是在思考恺撒的话。 “砰——” 恺撒一枪对着它左前肢旁的草地开了一枪,血猞猁吓得瞬间从地上跃起。 恺撒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不合作,她会慢慢折磨它,杀掉它,就像它对待所有猎物一样,折磨过瘾了之后,再杀掉猎物。 “喵——” 血猞猁立起身子一跃,落在了小山坡上,稍稍转了个方向,背着恺撒,微微低着头,仿佛在对恺撒俯首称臣。 它的意思也很明显,它选择合作自保。 恺撒坐在巨猫的脖颈,俯视着整个中央公园。 她抬起头,看着被晚霞染红的天幕。 她想起了科林说过的话——两个世界,是息息相关的。 镜面的两端。 两个相反的世界。 看似毫无关系,但却又彼此相连。 “镜面……”恺撒喃喃着,视线落在中央公园的湖泊上,那一片湖泊,就仿佛一面天然的镜面,倒映着天空,将所有的一切都印在了上面。 她突然有了个想法。 抓住禁锢着血猞猁的铁鞭,恺撒拉紧了那个铁鞭,血猞猁张开大嘴,露出猫科动物的尖齿,恺撒扯过血猞猁的尖耳,在它耳边说道冷声:“跳湖。” “喵——” 血猞猁像是听懂了她的意思,排斥地往后退了几步,猫科动物的弱点是水,就算是虚拟世界中的攻击型动物也不能例外。 “咔嚓。” 恺撒举起手枪,对着血猞猁爪子旁的草地连开数枪,血猞猁被惊吓到了,它蹿了几步,在原地踱步犹豫着,一只长长的尾巴不安地扫过草地,前爪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抓痕。 “喵——” “咔嚓。” 这一次,恺撒的枪口按在了血猞猁的脑袋上。 血猞猁眨了眨宝石绿的眼眸,它的瞳孔紧张地缩成了一条线。 “跳湖。”恺撒再次冷冷地强调,用力往上拉了拉铁鞭,示意它赶紧行动起来。 血猞猁眨了眨宝石绿的眼睛,看着恺撒一脸阴沉的表情,她身周泛着浓浓的杀意,明显不是开玩笑。 “喵——” 血猞猁站了起来,它看向那个湖泊,往后退了几步,低下头,身子弓起蓄力,裂开嘴,长长的胡须下,是尖尖的牙齿,血红的舌头。 “喵——” 血猞猁纵身一跃跳下了山坡,朝着那面湖泊飞速扑了过去! 踏过一地青黄不接的草,它的后腿踩在木栈道地边缘,用力一跃,“扑通”一声,带着恺撒跳进了湖泊。头部入水,接着长长的尾巴保持平衡般晃动着,它整个身子都钻入了水下,恺撒抓着铁鞭,一起沉入了湖泊。 冰冷的湖水瞬间席卷而来,水中浮动着着些杂草与泥土,一片混浊,可见度极低,借助着跃起的冲力,血猞猁带着恺撒冲向了湖泊的底部, 宽阔的湖面泛起白色的波澜,红色的晚霞碎在了整个水平面,随着水波荡漾,光线透过水体折射而下,由上至下,光也逐渐被吞噬,恺撒与血猞猁穿越了那片能够被夕阳染红的区域后,沉入了湖泊底部的冰凉。 下沉了大约数十秒后,便能触碰到湖泊底部的软泥。 血猞猁的前爪落在湖泊底柔软的水草上,它的利爪勾住了水草,以此能够稳住重心,后肢也落在湖底。恺撒屏着气拉紧了血猞猁身上的铁鞭,改变了力道,血猞猁会意,它像一个弹簧一样弓起了身子,抬起头看着斜上方的湖面,后脚踩着湖底的软泥一发力,身体朝着水面跃去! 感觉到水流极速地从脸颊旁穿过,在突破水面的瞬间,恺撒下意识地别过脸闭上了眼睛。 “哗啦——” 血猞猁带着恺撒跃出了湖泊,长长的尾巴凌空旋转着,前爪抓住了木栈道的边缘,后脚踩着湖泊边缘的泥丘作为支撑点,爪子踩着岸边的石块再一次发力,又一跃,跳到了岸上。 这一跃,吓到了的木栈道边的几个人,看着从水里跃出的大猫,他们先是讶异地愣怔在原地,回过神来后慌忙四散逃窜,免得被血猞猁踩死。站在较远地方的几个人也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大惊失色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凶恶巨型猞猁。 “这、这只猫哪里来的?!” “怎么会从湖里跳出一只猫?!” “我认得它!它是血猞猁!” “说什么鬼话,血猞猁不是在街区那边吗?我还记得它几分钟前才杀掉了黑刃。” “不对,不是同一只血猞猁!你看它的耳朵有个洞,身上带着伤,明显不是之前的那只……” 人声嘈杂,血猞猁动了动耳朵,有点儿烦躁。 “喵——” 血猞猁歪着脑袋,张开嘴恶狠狠地看着周围那些渺小的人类,冰冷的湖水顺着它的毛发滴落在木栈道上,它一爪子拍碎了岸边的一棵树木,宝石绿的眼睛带着浓郁的杀意。 它微微俯下头,像是请示自己的主人一般,等候恺撒的指令。 而坐在它脖颈上的恺撒浑身湿透、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切,那双暗红色的眼眸凝结着寒意,特别是当她看见几步之外几个【猎人】正将亚瑟围在中间殴打时,她眼中的寒意更重。 他们并不急着杀了他。 他们在享受虐待囚犯的快感。 他们并不只是为了让囚犯受到惩罚。 他们还以此为乐。 蜷缩在地上的亚瑟十分狼狈,他的右手已经折断了,左臂还带着刀伤,全身被【猎人】们捅了三四道,背上还插着一把匕首,一个【猎人】正抬脚踩在他的脑袋上,另一个【猎人】正打算踢他的腹部。 “该死的东西……” 恺撒举起枪,几枪打掉了那些【猎人】手中的步枪。 血猞猁对着周围【猎人】怒吼了一声,【猎人】们吓得后退了几步,忙从亚瑟身边散开了。 这时,骑在血猞猁上的恺撒注意到那群【猎人】中间,似乎有个与众不同的【猎人】,他并没有和其他【猎人】一样,围在亚瑟身边殴打他或是在看到血猞猁出现后惊慌失措地逃散,那是一个带着白狼头套的【猎人】,他站在距离血猞猁最近的地方,但却丝毫没有被血猞猁吓到,只是提着枪,无声地抬望着恺撒。 恺撒盯着他,他也盯着恺撒。 恺撒就这么分神了几秒钟。 一直到亚瑟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恺、恺撒?”躺在地上的亚瑟猛然咳嗽了几声,他稍稍抬起头,满头是血,温热的血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误以为眼前的一切是错觉。 骑着血猞猁从天而降的恺撒。 他死了吗? 看见幻觉了? 而旁边的【猎人】们,才更是惊慌无措。 “恺撒……恺撒怎么会在这里?!” “我记得进入游戏前,【科尔公司】人明明说这次的游戏设置是镜面两边的世界,一个世界6个玩家,恺撒应该在另一个世界才对!” “开枪,开枪!!” 【猎人】们端着步枪,对着血猞猁开始扫射,步枪的子弹打在血猞猁的身上,湿漉漉的毛发上绽开了一个个血花,它疼痛地哀嚎,往后退了退,轻巧地跳跃了几步后跳到左前方,灵活地避开【猎人】们的火力压制,弯起身子,张开嘴发出怒吼之声威慑,满嘴血腥味扑面而来,【猎人】们被这气势吓得连滚带爬后退了一段距离。 “……所有欺负亚瑟的人,必须死!”恺撒眼中迸发着愤怒的火焰,似乎要将这些该死的【猎人】燃烧殆尽。 抓紧了手中的铁鞭,铁鞭的倒刺刺入她的掌心,直接刺穿了她掌心的肌肉,但她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将铁鞭握的更紧了。 同样被激怒的血猞猁立起上半身,目露凶光,一双大爪子朝着【猎人】们拍了下去。 “滴——” 就在这时,画面突然静止了。 在恺撒即将开枪的时候,在血猞猁的大爪子即将拍到其中一个【猎人】的时候,有人及时停止了时间的流动。 这个虚拟世界的一切动作瞬间进入静止状态。 因为在【溟河系统】的主机控制中心里,工程师输入了一串强行终止游戏的指令—— 【游戏结束】 【获胜者:亚瑟-恺撒】 【游戏终点达成】 【游戏终止方式:强行终止】 【警告:游戏终止方式异常】 【警告:系统进入自动重启修复状态】 Chapter 8 现实·暗流汹涌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释放无限光明的是人心,制造无边黑暗的也是人心,光明和黑暗交织着,厮杀着,这就是我们为之眷恋而又万般无奈的人世间。 ——《悲惨世界》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控制中心 【溟河系统】的控制中心位于【科尔公司】60层,控制中心的工程师们主要负责在【溟河系统】运行时,确保游戏的顺利进行。每次游戏开始时,这里汇聚【科尔公司】的最顶尖工程师,并通过后台控制系统以及各项数值的评估准确控制【溟河系统】虚拟场景中的所有细节。 在控制中心工作的主要有6个部门的工程师:生物工程部、科技工程部、玩家监测部、NPC数据监测部、游戏设计部、【营养室】控制处。 【游戏设计部】:最主要的部门,主要负责设计每场游戏的规则。游戏设计部汇集了世界上杰出的益智类游戏、探险类游戏、寻宝类游戏、血腥类游戏、迷宫类游戏、生存类游戏专家,通过专家组的商讨会议,敲定每一轮游戏的规则。要求在游戏规则正式提交之前,游戏设计部要根据【玩家监测部】提供的玩家数据,做出每一个玩家可能产生的行为,做出预判,计算每一种结局发生的可能性,并以此调整游戏规则、调整每场游戏出现的攻击型生物的最高等级以提高或降低游戏难度,保证能够达到游戏结局。让每场子游戏既惊险刺激,又不至于进入死循环。游戏设计部又被称之为“规则设定者”。 【生物工程部】,顾名思义,主要负责研发攻击型生物,搜集东西方神话或是恐怖传说中的生物,在【溟河系统】中实现再现,除此之外,还负责进行基因研发,通过不同物种的基因切割、基因重组、基因互换技术,实现新物种的创造,因此,生物工程部也叫做“拓荒者达尔文”。 【科技工程部】,主要负责【溟河系统】的整体大框架,除了负责根据建筑设计师的图纸搭建虚拟现实场景外,还需要负责【溟河系统】主机维稳、系统代码查错、公司科技加密、芯片研发、安全屏障搭建、虚拟现实科技研发等多项工作,是最具有含金量之一的部门,汇聚了世界上顶尖的电脑天才、计算机工程师、网络工程师、科技领军者,被称为“科尔新蓝海”。 【玩家监测部】,主要负责检测每一轮12个玩家的各项指标,包括基础生命指标、战斗力指标、情绪指标等多项量化指标。通过搜集游戏中各玩家的身体数据,把控游戏进度,并通过情绪分析、心理学专家研判,预测玩家们的人格发展方向,是否仍能够继续承受游戏的制度,及时淘汰危险玩家。 【NPC数据监测部】,【科尔公司】最庞大的部门之一,主要负责监测游戏中成百上千的NPC,游戏中的每一个NPC至少有三个科研人员负责,搜集NPC的行为资料,记录NPC在每场游戏中的结局。此外,还需要根据玩家的表现,将新归入NPC的玩家们进行分类,分为防御型或攻击型的NPC,再统一管理。在游戏第三声警报声响起之后,每个NPC会受系统后台控制而蜕变为丧尸,此时无需再记录生命体征。 【营养室】控制处,有许多医学专家、生理学专家、人体研究专家、药理学专家等组成的专业团队,主要负责照顾已经连入【溟河系统】的罪犯们的肉体,【营养师】位于【科尔公司】的第50层,因此在控制中心【营养室】的工作人员一般通过视频接受指令,除了最高级的负责人外,其他人并不直接参与指挥工作。在有新玩家进入游戏前,【营养室】需要配合【科技工程部】扫描玩家身体数据,完成3D建模,并录入【溟河系统】,此外,【营养室】需要每日定时更换浸泡肉体的营养液,并对玩家的身体进行定期清洗,检查营养输送装置是否正常运行,并每日完成玩家的身体营养情况评估,对出现瘦削、营养不良的身体及时补充营养,对出现肥胖、营养过剩的身体及时减少营养。在玩家被淘汰后,【营养师】还要与玩家监测部、NPC数据监测部做好数据交接,将玩家数据转为NPC数据,并完成报告,连同玩家的表现视频、行为报告等提交政府部门审查。审查通过后,将处理玩家的肉体,通过绞肉机将玩家肉体绞碎,供给给第三方企业集团,作为养料回首再利用。 控制中心就像是【溟河系统】庞大运转团队的大脑,每一次【溟河系统】开始新游戏时,各个部门的最高负责团队都会到60楼的控制中心集合,各自负责好自己的模块,配合完成每一场游戏。此外,控制中心还有专门的录像设备、录音设备、检查记录仪器,能够全方位、立体式记录下虚拟场景中每一个细节,以方便后期回放记录。 正是这样高效有序的分工,维持着【溟河系统】的运转。 粗略估计,一场游戏的顺利运行,就需要三千个最高级工程师在指挥中心参与一线控制,八千名中级工程师在【溟河系统】主机的机房记录主机运行情况,两万名初级工程师在各自部门参与运转,三万名数据师负责记录游戏中的每一项数据并提交整理成最后的报告,经最高负责人斯科特审查后,提交政府部门。 说回当下。 指挥中心正中央的宽达两层楼的大屏幕上,正实时显示着第13轮游戏,第3场子游戏——【镜面连结】的情况,在屏幕的左上角,写着明确地分组情况:【镜子正面组:恺撒、奥佳尔、科林、公爵、玛尔斯、J】【镜子反面组:亚瑟、黑刃、伊卡洛斯、美人、洛林、独眼】,每一个玩家的名字下,都带着他们的3D头像,已死亡的玩家头像与名字是灰色的,仍存活的玩家,名字与头像是彩色的,可以看到,除了恺撒与亚瑟,其他玩家的名字与头像已经完全变成了灰色。在屏幕的右上角,则现实中两两连结者的信息,分别是:【恺撒-亚瑟】【奥佳尔-黑刃】【科林-伊卡洛斯】【公爵-美人】【玛尔斯-洛林】【J-独眼】,当然,除了【恺撒-亚瑟】这一组外,其他玩家的头像与名字也都变成了灰色。在屏幕的左下角,是一张表格,表头分别是玩家的死亡方式,死亡地点,死亡时间,不明生物击杀数,玩家杀戮数等数据,在这些复杂数据的后方,是一列名为【血榜分数】的统计栏,在这一栏,只要玩家还活着,数值就在不断变化着,有升有降,一旦玩家在本场游戏死亡,数值将进入静止,经后台技术人员核对后,录入【溟河系统】主机,记入【血榜总值】。而屏幕的右下角,则是一些缩小化的监控画面,密密麻麻一行行排列着,有上千个监控角度,控制人员可以随意调取想看的监视角度,在屏幕正中央放大,两层控制中心的人都能看到。 控制中心严格来说有两层,但被打通了,内部用透明悬浮的玻璃隔离成了上下两层。 上层是最高级的指挥者,一般由6个分部的负责人组成,而下层,是几千名坐在电脑前的高级工程师,按照部门的不同,划分各自的作为,他们都穿着白色的工程师的服装,仅仅从肩章的颜色不同来区分不同部门。游戏一旦开始,他们的任务就是坐在电脑屏幕前密切监视游戏中的每一项指标,完成好自己的工作,一旦出现异常,及时上报最高指挥者,一般由那六个最高指挥者做出决定,但一些重大决策也会直接由斯科特下达命令。指挥室有360无死角监控,有时候斯科特会全程观看游戏的进程,有时候他忙于出差开会,就由那留个最高级指挥者下决策。 前12轮游戏,都是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虽然偶尔也有过小慌乱的时候,但这些全球顶尖的高智商人才也逐渐形成了团队默契,配合着完成【溟河系统】的进行。 但这一次的【镜面连结】的游戏进展,却好像并不尽如人意。 大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了血猞猁直起身子准备攻击的那一刻,恺撒骑在血猞猁身上,她紧紧拉着铁鞭,血猞猁立起了上半身,两个巨大的爪子对准了一名带着鼹鼠头套的【猎人】就要踩下去!亚瑟躺在一边,已经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而其他【猎人】则端着步枪,一脸错愕恐惧。 画面就这么定格在了这一刻,那些坐在电脑前的高级工程师们停下了自己的工作,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们时不时看向头顶,那最高级控制层中的6个负责人,等待着新的指示。 二层控制室里,几千人,却没有一个人讲话。 所有人都预感不妙,上级要发火了。 这是一次很严重的失误。 前所未有。 Chapter 8 现实·暗流汹涌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哦,好极了,谁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女工程师坐在一起上,看着大屏幕上静止的画面,头疼地摇了摇头。 一层控制室里的其他五个男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但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难看。 老艾伯特坐在椅子上,转过椅子,瞥了一眼身旁一个年轻的工程师,开口责备道:“场景搭建是【科技工程部】负责的,现在很明显,场景有漏洞,两个世界居然能够跳湖直接相连?你放着一个天然的镜子在那里,是在欢迎玩家们自由通过吗?!” 被他责备的【科技工程部】最高负责人看起来十分年轻,甚至还未满二十岁,但他却是世界上顶尖的黑客,还是电脑科技、虚拟编程的高手,据说是斯科特跑了全球五十多个城市才找到了他,花了公司半年的业绩金额才挖到他加入公司,是个智商超群的科技工程师。 自然,这样的人都是自负的,自命不凡的,自然不喜欢听到别人的责备与质疑。 面对老艾伯特的责备,只见他不急不慢地推了推厚厚的眼镜,冷静地开口说道:“建筑设计图纸并不是新人做的,而是之前一位高级工程师留下的,不过我们都详细审核评估过,一致认为‘镜面连结’的概念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应该被用在游戏中,在开启这个项目之前,我们也详细检查过虚拟场景,但为了维持游戏规则中‘两两玩家’在镜面两边连结的设定,我们不得不开启一个传送端口,不能把两个世界完全隔离,否则就无法实现对话,更不可能让你设计的那些小可爱同时出现在两个世界,为了不让玩家靠近,特地设计了一个湖泊掩盖传送端口,没想到被恺撒看穿了,更没想到它会骑着血猞猁跳进去……” “希尔,你这么说,就是我们游戏设计部的锅?”唯一的女工程师不满地看着那个年轻自负的科技工程部负责人。 被称为希尔的工程师从椅子上站起身,瞥了一眼女工程师,比了个手势:“只能说,规则很巧妙,但有瑕疵。” “你——”女工程师听着这话就要分辨。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一个光头男工程师抬手阻止了女工程师,“现在不是互相推卸责任的时候,咱们五个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 他的一句话,倒是让控制室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让我们来认真审视一下一层控制室里最高级的六个工程师。 一男五女。 其中,女工程师温蒂是【游戏设计部】的总负责人,老艾伯特是【生物工程部】的总负责人,年轻的希尔是【科技工程部】的总负责人、卷发的男工程师丹尼尔是【玩家监测部】的总负责人,身材肥胖的工程师弗兰克是【NPC数据监测部】的总负责人、光头的男工程师罗伊是【营养室】控制处的总负责人。这五个人看似是负责不同模块、是互不相关的顶级工程师,但每一场游戏的顺利进行都需要这五个人带领各自的部门相互配合,相互协调,才能够保证【溟河系统】的运转。 之前的合作氛围一直都很融洽,只不过没想到这场游戏横生变故,突然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BUG,让五个人一下子产生了分歧,出于人性利己的本能,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开始推卸责任,洗清自己。 “……不是在推卸责任,只不过要找到原因才行,不然,BOSS那边怎么交代?”卷发工程师丹尼尔默默地开口。 他倒是点出了一个大家都不想面对的困境。 如何跟斯科特解释? 正在所有人都一脸为难时,光头工程师罗伊看了看老艾伯特:“我们六个人里面,艾伯特的年纪最大,资历最深,最有资格代表我们去汇报。” “……你这是要把我推出去挡枪?”老艾伯特瞪了他一眼。 “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丹尼尔默默插刀,“血猞猁是你们【生物工程部】的作品,没想到居然被恺撒驯服了,还可笑地变成了恺撒的坐骑,差点杀了【猎人】,这个失误难道还是我们五个人共同造成的吗?” 老艾伯特站起了身,严正说道:“在研发【溟河系统】时,高层就明确提出了攻击型生物需要有攻击型与智慧型相结合的特点,而一直以来我们【生物工程部】也都遵循着这个设计思路通过不同脑容量的设计以及智能芯片的安装为不同等级的生物增加智慧值——但也仅限于高级的生物,像那些低级生物……如丧尸,一般是不具有思考能力的。” 他说得振振有词,其实意思也很明显。 这个概念是一开始大领导就提出的,他只不过是照着做了。 没错。 “丧尸没智慧?”女工程师温蒂瞥了他一眼,按了个按钮,大屏幕上调出了已经变成的丧尸萧祈若为亚瑟挡枪的画面,“劳烦您解释一下这个行为,我可不认为一个没有任何思考能力的丧尸会主动为玩家挡枪。” “我记得这个叫萧祈若的丧尸还说话了不是?”希尔落井下石。 “快……跑……”丹尼尔像模像样地模仿着萧祈若的样子,惹得其他四个工程师忍俊不禁地一笑,但老艾伯特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的确,丧尸不禁还残留着自我控制意识,还能够留有语言能力,这个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没想到就算变成了丧尸,萧祈若也还残留着记忆系统,还记得游戏玩家。 老艾伯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她毕竟是上一轮游戏才变成NPC的,许多数据还不稳定。” “老艾伯特,你的意思是我们【NPC数据监测部】没有做好工作了?”一直沉默的胖子工程师弗兰克开口了,语气带着不满,“天地良心,我们可都是勤勤勉勉跟着你们几个大部头走的。” 胖子弗兰克想了想,又看向了丹尼尔:“当初数据交接的工作也是你们【玩家监测部】主要负责的,游戏玩家萧祈若的资料有异常,是你们没有及时发现。现在她变成了NPC,出现了异常行为,你们也有责任。” “你——”丹尼尔一听不乐意了:“你少在这里推卸责任,谁知道是不是你们【NPC数据监测部】把萧祈若的数据损坏了才让这个NPC在游戏中出现了异常?现在又来倒打一耙!” “怎么,你这个长发娘炮,敢不敢和我一起去查记录?!看看到底是谁的工作出错了!” “查就查!我还不怕了你这个死胖子?!” “你还敢嘲笑我胖?!你这个臭娘炮!阴阳人!” “你这个好吃懒做的死肥佬!” “怎么?你很羡慕吧,你这个行走的骷髅架!浑身都是骨头,女人都不敢碰你,活该你四十多岁还是个光棍!” “谁会羡慕你这个甘油三酯堆!” 两个人争吵着,都快像乌眼鸡一样打起来了,老艾伯特与另一个光头工程师忙上前拉开了两个人。 “够了够了,下面几千个人在看着呢,丢不丢人。”老艾伯特说着,分开了怒目相对的两个人。 一直旁观的希尔冷冷一笑,插兜站在一边,丝毫不打算插手。 温蒂看着一脸“看好戏”表情的希尔,微微眯起眼睛:“希尔,你就没有一点要解释的话?” “你什么意思?”希尔看了一眼女工程师,微微眯起眼睛。 这个年轻的电脑工程师,最反感听到别人的质疑。 但现在,女工程师却把炮火对准了自己。 “我们都看到了,在游戏里,科林可是打开了【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甚至还通过了管理者身份的验证,如果不是他提示,恺撒不可能穿过湖面,到达另一个世界。” 不愧是负责游戏设计的女工程师,逻辑满分。 经她一提醒,众人才想起来罪恶之源是透露【镜面连结】秘密的科林。 老艾伯特借此拱火:“希尔,你的确是很有才华,年纪轻轻就做到了这个位置上,放眼当前,全国也不可能找出第二个。【镜面连结】这个场景的设计也的确很巧妙,上下颠倒,并具有完全相同的建筑,也实现了镜面两侧的通话,实现了将一只不明生物复制后在镜面两侧分别出场……但正如温蒂所说,你的设计的确也存在着一些漏洞,不然科林怎么会在虚拟场景中的电脑里发现【镜面连接】的三维设计模型?还让他发现了红线、蓝线、绿线的秘密,这才让他知晓了游戏的关键。” 看似是夸赞,其实是责怪。 老艾伯特不愧是多吃了几年米饭的人,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 老阴阳师。 “艾伯特,你也看到了,科林当时虽然看到了模型,但却并不知道玩家可以通过什么方法穿越镜面,他不过是放个烟雾弹拖延时间,没想到被恺撒误打误撞找到了正确的方法,这可不怪我。”希尔冷静地重申自己的观点,“我们【科技工程部】设计的场景绝对没问题,后台的控制系统也都加了密,从安全层面上说,是没问题的,就算是现在,世界上能破解我们安全屏障的黑客也不超过十个,更不要说从窃取后台管理权限。” “得了吧小鬼,我们都看到了,科林不仅突破了你的什么破安全屏障,还成功破译了管理者密匙,你又怎么解释?!”胖子弗兰克心里还有火,对着希尔就发脾气。 但希尔却没有像丹尼尔一样与胖子工程师指针尖对麦芒地吵起来。 他微微颔首,沉默了几秒后,不急不慢地开口说道:“管理者密匙不是被他破译的,是他自带的。” 光头工程师罗伊闻言,低下头,在电脑前敲了一串代码,大屏幕上的画面更改了,变成了在“屋大维号”厨房里,科林从被割伤的手臂里抽出一张纸条的画面。 光头工程师将光标固定在那张纸条上,点击了放大。 放大后的界面,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所有人都看到了纸条上的字——【CL73140】 “这就是刚才科林输入的管理者密匙?”卷发工程师丹尼尔俯下身,撑着电脑屏幕,脸色凝重地看着大屏幕。 “希尔,科林是怎么有这个东西的?他有怎么会藏在手臂里?”温蒂看向希尔。 但老艾伯特却提出了新的看法:“玩家的身体数据都是经过扫描、建模才能够在系统里百分百还原的,如果科林在手臂里看到了这张纸条,而并不是【溟河系统】给予他的初始设定,那就说明,玩家的肉体里的确存在着这样一张纸条。”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营养室】控制处的最高负责人,也就是一直做好人的光头工程师罗伊。 因为玩家身体数据扫描一直是由【营养室】控制处负责的。 “额……这个……我也不知道。”他挠了挠自己的光头,“我们在扫描玩家肉体的时候,都是百分之百如实记录的,也不会有人特地去剖开他的身体、检查他身体内部的情况,一般就拍个片,做个内脏检查什么的,主要注意力都在检查玩家的脑部、胸腔、腹腔这些重点部位,谁能想到最不起眼的手臂里藏着纸条??” 丹尼尔双手抱在胸前,看着罗伊:“现在可以剖开科林的肉体吗?看看不就知道了。” “最好不要。”罗伊摇了摇头,“现在游戏已经进行到第四场了,玩家的一切身体数据都很稳定,如果冒然打开了【营养室】的储存仓,可能会导致连接在他们脑部的芯片或者其他线路接触不良,反应字啊游戏里,就可能表现为一些难以处理的异常。” 罗伊话锋一顿,他看向弗兰克:“你们是负责记录玩家身体数据的,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弗兰克突然被CUE,他抿了抿嘴角,却也无言以对。 因为他们的工作上,确实也存在着失误。 六个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希尔才讽刺一笑:“嗯,所以……问题是处在了【营养室】控制处,如果从一开始就发现科林身体里藏着的纸条,及时取出来,系统就不会把纸条连同科林的身体一起建模、扫描入游戏里,科林也就不会知道管理者密匙,也就不会知道【镜面连结】的秘密,恺撒也不会受到启发穿越湖面,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营养室】控制处总负责人罗伊一听,忙辩解道:“我们所有的数据扫描都是根据规章制度进行的,该做的数据扫描、规定的检查项目我们可都做了,都存档着。但规定并没有写要对玩家的手臂进行解剖,这么一张还不到三厘米的纸条,卷起来就和普通肌束一样细,我们怎么可能发现?” 他辩解时明显提高了声调,加快了语速。 他急了。 因为他看出来了,这很明显是其他五个人要把责任甩给他! “我们【营养室】控制处是六个部门里最没存在感的部门,平常一直配合你们的工作,就算平日的业绩考评、福利待遇、甚至是公司地位、晋升空间都比你们低,我也没说什么。现在出了问题,你们就要把责任甩给我?!哪有这样的道理?!” “够了!” 斯科特的声音突然通过扩音器传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接着,大屏幕上的出现了一个背对着镜头的男人,他站在落地窗前,手插在口袋里,镜头只拍到了他的后背——是斯科特。 “你们6个,马上到我办公室。” 斯科特扔下一句话,接着,大屏幕便被关掉了。 控制中心里,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就连二层里那几千个高级工程师也都低着头,生怕被监控摄像头拍到自己的表情。 在一层控制室里的六个人,彼此对视了几秒后,只能叹了一口气,离开了控制中心,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风暴。 Chapter 8 现实·暗流汹涌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66层 “叮——” 电梯停在了【科尔公司】最高层,当电梯门被打开时,希尔最先走出了电梯,老艾伯特一脸平静地紧随其后,剩下四个工程师也随之走出了电梯。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他们是六个部门最高级的工程师,在【科尔公司】工作的时间不断,自然清楚老板的脾气。 斯科特是一个凡事力臻完美的人,他不允许自己的员工在工作上时出现任何跑纰漏,特别是这样的纰漏还是出现在与【溟河系统】有关的事情上面。 很明显,这一次他们搞砸了。 【溟河系统】不但在游戏终点已经达成时自动结束游戏,还让恺撒成功穿越镜面,甚至差点杀了镜子另一边世界的【猎人】们。 这个篓子可不小、 六个人各怀鬼胎,想着该怎么解释自己工作上出现的差错,以及,把这个锅红甩给别人。 六个工程师来到斯科特办公室的门前,人脸识别通过后,斯科特办公室的智能识别门打开了,一间诺大的白色极简风格的办公室便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一次,是老艾伯特先走进了办公室。 他好歹也是生物工程部的最高负责人,不能事事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鬼盖过去。 六个人走到办公桌前时,都不由得凝重了几分脸色。 穿着西装的斯科特正背对着他们,站在弧形的全景落地窗前。 他双手插兜,挺拔的背影,虽然没有转过身,但气场却已经让人感觉到强大的威慑力。 在弧形办公桌的另一侧站着一位女助理,她穿着紧身连体服,身材高挑纤细,手里抱着一个工作用平板,她正低着头在上面查找着什么,眼角余光看到6位工程师进来了,她复又看了一眼斯科特,却也没有说话。 诺大的办公室,一时之间陷入尴尬的沉默。 桌面上放着一个达·芬奇设计的20转轮球永动机,一个木制圆盘中雕刻出20个半弧形,每个半弧形里都有一个圆形的钢球,当一个外力施加在永动机上时,上方的钢球就会由半弧形的  内部滑落到半弧形的内部,以此产生的冲力就能够让重力势能转化为动能,从而带动整个原盘的转动,达·芬奇设计的永动机原理,就是通过圆球的滚动,起到自我提动力、永续运动的目的。这一构想太过理想化,明显违背了能量守恒定律,因此也就只能变成人类发明史上的一张废纸。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在桌上放着这个永动机实体吗。” 半晌,斯科特先生先说话了。 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直接追问这次游戏出错的原因,而是提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永动机模型。 老艾伯特作为资历最深的工程师,想了想,开口说道:“永动机,是一个人类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理想,但是斯科特先生却把它放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是想告诉所有人,【科尔公司】,就是一个把不可能变为可能的地方。” “没错。【科尔公司】成立以来,也一直按照这个理念在创造,近年来,公司推出了许多智能科技产品,更一手管理【溟河系统】,将人性化惩戒罪犯变为现实,【溟河系统】是【科尔公司】最主要的业务,你们也一直都是我最信任的团队,我从世界各地把你找过来,你们当中有的曾经是大学教授,有的曾经是高级科技研究所负责人,也有的人有着黑背景。但无论你们过去是什么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们能不能完成公司交给你们的任务。”斯科特说着,交叉在背后的手,缓缓握起了拳头,“但是今天,你们让我很失望,【溟河系统】的游戏进行了13轮,第一次出现需要强制终止游戏的情况,有没有人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斯科特低沉的嗓音,透着他内心的不满,他的话,有轻有重,但他都用同一个语调说出来,就显得那么几分不近人情。 6个工程师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谁都没有开口。 很明显,上级在找犯错的人了。 现在谁先跳出来,谁先挨枪。 斯科特虽然背对着他们,但却也猜到了这6个人在这片沉默中会是怎样的表情。 他微微侧过脸,看向一边的女助手:“朱利安。” “是。” 闻言,女助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低头一礼。 “既然这6位负责人不记得了,那就帮他们回忆一下。” “是。” 朱利安在手中的平板上点击了几下,她指尖一滑,将平板调为立体观看模式,并放大了画面,将录播的立体画面投影到墙上,接着,她点了一下屏幕,立体影像开始播放,那是【镜面连结】游戏中的一段录像,是科林与恺撒在仓库里交谈的画面,科林刚刚告诉了恺撒有办法能够通过镜面的隔离,这时候仓库突然塌了,血猞猁出现,恺撒将科林拉到了一边,但血猞猁却突然攻击了科林,用爪子将科林抓了起来,一抛,扔进了血盆大口中,科林被活活咬死,并被血猞猁吞了下去,而恺撒抓着山羊娃娃,蹲在一边处于防守的姿势。 朱利安又按了一下屏幕,录像停止播放。 斯科特开口了:“这时候游戏终点已经达到,为什么没有停止游戏?” 6位工程师相互看了几眼后,还是【科技工程部】首席工程师的希尔上前解释:“【镜面连结】的传输通道狭小,短时间内有许多能量流、信息流通过传输端,因此在时间方面可能会有一些滞后,在科林一死,伊卡洛斯手环的自爆系统被启动,镜面另一侧的伊卡洛斯自爆而死,理论上来说,这样才是真正的游戏终点,镜面两侧都只剩下一个玩家。而从伊卡洛斯的手环自爆装置被启动到伊卡洛斯自爆而死,需要一定的时间,这就造成了游戏进程方面的漏洞,可能一边世界已经达到了游戏终点,但另一边世界游戏还在继续。” “那为什么伊卡洛斯死了之后游戏还在继续?”斯科特的语气更阴沉了。 希尔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斯科特的背影:“斯科特先生,在进入这间办公室之前,我已经让【科技工程部】的同事排查了一下本场游戏所有的代码,我们发现【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出现了一些错误。这些错误源自于有人在游戏中登陆了游戏的控制后台,并成功获得了管理者权限。很明显,这件事情干扰了【溟河系统】的运行程序,从而让终止程序的指令出现了错误,才没有自动结束游戏。” 这位年轻的工程师虽然是在汇报错误,但语气却依旧镇定自若,就像是在汇报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他没有一丝胆怯,语气中更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如秋天的湖水一般。 让人怀疑他虽然年纪不足二十岁,但心理年龄至少有四十三岁。 “既然你已经发现了这个错误,为什么当时没有立刻终止游戏?” “——因为那些【猎人】,他们正在追杀亚瑟、殴打亚瑟,他们正在兴头上,如果我们这边突然强行终止游戏,【溟河系统】就会一台正在高速运转的计算机突然被拔掉了电源,所有程序将立刻终止,而强行终止游戏产生的信号冲击是很强的,会让原本不属于游戏的【猎人】的意识被瞬间剥离游戏,回到现实世界,这一过程可能会让他们的身体产生一些不良反应,例如头晕、呕吐、情绪不振等。因此出于‘顾客至上’的理念,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强行终止游戏。我们原想等【猎人】们杀死亚瑟之后再终止游戏,没想到恺撒突然穿越了中央公园的湖面,这才……” 希尔的话,戛然而止。 闻言,斯科特沉默了。 希尔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 从某种层面上说,【猎人】也算是【科尔公司】最高级的VIP,如果因为一些技术问题而给客人带来不佳的游戏体验,怕是会大大影响公司声誉。更不要说这些客人都是家财万贯、手握重权的人,他们要撤资、甚至是对【科尔公司】出手,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Chapter 8 现实·暗流汹涌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希尔,如果刚才恺撒和血猞猁没有穿越镜面,你们【科技工程部】打算怎么做?” “伊卡洛斯死亡时游戏还没自动终止,我就已经知道情况不妙,我已经让【科技工程部】的工程师们在第一时间查找错误代码,并通过程序回溯、故障排查等方式,查找问题源头——【溟河系统】是个高度自动化人工智能系统,具有自我修复能力,如果不能修复,一定是人工编写的程序被外因打乱,所以,只要找到错乱的程序,及时修正,【溟河系统】的自动终止程序就能再一次启动,游戏就能自动终止。”希尔看着斯科特的背影,淡淡地说着,“其实不过是让【猎人】们在游戏里多玩一会儿罢了,等我们修复了出错的代码,自然可以让游戏自动终止,【猎人】们尽兴之后安全退出游戏,完全没必要使用强行终止游戏的按钮……” “但是现在可不止这样,【猎人】可差点被血猞猁杀死。” 朱利安说着,又播放了另一段影像。 那是穿过了湖面的血猞猁怒目圆睁,凶神恶煞地要立起身子要拍死眼前一个【猎人】的样子,而恺撒威风凌凌地坐在血猞猁脖子上,眼神也满是杀意。 这画面仿佛在表示,如果没有强制终止游戏,这些【猎人】都会被恺撒和血猞猁屠杀干净。 “血猞猁是【生物工程部】创造出来的,关于血猞猁的事情,我想你应该问问艾伯特。”希尔看了一眼身边头发已经花白的老艾伯特。 艾伯特瞥了希尔一眼,不得不开口说道:“血猞猁的确是我们创造出来的,也是13轮游戏中第一次出现的V+级生物,它具有较高的攻击力与敏捷性,为了降低视觉上的恐惧感,我们设计成了猞猁的外观,也将猫科动物喜欢狩猎的本能添加在它的天性里……” “为什么一只猫会听从恺撒的命令?”斯科特冷冷地打断老艾伯特。 很明显,斯科特对老艾伯特的介绍没有兴趣。 他就想知道为什么两个同样是V+级,血猞猁会被恺撒驯服。 “这个……一方面,猫本来就是很有灵性的动物,特别是猞猁,我们创造血猞猁的时候,猞猁的基因占了87%,因此它具有一定的思考能力,它的基因里,也有一部分被驯化的可能,就像被人类养熟的家猫。另一方面,它的等级虽然与恺撒相同,但一开始我们的设想只是让它攻击其他玩家或者供【猎人】狩猎取乐,却不料被恺撒撞到了,我们曾经预设过两者真的相遇应该也是一死一伤的结局,但没想到恺撒把血猞猁驯化了,她直接用武力压制了血猞猁,血猞猁知道自己不听从恺撒的话就是一死,也只能顺从。这个原理,就像人类早期驯马一样,再烈的野马,遇到一个比自己更强大的敌人,也会屈服。” “……所以,恺撒的等级已经超过A+了吗?”斯科特发问。 闻言,身为【玩家监测部】负责人的卷发工程师丹尼尔汇报道:“根据恺撒的战斗方式、体格情况、力量评级等指标,现在她的等级还是V+……当然,我们每天都会对玩家们做一次全新的评价考核,时刻观察他们的等级变化情况,不过等级计算的过程是【溟河系统】自动进行的,我们外部人员只能记录计算的结果、我们只能检查计算公式有没有出错,考核系统、感知系统都安装在【溟河系统】内部,若您不放心的话,我们会派工程师查看主机是否受损,影响了玩家等级评定。” “这件事情尽快落实。”斯科特下令。 斯科特的声音十分严厉,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商量回旋的余地。 他着严厉的语气,仿佛也在责备之前【玩家监测部】工作存在的纰漏。 “……是。”卷发工程师丹尼尔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默祈祷斯科特不要再对自己的部门不满。 “希尔。” “斯科特先生。”希尔看着斯特科的背影。 “我需要你带着【科技工程部】,尽快设计出一套新的安全系统,一定要防止【溟河系统】的自动终止程序被其他因素干扰而不能使用。另外,针对这次科林破解了管理员密匙的行为,你出一份报告给我。” “但是……斯科特先生,科林的管理员密匙,是外部带进来的。” “我知道。”斯科特语气一顿,先给光头工程师罗伊下了个指令,“你们【营养室】控制处的工作模式要再改进、再细化!此后扫描玩家身体、建模之前,再添加一套检查程序,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断层扫描也好,全层透视也罢,我需要你们【营养室】控制处把玩家身体的每寸肌肉都检查过去,今后决不允许再出现这样夹带‘私货’的情况!” 斯科特的语气很严厉,令罗伊抖了一抖。 “是。” 的确。 【营养室】控制处的纰漏是所有问题的源头。 如果科林身体里的纸条从一开始就被找到,被拿走,他就不会在“屋大维”号游轮上发现手臂的纸条,更不会在【镜面连结】中获得管理权限,给了恺撒关键的提示信息,而最后【猎人】们就不会面对被血猞猁杀掉的危险。 这一点,【营养室】控制处责无旁贷。 而罗伊也低着头,满脸自责。 这一次,确实是他们犯错了。 “希尔,我要你写的报告,不是关于为什么他能够获得管理者密匙,而是为什么他在游戏里能够用一台电脑就突破系统的安全屏障、直接黑入我们的【溟河系统】主机?你身为【科技工程部】最高负责人,程序明显存在漏洞,你责无旁贷。” 听着斯科特严厉的话,希尔才第一次稍稍低下了脑袋。 “……是。” “这样的情况我不希望再次发生。科林还活着,只要他存在一天,就有可能再次突破安全屏障,登陆操控后台,这已经超过了一个游戏玩家的身份,等于给了他上帝视角,这是不被允许的。我给你三天时间,加强安全屏障,查出程序存在的漏洞。” “是。” “【生物工程部】与【NPC数据监测部】。” “是。” 老艾伯特与胖子工程师弗兰克抬头看着斯科特的背影。 “我要你们两个协力查清楚还有多少NPC在变成丧尸后还可能存在潜意识或者低级智慧,给这些NPC做好标记,如果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直接销毁这些NPC。” 直接销毁NPC?! 闻言,胖子工程师弗兰克有些犹豫:“但是……政府是不允许我们擅自消灭NPC的,毕竟那些都曾经是现实中的人类,如果擅自消灭了这些NPC,会不会等同于谋杀罪?” 斯科特一声冷笑:“哼,谋杀?他们的肉体早就毁灭了,我们只不过修改了一下数据,算什么谋杀?” “但是……” “并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对政府汇报的。”朱利安看了一眼弗兰克,“只要我们的人性化惩戒效果达到了,其他的报告,不过是走走形式。” 她说得很直白了。 这些事情,不会告知政府官方部门。 他们私下解决就行。 胖子工程师弗兰克还有些不放心,但看着朱利安的眼神,他也知道自己不便再多言了,只得点了点头。 “由于今天发生了重大失误,全体负责【溟河系统】的工作人员,扣除半年工资,取消年底奖金、分红。” “是。” 6位负责人应声回答,代替几万人接受了这个处分。 “另外,你们6个身为最高负责人,每个人都提交一份五万字报告和一份自疚书给我,详细理清楚自己的错误,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我会直接将你们撤职。” “是。” “滚。” 斯科特的声音里,仍带着愠怒之意,6个人只得转身离开。 正在他们走到门口时,斯科特叫住了希尔。 “希尔。” 希尔回头看着斯科特的背影。 其他5人会意,先行离开了办公室。朱利安也拿着平板,暂时退出了房间。 “咔哒” 当门关上时,诺大的办公室又恢复了安静。 “斯科特先生。” “你知道我为什么千辛万苦地把你挖过来吗?” “……因为我的能力,是【科尔公司】所需要的。” “你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世人在你这个年纪,你10岁就加入了门萨俱乐部,12岁展现出极强的电脑工程天赋,13岁成为一名网络黑客,14岁尝试入侵【科尔公司】系统,并成功突破了两道安全防线,15岁接触虚拟现实系统的编程,并开始在这一领域崭露头角,17岁就发表了数篇论文,成为这一高端领域的佼佼者。”斯科特话锋一顿,“我之所以挖你过来,的确是因为你的能力与才华世所罕见,但更多的,是你的不可替代性。” “……” “我知道,其实你一直有块心病,就算是现在还是难以放下。” “斯科特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会盯紧他,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希尔严肃地说,“这一次,是我低估科林了,没想到在绝境之处,他也留了一手。”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他的后路,那么怎么堵上这条后路,我想你也心中有数。” “是。” “你知道,【科尔公司】,不养废人,这里和【溟河系统】里一样,是个优胜劣汰的世界。” “……您的意思是,就算是‘不可替代性’也只是暂时的。” 斯科特一声轻笑:“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不费力。” “我想您保证,不会再给他翻身的机会。” 斯科特点了点头。 希尔看他并没有其他指示,这才转身离开。 这一次,一向从容镇定、自持自负的他,突然感觉到了几分危机感。 Chapter 8 现实·暗流汹涌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第十三街区 一辆警车驶过街角,在十字路口前停了下来。浅色的阳光透过摇下的车窗照入车内,微微照亮了警车的仪表盘。 驾驶座上,亚当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手肘靠着车窗、蜷起的手百无聊赖地靠着脸颊,眼角余光瞥见同样停在十字路口的另一辆敞篷车,敞篷车的司机是一个穿着低胸装的长发美女,她带着墨镜,似乎注意到了亚当的视线,她拿下了墨镜,略带挑逗一挑眉,对着这位年轻的警官妩媚一笑,舌头轻轻舔了舔嘴角,她将墨镜插在了自己的领口。 感觉到脸颊有点发热,亚当忙移开了视线。 恰好此时,他的耳麦传来了传呼提示音。 他点开了耳麦的接通按钮,耳麦那头传来了警长的声音—— “亚当。” “警长。”亚当的表情一秒变的严肃,明明警长不在眼前,但与他通话时他就是会不由自主地板起脸,好像这样语气也能更加严肃认真几分。 “死者埃里克的女儿安置得如何?” “我已经和她沟通好,暂时住在我的公寓,今天她会去拿一些必需用品,我认为在找到上次闯空门的人之前,还是应该贴身保护她,毕竟她是埃里克唯一的亲人,在没有查到谁是谋杀埃里克的真凶之前,这样做很有必要。” 话音刚落,绿灯亮了。 亚当开着车,右转过街角,与那个敞篷车美女分道扬镳。 耳麦那头,也传来了警长的肯定:“的确,继续让那个年轻的姑娘住在列克星敦大道的屋子的确不妥。” “萧祈寒的人身安全我会当作最严格的任务执行的,请警长放心。” “那就好。我们组的其他同僚调查了埃里克的金融业务,除了商业保密协定不能透露的部分之外,埃里克的生意并没有不正当之处,他的确是个具有投资头脑的商人,赚的钱也都是干净的。” “……那桌子上缺少的文件呢?” “我们核对过埃里克电脑里的文件,也与他任职的公司交流过,确定有关公司的文件并没有缺少。” (也就是说,丢失的文件,可能是埃里克以工作以外的身份签署的文件。) (但不知什么原因遗失了。) 亚当陷入了沉默。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遗失的呢?是在埃里克死亡之前就已经丢失的?还是当晚凶手就是冲着这份文件来的?) 这一切谜团,在真正调查到那份文件之前,还难以解答。 更重要的是,在古董架后的那个暗格里,究竟曾经放过什么东西? 为什么埃里克要在书房的位置设置一个暗格? 那个花瓶看起来没有沾染到丝毫尘埃,可见暗格的用途并不是用来深藏秘密的,而是放置一个不能见光、但又常常会用到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 亚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路面情况。 一辆汽车从前方的十字路口驶来,亚当没有减速,对方忙用力按了一下喇叭,这声喇叭声才让亚当回过神来,他慌忙中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额头“咚”地一声磕在了方向盘上。 “臭小子!别以为你开着警车就可以横冲直撞!警察不用遵守交通规则吗?!” 那个车主骂骂咧咧地开着车走了。 亚当尴尬地挠了挠头,重新启动,在查看十字路口没有其他经过的车辆后,才驶入公寓区。 “亚当。”耳麦那头传来警长的声音。 亚当这才发现警长原来一直没有把语音通话挂断。 “警长……” “这阶段你太累了,要不要放个假?”警长似乎也注意到有时候这个年轻的警员会不在状态,这样的状态时危险的,不尽可能让他忽略案情的细节,从而错过破案时机,更可能因为这样的疏漏造成人身威胁。 “不用,警长,我认为我的情况良好。”亚当打起精神保证,“我保证,一定会用百分百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之中,请您放心。” 耳麦那边的警长沉默了几秒后,才低声回应道:“好,那你留意萧祈寒身边的情况,有可疑人物第一时间跟我汇报。” “是。” “嘟嘟……”警长挂断了通话。 亚当叹了口气,摘下了耳麦。 自从奥斯本警长出事后,他就被调到现在这个警长手下做事,虽然同样也是警车,同样在州立警署工作,但却能够明显感觉到前后两任警长的差异。奥斯本警长凡事亲力亲为,并言传身教,教会了他许多破案的技巧以及缉捕罪犯的方法,但现在的警长似乎更擅长纸上谈兵,只会让警员搜集证据,却提不出实质性的建议,而且,现在的警长明显不重视他,总是让他做一些无关紧要的工作,例如之前安排他与萧祈寒沟通,说是想要调查到更多有利于破案的信息,但实际上却也没有让他直接参与到凶案调查,本案一些比较细节化的线索,他还是不清不楚的,还需要从同僚的口中探听消息才能够跟得上调查进度。 不过,现在情况有所改变。 那天晚上闯空门事件,让萧祈寒立刻成为了这个案子的漩涡中心。 如果闯空门的人与谋杀埃里克的人是同一个人,那么他现在的工作就很重要了,也许闯空门的人还会尾随萧祈寒,再犯下第二次罪案,而这第二次罪案是否发生,就看他能否再一次及时阻止了。 这么想着,亚当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 警长亲口说,现在他的任务就是24小时保护萧祈寒,其他的事情可以暂时不管,同僚会处理。 (也就是说……) (现在有更多的时间查查奥斯本警长的案子了。) 这么一想,亚当反而更庆幸自己没有受到重视,这也让自己的行动更自由了几分。 这么想着,他的警车也驶达了目的地,他在一栋有着一定年代的公寓楼前停下了警车,抬起头看着眼前这栋18层楼的公寓楼。这栋公寓楼的粉刷着灰色的墙漆,建筑风格已经是五十年前的风格了,公寓里住的大部分是不甚富裕的中产阶级以及一些老年人,虽然不如市中心的房子那样高耸入云、华丽无比,但这栋公寓楼却带着特有的温馨感与归属感,每次亚当从市区回到公寓,仿佛就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整日忙碌的心情、被一桩桩谋杀案搞得焦头烂额的心才得以有片刻的安宁。 他喜欢这栋公寓。 亚当停下了警车,和楼下的几个邻居打了招呼后,走进了公寓陈旧的电梯房。电梯里贴着大大小小的广告,电梯里昏暗的灯罩在他身上,他按下了18楼的按钮,生锈的电梯门卡了一下才缓缓关上,他听着电梯揽胜相互摩擦的声音,数着楼层,一层层上升,来到了18楼。 电梯门打开了,他走出电梯,迎面碰上一位老妇人。 “亚当,你回来啦。” “艾达夫人您好。” 老妇人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头卷发却依旧蓬松,她身材瘦削,略显驼背,穿着柔软舒适的毛尼衣服,看起来带着馥郁兰芳的气质。她已经不再年轻,皱纹爬满了她的脸庞,但眼角眉梢却透露着睿智,时间,在她身上的确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但时间,也从不败美人,气质的沉淀,会随着时间长河的流逝而愈加清晰,就仿佛一瓶美酒,放的时间越长,越醇香。 “我刚才看见你女朋友了,虽然与我想象中有些出入,不过你喜欢就好。”艾达夫人和缓着声音,依旧微笑着看着他,“这几年看你不是在抓凶手就是在办案子,一直一个单身汉独居,现在终于有女朋友照顾你的衣食起居了,我也替你开心。” 女朋友? 这个词倒是让亚当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但随即,萧祈寒的脸浮现在他脑海中,他一拍脑袋,解释道:“夫人您误会了,她不是我女朋友,只是暂时住在这里的……” 艾达夫人闻言,皱起了眉头:“亚当,这些事情是你的私事,按理说我是不该过问的。但是咱们也是四五年的邻居了,有些话我还是想提醒你。女孩子的时间与感情是很宝贵的,你可不能玩弄女孩子的感情。” 亚当语塞。 好像越描越黑了。 本来艾达夫人还高兴他终于找到了女朋友。 现在,却认为他是个不愿意负责任的花花公子。 “额,艾达夫人,真的不是这样的……” 艾达夫人拍了拍亚当的肩膀:“唉,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怎么想的……不过,这个公寓楼的隔音效果可不好,这层楼基本都是老人家,你们做事儿注意小声点儿……” 艾达夫人摇了摇头,走向了电梯。 (做……做事儿??) (做啥事儿小声点???) 亚当当场愣在原地,犹如被雷轰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句话。 他皱着眉头转过身朝着自己的门牌走去,突然想到,如果连艾达夫人都误会了,那这整栋楼的人估计也…… (唉。) (真是失策。) (早知道在外面租个公寓给她。) (反正她爸留下一大堆钱,房租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呀!) 但随即,亚瑟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真的让萧祈寒住在出租的房子里,自己又如何24小时保障她的安全? 难道和她一起住在出租的房子里?? 那这件事万一又传回了这里,那他“渣男”的名号怕是跳进泰晤士河也洗不清了。 头疼头疼。 亚当这么想着,走到了自己的门牌号前,他正想掏出钥匙开门,却突然发现房门敞开着。 (怎么回事?!) 亚当瞬间警觉了起来。 (难道又是闯空门?!) 警察的本能让他在第一时间掏出了手枪,侧身躲在走廊的枪后,一点点挪着靠近了门框。 “不许动!” 亚当掏出手枪,冲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时萧祈寒正站在窗边调试自己的虚拟绘画系统,被亚当冷不防一下,手一抖,那个画板一样的智能绘画工具就这么从18楼摔了下去,砸在了地面上,侧方着地,直接摔的解体,内存芯片都摔了出来。 “啊——” 萧祈寒的尖叫声惊动了整栋楼。 Chapter 8 现实·暗流汹涌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第十三街区·公寓楼 当亚当对着一个个邻居陪完不是、并解释清楚原因后,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当他精疲力尽回到房间时,发现房门还敞开着,萧祈寒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摔成了三四块的虚拟绘画系统,脸色像霜打的茄子。 亚当反手关上了房门,视线落在客厅里堆放的一个个纸箱上,他凑近了一看,发现有的箱子里乱七八糟地塞着衣服,有的箱子里胡乱放着一堆化妆品,有的箱子里是一些黑暗系的骷髅公仔,有的箱子是一些书籍、画本,这些书的内容大致是与《山海经》相似的怪物志记。这些大大小小的箱子堆满了整个客厅,亚当的房间本来就只有一个客厅、一个卧室、一个卫生间,原本空间就不大的房子,现在更拥挤了,就像是早班车的地铁,需要见缝插针才能够站稳。 亚当看着一言不发、只反复看着摔烂了的虚拟绘画系统的祈寒,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是他太冲动了,没有预判形势,直接就举着枪冲进了房间。 身为一名警察,正因为带着枪支,才更应该时刻保持着冷静的判断。 说到底,还是因为经验不足。 如果是奥斯本警长,一定不会做出这么可笑的事情…… 亚当叹了口气,在祈寒身边的沙发坐下,她赌气往旁边挪了挪,不和他挨着,脏辫垂在脸颊旁,她画着夸张的黑眼影,看起来就像个瘾君子。 “……对不起。”亚当看着祈寒手中已经难以挽回的虚拟绘画系统,“这个……能修好吗?” 祈寒抿着嘴,没有理他,显然还在生气。 亚当略尴尬地咳了咳,像是在对着空气道歉:“……是我考虑不周,我以为闯空门的人又来了,又劫持了你,脑袋一热,拿着枪就冲进来了。” 祈寒抬眼,瞪了他一眼,眼神中有愤怒也有委屈。 “我告诉过你的,我今天要回去收拾东西。” “那你为什么不关门呢?如果你记得随手关门的话,我就不会以为有闯空门的人了。”亚当疑惑。 这句话像是触到了这个叛逆期少女的逆鳞,她皱起眉头看着他:“……所以你现在是在责怪我吗,警官?!” 亚当手肘靠着两个膝盖,挠了挠头:“额,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或许你进房间之后能够‘好心地’顺手把房门关上,也能减少误会发生的概率不是吗?” 他虽然替换了一些比较温和的字眼,但听起来依旧是同一个意思。 祈寒一听不乐意了,她一拉脸色,瞪着亚当:“你这人怎么这样?!明明是你吓了我一跳,摔坏了我的东西,现在还来责怪我?!” “我不是责怪你……”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见这个仍在叛逆期的少女怎么样都沟通不了,亚当索性站了起来,看着祈寒:“我的确有错,我不该那么冲动地冲进来吓了你一跳,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但我也是担心你出事,而且,小姐,你为什么要站在窗户旁边摆弄这个高科技东西呢?这里可是18楼。你如果真的有那么宝贝它,不是应该远离窗口吗?”、 远离窗口? 想到这里,祈寒就气不打一处来。 “警官,我之前给你打电话,让你帮忙搬一下这么多箱东西,但是你说你在警署,好吧,那我就自己动手搬东西。”祈寒指了指旁边的那些箱子,“就在我一个女人把一大堆东西搬上18楼的时候,我的包不小心磕到了墙壁,我担心放在包里的虚拟绘画系统被磕坏了,所以才想检查一下,结果你这个破‘贫民窟’信号不好,我一直连接不上网络,这才走到窗边想试试看的!你搞清楚情况!” 亚当先生语塞了一下,但随后听到“贫民窟”几个字,却也不乐意了。 “这里不是贫民窟。” “哦?不是吗?这栋公寓楼少说也有五六十年了吧,你周围住的都是贫民,你还好意思说这里不是贫民窟?” 这个女孩的确浑身都是刺,像一只刺猬,让人难以靠近。 不仅是她的着装打扮,还有她得理不饶人的说话态度,都令人不舒服。 亚当走到窗边,适当冷静了一下自己思绪。 被烦恼缠身时,他总喜欢站到窗边冷静,从前在面对许多难缠的犯罪嫌疑人时,他也是通过这样短暂的沉默找回自己的理智的。 没想到今天面对一个少女也要这样。 真是讽刺。 半晌,亚当转过头看着祈寒:“小姐,搞清楚,现在我是义务收留你,希望你能对这里适当改观一点,毕竟你可是要在这‘贫民窟’里柱上一段时间的。” “哼,有意思,你是义务收留我吗?难道不是上级给你的指示吗?”祈寒倒是聪明地看出了原委,“他们没有再派别的警察过来问话,一定就让你24小时监视着我吧。” “是保护,不是监视,不要说的那么难听。”亚当皱眉。 祈寒别开眼:“你和他都一样。” “谁?” “埃里克·杰克逊。” “你父亲?” 祈寒没有再说话,只是坐回了沙发,陷入了沉默。 提到祈寒的亡父,争吵倒是一时间平息了下来。 一秒、十秒、三十秒、一分钟…… 可怕的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亚当偷偷瞥了一眼祈寒,看着她的侧脸,却看不出她的表情。 她嘴角下压,似乎在难过,但却紧锁眉头,眼中依旧带着几分不满,像是在怨怼。 他第一次觉得女孩子的心思太难猜了。 亚当又站回窗边沉思了几秒后,认为男人应该多承担点,就算装装孙子也不是什么大事,适当地让让女人才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做法。 这么想着,他坐回了祈寒身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对不起。” “……” “你今天搬行李的时候,我确实在警署,因为有一份关于那个闯空门的调查报告要写,而且还要向警长汇报你的近况,以及听取同僚的调查进度、互换信息,今天的会议开得比较久,我走不开。” “……” 亚当轻轻咳嗽了一声,不知道这个解释她能不能接受,他的视线落在她放在一边的虚拟绘画系统上,那个绘画工具本来是个画板的形状,现在已经摔碎成了三四片,摔出了里面的智能芯片,破碎的画板边缘还可以看到里面的连接线路,看这惨状,像是不太容易随便组装复原的样子。 “可不可以让我看看摔成什么样了?我也接触过一些智能工具,也许我能看懂一些门路……” 正当亚当想上前看看虚拟绘画系统的情况时,祈寒却打开了亚当伸过来的手。 “你别碰它,你还嫌它坏得不够彻底吗。”她转过头,眼中的怒意有增无减。 “街上有个电脑店,我拿去看看电脑店里的伙计会不会修这个……” “不需要你扮好人!”祈寒满是敌意地看着亚当,“这是我姐姐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碰。” “祈寒,也许我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对,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是想要帮助你的。”亚当看着祈寒额头上仍然缠着的纱布,“你之前脑震荡了,还是不要这么容易激动比较好。” “哦?警官,原来你也知道我脑震荡了。那你让我自己瓣那一大堆箱子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我脑震荡这件事情。” “谁知道你有那么多东西……”亚当瞥了一眼身后那七八个大箱子,都已经占满了客厅的三分之二,“我家就这么小,你就算搬过来了也没地方放。” “我……” “而且你现在把东西都放在客厅,出入都不方便,还怎么生活?我家没有餐厅,我吃东西可都在客厅,你还是趁早把那些东西都搬回去吧。” 祈寒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你让我再把这些东西从18楼搬下去,送回列克星敦大道92号?” “你可以花钱雇个人……” “那是埃里克的钱,不是我的!”祈寒抱起虚拟绘画系统,朝着唯一一间房间走去,“以后,这间房间归我,你睡沙发。” 祈寒“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这动静有点大,震得吊灯都慌了一下。 亚当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再吵几次架,怕是又要去一户户道歉了。 他斜眼看着窗外,只是想不通为什么祈寒这么生气,无论怎么赔礼道歉都不想原谅他的样子。 但随后,他想起了祈寒说的那句话——【这是我姐姐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碰。】 糟糕。 他倒是没碰过。 倒是直接弄坏了。 还碎了几瓣…… 亚当扶额,只觉得一阵头痛。 看来这几天她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了。 Chapter 8 现实·暗流汹涌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郊区·飞机场 飞机场上,一众保镖与手下簇拥着维克特来到一架白色的私人飞机前,飞机场上的风很大,吹起了维克特的外套下摆,他将手中的雪茄递给旁边的手下,那个男人双手接过雪茄,低着头退了下去,维克特回头看了一眼,几个手下低着头笔挺地站在登机处旁,恭敬地送他上机。 一上私人飞机,一位身材曼妙的空姐便走上前,为维克特脱去披在身上的外套,维克特走到专属座舱的沙发上坐下,另一位空姐为他拿来了威士忌珍藏版,打开了酒瓶,低头将威士忌倒入玻璃杯中。 维克特的副手琼斯也上了私人飞机,他在维克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把一个公文包放在了桌子上,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平板电脑,打开了平板电脑的电源。 一抬头,琼斯与那个妙龄空姐对视了一眼,空姐低头一笑,也为他倒了一杯威士忌。 “多谢。”琼斯客气地道谢。 “要哪个?”维克特突然发问。 “啊?”琼斯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这个女人,还是这瓶威士忌?”维克特抬手指了指眼前的空姐,又看了一眼那杯威士忌,“选一个你喜欢的。” “额……我并没有这个意思。”琼斯略尴尬地一笑。 倒是维克特哈哈大笑:“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跟我客气什么,待会儿下了飞机,这架飞机就转送给你,上面的女人和酒都给你。” “谢谢维克特先生。” 琼斯忙要起身道谢,但被维克特一抬手制止了。琼斯重新坐回座位,他抬起头看着空姐,那空姐害羞地一笑,拿着威士忌识趣地离开了。 “最近情况怎么样?”半晌,维克特开口了。 这一次,他的声音明显暗哑了几分,语气也明显严肃了气来。 琼斯知道,这是他对待生意时的态度,因此,也跟着正经认真了起来。 “这个月我们打理的几个赌场收入都不错,其中还是拉斯维加斯的赌场获利最多,在澳门的赌场这个月业绩下滑,但西班牙、澳大利亚、以及一些南美的赌场利润都不错。特别是近年来按照维克特先生的指示,我们还开设了网络赌场,不止赌马,还有其他赌牌赌桌,引入了【科尔公司】研发的虚拟现实技术,让相隔千里的赌客也能够在同一个虚拟赌场豪赌,而且场景还能够根据他们的需要变换,无论是皇家赌场、宫殿城堡甚至原始森林都可以作为赌场主题,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一下子就吸引了大批赌客。” 琼斯说着,点击了几下平板电脑。 平板电脑上的业绩表立刻投影在墙上,并通过立体三维的形式呈现出纵向横向多重对比。 维克特也并不急着回答,只是听着属下继续汇报。 “除此之外,受货币政策影响,本季度我们名下的银行获利较少,不过市面上投资增多,热钱流动也更快了,有利于我们的企业获利。” “之前投资的那些企业业绩如何?” “如你所料,那些企业是高新技术企业,发展前景大好,在获得了我们的投资之后,产品研发极快,不断推陈出新,许多上市产品也广受好评,可以收我们的投资都是成功的。”琼斯点开了企业业绩表,一张张图投映到墙上,“您看,这几家公司的业绩都不错,他们都在积极与我们联系,希望获得下一轮融资,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崭露头角的企业也向我们投了合作意向书,希望能够获得我们的青睐。我已经让公关人员先稳住他们了,说会考虑看看。” “这些事情你决定就行,琼斯,我相信你的眼光。” “是,谢谢维克特先生。” “你的眼光不错,当年你推荐的几家小企业现在都已经成为大集团了,我相信你有着独一无二的投资敏感度,这也是我一直把你带在身边,教导你的原因。” “跟着维克特先生,我也学到了很多,如果不是维克特先生,我估计还在新西兰剪羊毛、种土豆,没有维克特先生的提携,就没有今天的我。” 琼斯谦逊地低下头。 维克特微微一笑:“你的前途绝不止如此,你跟着我,我们不知要做好【金融事务部】,还有整个【血眼】。” 琼斯回过头,看了一眼机舱,确定没有其他人:“……您的意思是,您的目标是教皇的位置?” “哼,教皇已经老了,他的观念太老旧,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他早应该退位让贤了。” 相比琼斯的小心谨慎,维克特倒更是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的野心。 他说得理直气壮、理所应当,就仿佛在说一件肯定会发生的事情。 “但是……西奥那边,估计不会这么容易答应。” “那个臭小子肯定会出手的,我和他的账迟早要算,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维克特先生,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闻言,维克特先生抬眼看向他。 他虽然没有回答琼斯的话,但鹰视狼顾,却让琼斯不禁在内心怕了几分。 维克特就是这般自带气场的存在。 这时,两位空姐走了过来,柔和者声音向他们说道:“两位先生,飞机即将起飞了,请系好安全带。” 两位空姐帮琼斯与维克特系好安全带后,又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飞机起飞了,跑过跑到之后,进入了抬升阶段。在飞机成功起飞后,进入了平流层,这时飞机内响起了提示音,可以自由活动了。 一直沉默了许久的维克特,解开了安全带,看向琼斯:“上次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 “按照您的吩咐,去追查了,西奥果然杀了文森,虽然没找到文森的尸体,但四季酒店的地下停车场监控摄像头拍到他被打晕后拖到汽车的后备箱里。” “把这段视频发给我们在军情十三处的老朋友,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 “对了,我让你暗中联系文森的部下,那件事情办得如何?” “我找到了文森之前的通讯记录,通讯记录上虽然都是太空账号,但是我们通过【生物科技组】设计的信息追踪软件,找到了那几个人的真实信息,已经联系到他们了。他们其实也很气愤,西奥随意就处决了文森,估计下一波就要收拾他们了。” “哼,西奥可不是一个眼里能容得下沙子的人。”维克特看向飞机舷窗,看着舷窗外的蓝天白云,“现在西奥刚夺回自己的位置,还没有站稳脚跟,正需要和那些军火商周旋,所以才没有功夫收拾他们、但一个月之后,那些人是否还活着,可就难说了。” 琼斯点了点头:“听说艾维斯这个小子也在暗中调查有谁是文森的心腹,估计,【军火贩卖组】有一场内乱。” 维克特一笑:“内乱好呀,趁着水被搅混了,我们好看戏。” “是。” 正在这时,琼斯的平板电脑上收到了一个消息,他低下头点开一看,发现是斯科特发送的通话邀请。 “维克特先生,斯科特先生想要与你通话。” (斯科特?) 维克特听到这个名字,脸色暗沉了几分。 “正好,我也有一些事情要和他说。” 维克特微微前倾身子,从琼斯手中拿过来平板,他用食指的指纹解锁身份限定,获得了最高权限,琼斯递过来了一个黑色的耳麦,维克特带上耳麦,接受了通话邀请。 “维克特。”耳麦那头,传来了斯科特的声音。 “我还以为【生物科技组】的最高负责人事务繁多,没时间找我这个闲人聊天呢。”维克特一声冷笑。 “维克特,今天找你,是想向你道个歉。” “……道歉?真是新鲜。” “我们【生物科技组】的工作出现了问题,这一次游戏没能够自动结束,还让【猎人】们受到了惊吓,那些【猎人】几乎都是你们【金融事务组】负责联系的富豪高官,想必,他们也给你加了不少压力。” “的确收到了几个投诉电话,说是在游戏里差点被一只猫杀了,而且,你们强行终止游戏、中断主机与头盔的连结,让他们产生十分不愉快的游戏体验与生理反应,好像是……头晕、呕吐之类的,有几个胖子还叫嚷着要撤资,没办法,只得让他们撤了。” 维克特云不咸不淡地说。 但话语中却充斥着责备。 耳麦那头的斯科特沉默了半晌,语气换了几分。 “抱歉,是我们这边的工作出错了。不过【科尔公司】下属的6个部门已经开始纠错,下次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下次?斯科特,你们的一个错误,可让【血眼】组织凭空蒸发了八千万美金的流动资本,你们的错误可真昂贵。”维克特的语气带着严肃与责备。 八千万美金,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少了这笔资金,为了保持资金链的完整,他有需要从其他地方调整资金链,以防止这个覆盖全球的资金链出现断裂。 自从那几个大富豪退出【猎人】计划之后,他和副手琼斯忙了三天才填补上资金链的空白。 现在岂是他一句简单的“抱歉”就能够带过的? 而斯科特自然也猜出了维克特话中的意思。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维克特闻言,眼眸波澜一动:“教皇的小孙女还在【溟河系统】里吧。” 维克特这句话,别有深意。 而维克特自然听出了他的意思。 “维克特,你不能对她下手。”斯科特的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你已经把她送到【溟河系统】里了,如果教皇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杀了你的。” “你认为他现在还有这个本事杀了我吗?今非昔比,他现在命都被我攥在手里。”维克特压低了尾音,眼眸中寒光微露。 “大小姐不可能获得幸存者名额的,她只是一个小孩子,走不出那个虚拟世界。” “那就好,你最好给我盯紧了,别发生什么意外。” “……” “另外,不出我所料的话,西奥也会进入游戏里。” “你……” “他不是像你要了一个新的【猎人】的身份吗?” “你在我身边放了眼线?!”斯科特的声音带着怒意。 维克特淡然一笑:“不是我安插的眼线,而是你的人故意向我透露消息的……毕竟现在人人都看得出来,我才是下一任领导者,有些聪明人会为自己找好后路罢了,不是那。” 维克特看了一眼琼斯,琼斯也微微扬起了嘴角,虽然维克特戴着耳麦,他没有听见对话内容,但就只这一句话,他也猜出了他们谈到了什么。 是的。 在哪里都会有这样的人。 向来会做墙头草。 观察风向、倒转船头是他们的特长。 而这样的人,有时候从表面上有看不出来,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这样的人出卖,什么时候会被这样的人背叛。 这就是人心,十分险恶。 耳麦那头斯科特沉默了一下,说道:“维克特,你刚才自己也说了,西奥要的是【猎人】的身份,不是玩家的身份。【溟河系统】设定,不能伤害猎人,无论是玩家还是不明生物,都不可以。” “我有说让你杀了西奥吗?” “那你什么意思。” “我是想让你帮我监视着西奥的一言一行。我就不信,他不会一点破绽都没有。” “……” 维克特的意思很明显了,要把斯科特拉入自己阵营。 让他成为自己的眼睛与耳朵,看看西奥会利用【猎人】的身份做什么事情。 “……维克特,我只能说,如果西奥做出了违反游戏规的事情,我会以【生物科技组】最高负责人的身份对他的行为作出处理,至于其他的事情,恕我无能为力。” 斯科特的意思,也很明显。 他决绝被拉入他的阵营。 “斯科特,你是想支持西奥?”维克特危险地眯起眼睛。 “你们两个,我谁都不想支持。” “那为什么圆桌会议上,你支持西奥?” 维克特终于说出了让他一直介怀的事情。 圆桌会议上,斯科特、元老、罗拉都投票给西奥,让他维克特掌权失败。 与自己的目标失之交臂不说,现在还多了个难对付的敌人,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是教皇让我这么做的。”斯科特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具体的原因,恕我不能告诉你,但这件事情,的确是教皇授意。” 维克特瞳孔骤然一缩。 琼斯看着维克特的脸色不是很好,内心有点紧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 半晌,维克特才幽幽地说到:“【猎人】那边,我会帮你稳住。” 而耳麦的那一头,斯科特也回答道:“好,如果你有需要我们【生物科技组】技术支持的地方,我们也会像你提供最高科技的设备。就像之前我们合作的网上虚拟赌场,效果不错。” “嗯。” 接着,维克特与斯科特的通话结束了。 琼斯接过了维克特递过来的平板,将平板的控制系统锁上,防止其他人用维克特的账号做事。 维克特看着舷窗外湛蓝的天空,脸色,却阴郁了几分。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说道:“琼斯。” “嗯?” “看来教皇比我们想象中要厉害。” “教皇?他不是已经……” “他虽然身处囚笼,但却仍然能够控制【血眼】组织,是我低估他了。” Chapter 8 现实·暗流汹涌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第十三街区·公寓 亚当坐在沙发上,面前的小桌子上正摊开摆放着一堆文件,都是案发现场的资料记录,包括照片、笔录、证据调查等,这些资料都是关于一宗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的犯案特点是喜欢剥下死者的头发,之后一刀割开颈动脉令其失血过多而死,这个变态杀手也被称为“恋发癖杀手”,这位变态杀手近两年才开始犯案,陆续杀死了八个女孩,但就在半年前,凶手入狱了,因为在最后一个死者的凶案现场,那把割开脖颈的刀上发现了凶手的DNA,经过比对,凶手恰恰是负责调查这起连环杀人案奥斯本·兰姆警长,由于凶案现场留下的DNA与奥斯本的DNA匹配程度高达99.9%,且在案发时没有奥斯本没有时间证人,因此奥斯本警长被确定为“恋发癖杀手”,本案结案,奥斯本也被法庭审判,送入了【溟河系统】。 亚当看着那些凶案现场的照片,感觉有些头痛,他往前倾了倾身子,手肘靠着膝盖,盯着那一张张照片。 正在这时,卧室的门开了,祈寒拿着几个酒瓶子出来了,绕过了亚当坐着的沙发,打开了房门,将酒瓶子放在了房门边的垃圾桶旁,一转身,又关上了房门,朝着卧室走去。 虽然还是白天,但她身上却带着明显的酒气。 她总是睡到中午十一点才起床,也不怎么爱吃东西,却爱喝酒,总是喜欢叫附近的酒吧、酒屋送酒上门。亚当留心观察了一下,第一天,她喝了两瓶酒,第二天,她喝了四瓶酒,第三天,她喝了五瓶酒,第四天,她喝了四瓶酒,今天是第五天,直接喝了八瓶酒。 “祈寒。”亚当叫住了她。 祈寒脚步一顿,站在卧室的门前。 这几天他们在冷战,谁都没有说话,就连吃东西都是分开吃的,他在客厅啃面包,她在房间喝酒吃泡面。 她不爱出门,总是躲在卧室里,而他则收到了上级的命令,要24小时保护她,于是就造成了两个人6天在同一空间里一句话都不说的尴尬局面。 不过现在,有人憋不住,破冰了。 “祈寒,你怎么每天都喝酒?现在还是白天,你就喝了八瓶酒。” 祈寒不为所动,只是背对着亚当。 “你才不到二十五岁,就像一个酒鬼一样活着,你爸爸知道了会伤心的。”他放缓了语气。 但祈寒却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转头看着他:“他?他早就知道我有酒瘾。” “酒瘾?” “不然呢?你以为他为什么送我去野外训练营?警官,你不会以为那真的是青少年的野外训练营?”祈寒冷笑了几声,翻了个白眼,“……那是戒酒协会推出的一项活动,让我们这些酒鬼集合在一起,住在一个类似三星旅馆的破地方,长时间不给我们喝酒,不然我们出门,让我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忍住所有想喝酒的欲望,挨过所有戒断症状后,就能完成戒酒的第一阶段,之后再转入第二阶段——康复阶段,不过我并不清楚康复阶段要做些什么,毕竟我总是在第一阶段就失败了,无所谓。” 亚当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酒气的女孩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她是因为父亲的死亡而借酒消愁,但没想到她本来就是个酒鬼。 这么想来,亚当回忆起第一次上门做笔录时,她刚刚睡醒,还没来得及喝酒。第二次闯空门时,也是因为她去酒吧喝酒了,不在家,才出现了这个事情。 原来她一直有嗜酒如命的生活习惯,只不过是自己没发现而已。 但这样喝酒,实在太伤身体了。 亚当皱着眉头,看着祈寒:“你知不知道嗜酒会对身体产生多大的伤害?” “胃炎、酒精肝、神经损伤……这些名词我都听腻了。”喝下去的酒精逐渐发挥了作用,她说起话来有些大舌头了。 “那你还……” “那你呢,你知道会死,为什么还活着?” “这、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喝酒会死,不喝酒也会死,都会死,为什么不选择快乐地过一段时间后再死?”祈寒说着,打了嗝,也充满了酒味。 亚当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祈寒冷冷一笑:“你现在的表情,和他一模一样。” “谁?” “埃里克·杰克逊。” “……” “他总是这样看着我,好像我是个怪胎,是个恶魔,他总是骂我是个死酒鬼,早晚醉死在街上。在他看来,我就是个耻辱。”祈寒一字一句地说着,酒精控制着她的大脑,让她的思维有些迟滞,视线有些模糊,眼前亚当的影子似乎出现了重影,她甚至看见了已经死亡的父亲,她咯咯一笑,指着空气,“你看,他又来了!又是那样的表情!他既然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我就是喜欢重金属音乐,就是喜欢化死亡系的妆,就是喜欢喝酒,就是喜欢像烂泥一样活着,有什么不好!” 亚当上前扶住了身体摇晃的祈寒,她的皮温有点高,酒精作祟,让她有点兴奋。 “现在他们都死了,父亲和姐姐,都不在了,只剩我一个人了,谁都不能管我,谁都不能控制我了,哈哈哈哈哈……”祈寒说着,一把推开了亚当,“滚开你这个臭警察,为什么你要弄坏姐姐的遗物?!” 亚当知道,她说的是前几天从18楼摔下去的虚拟绘画系统。 “对不起,但我说了拿去维修,你不肯……” “少废话!你以后别靠近我!你一出现就没好事!上次你中午一来,晚上我家就被人闯空门了,现在一住进这里,我最宝贝的虚拟绘画系统就坏了……你这个坏人!”祈寒推开亚当,往门口走去,“我要回去睡觉了。” 她似乎把房门当成了卧室的门,亚当来不及阻止,祈寒一把拉开的房门,没想到房门外正站着一个女人,差点因为祈寒突然拉开门而摔了进来,好在她扶着门框站稳了身子,略尴尬地看了看眼前满身酒气的女孩。 “你、你好……” 那是一个美艳动人的女人,一头波浪卷发,细眉大眼,深邃的五官,诱人的红唇,穿着低胸的紧身裙,显出自己苗条的曲线。 这与穿着睡衣,且绑着一头脏辫的祈寒气质与风格可谓是天壤之别。 “你是谁?”祈寒疑惑地眯起眼睛。 这还是这六天以来第一个上门的非外卖人员,亚当警惕了起来,绕过沙发也走到门边。 “我……我是来找萧祈寒小姐的。”那个陌生的女人稳了稳心神,看向眼前脸颊因酒精而发红的祈寒,“您就是祈寒小姐吧。”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萧祈寒,你有什么废话快说。”祈寒毫不客气地说道,她似乎一点都不欢迎眼前这个喷着香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堵着房门,丝毫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 “我……”那女人看了一眼楼道,“我方便进去说吗?有些事情让邻居听见了不太好。” “少废话!爱说不说,不说我回去睡觉了!”祈寒说着就要甩上门。 那陌生女人忙按住了门框:“别别,我说就是。” 她稳了稳心神,看了看祈寒身后的亚当:“咦,这位先生是你男朋友吗?我怎么没听你父亲说过……” “他是我小弟!你瞎了吗,我看得上这种货色?!”祈寒白了亚当一眼。 亚当什么都没做,就这么被骂了一句。 小弟? 他居然还变成了萧祈寒的手下?? “你……” 他刚想回怼祈寒,就被对方一记眼刀将话憋了回去。 而那个陌生的女人捋了捋头发,有些羞涩地说道:“其实……我是埃里克先生的朋友。” “哦,情人是吧。”祈寒一眼看透了她。 直接被拆穿,还用这么直白的词语,那女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额……我们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而已。” “到底什么屁话,快说。” “……就是,听到了你父亲的遭遇,我也很难过,之前我正好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他,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就已经横遭不测了。” 事情? 祈寒眯起眼睛:“你这被包养二奶还有什么事情要说?还找上门?怎么,是担心我父亲死了,别墅也住不了了是吧,好日子过到头了也开始担心了吗。” “其实……我怀孕了。”那女人扭捏了半晌,轻声说道,“已经三个月了。” 这一句话,像是一个惊雷劈在亚当身上。 “谁的?”祈寒倒是处变不惊。 “这……当然是埃里克先生的孩子啦!” “所以呢?” “所、所以这个孩子也是埃里克先生遗产的合法继承人呀。” “哦,原来是来分遗产的。” “祈寒小姐,话别说的那么难听,我们好歹也都是关心埃里克先生的人,没来由的别伤了脸面。” “是嘛,那就麻烦你再等七个月,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找我做个亲属关系的鉴定,如果真的是我弟弟或妹妹,再说。” 祈寒将那女人往门外一推,直接甩上了房门。 “砰”地一声,天花板上的吊灯又摇晃了一下。 亚当看着这一出好戏,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作何反应才好,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从前只听说过豪门的生活狗血,没想到自己也可以看一看这些狗血的事情。 明明肚子那么平坦,还好意思上门说怀孕三个月,要争遗产…… 真的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亚当摇了摇头。 但随即,他突然想到,如果真的要过来争财产,不是应该在肚子垫了一些东西伪装一下吗?穿着紧身裙子过来,不是摆明了让人找到漏洞吗? 这么一想,亚当突然觉得那个女人有点可疑。 而且…… 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 祈寒已经回到了卧室,亚当自己站在客厅里,他看向窗外,回溯记忆,寻找自己丢失的线索。 突然,他想起来了! 自己曾经在十字路口看过这个女人!当时他在等红绿灯,而她的车就停在了他的车旁边,她当时还带着一个墨镜,还将墨镜插在自己的低领上衣! 她到底是谁?! 亚当转身打开了门,正好女人也等来了电梯,她走进了电梯,转身走进了电梯。 “等等!我是警察!小姐,有些事情要问你一下……”亚当追了过来。 听到亚当的话,那女人忙按下了“关”,电梯门在亚当赶到之前关了起来,电梯,带着那女人往楼下去了。 亚当刚想从一边的楼梯追下去,但正好楼道里堆放着一些冰箱,柜子等大型物件,把楼梯都挡住了。 “这……” “亚当呀,不好意思,我家换了家具,正让人送上来呢,电梯太小了放不下,只能麻烦他们扛上来了。”艾达夫人从一旁走了出来,略带歉意地看着亚当,“你赶着去哪儿呀?看你满脸着急的样子。” “……额,没什么。”亚当叹了口气,只能放弃追踪。 他回到了房间,关上房门,走到窗边,从18楼往下望去,他等了一会儿,却并没有看到那女人从正门离开公寓楼,看来,是从后门离开了。 古里古怪,形迹可疑。 说不定这人与上次闯空门的人是一伙儿的。 亚当握拳砸在了窗台。 刚才太大意了。 说不定她当时正在门外偷听他们的谈话呢,只不过被祈寒突然拉开了门,别撞破了,只能胡乱编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毕竟埃里克情人多,他们也不会真的去查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女人。 “看来,是有人盯着她了……” 亚当喃喃着,看向卧室的门。 卧室里,喝的酩酊大醉的祈寒正抱着枕头睡得正香,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两个行动,睡觉,喝酒。 Chapter 8 现实·暗流汹涌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西奈医院·地下疗护中心 “滴——滴——滴——” 心电图机规律地记录下每一次心跳的节律,在图纸上打出QRS波的形状。 药水与营养液顺着粗细不一的输液管经过输液针进入小女孩的身体,她小小的身体躺在白色的床铺上,为了防止胸腔积液阻碍呼吸,她的床铺调成了特定的角度,让她看上去有些像靠着床铺而非躺在床上。她的身子插着动脉导管、静脉输液管、胸导管、导尿管等许多管子,脑部,更是剃掉了全部的头发,为了将智能芯片安装在脑组织中,她接受手术去掉了一片头盖骨,此刻,埋在她大脑中的智能芯片能够捕捉她的脑电波,连入一旁的机器中,最后再通过脉冲信号,与【溟河系统】的主机相连,让她的意识能够在虚拟系统中存在。 艾琳博士站在隔离窗外,看着隔离病房里的小女孩,脸上满是担忧。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她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 “西奥。” “……你怎么知道是我?”西奥也在隔离窗前停下脚步,看着无菌病房里的小女孩,他的眼眸更深沉了几分。 “从大小姐一出生,教皇就让我照顾大小姐的身体,在【血眼】组织中,只有你来看望大小姐的次数最多,这么几年了,我早就认得你的脚步声了。”艾琳博士淡淡地说道,看了一眼西奥,“我听到消息了,恭喜你,圆桌会议胜利,上位成功。” 闻言,西奥却并没有喜悦的表情,只是一声冷哼。 “我只是拿回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 “……所以,你真的杀了文森?” “谁告诉你的?”西奥看了一眼艾琳博士。 “现在组织里都流传着这样的说法,我想要充耳不闻,很难。” 流传着这样的说法? 哼。 西奥微微颔首:“看来是有人故意把消息散出去的。” “的确,我猜他们就是想让文森的手下听到这些谣言,好一起反了你。”艾琳博士看向西奥,“不过,我想你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了吧,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可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西奥并不言语。 他并不喜欢什么事情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如果一开始就让所有人都看清你的底牌,那么无疑你会输得干干净净。 艾琳博士见他不说话,却也习惯了他的做事风格。 “罢了,你们【军火贩卖组】的事情,我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但是……我认为你还是建议把文森放出来,随便找个由头送他进监狱就算了,没必要让流言满天飞。” “艾琳博士,你听到关于文森的消息并不是流言。”西奥打断。 艾琳博士诧异地看向西奥:“难道……你真的杀了文森?!” 西奥微微一笑,不答。 艾琳博士看着西奥镇定自若的表情,突然觉得这几年自己都没有看透这个男人。 还是说…… 从监狱里出来之后,他变得更很厉了? 被手下背叛的经历,让他意识到了心软是坐不稳位置的,只有心狠的人,才能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艾琳博士突然想起西奥逃狱回来的那天晚上,拿枪指着自己的画面,说不定,那并不是简单的威胁,在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大小姐情况如何?” 半晌,西奥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还是你看到的样子,她的生命体征都很稳定,脑电波也没有异常,只要在【溟河系统】里不要被淘汰出局,应该可以继续稳定下去。” 西奥一皱眉:“什么意思?难道大小姐被淘汰出局,也会让她在现实世界里死亡?!” 西奥的语气一下子严厉了起来,一旁艾琳博士的助手吓了一跳,手中的本子也掉在了地上。 艾琳博士看了她一眼,挥一挥手,让她先下去。 那个女助手捡起本子,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具体情况你得问问斯科特,毕竟【溟河系统】是他们在控制的,我只是听说玩家被淘汰出局后,都将变成NPC,他们的肉体也将销毁,但不知道是因为肉体已死才销毁的,还是销毁后才算是生理意义上的死亡……” 闻言,西奥愤愤地别开了眼。 “这个该死的维克特……” “大小姐她……在【溟河系统】里还好吗?”艾琳博士看着西奥,担忧地询问,“她才只有七岁,还是个孩子,她所面对的其他玩家都是凶狠残暴的罪犯……我真的很担心她……” “我跟斯科特要了个【猎人】的身份,之后我会去游戏里看看她。”西奥叹了口气,“斯科特说,大小姐目前还活着,虽然她的战斗力等级是最低的,但至少还没被淘汰出局。” “大小姐能活得那么久还没有被淘汰出局……难道,是斯科特在暗中保护大小姐?”艾琳博士有些诧异。 她早就听闻了【溟河系统】里是怎样腥风血雨的世界。 但大小姐能活过这么多轮游戏,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斯科特应该不会这么好心的,在他看来,游戏规则,比什么都重要。他不可能为了大小姐破坏【溟河系统】的游戏规则。” “那……” “我拿到了一份游戏玩家名单,在里面看到了一个老朋友……”西奥说着,将一份名单递给了艾琳博士。 艾琳博士翻开了名册,发现里面是各个玩家的详细介绍,还附有他们每个人的头像与战斗力等级排名。 突然,艾琳博士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 “我和他是同样的出身,我们都是在战场上捡回半条命的人,他应该还记得我,而且,我猜是他在游戏中保护了大小姐。” “但是……他记得你是一回事,并不认识大小姐呀,为什么你断定他会因为你而保护大小姐?” 西奥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喃喃着:“你忘了吗,我曾经送给大小姐一个东西。我曾经告诉过她,无论任何时候,遇到任何危险,只要吹响……” “哨子!”艾琳博士想起来了。 “对,是哨子。”西奥看着放在大小姐枕头边耳朵那个小哨子,微微一笑,眼眸总难得地染上了回忆的暖色调,“那是她五岁生日时我送给她的礼物,我知道大小姐的出身很特殊,她的外祖父是【血眼】组织的创始人、一把手,虽然教皇已经派了许多人暗中保护她的安全,但是也难以保证不会有疏忽的地方,大小姐从小孤零零地长大,没有父母,没有朋友,一直缺乏安全感,我送给她这个哨子,就想让她知道,我西奥,随时都会在她身边,不必担心。” “但我记得那是个坏了的哨子。”艾琳博士想了想,“有几次大小姐想试着吹响那个哨子,都没听到声音。” 西奥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不是没有声音,是因为哨子的结构特殊,发出的是高频哨声,一般人听不见。” “啊?” “这个哨子是用于战场上的战士们相互联系的,有时候在战场上走散了,我们能够借助高频哨声相互联系、确定对方位置,还可以根据哨声的长短起伏交流信息,也算是一种暗号代码。这种高频哨声的穿透性很强,远距离也可以传达,并且只有经过训练的战士才能听到。” “所以你当时才对大小姐说,【如果遇到危险,就吹哨子。无论距离多远,我都会赶到】?” “对。” 艾琳博士点了点头,她看了看手中的名册,目光停留在那个带着防毒面具的黑人玩家的资料上。 “这么说,这个叫【黑刃】的玩家,还是你的战友?” “曾经是。” “你们关系好吗?” “有点糟糕。”西奥如实回答。 “啊??” “我曾经目击他杀了另一个战友,也因为这件事,他一直对我耿耿于怀。”西奥喃喃着,眼眸像是覆了一层冰霜。 但这下艾琳博士可着急了。 “那、那你不怕那个叫【黑刃】的家伙对大小姐下手?!” “他不会的。”西奥回答得十分笃定。 “但你们不是有隔阂的吗?” “他不会的。” 西奥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他的语气更加肯定。 Chapter 8 现实·暗流汹涌1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第十三街区·公寓 经过严肃的思考以及出于身为警察的正义感,亚当决定帮祈寒戒酒。 这个决定容易做,但却不容易执行。 为什么呢? 因为这是亚当单方面做出的决定。 他曾经三次跟祈寒提过要戒酒,并作为屋子的主人抗议临时住户整日酗酒弄得房间里都是酒味的行为,但每次义正言辞提议的结果就是被对方无视了。 这个我行我素的少女显然反客为主,把这个房间看成了自己的底盘,行为并不受主人的影响,反而更有向恶劣方向发展的趋势,具象化变现就是她喝酒的频率与量明显变得更多了,以前还只是一天四五瓶,在下午的时候喝一喝,现在已经发展为十瓶了,而且毫不顾虑地从下午喝到了晚上,喝到起兴时,还站在窗台上对着天空唱歌,让亚当这个良好警察的形象在一个月内完美破碎。 他这个月就上门向邻居道歉了五次,而对方的脸色也像每天傍晚的天色,由一开始还有些暖意,到最后完全变成了阴沉的黑色。 亚当算是有点理解埃里克为什么要把祈寒送去戒酒协会了。 因为,没、有、人能管得了她。 经过一番思考之后,他转变了思路,既然买酒的人没办法克制自己,那么他可以转而对那些卖酒的人下手。 所以最近,亚当开始对附近的酒吧与酒屋出手了。 他带着祈寒一家家走遍附近的酒屋与便利商超,告诉他们记住这个女孩——像记住通缉犯的脸一样记住她,如果看到她的手机号或看到任何形式的她的订单,请一定要退掉,否则他身为警察会以怂恿未成年人酗酒并造成他人身体损害为理由带他们回警署问话。 虽然根本没有这个罪名,那只不过是亚当随口编了一个,但对方看的是他的证件,他也深知这点,只要拿出他的证件,无论什么事情,良好市民们都会好好配合的。 于是乎,最后受苦的人又变成了祈寒。 她的戒酒之旅从野外训练营,变成了警察亚当的家里。 他在家里张贴“不允许喝酒”、“喝酒有害健康”、“酒精肝的五个表现”、“喝酒残害身心健康”之类的小标语,虽然祈寒不和他说话,但这些标语抬头不见低头见,也起到了类似“碎碎念”的作用。 刚开始,祈寒还能老老实实在家里待两天,但第三天,她就开始坐立不安,整个人变得有些烦躁,有些焦虑,时不时会咬指甲,之后开始翻箱倒柜,翻遍了自己的箱子与亚当的冰箱,想看看有没有酒——答案当然是没有,亚当作为一个警察,当然先她一步清理了所有酒精饮料。而之后,祈寒只能通过靠吃葡萄的方式感受葡萄酒的味道,或是喝汽水替代酒精饮料,但这些东西毕竟不含酒精,没有酒精的麻醉作用,她的身体开始出现戒断症状,这是每次她一进入戒酒的第一阶段,身体都会出现的反应。 她开始恶心、厌食、干呕,易受惊吓,失眠,注意力不集中,不愿回答问题。 亚当虽然是警察,能够用强制手段帮助她远离酒精,但却不是医生,看到祈寒的身体出现了酒精戒断综合征,也有点儿慌了,于是带着她去了医院。 而这一去,正好正中祈寒下怀。 为什么? 因为她可以逃跑了。 从一个警察24小时的令人窒息的监视中逃跑了! 那一天,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亚当带着祈寒去了医院,但祈寒却突然说自己肚子不舒服,想去厕所,这一小花招自然被亚当看破了,他拉着祈寒就要去胃肠科,但祈寒却挣扎着不去,这时候亚当突然看见祈寒的裤子上有血迹,他有点儿疑惑,还是身边好心的夫人提醒了一句,是女孩子的月经来了,祈寒脸一红,直接甩开亚当的手跑去了厕所,而亚当愣在原地,反应过来时,脸颊早已红得像西红柿。 他在女厕所外等了许久,也不见祈寒出来,打了手机也不接,他心里有些疑惑,但又不好在厕所外大喊她的名字。 出于警察的本能,还是决定确定一下是否有意外发生。 于是拜托了一个做保洁的大婶帮忙去厕所看一看祈寒的情况,结果大婶在厕所看了一圈也没看到那个扎着脏辫、画着黑暗系妆容的女孩,只不过一向关着的侧窗不是到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一听这话,亚当就知道不妙了! 祈寒跑了! 这个现在很可能又被跟踪、偷袭甚至袭击的人,现在居然自己跑了?! 就为了喝酒这个可笑的理由。 亚当一跺脚,忙跑到保安室,拿出自己的证件,调取出医院的监控,发现祈寒当真从一楼的女厕所逃走了,她还很聪明地顺着墙根走,避开了一般监控摄像头的监控范围,唯一捕捉到她行踪的还是对面住院楼的一个远程监控。她来到了医院的超市,用取款机从卡里取了一些现金,以便自己使用,因为用卡消费,会有记录,亚当马上就可能查到她在哪里,而用现金,则完美地避免了这一麻烦。 这小姑娘的反侦查能力还挺强。 不知道是不是跟警察同居久了,警惕性都变高了,加上她本身就聪明,做起坏事来更加得心应手。 亚当跟配合他的保安道了谢,从保安室出来,直奔停车场。 “萧祈寒……别让我抓到你!” 亚当说着,点开了手机里的定位系统,立刻调取出周围的地图,并输入了关键字“酒”,于是一连串的酒屋、酒吧、超市都在地图上标记了出来。 祈寒没有代步工具,按理说不会走太远,但她已经带着现金,说不定会坐巴士去更远的地方,这样一来事情就更麻烦了。 亚当放下手机,将汽车倒退了一下后,踩下油门,加速开了出去。 “萧祈寒,别让我找到你。”他握紧了方向盘,喃喃,“‘恋发癖杀手’我找不到,你一个小丫头难道我还找不到吗?!” 最后,还确实让他找到了。 只不过费了点时间。 早上八九点祈寒就被亚当拉去了医院,直到晚上十点,亚当才在一个摇滚酒吧找到了祈寒。 怎么找的? 把祈寒的头像输入到警署后台罪犯搜查系统,通过遍布整个城市的监控摄像头,在人群中搜索五官匹配的人,最后一个十字路口的监控匹配到了祈寒的脸。亚当以祈寒最后出现的地点为中心,画了个圆圈,把圆圈里能够接触到酒精的商店或是酒吧一一寻找过去,最后在一家小巷子后的摇滚酒吧里发现了她,发现她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他看到了她,而是看到了她一头脏辫,实在太醒目了。 她喝了许多酒,正在舞池里随着摇滚乐欢呼着,随着音乐摇头晃脑地蹦迪,那些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这些年轻男女的脸上、身上,酒吧里一团烟气酒气。 亚当皱着眉头穿过几个跳舞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和祈寒一样,崇尚摇滚,崇尚黑暗系的音乐,他们都穿着有些复古摇滚风格的衣服,衣服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的,皮衣外套+金属靴子是标配,有些男孩脸上、手上带着刺青,有的女孩同样梳着脏辫,涂着黑色的口红,他们随着摇滚乐舞动着身子,仿佛要将音乐也融于自己的血液里,一旦停止音乐、停止跳动,他们就会重新变成毫无生气的木偶。 而祈寒就在他们中间扭着腰,举着酒瓶狂欢着,时不时与周围的男人交换一个热吻,而其他人则起哄着,气氛更加热烈。 亚当看到这一幕,脸色有点难看。 估计埃里克·杰克逊看到这一幕,都会被气活过来。 谁能想到呢,一个金融街的商业顾问,表面上那么有头有脸的人,却有一个十分叛逆、不服管教的女儿。 以前是父亲管不了她,现在连警察也管不了她了。 祈寒与身边的男人交换了一个法式热吻之后,对方像是并不满足于此,换在她身上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顺着她的腰上下移动,甚至大胆地伸到了胸前。 而祈寒虽然喝得醉熏熏的,但也明显感觉到有个男人在对自己做出格的事情,她有些抗拒,推着那个男人,但她喝了酒,身体有点儿不听使唤,加上舞池情况十分混乱,周围是摇滚的贝斯声,每个人都在狂欢着,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 而这嘈杂的环境更让那个男人胆子大了几分,他开始明着对祈寒动手动脚起来。 “别动我……走开……”祈寒呢喃着,推拒着他,她脑袋有点晕,眼前的景象出现了重影。 红色的灯、蓝色的灯、黄色的灯交替着照在舞池,照在那些肆意狂欢的年轻脸庞上,让祈寒有点儿迷糊,仿佛眼前出现了幻觉。 那个男人见祈寒喝多了,搂着她的腰,将她带离了舞池。 “你……你要做什么……”感觉一个臂膀搂着自己,祈寒推不开身边那个强壮的男人,只能任由他把自己带向一旁的小房间。 那个男人向房门口的小男孩使了个眼色,小男孩会意,为他打开了门。 “一小时10美金。”小男孩从口袋里拿出秒表,“从你们进去开始计时,不满一小时也按照一小时计算。” 闻言,那男人狠狠敲了敲小男孩的头:“老子要三四个小时!” 说着,他便将祈寒推进了房间。 那是个狭小且肮脏的房间,房间里还有几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在休息,见他进来了,她们耐人寻味地笑了笑,出去了。 祈寒被那个男人抓着胳膊摔在床上,她的脑袋磕到了床垫,本就经历过脑震荡的她,又在酒精作用下,现在头更晕了,只隐约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人,但重影了之后,又好像有三个人,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房间很暗,但她看见他一把将自己的上衣给脱了,赤裸着上身就要…… “住手!” 亚当突然闯了进来,抓住那男人的胳膊将他身体扳过来,一个右勾拳打在他脸上。那男人猝不及防被打得摔在地上,亚当抓住他的胳膊,又在他脸上打了几圈,那男人一下子挂彩了。 酒吧看有人闹事,忙派了几个打手过来,四五个年轻的打手将亚当围了起来,有的拿着钢管,有的拿着砍刀,为首一个年纪较大的对着亚当喝到:“你小子是谁?!是来砸场子的?!” 亚当本想说“警察”二字,但话到嘴边,改口了。 “我就是来砸场子的,怎么样?!” 亚当喝了一声。 “给我教训他!” 酒吧管事的一声令下,那几个打手说着冲了上来。 亚当听到身后一阵脚步,他低下头躲过了一个打手的砍刀,抓住他的胳膊一个扫堂腿将他撂倒在地,而右边一个打手举着铁棍打了过来,亚当抬起手肘顶住了那个铁棍,握拳一拳打在他的腹部,那打手被他打得吐出一口酸水,亚当双手握拳练出五拳,最后一拳直接打在他鼻梁,打手后仰着倒在了床边的地上。左边一个打手一把刀横着砍了过来,亚当猝不及防被他砍伤了右手,但随后侧身一扇躲过了打手的第二次攻势,就势握住打手的手腕,一抬手夺过他的刀,用手肘打在对方的下巴,对方磕断了几个牙齿,亚当趁着空隙抬脚一踢将他踢出了门外,吓到了门外正纵情声色的男女。亚当刚站稳,最后一个打手举着酒瓶子朝他打了下来,直接打在亚当的前额,打碎了酒瓶,血顺着亚当的额角滑落,亚当左手握住对方的手腕,将他的手腕扭了过来,对方吃痛地丢下半截酒瓶,哭丧着脸跪了下去求饶。 亚当瞥了一眼七荤八素躺着的打手们,一声冷哼,扔掉了手中的刀。 他走到床前,祈寒仍是昏昏沉沉,半醒不醒的状态,但隐隐约约像是认出了眼前这个模糊的轮廓。 “亚当?” “回家了。” 亚当俯下身,将祈寒抱了起来。 她浑身酒气,体温很烫,醉眼迷离,意识游离在现实与梦境之间,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 那几个打手看打不过亚当,忙让开了一条道,亚当就这么抱着祈寒离开了酒吧。 但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证件在刚才动手的时候掉到了地上,就在他抱着祈寒离开时,那个证件被酒吧里的看门的小男孩给捡到了。 Chapter 8 现实·暗流汹涌1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市中心 热闹喧嚣的城市,人声鼎沸,车辆的灯光构成了一条银色的长河,将半个天空照亮。 城市,永远不会有寂静的时候。 当夜幕降临时,或许才是人心最蠢蠢欲动的时候。 夜晚,赋予了一切事物神秘的颜色。 而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也往往发生在一片黑暗中。 黑色的加长林肯驶过圣乔治州市中心的街头,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停了下来,豪车与周围的普通轿车形成了鲜明对比。 加长林肯中,西奥坐在后排,手中摇晃着香槟酒杯,他微微侧目,透过车窗注视着街上的灯红酒绿,眼眸却似寒冬凌冽。 副手艾维斯看出了西奥有所盘算,但他并不急于打断西奥的思考,而是静静地坐在一边,等待吩咐。 须臾,西奥开口了。 “艾维斯,上次派去埃里克·杰克逊家的人解决掉了吗?” “西奥先生放心,我已经遵从您的吩咐,将他解决掉了,并把尸体处理了。那个杀手本来就是偷渡人口,在人口系统上没有资料,处理起来也简单。” “哼,这也多亏了罗拉【人口走私组】这几年为【血眼】组织找了许多偷渡人口、走私人口,让我们能够避开警方的视线,做一些灰色地带的事情。”西奥说着,抿了一口香槟酒,他想起了罗拉夫人那张因不服岁月衰老而注射了过多玻尿酸的脸,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那个杀手被灭口也是活该,谁让他办事不利,派他去把埃里克·杰克逊灭口,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硬是被他搞复杂了,还留下一个烂摊子一样的案发现场。”艾维斯摇了摇头,“还好州立警署的警察都是饭桶,就算是军情十三处也没有发现我们。” “艾维斯,你真以为军情十三处的阿诺没有发现我们?”西奥收回视线,瞥了一眼艾维斯。 “您的意思是……他已经猜到是我们动手的了?” “不是猜到,而是知道。”西奥淡淡地说,“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选择把这个案子交给了州立警署,可见就算是军情十三处也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又或者……他认为和我的交易并不止一笔,或许接下来还会有合作的时候。” 西奥微微颔首,看着窗外的灯景。 这下,艾维斯可听不懂了。 “合作?但根据咱们的情报,军情十三处特别行动组组长阿诺不是一向与【血眼】作对吗?这几年他处心积虑要做的,都是将【血眼】组织挖出来……” “他是想这么做,但是【血眼】组织已经发展得太过庞大,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解决的。相比起来,如果选择和我合作,反而能够揪出军情十三处的内鬼——也就是与维克特串通,设套将我送入监狱的那个黑警。相比起除掉【血眼】组织,先找出黑警,净化军情十三处,更容易且合理一些,毕竟一个内鬼埋伏在军情十三处,就像在身边放着一个定时炸弹,阿诺眼里容不得沙子,是绝对不会放任这样的事情不管的。” “原来如此,那西奥先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西奥淡淡一笑:“既然阿诺已经向我们抛出了橄榄枝,我们不妨坦然接受。毕竟我刚夺回【军火贩卖组】的生意,在组织里的地位并不稳固,如果能够借助军情十三处的手解决掉维克特,也不是为一个伤上策。” 艾维斯点了点头,他虽然年轻,但却也一点点向西奥学习阴毒狠厉的处事方法。 这是在【血眼】组织活下去必须要学会的处事技巧。 在那个黑暗组织里,如果不够黑暗,可是会被更加黑暗的人吞噬的。 那里,可是个现实版的【溟河系统】。 “艾维斯,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屋的‘清理工作’做得怎么样?” “西奥先生请放心,我们已经拿回了埃里克·杰克逊曾经与我们【血眼】签订的【猎人】合约,按照您的吩咐,将【科尔公司】向埃里克·杰克逊提供的猎人头盔留在了埃里克家,在萧祈寒搬走之后,我也派人悄悄回去看过,头盔已经被拿走了,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头盔现在应该放在军情十三处阿诺的办公桌上了。” 西奥闻言,微微一笑:“阿诺这个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他虽然是白的,但却愿意与黑合作,说他是正义的人,但却又不仅如此,这样的人,最难对付。” 艾维斯点了点头:“是。西奥先生请放心,我们也会盯着军情十三处的,不过,应该如西奥先生所料,他们暂时应该不会对我们动手,毕竟我们两边现在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要对付维克特,他们要清查与维克特勾结的黑警,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还是盟友关系。” 这盟友二字,何其珍贵,但却又何其经不起推敲。 也许只要小小的外力干预,就很可能使得这脆弱的解盟关系破裂。 但现在的形式,也如船驶至湖中心,无法掉头了。 十字路口的红灯转为了绿灯,加长林肯启动了,往市区的另一头而去。 西奥思忖了半晌,看向艾维斯:“斯科特那边有什么动静?” “埃里克·杰克逊被我们先下手派人干掉之后,斯科特他们并不知道是我们动手的,按惯例派;  【生物科技组】的人去取回头盔,但没能找到【科尔公司】向埃里克·杰克逊的智能头盔,反而被埃里克·杰克逊的女儿撞见了,差点被警察抓获。不过,州立警署的警察也是饭桶,最后还是让笨贼逃走了,州立警署现在高度重视这个案子,恐怕还以为杀人的与闯空门的是一伙人呢。” 艾维斯说着,哈哈大笑,西奥也不禁扬起嘴角。 闯空门与杀人案并不是同一伙人犯下的。 【军火贩卖组】做的是杀人案。 【生物科技组】做的是闯空门。 虽然是两组不同的人,但本质上却也都是【血眼】组织的人做的。 在同一件事情上他们的合作程度已经如此之低,可以看出目前【血眼】组织的五大部门几乎已经各自为政。 每个人心里都在打着小算盘。 再不是从前教皇领导下团结统一的【血眼】组织了。 西奥默默想着,喝了一口香槟。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 在他们身上背着一个杀人案时,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一个背锅侠出来了。 估计斯科特做梦都没想到,埃里克,是他西奥派人杀死的;而头盔,也是他西奥交给军情十三处的。 虽然他们同样都是【血眼】组织的人,但并没有实质上的利益相关关系,因此,斯科特的落难对他而言,也不一定是坏事。 毕竟如果发生什么万一,斯科特从【生物科技组】最高负责人的位置上被拉下来了,那他倒可以顺手扶持一个他的人坐上那个位置,到时候就不愁对付不了维克特。 当初西奥只想着兑现对阿诺的承诺,给他一个【猎人】的身份,所以才杀了埃里克·杰克逊,把埃里克·杰克逊的智能头盔留给了阿诺,并顺手把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屋内与【血眼】组织有关的文件销毁了,没想到还能够趁机一箭双雕,把脏水泼在斯科特身上,如果后续州立警署继续查下去,能查到斯科特身上的话,他西奥正好来一个栽赃嫁祸,把斯科特这个两不帮的家伙给除了。 这么想着,西奥品了一口香槟,第一次觉得香槟的味道十分香醇。 他喜欢扮演这种躲在幕后操控全局的角色,而不像之前被维克特算计入狱,几次三番丢失性命那么被动的角色。 现在,他要打一场翻身仗。 虽然一时间无法把维克特干掉,但一步步来,站稳脚跟后,培植势力,一定能够壮大自己的羽翼。 想到这里,西奥看向艾维斯。 “艾维斯,让你查文森的党羽,你查得怎么样了?” “陆陆续续查到了三四百人,有的在最底层,有的在中东,有的在【血眼】总部,文森毕竟在组织待了十多年,还是有点余党势力的。” “最近组织里有些流言传播得越来越广,风也吹到了我的耳朵里,他们都说文森已经被我杀掉,下一步我就要清除那些文森的旧部下。” 艾维斯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这样的流言,一定不是无缘无故散播的,肯定是维克特暗中做手脚,就是要让文森的手下们恐慌。” 西奥冷冷一笑:“你知道,草原上一些被饥饿逼急了的鬣狗会做出什么事情吗?” 艾维斯皱着眉头想了想:“攻击落单的狮子?” “没错,任何生物被逼急了,都会做出超乎理智的事情,就算是体格比自己庞大的猎物,只要成群出击,就算是狮子,也可能被鬣狗分食。” “……西奥先生的意思是,那些人怕您算旧账,会先对您下手?” 加长林肯驶过市区的主干道,转过第五大道。 正在经过歌剧院时,突然从前方驶出一辆车,挡在了加长林肯的前面,随即,后面也两辆轿车挡住了加长林肯的来路,一辆面包车停在了加长林肯旁边,从这四辆车上窜下了七八个带着黑色头套、拿着乌兹冲锋枪的人,他们对着加长林肯便开始疯狂地扫射,子弹打碎了加长林肯的车窗,周围的路人们惊慌失措地躲避着,枪击持续了近一分钟才停了下来,其中一个枪手带着红外线成像装置,在确定车内的三个人体温逐渐冷却后,他才一挥手,带着手下重新上车,离开了枪战现场。 那辆豪华加长林肯被打成了筛子,车窗碎了一地,尸体躺在加长林肯的座位上,就连车里的香槟酒也被尽数打烂,香槟的味道混合着血的味道,发酵着,闻起来格外诡异。 Chapter 8 现实·暗流汹涌1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第十三街区·公寓 模糊的梦境中,所有感觉都被削减,游离在半醒半梦之间,祈寒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浮在水面上,飘荡着,摇晃着。 感觉一层层淡淡的薄雾笼罩着身周,她眨了眨眼睛,在那团迷茫的白雾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两个坐在窗台边说话的姐妹。 那两个女孩看起来很年轻,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一个看起来还只有十四五岁。 祈寒眯起眼睛认真看了看,发现那两个女孩的脸庞长得十分相似,只不过姐姐看起来温柔许多,而妹妹看起来更稚嫩一些。 原来,那是许多年前的萧祈寒与萧祈若…… 祈寒眼眶一热,想要叫一声“姐姐”,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像一个悬浮的半灵体一样站在两姐妹身边。 但坐在窗台的那两个人,却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正亲昵地说着话。 “祈寒,你觉得姐姐画的怎么样?”年纪稍大的祈若拿着手中的虚拟绘画系统,笑着看向祈寒。 在虚拟绘画系统的投影中,可以看见立体三维成像的一只猛兽,那只猛兽的身体形状像老虎又像狮子,毛发上分布着花豹一样的斑点,它身体的毛发是暗黄色的,但眉目间毛发却是白色的,唇盘的毛发也是白色的,远远看上去就似花白了眉发。它的额前长着一个白色的角,身后拖着五条尾巴,有强有力的四肢踩在巨石上,身上的肌肉轮廓分明,每只脚掌前端各长着三个长而尖的黑色爪子,在石头上留下长长的爪印。 “这只是……狮子?但又有点像老虎?” “这只是《山海经》里的异兽,叫狰。”祈若看着自己的绘画成品,解释道,“章莪之山,无草木,多瑶、碧。所为甚怪。有兽焉,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其名曰狰。” 祈寒听不懂那些文言文,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着3D成像的异兽,只觉得那面目狰狞的异兽有点儿恐怖。 “姐姐,为什么你总是喜欢画这些怪物?” “因为我们的妈妈是画家呀。” “但她画的是山水画。” “管他画什么呢,反正我们继承了母亲的天赋,认真画画就好。”祈若温柔一笑,“画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喜欢就好。” 祈若点击了一下屏幕,屏幕上显示了“保存完毕”。 祈若看向自己的小妹妹:“姐姐教你画画好不好?用这个虚拟绘画系统,你也可以画出立体图像。” 祈寒一听,欣喜地点了点头。 …… 回忆,逐渐变得模糊。 梦境在抽离,原本不真实的感觉逐渐散去,身体感觉被唤醒,祈寒从沉睡中醒来。 羽睫轻颤,她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有点儿模糊,她皱了皱眉头,视线开始变得清晰,眼前模糊、重影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白色的天花板,黑色的衣柜,半拉着的窗帘,刺眼的光线透过窗帘之间的缝隙照入房间,而她正仰躺在床上,被子盖在身上,周围皆是还没有散去的酒气。 宿醉,让她头疼欲裂。 她扶着脑袋,缓缓坐了起来,只感觉天地旋转了一下,脑袋沉甸甸的,就像是浸透了脏水的海面,一团乱麻,理不出思绪。 黑色的脏辫垂落在脸颊旁,她掀开被子,看到之前穿的衣服仍旧穿在身上时,她松了口气。 她隐约记得,自己之前身实在酒瘾难耐,将红墨水涂在裤子上,随着亚当去了医院,假装来了例假,便从医院的女厕所逃走了。 而之后,她去了市中心一个小巷子后的摇滚酒吧。 她之前没去过那儿,但为了不被亚当找到,她不敢去之前熟悉的地方,随便搜索了一下地图,找到了一个比较隐蔽,有符合她口味的地方。 摇滚+酒精,足以点燃她生命的火焰。 但奇怪的是,向来能喝酒的她,却也喝醉了。 她模糊记得自己只喝了三四瓶酒,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了,在那个灯光迷乱的舞池里,耳畔充斥着摇滚乐的狂欢,她忘记了自己在那里,身体变得不受控制,甚至……甚至主动去亲吻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一想到这里,祈寒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残缺不全的记忆中,能然记得那个满脸胡茬地男人,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记得每一次他强行索吻时身上的劣质烟酒味。 这么想着,祈寒缩起身子,下意识拉紧了被子。 她用力拍了拍脑袋,懊悔地咬紧下唇。 (该死,居然这么轻易就被占了便宜……) (但是好奇怪啊……) (当时心里明明是不愿意的,但是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她越想脸色越难看,看着白色的被单,她突然想起了一间灯光昏暗的小房间,那个男人,把她拉紧了那个肮脏狭窄的房间,把她推倒在满是烟头的床铺上,然后,然后…… “咔哒。” 就在这时,亚当推门而入,一抬眼,便看到了已经醒来的祈寒。 他也看到了她眼中的惊慌失措。 “……你醒了。”亚当将一杯醒酒茶放在祈寒身边的床头柜上,他在她床畔坐下。 祈寒这才发现他的额头裹着纱布,右臂也缠着一圈纱布,而白色的纱布上,明显可以看到血迹。 “你……你受伤了?”祈寒的声音有些沙哑,也许是之前字啊舞池狂欢呐喊,撕裂了她的声带,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宿醉未醒的疲惫。 亚当碰了碰额头的纱布,淡淡一笑。 “现在我和你一样,脑袋遭殃了。” “我……对不起……”祈寒低下眼。 亚当没有说话,等着这个女孩继续说下去。 “我……我不该偷偷逃走的……不该去那种地方……” “那个酒吧是无证经营,而且,我怀疑他们在酒里面加了不干净的东西。”亚当沉稳着语气说道,“当时我看着你喝酒的样子,根本不是平常的你,估计酒里放了兴奋剂,下次,不要去那种地方了。我也会告诉州立警署的同事,有时间去那个酒吧清查一下,估计能查出不少脏东西。” 亚当没有说破脏东西是什么,但祈寒也大概猜到了一些。 她第一次服软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缩在床头,不说话。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亚当打破了沉默。 “……放心吧,他们没对你怎么样。” “……”祈寒抬起头看着亚当。 他缓和了语调:“但下一次,就说不准了。” 虽是如此,话语中却带着告诫,就像一个大哥哥,看着第一次偷了糖果的妹妹。 “……我隐约记得,你昨天和他们打架了。” 祈寒歪了歪脑袋,回忆起一些模糊的片段。 关于那个酒吧里昏暗的房间,肆意大笑的男人,以及闯入房间的亚当。 在那之后,她的回忆就不甚真切了,但隐约记得在迷茫中听到了一些拳打脚踢的声音,随后有人抱起了她,她感觉自己身处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不必再担心害怕,从而沉沉地睡过去。 亚当看着祈寒的眼睛,沉默了片刻,说道:“不算打架,只是教训教训那些混混。” “但你是警察,这样会不会……” “放心,我没透露自己的身份,那个晚上我只不过是个见义勇为的路人而已。”亚当话锋一顿,抬起头看向祈寒,认真说道,“下次如果要喝酒的话,去正规的场所,不要再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了,毕竟不是每一次都有‘见义勇为’的路人的。” 听他的意思,他也不想再逼她了。 或许要强迫一个嗜酒如命的人戒酒,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如果只是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却把她逼上了更极端的路,那不是适得其反吗? 他也想明白了。 有些事情,还是应该本人有觉悟才有用。 亚当在心里叹了口气,为祈寒掖了掖被子。 他站起身,转身朝着客厅走去。 虽然现在新任警长并没有交代其他任务给他,但他还是希望能够翻一翻奥斯本警长的案子,从以前留下的调查资料中寻找到能够为奥斯本警长翻案的蛛丝马迹。 祈寒抬眼看着亚当离去的背影,沉默了几秒后,一咬牙说道:“我戒酒。” 亚当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她。 “你……说什么?” “对不起亚当,我知道错了,我听你的,戒酒。” Chapter 8 现实·暗流汹涌1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赛马场 宽阔赛马场,外围跑道上铺着茵绿色的草皮,跑到用白色的栏杆围着,以便马匹能够在固定的跑道里奔跑,在环形跑道外,是观众席,观众席分部在南北两侧,同时可容纳十万人同时观看马赛,在南面的观众席上有一个大屏幕,全场有八个摄像头在不同方向拍摄,并实时转播在大屏幕上,以便观众能够通过大屏幕看清比赛的细节。正对着大屏幕的,是位于背面正中央的贵宾区,贵宾区是包厢制,在北面观众席的最顶层一共有五间顶级包厢,包厢正对着大屏幕,并能够俯视全场,  以供富豪们居高临下看清全景。 今天有一场比赛,是今年马赛的总决赛。 这是一场平地赛马,总长度是1600米,需要马匹有足够的耐力及奔跑能力,以奔跑速度一决胜负。 在入场音乐响起之后,热情的观众早已经按照自己下注的马匹坐在不同的观众席上,半小时后,参赛选手与马匹也陆续进入了跑到,马匹的品种不同,颜色不同,但大多是体格健壮的公马,肌肉呈长条状隆起,四肢的杠杆长的有力,关节和腱的轮廓明显。头轻而额广,眼大而有神,耳小而直立,鼻孔大,下颚发达,其中还有名种高多芬阿拉伯、达利阿拉伯、培雷土尔其等,可谓是世界一流的马赛。 普通人喜欢下注压胜自己钟爱的骑手与马,富豪们也同样喜欢。 有钱的富豪会出资为名马冠名,让骑手以富豪的名义参赛,既能够体现自己雄厚的财力,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个人知名度,因此赛马不只是普通人茶余饭后的消遣,也成了富豪们正想竞价的对象。越是血统纯正的赛马、越是技艺高超的骑士,越有富豪愿意出资赞助,他们不仅需要负责买下骑士所有昂贵的装备、给骑士雇佣金,还需要赞助日常名马的饲养费用,这些零零碎碎加起来也是一笔巨款,只有承担得起这笔费用的富豪,才能够获得冠名权。 而今年夺冠的热门话题,是一匹被号为【拿破仑】的黑马,赞助这组骑士与赛马的人,听说是个商界大鳄,一出手就在寸土寸金的圣乔治州为这匹马包下了最昂贵的草场,还派人定制了高级骑具,而对于骑士,更是开出了天价雇佣金,在操场旁为他建了一座三层楼的别墅,只为了骑士能够24小时照顾这匹黑色的名马,并随时训练,提高赛马的奔跑能力。 至于这位神秘的富豪是谁呢? 鲜少人知道他的身份,就仿佛他是凭空冒出来的人。 一般的平民百姓自然无从得知他的身份,但只有极少人知道,他的身份,可不仅限于金融街大鳄,而是控制着圣乔治州60%资金流动的【血眼】组织【金融事务组】最高负责人,维克特。 观众席北面的VIP包厢里,维克特站在落地窗钱,带着墨镜,视线落在跑道上正在准备的骑士与马匹们。 他这次花了大价钱挖来了赛马【拿破仑】,又出了一大笔钱精心培养,是下了决心要赢这场比赛。 为什么呢? 因为…… “教皇以前最喜欢看马赛。” 男人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想起,打断了维克特的思绪。 他一回过头,看见西奥站在门口,嘴角带小地看着他,维克特身形一僵,而这一细节,也被西奥看在眼里,这让西奥眼中的不羁更深了几分。 “我记得,他老人家以前总是喜欢包下这个房间,因为这里是所有包厢里最好的观看位置。”西奥双手插兜,往前走了几步,他环视了一圈房间,仿佛在怀念过去,“没想到现在,是你包了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维克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敌意。 落地窗的阳光罩在他身周,但他的气场却仿佛冰窖般冷冰。 “自然是因为你的手下太废物了,安保工作都做不好,让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西奥回过头瞥了一眼门口。 艾维斯走了进来,低头一礼,打了个响指,西奥的手下们把一些被五花大绑的男人退了进来,一个个摔倒在地上。 西奥冷笑了一声,看向维克特:“这里面,有的赛马场里你的人,有的,是文森的手下,也就是某个晚上试图杀我的蠢才。” 维克特沉默着,但却握紧了拳头。 “是不是很意外我怎么没死?”西奥看着维克特,话锋一顿,“你以为我平白无故开着加长林肯是为了炫富吗,哼,如果不是给了那些蠢才那么明显的目标,他们怕是要把我跟丢了。” 西奥嘲讽地瞥了一眼身后那些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艾维斯接口说道:“还是西奥先生神机妙算,早就猜到了这些人会下手,所以在歌剧院外的转角已经安排了另一辆一模一样的加长林肯,只要我们的车开入小巷子,他们就会马上沿着我们之前的路线前进,这也就是你们看到的被打成筛子的那辆车。” 原来,金蝉脱壳,他又用了一次。 第一次,是他越狱时,用替身换掉了自己,让维克特误以为被艾维斯接走的人就是他,从而让巴士上的他有了逃跑的时间。 第二次,就是这一次,用另一辆加长林肯,替换了自己。 金蝉脱壳,狡兔三窟。 动物都知道防范风险,何况人呢? “……你还真是心狠手辣,让你的手下替你去死。”维克特别开眼,看向赛马场,“不过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不过组织里都传着你被打死了,我也就这么信着罢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还活着,是不是可以不要再散布‘西奥被打死了’的消息呢。”西奥踱步来到窗前,与维克特一人站在了落地窗的一边。 维克特的每一步棋,都被他算中了。 他算到了维克特会利用文森的手下杀掉他,猜到了自己“嘶吼”他还会推波助澜把流言散布出去,而在【军火贩卖组】人心惶惶的时候,他就可以以文森前支持者的身份站出来,选择第三人负责人,从而巩固自己在组织里的位置。 维克特的算盘打的虽好,但却忽略了一件事情——对手不是草包文森,而是西奥,比狐狸还精明,比鬣狗还阴险的人。 他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是来示威的,但维克特也知道,他做得一切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动手的是文森的人,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根本无从查起,就算他西奥心里认定了是他做的,也没办法对他如何。 这么想着,维克特稳住了心神。 “你不会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对你低头吧?” “你当然不可能就此停手,我只不过是来告诉你,我也不是傻子,你算计我的,我也会加倍还给你。”西奥冰冷着语气,看着维克特。 两个人就这么对持着。 赛场上,枪声响起了。 所有的赛马一起冲了出去,马蹄踏过柔软的草坪,观众席上的观众们热烈地加油鼓劲,为自己下注的马呐喊助威。 “吧嗒吧嗒吧嗒……” 马蹄的声音格外清脆,那些名马绕着跑道跑了一圈,两圈后,逐渐分出了上位圈与下位圈。 而此时,现场实况转播的主持人的声音也通过广播在赛马场里回响—— “现在我们可以看到,是【拿破仑】冲在了最前面!不愧是这次马赛最大的热门选手,这匹马无论是从体型、仪态、血统等方面都无可挑剔!骑士也参加过许多场马赛,有着丰富的经验,我们可以看到,目前大家下注金额最高的也是【拿破仑】!” 西奥与维克特看着一马当先的【拿破仑】,看着那些赛马绕过一圈圈跑道,逐渐向赛程1600的终点靠近。 “你以为可以扭转乾坤吗。”维克特低沉着嗓音说道,“有些比赛,胜负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不要以为半路杀出的杂马,也能够赢得比赛。” “哦?我倒是认为杂马有杂马的优势,至少杂马集各种名马的血统,经过一番历练,说不定反而是冠军得主呢。” 这两个人,看似在论马,实际上在论人。 维克特口中一无是处的“杂马”,指的就是半道出家,快三十岁才被教皇纳入【血眼】组织的西奥,而他一向推崇的“纯马”,就是像他这样从十多岁起就跟着教皇打江山的人。 西奥,自然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但处变不惊,荣辱不惊,一向是他的作风。 不会因为他人的冷言冷语有任何慌张失措或是失礼争吵,这是他的风度,教皇教他的。 赛场上,就在【拿破仑】一马当先,在最后一圈遥遥领先冲向终点时,在身后却突然冲出了一匹白马! 那匹白马有力的马蹄踏过松软的草地,四肢的肌肉迸发出冲力,修长的腿让它得以大幅度奔跑,而前几圈的蓄力,正为他此刻的狂奔打下了基础。 那匹白色的马开始冲刺了!骑士抓着缰绳,白马朝着终点冲了过去,并一点点逼近了【拿破仑】,整个赛场都沸腾了!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一匹白马后来居上逼近了【拿破仑】!它不断加速,又过了一个弯道,两匹马的距离缩小了!这匹马是【尼禄】,是这次下注的冷门!没想到居然是一匹隐藏的‘黑马’!它会超过【拿破仑】取得胜利吗?!” 随着解说员兴奋的解说,现场观众的热情越来越高,人们挥舞着手中的票据,为马匹加油。 而加油声最高的,要数下注【拿破仑】获胜的观众。 在VIP包厢里的维克特眯起了眼睛,他盯着马蹄一下、一下落在地上,就仿佛落在他的心里。 最后,那匹被称为【拿破仑】的黑马,被【尼禄】这匹白马给反超了过去!在距离终点的最后十米,一直遥遥领先的【拿破仑】也似乎终于用尽了力气,慢了下来,而【尼禄】爆发了最后的力量,以半个马头的优势,赢得了比赛! 现场一片欢呼热议。 “比赛结果出来啦!本场马赛的获胜者是【尼禄】!是【尼禄】!没想到【拿破仑】这匹纯马居然被一匹杂马打败了!让我们欢呼吧!这是杂马的逆袭!!欢迎骑士上台领奖!!” 维克特看着那个年轻的骑士拉着白马站在了领奖台上,一拳砸在了落地窗上。 西奥淡淡一笑:“别激动,【拿破仑】好歹也是第二名,不错了。” “如果不是第一名,活着有什么用。”维克特喃喃着。 他已经决定好给这匹价值连城的黑马安排一个什么样的结局了。 “你这样,让我这个第一名的赞助者有点儿于心不忍呀。”西奥一挑眉,轻言慢语几个字,成功落井下石。 维克特一瞪:“什么?【尼禄】是你的马?!” 西奥看向颁奖台上领奖的年轻骑士:“我只是觉得那个年轻人未来可期,不像有的骑士,自视经验丰富、老道非凡,其实早就是一副冢中枯骨了。” 西奥一语双关。 “……” “既然马赛结束了,我也先走了。不过今天的结果还真是讽刺,有的人,希望通过‘雾月政变’变成上台掌权的拿破仑,但可惜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最后说不定就变成了喜好奢华、残暴不仁的尼禄,不得善终呢。”西奥语气平和地抛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维克特看着西奥离去的背影,眼中的恨意更深了。 Chapter 8 现实·暗流汹涌1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第十三街区·公寓 乌云密布的天空,连一点星光都不施舍,将一片黑暗独留给大地。这是一座破旧的仓库,满地杂草,空气中浮动着细密的尘埃,就连最黑暗的夜色也被阻隔在了仓库之外,偶尔漏入的几丝夜风也带着凉意,昏暗的灯泡用绳索挂在仓库正梁上上,被这微凉的夜风吹得轻轻晃动,而由灯光形成的墙上深浅不一的影子也随之轻轻移动了几分,仿佛想趁着时间不察觉而偷偷离开这个充满血腥的案发现场。 一个女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女尸,被挂在了仓库的正中央。 她像一个正在被屠杀的羔羊般,手脚被绳索牵拉着,绳索的另一端绑在了仓库的柱子上,她因此被张开四肢吊了起来。她的头皮,被剥下来了,行凶之人似乎是抓着她的头发撕下她的头皮的,她的额前、枕后留下了参差不齐的撕裂的伤口,头皮的血管被撕裂,血顺着她的额角、下颌角流下,流过了她脖颈处深深的割伤、外翻的颈动脉、离断的胸锁乳突肌,最后流过胸前光滑的皮肤,滴落在灰色的地板上,她睁着眼睛,似乎看着自己的血一滴滴滴落在脚下,直到那双眼睛最后失去了所有的光芒。 她被发现的时候,就是这样古怪的姿势吊着的,因失血过多而亡。 仓库的墙壁溅满了血,那是颈动脉被隔断时,喷涌而出的血染上的色彩。 带着诡异、恐怖、触目惊心的感觉,仿佛炼狱深处的撒旦来到了人间,用他的指甲,在墙上刻下死亡的血字。 除了最醒目的尸体之外,仓库里还放着一张木桌,小小的木桌上整齐地放着一些刀具、锤子、绳索等工具,大部分工具上的血迹都是喷溅状,很明显是死者颈动脉被割开的时候喷上去的,但唯独一把刀,一把掉落在死者脚边的刀,是例外。 亚当绕过那张木桌,走到死者身边,他蹲下神,沉默地看着那把刀。 那是一把钢制的刀具,刀刃带着一个缺口,但却依旧锋利,足够割开人类脆弱的皮肤,割开柔软的动脉,致人死亡。 它就这么掉落在死者脚边,掉在那一滩血中,光滑的刀面倒映着死者死不瞑目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恐怖。 “这是凶器……” 亚当喃喃着,站起身,看着眼前这个死者。 那是个年轻的女人,年纪不超过三十岁,她的脸上全是血,血顺着她的额角、脸颊、唇盘划过,看起来就像她的眼泪。她还带着假睫毛,带着美瞳,红色的唇不知是血还是口红,她虽然没有了头发,但却看起来带着诡异的美感,她没有头发、全身赤裸,像一个橱窗里的娃娃,等待着装扮后被展出。 又或者,此刻的她,才是某人最满意的艺术品,以另一种形式被展出。 只不过,对象不是顾客,不是欣赏艺术的观众,而是,警方。 亚当低下头,翻开手上的一本档案。 “死者名叫莉莉,二十六岁,普通在校研究生,最后一次被目击是在一年前的毕业聚餐上,在聚餐后,她独自开车回家,在那之后,就没有再看过她……” 亚当喃喃着,视线落在档案上莉莉聚会时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金发小美女,有着一头柔顺的金色长卷发,但那头长发,现在却被活活剥掉了。 凶手是虐待狂,切走了女孩的头发,并且让女孩赤身裸体被吊起,可以说用尽极其残忍的手段折磨女孩,最后割破女孩的颈动脉,将其杀死。 “在警方发现尸体时,她已经死亡一个月了……死因,出血过多。” 亚当看了看眼前这句尸体,他的视线落在尸体光滑紧致的皮肤上。 “尸检报告现实,死者在死亡之前,曾被凶手灌下防腐剂,并在死后,凶手也用甲醛处理过尸体,让尸体即使过了一个月也没有腐烂。” 亚当沉默了一会儿,推敲道:“也就是说,凶手是很珍惜尸体的,甚至,把尸体看作是自己的作品,不愿意尸体腐烂……还是说,这其实是凶手在挑衅警方,嘲笑就算把尸体完好地留给警方,警方也不一定能抓到她?” 他想了想,又看向了现场调查报告。 “经过勘察,凶手在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是,那把凶器上,却查到了一个男人的DNA。” “经过调查比对,发现DNA与奥斯本警长匹配程度达99.9%。” 亚当抬起头,看着尸体。 “是他吗?奥斯本·兰姆,是杀死你的人吗。” 但女尸只是微微低着头,一双眼睛无神地看着地面。 她没办法听到他的声音,她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她没办法讲述她死前所经历的一切,就像现在他没办法调查到凶杀案的真相一样。 “啊——” 突然,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响起,吓了亚当一跳,他手中的档案掉在了地上,恰好砸到【虚拟投影仪】,眼前3D成像的虚拟凶案现场闪烁了几下消失了,周围又回到了亚当公寓客厅的样子。 亚当回过头,正看到祈寒一脸惊恐地站在卧室门口的样子。 “……你醒了?” “刚、刚才那是什么?!我好像……好像看到了一个女尸?!!”祈寒仍旧惊魂未定,她四处看了看,又摸了摸墙壁,像是想要确认自己真的在现实世界。 “是【虚拟投影仪】。”亚当从地上拿起一个球状物,“这是警方常用的案情分析工具,能够百分百重现凶杀现场,只要及时记录,就算凶案现场被破坏,有这个仪器,也能够在任何地方重现凶杀现场。” 亚当把那个球状投影仪放在了桌上。祈寒皱起眉头往前走了几步,她靠着沙发,看到那是个黑色的球,棒球大小,上面还有一些小按钮,以及几个成像孔,能够将影像在四面八方投影成像。 听到这里,祈寒才松了口气。 她刚才差点以为自己没有睡醒,做了个噩梦,还梦到这么血淋淋的画面,一推开门,一个女尸被吊在房间正中央,满地满墙壁的血,亚当就站在女尸前面,与女尸对视。 “我以为你还在睡,对不起,我下次在你睡着的时候再用。”亚当合上了档案,站在窗边看着祈寒。 她的气色看起来已经明显好了很多。 这几天戒酒的过程有些艰难,她又经历了一遍戒酒时会出现的戒断症状,包括头晕、呕吐、震颤、坐立不安、严重时甚至眼前出现了幻觉,她曾几度看到死去的父亲与已经送入【溟河系统】的姐姐出现在亚当家的客厅里。戒酒,一般人都认为只要忍住不喝酒就可以成功,但实际上危险最大的是这些戒断症状,不仅会折磨你的身体,消耗你的体力,更会挫败你的信心,消减你的理智。 为了更好地帮助祈寒度过戒断阶段,亚当还特地联系了曾经负责祈寒戒酒的戒酒协会的专业医护人员,在他们的陪同下,观察她的生理状态,一有眼中的戒断症状,就立刻对症治疗,除此之外,还要时刻给予戒酒者信心,帮助她转移注意力。为此,亚当买了许多画纸和笔,让祈寒可以通过画那些《山海经》中的异兽转移注意力,虽然暂时修复不了虚拟绘画系统,但最原始的画画方式,却更能让她沉下心来,专注于一笔一划的勾勒,从而减少身体缺乏酒精而产生的不良症状,减少大脑因缺少酒精而产生的焦虑不安。 度过了极其艰难的四天之后,祈寒的情况便有了明显好转。 虽然她还是会想喝酒,还是会有偷偷溜出门、甚至是从18楼的窗户上翻出去找酒喝的念头,但比起前几天的焦虑、失常的状态而言,她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 除此之外,不再每日喝酒,她的气色也有了好转,脸颊不再蜡黄蜡黄的,而开始有了少女的红润。 虽然她还是绑着脏辫,画着夸张的眼妆,但看起来至少……没那么像一具行尸走肉了。 这一转变虽然不大,但足以让亚当欣慰了。 祈寒穿着宽大的卫衣,走到沙发旁,看着亚当:“那个女孩子……是最近遇害的吗?” “不是,她是一年前遇害的。”想到案情,亚当的表情严肃了几分。 “一年前的案子?” “之前带我的警长,叫奥斯本·兰姆,他背叛杀人罪,被送入了【溟河系统】,就是因为在这个凶杀现场,找到了他的DNA。” 祈寒偷偷看了亚当一眼:“就是你之前说的,只有你相信他不会杀人的那个奥斯本警长?” “还有兰姆叔叔,也不相信。” “现场就没有其他线索吗?” 亚当摇了摇头。 “鉴证科的同僚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凶手的指纹,凶案现场地处偏僻,是一个废弃的仓库,周围也没有其他农舍,更没有监控摄像头,就连车轮胎的痕迹也被凶手清理掉了,那家伙是个反侦查能力极强的混蛋,似乎知道每一个我们会侦查的内容,他都提前断了所有的线索。”亚当气愤地将档案摔在桌上,“这样的凶手,会在凶器上留下自己的DNA吗?!这明显就是栽赃!” 档案摔在桌上,一半在桌面外,档案散了一地,就像亚当现在的思绪,一片混乱。 他略气馁地坐在沙发上。 这个案发现场他看过无数遍,每一个细节他都仔仔细细检查过,甚至做梦都在揣测是不是有什么忽略的地方。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找出其他能够推翻奥斯本案的证据。 难道真的是他的能力不足?! 还是凶手太过狡猾?! 祈寒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刚才看到那个尸体……没头发?” “嗯,被凶手剥掉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祈寒疑惑地皱眉。 “不知道,但根据犯罪心理专家的说法,这些杀人犯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心理变态。有的凶手会在尸体上留下特殊的记号,有的凶手会故意损坏、肢解尸体,有的凶手会拿走尸体的牙齿、头发作为纪念品……” 闻言,祈寒打了个冷战。 真的难以想象,有人会把这些阴森恐怖的东西当作纪念品保存在自己家里。 亚当看向祈寒,进一步解释到:“有些凶手眼中,犯案并不是犯案,而是完成一个作品,而尸体就是他们的作品,有的凶手会再一次回到案发现场,欣赏自己的作品,而有的凶手则会带走一些东西放在自己身边,给自己留个纪念,他们对死者有‘特殊’的感情,是一种扭曲的感情,多半与凶手扭曲的心理状态有关。” “……我记得之前那也看过这样的报道,说有一些女孩莫名其妙失踪后被剥了头发,割脖子死了。” 亚当点了点头,“不错,这并不是第一起案子,而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连环杀人案…… 祈寒想起了之前媒体所报道的那些血淋淋的画面,虽然打了马赛克,还是不能看出凶手的残忍,她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其实奥斯本警长这三年一直在追查这个连环杀人案,前后已经出现八个受害者了。” “八个?为什么我记得媒体只报道过五个尸体??” “还有三个尸体是不完整的,只发现了一个头颅,上半身,还有一个尸体头上还带着头发,那是第一个受害者,好像是凶手刚开始剥头皮的手法还不纯熟,所以头发没有完整地剥下来,被凶手抛弃了。” “……” 纯熟。 这个词用在这个地方真是越听越诡异。 “如果奥斯本警长是负责这起连环杀人案的人,为什么还会怀疑他是凶手呢?” “因为DNA,最后一个凶案现场的凶器上有他的DNA。” “但是……”祈寒摇了摇头,“这没道理啊,谁会去查自己犯的案子呢?万一不小心把自己抖出去怎么办?” 亚当叹了口气:“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奥斯本警长追查连环杀人案有多拼,他有时候甚至三天三夜不睡觉,凶案现场、尸检处、办公室来回跑,只为了确定一个小小的线索……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呢……” “……断案的警察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他这是欲盖弥彰,用自己警长的身份,正好可以洞悉警察的调查进度。”亚当越说越生气,握着拳头一拳砸在沙发上。 祈寒看着他愤愤不平的样子,也没有再说话。 她不懂这些,也不认识奥斯本,但从亚当的表情来看,似乎奥斯本真的是冤枉的。 这就和她一样,所有人都认为她姐姐是罪犯,但只有她仍相信姐姐是清白的。 固执地坚持自己的观点,相信这自己认为清白的人。 这就是他们相似的地方。 想到这里,祈寒心里似乎也没那么生亚当的气了。 她蹲下身,将地上散落的文件捡了起来,整了整,放在了桌面上。 亚当瞥了一眼那些被捡起的文件,却突然看到了其中一页上写着有些奇怪的东西。 “这个是……” 他倾身,抽出了那张文件,发现是一个化学成分分析表,他以前从来没有看过这份化学成分报告,刚才被祈寒捡起来时,他忽然看到了报告上写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份报告是一份表格,表格上是现场提取的物质化验之后的结果。 表格的前几行都是常规的东西,包括人体血液细胞、组织、仓库的木屑、秸秆等物质的化学成分。 但唯独在其中多了一种物质…… “聚二甲基硅氧烷?” “嗯?”祈寒听到亚当的喃喃,不解地抬起头看着他。 “为什么现场会有聚二甲基硅氧烷呢……” Chapter 8 现实·暗流汹涌1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66层办公室 “哒。哒。哒。” 8厘米的高跟鞋踩过冰冷的地面,在走廊上响起清脆的回声,朱利安在斯科特的办公室前停下脚步,在人脸识别与掌纹识别的双重验证下,她通过了访客身份验证。 “滴——” 办公室的门开了,她一走进宽敞的办公室,就看到老板斯科特正坐在椅子上,他背对着门,正在用平板电脑投影在全景落地窗上,查看公司本月的业绩以及最新科研成果,那些折线图时不时变化着,变上升、下降,每一次改变可能都是几千万市值的蒸发,令人瞩目。 “……斯科特先生。”朱利安犹豫了半晌要不要打扰斯科特,但一分钟后,她还是开口了。 “你来了。” “是。” “调查结果如何?” “萧祈寒现在住在第13街区的一栋旧公寓里,和之前救她的那个警员住在一起,这似乎是州立警署的决定,让那个警员24小时保护萧祈寒。我让希尔黑入了州立警署的警务档案系统,调查到现在24小时保护着萧祈寒的警察叫亚当·史密斯、” “嗯。” “此外,我还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说。” “那个叫亚当·史密斯的警察,之前跟着一个叫奥斯本·兰姆的警长做事。” 朱利安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但不可否认,斯科特眼中波澜一动,他微微回过头,像是在看着朱利安的方向。 “……你是说,那个已经被送入【溟河系统】的奥斯本·兰姆?” “是的。我还特地调查了人口系统,经过数据比对,发现是同一个人。” “呵,有意思。” 斯科特缓缓关上了平板,眼前的立体成像消失了,落地窗又恢复了全景眺望模式,能够清楚地看到圣乔治州的上空,俯视整个市中心的建筑。 朱利安微微低下头,等着斯科特的进一步指示。 这就是他们作为副手的工作——上级交代的事情哪怕豁出命也要完成,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想的不要想,做一个全心全意做事的机器人就够了。 毕竟在【血眼】组织,知道太多,不一定是好事。 许多杀身之祸,也是因此而来的。 “对了,那个办事不利的蠢货呢。” 斯科特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愠怒。 朱利安知道,斯科特指的是派去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屋回收埃克特·杰克逊的头盔的人,不仅没有拿回完成斯科特交代的任务,还差点被抓住。 朱利安忙低下头回答道:“已经打发去后勤了。” “如果不是那个蠢货找不到东西又打草惊蛇,州立警署现在不会这么严加防范看着萧祈寒。”斯科特将平板扔在一边,揉了揉额角,“现在要拿回那两个我们想要的东西,可就有点难办了。” 朱利安也皱起了眉头。 她深知没有办好老板交代得任务,这个罪责可不小。 虽然斯科特没有责备她个人,但却也字里行间表达了对她的失望。 这是身为完美主义者的她不希望看见的。 “斯科特先生,我会再派人去的,一定会拿回您想要的东西。” “再派人?哼,你第一次派的人,被萧祈寒直接撞见,还差点被警察抓住了。第二次派的人连个跟踪偷听的工作都不会,还必须扮成埃里克的情人假称怀孕、上门要钱,这才搪塞了过去。朱利安,我对你的办事能力有点儿失望。” 噢,这一次是直接表达了失望。 这句话就像一把匕首,狠狠插在这个冷艳女人的心脏上。 她低着头,脸色难看,却不敢回答,半天,才憋出几个字:“对不起,斯科特先生。是属下办事不力。” 半晌,才由斯科特拿了主意。 “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做,兹事体大,如果让州立警署查到我们,得不偿失。” “……抱歉,我让您失望了。” “毕竟你还年轻,需要多历练,这一次的失误我可以不追究,但下一次,如果再犯这种错误……” 他没有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听起来倍感寒意。 “是,我会承担自己的责任,任由您责罚。”朱利安更低下了身子,羞愧不已。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决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要做斯科特先生唯一的副手,最完美的副手,要帮助他维护整个【生物科技组】的运行,就一点错误都不能有。 这么想着,朱利安拿住匕首,在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锋利的刀刃胳膊了她的手臂,鲜血顺着她白皙的手指滴落在地上。 血腥味,淡淡地散开。 “别弄脏了我这里。” “是,我会让清洁人员来一趟的。”朱利安收起了匕首,胳膊上的伤口疼痛着,这是她给自己的教训。 每一次犯错时,她都会这样做。 一个失误=一道伤口。 光是嘴上说着“记住了”可不行,还需要在身体上留下一些实质性的疤痕,这样,才能真正长教训。 这是她一以贯之的处事方法,也是一开始被斯科特看中的原因。 他在千万个副手候选人中,选中了她,就是因为她是个完美主义者,不容许自己有一点的错误,无论是生活上的细节,还是工作上的事情,简单明了,准确无误,是她的要求。 下一次,她一定不会再犯这个错误。 “斯科特先生,我的手下一直监视着萧祈寒,近几日看她出入过摇滚酒吧,当时那个叫亚当的警员也去了,听说还在里面打了一架,酒吧的小男孩捡到了一个东西,被我们的人带回来了……”朱利安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一般,有些着急地把一个小卡片样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那是亚当的证件,上面写着:亚当·史密斯,州立警署警官。 “这是亚当·史密斯的证件,也许对我们有用。”朱利安补充。 对此,斯科特不置可否。 他眺望着落地窗外的天空,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每当这个时候,朱利安总是会聪明地保持沉默,她知道天空就是老板的思维幕布,每次看着天空,老板的思路总是也会像天空一样变得开阔,而那些另人赞叹的工作部署,也就因此产生。 斯科特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上一次公司收实习生,是什么时候?” (实习生?) 朱利安想了想,回答道:“六个月前,那批实习生在【科技工程部】实习,但是希尔工程师对他们的评价都很差,所以我们一个都没留下。” “嗯,那是时候再招一批实习生了。” “您要和哪几所大学合作?”朱利安走到办公桌前,用还在流血的手点了点一旁的控制器,斯科特眼前投影了一个表格,上面是世界综合排名前二十名的大学,“这些大学一直在和我们【科尔公司】的公关部交洽,希望可以让学生过来实习,他们都说保证选送成绩最优异的学生,一定会选择那些有发过论文、有科研成果在身的学生……” 未等朱利安说完,斯科特一抬手制止了她。 “不需要这些书呆子,朱利安,这次我们面向社会人员招募实习生,就选择15-30岁之间的,文凭不限,性别不限,只要有创造力,都欢迎来面试,你尽快让人事部组织一组面试官,面试通过的人,就让他们来实习,如果实习期表现良好,可以考虑转正,留在【科尔公司】。” 这句话倒是让冷面冷心的朱利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您说……要面向社会?” “嗯。” “但公司每年只有区区几个招聘名额,常春藤联盟大学的高材生们都争得头破血流,现在您要把这么宝贵的机会留给社会人员?万一我们招到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斯科特一声冷笑:“不三不四?那只能说每个人的生活态度不同罢了。” “但是……” 斯科特打断了朱利安:“朱利安,谁才是【科尔公司】的最高负责人?” “是您。” “那你就闭嘴,做事就好。” “是。” “对了,你记得在公告上写明,这次实习的部门,是【生物工程部】,我们要招募的,是生物设计人员。” 朱利安忙记下了斯科特的嘱咐。 随后,她转念一想,明白了斯科特的用意。 “原来……您是这个用意!” 斯科特一倾身,靠向柔软的椅背:“与其偷偷摸摸地拿,倒不如对方光明正大地给,不是吗。” “……那,埃里克那个丢失的头盔该怎么办?” “朱利安,【镜面连结】游戏的画面,你给我调出来。” 斯科特并没有急着回答朱利安的问题,而是另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朱利安点了几下  控制台,调取出存储库里的游戏录制记录。 “看一下位戏被强行终止时的画面。” 朱利安依言,将游戏进度快进,10倍速快进到游戏终止黑屏的前一秒。 她点击静止了画面之后,又点击了“立体成像”按钮,于是原本二维的图像,三维地还原了当时的场面——恺撒骑着血猞猁站在湖边,血猞猁立起了身子,正要攻击眼前的【猎人】们,而亚瑟倒在一边,身负重伤。 斯科特看着那个画面,喃喃道:“【细节是魔鬼。】【一个优秀的捕猎者,总是能够在细节上倾注更多的注意力。】【只有完美主义者,才能获胜。】……朱利安,你注意看一下这个场景,画面中有多少个【猎人】?” “十个。” “你有没有发现,多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朱利安往前走了几步,凑近了那个立体成像,这一次,她注意到了之前从没有发现的细节。 “……那个带着银狼头套的【猎人】,他不该出现的。因为银狼猎人,一直都是埃里克!” “没错,有人使用了埃里克的头盔,进入了游戏。” “我明白了,斯科特先生,我这就去追查当时的信号发送源,也就能顺着这个线索找到埃里克丢失的那个头盔了。” 朱利安正要转身离开,却被斯科特唤住了。 “等等。” “斯科特先生?” “我记得,那个叫萧祈寒的,是不是去参加了一个野外训练营?” “是的,根据调查结果,那并不是真正的‘野外训练营’,不过是个打着‘野外训练营’的幌子,由戒酒协会举行的戒酒旅行,戒酒协会的人会把戒酒对象关在林中的小木屋里,派专门的医务人员守着,帮助他们克服酒瘾,度过戒酒的戒断阶段。因为形式隐秘,而且手法专业,听说也帮助了很多社会上的高层人士戒掉了酒瘾。” 朱利安话锋一顿。 “埃里克·杰克逊也是有鉴于此,才把自己的女儿送去‘野外训练营’的。” 斯科特嘴角浮现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弧度:“林中小木屋?嗯,挺好的。”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引子: 我所以恨恶生命,因为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事,我都以为烦恼,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旧约·传道书》 亡魂之森·林中小屋 梦境。 模糊混沌的梦境。 依稀可以感觉到温热的血液顺着额角滑落,滴落在手边。 耳畔,是一下、一下粗糙的呼吸声,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猞猁猫的。 那只钻出湖面的血猞猁一爪子踩在木栈道上,留下身五道深深的抓痕,它低下头怒目圆睁地叫着,吓得【猎人】们往后退了几步。 而恺撒,那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正坐在血猞猁的脖颈上,她抓着血猞猁脖颈的毛,高高在上的她就仿佛从炼狱里走出来的杀神—— 所到之处,鲜血满地,哀鸿遍野。 她沉默地看向了他。 湿漉漉的发丝贴着鬓角。 水滴顺着她的额角、脸颊划过。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记不清她当时过的话,但有一点他仍然记得,那边是看见她的那一刻,骤然的安心。 他可以活下去了…… 活下去…… 活下去。 …… 亚瑟猛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的呼吸仍有些急促,迟钝的感官还没有从梦境的混沌中完全剥离出来,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 他用力摇了摇头,抬手揉了揉头发,视线,这才逐渐聚焦。 眼角余光,亚瑟看到自己的右手手腕不再有那根若隐若现的红线了,发现【镜面连结】这场游戏已经结束,他这才稍稍安心了几分。 而眼前,是一间干净整洁的小房间——暗灰色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阻绝了窗外的光线,亚瑟环视了一周,发现四周的墙体以及头顶的天花板都是圆柱形的木柱,显然,这是一间完全由木头搭成的小房间,房间陈设简洁,仅有一张床,一个圆桌,一个床头柜,壁灯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在他浅棕色的头发上落下一层暖暖的光晕,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嗅着还带着几分木质的清雅。 亚瑟掀开被子,发现自己正穿着白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而床边放着一双运动鞋,一双袜子,不知道准备这些的人是谁,但看样子那人似乎也考虑到了他们即将参与的高运动量游戏,为他准备了便于行动的衣物。 但说实话,他更希望准备的东西是枪支弹药。 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该死的警报声会响起。 亚瑟穿上了袜子与鞋子,他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刷——” 没有了窗帘的阻挡,白色的光线一下子穿透落地窗,擦过亚瑟的发丝、肩膀,照入房间。 这亮白色的光线让适应了暗视野的亚瑟不禁眯起眼睛,下意识地抬起手挡在了前额,他可以感觉到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那些细小的尘埃因窗帘的拉动而散扬在空气中,落在他的睫毛、鼻尖,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亮光,他发现落地窗外,是一片森林,准确的说,是一片针叶林,一棵棵高耸入云的针叶树拔地而起,根部下,是柔软的蕨类植物,针叶林苍翠的树叶交织着,随着偶尔吹拂入林的风而轻轻摇动,偶尔可以看到几只调皮的松鼠在树干之间跳跃,那树干上也长满了绿色的苔藓,让它们的活动没那么灵活便捷。 这就像是一片原始松林,人迹罕至,没有受到任何人类文明的影响,保留着最开始的纯真。 “这次的虚拟场景是树林吗……” 亚瑟喃喃着,在视野范围,他看不见任何人类,既没有NPC,也没有其他玩家的身影。 游戏还没有开始,现在还是【安全状态】,也就是说,要趁着现在,尽可能熟悉周围的地形,并做好武器准备。 亚瑟扭了扭脖子和胳膊,只感觉浑身酸痛,似乎是刚才睡姿不佳,不仅让他做噩梦,还让他浑身不适。 “这什么破床……是木板床吗……” 亚瑟走到床边,掀开了床单,果然,床单之下不是席梦思,不是床垫,而是一个木板,但准确的说,整张床是长方体的木块,根本没有软垫,所有的材质都是硬邦邦的木头。 “真简陋……” 亚瑟喃喃着,直起了身子。 正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小屋外传来了露天的广播声。 第一声警报,响起。 【警告,进入犯罪无罪状态】 (什么情况?) (一上来就开始游戏?!) 亚瑟震惊地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后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才确认这不是梦境。 这是他第一次,在一醒来就听到警报声。 虽然之前听到的三声警报声并没有固定出现的时间与间隔的时间,但至少都会在玩家在游戏中苏醒一段之间后才响起。 这还是第一次。 他睁开眼睛就听到警报声!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进入【犯罪无罪】状态! 亚瑟阴沉着脸,握紧拳头,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门前,将耳朵贴在房门上耐心地听了许久,也没有听到门外有什么动静、 这很不正常。 不仅他一醒来就听到了警报声,更因为门外没有如往常那样陷入暴乱状态! 一般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溟河系统】中的NPC都会开始互相残杀,攻击型NPC会开始屠杀防御型NPC,从而造成整个虚拟世界的混乱。 这就是【犯罪无罪】的含义。 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一切治安法度会荡然无存。 这个虚拟世界将完全交由罪犯控制。 他对【犯罪无罪】的混乱记忆犹新,对NPC之间的弱肉强食记忆犹新。 但现在,一切都太安静了。 不仅他听不到门外有任何异常的动静,透过窗户往外看,更看不到任何相互追逐、相互搏杀的NPC。 那声警报声就仿佛不存在一样,一切还是照旧如常。 但其实这才是最可怕的。 那些能看得见的灾难,人类往往能够急中生智从而想出应对的方法,但那些看不见的灾难,往往在撕破平静表面的那一刻才被人们恍然发觉,但为时已晚,回天乏术。 蒙在鼓里,就是被动。 只有掌控全局,才能占据主动。 现在不是坐以待毙,等在房间里的时候。 还是要走出这个房间。 亚瑟这么想着,左肩顶着门板,左手握着门把,他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缓缓将门把转过一定角度,尽量不发出声音,推开了门。 门一推开,就看到一条木质走廊,而亚瑟的房门就在走廊的右边,走廊的另一头是悬空的,亚瑟走到走廊边,便看到这是一个两层楼的圆形建筑,二楼一共有十二个房间,每间房间的房门都有门牌写着房间主人的名字,这些房间呈圆弧状排列,恰围城了一圈,而一楼则是这座小木屋的大厅,从走廊往下去,正好可以看到一楼放置的白色沙发、茶几、电视等家具,在一楼另一侧,还有餐桌、厨房,功能设备完善,这像是常见的林中民宿,能够容纳12个人在林中过夜。 当亚瑟走到走廊边探出身子时,正好看到一楼的白色沙发上的奥佳尔与洛林,奥佳尔坐在沙发上,正拿着游戏机,连着电视打游戏,而洛林则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打游戏,眼角余光看到亚瑟,她抬起头朝他挥了挥手,温柔一笑。 小木屋里很平静,恍然间给他一种回到了家的感觉。 但是…… 第一声警报不是想起了吗? 为什么没有NPC在烧杀抢掠? 正在亚瑟疑惑时,伊卡洛斯拿着一杯咖啡,走到了沙发旁,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亚瑟,看穿了他的疑惑与戒备:“放心吧胆小鬼,这里没有NPC。” “没错,虽然没有NPC,但是有我们。” 熟悉的声音在亚瑟身边响起,亚瑟回过头,正看到独眼站在身后,拿着一把手枪对着自己。 “Surprise!哈哈哈哈……” 独眼大笑着,扣下了扳机。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林中小屋 在独眼扣下扳机时,亚瑟下意识闭起了眼睛,抬手挡在自己脑袋前。 “砰——” 一声礼炮声响起,亚瑟睁开眼,发现独眼手中的枪射出的并不是子弹,而是在枪口处炸开的礼花。 亚瑟楞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白痴,上当了!”独眼摇了摇手中的枪,满眼嘲讽地看着亚瑟。 原来那并不是手枪,而是礼花筒。 也不知道独眼从哪里找到的恶作剧工具,虽然幼稚,倒也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亚瑟满脸黑线地看着独眼,突然有种被当傻子耍的怒意。 独眼将手中的枪往一楼一扔,正扔在一楼地上铺着的地毯上,接着他双手支撑着栏杆,从二楼翻了出去,一声欢呼之后,他砸在了沙发上,让沙发另一头的洛林与奥佳尔差点摔在地上。 “嘿,独眼,拜托你正常点!”洛林瞪了一眼独眼。 “正常?美女,你怎么会想到用这个可怕的词语形容我?” 独眼踩在沙发上,伸直了手靠着椅背,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地看向洛林。 “的确,我也觉得奇怪……” 洛林摇了摇头,视线从独眼身上移开了。 “啊……输掉了……”而正在玩游戏的奥佳尔因独眼突然跳到沙发上,她手一抖,游戏机里的人物没有能翻过一个沟壑,掉入了陷阱,闯关失败。 伊卡洛斯靠着沙发站着,冷眼看着这闹剧,品了口咖啡,只不说胡。 “哎呀,怎么这里这么热闹?”几步之外,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美人正站在二楼的栏杆前,俯视着一楼的四个人。 “这样感觉挺好的,至少不用再分隔成两个世界——自己活下去的同时,还得担心搭档,怕被连累。”公爵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连累?亲爱的搭档,你是在说我吗。”美人一挑眉,看着公爵。 “难道不是吗,上一场游戏,如果不是你死了,镜子正面的我又怎么会死?”公爵瞥了一眼美人。 “哦,说得真有道理,你可是镜子正面唯一的屠夫,我是镜子反面唯一的羔羊,五个人都在追杀我,能活那么久已经是奇迹了好吗。”美人翻了个白眼,扭着要往楼梯走去,“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动作那么慢,要是你早点杀掉科林、奥佳尔、恺撒、玛尔斯、J这些人,我们早就赢了。” 公爵一声冷哼,没有接话。 她朝着另一边的楼梯而去。 环形的二楼走廊,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楼梯,沿着楼梯可以下到一楼客厅。 “看来这里还是挺安全的。”J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亚瑟回过头,看见他也从房间里出来了,J的房间紧靠着他的房间,但J比他更谨慎一点,在确保门外没有任何危险之后才走出房间。 “都是假象。第二声警报声响起之后,这里会比任何地方都可怕。”亚瑟补充。 J闻言,淡淡一笑,拢了拢扎在脑后的小辫子。 他似乎也渐渐适应了这里,适应了如何在满是杀机的世界暂时寻找平静。 J双手靠着栏杆,往一楼俯视,看见美人走到冰箱前,打开了冰箱,而沙发上的独眼见状,扯着嗓子大喊—— “嘿,婊子,给我拿一瓶冰啤酒。” 美人回头瞪了独眼一眼:“你给我注意点用词,臭瞎子!” 独眼笑了笑,干脆站在沙发上,对着美人一鞠躬,鼓作腔调说道:“可爱又美丽的女士,请给我拿一瓶冰啤酒,谢谢。” “哦,你真是个有礼貌的绅士……但是对不起,自己拿。”美人拿了一瓶啤酒,打开了啤酒盖,自己喝着那瓶啤酒走了,边喝还边给了独眼一个“你奈我何”的眼神。 “你这个臭婊子!” 独眼从沙发上跳下来,他走到了美人身边,微微一笑。 美人一挑眉:“嗯?怎么,你想喝我喝过的啤酒?” 独眼露出一个冷笑,随后他握住美人的手腕,另一手掐住美人的脖子,将她抵在一楼的落地窗上,美人手中的啤酒瓶晃了一下,里面的啤酒摇了出来。 其他看热闹的玩家都吓了一跳,不知道独眼要做什么。 “……独眼,第二声警报还没开始,你现在杀了我,不合规矩。” “我当然不会以身试法。”独眼靠近了美人,这时,他的眼睛里褪去了之前玩笑的神色,换上了一直被他隐藏起来的狠厉。 “你还记得你在上一场游戏跟我说过什么吗。” 他可以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调说话。 美人收敛了鼓作妩媚的神态,严肃地看着独眼。 “……你是指什么事。” “伊莲娜。”独眼说出了这个一直藏在他心底的名字,“你在上一场游戏说的,是J那个家伙杀了伊莲娜,是真的吗。” “真与假有那么重要吗?独眼,反正你我是注定要留在这里的人了……” 未等美人说完,独眼掐着她的脖子,将她的脑袋砸在落地窗上,发出了“咚”的一声,一边的奥佳尔吓得躲在洛林身后。 “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就够了。”独眼狠狠地说。 “……是真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具体的情况我也记不清了,但在游戏里待了一轮了,我的记忆也多少恢复了点。”美人看向独眼,“同样是参与了两轮游戏的老玩家,想必你也感同身受吧,偶尔能够想起一些模糊的过去,虽然只是片段,但却那样真实。” “……” 独眼没有否认。 “在那样的记忆里,我看到……那是一个夜晚,警署漫天大火,有个女人就坐在靠窗的审讯室里,她的左手被手铐铐住了,无法脱身,被活活烧死。”美人看了一眼独眼,沙哑着声音,“直到后来,我看见过杀人蝎与人鱼的样子,才知道我记忆中的那个女人和你的口中的伊莲娜长得一样,应该是同一个人。” 听着美人的话,独眼低下眼,他的眼眸动摇着,深色的瞳孔深处,也仿佛燃烧着那一夜的熊熊大火。 他仿佛也来到了美人口中的大火现场,仿佛也看到了一个被手铐锁在审讯室里的无助女人。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审讯室的窗户,明明窗户外就是生天,但她却被永远留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半晌,独眼抬起头看向美人,加重了掐着她后颈的手的力度。 “那J呢?!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是他做的?!” “……因为我的记忆中出现的人,并不止那个可怜的女人,还有穿着警长服饰的J,他站在警署外,跑到燃烧着大火的警署的窗户前,试图撬开审讯室的窗户救人,但审讯室的窗户是特殊材料加固的,根本没办法打开,他就站在窗户外,一声声说着对不起,跪了下去。”美人说着,停了几秒后补充道,“他和我一样,看着伊莲娜被烧死。” 这几个字,像是匕首,狠狠挖着独眼的心。 他的脸色越来越沉重,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美人的手腕与脖颈被他掐得一阵生疼,忙挣扎了一下,独眼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美人,沉默了半晌后,放开了她。 美人扶着落地窗站稳身子,手腕被独眼掐得淤青了一块,这个男人下手没轻重,是个从不会怜香惜玉疯子。 独眼心事重重地往沙发那边走去,刚从二楼下来的黑刃撞到了他的肩膀,他也仿佛没有感觉到。 黑刃看了一眼独眼,觉得他的状态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由于自己无关,就随他去了。 “……” 黑刃走到沙发边,捡起那个掉在地上的游戏机,抬起头,看着电视屏幕上显示游戏正处于静止状态。这似乎是一款几年前的游戏了,是一种简单的闯关游戏,玩家通过游戏手柄控制游戏里的小人前后左右地移动,避开落下的石头,跳过地上的陷阱,打掉突然出现的怪物,一关关闯过去,越后面游戏难度越大,障碍物、陷阱、怪物出现的频率也就越高,对玩家反应能力、应对能力的要求也就越高。 黑刃拿着手中的游戏手柄,坐在了沙发上,他点击了一下“开始游戏”,屏幕上的小人便开始继续冒险。 他似乎对这个游戏很熟悉,没操控几下就已经熟练上手了。屏幕里的小人在他的控制下,能够灵活地避开所有的落石、障碍物、陷阱,就像上了发条一样,变成了一个有自主意识的小人,行动也流畅快速了起来。 其实,他们这12个人,哪怕是那些NPC,攻击型生物,有何尝不像这游戏里的小人一样呢。 被控制着,禁锢着在一个虚拟世界,不能离开,也不会死亡,在一场游戏结束之后,系统又会让他们重生,在下一场游戏继续迎接未知的挑战。 现在,他在玩游戏里的小人,又是谁,在更大的屏幕前玩弄他们呢? 想到这里,黑刃微微眯起眼睛,他操纵着游戏手柄,小人跳过了最后一个障碍物,凌空而起,拔出剑,杀死了前方的一只怪物,顺利通关。 “哇,你好厉害啊!!”奥佳尔看着黑刃纯熟的游戏技巧,忍不住拍手。 黑刃看了她一眼,视线,转而落在她胸前的那个小哨子上。 一些不慎愉快的往事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随即压下了纷繁的思绪,招了招手,示意奥佳尔到他身边去。 奥佳尔看了看洛林,洛林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这小女孩便走到了黑刃身边。 “你想学吗?”黑刃低沉着声音问道。 “可以吗?”奥佳尔眼放光芒。 “你看,这个是攻击键,这个是前进键,这个是跳跃键,如果你遇到一个陷阱,要同时按下前进键与跳跃键,小人就能跳过去了……”黑刃低沉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传来,奥佳尔低着头,认真地看着游戏手柄,记下了黑刃所说的游戏技巧。 孩子就是孩子,容易被转移注意力。 有时候给他们一个糖果,就足以让他们忘记恐惧,忘记悲伤。 这就是孩子天真之处。 公爵坐在餐桌边,冷眼看着客厅莫名有些温馨的画面,默默把自己隔离在了人群之外。 她不喜欢扎堆。 失去记忆的时候不喜欢,现在,也不喜欢。 伊卡洛斯端着咖啡杯走了过来,绕过坐在餐桌边的她,来到咖啡机前。 “你要来一杯吗?金丝雀。”他的声音带着磁性。 “不了。” “怎么,怕我下毒?”伊卡洛斯调侃。 “下毒是不怕,就是担心会不会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公爵瞥了一眼伊卡洛斯,看见他正在把一些罐子里的咖啡豆装进咖啡机里,咖啡机还具有磨咖啡豆的功能,能够让饮用者品尝到最原始的现磨咖啡。 咖啡豆一点点被碾磨,咖啡的香味便慢悠悠地在一脉空气中漾开。 “这里的配套还真是齐全。”公爵喃喃。 “是啊。”伊卡洛斯叉腰看着厨台与冰箱,他拉开冰箱门,发现冰箱里应有尽有,从速冻食品到零食饮料一应俱全,此外,厨台也有用于加热的微波炉、烤箱等,方便让玩家自己制作食物,“与其说这是虚拟游戏场景,倒不如说是1:1仿真模型。” “……你的意思是说,现实中真的有这样的地方?” 伊卡洛斯点了点头,看向一楼的落地窗,窗外,也是一大片针叶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你不觉得这里的布置很像一间林中的民宿?或者,又像是旅游的小型营地?” 经他一提醒,公爵也觉得这个说法有道理。 “的确,之前还流行过一段时间的野外民宿,我记得那些山中小旅馆差不多就布置成这样,没有服务员,但是食物和日用品都准备好了,让旅客自给自足地生活一段时间,体验林间生活……” 公爵说着,看向伊卡洛斯,却发现他正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看着自己。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咖啡机研磨完了咖啡豆,加上热水,自动冲好了一壶咖啡,伊卡洛斯倒了一杯咖啡在自己的白色咖啡杯里,咖啡的香味萦绕在两人身边。 “伊卡洛斯,有话,直说。” 伊卡洛斯语义不明地一笑,将那杯咖啡放在公爵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只是在想,金丝雀,你什么时候记起那些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琐事了?就连野外民宿这种事情都记得。” 他留下一句话,从她身旁离开了。 公爵看着伊卡洛斯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咖啡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浮动,她拿起那杯咖啡,轻轻抿了一口,有些苦涩,但苦涩之后,便是醇香。 她记得这种咖啡豆的味道,是阿拉比卡豆。 曾经丢失的记忆,被重新装进了她的心房,填补了她内心的空白,让她不再空缺,不再遗憾。有了这些记忆,她才变回了一个完整的人,面对所接触到的一切,她的感觉才变得更加真实。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像一只漂浮在半空中,每分每秒都在担心坠落的鸟儿,终于落在了地上,有了脚踏实地的踏实感。 而这些记忆,这些过去,能够帮助她的远远不仅如此。 公爵这么想着,抬起头,便看到了站在二楼走廊的玛尔斯。 他正靠着栏杆,盯着她,那双眼眸,满是猜疑。 公爵不急不慢地又喝了一口咖啡,嘴角带着一丝弧度。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眼见大家都在一楼大厅里,亚瑟也准备下楼,但他突然想到,好像没有看到恺撒的影子,虽然平常她就不喜欢说话,总喜欢自己抱着娃娃坐在一边,但骤然不见了她这个血榜首席,却也让人觉得奇怪。 亚瑟敛声踩过白色的地砖,走过一间间房门,最后,在环形走廊的另一侧门口停了下来。 这个房门的门牌上写着“恺撒”。 她在里面吗? 出于谨慎考虑,亚瑟又往一楼看了一圈,确定恺撒不在一楼后,他敲了敲房门。 “咚咚。” 没有人回答。 停了十秒后,他抬手,再一次敲响了房门。 “咚……” 还没等他敲完,一把匕首突然“咔”地一声从里向外穿透了房门,尖端停在他鼻尖前,只差两厘米,就刺到他的鼻尖了。 亚瑟吓得后退了一步,没想到对方用这种方式应门。 但转念一想,这的确是恺撒的风格。 这也说明了她在房间里,还说明了她心情不是很好,不是很想开门。 如果硬闯进去打扰她,下一把刀怕是就不会这么手下留情了。 亚瑟看着那个穿透了门板的锋利刀尖,倒吸了口凉气。 但……发生了什么? 亚瑟本想打退堂鼓,但想起上一场游戏时,她骑着血猞猁穿越了镜面阻隔,救下自己的模样,就觉得……做男人不能这么窝囊!不能被一点小危险吓退! 稳了稳心神,他放缓了语气,又轻轻敲了敲门:“恺、恺撒……是我,亚瑟,你在里面吧。” “……” “我可以进去吗?第二声警报还没想起,没有人会伤害你,放心吧。” 他知道这个说法很愚蠢,但不知道为什么,就下意识地说了这句话。 仿佛在安慰一只受惊的小猫,但对方可能并不是楚楚可怜的小猫,而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血猞猁。 亚瑟在门外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房内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来开门,更没有第二把插入门版的刀。 根据他对于恺撒人设的判断,她应该是默许他进去了。 “恺撒,我进来了。” 亚瑟说着,握住了门把。 轻轻转动白色的门把,推开了房门。 恺撒的房间,与他的房间一样,极简的陈设,只有一张床、一张圆桌、一个床头柜,窗帘密密地拉着,阻绝了所有光线,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壁灯暖色的光照亮了床头一小片区域。 亚瑟反手轻轻关上房门,走近了房间,便看到恺撒缩在床头,一脸凝重的表情,看见走进来的他,她稍稍抬起头,目光里也满是戒备。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穿着宽大的白色上衣,双手抱着膝盖,红色的脚铃系在白色的脚踝上,那只山羊娃娃掉在床脚,她也没有管它。 这是怎么了? 她的样子有些狼狈,看起来真的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这可与他认识的她大相径庭。虽然他也不是很了解她,但无论面对怎样强大的对手,无论身处怎样危险的环境,她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无助与不安。那双暗红色的暗眸,从来都是猎物的噩梦,向来凝结着杀意与果断,但这一刻却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只凝视着自己的脚踝,带着画地为牢的无措。 亚瑟捡起山羊娃娃,坐在了恺撒身边。 “给,你的多利。” 恺撒无声地接过娃娃,抱在了怀里。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溟河系统】又有什么隐性规则?”亚瑟尽量缓和了语调,希望能安抚她几分。 “我觉得这场游戏我是被猎杀的对象。”恺撒声音闷闷地,说出这几个字。 “啊?【法官】说的吗?” 亚瑟的表情严肃了几分,他又环视了一圈房间,并没有在房间看到电视或者电脑,那么【法官】能够联系恺撒的方式,就只有她带着的固定耳麦了。 这场游戏又是什么奇葩的规则? 难道是上一场获胜的玩家,就要变成这一场游戏里的羔羊? 这么一想,亚瑟的心里咯噔一跳。 他也是上一场游戏的胜利者,不会这一场游戏就要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吧。 这么想着,他看着恺撒的眼神不禁更紧张了几分。 “恺撒,你怎么知道你是本场游戏被猎杀的对象?” “……系统对我的身体做了一些手脚,我觉得不太对劲。”恺撒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这里有点儿难受。” “难受?” “就好像是有一只手在里面用力揪着内脏一样,还有点儿疼。” “疼?” “一定是【溟河系统】又有什么奇怪的设定,比如把钥匙放在我身体里,或者给我注射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恺撒看向亚瑟,“我记得【法官】说过,我们的身体都放在【营养室】,会不会是他们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手脚?把我的内脏摘掉了?想要杀死我?!” 恺撒的话倒是让亚瑟的脑袋当机了一下。 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下。 “不行,我不能干等着其他玩家来追杀我,我现在就去把他们杀掉……”恺撒说着下了床,拿着娃娃就要血洗小木屋。 “等等,恺撒,我们先捋一捋……”亚瑟忙拉住了恺撒,她站在他身边,与坐着的他平视。 “捋什么?” “思路。” “什么思路?” “首先,现在第二声警报还没有响起,游戏规则,只是NPC之间的杀戮被允许,我们玩家之间是不能相互屠杀的,违反了游戏规则的话,【法官】会惩罚你,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惩罚,但我觉得你也一定不想受罚吧。” “……” “其次,我的身体曾经两次被藏过钥匙,如果你真的和我一样身体里有什么道具,一般是不会感觉什么疼痛的,他们只会把钥匙放在一些空腔脏器里,你是感觉不到的。” “如果不是放在我的胃里,而是放在……放在下面的肠子呢?”恺撒反驳。 “有这个可能,但你要这样想,每一场游戏的时间都不短,游戏设计者也要考虑到道具会不会从玩家身体里排出去……”亚瑟指了指自己的胃,“我们的胃,在幽门处有狭窄,钥匙不容易通过,所以就算游戏时间再长,一般也不受影响,钥匙还是会在胃里。但肠腔可就说不准了,大肠小肠虽然弯曲,但没有狭窄处,如果把道具放在肠腔里,被玩家无意间排出去了怎么办?到时候所有玩家都找不到钥匙,游戏没办法继续怎么办?这种明显有漏洞的规则,不像是【溟河系统】的游戏设定。” 亚瑟一字一句地分析着,恺撒虽然始终是半信半疑的表情,但似乎也听进去了一点,没有急着要去干翻其他玩家。 她稍稍侧过神,看着亚瑟:“那……为什么我总觉得肚子难受?” “……你是不是醒来之后吃了什么东西?” “没有。” “你刚醒来?” “嗯。” “除了肚子难受,还有没有其他感觉?” 恺撒歪着脑袋想了想,摸了摸自己的后腰:“这里……好像有点儿酸酸的。” 怎么都围绕着盆腔? 难道真的是游戏有什么特殊的设定? 亚瑟疑惑地看着恺撒,眼角余光,他突然看到恺撒之前坐着的位置上,有一小块血迹。 他整个人明显一僵。 “……亚瑟,你怎么了?”恺撒抬手,在亚瑟眼前挥了挥,“你在发什么愣?”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她也看到了床上的那一小块血迹。 “咦?!我受伤了吗?!”恺撒说着,低下头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脚,又掀起衣服看了看自己的腰,但奇怪,都没有看到伤口。 亚瑟按下恺撒的动作,严肃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 “恺撒,你之前有没有来过那个?” “哪个?” “就是……就是像现在这样,醒来之后发现床上有血。” “没有啊。” “这是……第一次?” “嗯。” “额……你……你……来月信了。” “月信是什么?” “就……就是月经。”亚瑟扶额。 “什么是月经??”恺撒更不解了,“是什么武器吗?还是一个人?” “是……女性身体的一个征兆,怎么说呢……反正……反正就是女性的身体发育成熟到一定程度后就会来月经,这也表示你开始进入青春期,不再是孩子了。” 亚瑟尴尬到爆炸。 天知道他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他只觉得自己整个脸都是僵硬的。 他感觉每说出一个字都羞耻到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发育成熟?那我可以生孩子了?” “理论上来说……是的。” “那我什么时候生?” “额,你现在还不能生……” “你不是说可以吗?” “不是……生孩子这码事更复杂一点,需要男性与女性……哎呀你先别管那些,你现在只是身体成熟到具备一定的生育条件而已,你的卵巢开始排卵了,所以就出现了月经。” “卵?在哪儿?”恺撒低着头看了一圈,“我怎么没看到?我生了个蛋?” “不不不,排卵是成熟的卵子从卵泡排出的过程。成熟的卵泡破裂,卵子由卵巢排出,落入腹腔的过程称为排卵。排卵常在月经期前14天左右。一般女性排的卵会随着子宫脱落的组织细胞以及血一起排出,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看得见,但不是这样低着头找的,也不是蛋,只是一个卵细胞,比普通的细胞要大一些的细胞。” 科林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恺撒与亚瑟回过头,正看到科林站在门口,他耸了耸肩。 “抱歉,无意经过,就听到了。” 亚瑟有些庆幸,终于不用一个人独自面对这尴尬的场面,但随之,他却又觉得更尴尬了,一个女孩子的初潮,需要两个男的跟她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女人的初次月经被称为初潮,而初潮的出现标志着女性已经步入了青春期。女性初潮时的平均年龄为12岁。遗传、饮食与身体健康等等多方面因素可以使初潮提前或者延后到来。月经的停止标志着女性已经迈入了更年期。”科林看着恺撒,推了推自己鼻梁撒花姑娘厚厚的圆眼镜,用一副老学究的口吻说道,“这是女性的正常现象,不用惊慌。” “但是肚子有点儿难受。”恺撒皱了皱眉头。 “在月经期间肚子不痛,但是很难受,这也属于正常的现象,因为在月经期间女性内分泌紊乱,会出现小肚坠胀感,有的女性也会有拉肚子的感觉,这些都属于经期综合症。”科林给出了很专业的解答。 “科林,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亚瑟突然对他有点儿……改观。 “不知道,但很奇怪,我的脑子里就像是一个庞大的知识体系,只要我有需要,总是能提取很多知识点。”科林敲了敲脑袋。 亚瑟点了点头。 内心默默想着,这个人说不定是因为高智商犯罪或者言语不当被判的罪。 “科林,那亚瑟刚才说的生孩子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说那个更复杂?” 科林点了点头:“这个嘛……确实更复杂一点,因为涉及到精卵细胞的结合,还需要从两性结构不同开始说起……” “好了好了,能不能不要‘开车’了?”洛林在科林身后出现了。 亚瑟仿佛看到了救星。 把他从两个怪物身边解救出来的救星。 这两个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什么都知道。 极端到可怕。 洛林走进房间,把亚瑟和科林都推了出去。 “这些事情应该由年长的姐姐来解释比较好吧,你还是下去等着吧。”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林中小屋 热奶茶倒入白色的瓷杯,奶香淳郁,嗅着令人格外的心安。 “来,特殊时期,喝点儿热的会比较好哦。” 洛林将那杯奶茶放在了恺撒面前,她坐在餐桌旁,已经换了衣服,染血的裤子已经换掉了,就是上衣的尺寸有点儿大,穿在13岁的她身上开起来有点儿邋遢。她散着头发,看着杯中奶茶上浮着的奶泡,一时间思绪有点儿迟滞。 “没想到恺撒大帝从今天开始变成女人了?”伊卡洛斯站在沙发边,看着恺撒不太好的脸色,调侃。 “NONONO,更正一下,来月事并不代表成为女人哦。”美人意味深长地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伊卡洛斯也心知肚明地微微颔首,像是个过来人。 倒是奥佳尔,听不懂这两人的话外之音,疑惑地看着身旁的黑刃:“黑刃叔叔,怎么样才能变成一个女人呀?” 黑刃语塞,给了美人一记眼刀,警告她不要教坏小孩子。 但美人像是故意一般,玩弄着发梢,看着奥佳尔一挑眉:“小可爱,你现在还不到那个年纪哦。等你到了那个年纪,遇到了一个喜欢的男人,自然而然,就会变成女人了。” “喜欢的人?”奥佳尔皱着眉头想了想,“奥佳尔很喜欢黑刃叔叔,这样算吗?” 这一句话差点让在场的各位笑喷,但大家在看到黑刃那更加难看的脸色之后,都忍住了。 谁都不希望在第二声警报响起之后成为黑刃屠杀的对象。 还是积点口德的好。 倒是美人,依旧不怕死地补充了一句:“其实……你现在也不是不行,如果黑刃愿意的话。” 话音刚落,黑刃“咔嚓”一声捏碎了手中的游戏手柄。 美人识趣地往旁边闪了闪,远离黑刃的攻击范围。 她可不想因为一两句调侃就丢掉小命,更不想变成下一个被黑刃捏碎的对象。 “黑刃叔叔,美人大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别理她。” 黑刃的语气十分低沉,他的心情明显不美丽。 “哦。” 纵使是奥佳尔,也感觉到现在黑刃的心情不是很好,虽然她还有一肚子的疑问,但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她还是做个乖孩子吧。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恺撒也会来月事?”独眼不怕死地拿着一瓶啤酒走到餐厅,“从前我还只当你是个男人呢,现在让你拿你当女人看还是男人看呢?真是让我为难。” 恺撒瞥了独眼一眼,没有理这个瞎子。 独眼见恺撒没有理会自己,倒自顾自地说道:“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手下留情,趁你病,要你命,这可是我报仇的最好时候,恺撒,你等着。” “哼,恭候。” 两人就这么没说几句话,又回到了互相挑衅的对话中。 洛林站在厨台边,看着恺撒的背影,淡淡一笑:“你是第一次来,所以可能会感觉肚子不太舒服,这些都是正常的,有些女孩来月事还会痛,每个人体质不同,月事时的身体情况也不同,如无必要,尽量不要剧烈运动。” 恺撒一听,有些讶异:“还会痛?” “有的人会。”洛林补充,“而且,痛感不一,有的只是轻微的疼痛,有的是剧烈的疼痛。我看你的状态还好,只不过是肚子有点儿难受,这都是正常的。” “……我会失血过多而死吗?”恺撒疑惑地看着洛林。 “不会的,正常的女性月经血量为30~50毫升,少于20毫升为月经过少,多于80毫升为月经过多。”科林又插话卖弄他渊博的学识了。 公爵扫了他一眼:“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有的,例如你现在问的问题我就不知道答案。”科林微微一笑,推了推鼻梁上圆圆的眼镜,镜片反着智慧的光。 如果智力能够等价兑换为武力的话,科林恐怕将是这里数一数二的杀手。 可惜不行,他还是个菜鸟。 可能一直都是。 洛林看着眼前谈话的几人,视线,又落在了沙发后的伊卡洛斯身上。 他沉默着坐在沙发上,左手靠着沙发,握拳撑着脸颊,正闭目养神,客厅的灯光落在他金色的头发上,他的皮肤是好看的冷白皮,让他看起来就像英伦的翩翩绅士。 这个男人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呢? 为什么他总是好像有底牌没有展示出来…… 为什么他会知道代码的事情? 难道他也与她的出身相同? 但若是如此,他应该也是个好人才对,可为什么感觉他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杀伐果决不亚于恺撒,残忍弑杀不亚于独眼…… 这样的人,真的有一个清白的出身吗? 他在这个世界已经停留了3轮游戏,却始终没有走出这个游戏,他如果和自己一样,也是个卧底,那么他搜集了多少信息呢?是否有尝试着将信息传递到外界? 但随即,洛林给了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 如果伊卡洛斯和她一样,也是警方的人,他不可能什么信息都没搜集。 如果警方已经派出了一个卧底,却又要再派另一个,只有两种原因。 一、卧底的信息没办法传回。二、卧底变节。 如果伊卡洛斯真的是警方的人,那么他会是属于哪一种情况呢…… 洛林默默叹了口气,只觉得这趟水,越来越浑了。 如果她是卧底的话,还得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毕竟自己潜入【溟河系统】,一定是瞒着【溟河系统】的操控者,如果让他们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说不定自己就危险了。 任务还未完成就以身殉职…… 想想就让人心凉。 但…… 她的任务会是什么呢? 她只响起了自己入职宣誓时的模样,记起了自己的身份与当初的誓言,但对于具体任务,却不记得了。 究竟是谁把她送进了这个游戏?如何送进了游戏?以及需要她具体做些什么? 她都不记得了。 之前,失去记忆的她,就仿佛在一团黑暗中瑀瑀独行的人,随时可能迷失在黑暗中。但现在,她找到了一点火光,虽然手中的火光足以照亮一小片区域,但却不足以照彻四周的黑暗,更有洪水猛兽可能被这火光吸引而来,将她吞噬殆尽,不留尸骨。 究竟自己的下场如何,也只能交给时间了…… 正在洛林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却没注意到公爵一直在一旁注视着自己。 公爵看了看洛林,复又看了看站在客厅另一边的玛尔斯。 那个脸带伤疤的男人正靠着墙壁站着,双手环抱在胸前,也不说话,从刚开始就一直死死盯着自己,仿佛想透过先想看本质,想要洞悉她在上一场游戏中没有说完的秘密。 公爵淡淡一笑,故作没有注意到玛尔斯的目光,转移了现场的话题—— “说来,上一场游戏谁是获胜者?” “别问我,我应该是第一个死的。”独眼翻了个白眼。 “不,我才是第一个。”J默默举起了手枪,“我被公爵爆头了,对不起。” “你这小子!本来我都抓到美人了!偏偏你掉链子,连累我了。” 不说还好,想起来就气愤。 独眼说着将手中的啤酒瓶丢向J,被他一闪身躲了过去,砸碎在墙角,吓了奥佳尔一跳。 “停,我纠正一下,你当时可没抓到我,我距离你至少还有两三米的距离,而且黑刃当时在我旁边,你也伤不了我。”美人像是要替自己争面子般反驳独眼。 但被黑刃揭穿了:“不,当时玛尔斯带走了奥佳尔,公爵没有抓着奥佳尔当人质,我当时并不打算保护你。” “噢,是嘛,谢谢我亲爱的搭档总是给我惊喜。”美人瞥了一眼公爵。 公爵一皱眉:“我还没怪你被屠夫杀了,连累了我直接下场,你倒是先倒打一耙。” “哼,如果不是羽人出现以及游戏规则限制,否则就凭洛林那菜鸟,还想杀我?”美人回忆起那只长着翅膀的鹰人,就一阵恶寒。 她仍然记得被抓到半空中,一次次被扔下、自由落体再被凌空抓住的恐惧。 洛林补刀:“但我还是杀了你。” “是嘛,那又是谁杀了你?”美人只想快点翻篇。 洛林一转头,看着坐在餐桌旁的亚瑟:“是这位兄弟。” J想了想,点了点头:“这也是合理的,当时游戏里只剩下洛林-玛尔斯,亚瑟-恺撒,黑刃-奥佳尔,伊卡洛斯-科林,这三队,黑刃和伊卡洛斯任何一个杀了你,科林与奥佳尔都不可能承担得起屠夫这个角色,也只能由亚瑟动手了。” 科林抗议:“别小看人,其实我也……” 独眼一冷哼:“你怎么样?” 科林的声音小了下去:“我也挺不错的……” “哈哈哈哈哈,你个菜鸡,乖乖扮演被害者就好了。”独眼说得毫不留情,但可悲的是,这是个事实。 “最后,黑刃被血猞猁杀了,奥佳尔自然淘汰出局。没想到,科林也被镜面另一头的血猞猁吃掉了,连累了我。”一直沉默着的伊卡洛斯开口说话了,他睁开那双锐利的金眸,看了科林一眼。 科林发抖了一下,往旁边挪了挪。 “对不起……” “镜子两面都有血猞猁?”独眼有些好奇。 太早出局的人,信息也比较闭塞。 “是的,上一场【镜面连结】其实是一个沙漏模型,我们两组人分布在沙漏的两端,两个世界的虚拟场景、不明生物都是完全相同地,但其实这两个世界看似隔离,中间却还是有一些信息流、能量流通过,可以说是很巧妙的设计了。”说道相熟悉的领域,科林的底气有壮了几分。 “你怎么知道是沙漏型的?”公爵有些疑惑地看着科林。 “我登录了管理后台,通过了管理者权限验证,看到了后台的控制模型,知道了整个虚拟场景的运作模式。”科林如实回答。 “哟嚯,看来你这瘦弱的小菜鸡还挺有用的。”独眼拍了一把科林的后背,拍得他差点咬到舌头。 “你是正确的,两个世界,的确互通。”恺撒看向科林,平静地开口。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恺撒,她正捧着那杯奶茶,缓缓喝了一口后,继续开口解释。 “在科林死后,游戏还没结束,我有点奇怪,耳麦那头的亚瑟正在被【猎人】围攻,情况危急,我就驯服了血猞猁,骑着它跳入中央公园的湖泊,穿过了镜面,到了另一个世界,果然看到了被【猎人】团团围住的亚瑟,正在我准备驱赶那些【猎人】的时候,游戏终止了。” 恺撒云淡风轻地说出有如惊雷一般的话。 众人沉默了半晌,才捋顺了思路。 伊卡洛斯率先开口:“你说……在我死后,游戏还没结束?” 恺撒点了点头。 “那只血猞猁到底是什么鬼?出镜率那么高。”独眼皱起眉头,感觉自己太早死,错过了一个亿。 “一只两层楼高的大猫,V+级。”黑刃简单明了地解释。 他没有说自己也是死于血猞猁之口,碍于面子,不好说出口。 但他倒是没想到恺撒能够直接驯服血猞猁,这倒是让他认清楚了两人之间实力的差距。 一个是V-,一个是V+,没想到就差别那么大。 他会死于血猞猁之口,但恺撒远在血猞猁之上。 同样是血榜最前面的两个人,差距也不止一星半点。 眼前这个小女孩呀……不容小觑。 黑刃看着恺撒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在心里默默加了个警钟。 尽量不要与她为敌。 否则,被驯服的可能就不是血猞猁,而是自己。 “没想到你真的成功穿过了镜面,太厉害了。”科林崇拜地坐在餐桌前,看着恺撒。 他没胆子说这一切其实只是他胡编的一个谎言,他知道【镜面连结】的模型,又听从了伊卡洛斯的嘱咐,所以才编造了“能够穿越镜面”的谎言,却没想到歪打正着,更没想到湖面就是连接两个世界的纽带。 现在他更佩服那些设计了虚拟场景的人。 一定是伟大的艺术家。 他在心里暗暗为那些人鼓了个掌。 “但游戏为什么没有自动停止呢?这就很奇怪。”洛林喃喃着,“难道……其实游戏有漏洞的?” “只要是人工设计出来的东西,就不可鞥十全十美。”J附和,“说不定今后我们可以多留心一下此类的事情,找到游戏的漏洞,出奇制胜。” “我觉得本场游戏的漏洞就挺大的。”美人靠着落地窗站着,瞥了一眼窗外的针叶林。 “漏洞?”奥佳尔转过头看着黑刃。 “她指的是,没有NPC。”黑刃简短地解释。 亚瑟点了点头:“的确,明明第一声警报已经响了,但是直到现在活人也就只有我们12个,也没有听到木屋外有任何人说话或是喊叫的声音,太奇怪了。” 这样的安静,反而让人不安。 “不止如此,这间屋子,没有门。”一直沉默的玛尔斯,终于说话了。 众人换股了一圈客厅之后,也发现了这个事实。 客厅两侧,都是与房间相同的落地窗。 玻璃,隔绝了木屋里与木屋外的世界。 就仿佛两个完全隔绝的空间,没有门,没有一扇可以打开的窗户。 无论是一楼,还是二楼。 “这间房子,像玻璃罐子,把玩家都装在里面。”玛尔斯补充。 诡异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没有人再讲一句话。 封闭的空间,并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一下子把这么多个可能会互相屠杀的玩家,集中在一起。 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答案,马上会揭晓…… 正在众人讨论着游戏漏洞的时候,原本显示着奥佳尔游戏画面的电视突然闪了一下,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电视机画面中——【法官】。 他的出现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看向了电视机,暂时忘记了游戏漏洞的事情。 不知道【法官】的出现,是凑巧,还是有意。 但无论如何,游戏的继续,是一定要【法官】宣布规则的。 “恭喜各位玩家,进入第13轮,第6场游戏。”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法官】那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依旧带着电磁的嘈杂声,听起来有些刺耳。 所有人都看向了电视,看着穿着黑色礼服的【法官】依旧坐在一把类似法官椅的椅子上,椅背后闪着红光,红色的光线落在他的黑色礼服上,看起来带着几分诡异。 【法官】看着镜头,像是能够透过镜头看到屏幕前的12个玩家。 接着,他开始宣布游戏规则—— 【本场游戏是第13轮·第6场游戏】 【本场游戏名称:亡魂之森】 【本场游戏规则:本轮游戏是食物链追杀战】 【所有玩家将排列为一个食物链,环环相扣,每个玩家都有上下位,以该玩家为坐标,位于食物链上位的玩家将猎杀自己,而食物链下位的玩家将被自己猎杀,玩家与玩家之间将形成食物链中杀与被杀的闭环关系。】 【每个玩家只能猎杀位于自己食物链下位的玩家,除此之外,不能猎杀其他玩家。例:A-B-C三个玩家形成食物链,A玩家可以猎杀B玩家,B玩家可以猎杀C玩家,但A玩家不能越过B玩家猎杀C玩家,也不能猎杀其他玩家。若B玩家被A玩家杀死之后,则为保证食物链的完整性,食物链将接着缩短,变成A-C,A玩家将获得猎杀C玩家的资格。】 【淘汰的玩家越多,食物链将越短,直至剩下最后一名玩家,则游戏达到终点,游戏结束。】 【若各位玩家准备好的话,请回到各自的房间,在房间里有两张卡片,一张卡片上提示食物链上一位玩家身份的提示语,另一张卡片上写着提示食物链下一位玩家身份的提示语,除玩家本人之外,该信息不会透露给其他玩机。】 【系统已经为各位玩家准备了在本场游戏中可能会需要的武器,各位玩家房间的床铺下有都一条暗道,暗道通往木屋外的树林,一旦所有玩家都离开安全屋,第二声警报将即刻响起,意味着玩家之间的游戏正式开始。】 【注意:食物链中的上位玩家可以屠杀下位玩家,但下位玩家不能攻击自己的上位玩家,只能选择防御或逃亡,否则将被视为违反游戏规则。】 【本场游戏终点:游戏中仅剩下一名玩家】 【本场游戏玩家数:12】 【本场游戏制度:单相制】 【本场游戏将出现猎人】 【提示:第三轮警报拉响后,将出现攻击性不明生物体,最高级别V+级】 【祝各位玩家好运】 …… 【法官】宣读完游戏规则之后,电视屏幕闪烁了一下,便黑屏了。 而现场的12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大家都在思考全新的游戏规则。 本轮游戏,依旧是玩家之间的杀戮游戏。 但限制规则变化了,变成了以食物链关系为基础的追杀战。 “哼,还真是变着法儿耍本大爷。”独眼一声冷笑,眼底满是寒意。 这场游戏的规则很直白,就是人与人的屠杀。 【溟河系统】无论做出多精美的游戏场景,虚拟现实,还是掩盖不了它罪恶、血腥、残忍的本质。 “看来,今天又免不了是一场搏杀了……”洛林看着在座的所有人,喃喃着。 她不知道自己的位于食物链的哪一环,不知道食物链上一位是谁,食物链下一位是谁,但无论如何,她都将继续面对追杀与被追杀的抉择。 这次的追杀,不会有尽头。 除非12个人,杀得只剩下1个人,才会终止游戏。 她不禁疑惑,这真的是人性化惩戒重犯吗? 让他们在游戏中感受一次次杀与被杀的绝望,又一次次重生,不断上演这样残忍的戏码,真的是人性化惩罚吗?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炼狱,应该也是这样了吧。 洛林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突然有点气愤,在【溟河系统】外,那些义正言辞说要惩罚重犯的人,是否真的代表着正义?还是只是将自己罪恶的本质隐藏在了虚伪的面具之下,实际上,大家都是污秽不堪的。他们只不过是被搬上台面的小丑,而真正丑恶的人、真正的恶魔,却行走在人间。 “怕什么,这场游戏是【单相制】,又不计入总生命数,死了也不作数。”美人淡淡一笑,看向了公爵。 “你是在讽刺我已经在【死亡制】游戏里死了一次了吗。”公爵冷眼以对。 美人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没有,我只是有点儿担心你呢,我们这些了‘老人’还有两条生命,但你在游轮上丢了一条命,现在和那些‘新人’一样,只有一条命了。搭档,注意安全呀。” 公爵冷哼了一声,似乎没有打算接受美人阴阳怪气的好意。 “希望我的上位玩家是奥佳尔。”独眼直白地说道,“这样我可就可以放心大开杀戒了,也不用担心会被杀。” “是嘛,那我倒希望奥佳尔是我的下位玩家,这样杀掉奥佳尔我就可以杀你了。”伊卡洛斯波澜不惊地说道。 奥佳尔不禁打了个寒战。 黑刃瞥了伊卡洛斯一眼:“注意后果。” “黑刃,就算你护犊子,也不能保证自己与奥佳尔是食物链上的邻位吧。”伊卡洛斯锐利的金眸看着黑刃,他的语气里透着寒意,表明了他不喜欢受人威胁。 “是不是邻位重要吗?”黑刃沉着声音说道,“只要不停地杀,就能缩短食物链,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黑刃的一句话,倒是把在座的人得罪了大半。 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他是奥佳尔的上位玩家,那么他一定会保护奥佳尔的安全,如果不是,那么他就一直屠杀,屠杀到食物链缩短得让他们是邻位关系为止。 这是威胁,也是警告。 “黑刃,别说大话。”J温馨提示,“虽然我很感激你在‘屋大维’号游轮上曾保下了我,但不代表我会手软。” “没错。”玛尔斯附和。 作为新人里看似最有实力的两个人,他们首先不服被老玩家垄断的局面。 科林坐在餐桌边,一双眼睛圆溜溜地转着。 说实话,他没有任何优势。 除非自己的下位玩家是奥佳尔,说不定他还能够有上分的机会。 否则,他将是优先被屠杀的对象。 他看向落地窗外的针叶林,那是一片原始的树林,根本看不到什么计算机、电脑,也似乎没有什么解密藏宝的隐性规则,可以说,他最大的优势在这场游戏里完全消失了,他就是一只四处逃散的待宰羔羊。 亚瑟看向恺撒,用仅有她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道:“你现在身体不舒服,不要勉强,就算在游戏里分散,我也会尽快找到你的,别担心。” 恺撒看了他一眼:“如果我是你的上位玩家呢?” “……那就告辞了。” 亚瑟扶额。 恺撒微微一笑,不急不慢地端起那杯奶茶,喝了下去。 暖暖的奶茶,瞬间温暖了有点儿难受的小肚子,整个身体都暖活了起来,之前肚子隐隐的疼似乎也没那么严重了。 一时间,众人无话,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当亚瑟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一眼便看到了房间的圆桌上,放着两张卡片。 (这就是【法官】说的提示食物链上下位卡片?) 亚瑟走到圆桌前,发现那两张卡片的背面上,各用红色的墨迹写着提示语:【食物链上位玩家】【食物链下位玩家】。 他先拿起了那张背面写着【食物链上位玩家】的卡片,拿近了,便嗅到一股血腥味,他这才发现那并不是红色的墨水,而是……血。 将那张卡片翻了过去,便看到一行用血写着的字,红色的血落在粗糙的卡纸上,被卡纸吸收了大半,但也有还未凝固的血顺着卡片倾斜的角度滑落,滴落在亚瑟脚边。 那张卡片上写着:【红色眼瞳的小女孩】 亚瑟觉得心下一凉。 果然被恺撒的乌鸦嘴说中了。 她真的是他的上位玩家,红色眼瞳+小女孩,这么明显指向的信息,只有恺撒。 也就是说……他是恺撒的追杀对象。 好家伙,他活不过半小时了。 感觉心拔凉拔凉的,亚瑟放下手中的卡片,拿起另一张背面写着【食物链下位玩家】的卡片。 那张卡片上也写着一句提示音:【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 亚瑟有点儿疑惑了。 上位圈三巨头一共有三位:恺撒、黑刃、伊卡洛斯,恺撒是女的,并且已经确定恺撒是他的上位玩家,那么黑刃与伊卡洛斯这二人中哪一位才是他的下位玩家呢? 亚瑟沉默着,将那两张卡片撕碎,抬手一扔,将碎片如雪花一般撒开。 转身来到床铺前,他俯下身,一把掀开床铺上铺着的白色床单便看到床单下的木板,木板之间有着缝隙,他将手插入缝隙之中,将木板挪开,便看到了木板下整齐地放着许多武器!之前他还一直疑惑为何床铺是长方体木箱状,现在他倒是明白了,这根本不是床,而真的是一个箱子,箱子里装着的,就是武器。这个小型武器库一共有两层,第一层是各种类型的匕首、各种型号的手枪,第二层是冲锋枪、狙击步枪、HK416自动步枪、轻机枪、卡宾枪等较大的枪支,供不同的玩家选择。 亚瑟蹲下身,他看着第一层的匕首,其中一把匕首令他觉得有点儿眼熟——令他回想起了在敲恺撒的门时,被恺撒一个飞掷插入门板的那把匕首。 那把匕首与现在自己眼前的这把匕首是一模一样的。 亚瑟拿起了那把匕首,看着匕首上的寒光,他微微皱起眉头。 (所有玩家的武器库都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恺撒早就发现了床板下有武器库这个秘密。) (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这件事情,如果不是【法官】说了,估计其他人一时之间也难以发现……) (如果这场游戏是在小木屋里互相残杀,那么落后一步发现武器的我们,肯定不是恺撒的对手,被她解决也是三下五除二的事情……) 亚瑟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寒窜上脊梁。 那个小女孩,太恐怖了。 她向来不爱说话,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到底隐瞒着什么秘密。 其实她才是戒心最重的那个人。 她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其他所有人。 她在戒备,她在窥视,她在观察。 总是为自己保留着一张底牌,只有如此,才能够保证自己随时处于不败之地。 亚瑟不禁想到第一次见面时,恺撒在警署里说过的话—— 【他们正在暗处看着你】 【观察你,窥探你】 【想找到一个你缺乏戒备的时刻杀掉你】 …… 这句话,说的究竟是当时埋伏在警署外的独眼,还是她自己呢? 亚瑟叹了口气,站起身,选择了一把刀,两把手枪,一把折叠的卡宾枪。 装备完毕后,他掀开了第二层武器库,便看到第二层武器库下方,是一条甬道,蜿蜒黑暗,通往未知的地方。 在各位玩家都沿着房间里的暗道离开安全屋后,林间响起了第二声警报。 【警告】 【玩家的杀戮游戏正式开始】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针叶林 【现已知提示:】 【亚瑟:上位:红色眼瞳的小女孩;下位: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 暗道的尽头,通往针叶林的各个角落。 微凉的风吹过针叶林,那细密的枝叶轻轻摇晃着,发出“沙沙”的声音,空气中带着一脉泥土的清香,雾气有点儿湿重,空气中像是浮动着细密的水珠,深深呼吸上一口,都能够感觉到湿气。 “刷……刷……” J的鞋子踩过地上的绿茵,他持枪,走在针叶林的阴影中,两边的针叶木高矮不一,粗壮的针叶木甚至需要两三个人抱合才能够抱得起来,而细的针叶木也犹如手臂般粗细,这些针叶木远远看着遍布了整座山头,就仿佛中高纬度地区的树林,但地上的苔藓类、蕨类交错生长,又不像是现实自然界会出现的现象,这仿佛是虚拟系统将常见的针叶植物与蕨类植物、苔藓类植物共同混合在同一个虚拟场景上,营造出不甚协调的虚拟幻境。 J皱着眉头,跨过一个盘根错节的老树,跳下了一个山坡。 他想起几分钟之前自己在房间里看到的两张卡片上的提示语。 写着【食物链上位玩家】的卡片上,写着一句话:心有所属的男人。 而【食物链下位玩家】的卡片上,写着另一句话:杀戮机器。 他的提示语算是一明一暗。 杀戮机器,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恺撒。 只有她配得上这个称号。 就算是强壮如黑刃或狡猾如伊卡洛斯,在近战攻击上都不如恺撒那么行动敏捷。 说白了,这两个人都是接受过训练的人类,虽然在格斗术及作战能力上远远强于一般士兵,但是和恺撒相较之下,还是有显著的差别。 他看得出来,恺撒是没有接受过正规培训的,她所有攻击行为似乎都是通过观察游戏中的其他玩家,逐渐学会的。她的优势在于身体构造,她身体的爆发力要快于一般人,体现为在战斗时能够迅速调节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通过肌肉骨骼之间的配合,让她瞬间爆发出强大的攻击力。 这不是后天训练的。 她就像是为杀戮而生。 这就是他对她的印象。 那个小女孩,虽然身形娇小,但正因如此,才让她在敏捷度上比成年男性更胜一筹。 从某种程度上说,她蝉联首席,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现在,这样恐怖的存在,居然是自己的下位玩家? J沉默着绕过几棵高大的云杉,抬起头,看着云杉枝叶间凝结的水汽。 而至于另外一个暗语,就比较晦涩难懂了。 【心有所属的男人】? 会是谁呢? 12个玩家,首先排除了那些女人以及自己之后,剩下的男人是:黑刃、伊卡洛斯、独眼、亚瑟、科林、玛尔斯。 (科林还是个青少年,不满二十岁的样子,应该可以排除。) (那么,剩下的人就是黑刃、伊卡洛斯、独眼、亚瑟、玛尔斯) 谁才是【心有所属的男人】呢? J停下脚步,皱着眉头思考着。 黑刃与玛尔斯,这两个人向来就不爱说话,沉默寡言,就减少了自身信息的输出量,对于与他们相关的信息,自然也就没那么容易知道。 他们有心上人吗? 黑刃看起来也年近四十的样子,如果说没有喜欢过女人,似乎有点儿说不过去。 玛尔斯看起来倒是挺年轻,但正因为是年轻人,才容易热血冲动,迷恋某个女人。 而至于独眼与伊卡洛斯,算是比较明显了。 在“屋大维”号游轮上,人鱼看到了他们的记忆,看到了他们的内心,那时在甲板上的J,也看到了人鱼幻化为他们的心上人的样子——伊莲娜与公爵。 独眼的心上人是伊莲娜。 伊卡洛斯的心上人是公爵。 也就是说,独眼、伊卡洛斯很可能就是会追杀他的上位玩家,而玛尔斯与黑刃则情况待定。 J眉头锁得更深了。 他需要一下子躲着四个男人,这四个男人中的任何一个都可能是想要杀掉他的食物链上位,面对他们四个,自己只能选择逃跑,否则一旦反击,如果对方恰好就是食物链上位,那自己就完全违反游戏规则了…… J叹了口气。 (这个系统怎么是故意的吧!) (把提示语做的一明一暗,引发玩家之间的勾心斗角,才能让游戏更有看点。) (一群虐待狂!) “咔嚓。” 正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手枪上膛的声音。 J心里大呼不妙,他光顾着思考,没有留意周围的安全,他持着枪转过身,正看到几步之外,一棵云杉下,独眼正拿着手枪,将枪口对着他。 ……来者,是那四个男人中的一个。 还是确认有心上人的独眼。 看到独眼嘴角的笑意,J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心中警铃大作。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菜鸟。”独眼的眼中带着笑意,看着眼前这个扎着小辫子的新人,微微一笑。 他喜欢把所有新人都称呼为菜鸟,以此来表示自己对他们的轻蔑,就仿佛这么说能够让自己胜人一等。 “……独眼,你来找我,有何贵干?”J思考了几秒后,还是决定暂时装作平常的模样。 毕竟独眼也不一定就是他的食物链上位玩家,说不定是其他三个男人。 在没有确定对方的用意之前,他决定镇定应对,不能暴露自己的底牌。 “J,我有点儿好奇,你拿到的两张卡片上,写的是谁?” “哼,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这么简单就告诉你?” “不如我们来交换信息?尽快构建好完整的食物链,对你我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呢?”独眼抬起手,靠着湿冷的云杉,他虽然将枪口对准了J,但却并没有要攻击他的意思。 这让J有点儿疑惑。 独眼手上也拿着两张卡片,难道,独眼的下位玩家提示语并不是指向他? 若真的如此,那么他们应该是平行关系,彼此之间不能相互攻击。 这让J稍稍放松了几分,但他并不打算就这么配合独眼。 毕竟对方可是上一轮游戏的获胜者,那存活下来的6个人中的一个,这样的人,会是什么单纯好说话的好人吗? 这么想着,J拒绝了独眼的提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先说说你的上下位玩家都是谁?” “你这是在套我话?” “既然要合作,不应该拿出点诚意吗。” 被对方看穿了用意,独眼索性不再拐弯抹角,他往前走了一步,收起了枪,叉着腰,漫不经心地看着J。 “哈哈哈哈。我的上下位玩家不是你,所以在我看到了你之后,才过来打个招呼,不用紧张。” 独眼说着,摘下了一棵蕨类植物,握在手里晃着。 “哇哦,不得不说,这个系统的仿真工作做得倒是挺好的,连这些植物的臭味闻起来都像真的。” “……” J还是半信半疑地看着独眼。 他可不相信独眼会那么友善,单纯只是过来打个招呼。 在那个眼罩的掩盖之下,说不定他隐藏着更险恶的用心。 “……独眼,你到底想做什么?” “有个事情,想问你。”独眼扔掉了手中的蕨类植物,一改疯疯癫癫的样子,严肃地看着J。 “什么事情?”J没有放下手中对着独眼的枪。 但对方似乎毫不介意地往前走了一步,绕过地上的木根,向他靠近了一步。 “伊莲娜,你知道吗。”独眼狼一样的眼睛,盯着J。 “知道,你的心上人。” “你怎么知道。” “在游轮上,我看到的,人鱼变成了她的样子,迷惑了你。” 独眼踱步往旁边走了走,J警惕地侧过神,手枪仍对着独眼。 独眼抬着头想了想,点了点头:“哦,我想起来了,当时你的确在甲板上,被咬的血肉模糊了来着。” “……” “……但除此之外呢?你还记不记关于伊莲娜的事情?”独眼一下子看向他,眼眸犀利得如同一把匕首,刺破空气的凌冽。 “你什么意思?” “有人告诉我,你之前与伊莲娜有点儿关系,虽然关于伊莲娜的事情我想不起来了,但是,你应该能记起来一些吧。”独眼说着,往J这边走了一步,“J,你到底是谁?伊莲娜到底是怎么死的?她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他在靠近。 他在逼问。 虽然现在他手上没有拿着武器,但他咄咄逼人的气场,就仿佛严刑逼供的现场,他看着自己的犯罪嫌疑人,势必要他吐出真相。 J疑惑地看着独眼,仿佛第一次听见这些话。 “你的伊莲娜和我有什么关系?上次在甲板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人鱼变成的她……” 话音未落,突然,一些回忆的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当J回忆起人鱼变成的伊莲娜时、 那张脸,和记忆中的某个人影重合在一起…… 一个女人。 一个脸色苍白,身形瘦弱的女人。 她蓬松散乱着头发,穿着囚犯的衣服,坐在昏暗的审讯室里。 昏暗的灯光落在她瘦小的肩头,她正抬起眼,看着坐在桌子另一头的他,微微启唇,像是要说些什么…… …… 这个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J低下眼后退了一步,眼眸中有些动摇。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伊莲娜是有几分印象的。 只不过每一轮游戏节奏太快,他没来得及细想。 现在乍然被独眼提及,他回忆起人鱼变成的伊莲娜的面容,突然觉得有点儿熟悉,伴随着这股熟悉感,有一些残破的记忆片段也随之被唤醒。 他。 可能真的见过伊莲娜。 一念及此,J的表情凝重了几分。 这不同寻常的神情,被独眼捕捉到了。 他冲了过来,抓住J的领子,将他抵在树干上。 “你到底记不记得关于伊莲娜的事情?!” “……不记得。”J摸了摸鼻子,别开眼,单手整理了一下衣领,“我从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也没听过这个名字,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切与我无关。” 他说谎了。 他本能地觉得,这些突然浮现的回忆的片段,不应该告诉独眼。 当然,独眼也嗅出了谎言的味道。 “J,你知道警察都是怎么判断犯人是否说谎的吗……”独眼低声喃喃,“当一个人说谎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别开眼,会摸鼻子,会拉拽衣领,而你,刚才全都做了那些动作。” “……” 独眼把J往旁边一推,抽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这个男人。 “你最好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在伊莲娜的事情上,我不会手软。” 现在的独眼,看起来就像一个冷血杀手,不再是往日故作疯狂的姿态。 他的这一面,反而更让人感到害怕。 “独眼,说真的,我刚进入这个游戏,我的记忆是一片空白的,我真的记不起来伊莲娜是谁,以及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我也很想帮你,但是……对不起。”J站了起来,看着独眼的枪口对着自己的动作而移动,“这场游戏是食物链追杀战,独眼,你不是我的上下位玩家,你我之间,不能互相攻击,否则将违反了游戏规则。” 闻言,独眼只是冷冷一笑。 规则? 他现在开始用游戏规则作为借口来压他? 独眼从黑色外套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张卡片,在那张卡片的背面,是血字写着的【食物链下位玩家】几个字。 J心里咯噔一跳。 独眼将那张卡片掷了过来,卡片在空中翻过一个弧度,正好将正面朝上,插在J脚边的一株蕨类植物上。 J低下头,看见卡片上正写着几个字——【手上带着伤疤的男人】,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正看到右手上有一道醒目的伤疤。 (难道……) (难道独眼真的就是我的上位玩家?!) J抬起头,看着独眼眼眸中流转的冰冷的杀意。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有意接近他。 隐藏身份,只不过想套出他口中关于伊莲娜的事情。 但既然他坚持咬口不说,那么,他也没有继续仁慈的必要了。 毕竟,这是游戏规则。 独眼微微一笑,眼角眉梢染上了一贯的疯狂:“现在,你还要跟我谈游戏规则吗?” J咬紧了下唇,内心划过一阵凉意,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独眼的手枪,默默往后退了半步,鞋底碾过粗糙的苔藓类植物,下一秒,独眼扣下了扳机,但J先一步预测到独眼的攻势,他转移了重心在后退的脚,侧身躲过了独眼的子弹,但擦过耳畔的子弹损伤了他的耳膜,他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之后便看到独眼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脏,他侧身一闪,独眼一枪打中了他的左臂,他顺着针叶林间的山坡滚了下去,独眼追了过来,对着他的背影连开了三四枪,但都打在了那些密集交错的树干上,J的身体滚过山坡上尖锐的石头,他朝着山坡下的小溪滚了下去,在小溪边肩头撞到了溪边的尸块,“咔”地一声撞裂了肱骨头,胸口磕在一块大石头上,他趴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针叶林·小溪 【现已知提示:】 【亚瑟:上位玩家:红色眼瞳的小女孩;下位玩家: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 【独眼:上位玩家:6个老玩家中的女人;下位玩家:手上带着伤疤的男人】 【J:上位玩家:心有所属的男人;下位玩家:杀戮机器】 潺潺溪流顺着山势而下,逐渐汇集了各处的山泉水,而逐渐变成了小河。清冷的喝水流过黑色的河床,淌过弯曲的河床,最后在半山处形成了一条小河。 河的左岸是一片郁郁苍苍的杉木林,而河的右岸,则是一处白石滩,白色的鹅卵石大小不一地堆在岸边,衬着远处的白雾,就仿佛白雾也凝结成了固体,落在了河边。 “刷……” 恺撒踩过地上白色的石块,沿着小河,向上游走去。 听着潺潺水声,她略微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小腹,不知为何,多加走动之后,小腹的不适感就更明显了一点,原本醒来后还只是略微的不适,但在活动之后,那种感觉被放大了,小腹冷嗖嗖的,但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五脏六腑,偶尔也感觉隐隐的疼痛,特别是当活动幅度大一点的时候还能感觉…… 恺撒停下了脚步,抓起一块石头,丢在河中。 “咚”地一声,那个石头沉下去了,也仿佛沉在了恺撒的心里。 她从来不愿意示弱,不愿意承认自己有任何弱点。 她自以为自己的身体是最适合在这个虚拟杀戮世界生存的,但现在,却并不是这样。她的身体,出现了一点小瑕疵,这下次虽然是洛林跟她说的“正常生理现象”,但或多或少也限制了她的行动,让她不再能够像之前那样上窜下跳,追逐猎物。现在就连大幅度的走动,都因受特殊情况的限制而不敢有所放肆,手脚就像被铐上了手铐,让她行动都不得自由。 她皱着眉头,心里一团乱麻。 美人和公爵会这样吗? 但是之前怎么没有看她们出现过身体不适的情况? 难道所有玩家的时间不是保持相对静止的吗? 为什么她的身体好像在不断地生长发育? 难道她的时间并不与其他玩家一样,是相对静止的? 这么想着,恺撒停下了脚步,看着那流动的河水,仿佛看到了时间长河的流逝。 如果,如果她的时间不是静止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长大?可以不再是现在这样13岁小孩的模样? 这么想着,恺撒往前走了几步,她看着河面上自己的倒映,突然有点儿好奇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如果长到美人或公爵的年纪,自己也会和她们一样高挑吗?自己也会长得那么好看吗? (如果……) (威尔能看到那样的画面就好了……) 这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出现了。 但随即,浮现在脑海中的,是亚瑟的脸庞,又或者,或是亚瑟和威尔的脸庞。他们像是同一个人,有着同样的脸,但感觉却又不是同一个人,是两个相对独立的个体。 想到亚瑟,恺撒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她又想起了本场游戏的规则——食物链追杀战。 亚瑟,是她的食物链下位玩家。 她房间里的两张卡片,上位卡片上写着:【黑发新人玩家】,而下位卡片上写着:【曾裹着纱布的男人】。 很明显,下位玩家,就是亚瑟。 也就是说,她可以追杀亚瑟,但亚瑟不能反击,只能防御或逃跑。 但……那上位玩家是谁呢? (黑发新人玩家?) 恺撒沉吟着,锁紧了眉头,她沿着小河往上游而去,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新人玩家一共有六个:亚瑟、洛林、科林、玛尔斯、J、奥佳尔。 洛林是银白色短发,排除。 奥佳尔是金色中长发,排除。 亚瑟是浅棕色的头发且是她的下位玩家,排除。 还剩下玛尔斯、J、科林。 玛尔斯一向是平头,但发色看上去像是黑色的,科林是普通的中分头,发色的确是黑色的,J绑着小辫子,也是黑发。 也就是说,玛尔斯、J、科林,这三个人里,有一个是她恺撒的上位玩家。 会是谁呢? 正在恺撒溯流而上时,看到河边的山坡前躺着一个人,那个人脸朝下躺在山坡下,身下的白色的石头被他身上的血染红了,远远看去,他像是死了一样躺在那里。 恺撒掏出手枪,朝着那人走去。 (是NPC?) 她有点儿疑惑,从游戏一开始便一个NPC都没看到,难道这些NPC都已经变成尸体了?如果真是这样,是不是这些尸体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她正胡乱揣测着,走近了那个“尸体”,蹲下一看,发现那人还活着,背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但他左臂有枪伤,染红了白色的上衣,他的左耳也受伤了,血顺着耳道流出,划过脸颊。脸颊上更是有许多细密的伤口,看样子是他从山坡上滚下的时候擦伤的。 “J?”恺撒略感讶异。 游戏才刚开始没一会儿,他就已经这副样子了? 难道有人在追杀他?是他的上位玩家吗? 恺撒下意识地抬起头,往四周看了看。 正在这时,J似乎也听到了恺撒的声音,皱了皱眉头,转醒过来。 见他醒来,警惕的恺撒瞬间站起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J的脑袋。 从山坡上滚下来的J,浑身是伤,他的挠骨撞裂了,疼痛不已。他咬着牙坐起了身,摇了摇头,左耳一阵耳鸣,是刚才被独眼的枪声伤到了耳膜,损害了他的听力,他抬起头,看见眼前的恺撒背着光站着,光线擦过她的肩膀,她的影子落在他身上,她神色冰冷,那双暗红色的眼眸就仿佛伊甸园里苹果的颜色,而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是天上的神袛,将审判他坠入地狱。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恺撒先开口了。 “……是独眼。” “他是你的食物链上位玩家?” “嗯。”J点了点头,回想起之前在树林里不愉快的对话,他内心仍十分侥幸,还好林间有个山坡,让他能够滚下山破逃生,否则,自己一定早已死在独眼手上。 这么想着,J抬起头看着恺撒。 “说来,恺撒,你还得感谢我。” 感谢? 恺撒狐疑地皱眉,抿着下唇等他自己解释。 “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就是独眼的下一个猎物了。”J说着,右手支撑着身子,带着几分摇晃地站了起来。 恺撒往后推了一步,J的话信息量有点大,让她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独眼是J的上位玩家。 杀了J,自己就是独眼的下一个目标。 也就是说…… “咔嚓。”J掏出枪,枪口对着恺撒。 他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愧疚。 “对不起恺撒,我就是你的上位玩家。” 恺撒往后推了一步。 她想起了自己拿到的那张写着下位玩家的卡片——【黑发新人玩家】,指的就是,J?!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恺撒大帝。” 最让人不想听到的声音,出现了。 恺撒与J回头看去,正看到独眼站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倨傲地看着他们,他显然是刚从山上下来的,沿着陡峭的山坡,绕过了山坡上的石头,寻到了一条小道,来到了小河边,原本他的目标只是J,但是没想到收货颇丰,不知让他看到了自己在食物链上的下位玩家,就连J的下位玩家也被他知道了,关键还是他向来心心念念要解决的死对头——恺撒,这是什么好日子?他简直要做一个炸弹庆祝【溟河系统】英明神武的安排了! 恺撒又往后退了一步,但眼眸却紧盯着独眼:“独眼,你这个该死的瞎子。” “恺撒,还记得那句话怎么说的吗?‘与我为敌,是你今天做的最愚蠢的事情’,这句话我终于可以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啦!”独眼说着,跳下了那个石块,也来到了白石滩上。 他还记得在【上位圈追杀战】时恺撒对他说的狠话。 他可不是个好人。 他可是个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坏人。 别人如何对待他的,他就一定会一笔一笔记在心里,日后加倍奉还。 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 只有比凶狠的人更加凶狠,才能黑吃黑,恶吞恶,活下去。 独眼看着J,将手枪对准了J:“小辫子,你自己选,是你先杀了恺撒,我再杀了你,还是我先杀了你,再自己动手杀了恺撒?” 虽然独眼目前是食物链的顶端,但他毕竟不是恺撒的邻位,不能直接动手杀恺撒。 但无论如何,在他看来,恺撒是跑不掉了! 他给了J两个选择,但实际上却只有一种选择。 J看向了恺撒。 他没得选。 如果让独眼先杀了自己,那么自己本场游戏分数将垫底,意味着一分都拿不到就被杀,那么血榜上的分数肯定惨不忍睹。但如果先杀了恺撒,再被独眼杀掉,结果可就大不相同了,恺撒是血榜首席,受游戏规则的限制,现在恺撒不能反击,这也就是他作为一个新人最好的屠杀首席的机会,一旦成功,他在血榜上的分数势必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就算之后被独眼杀掉,也够本了。 “恺撒……”J往前走了一步。 他的眼眸中带着内疚,但却握紧了手中的枪。 他并非是残忍弑杀之人,要亲手杀掉一个13岁的女孩,这是他不愿意做的。 但形势所破,他不得不这么做。 在慈悲与存活之间,注定只能选择一个。 恺撒又往后退了一步,她看向独眼,冷冷一笑:“哼,杀了我,就能获得一大票的血榜分值,独眼,你愿意把这个好处让给J吗?” 独眼用手枪的枪口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微笑着看着恺撒:“恺撒,我不是傻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你动作那么快,在我杀J的瞬间,你就会跑掉,你以为我会把你放走?我今天就要亲眼看着你死在这里。” 别看他有时候疯疯癫癫不着边际,但他的脑袋却聪明的很,转的快。 早在心里打好了一个算盘。 恺撒的行动能力他独眼作为一个老玩家,不是没有领教过,如果这次让她跑了,还能不能在这个山林里抓到她可就难说了。 为了错过这次机会,就算动手的不是他独眼,也一定不能错过。 “小子,我可是送了一个血榜分值大礼包给你,你还得好好感谢我。”独眼看着J,哈哈大笑。 J犹豫着,抬起眼看着恺撒。 恺撒看出了他的纠结,但,也看出了深藏在那纠结之下的,决绝。 人,都是自私的。 当被逼入绝境的时候,总是会选择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J的手指,逐渐扣下扳机。 恺撒咬紧了下唇,握紧了拳头,像只被激惹的猫。 就在这时,一旁的杉树林突然响起了卡宾枪的枪声。 子弹打在了白石滩上的石块,一阵火力压制,J与独眼下意识地蹲下身躲避子弹。一个人影从杉树林中冲了出来,恺撒回头一看,是亚瑟! 他端着卡宾枪对着J与独眼的方向射击,碍于游戏规则,他只打在他们身周的石头上,但却逼得两人往后退,亚瑟趁此机会冲了过来,他对上恺撒的眼睛,抱住恺撒,往河里摔了下去! “扑通——” 河面上溅起了水花,亚瑟与恺撒沉入了水中。 冰冷的河水一下子席卷了身上每一个毛孔,五官瞬间被冷水冲击,恺撒闭上了眼睛,任由湍急的水流将自己冲向下游。 而J本就不想杀恺撒,趁着独眼还没反应过来,忙逃入了一旁的杉树林。 独眼看了看湍急的水面,对着水面开了几枪,又看到J逃入了树林,气得将咬牙跺脚,只得追了上去。 “该死的菜鸟,看本大爷不解决了你!”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河流下游 【现已知提示:】 【独眼:上位玩家:6个老玩家中的女人;下位玩家:手上带着伤疤的男人】 【J:上位玩家:心有所属的男人;下位玩家:杀戮机器】 【恺撒:上位玩家:黑发新人玩家;下位玩家:曾裹着纱布的男人】 【亚瑟:上位玩家:红色眼瞳的小女孩;下位玩家: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 “沙拉……” 冰冷的河水浸透了衣裳,也似乎将那一层寒意凝结在每一寸布料上。 “嘀嗒。嘀嗒。” 水珠顺着衣角滴落在白色的石头上,阴天的太阳也带着几分紫外线的刺眼,照亮了那水面的波光,罩在了那滴落在石块上的水渍上。 亚瑟抱着恺撒从河里一步步涉过浅滩,走到了岸上。 恰好看到河边有一个小小的山洞,在一个山坡的侧面,亚瑟沿着一条小山路来到了山洞里,抬眼一看,发现山洞虽然小,但还算干燥,他将恺撒先放在一个大石头上,转身到河岸边用匕首割了些秸秆,将那些干燥的秸秆铺在石头旁,勉强给恺撒做了一个软垫。随后又拾来了些木棍,架起了一个歪七扭八的木架,用杂草作为燃料铺在下面,方便烤火。 恺撒一言不发地坐在秸秆堆上,看着同样浑身湿透的亚瑟忙紧忙出,他额前的发丝贴着皮肤,冰冷的水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庞滑落,滴落在地上,他正用一个小木棍钻木取火,希望钻出一点火星,再引燃到杂草堆上,让小木架燃烧起来。 “嘀嗒……” 水滴顺着恺撒的鬓角滴落,砸在身下干枯的秸秆上,也似润湿了那一片干枯的秸秆。 亚瑟跪在地上,弓着身子,双手握着木棍,使劲搓着,木棍尖端摩擦着另一根扁平的木板,木板下便是杂草,这是常用的钻木取火的方法。 真是讽刺,明明已经是二十一世界了,他们却还需要在一个高级三维虚拟场景中用最原始的方法钻木取火,像个原始人。 恺撒好奇地看着亚瑟钻木取火的样子,那眼神就像第一次看见动物园里的猩猩,十分感兴趣。 注意到恺撒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亚瑟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感觉好多了吗?” “嗯?”恺撒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刚刚被冰冷的河水从上游冲到了下游,仿佛也稀释了她的思考能力,她现在冷得有点儿发抖,思绪也有点儿跟不上节奏。 “肚子。”亚瑟略感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听说……女孩子特殊时期不能碰冰的东西,你刚才在那么冷的河水里泡了那么久,身体……还好吗?” 原来他还记得这些事情。 恺撒微微倾身,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她的指尖是冰冷的,肚子似乎也冰冰的,难受的感觉的确比之前更甚,疼痛的感觉一阵阵的,仿佛肚子里有一个铅球在下坠,让人难受。 见恺撒没有回答,亚瑟抬起头,便看到恺撒的脸色不太好。 虽然她本来就白,但此刻更像是面无血色,虽然她没有外伤,没有失血,但受体内激素分泌的影响,她现在变得很怕冷,更不用说在冷水中冲了那么一大段距离,她的身体情况似乎不太好,蜷缩着身子坐在秸秆堆上,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杀伐决断的魄力。 还是吃苦了。 这么想着,亚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希望快点点燃火堆。 恺撒捂着肚子,缩着身子,看着亚瑟钻木取火,半晌,她才开口轻唤他的名字。 “……亚瑟。” “嗯?” “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在上一场游戏里穿过镜面救了我,我欠你一次,这次,算是还你了。” 虽说是救了她,但她现在的身体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亚瑟叹了口气。 恺撒居然来月事了。 这就像是【溟河系统】给一个无敌的铁人增加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弱点,像是有意要削弱她的实力,弱化她在【血榜】上的垄断地位。 但是…… 亚瑟抬起头看了一眼恺撒,居然破天荒地觉得她现在的样子有点儿楚楚可怜,终于有了一丝丝人情味。 相比起之前动不动就说杀人的那个小女孩,现在的她看起来更接近一个正常人类。 有了软弱之处,有了需要人照顾的时候,终于也学会服软了——尽管这可能只是他主观上的错觉。 (算了。) (我一定是被河水泡傻了,脑子进水了。) 亚瑟加快了摩擦木棍的速度,木棍尖端摩擦着木板,似乎可以看到一律白色的烟冒了出来。 受到鼓舞,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更低下头,用力摩擦木棍。 昏暗的山洞,恺撒歪着头,接着洞外照入的光线看着亚瑟,看着他的眉目,看着他的鼻梁,看着他微微抿起的嘴角。 (果然,像极了威尔。) 恺撒这么想着,但担心亚瑟又不开心,没敢说出来。 “亚瑟。” “嗯?” “你的食物链上下位是谁?” 亚瑟看了她一眼,像是怕被谁听到一般,低沉了几分声音说道:“我的下位玩家是【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 “黑刃还是伊卡洛斯?” “不知道,他们给的提示,一个是明示,一个是暗示。” “这么说,关于你的上位玩家,你是很清楚了。” 恺撒话音刚落,亚瑟心中一惊,他抬起头,正对上恺撒有点儿诡异的眼神,她歪着脑袋看着他,暗红色的眼眸中透着着令人费解的深意,微微上扬的嘴角,又说明着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是的,他很熟悉她这样的表情。 每次她看着自己的猎物时,都是这样的表情。 亚瑟手一抖,即将成功被引燃的火苗熄灭了。 一缕白烟消散,亚瑟与恺撒同时低下头看着那钻木取火的木棒,尖端已经冷却了几分。 “……我再去找一根木棍来。”亚瑟说着站起身往就要往山洞外走去。 “你怕我杀了你吗。”恺撒冷冷地开口。 一语中的。 亚瑟身形一顿,驻足在恺撒背靠着的大石块旁,两个人就这么背向而谈。 “……看来恺撒你的食物链下位玩家的提示语,是明示。” “嗯,【曾裹着纱布的男人】。”恺撒坦白说道。 这个提示很明显了,就是指向亚瑟。 亚瑟微微颔首。 好极了,看来谁都不用跟谁打哑谜了。 她是猎人,他是猎物。 捕食关系十分明显了。 亚瑟回过头,看着恺撒瘦弱的肩膀:“所以,小姑娘,你要杀了我吗?” “……暂时不想。” “为什么?” “因我有点儿冷,你能为我生个火吗?我不会。”恺撒转过头,不近人情地看着他。 所以。 不想杀他是因为自己不会生火吗? ……看来他还是有点儿利用价值的。 亚瑟默默叹了口气,他又重新回到了她身旁,蹲下神,掏出匕首,斩断了刚才那根木棍,并削尖了木棍的尖端,以便更好地摩擦取火。 恺撒将那根小木板推到他面前,他索性在地上坐下,弓起背,继续跟那根小木棍较劲。 “这是在做什么?” “钻木取火。” “为什么这样可以取火?”涉及到了恺撒的知识盲区,她更好奇地看着亚瑟。 她就像是个没有上过学的孩子,很多时候关于一些人类社会会教授的科学文化知识她都是一无所知的。 她所有的认知都建立在【溟河系统】的游戏法则上。 这刚好与科林截然相反。 “这是摩擦生热原理。”亚瑟将木棍靠近了恺撒,方便她可以看得更清楚,“木棍与下面的木板不断摩擦,就会生热,当摩擦生热到一定程度就会产生火星,这时候就会点燃木板下面的干草堆,也就取火成功了。你现在身体情况有点特殊,不能长时间穿着被冷水浸透的衣服,现在点火取暖一下,也可以把衣服烤干,你的身体暖和了之后也会舒服一点。” 亚瑟说着,看了一眼恺撒。 “肚子……还好吗?” “有点儿难受。”恺撒如实回答。 “再等等,我就快好了。” 亚瑟说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木棍旋转着,尖端摩擦着木板,逐渐出现了一点白烟。 恺撒讶异地睁大了眼睛,发现那烟越来越浓,最后,在那团烟雾中可以看到一些小火星跳跃着,木棍尖端终于引出了火,亚瑟将那火苗印在干草堆上,干燥的草干被火焰引燃,慢慢燃烧了起来,恺撒将手稍稍靠近了一点儿火苗,便感觉指尖的冰凉减退了一点,她眼中的寒意似乎也被这撮火苗温暖了几分。 “亚瑟。” “嗯?” “你还算有点儿作用。” “……那现在没利用价值了,你是不是打算杀掉我了?” 恺撒不大。 这让原本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的亚瑟,突然紧张了起来。 但随即,恺撒轻启双唇,柔声说道:“谢谢。” 她眨了眨圆圆的眼睛,坐在那堆火堆旁,没有再说话了,就仿佛刚才说话的人不是她。 亚瑟搓了搓冰冷的鼻尖,也看着那跳跃的火苗,不知道为什么,内心也温暖了起来, 他起身到山洞外又寻了些柴火,将那火堆分成了两堆,方便两人分别在大石头的两侧烤火。 为了让恺撒安心,他还特地让她选择靠近山洞内侧的那面,以免被路过的某个玩家发现。 “恺撒,你可以把衣物脱下来烤火,这样会比较快干,身体也不会那么冷。别担心,我背对着你,不会偷看的。” 亚瑟背靠着大石块,脱下湿透了的上衣,他打了个喷嚏,忙将上衣拧干,铺在大石头上,借助眼前的火堆烤干。 “……我为什么要担心?” 恺撒的声音从大石头另一侧传来。 亚瑟抬起头,看见她投影在山洞上的影子摇曳了一下。 他绅士地别开了眼。 “这……女孩子的羞耻心,会介意男孩子看自己的身体的。” “为什么会介意?” “额……毕竟还没嫁人,不希望被男人看光身体吧。”亚瑟挠了挠头发,只能这样生硬地解释。 “哦。”恺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对于人情世故还一窍不通,可以说从没有人教过她这些,没有父母的引导,没有朋友的陪伴,她甚至对于人类的正常感情都一无所知,她就像是一个在原始丛林长大的狼孩,不熟悉人类世界的法则,不熟悉纲常伦理,不熟悉正常人类所具备的感情,甚至可以说,她的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都是不健全的,需要有人引导她,帮助她健全自己的人格。 亚瑟这么想着,也没有再说话。 他突然觉得这个小女孩很可怜。 也算是被【溟河系统】耽误了一辈子。 不过好在,她的战斗力很强,还有实力能够走出去。 但即使她走出去了,能够在人类社会生存下去吗?可能还会因为残缺的价值观而犯罪,再一次被送入【溟河系统】吧。 她在这里生长,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比起错综复杂的现实世界,说不定这里才是最适合她的地方。 他们就这么沉默以对地坐了许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烘烤的衣物也逐渐干了。 “恺撒。”亚瑟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 “你有没有想过出去?” “没有。” “就为了找威尔?” “嗯。” “那你现在……”亚瑟迟疑了一下,还是不知道怎么问下去。 而恺撒那边,也没有回答。 对话,一下子被沉默所淹没,谁都没有开口。 亚瑟不知道恺撒的沉默代表着什么,是她从来没想过找到威尔之后自己要做什么?还是她现在并不认为自己就是威尔? 亚瑟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跳跃的火苗,眼眸中却带着难以驱散的阴霾。 “沙拉……” 大石头后面传来一阵衣服窸窣的声音,恺撒似乎正在把干了的衣服重新穿上。 而亚瑟也抖了抖衣服,拍去上面沾染的尘土,将衣服穿上了。 衣服不能说完全干了,但已经不似之前浸泡着冷水那样湿重,不会限制活动,也不会加重行动的负担。 正在这时,第三声警报声响起了。 【第三声警报,响起了——】 【警告:将有不明生物体出没。】 亚瑟与恺撒对视了一眼,内心不禁一紧。 “现在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亚瑟看着山洞外,喃喃。 “已知食物链:独眼-J-我-亚瑟-黑刃或伊卡洛斯,只是不知道其他玩家在食物链上的位置。”恺撒低头检查了一下弹夹,【溟河系统】提供的武器很精良,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也不会损坏,就算刚才掉入了河水,手枪也没有受损,也不必担心炸膛的风险。 从某个程度来说,【溟河系统】体贴到令人感叹的程度。 亚瑟踩灭了两堆火,山洞里一下子又恢复了昏暗。 这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了什么不太和谐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就仿佛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那声音从山洞深处传来,并一点一点,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亚瑟与恺撒各后退了一步,背靠着背,被那声音包围。 接着,他们看到山洞边缘的土壤突然被翻动了,接着一只只手从土壤中破土而出,直直地插在地面。 一只手,五只手,十只手…… 那些手是灰黑色的,长着黑色的指甲,渐渐的指甲抠着地面,接着,一个个怪物从地下钻了出来,爬出了地面。 恺撒与亚瑟的耳麦,响起了提示音。 【警告,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山鬼】 【目标位置:三米】 【生物等级:A+】 那些山鬼围城了半个小圈,将亚瑟与恺撒围在了大石头边。 他们的皮肤是全黑的,身体上的肉已经完全腐烂,挂在阴森森的骨骼上,一些蛆虫从山鬼的眼眶、关节钻出,掉落在地上,它们的身上还带着泥土,带着浓郁的腥臭味,破烂不堪的衣服挂在身上,随着它们一摇一晃的脚步而摇摆着,它们伸长了胳膊,朝着恺撒与亚瑟伸出手来,它们渴望鲜血,它们渴望生肉,它们渴望接触一切温暖的东西,它们不想继续长眠在冰冷的地面,不愿意继续与蝼蚁蛇虫为伴,不愿意在泥土中被腐蚀,发臭、发烂…… 它们比起丧尸,更像是常年埋在乱葬岗腐烂的尸体。 脸色也不似丧尸的死灰色,而是泥泞的颜色。 脸上也不似丧尸那般有黑色的血管走向或是眼睛变成了血红色,它们的皮肤完全干瘪了,眼球也凹陷在眼眶之下,露出黑洞洞的眼眶。 “原来如此。”恺撒轻哼了一声。 “什么?”亚瑟不明所以地看着恺撒。 恺撒诡异地扬起嘴角,眼眸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这场游戏的NPC,原来从一开始就都埋在了地下,难怪刚开始时一个NPC都没看见。”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灵之森·杉木林 【现已知提示:】 【独眼:上位玩家:6个老玩家中的女人;下位玩家:手上带着伤疤的男人】 【J:上位玩家:心有所属的男人;下位玩家:杀戮机器】 【恺撒:上位玩家:黑发新人玩家;下位玩家:曾裹着纱布的男人】 【亚瑟:上位玩家:红色眼瞳的小女孩;下位玩家: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 “呼……呼……呼……” 急促的喘息声萦绕在耳畔,大口大口吸入的空气中夹着水雾,让喉咙也变得湿润了几分。 小小的身体穿过高大的杉木林,奥佳尔低下身从一个树干下钻了过去,身后一只山鬼揪住了她的衣服,她惊叫了一声,奋力挣脱了山鬼抓着她的手,上衣被撕破了一脚,她因此甩了出去,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一圈,摔在一地绿色的青苔上。 “吼——” 那只山鬼吼叫着,从地面隆起的树干上跳了过来,朝着奥佳尔冲了过来。 奥佳尔忙站起身,朝着杉木林的另一头跑去。 小哨子在胸前晃动着,她眼角余光,看到了那个白色的哨子。 突然,黑刃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 来不及多想,她抓住哨子送到嘴边,用力吸了一口气,吹“响”了哨子。 哨子的声音依旧是哑的,她又吸了一口气,再吹了一次,依旧没有听到哨子的声音。 但她希望黑刃能够听到。 现在的她,正在被山鬼追杀,命在旦夕! “吼——” 那只年轻男性NPC变成的山鬼摇晃着朝奥佳尔冲了过来,几块脸颊的肌肉挂在它的脑袋上,它的颅顶已经完全是阴森森的头盖骨,一边的眼眶是黑洞洞的,另一边的眼眶挂着一只眼球,眼球还连着肌肉,随着山鬼的跑动而晃动着。它的一只脚没了,只剩下腓骨,而另一只脚肌肉健全,支撑起它全部的行动。它身上的衣服十分残破,衣料也都沾染着泥土。它身上的肌肉也是残缺不全的,几块肋骨露在了外面,一只蛆虫从他胸口的肋间隙钻出,掉落在地上,被它一脚踩了过去。 它追着奥佳尔跑进了杉木林深处,喉咙深处发出本能的吼声,那吼声听起来沙哑而低沉,听起来就像是成年男性低声啜泣的声音。 它在哭泣,它在哀嚎。 它原本也是一个正常NPC的模样,但为什么现在自己变成了这副样子。 但它没得选择,也没有了自主意识。 现在的它,只想要血肉,只想要将眼前的小奥佳尔撕成碎片。 这是藏在骨子里的本能,这是行尸走肉们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用处。 奥佳尔气喘吁吁地跑着,但年幼的她体力根本不能与山鬼相提并论,渐渐地,她感觉到体力不支,胸膛像是要炸开了一样,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的肺组织已经完全跟不上身体所需的耗氧量,她的耐力、体力都达到了极限。 奥佳尔沿着一条山间小路跑着,突然,两边的苔藓地上也突然钻出许多只黑色的手,奥佳尔尖叫了一声,她摇晃着身子想躲开那些山鬼的手,但其中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她摔了出去,滚下了一个小山坡,而身后那只穷追不舍的山鬼也紧跟了上去! “吼——” 奥佳尔的身体被山坡上的一个斜向生长的杉木卡住了,她的背撞到了杉木,让她停止了滚动,整个人卡在杉木的枝干上,停下在半山坡上,而随之扑过来的山鬼在山坡上滚了一圈,也抓住了那根杉木,它的身体转过一个弧度后,它就势攀住了杉木的枝干,仅剩的一条完好的左腿踩在山坡松软的土地上,右腿的腓骨插入地面稳住了它的身体,往前一跃,长着骷髅大嘴就朝着奥佳尔咬了过来! “不要——” 奥佳尔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这时,一个棍子擦过她低下的脑袋,正击中了山鬼的脑袋,那山鬼猝不及防,没抓稳,被铁棍一带,滚下了山坡。 奥佳尔听着山鬼滚下山坡的声音,她抬起头,便看到科林从另一侧的林间小路上探出半个身子,向她伸出了手。 “别怕。” 他脸上、身上都沾染着泥土,样子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但却也依旧向她伸出了援手,救了她。 “科林哥哥。”奥佳尔心下一暖,她身处小手,握住了科林的手,科林一用力,将她拉了上去,踩过山坡上松软的土地,最后她也踩在了小道的石子路上。 两个人坐在小道上,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谢、谢谢你……”奥佳尔感激地看着科林,她抬手擦了擦脸颊,但占满了泥土的手反而抹了自己一道泥。 科林看着奥佳尔有点儿滑稽的样子,忍俊不禁。 他拿出一个手帕,递给奥佳尔:“这是我擦眼镜的,你拿去擦擦脸吧,像个小花猫。” “谢谢。”奥佳尔礼貌地接过手帕,擦了擦脸,又在自己身上擦干净了手帕,才还给了科林。 “刚才谢谢你救了我,你真厉害啊。” “额……我不会用枪,也就这些棍子比较上手。”科林从拿出了自己背着的另一根木棍,在空中挥了挥。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 “我听到你的尖叫了,探头一看,发现你正在被山鬼攻击。”科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陡峭地山坡,“伊万诺夫应该暂时爬不上来了。” “伊万诺夫?你是说刚才那只山鬼?”奥佳尔一愣,“你认识他?” 科林点了点头:“我在暗处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些山鬼都是我们之前见过的NPC。” 奥佳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游戏一开始才一个NPC都没看见,原来埋在树林里。” 科林用铁棍支撑着,站起身,踩了踩脚下的土地:“所以,【法官】说这场游戏是【亡魂之森】,因为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埋着的,都是那些NPC。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他们就会以山鬼的形态爬出地面,攻击玩家。这其实与之前的游戏没有本质上的差别,在之前的游戏设定里,就算他们没有因自相残杀而死,也会变成行尸走肉的。现在,不过是增加了行尸走肉的数量,减少了他们彼此之间的消耗。” 奥佳尔叹了口气。 “为什么【溟河系统】要对他们那么残忍呢……” “不是对他们,而是对我们。”科林打断,“你想,现在行尸走肉更多了,我们身为玩家,处于更不利的位置了。而且我们彼此之间又是食物链相互捕食的关系,这也就更加雪上加霜了。那些控制游戏的人,就是要看着我们惊慌失措,看着我们绝望、逃亡、被杀,他们才甘心。” “为什么……”奥佳尔难过地低下头。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以他人的痛苦为乐,以他人的死亡为盛筵。 那是行走在人间的恶魔,那是活着的路西法,是活着的撒旦。 “……大概是因为上一场游戏,有人破坏了游戏规则吧,惹怒了那些操纵者,在这场游戏中,他们,要惩罚我们了。” 科林喃喃着,抬头看着天空。 茂密的杉木林,白色的天空,他仿佛要通过那天际,看到在这一切虚拟场景背后操纵全盘的人。 “有人破坏了游戏规则?是谁啊?” “……可能是穿越湖面的恺撒,也可能,是登陆了【溟河系统】控制后台的我。” “这样就让他们生气了吗?” “大概吧,因为我们的行为,破坏了【溟河系统】构建的虚拟世界里的平衡,打个比方,这就相当于破坏了一件极其珍贵的艺术品,任何珍惜这个艺术品的人,都不会谅解的。” 奥佳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科林看着奥佳尔,抿了抿嘴角:“不说这些了,奥佳尔,你的上下位玩家都是谁呀?” 毫无防备的奥佳尔拿出两张卡片,递给了科林。 科林接过那两张卡片,发现上面各写着一句话—— 【食物链上位玩家】:身高不超过1.7m的人。 【食物链下位玩家】:外貌与代号最不相称的人。 “外貌与代号最不相称的人?”科林歪着头想了想,“12个代号:恺撒、黑刃、伊卡洛斯、美人、公爵、独眼、亚瑟、奥佳尔、洛林、科林、J、玛尔斯,谁的代号与外貌最不相称?” 思考了一会儿,他有了答案。 “对了,是公爵。” “公爵?”奥佳尔歪着头看着科林。 “是,在中世纪欧洲,一般以占有土地的多少来确定分封爵衔之高低,主要可分为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这五等。而公爵:在贵族中,公爵是第一等级,地位最高。而且一般公爵都是男性,可在【溟河系统】里,这样的代号却给了一个女人,这也就是外貌与代号最不相称的人。”科林将那张卡片递给了奥佳尔,“奥佳尔,你的下位玩家是公爵,也就是说,你可以追杀她,但她不能反抗你。” 虽然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科林还是耐心地解释了一下。 “如果你遇到公爵,也不用害怕,只管下下她,就算杀不了她,她也不会伤害你的。” 奥佳尔接过那张卡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接着,她看向科林手中的另一张卡片。 “那,科林哥哥,另一张卡片上是什么意思?” “……写的是你的上位圈玩家。” “我知道,但是身高不超过1.7m的人不止一个呀。” “的确如此,有你,我,恺撒,三个人。”科林喃喃着。 “……科林哥哥,你的下位圈玩家,是谁?”奥佳尔小心翼翼地看着科林。 科林没有说话,而是慢慢攥紧了手中的铁棍。 奥佳尔看着他握着铁棍的手,逐渐发白,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往后退了退,但科林却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对不起,奥佳尔……” 科林微微低下头,他圆圆的镜片反着光,让人看不透他的表情。 “科林哥哥……” “我的卡片上,也写着两句话,我的上位玩家是: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可能是黑刃,也可能是伊卡洛斯,我不确定。”他说着,举起了铁棍,“但我的下位圈玩家,是一个金色头发的小女孩,这个信息,很明确了。” 他的眼中,杀机毕露。 “科、科林哥哥……别杀我……” 奥佳尔退到了山坡边,退无可退,一粒沙子从她脚边滚落下山坡,她心下一凉。 “求求你……别杀我……我不想死……” 但科林,又走近了几步。 对她的求饶置若罔闻。 这一次,奥佳尔看清了他脸上残忍的表情。 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面貌。 “对不起,奥佳尔,在这场游戏力,我能杀的,就只有你。” “是嘛,但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做。”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科林动作一顿,他回头看去,正看见黑刃站在一颗云杉旁,举着手枪,对着他。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1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墓地 【现已知提示:】 【独眼:上位玩家:6个老玩家中的女人;下位玩家:手上带着伤疤的男人】 【J:上位玩家:心有所属的男人;下位玩家:杀戮机器】 【恺撒:上位玩家:黑发新人玩家;下位玩家:曾裹着纱布的男人】 【亚瑟:上位玩家:红色眼瞳的小女孩;下位玩家: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 【科林:上位玩家: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下位玩家:金色头发的小女孩】 【奥佳尔:上位玩家:身高不超过1.7m的人;下位玩家:外貌与代号最不相称的人】 黑色的鞋子踩过白色的台阶,玛尔斯沉默地走在一座座白色的墓碑前。 这些墓碑一行行排列在半山上,这是一片无主之地,是一片死者长眠的墓区。 墓地四周种着高大的杉木,在一个个墓碑旁,还放着一些纪念的小白花,就仿佛不久之前才有人来这里祭奠过死者。 墓地出奇的安静。 身材高大的玛尔斯,像一个收割灵魂的死神,森然走在一座座墓碑前,他的目光扫过墓碑上的一张张照片,看着墓碑上镌刻的字。 碑文很简单,统一都是名字+出生年份+死亡年份。 除此之外,没有关于死者的任何记录。 而且玛尔斯注意到,他们的死亡年份是相同的,都是2050年,就仿佛这些人是在同一时刻死去,并被一起安排在了这座墓园里。 这里,是亡魂之森,不知森林里埋着许多无名尸骨,在山的另一侧,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墓园。 玛尔斯沉默着,抬眼看着眼前的山。 整座山,就像是一个大大的坟堆,每一寸土壤下,可能都埋着一个无辜的灵魂。 山上那一片片茂密的针叶林,每一颗杉木,每一株植被,都扎根与土壤中,汲取着死者的血肉化成的养分,它们也因此变得更加茁壮,获得了向上生长的力量。 玛尔斯突然明白了“亡魂之森”这几个字的含义。 土壤之下,是腐臭糜烂的尸骨,是死亡。 土壤之上,是茁壮生长的森林,是生机。 土壤,就像是一条分割线,将生与死,明确地分割开,看起来带着几分不协调的美。 空气中浮动着水汽,迎面的空气带着几分腐朽的气息,诡异的静谧在这一片白色的墓地蔓延,那一个个白色的墓碑就仿佛亡者的眼睛,空洞无神地注视着世间万物,但现在,他们不再能够开口,不再拥有感情,只能长眠于土地之下,感受蛆虫钻入毛孔的冰冷,感受蛇鼠绕过身体的孤寂,这是百年孤独的长眠,这是每一个灵魂注定的去路。生前所有的喧嚣,在死后都化为一座墓碑的静谧。 突然,玛尔斯在一排墓碑前停下了脚步,他的耳朵轻轻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砰——” 盖在棺材正上方的白色墓石突然被一只只手打破,那些长眠在棺材里的人破开沉重的棺石,从棺材下爬了出来! 墓碑上还贴着他们的黑白照片,还写着他们的出生年月与死亡年份,但他们破入而出的面容与生前的容貌早已大相径庭。腐烂的皮肉挂在残缺不全的骨骼上,他们的身体腐烂得只剩下一副骨架,他们一山鬼的姿态再一次获得了行动的准许,就仿佛变成了恶魔的奴隶,以出卖自己的灵魂为代价,获得了行走人间的第二次机会。 “吼——” 四五只率先钻出墓穴的山鬼朝着玛尔斯冲了过来! 玛尔斯低头一闪躲过了一只扑过来的山鬼,接着他掏出后腰的枪,一枪打爆了另一只山鬼的脑袋,听到耳边的吼声,他侧身多开一只咬向他手肘的山鬼,转身一个回旋踢,踢开了另一只山鬼,将它踢到了下一排墓碑上,砸坏了三四个墓碑,那些被砸坏的墓碑下,又钻出了几只山鬼,男男女女,已经死亡的行尸走肉带着腐烂的臭味重新钻出了地面,朝着玛尔斯扑了过来! 玛尔斯又抽出一把手枪,双手持枪,对着扑过来的山鬼连开两枪,那两只山鬼往后倒了下去,几只山鬼又扑了过来,玛尔斯抬手用手肘打开一直山鬼,打掉了它的下颌,接着俯身躲过一只山鬼抓过来的爪子,他握着手枪将手枪打在那只山鬼的脑袋上,将它的颅骨砸出了裂缝。往身旁一侧,他退到几步之外的一个墓碑后,以墓碑为掩护,对着冲过来的几只山鬼连开数枪,“砰砰砰砰——”,几只山鬼应声而倒。 但就在这时,一只山鬼从玛尔斯身后扑了过来。 玛尔斯没来得及防御身后,他刚转过头那只山鬼便咬住了他抬起格挡的胳膊,他被山鬼压在了地上,山鬼一爪子抓破了他的脸颊,在他脸上的伤疤旁留下了三道五厘米长的血印子,玛尔斯挣扎着,山鬼抬起头就要对着他的鼻子咬下去! “砰——” 正在此时,那只山鬼突然被爆头了,它的大脑已经萎缩,就算被爆头,爆出的也只有被打碎的颅骨与颅骨下的黑泥,尸液炸了玛尔斯一脸,腐臭的味道瞬间弥漫。 玛尔斯忍着恶心,将那只山鬼推开,它顺着墓地白色的石梯滚了下去。 玛尔斯抬手擦去脸颊的尸液,抬眼,便看到了站在墓碑旁的洛林,她正举着枪,有点儿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 “……你还好吧?” 玛尔斯不答,他将手枪重新收进了后腰,坐在了石阶上。 洛林见状,又往前走了几步。 她刚沿着山路来到墓地,就看到了许多尸鬼从墓碑下钻出的画面,接着,便是玛尔斯大战山鬼群的精彩场面。 虽然他很强,一个人解决了八九只山鬼,但还是寡不敌众,她看着他被身后的山鬼突袭,像是危在旦夕的样子,这才决定出手相助。 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要领情的意思,只看了她一眼后,便不再理会她。 这让她有点儿不满,好心当成驴肝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所以……你不说声谢谢吗。”洛林声音有点儿闷闷的。 “多管闲事。”被爪上的伤口流出了血,玛尔斯擦了擦脸颊,忍住了那疼痛。 山鬼造成的伤口似乎比一般抓伤要严重。 山鬼是腐烂的尸体,它们全身都带着霉菌病毒,此外,还有已经酸臭的腐液,这些酸性液体也将随着山鬼造成的伤口而进入人体,不止带来巨大的痛感,更阻止了伤口的愈合,血液不会凝固,只会不断流出。 洛林在玛尔斯身边坐下。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她轻和着声音。 “那你太早下结论了。” “就凭你几次三番地救我,至少,我没有立场认为你是个坏人。”洛林看着玛尔斯脸上的伤疤,“虽然刚开始也曾经觉得你是坏人,你不但抢劫了警车,还枪杀了奥佳尔,但后来我发现,其实你并不坏,你做出那些选择,应该有你自己的原因。” 玛尔斯知道,她说的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在【上位圈追杀战】中的遭遇。 他的确没给她什么好印象。 身为罪犯的他,不仅抢了她的警车,还在黑刃挟持奥佳尔的时候,一枪打死了奥佳尔,这些行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但随后…… “谢谢你在贝尔沃旅馆把【噬尸兽】引入了电梯,也谢谢你在‘屋大维’号游轮上把我及时推开才没有让我被墙壁砸死。” 洛林真诚地看着玛尔斯,柔和的光线落在她银白色的短发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带着几分秦和温柔的光。 “你救了我两次,谢谢你。” “……与其如此,不如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老需要别人帮助。废物。”玛尔斯瞥了一眼洛林。 哦。 真是个不好沟通的人。 洛林忍住了想打他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语调。 “玛尔斯,你为什么要救我?” “……”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在【上位圈追杀战】时,你并没有任何要帮助我的意思,甚至还开枪打死了奥佳尔,这样的举动表明你根本不是一个会善心大发帮助别人的人,为什么后来……” “这与你无关”玛尔斯别开眼。 他似乎不是一个容易掩盖自己内心想法的人。 掩饰自己内心的行为有点儿拙略。 粗暴地转移话题,反而更暴露了他内心有令人不安的秘密。 虽然他也很想知道自己胸口纹身的人是不是就是眼前的洛林,但是他知道就算告诉了她这个秘密,她也不知道答案。 于是,索性缄口不言。 他不喜欢做多余的事情。 他不喜欢问多余的问题。 能够用拳头解决的事情,能够用暴力解决的问题,就不要多废话。 坐在一旁的洛林看着他不愿交流的样子,内心暗暗叹了口气。 (真是个孤僻的人……) 再谈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洛林站起身,就要沿着墓碑间的白色石阶离开。 正在这时,玛尔斯破天荒地叫住了她。 “喂。” “嗯?” 洛林回过头看着他。 “你的食物链上下位玩家是谁?”玛尔斯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就像是荒野里的一匹孤狼。 洛林沉默地看着玛尔斯,并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但她微微眯起的眼眸与不由自主握紧枪的手,却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细致的活动。 玛尔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几级石阶之下的她。 风,吹过两人之间的空气,吹起玛尔斯的衣角,吹起洛林银白色的发梢。 这突然的沉默,不知是何意味。 半分钟之后,洛林耐人寻味地一笑:“你已经猜到了吧。” 玛尔斯不言。 洛林拿出两张卡片。 “第一章,【食物链下位玩家】,是一个珍爱头发的男人。”她耸了耸肩,“这个谜语,我猜不出答案,但至少给了我一个提示,下位玩家是个男人,可能是黑刃,伊卡洛斯,独眼,科林,亚瑟,J,我不知道他们中谁珍爱自己的头发,至少,我还没看出来。” “……【珍爱头发的男人】?为什么没算上我?” 玛尔斯定定地看着洛林那双圆圆的眼睛。 但洛林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会提这个问题。 “你知道的,玛尔斯,因为你是我的上位玩家。”洛林波澜不惊地说着,拿出第二张卡片,“【食物链上位玩家】,脸上有刀疤的男人。” 洛林说破了秘密,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一个是上位猎杀者,一个是下位猎物。 他们之间,不再是救与被救的关系,而是杀与被杀的关系。 玛尔斯是猎手,洛林是猎物。 玛尔斯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洛林,淡然开口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刚才要帮我?” 他用的字,是“帮”,而不是“救”,可见,在他看来,洛林的出手相助并非必要之举,他自己也完全可以应付那只扑上来的山鬼。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狂妄倨傲。 “因为你之前救过我,我应该报答你。”洛林轻声回答。 “如果你帮了我,但我却杀了你呢。”玛尔斯微微眯起眼睛。 “毕竟是游戏规则,我也认了。” “……” “玛尔斯,你知道我是你的下位玩家吗?” “……知道。” “你知道?”洛林讶异地看着玛尔斯。 “我的两张卡片,上位玩家的卡片上写着‘高傲的女杀手’,下位玩家的卡片上写着‘银白色短发的女人’。” 这又是一明一暗两个提示。 洛林点了点头:“高傲的女杀手,有点儿像公爵,又有点儿像美人,如果说是恺撒,也不是不可能。但银白色短发的女人……就很明确是我了。” 原来。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唯一能杀的人就是自己。 “嗯。” 玛尔斯低声应了一声,也没有再接话。 洛林眨了眨眼睛,有点儿好奇地打量着玛尔斯。 他倒是没想到,这个男人,也会手下留情。 特别是刚才自己还坐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他也丝毫没有出手杀她的意思。 但……万一他只不过是在寻找一个她毫无防备的时机呢? “……玛尔斯,你打算杀我吗?”洛林想了想,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想。” “为什么?” “原因,暂时不打算告诉你。” “你一次次救我,但又不告诉我原因,现在不杀我,也不告诉我原因……玛尔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是不是你知道的事情与我有关?”洛林迈上一级石阶,更靠近了一点儿玛尔斯。 她现在就像一个执着追寻真理的人,丝毫不害怕面前这个男人随时会杀了自己。 她实在是太疑惑了。 就她看来,玛尔斯这样充满着防御、攻击型的人格,没道理会一次次对自己网开一面。 她可不认为自己是悲情戏剧里的女主角,所有男人都爱她、倾慕于她,对她处处优待。 她知道,玛尔斯这么做一定有更深层的原因。 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一次次保住了自己,就算奋不顾身,就算牺牲自我。 她想知道这背后的原因。 她要知道这背后的原因。 “……” 玛尔斯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她愚蠢,还是说她一根筋。 或者,这两个词是同一个意思。 玛尔斯刚要开口说话,突然有人抢先了他一步—— “他的确知道一些事情,但其实那些事情,与你无关。” 两人回头看去,正看见公爵站在身后的石阶上,倨傲地看着他们,风吹过她深棕色的头发,她的眼眸,带着冷傲。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1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杉木林 【现已知提示:】 【独眼:上位玩家:6个老玩家中的女人;下位玩家:手上带着伤疤的男人】 【J:上位玩家:心有所属的男人;下位玩家:杀戮机器】 【恺撒:上位玩家:黑发新人玩家;下位玩家:曾裹着纱布的男人】 【亚瑟:上位玩家:红色眼瞳的小女孩;下位玩家: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 【科林:上位玩家: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下位玩家:金色头发的小女孩】 【奥佳尔:上位玩家:身高不超过1.7m的人;下位玩家:外貌与代号最不相称的人】 【玛尔斯:上位玩家:高傲的女杀手;下位玩家:银白色短发的女人】 【洛林:上位玩家: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下位玩家:是一个珍爱头发的男人】 “科林,我要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做。”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科林动作一顿,他回头看去,正看见黑刃站在一颗云杉旁,举着手枪,对着他。 “黑、黑刃?!”科林手一抖,黑刃一枪打中了他手中的铁棍,他一下子松开铁棍,铁棍掉在了他的脚边,砸在一块石头上。 “黑刃叔叔!”奥佳尔松了一口气,看着突然出现的黑刃,就仿佛看到了从天而降的救兵。 不,他的确是救兵。 “科林,知道我为什么敢开枪吗?”黑刃放下手枪,抬腿迈过地上一棵倒下的树干,踩过一地青苔,走到科林几步之外。 “……因为你是我的上位玩家。”科林推了推眼睛,他的脸色明显变得更苍白了。 黑刃冷哼了一声,拿出两张卡片。 “破系统给了我两张卡片,其中一张卡片,写着我的下位玩家,戴着眼镜的玩家。很明显,你就是我的猎物。”黑刃看着科林,防毒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可以从他的语气中推断出,他关于动手干掉科林这件事情,他似乎并不是很犹豫。 科林默默咽了口唾沫,他无言以对。 的确,12个玩家中,只有他戴着眼镜。 这个游戏线索的指向性太强了,让他无所遁形,无可分辨。 但,他还并不愿意就如此束手就擒。 科林这么想着,一把抓住身边奥佳尔的胳膊,将她拉了过来,反手钳制住她的脖子,并掏出了匕首,对着奥佳尔脆弱的脖颈。 “……黑刃,如果你要杀我,我先杀了她。” “科林哥哥……” “闭嘴!”科林瞪了一眼怀里的奥佳尔,“你如果乱动,我不敢保证匕首不会刺到你。” 奥佳尔看着科林眼中一闪而过的残忍,心下一凉。 很难想象,这个小哥哥,在上一场游戏还带着她一起逃亡,一起研究【镜面连结】的虚拟模型。而且就在几分钟之前,还从山鬼手中救下了她。 没想到这一刻,要伤害她的人,居然也是他。 而且表情、神态、语气变化得如此之快,让她瞠目结舌。 这个世界里的人都怎么了? 为什么一定要变成这样才能活下去? 人与人之间只剩下相互利用的关系,这关系是这样脆弱,随时可能被推翻,随时可能被背叛,就连最后一点信任都将被求生欲的匕首划破。 但几步之外的黑刃,却并不受此威胁。 他也拔出了匕首,握着刀刃,刀柄朝外。 这是他一贯抛掷匕首前的起势动作。 科林一惊,忙抓着奥佳尔挡在自己面前,但奥佳尔只有七岁,孩子的身形怎么可能完全挡住他的身体?他只能蹲下身掐着奥佳尔的脖子,从奥佳尔的肩膀后弹出半个脑袋,警惕地看着黑刃。 “黑、黑刃,我劝你冷静一点!” “……” “你如果敢轻举妄动,我就杀了奥佳尔!” “小鬼,你不会以为控制了那个小东西,就能威胁我吧。”黑刃说着微微眯起眼睛,抬起了手,他鹰一样的眼睛,盯着科林从奥佳尔身后探出的脑袋。 这可是个有趣的游戏。 眼前有个移动的活靶子,让他练刀。 他可是求之不得。 “黑刃,他威胁不了你,那我呢?” 众人回头看去,正看见伊卡洛斯站在杉木林间的小道上,冷眼看着这一出闹剧。 “伊卡洛斯?”黑刃侧过身,警惕地看着这个男人。 “黑刃,注意你手上的刀,可别扔到我身上。”他淡淡一笑,金色的眼眸中带着从容淡定,“毕竟,我可是你的上位玩家。” 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个人都震惊了。 “你是我的上位玩家?”黑刃不信,反而握紧了匕首。 “你的上位圈卡片,写着什么呢?”伊卡洛斯轻声缓语地发问。 “……瞳孔异色的玩家。” “在本轮游戏里,恺撒的眼睛是暗红色的,我的眼镜是金色的,其他玩家的眼睛都是正常人类的深棕色或黑色,你觉得,瞳孔异色的玩家会是谁呢?” “你怎么能保证是你而不是恺撒?” 伊卡洛斯一声轻笑,他张开手臂:“很简单,因为恺撒,是我的上位玩家。” 伊卡洛斯说着,拿出了两张卡片,将那两张卡片反了过来,让其他人能够看到卡片正面上的血字。 第一张卡片,写着伊卡洛斯的上位玩家:不满16岁的女孩。 第二张卡片,写着伊卡洛斯的下位玩家: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 “本来我还在猜测我的上位玩家是恺撒还是奥佳尔,但让我无意中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我知道奥佳尔的下位是公爵,那么事情就简单多了,我的上位,是恺撒,我的下位,是你,黑刃。”伊卡洛斯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带着几分寒意,就仿佛捕食者在看到猎物前露出的兴奋的表情,“我等这一天很久了,能够猎杀血榜第二名的玩家,我这次可赚大了。” “哼,你是为了保护那个新人,还是为了拿分?”黑刃瞥了一眼科林,“如果是为了拿分,你刚才就应该偷袭我。” “两个理由都有。”伊卡洛斯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黑刃面前,抬眼直视黑刃漆黑的眼眸,“这个眼镜仔的用处,可大了,我得留着他。” “……” 在场的四个人,形成了一条食物链。 伊卡洛斯-黑刃-科林-奥佳尔。 一环一环相扣,除了伊卡洛斯与奥佳尔,黑刃与科林既有天敌,也都有可以下手的对象。 科林劫持了奥佳尔威胁黑刃,而黑刃即将动手杀掉科林,最后赶到的伊卡洛斯又成了食物链顶端的控制者。 错综复杂。 “做个交易吧黑刃,你放过眼镜仔,我可以让你先逃五分钟,之后再追杀你。” “你以为我是会摇尾乞怜的人吗?” 黑刃话音刚落,反手便将手中的匕首掷向科林,而自己朝着伊卡洛斯冲了过去,而伊卡洛斯注意到他的动作,同样抽出匕首刺了过来! 黑刃掷出的那把匕首擦过奥佳尔的肩膀,刺伤了科林的肩膀,科林哀嚎了一声,吃痛往后倒去,手一松放开了奥佳尔,但奥佳尔被他的力气一带,往旁边倒去,滚下了山坡。 这边,黑刃单手握住伊卡洛斯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刺破的他的掌心,温热的鲜血染红了衣袖,伊卡洛斯转手抽出了匕首,朝着黑刃的脖颈刺来,但黑刃抬手一个格挡挡下了伊卡洛斯的匕首,伊卡洛斯抬脚要勾住黑刃的腿将他撂倒在地上,但训练有序的黑刃将重心转移到被伊卡洛斯攻击的左脚,反手握住伊卡洛斯的手腕,将他的手腕一扭,握着刀刃夺走了匕首,伊卡洛斯正要拔出手枪,但被黑刃按住了手腕,两个人扭打着,滚下了山坡。 而科林则咬着牙拔出肩上被黑刃抛来的匕首,看见黑刃与伊卡洛斯滚下了山坡,他正想沿着奥佳尔的方向追去,但转念一想,方才伊卡洛斯是想保住自己的,如果能够帮助伊卡洛斯杀掉黑刃,那么他的上位玩家就会变成不杀自己的伊卡洛斯,到时候相当于自己没有敌人了。 这么想着,科林转过头,朝着黑刃与伊卡洛斯滚下山坡的方向追了过去。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1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墓园 【现已知提示:】 【独眼:上位玩家:6个老玩家中的女人;下位玩家:手上带着伤疤的男人】 【J:上位玩家:心有所属的男人;下位玩家:杀戮机器】 【恺撒:上位玩家:黑发新人玩家;下位玩家:曾裹着纱布的男人】 【亚瑟:上位玩家:红色眼瞳的小女孩;下位玩家: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 【伊卡洛斯:上位玩家:不满三十五岁的男人;下位玩家: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 【黑刃:上位玩家:眼瞳异色的玩家;下位玩家:戴着眼镜的玩家】 【科林:上位玩家: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下位玩家:金色头发的小女孩】 【奥佳尔:上位玩家:身高不超过1.7m的人;下位玩家:外貌与代号最不相称的人】 【玛尔斯:上位玩家:高傲的女杀手;下位玩家:银白色短发的女人】 【洛林:上位玩家: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下位玩家:是一个珍爱头发的男人】 “他的确知道一些事情,但其实那些事情,与你无关。” 玛尔斯与洛林回头看去,正看见公爵站在身后的石阶上,倨傲地看着他们,风吹过她深棕色的头发,她的眼眸,带着冷傲。 她往下走了几级石阶,黑色的鞋子停在距离玛尔斯三级台阶的地方停住了。 玛尔斯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公爵那双深邃的眼眸,想起了在上一场游戏中,他曾经告诉自己的话—— …… 【还记得吗,我给你买的第一本书,就是《英汉大词典》】 …… 【还记得吗,我再教你第一个单词时,要你牢牢记住的,不光是自己的身份,还有自己效忠的对象,一个人,只有确定了自己活下去的目标,才能够叫做一个真正的人,而不是一具活着的躯壳】 …… 【我相信我培养出的杀手,不会是一般打手。况且,你是【血眼】组织的重点培养对象,教皇也对你寄予厚望,你接受的训练强度要远远高于一般特工或杀手,这样的你,鲜有敌手】 …… “……你到底是谁。” “我是一个知道你所有秘密的人,包括,你胸口上的纹身。” “哼,美人在贝尔沃旅馆看到过我的纹身,上一场你们是搭档,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她故意透露给你的?” 这句话倒是让公爵稍稍讶异。 没想到美人的本事比她想象中更大。 “哦?美人还知道这档子事儿?你们不会已经……” “没有。” “有也没有关,她长得一副狐媚子的样子,我要是个男人,也会心动的。”公爵说着暧昧的话,嘴角带着一丝弧度。 她说这句话,就仿佛在安慰一个不懂事的偷吃糖的孩子,告诉那个孩子,就算承认偷吃了糖果,家长也不会生气。 这语气让玛尔斯有点儿不悦。 仿佛自己是个偷腥的人。 “我没有。”玛尔斯只是继续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立场。 公爵点了点头:“玛尔斯,我知道你的纹身是一个女人的画像,而且,下面还有一行字,对吧。” “……” “【找到她,保护她】。对吗?” 玛尔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洛林,而此刻的洛林正一副完全云里雾里的表情。 他此刻的反应,她此刻的反应,全都在公爵的预料之中。 但,这也难怪。 “我知道,你一定会认为那个女人就是洛林——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洛林长得的确和纹身上的女人有点儿相似。”公爵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出了玛尔斯对洛林一直隐藏的秘密。 洛林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才好。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玛尔斯胸口处有个纹身,并且是个女人的画像。 第一次知道自己与那个纹身上的女人有几分相似。 【找到她】 【保护她】 “玛尔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林疑惑地看向玛尔斯,“她说……我和你身上的纹身很像?” 玛尔斯抿着下唇,没有说话。 但这沉默,却让洛林明白了几分。 “原来……你之所以一次次救我,就是因为我长得很像某个人?某个,你纹在身上的女人……” 玛尔斯看向洛林,低沉着声音开口说道:“也不完全相似,还是有一点不同的。” “当然有一点儿不同,因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公爵冷冷地打断玛尔斯,“玛尔斯,你不觉得奇怪吗,洛林与你纹身上的画像,只是眉宇间有点儿相似,只是从某个角度看起来有点儿像,如果纹身所指的真的是她,难道不应该是完全相似的一张脸吗?” “……”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漏洞,但你却视而不见。” “……” “不是因为你不知道,而是因为你没有别的选择。除了洛林之外,没有人与纹身上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只有洛林还能说有几分相似。” “……” “所以,你把那个丫头代入了纹身上女人的角色,你认为这个纹身就是在提醒你要保护洛林。” 公爵一字一句,砸在空气中。 她的任何一句话,玛尔斯都反驳不了。 他皱起眉头看着公爵,他不明白,为什么公爵可以说的那么信誓旦旦,就仿佛,她亲眼看过他的纹身,而且完全知道纹身背后的故事。 “……你说了这么多,目的是什么?” 玛尔斯戒备地看着她,仿佛一只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孤狼。 公爵自然猜到了他心中的疑惑,她知道,现在该是解答疑惑的时候了。 她往下走了几级石阶,走到了玛尔斯身边,抬起眼,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缓和了语气,以尽可能平和地声线说道:“玛尔斯,你听好。我之所以知道这么多细节,因为,那纹身是我让你纹上去的,而且,用的是我的照片,当然和洛林长得不一样。” 公爵平静的话语,仿佛在空气中引爆一颗惊雷。 (纹身上的女人……) (是她?!) 玛尔斯皱起眉头看着她,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洛林也屏住了呼吸,看了看公爵,又看了看玛尔斯,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 喉间翻滚着许多话,但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别开视线,玛尔斯下意识地抬起手覆上自己的胸口。 “但是……” “我知道你想说,我和你纹身上的女人长得并不一样,是吗。” “……” “我整容过。” 公爵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起曾经发生的事情。 “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过【溟河系统】的任何人。其实在被判罪之前,我因为没能及时逃离一场爆炸而被警察抓捕,因为那场爆炸,我全身重度烧伤,85%的皮肤组织被火焰灼伤,也毁了容。之后我接受了警方安排的西奈医院的整容康复手术,因为如果不接受手术,我的表皮会完全溃烂,严重脱水病发感染而死。在接受整容与皮肤移植手术之后,我的身体情况才稳定了下来,恢复自主意识之后才被法院定罪,送入【溟河系统】。” 公爵说着,那双眼睛深深地看着玛尔斯。 玛尔斯有些愣怔地看着她,仿佛透过眼前这张脸,看到了另一个女人的面容。 一个与自己纹身完全相同的女人的脸。 她接受了整容手术。 但她的眼神、气质并没有改变。 那双眼睛所流露出的孤傲与冷漠,眼角眉梢的神态,与纹身上的女人一模一样。 公爵停顿了几秒后,认真地看着玛尔斯:“所以,现在你眼前的我,与之前的我长得并不相同。但无论一个人如何整容,她的面部骨形一般是不会有太大改变的,玛尔斯,你认真地看着我,你真的,认不出我吗?” 【你真的……】 【认不出我吗?】 简单的一句话,砸在玛尔斯心上。 (骨相……) 他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透过她的皮囊,看到她的眉骨、上颌骨、下颌骨等骨骼的形状。 美人在骨不在皮。 眼前,公爵的骨骼轮廓,的确,与他纹身上的女子更为相似。 她说的,似乎的确是个事实。 尽管她接受了整容手术,改动了原本脸上百分之八十的脂肪组织、结缔组织,并做了面部重塑,改变了一些面部肌肉的纹路与饱满程度,但骨骼轮廓并没有做出太大的改动,警方为她安排的头骨修复手术保留了她五官的特点,包括鼻梁的线条,下颌骨的角度等,而这些特征,正与他胸口纹身处的女人完全相同。 没错,警方安排的整容手术,只是想救她的命,因此并没有从美化面部骨骼形状的角度修饰她的骨轮廓,只是清除了被严重烧伤的软组织,并重新从身体的其他地方移植皮肤。 或许因为全身上下都严重烧伤,她可用的皮肤并不多。 但移植其他宿主的皮肤,可能产生排斥反应。 因为主刀医生便对她脸部的软组织分部进行了重新设计,以便让最少的移植表皮能够满足她脸部烧伤留下的伤口。 而这一改动,恰好改变了她的面容。 但若认真地审视这张经过改动的脸,还是可以看出原来的骨相。 那是她没有改变的地方,也是她真实身份的象征。 隐喻在表象下的被隐藏的真相。 “……” 玛尔斯抿着下唇沉默着。 他不喜欢接近女人,之前他从没有这么近距离观察过她的容貌,只是认为她是一个普通的玩家,并没有多加留意,这才被一眼看过去就被表象所迷惑。 殊不知,骨相,才是一个人最原始的面貌特征。 无论脸部的肌肉、脂肪、结缔组织如何改动,骨相,是不会变化的。 诡异的沉默蔓延了许久。 公爵与玛尔斯都没有说话。 一个仍处于震惊之中。 而另一个,则满意地看着另一个人震惊的表情。 她知道,震惊,意味着他开始动摇了,开始相信了。 公爵微微一笑,侧了侧身,从玛尔斯的角度看去,恰好是纹身上那个女人的角度。 就连她眼中的冷傲,都与纹身上的女子完全相同。 而这神色,是洛林从来不曾露出过的。 洛林的气质,就像是万物复苏的春天,带着蒲柳的温柔,带着生机勃勃的灵动之气。而公爵的气质,更像是沉静的秋天,带着霜菊的冷傲与清高,藐视一切。 这两人,有本质上的不同。 “这个角度看,应该有九成相似了吧。” 虽然玛尔斯知道美人看过自己的纹身,但公爵没有看过,她如果不是照片上的女人,又怎么知道照片上的女人是什么角度呢? 就连眼睛抬望的角度、嘴角下压的角度,眼角眯起的弧度都完全相似。 这可不是通过口述能够表达的。 除非,她才是被拍照的人。 因为她摆过完全相同的姿势。 而现在,不过是情景重现罢了。 “……你才是她。”玛尔斯喃喃。 公爵拍了拍玛尔斯的肩膀:“你的记忆被【溟河系统】剥夺了,可能你现在还想不起关于我的事情,没关系,慢慢你就会接受的。” 可一旦接受了公爵所说的话。 随之而来的就会是另一个疑点—— “为什么洛林和以前的你长得这么像……” “因为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公爵平静地开口。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1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洛林一惊。 玛尔斯的眼眸也明显睁大了。 这句话带来的冲击,甚至比之前公爵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大。 就连洛林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公爵,一直旁观的她,突然变成了漩涡中心的参与者。 她眨了眨眼睛,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 “……你、你说什么?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像是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公爵的神色变得更冷漠了几分。 她看向洛林:“是的,在十多年之前,我、父亲、母亲,是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我也曾经有过一段快乐美满的童年时光,但后来,出现了一个女人,这个卑劣的小三插足了我父母的婚姻,夺走了父亲对母亲的爱,她还可耻地怀上了一个孩子,用孩子逼宫。我的母亲知道后很难过,很失望,所以和父亲离婚了,又带着我改嫁给另一个男人。而当时,那个小三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洛林。” (这……) 洛林往后退了一步,瞳孔地震。 她对于自己的过去还一无所知,突然之间就被告知自己的出生竟然是基于破坏了另一个家庭之上,自己是一个第三者的女儿。 她有些难以接受。 “骗人……你骗人……”洛林喃喃着,“我怎么都不记得这些?你骗人……这不是真的……” “你当然不记得了,呵,那个贱人把你偷偷生下来,养到了四五岁后,堂而皇之地带着你来我家逼迫我父亲承认这一切。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样貌,就算你已经长大成人,那双眼睛,也是我最痛很的眼睛!” “不会的……你骗人!” 洛林往后退了一步,像个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咄咄逼人的公爵往前走了一步,眼中锋芒毕露。 “我骗人?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貌,这就是无法争辩的事实。打从我在贝尔沃旅馆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你十分熟悉,后来我才发现,原来这莫名的熟悉感,是源于从前额我的容貌。因为我们同父异母,所以你的长相,与整容前的我有着五分相似之处,每当我照镜子的时候,都会想起你的脸,想起你就是当年那个该死的狐狸精的女儿!” 公爵的眼眸里,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她往前逼近了一步,似乎要将不知所措的洛林逼入死角,逼入绝境。 那一直深藏在她心底的怨恨与痛苦,终于被重新翻了出来。 原本被【溟河系统】掩盖的痛苦回忆,也随着记忆的再一次恢复而重新浮上心头。 她原本不想揭开自己的伤口。 但既然已经提到了纹身,那么这个事情就不可避免地会被牵扯出来。 既然如此,她索性完全摊牌了。 “洛林,你知道吗,每次我看到你,我就恨不得拿一把匕首将你的眼睛刺瞎!因为你的那双眼睛,和那个贱人的眼睛长得太像了,你们都善于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欺骗男人,俘获男人的心。” “我……” “你身上流着那个贱人的血,你是我父亲与贱人偷情的产物!如果不是你和那个女人的出现,我的父母也不会离婚、母亲也不会再嫁给约瑟夫,我后面根本不会经历那些让我痛苦终身的事情!” “你骗人!我不信!” “我骗人?玛尔斯,把你的上衣脱掉,给她看看你的纹身。”公爵回头看了一眼玛尔斯。 玛尔斯看着眼泛泪光的洛林,有些犹豫。 但公爵也看出了他的犹豫。 这正是她所厌恶的——这个小三的女儿,以为流几滴眼泪,就能让所有男人站在她那边,保护她、维护她? “玛尔斯,你要违拗我的命令吗?!” 玛尔斯一愣。 等等。 这句严厉的责骂,他从前也听过的。 …… 【你要违拗我的命令吗?!】 【你听好了】 【现在我才是你的教导者,教皇把你交给我,就是让你完完全全服从我的命令。】 【无论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必须无条件地去做。】 【就算我让你割开自己的喉咙,你也必须立刻执行】 【懂吗?!】 …… 玛尔斯抬起头,眼前公爵雷霆嗔怒的表情,正与他记忆中某个模糊的脸庞相重合。 那似乎是他刚跟着她时,她经常对不服从管教的他说的话。 而在这句话之后,就会是一顿毒打或是严格的管教相加。 “……” 他的记忆告诉他,不得不承认,公爵是对的。 他的过去,真的与她有关。 正如她在【镜面连结】中所说的那样,他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甚至有关杀手的训练都是由她一手安排教导的, 他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她送给他的第一本字典,想起来了她严词教导他时的表情,想起来了每一次他做得不尽如人意时她的严苛。 她是他的第一任导师,也是唯一一任导师。 他想起了自己跟在教皇身后,被带到她面前时,她惊讶的眼神。 他也想起了教皇让自己跟着她学习时说过的话—— 【孩子,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奥菲利亚】 【她会重塑你的灵魂】 【锤炼你的意志】 【你是个天生的杀手】 【应该好好为组织效忠】 …… 玛尔斯低下头,双手放在了身旁。 “不,导师,我完全服从您的命令。” 【导师】 他记起了从前他对她的称呼,记起了从前他对她的服从。 这句话,他从前说了许多遍。 也是在类似的场合,每一次他都选择了服从,无条件服从,这一次,也不例外。 玛尔斯脱下了上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而这一刻,洛林第一次看见了他的纹身,在他左胸口,的确纹着一个女人的头像,那个女人有着与公爵相同的发型,但眉宇间又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但细细看看来,骨相却更与公爵相同。 公爵盯着洛林,冷冷地说道—— “小贱人,看到了吗,那是从前的我,我们身上有一半的基因来自一个相同的男人,这也就是为什么你的样貌会与从前的我有些相似,而玛尔斯也把你错认成了我,他保护你,不过是基于我从前给他下达的命令——是我让他进入【溟河系统】找到我,保护我。因为我知道,一旦被警察抓走,我的下场就只有一个——被送入【溟河系统】,而我并不能保证自己能够顺利走出【溟河系统】,所以,在我被捕之前,我留下了一个信件和一封照片,让这孩子按照我的指示,将与我相关的信息以纹身的方式带入系统中,或许能够让他记起现实中的记忆。” 公爵话锋一顿,一声冷笑。 “只不过我没想到,警察在围捕我时,现场发生了大爆炸,我毁容了,警方在我生命垂危时,启动了保护计划,安排医院为我进行了手术,在我判罪之后,才把‘面目全非’的我送进了系统。而我更没有想到,你也会被送入【溟河系统】……真是造化弄人,或许冥冥之中已经注定,我们两个注定是一辈子的敌人。” 洛林听着公爵的话,垂下了眼眸,握紧了手。 公爵看向玛尔斯:“孩子,很高兴,你还是记起了一些事情,就算只是一些模糊的片段也没关系,只要我们合力,就一定能够离开这里。” 玛尔斯默默点了点头。 一向冷淡高傲的他,第一次顺从得像个奴隶。 但一旁的洛林,还沉浸在被真相打击的震惊中。 她没想到自己的过去竟然是这个样子。 她在失去记忆时,也曾经幻想过自己的原生家庭会是什么样子,特别是父亲母亲的样貌,他们的近况,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身处【溟河系统】中会不会担心等等,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家庭背景。她是一个小三的女儿,她的幸福是建立在破坏另一个家庭的幸福上得来的,她甚至是一场偷情的产物,一个女人用来争夺情人宠爱、用来上位的筹码。 她是一个应该被道德批判千百遍的存在,她的生命,从一开始似乎就是一个错误。 “不可能……” 洛林低着头喃喃着,这一次,她显得那么无力,似乎在真相面前还在垂死挣扎。 “玛尔斯,我要给你一个任务。”公爵看着洛林,“给我杀了这个女人。” 玛尔斯与洛林解释一惊。 “导师……” “她那小三母亲犯的错,我要在她这个小贱人身上加倍讨回来。”公爵冰冷着声音,眼睛里一片杀意。 这似乎是她一直想做的事情。 没想到。 【溟河系统】居然成全了她的愿望。 从某种程度上说。 她应该感谢那些把她送入【溟河系统】的人。 因为这样,她终于可以杀掉这个多年以来她都恨之入骨的小贱人了。 她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父亲,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家庭,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所有温暖与快乐,把她推入了无尽痛苦的深渊。 这不公平。 她必须要死! 明显听到公爵话语中的杀机与愤怒,玛尔斯却有点儿犹豫起来。 “但是……” “玛尔斯,你是他食物链的上位玩家,由你动手,合情合理。” 公爵斩钉截铁地说。 玛尔斯抬起头看着公爵眼中的决绝,知道她下定了决心的事情,不会有回转的余地。 “……” 玛尔斯紧抿下唇没有说话,反而往旁边侧了侧身子,仿佛在抗拒着什么。 “玛尔斯……你在违拗我?” “对不起,导师,我不想动手杀她,但如果您要杀她,我不会阻止您。” 公爵眯起眼睛,她的视线越过玛尔斯的肩膀,看着站在玛尔斯身后的洛林一副无辜的可怜表情,她眼中的厌恶更深了几分。 “……哼,你这张脸,哭起来倒是与你母亲真是一模一样。” “你……见过她哭?”洛林讶异地看向公爵。 “是啊,当年她带着你到我家哭诉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委屈不已的表情。”公爵说着,掏出了刀,“当时我躲在窗帘后,看着她,就特别想用一把匕首,把她的脸一刀刀割下来,看看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后面,是怎样的真容。” 公爵说着,将匕首转了个弧度,自己握着匕首的刀刃,将刀柄朝向玛尔斯。 “玛尔斯,我以你食物链上位玩家的身份,命令你,杀死洛林。” “……您是我的上位玩家?” 公爵另一手拿出了两站卡片,递给玛尔斯,玛尔斯刚想伸手接过卡片时,公爵却一松手,那两张卡片轻飘飘地丢在了白色的石阶上。玛尔斯抬眼看了看公爵,她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但微微眯起的眼睛却带着寒意,他知道她这个动作带着贬义的意思,但他仍顺从地蹲下身,捡起了那两张卡片。 【食物链上位玩家】的那张卡片上,写着:金色头发的玩家。 【食物链下位玩家】的那张卡片上,写着:脸带刀疤的男人。 下位者很明显,就是他玛尔斯了。 玛尔斯抬起头,正对上公爵手中的刀。 “玛尔斯,你自己选,你动手杀了洛林,还是要我先杀了你再杀她?” “……” “提醒你一下,如果你现在死在我手里,本场游戏你几乎没得到什么分数,但如果你已经干掉了洛林,那血榜上的分值可就是另一回事了。玛尔斯,她不是你要保护的人,现在你知道了真相,顺从游戏规则杀掉她,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公爵一字一句,沉着冷静地为玛尔斯分析利弊。 她说的条理清晰,让人很难反驳。 的确,现在,似乎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玛尔斯看着公爵递来的刀,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他抬手,接过了那把刀,转过身,看向洛林。 “你、你别过来……” 洛林往后提了几步,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下白色的石阶。 现在,她是这条食物链的最底层。公爵-玛尔斯-洛林,上位玩家随时可以杀死她,她不能反抗,不能反击,只能防御或逃跑,而现在的对手确是一向心狠手辣的玛尔斯。 “哼,洛林,你刚才不是说就算被玛尔斯杀了也认了吗?怎么现在反而开始害怕了?”公爵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但眼中却是难以掩饰的嘲讽,“你和你那卑贱的小三母亲都一样,你们只会利用男人的同情心,为自己谋得最大利益。你之前吃定了玛尔斯不会伤害你,所以才敢在玛尔斯面前现身,自导自演了一出‘无辜白莲花博取好感’的戏码。但现在不一样了,你没有任何立场要玛尔斯保护你,我是他的导师,我想让他对谁动手,他就必须对谁动手,再加上他是你的上位玩家,杀你,合情合理。所以,你也开始害怕了,因为这一次,你真的可能死掉。” “我。我没有……” 洛林又往后退了一步,她清澈的眼眸带着几分绝望,那眼眸里倒映着一步步逼近的玛尔斯,以及他眼中的冷酷。 她承认。 的确如公爵所说,刚才之所以出手帮助玛尔斯,是基于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 但她没想到他不伤害自己的原因,是错把自己当成了公爵! 现在一切误会都已经解释清楚,她不是玛尔斯立志要保护的人,甚至还是公爵十分痛恨的人。 这下,她真的把自己作进陷阱了…… “玛尔斯……求求你别杀我……” “这是游戏规则。” 玛尔斯说着,匕首转过一个角度,朝着洛林掷了出去!洛林下意识地低下头,按匕首擦过她的头发,一把插入身后的墓碑。 洛林转身就往旁边的山间似小道逃去,玛尔斯从后腰掏出手枪就要追上去。 “等等。” 身后传来公爵的声音,玛尔斯回过头看着公爵。 公爵将方才被他脱在地上的上衣甩给了他。 “穿上衣服再去。” “是。” 玛尔斯接住衣服,抓着衣服朝着洛林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1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文明遗迹 【现已知提示:】 【独眼:上位玩家:6个老玩家中的女人;下位玩家:手上带着伤疤的男人】 【J:上位玩家:心有所属的男人;下位玩家:杀戮机器】 【恺撒:上位玩家:黑发新人玩家;下位玩家:曾裹着纱布的男人】 【亚瑟:上位玩家:红色眼瞳的小女孩;下位玩家: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 【伊卡洛斯:上位玩家:不满三十五岁的男人;下位玩家: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 【黑刃:上位玩家:眼瞳异色的玩家;下位玩家:戴着眼镜的玩家】 【科林:上位玩家: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下位玩家:金色头发的小女孩】 【奥佳尔:上位玩家:身高不超过1.7m的人;下位玩家:外貌与代号最不相称的人】 【公爵:上位玩家:金色头发的玩家;下位玩家:脸带刀疤的男人】 【玛尔斯:上位玩家:高傲的女杀手;下位玩家:银白色短发的女人】 【洛林:上位玩家: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下位玩家:是一个珍爱头发的男人】 洛林逃也似的跑离了墓园,沿着一条蜿蜒的山路,绕过一个山坡,便来到地势较平坦的后山。 这里是山的背面,不同于正面的森林茂密,山的背面反而地势比较缓和,洛林沿着山路逃着,穿过一片杉木林,破开道路两边的杂草丛,眼前,一座古文明遗迹便出现在眼前。 那遗址像是玛雅文明的遗址,巨大的石块堆成了三层楼的神殿,在神殿正面,是一个长长的楼梯,而楼梯左右两侧各放着两个石雕的眼镜蛇,石雕的眼镜蛇高高地立起上身,吐着蛇信子,一双眼睛俯视这一切,仿佛在紧盯着拾级而上的人们。在楼梯后,是神庙一样的建筑,但神庙一间残破,屋顶也残缺不全,巨大的石块长满了青苔,杂乱地堆在神殿四周,仿佛在诉说着这座文明遗址的荒凉。 洛林来不及多做犹豫,双手攀着山道旁的石块,便爬上了神殿的石阶。 石阶上也长满了青苔,藤蔓沿着石阶两侧往上生长,荒废的遗迹内长满了巨型植物,阳关穿过植物绿色的叶片落在浅黄色的地砖上,偶尔一些小蚂蚁爬过那叶尖间隙,便是这一已经“死亡”的遗迹中唯一存活的生命。 空气中浮动着细密的尘埃,迎面便是湿重的泥土的气息,洛林沿着那神殿的台阶一级级往上走,她拔出了后腰的手枪,戒备地看着四周虽然已经破败,但仍可以看出恢弘气势的殿宇,内心被眼前的文明遗址所震撼。 虚拟世界就像是一张画布,任由设计者在上面绘出自己想象的世界,前一刻,洛林还仿佛置身于中纬度的针叶林,但这一刻,就又似乎来到了丛林世界,来到了被遗忘的古文明遗址。 台阶上长着她说不出名字的植物,那些植物在阳光下被风轻轻吹动着,偶尔可见叶片上凝着露水,它们似乎在守护着这一座沉睡的神殿,等待着神袛的降临。 “哒。哒。哒。” 诺大的殿宇里,只有洛林孤寂的脚步声。 她走上了台阶的最后一级,回头看去,便看到大半个山脉。 远处与郁郁苍苍的杉树林,偶尔可以听到在那杉树林里传来枪声,惊动树林间栖息的鸟儿。而在杉树林的侧方,立着一座白塔,白塔高耸入云,就像是一根柱子,连接着天地。洛林觉得那座高塔有点儿眼熟,似乎在前几场游戏里也见过这样的场景设定,难道,那座塔的存在,是系统刻意为之? 洛林站在台阶上,眺望着那座塔,却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动静。 鳞片摩擦过粗糙的地面,偶尔摩擦过地上的小石块,发出轻微的声响,蛇的身体擦过冰冷的地面,它的身体与那地面一样冰冷,在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粘液的痕迹。 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盯着前方洛林的背影,它兴奋地吐着红色的蛇信子,舌尖搜集着空气中的气味分子,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仿佛热成像仪,能够判断周围的环境温度最细微的差别,从而准确定位猎物的位置。 它沿着S形的路线前进着,肌肉收缩着,推动着身体往前,它的形状就如阶梯两边阴森恐怖的眼镜蛇雕像一样,被覆鳞片,长着尖牙,微微立起蛇头,那双眼睛盯死了自己的猎物。 但此刻的洛林,却对身后的危险浑然不觉。 她收回了自己远眺的视线,突然看到楼梯两边两个两层楼高的眼镜蛇雕像有点儿异常——两个眼镜蛇雕像的腹部都刻着一个图腾,那图腾是一条首尾相连的蛇,而这衔尾蛇身构成的环形中央,是一个红色的瞳孔,那瞳孔,就静静地注视着一切,仿佛上帝之眼,掌控一切。 洛林皱着眉头走进了眼镜蛇雕像,更靠近了一点,看着那衔尾蛇构成的标志。 她突然觉得这标志很熟悉。 自己像是在哪里见过这个标志…… 是在哪里呢? 洛林深锁眉头,感觉脑袋有点儿疼,被掩盖的记忆,似乎慢慢浮上心头—— …… 【记住,这是我们要调查的组织】 【这个衔尾蛇就是他们组织的标记,衔尾蛇构成的瞳孔,暗含了组织的名称】 【血眼】 【这个组织是国际排名前三的恐怖组织】 【组织内的成员都是高度危险的国际犯罪分子,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本次行动是绝对机密,一旦你暴露,官方将不承认你的所有行动,对此,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 “是【血眼】……”她在还没说出“眼”这个字时,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又左右环顾了一圈,确定没有人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才放心了几分。 她想起来了。 这个标志,是【血眼】组织的标志。 她在第一场【代号争夺战】里,那个插着插着宝剑的石座上,也雕刻着这样的标志。 也就是说,【血眼】组织,是【溟河系统】的背后操纵者? 洛林皱起了眉头。 但【法官】却说这个系统是各国政府合资研发的,为什么最后却是一个跨国犯罪集团在掌控呢? 难道…… 【溟河系统】的实际控制者欺骗了政府,背地里是在为【血眼】组织做事?! 她突然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 如果这个结论成立的话,那么,她就能猜到为什么自己明明拥有警察宣誓的记忆,现在却在【溟河系统】里。 一定是警方,也开始怀疑【溟河系统】的可行性,于是派出了身为警察的她作为卧底,进入这个系统,看看系统里究竟是什么世界! (没错,一定是这样!) (那些操控【溟河系统】的人,一定没有把【溟河系统】的真实情况上报给政府,所以外界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还一直以为【溟河系统】就是个单纯的虚拟世界,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禁锢重刑犯……) 洛林往后退了一步,回过头,看着那一片杉木林。 她突然找到了自己的方向,突然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过去的记忆虽然还是空白的,但现在,她不再是没有方向的人,她与其他心狠手辣的玩家是不同的,她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自己,自己是白的,不是黑的! 而揭开这一切真相,这就是她存在的用意! 正当洛林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她没有注意到,一条五米长的眼镜蛇已经接近了她!那条眼镜蛇立起了上半身,吐着红色的蛇信子,眯起眼睛看着毫无防备的洛林的背影,张开嘴,露出两个尖牙,对着洛林咬了下去! “砰——” 一声枪响,子弹打中了眼镜蛇,眼镜蛇被覆的鳞片挡住了子弹,但疼痛却让眼镜蛇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它的尾巴一把扫过了地面,打断了两根石柱。 这声音惊动了洛林,她回过头,正看到眼镜蛇摇晃了胰一下身子,朝着她摇了下来! 洛林的耳麦,传来了系统提示音—— 【警告,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眼镜王蛇】 【目标位置:三米】 【生物等级:V+】 洛林俯身躲过了眼镜王蛇的尖牙,她掏出手枪,对着眼镜王蛇的身子连开三枪! “砰砰砰——“ 三枪都打在眼镜王蛇腹部白色的鳞片上,但眼镜王蛇的鳞片具有防弹作用,并没有能够造成损伤,眼镜王蛇的尾巴绕过一个弧度,尾尖将洛林环了起来,它收紧了尾巴,用尾巴将洛林紧紧缠著。 感觉眼镜王蛇的尾巴在不断收紧,勒得一阵窒息,洛林挣扎着,拔出匕首刺在眼镜王蛇的尾巴,但眼镜王蛇被覆鳞片,尤其是尾部的鳞片更加坚硬,一般的匕首根本难以刺穿。眼镜王蛇俯下身,对着洛林张开嘴威慑地嘶吼了一声,它喷出的粘液瞬间沾在洛林脸上、身上,腥臭的粘液带着还未消化完的食物残渣,腐臭味瞬间袭满了全身,洛林抬手擦去脸颊的粘液,便看到眼镜王蛇低下头朝她咬了下来! “砰砰——” 这时,在左侧的神庙,枪声响起,有人连开两枪,都打中了眼镜王蛇的眼睛,鲜血喷溅而出,眼镜王蛇哀嚎了一声,松开了对洛林的前肢,洛林趔趄了一下,摔倒在地上,粘液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地上,那粘液就仿佛树胶一般具有韧性,粘在地上完全限制了她的行动。她感觉到一阵恶心,举起匕首将开始固化的粘液一把割断,转身朝着神庙另一头逃去。 眼镜王蛇虽然瞎了两只眼睛,但它的味觉依旧敏锐,通过蛇信子,它捕捉到了空气中的气味分子,准确定位了洛林逃亡的方向,朝着洛林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洛林一回过头,看见眼镜王蛇盯着两个已经是血窟窿的眼睛追了过来。 她惊呼了一声,脚下因沾染着粘液而一滑,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嘶——” 眼镜王蛇立起了身子,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下来! 正在此时,有人一把拉起洛林往旁边一闪,眼镜王蛇咬了个空 洛林慌乱无错地回过头,正看到是美人拉着自己的胳膊,救了自己一命。 “美人?!” “快走!“ 美人拉着洛林逃亡神庙深处的殿宇,跑过一个长走廊,她们来到偏殿的小房间。 这似乎是一间祭祀用的房间,四面都是巨大的石块堆成的墙壁,只有入口,没有出口,正对着门的方向,摆放着一个人神犬首的雕像,静静地看着闯入祭祀屋的洛林与美人。 “快!关上门!” 美人绕到石门后,双手推着石门,将门朝着另一边关了起来。 洛林见状,忙上前帮忙。 在两人合力下,石门被缓缓推动。 “葛啦——” 坚硬的石门碾过一地尘土,石门旁的尘土随着石门的推动而掉落了下来。 祭祀屋外,眼镜王蛇沿着她们逃跑的路线追了上来! 它张开大嘴疯狂地咬了上来,但石门在它钻入室内的前一刻关上了,眼镜王蛇撞倒了坚硬的石门上,硬生生磕断了一根尖牙,被阻在了门外。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1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落叶松林 【现已知提示:】 【独眼:上位玩家:6个老玩家中的女人;下位玩家:手上带着伤疤的男人】 【J:上位玩家:心有所属的男人;下位玩家:杀戮机器】 【恺撒:上位玩家:黑发新人玩家;下位玩家:曾裹着纱布的男人】 【亚瑟:上位玩家:红色眼瞳的小女孩;下位玩家: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 【伊卡洛斯:上位玩家:不满三十五岁的男人;下位玩家: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 【黑刃:上位玩家:眼瞳异色的玩家;下位玩家:戴着眼镜的玩家】 【科林:上位玩家: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下位玩家:金色头发的小女孩】 【奥佳尔:上位玩家:身高不超过1.7m的人;下位玩家:外貌与代号最不相称的人】 【公爵:上位玩家:金色头发的玩家;下位玩家:脸带刀疤的男人】 【玛尔斯:上位玩家:高傲的女杀手;下位玩家:银白色短发的女人】 【洛林:上位玩家: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下位玩家:是一个珍爱头发的男人】 高达35米的落叶松棵棵拔地而起,直耸入云霄,那些落叶松的胸径达90厘米,老树与新木夹杂而生,针尖一般的叶子插在白色的树干上,交织着,在林间落下一块阴影。 【警告,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山鬼】 【目标位置:三米】 【生物等级:A+】 “噗——” 锋利的尖刀瞬间刺穿山鬼的胸膛,恺撒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一只扑过来的山鬼,反手抽出那把插在山鬼胸膛的尖刀,斜横着砍翻了另外两只冲过来的山鬼,右侧,两只山鬼紧接着扑了过来,恺撒低着头躲过了第一只,但第二只山鬼咬住了她的手臂,感觉到一真钻心的疼痛,恺撒甩掉手中的山羊娃娃,左手掏出后腰的枪,对着山鬼的脑袋扣下了扳机,那只NPC变成的山鬼瞬间被打烂了脑袋,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几步之外,三四只山鬼嗅到了恺撒受伤手臂的血的气味,疯狂地围了上来,恺撒往左边一闪,其中一只山鬼扑了个空,恺撒朝着一颗粗壮的落叶松跑去,她中心左移,起身一跃,一只山鬼从她身后扑来却没有扑到她的身体,恺撒双脚蹬了一下树干,借助树干的力量往外凌空一翻跟头,问问地落在地上,抬起左手,“砰砰砰”三枪解决了山鬼。 而几米之外,亚瑟的战斗也并不轻松。 他侧身躲开一只咬过来的山鬼,抬手一枪打爆了山鬼的脑袋,另外一只山鬼扑了过来,亚瑟一拳打烂了它的下颌骨,后方三只山鬼包抄围了过来,亚瑟一个扫堂腿撂倒了它们,站起身举枪打爆了它们的脑袋。 这时,另一只山鬼扑了过来,亚瑟猝不及防被它扑倒在地。 “吼——” 山鬼直起身子,对着亚瑟的脖子就要咬下去! 亚瑟抬起手正要爆头,却突然发现来者似乎是个熟人。 “祈若?!” “吼——” 变成山鬼的萧祈若已经完全没有了正常人类的样子,她的肌肉已经腐烂,脸部全都是深黑色的烂肉,黑洞洞的眼眶里,两条肥硕的蛆虫挂在泪孔,其中一只正要从鼻甲里钻出来。它站着下颌,嘴巴里的牙齿已经全部发黄烂臭,舌头也已经都烂了,近在咫尺的它散发着腐烂的臭味,尸液顺着它的下巴流下,滴落在亚瑟脸颊上。它的力气很大,一把扳开亚瑟的手臂,甩开了亚瑟手中的枪,只听得“咔”的一声,亚瑟脱臼了,他吃痛地咬紧了下唇。 “砰——” 正在此时,萧祈若突然被揪了起来,恺撒抓着它的领子,把它从亚瑟身上提了起来。 山鬼祈若挣扎着,挥舞着两只骷髅手臂就要反身抓恺撒,但被恺撒抬手两刀砍去了手臂,她将它丢在了地上,抬起左手,一枪打爆了它的脑袋。 而亚瑟,仍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恺撒看了他一眼,眼眸中明显带着嘲讽,带着不屑。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蠢货。” 果然。 亚瑟抿了抿下唇,擦去脸颊上的尸液。 对于恺撒的嘲讽,他第一次无言以对。 坐在一地杂草上,亚瑟环顾了一圈,四周的山鬼都被解决了,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方才他们在山洞里烘干衣服之后,警报声响起,他们就被山鬼一路追杀,山鬼数量众多,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这片山林就像一个巨大的雷区,一旦跑的地方不对,地下就会钻出更多的山鬼,他们花了一些力气才解决掉沿途的山鬼,终于来到一片相对安静的落叶松林。 恺撒在亚瑟身边蹲下,看见亚瑟的胳膊正扭曲成一个怪异的角度。 他脱臼了。 “忍一下。” 恺撒说着,双手握住他的上臂,在亚瑟还没反应过来时,猛地把他的胳膊往下一拉,接着往上一推,推回了关节窝。 “啊——”亚瑟吃痛地捂着胳膊,疼得侧躺在地上。 恺撒往旁边挪了几步,以保证自己不会溅到他身上的尸液。 “你……你下次能不能给个心理准备再动手?”亚瑟脸色苍白地看着恺撒。 “黑刃说,出其不意比较能减轻同感。” “他还帮你接过手臂?”亚瑟满脸质疑。 “不,是大腿,当时我的大腿向后脱臼了,他帮我装回去的。”恺撒云淡风轻地说着。 她的语气,就仿佛黑刃在组装一个人偶玩具一样简单。 恺撒瞥了一眼别打死的萧祈若的尸体,一声冷哼。 这神态,自然也被亚瑟看见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变成这样也不是祈若愿意的,她也是可怜人。” “‘可怜’这样的词语,只能用来形容弱者,只能怪她自己,没办法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自作自受。” 听到恺撒冷血的话,亚瑟换上了认真的表情,他坐在地上看着恺撒。 “恺撒,我们之前谈过的,要有同理心,你还记得吗。” “……” “就算是NPC,也都是一条条生命,你应该学会尊重他们。” “我说的是事实。” “我知道,但至少,试着去感受一下他们的痛苦,你就会知道,其实最悲剧的是他们,他们将永远留在游戏里,以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活着,日复一日,永无止尽。” 亚瑟放缓了语速。 想到一个貌美如花、正当妙龄的女子变成了一只凶恶的山鬼,实在让他感觉到难过。 为这些NPC悲哀。 更为自己悲哀。 说不定有朝一日,这也是自己的下场——变成【溟河系统】的工具人,变成惩罚玩家的工具人。 恺撒沉吟了半晌后,服软地点了点头。 “……我会试着去感受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身体正处于特殊时期,现在的她情绪似乎比较敏锐,比起之前的迟钝冷漠,现在的她就连表情似乎都更丰富了一点,虽然比起正常人来说,还是一个木头。 但有愿意改变的态度,就已经很让亚瑟欣慰了。 亚瑟站起身,捡起了地上的手枪,视线,不由自主地在祈若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他仍记得她曾经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的模样,记得她如锦缎般柔顺的黑色长发,如白瓷般白皙的皮肤,可惜现在,变成了山鬼,只剩下一副骨架。 如此美人,却变成了这样。 怎能不让人叹息呢。 亚瑟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抬起头,就看到恺撒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 “……你这表情什么意思?” “亚瑟,你似乎格外重视这个女NPC。” “她有名字的。” “哦?我忘了。”恺撒坦然地回答,“从她死在我手里那一刻,我的记忆就删除掉她的信息了。” “她叫萧祈若……还有,你是机器人吗,还会删除记忆。”亚瑟忍不住吐槽。 “就是不要去想就好了。” “那不叫删除记忆,那叫遗忘。”亚瑟默默叹了口气,“恺撒,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够通过‘遗忘’而抛诸脑后的。” 恺撒往前走了几步,抬起头望着亚瑟:“那……我应该怎么做?” 亚瑟凝视着恺撒,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那双眼眸中,不再有往日的戒备,往日的冷淡。 她开始尝试着去改变,如何成为一个正常的人类,如何才能拥有正常人的情感。 “记得那些人,那些被你杀死的人,记得他们好的一面,感谢自己现在仍拥有的一切,并怀着慈悲之心走向未来。”亚瑟思考了半晌,给了这句回答。 不忘过去,感激现在,走向未来。 这是他希望她做到的,也是他希望自己做到的。 “……我拥有的一切?”恺撒有些疑惑地看着亚瑟。 “嗯。” “我……什么都没有呀。” “不,你还拥有参与游戏的资格,并且你拥有的战斗力远在我们这些普通玩家之上,这些都是你拥有的东西,并且,你拥有的东西还在不断增加,只要你用心感受。” 亚瑟说了许多富含哲理的话,这些话语听起来有点儿假大空,但是仔细想来,却又带着几分道理。 恺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其实,整句话她只听懂了“用心感受”几个字,虽然她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这四个字付诸行动,但她还是记下了这四个字。 “嘿,小姑娘,木乃伊先生,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独眼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恺撒与亚瑟回过头,只看到独眼站在一个大石头上,扛着一把散弹枪,嘴角咧出一个弧度,恣意大笑。 恺撒与亚瑟对视了一眼,没有理会他,就要朝着落叶松林的另一侧走去。 “嘶……” 恺撒的肚子因为月事而又感到不适,这次疼痛的感觉更重了几分。大概因为之前泡在冰冷肮脏的河水里,她的身体受了凉,出血的情况更严重了点。 恺撒咬着下唇,蹲下神,揪紧了自己的衣服。 亚瑟担忧地看着这个小女孩:“……恺撒,你还好吗?” “……说实话,不好。肚子,疼……” 腹部子宫的地方传来的疼痛感由最开始的隐隐作痛,变得更加明晰,就仿佛有人用小刀刮着子宫内壁,子宫体也因此一阵阵的抽痛。恺撒揪紧了衣服,拔出匕首插入地面,仿佛想以此减轻痛感。 她憎恨这副没用的身体,拖了后腿,让她没办法如往常一样行动。 现在她每走一步,就能感觉到类似“血崩”的感觉。 令她恶心。 “喂喂!你们能不能不要无视我?!”独眼这下不开心了,从石头上跳了下来,一枪打在了恺撒身边的泥土地上。 亚瑟看了一眼独眼:“独眼,别闹了,你不是我们食物链上邻位的玩家,按照游戏规则,你不能伤害我们。” 的确,独眼的食物链下位玩家是J,而J的下位玩家才是恺撒,恺撒的下位玩家是亚瑟。 环环相扣的食物链,如果中间缺了一位,剩下几个人也不构成杀与被杀的关系。 这就是食物链模型构思的巧妙之处。 你遇见的人,随时可能是你要猎杀的人,也可能是你想杀而杀不了的人。 “切,要不是J那个小辫子动作快逃走了,我早杀掉他了!要是干掉了他,现在恺撒你这个小姑娘现在就是我的猎物了!” 独眼自顾自不爽地吐槽着,而那边亚瑟却背起了恺撒,两个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喂!!你们不要无视我啊!气死我了!” 独眼一跺脚,跟了上去。 他气急败坏地样子,活活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妇人。 “站住!”独眼冲上前,拦住了亚瑟,他用散弹枪的枪口对着被亚瑟背着的恺撒,咬着牙根说,“我憎恨被人无视的感觉,信不信大爷我一枪蹦了你们?!!” “……独眼,你要是不怕违反游戏规则,那你就开抢吧。”亚瑟看了一眼独眼,依旧是一副平淡如常的表情,“反正本场是【单相制】游戏,死亡不计入生命总数,我们死了没关系,但自由【法官】收拾你。” 亚瑟说着,绕过了独眼。 独眼被他的话堵的吃瘪,他分明看到恺撒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马戏团的猴子,带着嘲讽,带着轻蔑。 独眼咬着牙想了半晌,还是放下了枪:“恺撒,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你。” 被亚瑟背着的恺撒,自然听到了独眼咬着牙根说出的这句话。 她淡淡一笑:“独眼,说话之前要过脑子。每次你说出这句话,都会被我反杀。” 独眼一声轻哼,抬脚跟了上去:“哦?这场游戏你根本不可能翻身,只要我杀了J,你就完了。” “是嘛。” “你最好祈祷不要让我看到J,否则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你。” “那就请你去追杀J,杀掉了他,我等着你来杀我。” “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把你们放走吗?我要盯着你们!只要沿路看到了J,我就能一口气解决掉你们三个!” 独眼-J-恺撒-亚瑟。 他的胃口倒不小,想一口气吃掉下面的三个人。 “原来你纠缠不休就是打着这个算盘。”亚瑟瞥了一眼独眼。 独眼厚脸皮地跟在他们身后,仍留心观察看着周围,像是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关于J的行踪。 “亚瑟,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恺撒被亚瑟背着,看着他的侧脸,有点儿疑惑。 “往前面走走看。” “你的下位玩家是谁?” “上位圈三巨头之一的男性玩家,可能是黑刃也可能是伊卡洛斯。” “那你怕是打不着猎物了。”恺撒一声轻哼。 亚瑟叹了口气。 的确,无论是黑刃还是伊卡洛斯,都不是轻易被制服的角色,就算死处于下风,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 “但是游戏总要继续。” 亚瑟闷闷地回答了一句话。 无论食物链的安排如何,游戏肯定会继续下去,在游戏终点达成之前,他们将一直停留在这座亡魂之森。 “如果是黑刃的话,要注意他的飞刀,如果是伊卡洛斯,要留心他的枪术。” 恺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亚瑟稍稍回过头,便看到她那双暗红色的眼眸。 “恺撒,说真的,你不打算杀我?” “暂时不打算。” “……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 “嗯,作为代步工具,很方便。” 她倒是坦诚。 亚瑟没有在说话,三个人就这么往前走着。 黑色的鞋子踩过地上的落叶,偶尔可以听见风穿过树林的声音,惹得枝叶沙沙作响,迎面的风有点儿寒意,吹得恺撒的肚子冷嗖嗖的,她不禁搂紧了亚瑟,将肚子贴上他的后背,温度从他的后背传来,仿佛一个温暖的热源,也带来了暖意,让她腹部的不适感舒缓几分。 “独眼。”恺撒看向一边扛着枪的独眼。 “干嘛。”独眼没好气地瞅了她一眼。 “……你对伊莲娜是什么感觉?”恺撒突然有点儿好奇。 这个问题,让独眼微微讶异了一下。 他没有急着回答,没戴眼罩的那只眼睛流露出几分暖色,他喃喃道:“我不太记得过去的事情,但只要想到这个名字,只要想到这个人,就会觉得温暖。心会有点疼,那份感情又让内心觉得充实,像是得到了救赎。” 这还是恺撒第一次看见独眼这么正常地说话。 或许。 这份感觉是真的。 “……你想离开这里去找她吗?” “她死了。” 恺撒与亚瑟同时看向独眼。 但他的表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的?所有玩家的记忆不是都被清除了吗?”亚瑟疑惑地看着独眼。 恺撒解释:“不,随着在游戏里的时间加长,玩家会慢慢恢复记忆,特别是触及到一些与回忆有关的事情,更可能会恢复部分记忆片段。” “……是美人告诉我的,J害死了伊莲娜。”独眼冷冷地说。 “她这么说,你就这么相信?” 独眼看向恺撒,两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讲话。 恺撒提出一个独眼从前没想过的问题。 美人,真的值得相信吗? 独眼别开眼,他握紧了手中的枪杆:“无论如何,J那个菜鸟一定有事瞒着我,刚才我提到伊莲娜时,他那副表情明显就有事情瞒着我,不会错的。” “呜——” 就在三个人正走着,突然,林间传来了几声鬣狗的悲鸣声,听起来婉转呜咽,带着几分孤寒。 亚瑟与独眼停下了脚步,三个人戒备地看着四周。 只听到周围的草丛一阵沙沙作响的声音,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在那团阴影中冒了出啦。 “这是……” 接着,三个人的耳麦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警告,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血豺】 【目标位置:三米】 【生物等级:A+】 树林间传出豺的呜咽声。 一双双红色的眼睛注视着走到了乱葬岗前的三个人。 只听得一阵枝叶摇晃的声音,它们从草丛间钻了出来——血豺长着尖尖的耳朵,细长的吻部,上下两排锋利的尖牙,它们被覆红棕色的柔顺毛发,身长约1米,两条蓬松的大尾巴拖在身后,随着它们的跑动而轻轻摇晃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猎物,白色的唾液顺着它们红色的舌头滴落在地上,它们喜欢在乱葬岗刨食,有的血豺嘴里还叼着没有吃完的人腿,但看到了新鲜的活人,它们丢下了口中的烂肉,俯下头,敛声朝着三个人包围了过来。 它们是聚居的生物,喜欢成群结队地捕猎。 它们居住在乱葬岗,以死人的尸骨为食物,但同时,它们更喜欢新鲜的血肉,尤其喜欢温热的血液,喜欢撕开血管时,那喷涌而出的血腥味。 这会刺激它们的神经,激活它们的捕猎天赋。 “呜——” 为首的最大只的血豺往前走了几步,它似乎是这群血豺的首脑,它的体型最大,几乎有1.6米的身长,锋利的爪子踩过松软的土地,在地上留下一刀刀深浅不一的抓痕,它低下了头,咧着嘴,发出犬科动物发动攻击前的呜咽声,随时准备冲上来,咬住猎物的喉管。 “亚瑟,放我下来。” 恺撒冷了几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亚瑟顺从地放下了她,并下意识地抬手将她护住。 “别担心。” 听到亚瑟的声音,恺撒抬起头,便看到亚瑟正盯着周围越来越多的血豺,表情越发严峻。 “哼,菜鸟,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独眼抽出匕首,侧身后退了一步。 血豺群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将他们包围在中间。 三个人相背对着,形成了一个三角攻击之势。 恺撒从后腰拔出了第二把手枪,双手持枪,看着眼前饥肠辘辘的血豺,暗红色的眼眸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 “大开杀戒吗,随时欢迎。”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1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墓园 【现已知提示:】 【独眼:上位玩家:6个老玩家中的女人;下位玩家:手上带着伤疤的男人】 【J:上位玩家:心有所属的男人;下位玩家:杀戮机器】 【恺撒:上位玩家:黑发新人玩家;下位玩家:曾裹着纱布的男人】 【亚瑟:上位玩家:红色眼瞳的小女孩;下位玩家: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 【伊卡洛斯:上位玩家:不满三十五岁的男人;下位玩家: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 【黑刃:上位玩家:眼瞳异色的玩家;下位玩家:戴着眼镜的玩家】 【科林:上位玩家: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下位玩家:金色头发的小女孩】 【奥佳尔:上位玩家:身高不超过1.7m的人;下位玩家:外貌与代号最不相称的人】 【玛尔斯:上位玩家:高傲的女杀手;下位玩家:银白色短发的女人】 【洛林:上位玩家: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下位玩家:是一个珍爱头发的男人】 “他的确知道一些事情,但其实那些事情,与你无关。” 玛尔斯与洛林回头看去,正看见公爵站在身后的石阶上,倨傲地看着他们,风吹过她深棕色的头发,她的眼眸,带着冷傲。 她往下走了几级石阶,黑色的鞋子停在距离玛尔斯三级台阶的地方停住了。 玛尔斯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公爵那双深邃的眼眸,想起了在上一场游戏中,他曾经告诉自己的话—— …… 【还记得吗,我给你买的第一本书,就是《英汉大词典》】 …… 【还记得吗,我再教你第一个单词时,要你牢牢记住的,不光是自己的身份,还有自己效忠的对象,一个人,只有确定了自己活下去的目标,才能够叫做一个真正的人,而不是一具活着的躯壳】 …… 【我相信我培养出的杀手,不会是一般打手。况且,你是【血眼】组织的重点培养对象,教皇也对你寄予厚望,你接受的训练强度要远远高于一般特工或杀手,这样的你,鲜有敌手】 …… “……你到底是谁。” “我是一个知道你所有秘密的人,包括,你胸口上的纹身。” “哼,美人在贝尔沃旅馆看到过我的纹身,上一场你们是搭档,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她故意透露给你的?” 这句话倒是让公爵稍稍讶异。 没想到美人的本事比她想象中更大。 “哦?美人还知道这档子事儿?你们不会已经……” “没有。” “有也没有关,她长得一副狐媚子的样子,我要是个男人,也会心动的。”公爵说着暧昧的话,嘴角带着一丝弧度。 她说这句话,就仿佛在安慰一个不懂事的偷吃糖的孩子,告诉那个孩子,就算承认偷吃了糖果,家长也不会生气。 这语气让玛尔斯有点儿不悦。 仿佛自己是个偷腥的人。 “我没有。”玛尔斯只是继续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立场。 公爵点了点头:“玛尔斯,我知道你的纹身是一个女人的画像,而且,下面还有一行字,对吧。” “……” “【找到她,保护她】。对吗?” 玛尔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洛林,而此刻的洛林正一副完全云里雾里的表情。 他此刻的反应,她此刻的反应,全都在公爵的预料之中。 但,这也难怪。 “我知道,你一定会认为那个女人就是洛林——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洛林长得的确和纹身上的女人有点儿相似。”公爵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出了玛尔斯对洛林一直隐藏的秘密。 洛林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才好。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玛尔斯胸口处有个纹身,并且是个女人的画像。 第一次知道自己与那个纹身上的女人有几分相似。 【找到她】 【保护她】 “玛尔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林疑惑地看向玛尔斯,“她说……我和你身上的纹身很像?” 玛尔斯抿着下唇,没有说话。 但这沉默,却让洛林明白了几分。 “原来……你之所以一次次救我,就是因为我长得很像某个人?某个,你纹在身上的女人……” 玛尔斯看向洛林,低沉着声音开口说道:“也不完全相似,还是有一点不同的。” “当然有一点儿不同,因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公爵冷冷地打断玛尔斯,“玛尔斯,你不觉得奇怪吗,洛林与你纹身上的画像,只是眉宇间有点儿相似,只是从某个角度看起来有点儿像,如果纹身所指的真的是她,难道不应该是完全相似的一张脸吗?” “……”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漏洞,但你却视而不见。” “……” “不是因为你不知道,而是因为你没有别的选择。除了洛林之外,没有人与纹身上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只有洛林还能说有几分相似。” “……” “所以,你把那个丫头代入了纹身上女人的角色,你认为这个纹身就是在提醒你要保护洛林。” 公爵一字一句,砸在空气中。 她的任何一句话,玛尔斯都反驳不了。 他皱起眉头看着公爵,他不明白,为什么公爵可以说的那么信誓旦旦,就仿佛,她亲眼看过他的纹身,而且完全知道纹身背后的故事。 “……你说了这么多,目的是什么?” 玛尔斯戒备地看着她,仿佛一只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孤狼。 公爵自然猜到了他心中的疑惑,她知道,现在该是解答疑惑的时候了。 她往下走了几级石阶,走到了玛尔斯身边,抬起眼,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缓和了语气,以尽可能平和地声线说道:“玛尔斯,你听好。我之所以知道这么多细节,因为,那纹身是我让你纹上去的,而且,用的是我的照片,当然和洛林长得不一样。” 公爵平静的话语,仿佛在空气中引爆一颗惊雷。 (纹身上的女人……) (是她?!) 玛尔斯皱起眉头看着她,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洛林也屏住了呼吸,看了看公爵,又看了看玛尔斯,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 喉间翻滚着许多话,但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别开视线,玛尔斯下意识地抬起手覆上自己的胸口。 “但是……” “我知道你想说,我和你纹身上的女人长得并不一样,是吗。” “……” “我整容过。” 公爵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起曾经发生的事情。 “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过【溟河系统】的任何人。其实在被判罪之前,我因为没能及时逃离一场爆炸而被警察抓捕,因为那场爆炸,我全身重度烧伤,85%的皮肤组织被火焰灼伤,也毁了容。之后我接受了警方安排的西奈医院的整容康复手术,因为如果不接受手术,我的表皮会完全溃烂,严重脱水病发感染而死。在接受整容与皮肤移植手术之后,我的身体情况才稳定了下来,恢复自主意识之后才被法院定罪,送入【溟河系统】。” 公爵说着,那双眼睛深深地看着玛尔斯。 玛尔斯有些愣怔地看着她,仿佛透过眼前这张脸,看到了另一个女人的面容。 一个与自己纹身完全相同的女人的脸。 她接受了整容手术。 但她的眼神、气质并没有改变。 那双眼睛所流露出的孤傲与冷漠,眼角眉梢的神态,与纹身上的女人一模一样。 公爵停顿了几秒后,认真地看着玛尔斯:“所以,现在你眼前的我,与之前的我长得并不相同。但无论一个人如何整容,她的面部骨形一般是不会有太大改变的,玛尔斯,你认真地看着我,你真的,认不出我吗?” 【你真的……】 【认不出我吗?】 简单的一句话,砸在玛尔斯心上。 (骨相……) 他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透过她的皮囊,看到她的眉骨、上颌骨、下颌骨等骨骼的形状。 美人在骨不在皮。 眼前,公爵的骨骼轮廓,的确,与他纹身上的女子更为相似。 她说的,似乎的确是个事实。 尽管她接受了整容手术,改动了原本脸上百分之八十的脂肪组织、结缔组织,并做了面部重塑,改变了一些面部肌肉的纹路与饱满程度,但骨骼轮廓并没有做出太大的改动,警方为她安排的头骨修复手术保留了她五官的特点,包括鼻梁的线条,下颌骨的角度等,而这些特征,正与他胸口纹身处的女人完全相同。 没错,警方安排的整容手术,只是想救她的命,因此并没有从美化面部骨骼形状的角度修饰她的骨轮廓,只是清除了被严重烧伤的软组织,并重新从身体的其他地方移植皮肤。 或许因为全身上下都严重烧伤,她可用的皮肤并不多。 但移植其他宿主的皮肤,可能产生排斥反应。 因为主刀医生便对她脸部的软组织分部进行了重新设计,以便让最少的移植表皮能够满足她脸部烧伤留下的伤口。 而这一改动,恰好改变了她的面容。 但若认真地审视这张经过改动的脸,还是可以看出原来的骨相。 那是她没有改变的地方,也是她真实身份的象征。 隐喻在表象下的被隐藏的真相。 “……” 玛尔斯抿着下唇沉默着。 他不喜欢接近女人,之前他从没有这么近距离观察过她的容貌,只是认为她是一个普通的玩家,并没有多加留意,这才被一眼看过去就被表象所迷惑。 殊不知,骨相,才是一个人最原始的面貌特征。 无论脸部的肌肉、脂肪、结缔组织如何改动,骨相,是不会变化的。 诡异的沉默蔓延了许久。 公爵与玛尔斯都没有说话。 一个仍处于震惊之中。 而另一个,则满意地看着另一个人震惊的表情。 她知道,震惊,意味着他开始动摇了,开始相信了。 公爵微微一笑,侧了侧身,从玛尔斯的角度看去,恰好是纹身上那个女人的角度。 就连她眼中的冷傲,都与纹身上的女子完全相同。 而这神色,是洛林从来不曾露出过的。 洛林的气质,就像是万物复苏的春天,带着蒲柳的温柔,带着生机勃勃的灵动之气。而公爵的气质,更像是沉静的秋天,带着霜菊的冷傲与清高,藐视一切。 这两人,有本质上的不同。 “这个角度看,应该有九成相似了吧。” 虽然玛尔斯知道美人看过自己的纹身,但公爵没有看过,她如果不是照片上的女人,又怎么知道照片上的女人是什么角度呢? 就连眼睛抬望的角度、嘴角下压的角度,眼角眯起的弧度都完全相似。 这可不是通过口述能够表达的。 除非,她才是被拍照的人。 因为她摆过完全相同的姿势。 而现在,不过是情景重现罢了。 “……你才是她。”玛尔斯喃喃。 公爵拍了拍玛尔斯的肩膀:“你的记忆被【溟河系统】剥夺了,可能你现在还想不起关于我的事情,没关系,慢慢你就会接受的。” 可一旦接受了公爵所说的话。 随之而来的就会是另一个疑点—— “为什么洛林和以前的你长得这么像……” “因为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公爵平静地开口。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1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文明遗址 【现已知提示:】 【独眼:上位玩家:6个老玩家中的女人;下位玩家:手上带着伤疤的男人】 【J:上位玩家:心有所属的男人;下位玩家:杀戮机器】 【恺撒:上位玩家:黑发新人玩家;下位玩家:曾裹着纱布的男人】 【亚瑟:上位玩家:红色眼瞳的小女孩;下位玩家: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 【伊卡洛斯:上位玩家:不满三十五岁的男人;下位玩家: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 【黑刃:上位玩家:眼瞳异色的玩家;下位玩家:戴着眼镜的玩家】 【科林:上位玩家: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下位玩家:金色头发的小女孩】 【奥佳尔:上位玩家:身高不超过1.7m的人;下位玩家:外貌与代号最不相称的人】 【公爵:上位玩家:金色头发的玩家;下位玩家:脸带刀疤的男人】 【玛尔斯:上位玩家:高傲的女杀手;下位玩家:银白色短发的女人】 【洛林:上位玩家: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下位玩家:是一个珍爱头发的男人】 厚重的石门隔绝了门外的眼镜王蛇,美人与洛林靠着石门,喘着气。 洛林的心跳飞快,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眼镜王蛇的嘶叫,她的脸上还沾着眼镜王蛇喷出的粘液,生死一线的场面仿佛就在眼前,她还能感受到眼镜王蛇将她紧紧缠住的窒息感,从胸口处蔓延上喉头的窒息,以及周边抓着眼镜王蛇尾部鳞片的无助。 “呼呼……你的命还真大……”美人瞥了一眼洛林,一声轻笑,“刚才都被那样一只眼镜蛇缠住了,居然还有人救了你,打瞎了蛇的眼睛。” “有人救我?”洛林抬手拂去脸颊上眼镜王蛇的粘液,“难道刚才不是你开枪的吗?” “我?我可没那么大本事,隔着一段距离还能行动中的眼镜王蛇。”美人靠着石板,理了理自己柔顺的长发。 洛林微微皱起眉头:“我记得,刚才一共有三声枪响,听到第一声枪响时,我才发现遗迹里有一只眼镜王蛇,随后两声枪响,是我在被蛇纠缠的时候响起的,那时候我被眼镜王蛇捆住了身体,只知道有人打瞎了蛇的眼睛,及时阻止了要咬我的眼镜王蛇……” 美人抬起头,手指点着下巴,眨了眨眼睛回忆道:“是嘛,我躲在柱子后面,没看到是谁开的枪,当时只看到你跑了过来,身后那只蛇还追着你咬。” 美人站起身,走到屋子里放着的神像前,打量着那个积满了尘埃的神像。 那是一个人身犬首的黑色神像,神像涂成了黑色,并且犬首还带着类似埃及法老的装饰,它赤裸着上身,下身围着一条金色的布料,手腕上带着金色的手环,双手持着一个细长的法杖,背后的石墙上雕刻着一个金色的天平,而这个神像立在了天平的中央,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前方,似乎在打量被审判之人,即将做出公正的裁决。 这是阿努比斯。 阿努比斯,是埃及神话中的死神,掌管地狱,主要是负责审判之秤的称量工作,就是在秤的一边放置公正的羽毛,另一边放置死者的心脏,如果心脏与羽毛重量相当的话,那么这个人就可以升上天堂,与众神永生,如果羽毛比心脏重的话,这个人就有罪了,将会被打入地狱,会被魔鬼吃掉。 【溟河系统】将埃及金字塔与玛雅文明遗址融合,创造了另一个不存在的史前文明的遗址,作为本次游戏的虚拟场景,但在具体细节上,仍然沿用了现实中考古发现的古文明标志。 这阿努比斯,就是其中之一。 诺大的神庙,它孤零零地守在自己的祭祀屋里,时间也仿佛在这里停止了流逝,秘密,将永远掩藏。 “怎么,你刚才遇到其他玩家了?”美人看着她,有点儿好奇。 “……没有。”洛林别开了眼,没有看她。“我刚才在墓园晃悠,被山鬼追了过来,没想到在这里还遇到了眼镜王蛇。” 洛林的眼神有点儿游离,刻意隐瞒了在墓园遇到公爵与玛尔斯的事情。 她承认说谎不好,但她不愿意这些事情让太多人知道。 一则,关于公爵所说的事情,她大多数还抱着怀疑的态度,尤其是那段关于她母亲的说法,她承认,她看出了公爵眼中真切的恨意,但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母亲会是一个第三者,而自己居然是一个小三偷情后用以上位的筹码。 二则,她已经确认自己是警方的卧底,因此如无必要,不应该在游戏中透露太多与自己有关的信息,她不知道在游戏进行时有没有人监控着他们玩家的一举一动,但谨慎起见,她还是应该尽可能伪装成一个对自己一无所知、对过去一无所知的玩家,这样才是最好的自保方法。 毕竟如果让【溟河系统】背后的操纵者知道了自己并非真正的罪犯,恐怕会悄无声息地解决了自己。 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做一个“哑巴”。 这么想着,洛林抬起头,看着美人:“那你呢?美人,你一直躲在这里?” “算不上一直躲着,只不过刚好被那些山鬼追到了这里。”美人玩着自己柔顺的发梢,“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那片森林就已是一片修罗场了,  反而躲在这个废墟里,还比较安全。” 她说得没错,NPC全都变成了山鬼,无论杀掉多少,还是会源源不断从地下钻出来。 这座森林,就是在死者的身体上长出来的。 亡魂之森。 亡灵之森。 森林的每一处,都有怨魂,都有索命的山鬼。它们在寻找替死鬼,在寻找温热脆弱的猎物,要将那样的猎物同样拖入死亡的深渊。 “你的上下位玩家是谁?”洛林好奇地看着她。 美人淡淡一笑:“你现在这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看来你应该不是我的邻位玩家。” “嗯,我拿到的两张卡片上的提示,都感觉不是你。” “哦?你的卡片上是怎么说的?” 美人感兴趣地一挑眉,洛林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卡片,美人从她手中接过了那两张带着血迹的卡片—— 一张卡片是【食物链上位玩家】:脸上有刀疤的男人。 另一张卡片是【食物链下位玩家】:一个珍爱头发的男人。 “看来你的邻位都是男人呀,洛林,你的桃花运挺不错的。”美人微微一笑。 洛林一时无语,有点儿讪讪地别开眼。 她可不像美人,任何时候都喜欢开玩笑。 “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是玛尔斯呢,太明显了,这个提示。” “是啊,所以我刚才才被他追杀了。” 洛林垂下眼眸,眼中的无奈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就在几分钟之前,她还十分信任的人,现在却要追杀她。 这个游戏。 真的是考验人性的游戏。 人与人的交情,在利我主义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在这里,只有利益至上。 “但是既然他要杀你,为什么在眼镜王蛇袭击你的时候又开枪救你呢?”美人略感疑惑。 洛林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他认为我之前在墓园救了他,所以这次也救了我,这下我们扯平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对我下手了。” “傻姑娘……”美人轻笑。 她的目光,落在第二张卡片。 那张卡片写着洛林的下位玩家,是【一位珍爱头发的男人】。 用“珍爱头发”这几个字来形容男人,真是不多见,甚至有着诡异的不协调感。 美人抬起头,看着洛林,发现她也正歪着脑袋思考。 “你说……珍爱头发的男人会是谁?” 洛林咬着下唇思考,脑海中闪过所有男性玩家的脸。 “男性玩家有黑刃、伊卡洛斯、独眼、亚瑟、玛尔斯、J、科林……但是我并不觉得他们有多珍爱头发呀?” 洛林轻柔的声音落在这一脉静下来的空气中。 门外的眼镜王蛇似乎已经停止了攻击。 撞门的声音也已经消失了。 它似乎已经放弃了眼前两个吃不到的猎物。 只不过。 现在洛林与美人的注意力都在推理上下位玩家上,无暇顾及眼镜王蛇是否还在门外。 “会不会是J?”美人玩弄着自己的头发,拔掉了一个分叉的发梢,“你看,他绑着小辫子,是那几个男人中头发最长的,说他珍爱头发,似乎也有点儿道理。” “是这样吗……”洛林仍旧半信半疑。 毕竟她并不知道其他玩家手上的卡片,也不好马上下定论。 随即,洛林抬起头看着美人,“对了,你的卡片上写着什么?我们可以交换一下信息,说不定可以推出整个食物链,就能化被动为主动了!” (化被动为主动?) (这真是一句……“一语成谶”的话。) 美人一挑眉,也拿出了自己的那两张卡片,连同她原本的两张卡片,一起递给了洛林。 洛林接过那两张卡片,看见了卡片上的血字。 【食物链上位玩家】:新人玩家中的女性。 【食物链下位玩家】:瞎了一只眼睛的男人。 果然,美人拿到的提示,也是一明一暗。 “【瞎了一只眼睛的男人】?这分明就是独眼呀。”洛林忍不住扑哧一笑,脑袋里响起了独眼疯狂的样子,以及他曾经骂自己是银白色的菜鸡的样子。 当然,还有他一直被骂作“死瞎子”的样子。 “是啊。” 美人看着洛林的脸庞,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但她的笑容,似乎并不是因为洛林所说的话。 “你的上位玩家……新人玩家中的女性?”洛林敛下眼眸想了想,“新人有6个,分别是亚瑟、奥佳尔、玛尔斯、科林、J、我,新人玩家中的女性,只有我和奥佳尔。也就是说我或者奥佳尔是你的上位玩家?” 美人不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但是……我的下位玩家已经明确提示是一个‘珍爱头发的男人’了,我的邻位玩家都是男人,所以你和我不可能是邻位关系……”洛林抬眼看向美人,“你的上位玩家是奥佳尔。” “……或许吧。”美人喃喃。 “这是一件好事,奥佳尔几乎没有攻击力,你也不用担心她会追杀你。” 洛林看着美人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羡慕之情。 那表情,那神态,就仿佛几个人一起抽签,但只有美人抽中了上上签,最走运的签势。 但美人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依旧是一副严肃的表情:“不,如果奥佳尔的上位玩家杀了她,那么我就是下一个被攻击目标。毕竟食物链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的确,食物链是会缩短的,直到只剩下一个玩家……”一想到这里,洛林也不禁眉头深锁,“不知道如果有玩家出局了,系统会不会提示……如果我们不知道自己的上位玩家已死,糊里糊涂碰到了要杀自己的人,岂不是落入陷阱了?” (陷阱?) (真是一个好名词。) (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吸引着猎物一步步走入圈套中……) 美人这么想着,启唇轻声说道—— “嗯,的确是陷阱。” 美人看着洛林,眼眸中染上了几分深意。 “亲爱的洛林,你知道吗,这个系统,是很公平的。” “公平?”洛林看着美人,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溟河系统】有两条隐性规则,一条是最有利规则,一条是最不利规则。这两条规则随时会影响每场游戏的设计。” 美人玩弄着发梢,轻声解释道—— “所谓的‘最有利规则’,就是上一场游戏的玩家,在下一场游戏可能会得到系统的提示而掌握更多的信息,从而取得优势游戏地位……就如在【上位圈追杀战】中胜利的三巨头,在【潘多拉的秘密】中,他们在游戏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了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其实藏在亚瑟的胃里这个秘密——这还是后来伊卡洛斯告诉我的。” 美人话锋一顿,视线从自己的发梢移开,略慵懒地看向洛林,继续说道—— “而所谓的最不利规则,则是上一场游戏中处于最不利地位的玩家,有可能会在下一场游戏获得一定程度的补偿,从而获得比其他玩家更多的信息或能力,处于有利地位。” 洛林愣愣地听着美人的话,内心划过一个不祥的预感。 美人的这番话,似乎不是随口说出的。 她有预感。 美人似乎要告诉她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是女人的第六感。 只不过,她现在对这第六感感到几分疑惑,对美人突然的提示感到疑惑。 美人,自然也看到了她眼中的猜疑。 而这猜疑,正合她的胃口。 “你知道的,亲爱的,上一场游戏【镜面连结】,我是镜子反面组唯一的羔羊,是全场最不利的玩家。因此,作为补偿,在本场游戏,我获得了一个提示,一个,能帮助我取得胜利的提示。” 一听到这里,洛林的心揪紧了。 “你什么意思?” 美人并不急着回答洛林,她淡淡地看向身旁的神像,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阿努比斯神像。 “这是阿努比斯的神像,在真实的世界里,它是埃及死神的象征,阿努比斯会称量心脏的重量,借由比较亡者心脏与真理女神玛特的羽毛孰重孰轻,来决定亡者是否有进入死后世界的资格。如果心脏比羽毛重,那么心脏就会被长着鳄鱼头、狮子的上身和河马下身的怪物阿米特所吞噬。一切有公正的法则,就连神话中无所不能的审判者都必须遵循法则,就像在真正的自然界里,食物链是不可逆转的,杀与被杀,永远只能但方向进行。” 美人收回了视线,看向洛林。 “但在这里,却不是。” 洛林一愣:“……你的意思是,本场游戏的捕食关系,可以逆转?” “是的。【法官】在本场游戏开始之后,通过耳麦告诉我,本场游戏的食物链是可以逆转的,只要我发出信号,系统收到我的信号后,就将逆转游戏的食物链顺序——没错,这是作为上一场游戏最不利玩家的……补偿。” 这句话像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开,洛林低下头,脸色难看。 食物链可以逆转的话,也就是说现在追逐者与被追逐者的身份,随时可能会因为游戏规则的更改而变化。 这很可能会让游戏中正在追杀他人的玩家瞬间被猎物所杀。 这无疑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大大提高游戏的“可观赏性”…… 洛林不禁握紧了拳头。 “这群疯子……” 他们享受玩家之间的追逐,光是如此还不够,更享受当玩家杀戮身份互换时,引起的恐慌与疯狂。 “小洛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吗?”美人打断了洛林的思绪。 洛林抬起头,发现美人正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就像是死神阿努比斯的眼睛。 洛林心中不禁有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她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发现这间屋子唯一的石门,也被自己堵上了。 “……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在食物链是上下位关系?!” 美人一挑眉,给予了肯定。 “嗯哼。” “但是……但是我的下位玩家提示是‘珍爱头发的男人’呀……”洛林有点儿迷茫地抬起头,突然,看着美人一头乌黑亮丽的卷发,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继续说呀,怎么不说下去了呢?”美人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难道……难道你其实是……”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1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文明遗址 【现已知提示:】 【独眼:上位玩家:6个老玩家中的女人;下位玩家:手上带着伤疤的男人】 【J:上位玩家:心有所属的男人;下位玩家:杀戮机器】 【恺撒:上位玩家:黑发新人玩家;下位玩家:曾裹着纱布的男人】 【亚瑟:上位玩家:红色眼瞳的小女孩;下位玩家: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 【伊卡洛斯:上位玩家:不满三十五岁的男人;下位玩家: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 【黑刃:上位玩家:眼瞳异色的玩家;下位玩家:戴着眼镜的玩家】 【科林:上位玩家:上位圈三巨头中的男性;下位玩家:金色头发的小女孩】 【奥佳尔:上位玩家:身高不超过1.7m的人;下位玩家:外貌与代号最不相称的人】 【公爵:上位玩家:金色头发的玩家;下位玩家:脸带刀疤的男人】 【玛尔斯:上位玩家:高傲的女杀手;下位玩家:银白色短发的女人】 【洛林:上位玩家: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下位玩家:是一个珍爱头发的男人】 厚重的石门隔绝了门外的眼镜王蛇,美人与洛林靠着石门,喘着气。 洛林的心跳飞快,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眼镜王蛇的嘶叫,她的脸上还沾着眼镜王蛇喷出的粘液,生死一线的场面仿佛就在眼前,她还能感受到眼镜王蛇将她紧紧缠住的窒息感,从胸口处蔓延上喉头的窒息,以及周边抓着眼镜王蛇尾部鳞片的无助。 “呼呼……你的命还真大……”美人瞥了一眼洛林,一声轻笑,“刚才都被那样一只眼镜蛇缠住了,居然还有人救了你,打瞎了蛇的眼睛。” “有人救我?”洛林抬手拂去脸颊上眼镜王蛇的粘液,“难道刚才不是你开枪的吗?” “我?我可没那么大本事,隔着一段距离还能行动中的眼镜王蛇。”美人靠着石板,理了理自己柔顺的长发。 洛林微微皱起眉头:“我记得,刚才一共有三声枪响,听到第一声枪响时,我才发现遗迹里有一只眼镜王蛇,随后两声枪响,是我在被蛇纠缠的时候响起的,那时候我被眼镜王蛇捆住了身体,只知道有人打瞎了蛇的眼睛,及时阻止了要咬我的眼镜王蛇……” 美人抬起头,手指点着下巴,眨了眨眼睛回忆道:“是嘛,我躲在柱子后面,没看到是谁开的枪,当时只看到你跑了过来,身后那只蛇还追着你咬。” 美人站起身,走到屋子里放着的神像前,打量着那个积满了尘埃的神像。 那是一个人身犬首的黑色神像,神像涂成了黑色,并且犬首还带着类似埃及法老的装饰,它赤裸着上身,下身围着一条金色的布料,手腕上带着金色的手环,双手持着一个细长的法杖,背后的石墙上雕刻着一个金色的天平,而这个神像立在了天平的中央,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前方,似乎在打量被审判之人,即将做出公正的裁决。 这是阿努比斯。 阿努比斯,是埃及神话中的死神,掌管地狱,主要是负责审判之秤的称量工作,就是在秤的一边放置公正的羽毛,另一边放置死者的心脏,如果心脏与羽毛重量相当的话,那么这个人就可以升上天堂,与众神永生,如果羽毛比心脏重的话,这个人就有罪了,将会被打入地狱,会被魔鬼吃掉。 【溟河系统】将埃及金字塔与玛雅文明遗址融合,创造了另一个不存在的史前文明的遗址,作为本次游戏的虚拟场景,但在具体细节上,仍然沿用了现实中考古发现的古文明标志。 这阿努比斯,就是其中之一。 诺大的神庙,它孤零零地守在自己的祭祀屋里,时间也仿佛在这里停止了流逝,秘密,将永远掩藏。 “怎么,你刚才遇到其他玩家了?”美人看着她,有点儿好奇。 “……没有。”洛林别开了眼,没有看她。“我刚才在墓园晃悠,被山鬼追了过来,没想到在这里还遇到了眼镜王蛇。” 洛林的眼神有点儿游离,刻意隐瞒了在墓园遇到公爵与玛尔斯的事情。 她承认说谎不好,但她不愿意这些事情让太多人知道。 一则,关于公爵所说的事情,她大多数还抱着怀疑的态度,尤其是那段关于她母亲的说法,她承认,她看出了公爵眼中真切的恨意,但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母亲会是一个第三者,而自己居然是一个小三偷情后用以上位的筹码。 二则,她已经确认自己是警方的卧底,因此如无必要,不应该在游戏中透露太多与自己有关的信息,她不知道在游戏进行时有没有人监控着他们玩家的一举一动,但谨慎起见,她还是应该尽可能伪装成一个对自己一无所知、对过去一无所知的玩家,这样才是最好的自保方法。 毕竟如果让【溟河系统】背后的操纵者知道了自己并非真正的罪犯,恐怕会悄无声息地解决了自己。 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做一个“哑巴”。 这么想着,洛林抬起头,看着美人:“那你呢?美人,你一直躲在这里?” “算不上一直躲着,只不过刚好被那些山鬼追到了这里。”美人玩着自己柔顺的发梢,“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那片森林就已是一片修罗场了,  反而躲在这个废墟里,还比较安全。” 她说得没错,NPC全都变成了山鬼,无论杀掉多少,还是会源源不断从地下钻出来。 这座森林,就是在死者的身体上长出来的。 亡魂之森。 亡灵之森。 森林的每一处,都有怨魂,都有索命的山鬼。它们在寻找替死鬼,在寻找温热脆弱的猎物,要将那样的猎物同样拖入死亡的深渊。 “你的上下位玩家是谁?”洛林好奇地看着她。 美人淡淡一笑:“你现在这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看来你应该不是我的邻位玩家。” “嗯,我拿到的两张卡片上的提示,都感觉不是你。” “哦?你的卡片上是怎么说的?” 美人感兴趣地一挑眉,洛林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卡片,美人从她手中接过了那两张带着血迹的卡片—— 一张卡片是【食物链上位玩家】:脸上有刀疤的男人。 另一张卡片是【食物链下位玩家】:一个珍爱头发的男人。 “看来你的邻位都是男人呀,洛林,你的桃花运挺不错的。”美人微微一笑。 洛林一时无语,有点儿讪讪地别开眼。 她可不像美人,任何时候都喜欢开玩笑。 “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是玛尔斯呢,太明显了,这个提示。” “是啊,所以我刚才才被他追杀了。” 洛林垂下眼眸,眼中的无奈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就在几分钟之前,她还十分信任的人,现在却要追杀她。 这个游戏。 真的是考验人性的游戏。 人与人的交情,在利我主义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在这里,只有利益至上。 “但是既然他要杀你,为什么在眼镜王蛇袭击你的时候又开枪救你呢?”美人略感疑惑。 洛林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他认为我之前在墓园救了他,所以这次也救了我,这下我们扯平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对我下手了。” “傻姑娘……”美人轻笑。 她的目光,落在第二张卡片。 那张卡片写着洛林的下位玩家,是【一位珍爱头发的男人】。 用“珍爱头发”这几个字来形容男人,真是不多见,甚至有着诡异的不协调感。 美人抬起头,看着洛林,发现她也正歪着脑袋思考。 “你说……珍爱头发的男人会是谁?” 洛林咬着下唇思考,脑海中闪过所有男性玩家的脸。 “男性玩家有黑刃、伊卡洛斯、独眼、亚瑟、玛尔斯、J、科林……但是我并不觉得他们有多珍爱头发呀?” 洛林轻柔的声音落在这一脉静下来的空气中。 门外的眼镜王蛇似乎已经停止了攻击。 撞门的声音也已经消失了。 它似乎已经放弃了眼前两个吃不到的猎物。 只不过。 现在洛林与美人的注意力都在推理上下位玩家上,无暇顾及眼镜王蛇是否还在门外。 “会不会是J?”美人玩弄着自己的头发,拔掉了一个分叉的发梢,“你看,他绑着小辫子,是那几个男人中头发最长的,说他珍爱头发,似乎也有点儿道理。” “是这样吗……”洛林仍旧半信半疑。 毕竟她并不知道其他玩家手上的卡片,也不好马上下定论。 随即,洛林抬起头看着美人,“对了,你的卡片上写着什么?我们可以交换一下信息,说不定可以推出整个食物链,就能化被动为主动了!” (化被动为主动?) (这真是一句……“一语成谶”的话。) 美人一挑眉,也拿出了自己的那两张卡片,连同她原本的两张卡片,一起递给了洛林。 洛林接过那两张卡片,看见了卡片上的血字。 【食物链上位玩家】:新人玩家中的女性。 【食物链下位玩家】:瞎了一只眼睛的男人。 果然,美人拿到的提示,也是一明一暗。 “【瞎了一只眼睛的男人】?这分明就是独眼呀。”洛林忍不住扑哧一笑,脑袋里响起了独眼疯狂的样子,以及他曾经骂自己是银白色的菜鸡的样子。 当然,还有他一直被骂作“死瞎子”的样子。 “是啊。” 美人看着洛林的脸庞,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但她的笑容,似乎并不是因为洛林所说的话。 “你的上位玩家……新人玩家中的女性?”洛林敛下眼眸想了想,“新人有6个,分别是亚瑟、奥佳尔、玛尔斯、科林、J、我,新人玩家中的女性,只有我和奥佳尔。也就是说我或者奥佳尔是你的上位玩家?” 美人不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但是……我的下位玩家已经明确提示是一个‘珍爱头发的男人’了,我的邻位玩家都是男人,所以你和我不可能是邻位关系……”洛林抬眼看向美人,“你的上位玩家是奥佳尔。” “……或许吧。”美人喃喃。 “这是一件好事,奥佳尔几乎没有攻击力,你也不用担心她会追杀你。” 洛林看着美人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羡慕之情。 那表情,那神态,就仿佛几个人一起抽签,但只有美人抽中了上上签,最走运的签势。 但美人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依旧是一副严肃的表情:“不,如果奥佳尔的上位玩家杀了她,那么我就是下一个被攻击目标。毕竟食物链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的确,食物链是会缩短的,直到只剩下一个玩家……”一想到这里,洛林也不禁眉头深锁,“不知道如果有玩家出局了,系统会不会提示……如果我们不知道自己的上位玩家已死,糊里糊涂碰到了要杀自己的人,岂不是落入陷阱了?” (陷阱?) (真是一个好名词。) (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吸引着猎物一步步走入圈套中……) 美人这么想着,启唇轻声说道—— “嗯,的确是陷阱。” 美人看着洛林,眼眸中染上了几分深意。 “亲爱的洛林,你知道吗,这个系统,是很公平的。” “公平?”洛林看着美人,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溟河系统】有两条隐性规则,一条是最有利规则,一条是最不利规则。这两条规则随时会影响每场游戏的设计。” 美人玩弄着发梢,轻声解释道—— “所谓的‘最有利规则’,就是上一场游戏的玩家,在下一场游戏可能会得到系统的提示而掌握更多的信息,从而取得优势游戏地位……就如在【上位圈追杀战】中胜利的三巨头,在【潘多拉的秘密】中,他们在游戏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了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其实藏在亚瑟的胃里这个秘密——这还是后来伊卡洛斯告诉我的。” 美人话锋一顿,视线从自己的发梢移开,略慵懒地看向洛林,继续说道—— “而所谓的最不利规则,则是上一场游戏中处于最不利地位的玩家,有可能会在下一场游戏获得一定程度的补偿,从而获得比其他玩家更多的信息或能力,处于有利地位。” 洛林愣愣地听着美人的话,内心划过一个不祥的预感。 美人的这番话,似乎不是随口说出的。 她有预感。 美人似乎要告诉她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是女人的第六感。 只不过,她现在对这第六感感到几分疑惑,对美人突然的提示感到疑惑。 美人,自然也看到了她眼中的猜疑。 而这猜疑,正合她的胃口。 “你知道的,亲爱的,上一场游戏【镜面连结】,我是镜子反面组唯一的羔羊,是全场最不利的玩家。因此,作为补偿,在本场游戏,我获得了一个提示,一个,能帮助我取得胜利的提示。” 一听到这里,洛林的心揪紧了。 “你什么意思?” 美人并不急着回答洛林,她淡淡地看向身旁的神像,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阿努比斯神像。 “这是阿努比斯的神像,在真实的世界里,它是埃及死神的象征,阿努比斯会称量心脏的重量,借由比较亡者心脏与真理女神玛特的羽毛孰重孰轻,来决定亡者是否有进入死后世界的资格。如果心脏比羽毛重,那么心脏就会被长着鳄鱼头、狮子的上身和河马下身的怪物阿米特所吞噬。一切有公正的法则,就连神话中无所不能的审判者都必须遵循法则,就像在真正的自然界里,食物链是不可逆转的,杀与被杀,永远只能但方向进行。” 美人收回了视线,看向洛林。 “但在这里,却不是。” 洛林一愣:“……你的意思是,本场游戏的捕食关系,可以逆转?” “是的。【法官】在本场游戏开始之后,通过耳麦告诉我,本场游戏的食物链是可以逆转的,只要我发出信号,系统收到我的信号后,就将逆转游戏的食物链顺序——没错,这是作为上一场游戏最不利玩家的……补偿。” 这句话像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开,洛林低下头,脸色难看。 食物链可以逆转的话,也就是说现在追逐者与被追逐者的身份,随时可能会因为游戏规则的更改而变化。 这很可能会让游戏中正在追杀他人的玩家瞬间被猎物所杀。 这无疑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大大提高游戏的“可观赏性”…… 洛林不禁握紧了拳头。 “这群疯子……” 他们享受玩家之间的追逐,光是如此还不够,更享受当玩家杀戮身份互换时,引起的恐慌与疯狂。 “小洛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吗?”美人打断了洛林的思绪。 洛林抬起头,发现美人正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就像是死神阿努比斯的眼睛。 洛林心中不禁有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她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发现这间屋子唯一的石门,也被自己堵上了。 “……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在食物链是上下位关系?!” 美人一挑眉,给予了肯定。 “嗯哼。” “但是……但是我的下位玩家提示是‘珍爱头发的男人’呀……”洛林有点儿迷茫地抬起头,突然,看着美人一头乌黑亮丽的卷发,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继续说呀,怎么不说下去了呢?”美人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难道……难道你其实是……”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1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墓园 【各位玩家请注意,各位玩家请注意】 【本场食物链即将解密】 【现在食物链顺序如下:】 【独眼-J-恺撒-亚瑟-伊卡洛斯-黑刃-科林-奥佳尔-公爵-玛尔斯-洛林-美人-独眼】 【现在】 【食物链顺序将发生逆转,杀与被杀将进行调换】 【上下位玩家顺序调转后,新的顺序如下】 【美人-洛林-玛尔斯-公爵-奥佳尔-科林-黑刃-伊卡洛斯-亚瑟-恺撒-J-独眼-美人】 【请各位玩家按照新的食物链顺序进行游戏】 【请注意】 【食物链下位的玩家不得攻击食物链上位玩家,仅有邻位玩家之间才能相互攻击】 【游戏继续】 当系统的提示音通过耳麦而传递到每个玩家耳畔时,因食物链倒置而引发的混乱,在墓园也可见一斑。 奥佳尔与公爵在墓园中也听到了来自系统的提示音。 他们还来不及错愕,不一会儿,新的提示音便由耳麦传来。 那是食物链经过调整之后的新顺序—— 【所有玩家请注意,所有玩家请注意】 【出现玩家死亡】 【食物链发生改变】 【新的食物链顺序为:美人-玛尔斯-公爵-奥佳尔-科林-黑刃-伊卡洛斯-亚瑟-恺撒-J-独眼-美人】 系统的提示音有点儿模糊,带着几分电流的嘈杂声从耳麦中传来。 同时受到了这个讯息的公爵与奥佳尔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表情各自有了改变。 不同的是,一个变得苍白无血色,另一个,变得欣喜自得。 小奥佳尔往后推了一步,她看着眼前的公爵,一时之间脑袋有点儿没转过弯来。 系统毫无征兆地提示食物链的顺序倒置,原本处于食物链上位玩家的她,一下子变成了食物链下位玩家,而新的上位玩家现在还就在自己的几步之外!在顺序颠倒过来之前,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能力能够威胁到公爵,现在食物链顺序颠倒过来之后,自己显然成了全场最好捕猎的对象,还能活下去吗?! 奥佳尔往后退了几步,她看着公爵依旧一副处变不惊的表情,看不同那副面孔下隐藏的深意。 但她知道,自己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公爵大姐姐……” “奥佳尔,你害怕吗?”公爵饶有兴趣地看着奥佳尔,她的眼眸透着兴奋的光。 她也没想到,【溟河系统】会来这么一出,食物链大颠倒。 真是,太刺激了! 本场游戏的惊险程度与观赏效果直接拉满。 “……公爵大姐姐,你会杀我吗?”奥佳尔吞了口唾沫。 “为什么不呢。”公爵往前走了一步,她缓缓拔出腰间的手枪,状似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枪身,但这无声地威慑足以让奥佳尔吓得腿软。 “……但,但刚才作为上位玩家,我没有伤害你,现在你作为上位玩家,能不能放我一马?”奥佳尔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 说出这句没有说服力的话,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公爵会放过自己。 她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她完全没有能力伤害其他人,但现在,她却又要面对一次死亡。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对不起,小家伙,我承认,你是挺可爱的,但是,杀与被杀,才是这里的游戏规则,我不杀你,都对不起系统给我安排的食物链位置。”公爵的红唇一张一合,说出让人绝望的话。 公爵抬起手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奥佳尔。 “对不起小家伙,我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人。” 奥佳尔眼看着公爵就要扣下扳机,她转身拔腿就跑,公爵一枪打在了她之前站着的石阶上,奥佳尔一个急转弯,绕过几座墓碑,朝着墓园另一头跑去。公爵双手持枪,对着奥佳尔连开数枪,“砰——砰——砰——”墓园的墓碑排列整齐,加上奥佳尔身形娇小,因此并不容易瞄准,她弯着腰借助一座座墓碑掩护者,公爵对着她的身形开枪,但都只打到了奥佳尔身旁的墓碑,那些墓碑被子弹打缺了角,白色的石粉炸开,模糊了视线。 公爵提着枪追了上去。 奥佳尔跑下几级石阶,是林间小路就在眼前,她绕过一座墓碑,朝着小路跑去。 只要钻入树林里,以她的身形优势,逃跑的几率将大大增加。 只要活着离开墓园。 只要…… “砰——” 公爵一枪打中了奥佳尔的小腿,小女孩哀嚎了一声,摔了出去,下巴重重地磕到地上,她的脑袋“咚”地一声撞在了下一级石阶上一个白色的墓碑上,脑袋一阵生疼,她的后脑撞出了一个血肿的包。 血顺着腿部的枪伤处流出,滴落在白色的石阶上,奥佳尔靠着墓碑支撑起上半身,忽一眼瞥见了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那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有着西欧美人的姣好容貌,梳着波西米亚风格的发型,柔顺的长发垂落在脸颊边,她看着镜头的眼神温柔而和善,但那张照片,却是她的黑白遗照。 奥佳尔疑惑地眯起眼睛,看着那墓碑上的照片。 一阵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张照片…… 是的,她并不是见过这照片上的人,而是见过这张照片。 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涌上心头…… 白色的病房。 蓝色的病号服。 一片寂静的空间。 她坐在床上,低着头看着这张照片。 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滴落在照片上。 是眼泪…… 奥佳尔眯起眼睛垂下了眼眸,她脑袋很疼,撞到墓碑形成的血肿让她的后脑隆起了一块,血顺着她的头皮染红了金色的发,她不知道头痛是因为撞到了脑袋,还是因为撞到脑袋后而记起的回忆。 但她来不及多做思考,因为公爵的脚步声,已经走近。 奥佳尔无措地抬起头,看见公爵正站在三级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那枪口的冰冷,恰如她眼中的锋芒毕露。 “不、不要……” “下一场游戏再见,大小姐。” 公爵喃喃着,扣下了扳机。 “砰——” 枪声在墓园里响起,奥佳尔被打中了心脏。 她感觉心脏猛烈地颤抖了一下,胸腔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她的身体也跟着抽搐了一下,但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感觉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了,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大脑失去血供,她的意识也逐渐沉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直到身体“咚”地一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感觉。 温热的血,从左胸的弹孔流出,盈满了她身下的白色石阶。 又一个玩家死亡了,这时,系统也传来了提示音—— 【所有玩家请注意,所有玩家请注意】 【出现玩家死亡】 【食物链发生改变】 【新的食物链顺序为:美人-玛尔斯-公爵-科林-黑刃-伊卡洛斯-亚瑟-恺撒-J-独眼-美人】 食物链,再一次缩短。 有一个牺牲者,出现了。 公爵倨傲地看着奥佳尔的尸体,沉默着放下了手枪,她的表情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就仿佛做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2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乱葬岗 “吼——” 血豺嘶吼着扑了上来,恺撒一个俯身躲了过去,拉住血豺蓬松的尾巴将它甩了出去,那只血豺恰好打在独眼的后背,他踉跄了一下,一只血豺见势就要扑上来咬住他的喉咙,他快速反应过来,一侧身持枪打死了它。 站定身子后,独眼转身朝恺撒一吼:“恺撒!你在搞什么?!” “杀狗。”恺撒说着,两枪解决了两只血豺,身后第三只血豺扑了过来,她听到了它的皮毛擦过地面的声音,于是先它一步俯下身,血豺从她背后越了过去,落在面前,转过身对着她嘶吼。 “砰砰——” 右侧响起两声枪响,恺撒回过头,看见亚瑟正打死了一只血豺,但另一只血豺一跃而起咬住了他的胳膊,血豺尖利的牙齿插入亚瑟的手臂,他甩着手臂却挣脱不得,血豺像是要把他胳膊上的肉整个撕扯下来,疼得亚瑟皱紧了眉头。 “砰——” 恺撒举枪打死了那只咬着亚瑟的血豺,但自己这边的防守便弱了下来。眼前的三只血豺紧接着围了上来,恺撒侧身躲开了一只扑来的血豺,抬枪对着它毛茸茸的身子开了一枪,但子弹已经打完了,手枪发射不出任何子弹,其他血豺紧接着围了上来!恺撒将手中的枪砸在一只血豺身上,它呜咽着一声逃开了,接着恺撒就势拔出藏在腰间的匕首,抬手割开了一只血豺的咽喉,鲜血喷涌,几只血豺嗅到鲜血的味道围了上去,将还没死的同伴分食殆尽。 恺撒后退了几步,与亚瑟背对背,几只血豺又围了上来。 这时,独眼、恺撒、亚瑟,同时听到了耳麦中系统的提示音—— 【各位玩家请注意,各位玩家请注意】 【本场食物链即将解密】 【食物链顺序如下】 【独眼-J-恺撒-亚瑟-伊卡洛斯-黑刃-科林-奥佳尔-公爵-玛尔斯-洛林-美人-独眼】 【现在食物链顺序将发生逆转,杀与被杀将进行调换】 【上下位玩家顺序调转后,新的顺序如下】 【美人-洛林-玛尔斯-公爵-奥佳尔-科林-黑刃-伊卡洛斯-亚瑟-恺撒-J-独眼-美人】 【请各位玩家按照新的食物链顺序进行游戏】 【请注意,食物链下位的玩家不得攻击食物链上位玩家,仅有邻位玩家之间才能相互攻击】 三个人听到这提示,皆是一惊。 “这是什么鬼规则?!逆转食物链?!”独眼不禁骂出了声,他一拳打开了一只飞扑过来的血豺。 他好不容易适应本场游戏的规则。 现在却告诉他要逆转食物链??! 但无情的是,这就是游戏规则。 无论游戏规则怎么变,玩家能够做的,就是快速适应千变万化的游戏规则,并学会在夹缝中生存。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大自然的生存法则在这个虚拟世界中被无限放大,变成了求生的最原始规则。 “所以现在,亚瑟你是我的上位玩家了。”恺撒开枪打死一只血豺,停下动作看着几步之外的亚瑟,亚瑟正踢开一只咬住他鞋子的血豺。 “那又怎么样?”亚瑟明显不如恺撒那样游刃有余,他踢开那只血豺之后,有举枪打死了另一只从左侧扑过来的血豺。 “你打算杀我吗?” 恺撒听到耳畔血豺的吼声,她反身一脚,踢开了那只血豺。 “哼,我可腾不出手。”亚瑟看着恺撒,淡淡一笑。 “果然是个废物菜鸟。”恺撒收回了视线,难得调侃他。 “砰砰——” 接着,两个人又重新投入在与血豺群的战斗中。 另一边,独眼的战斗也不容乐观。 他被四五只血豺围在了中间,那些血豺疯狂地咬着他的腿部,独眼抬脚踢开了一只,但另一只就紧接着扑上他的后背,爪子抓着他的上衣,咧着嘴就要咬他的脖颈。 独眼咒骂了一声,一把抓住血豺的耳朵,将它从自己背上扯了下去,摔在几步之外的石头上,但不待他喘息,另外三只血豺也围了上来。独眼掏出腰间的手枪,连发三枪,“砰砰砰”枪声惊扰了针叶林间的飞鸟,他的准头极好,三只血豺应声倒下,另外两只血豺摄于此,不敢贸然攻击,但独眼仿佛杀上了瘾,他对着那两只血豺接连开枪,血豺逃窜着,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一阵血豺被恺撒、独眼、亚瑟三人杀散,满地都是血豺的尸体。 其他血豺见此,不敢再靠近,呜咽着窜入了树丛,离去了。 “哈哈哈哈,一堆野狗,也想攻击本大爷——”独眼手中的枪转了一个弧度后,插回了他腰间。 正在这时,耳麦中传来了第二声提示音—— 【所有玩家请注意,所有玩家请注意】 【出现玩家死亡】 【食物链发生改变】 【新的食物链顺序为:美人-玛尔斯-公爵-奥佳尔-科林-黑刃-伊卡洛斯-亚瑟-恺撒-J-独眼-美人】 独眼愣了一下:“食物链缩短了?谁死了?” “……是洛林。”亚瑟看向独眼,“新的食物链里,我没有听到洛林的名字。” 恺撒听到亚瑟的声音,她回过头,看见亚瑟的手臂被咬掉了一块肉,他深层的肌肉被翻了出来,鲜血汩汩直流。 她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被亚瑟的伤口吸引,似乎无暇顾及新的食物链顺序。 “亚瑟……你还好吧?”恺撒看着亚瑟,有点儿不安。 这不安的神情,在她战斗的时候还从没有浮现过。 亚瑟轻轻一笑:“你总算没有问我‘还活着吗’……嘶……” 他话说到一半,恺撒抓着他的胳膊蹲了下来,上臂的肌肉牵引到前臂的肌肉,亚瑟疼得倒吸一口气。 血豺的唾液像是带着毒性,一旦被那些豺狼咬一口,那毒性便顺着伤口入血,不止疼痛无比,伤口更难以愈合,难以止血。 是不是觉得有点儿像某种生物的唾液? 没错,是山鬼。 这些游荡在亡魂之森的生物,都带着这样的特性。 就算它们一时之间无法杀死猎物,残留在伤口上的唾液,也足够要了猎物半条命。 恺撒看着亚瑟有点儿发黑的伤口,表情更凝重了几分。 她撕下自己的上衣下摆,先将亚瑟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恺撒,你别一副我好像要死了的表情。”亚瑟轻笑。 但恺撒瞪了他一眼,似乎在告诉他自己没心情开玩笑。 亚瑟也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玩笑之情。 她一直是一个冰冰冷冷的小女孩,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接触了他之后,她的表情似乎变得丰富了一些。 她能够感受到的感情,也逐渐丰富了起来。 不仅开始尝试着去理解什么叫同理心,更体会到了……焦急。 “亚瑟,我们要尽快结束游戏。” “为什么?” “你的伤口发黑,说明血豺的唾液有毒,我不知道从中毒到毒发多长时间,但你现在可耗不起了。” 恺撒站起身,看向独眼、 他正踢开一只血豺的尸体,蹲下神,用刀刺入那只血豺的眼睛。 尖锐的匕首瞬间刺穿了血豺的大脑,它来不及呜咽一声就死了。 独眼拔出了匕首,血豺的血溅到了他的侧脸,他只不过抬起袖子淡然擦去了脸颊上沾染的血,眼眸中还带着几分狠毒:“该死的野狗,让你咬本大爷的腿!” “独眼,你也被咬了?” “那又怎样!”独眼没好气地看了恺撒一眼。 “血豺的唾液有毒,你和亚瑟一样,被感染了。”恺撒瞥了一眼独眼的裤腿,可以明显看到有血迹正从他的裤腿渗出。 闻言,独眼不屑地瞥了一眼亚瑟,看着他手臂包扎者布条的样子,眼中的轻蔑更重了几分:“哼,不愧是菜鸟,这点小伤都忍不了。” “这场游戏,是时候加快速度了。”恺撒喃喃着。 “那又能如何?就算食物链颠倒了,我们依旧不是临位关系。” 独眼的话音未落,在场三个人的耳麦传来了第三次系统的提示音—— 【所有玩家请注意,所有玩家请注意】 【出现玩家死亡】 【食物链发生改变】 【新的食物链顺序为:美人-玛尔斯-公爵-科林-黑刃-伊卡洛斯-亚瑟-恺撒-J-独眼-美人】 “……怎么才这么几分钟,又有人死了?!”独眼吃惊地睁大了仅剩下的一只眼睛。 “是游戏规则太损了。”亚瑟喃喃,“刚开始上位玩家都在追杀下位玩家,在找到下位玩家的时候,系统又突然逆转了食物链的顺序,上下位玩家瞬间调换了顺序,原本即将被杀的猎物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几分钟之内玩家的死亡数明显增加了,因为之前那么长时间,大家都在寻找上下位玩家,确定自己在食物链的位置,但现在,大家都弄清楚了游戏规则、弄清楚了上下位玩家各自是谁,出手的速度也变快了。” “死掉的人是奥佳尔。”恺撒看向亚瑟,“应该是她的上位玩家公爵杀了她。” “马上,新的杀戮又要上演了。”亚瑟抬起头,看着针叶林上方的天空,“游戏速度加快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而独眼,此刻的表情倒是更凝重了。 他的脸色很难看。 本来他还大摇大摆,四处寻找J的踪影,但没想到现在一下子调换了顺序,游戏规则倾刻变成了不利于他的设定。 现在他才是J的猎物。 刚才自己还打伤了他,让他滚下山破,又逼着他杀恺撒。 说不定现在他正满山寻找自己,打算复仇呢。 “这该死的系统……” 独眼喃喃着,但他话音未落,突然身后响起了一声枪响。 独眼身形一顿,一颗子弹瞬间贯穿了他的胸膛,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左胸一阵疼痛,耳畔呼啸而过冰冷的风声,他低下头,看到左胸一块血迹在不断地扩大。 他…… 中弹了? 独眼缓缓转过头,正看到J站在身后,举着枪对着自己。 “你小子……”独眼没来及说完一句完整的话,身形一晃,就倒了下去。 他倒在了泥泞的山地上,周围满是血豺的尸体。 温热的血从独眼胸口前的弹孔流出,染红了深黄色的土地。 他的灵魂,也归入了亡魂之森的死者名册。 “是你逼我的,我并不想杀人。”J喃喃着,眼神复杂。 “J!”亚瑟看着J站在一块大石头边,他满身伤痕,但眼神却像是被逼入绝境地野兽,带着觉地反击的坚定,带着不想再被屠杀的决绝。 他在复仇。 向所有逼迫他的复仇。 独眼死亡,系统传来了新的提示音—— 【所有玩家请注意,所有玩家请注意】 【出现玩家死亡】 【食物链发生改变】 【新的食物链顺序为:美人-玛尔斯-公爵-奥佳尔-科林-黑刃-伊卡洛斯-亚瑟-恺撒-J-美人】 食物链。 再一次缩短。 恺撒一声冷哼,握紧了手枪,暗红色的眼眸杀机迸发。 “来得好!” 她表情一冷,抬脚朝J杀了过去! J见状,忙转身逃向了乱葬岗旁的杉木林,恺撒持枪追了出去。 “恺撒——”亚瑟忙紧随其后,三个人前后不一地消失在了杉树林间。 游戏,还在继续。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2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墓园 公爵看着奥佳尔已经冷却的尸体,收起了手枪。 她下意识地看向玛尔斯追着洛林消失的方向,不知道这两人现在怎么样了。 但之前听到的系统提示音里,食物链里已经没有了洛林的名字,很显然,她已经死了,应该是被她的上位玩家美人给杀死了。 洛林一死,食物链缩短,也就是说,美人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玛尔斯了。 虽然玛尔斯的体格比较健壮,但美人好歹也是个老玩家,她有点儿担心玛尔斯会不会也死于美人之手。 如果玛尔斯也死了,那么下一个美人要追杀的人,可就是自己了。 正当她打算沿着玛尔斯离去的方向去看看情况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咔擦。” 那是手枪上膛的声音。 公爵身形一顿,停在了白色石阶上。 她微微回过头:“是谁?” 但对方没有回答。 “是……科林?”公爵皱起眉头 现在的食物链顺序,她的上位玩家是科林,也就是说,除非科林被杀,否则其他玩家没有资格攻击她。 但…… 在她的印象中,科林是不会用枪的菜鸟,弱小程度仅次于奥佳尔。 他怎么可能…… “我不是那个四眼小鬼。” 公爵身后,传来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听到这声音,公爵心下一凉,一个念头撞入脑海中—— (完了!) 公爵咬着下唇,举起双手,缓缓转过身。 她看见一个【猎人】正站奥佳尔的尸体前,举着枪对着自己。 那是个带着狮子头套的【猎人】。 公爵上下打量着那【猎人】,他的身形健壮,不像是她心中最厌恶的那个体格肥胖的【猎人】。 “……放心吧,我不是约瑟夫。他的头罩是白鹰,我的头罩是狮子。”【狮子猎人】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淡淡地开口,打消了她的疑虑。 但这句话,却并没有让公爵轻松半分。 相反,她的心更加被揪紧了。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那个名字?!” “关于你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一些的。”【狮子猎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的处理,还夹杂着一些电流声,听起来有些怪异。 “……你要杀了我吗?”公爵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嘘,公爵,别想着偷偷逃跑,我能在你转身的那一刻打爆你的头,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狮子猎人】的话带着极大的威慑力。 对方一下子看穿了公爵的行动,并用枪指了指她的脑袋,又指了指她的胸口,像是在揣摩要朝着哪里开枪比较合适。 这样的动作,无形中带着极大的威慑力。 让人恐惧着,下一刻他会不会就扣下扳机。 公爵稳了稳心神,现在逃无可逃,退无可退,索性坦然面对。 这么想着,她反而镇定了下来。 “……那就开枪吧,你们【猎人】不是一向以猎杀玩家为乐吗。” 她不喜欢当一个被逼入绝境的疯子。 任何时刻,她都要保持自己的理智。 即使在枪口对着脑袋的威胁之下,她也不能丢掉自己的镇定。 “哼,不愧是教皇带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狮子猎人】低声一笑,语义不明。 “你怎么知道教皇的?!”公爵的眼眸微微睁大。 “因为我也是【血眼】组织的成员。” “你也是?!难道上一场游戏,是你让工程师……” 公爵正想说些什么,但【狮子猎人】抬起手,在狮子面罩的嘴部比了个“嘘”的手势,告诉她不该说的话不要多说。 公爵会意,闭上了嘴。 但她心下,却明白了几分。 她记忆的恢复,是个别人计划的行为,【科尔公司】是不知情的。 而让她恢复记忆的人,很可能就是眼前这位【狮子猎人】。 ……但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公爵很想开口问问他,但却又担心暴露自己已经恢复记忆的事情,遭到【溟河系统】的二次清除记忆。 她好不容易拿回来的记忆,太过真贵,她绝对不要再回到对自己一无所知的状态中。 为此,她不能冒一点风险。 就算有再大的好奇心,也不可以。 沉默了半晌,公爵开口问道:“你这次出现,是想杀了我?” “嗯。” “为什么?!” 一个帮助她找回了记忆的人,现在又要出面杀了她?! 什么逻辑?? 【狮子猎人】没有回答,而是颔首,看了一眼已经冷却的奥佳尔的尸体。 他很介意,她杀了奥佳尔。 “我本来不打算出手的,直到刚才,你杀了她。” “……但这是游戏规则。”公爵皱眉,“她是我的食物链下位玩家,也是我唯一可以杀的人,如果不杀她,食物链就不会缩短。” “这不是借口。” “但本场游戏是【单相制】,又不是【死亡制】,我杀了她,并不等于淘汰她出局。”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狮子猎人】一字一句,说得决绝。 无论对方有多么充分的理由,他都不能接受对反的这个行为。 就像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对他人话一字不听,一句不信。 这语气,被公爵认出来了。 一个名字,撞入她脑海中。 她知道眼前这个带着狮子头套的男人是谁了。 但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注定要被杀了。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把她送到这个鬼地方?” “不是我做的。” “是谁?” “维克特。” “我不记得这个人了。”公爵别开眼。 实际上她是知道的。 但为了装作自己仍失去记忆的样子,她撒了个必要的谎言,给游戏的操纵者们看。 而对方,也知道了她的用意,便帮着圆谎—— “你记不记得不重要,反正你再也走不出【溟河系统】了,不是吗。” “……” “公爵,我要你记住一件事,每一次你杀死奥佳尔时,我都会出现,并杀死你。记得这句话,下一场游戏,再见。” 【狮子猎人】说着,扣下了扳机。 他一枪打爆了公爵的头,公爵来不及说一句话,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系统,因着新玩家的死亡,而再一次传达了提示音—— 【所有玩家请注意,所有玩家请注意】 【出现玩家死亡】 【食物链发生改变】 【新的食物链顺序为:美人-玛尔斯-科林-黑刃-伊卡洛斯-亚瑟-恺撒-J-美人】 这是本轮游戏中,第一次有【猎人】成功猎杀游戏玩家。 食物链,再一次缩短了。 玩家之间的屠杀游戏,速度越来越快,立退场的玩家越来越多,而剩下的人,也将更加激烈地斗争。 山林深处隐隐传来枪声,但【狮子猎人】却置若罔闻。 他在奥佳尔已经冷却的尸体旁蹲下,轻轻抬手,为她拂去脸颊的发丝,他的视线落在奥佳尔胸前的小哨子上,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小哨子,眼眸流露出复杂的深色。 他俯身,将奥佳尔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小女孩已经冰冷的尸体,躺在他的怀里,就像一个冰冷的木偶。 他站起身,目光落在奥佳尔倒下位置的那个墓碑。 他也看到了墓碑上,某个年轻女人的黑白照片。 他的眼眸闪过一丝动摇,但这翻涌的情绪随即被他无声地压了下去。 他微微颔首,像是在对着墓碑致意。 接着,他抱着奥佳尔的尸体,离开了墓园。 游戏还在继续,但这一切与他无关。 他的背影消失在森林的阴影中,他嘴边喃喃的话,也被风吹散了…… “大小姐,我们回家……”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2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杉木林 “嘀嗒……嘀嗒……” 血顺着衣袖滴落,染红了地上的杂草。 伊卡洛斯扶着被砍伤的肩膀,跑过一地枯草,在高大的杉木间逃亡。 他右手握着枪,手臂上有一条长长的刀伤,一直从肩膀蔓延到前臂,他被利器割开了前臂额的肌肉,露出深层的肌纤维以及一段阴森的挠骨,就连肘关节也露了一块在外面。 原本十几分钟之前他与黑刃搏斗着滚下山坡,那场恶战双方都没有占上风,几乎两败俱伤。 其实伊卡洛斯并不是真的十分急切地想救科林——至少不像黑刃想救奥佳尔那般。 救科林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借口,一方面,为了让黑刃以为能够以科林的性命为谈判的筹码,从而放松警惕,让他寻找到可乘之机;另一方面,科林确实在电脑方面有着过人的才能,这次利用食物链顺序卖他一个人情,说不定下次就能够让他利用自己的电脑能力为自己做事。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玩家的关系都是十分割裂的。 有时候短暂的合作,反而能够带来双赢的局面。 只不过,伊卡洛斯有点儿低估了黑刃的实力。 他没想到黑刃这么刚,虽然是伊卡洛斯在食物链的下位玩家,却直接硬杀了过来,黑刃虽然不能攻击他,但每一次防御都恰到好处地压制了伊卡洛斯的动作,两个人在搏斗中滚下了山坡,随后他们摔在山坡下另一片茂密的杉树林里,他身上的伤口也有一部分是来自于滚落山坡时留下的。 就在伊卡洛斯打算在那片杉木林里解决掉黑刃时,耳麦里却突然传来了系统的提示——游戏规则,变了。 所有攻击者与被攻击者的位置互换,食物链的顺序一下子逆转,他与黑刃的食物链顺序也一下子颠倒了过来。 原本处于上风的伊卡洛斯,一下子变成了只能防守不能进攻的食物链下位玩家,而且,还是恐怖的黑刃的下位玩家,他没得选择,只能逃亡。 黑刃的近身格斗术十分纯熟,加上他善用匕首,除了恺撒几乎无人能敌。 伊卡洛斯勉强抵抗了几招之后,就聪明地知道自己如果再不逃跑必然死于黑刃之手。 于是他好不容易趁着防御的空挡抵开了黑刃的攻势,逃进了更深处的杉木林,但对方似乎也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原因和他当初追杀黑刃的原因一样。 他们同为血榜上的高位玩家,击杀高位玩家能够获得一大笔分值,面对这样“高额赏金”的诱惑,又有几个人能拒绝呢? 于是,原本是伊卡洛斯追杀黑刃,现在变成了黑刃追杀伊卡洛斯。 并且黑刃更擅长于野外突击战,面对不同地形,作为前突击队队员的他,更加能够快速判断地形差异,从而采取最有效的进攻策略,一招制敌! 伊卡洛斯,危险了。 “嘀嗒……嘀嗒……” 血继续顺着手肘滴落,他的右臂受了重伤,已经不能再进行防御或格挡的动作,现在提着手枪也十分勉强,黑刃的匕首伤到了他的神经,他的手腕颤抖着,剧烈的疼痛伴随着每一次颤抖传来。 伊卡洛斯绕过一棵笔直粗壮的杉木,在杉木后停下了脚步,他靠着杉木大口大口地喘息,他的脸色、嘴唇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冰冷的空气灌入他的呼吸道,他的肺像是要炸开一样,随着每一次呼吸而换气着,喉咙因吸入弥漫着腐尸气息的空气而十分疼痛。 “呼……呼……呼……” 因快速跑动,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肺部的快速换气已经满足不了机体需要的氧气量,他踉跄着跑过几棵树,冰冷的风灌入他的喉咙,随着他的呼吸,喉咙一阵阵生疼。 他的体力。 达到极限了。 伊卡洛斯低下头,左手从几乎已经难以控制的右手上拿下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夹,发现还剩下三颗子弹。 但这些救命的子弹,在面对黑刃时也没有了用处,最多只能打打他旁边的树木,阻碍他的追杀,此外,就连自保都做不到。 他突然十分后悔,当时在看到黑刃、科林、奥佳尔三人对峙的时候就不应该多说废话,应该横下心快速解决了黑刃,便没有现在黑刃追杀的穷破。可谁又能想到【溟河系统】居然这样在捉弄玩家,瞬间颠倒了食物链顺序呢?一下子让追杀者与被追杀者瞬间互换位置,他原本处于上风的攻势地位荡然无存,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咔嚓。” 身后,响起了手枪上膛的声音,伊卡洛斯心下一紧,暗道不妙。 他侧过身,正看见黑刃站在一棵云杉旁,握着手枪,冷眼看着自己。 “伊卡洛斯,你逃不掉了。”他沙哑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传来,带着几分失真感,听起来就像是末日降临时地狱之主的声音。 伊卡洛斯往后退了一步,黑刃一枪打在他身旁的杉木上,飞溅的木屑擦过他的脸颊,划伤了他的左脸。 温热的血,顺着他的脸颊划过,滴落在地上。 “哼,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死在你手上,我也无话可说。”伊卡洛斯喃喃着。 黑刃往前走了几步,他身上也带着累累伤痕。他胸前有着两处刀伤,左肩中弹了,鲜血染红了他的上衣,他的动作因此有点迟滞,但左肩的伤口并不影响他拿枪的右手,相反,这些伤口反而激怒了他的杀心,他势必要在伊卡洛斯身上加倍讨回来。 他的运气是好的,如果不是系统在伊卡洛斯杀死他之前宣布食物链顺序颠倒,那么他一定会被伊卡洛斯杀死。 但没想到情况就是这么急转直下地发生了改变。 他获得了食物链上位玩家的身份,获得了杀死伊卡洛斯的权利。 现在,他才是这场两人谨慎搏斗战的控制者。 他十分享受这种追逐猎物的感觉。 就仿佛自己以前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在生死一线的战场上,追击目标,杀死目标,像一条敏捷的猎狗,嗅着猎物慌张无措的气息,追踪到天涯海角。 伊卡洛斯对着黑刃脚下的树根开了一枪,黑刃往旁边一闪,伊卡洛斯转身就跑,黑刃举枪打中了伊卡洛斯身旁的杉木,枪声震疼了他的耳膜,他忙躲在杉木后,以杉木为掩护,朝着黑刃身旁的树枝也开了一枪,这一枪打断了腐朽的枝干,树枝砸了下来,黑刃侧身躲了过去,树枝砸在了黑刃原本的位置。 伊卡洛斯很聪明。 他知道自己不能直接伤害黑刃,所以借助环境因素,对他造成阻碍或伤害,也不算是违反游戏规则。 就因为如此,就算是高明如黑刃这般的猎手,一时之间也无法立刻杀死他。 就在这时,两人的耳麦传来了提示音—— 【所有玩家请注意,所有玩家请注意】 【出现玩家死亡】 【食物链发生改变】 【新的食物链顺序为:美人-玛尔斯-科林-黑刃-伊卡洛斯-亚瑟-恺撒-J-美人】 新的食物链顺序公布了,但这一次,伊卡洛斯却没有听到公爵的代号。 (金丝雀死了?!) 他的眼眸中波澜一动。 黑刃抓住了这次机会,他连开两枪,第一枪打中了伊卡洛斯用以掩护的杉木,伊卡洛斯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恰好让他更多地暴露在黑刃的射程中。黑刃当机立断开了第二枪,这一枪打肿了伊卡洛斯握着枪的左手,手腕中档,伊卡洛斯吃痛地喊了一声,手上的枪也随着惯性扔了出去,丢在了几米之外的草丛里。 伊卡洛斯的手腕被子弹打穿了,血汩汩地从弹孔冒出。 他蹲在地上,咬着牙根疼得肩膀一阵阵颤抖。 但他来不及多做犹豫,抬眼,便看到黑刃已经走到了身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林间的阳光擦过他的肩膀,落在伊卡洛斯身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黑刃就像从那一片血腥味中走来的死神,现在,是他收走生命的时候了。 黑刃无声地抬起手,枪口对准了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淡淡一笑:“哼,金丝雀,我来陪你了。” 正在他闭上眼,准备受死时,几米之外响起了枪声。 “砰——” 伊卡洛斯睁开眼睛,便看到黑刃胸部中弹,倒在了眼前,他手中的枪,也掉在了伊卡洛斯身边。 (怎么回事?!) 伊卡洛斯转过头,便看到科林站在草丛中,举着自己刚才甩出去的枪,枪口正对着倒在地上的黑刃。 是科林开枪,打中了黑刃! “眼镜仔?” 伊卡洛斯站起身,科林有些怯生生地走上前,枪口仍死死对着黑刃,像是在害怕黑刃随时跃起结果了自己。 “我、我这样做对吗?”科林没有底气地看着伊卡洛斯。 眼前,黑刃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但他还没死,科林的子弹打中的他的胸膛,打碎了他的胸骨,打穿了他的纵隔,从他的心脏旁穿了过去,虽然打穿了心脏旁的上下腔静脉,却没有立刻致死。暗红色的静脉血涌出他的胸膛,涌入了他的食管与气管,他咳嗽着,防毒面具下呕出了几口血,仍死死瞪着科林,仿佛在懊悔之前怎么没有先一刀解决这个麻烦的眼睛小鬼。 伊卡洛斯俯下身,用重伤的右手拾起地上的手枪,他的右手因神经受损而颤抖着,他将手中的枪递给了科林。 “开枪之前,要瞄准猎物的命门,以人类为例,就是左胸和脑袋。”伊卡洛斯说着,手指指了指左锁骨中线的位置与太阳穴、额骨的位置,他像一个导师,教导后辈该如何狩猎。 科林看了看手中的枪,有看了看伊卡洛斯手中的枪,犹豫着。 伊卡洛斯补充道:“你手中的枪,已经没子弹了,用这个。” 伊卡洛斯这才扔掉了弹夹已空的手枪,从伊卡洛斯手中接过沉甸甸的枪。 “伊卡洛斯,他一旦杀了我,你就是他食物链的下位玩家。”黑刃沉着声音提醒,“他会杀了你的。” 黑刃的言下之意,为了不惹上杀身之祸,伊卡洛斯应该保住他。 毕竟隔了一个玩家在中间,伊卡洛斯与科林就不算是食物链上的临位,他们之前也就不具有杀与被杀的关系。 不愧是黑刃。 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仍然能够理出头绪,寻找任何能够让自己生还的机会。 伊卡洛斯自然知道黑刃的意思,他看向了科林:“眼镜仔,告诉我,你会杀了我吗?” 伊卡洛斯低沉的声音平和而从容,就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五官的事情。 科林看着伊卡洛斯那双锐利的金眸,用力地摇了摇头。 “那好,开抢吧,对着黑刃的额头,别打到他的防毒面具。”伊卡洛斯往后退了一步。 黑刃眯起眼睛看着伊卡洛斯:“你就这么相信这个眼镜小鬼?!” “我不是相信他,我只是权衡了一下利弊,黑刃,如果放过你,你肯定会继续追杀我,比起被眼镜仔追杀,被你追杀,我生还的概率小多了。” 狡猾如他,早已在心里算好了各种选择带来的结果。 在任何时刻,他都不会受人摆布,他心里自己有一套衡量准则。 科林看了看伊卡洛斯,有看了看黑刃,他往前走了几步,握着枪的双手有些颤抖,但他还是稳了稳心神,深吸了一口气,将枪口对准了黑刃的脑袋。 “别紧张,眼镜仔,第一次动手,难免有点害怕。”伊卡洛斯冷眼看着科林。 黑刃就仿佛是他抓来的猎物,给自己的学生练手。 的确。 他在【上位圈追杀战】里就说过,在【溟河系统】的游戏中,枪战是家常便饭,不会用枪,是根本无法存活的。 而现在,是他教会科林用枪的时候了。 科林看着黑刃憎恨的眼神,一咬牙,用尽所有的力气扣下了扳机。 “砰——” 子弹打穿了黑刃的颅骨,枪杀,瞬间毙命。 黑刃的尸体倒在地上,再没有动弹。 玩家们的耳麦,也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所有玩家请注意,所有玩家请注意】 【出现玩家死亡】 【食物链发生改变】 【新的食物链顺序为:美人-玛尔斯-科林-伊卡洛斯-亚瑟-恺撒-J-美人】 食物链。 又一次缩短了。 “干的不错,但是下一次开枪的时候,就不要闭眼了。”伊卡洛斯冷冷地说,“万一猎物在你闭眼的时候逃走了怎么办。” “是……” 科林低下头点了点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枪,又看了看几步之外黑刃的尸体,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完成了在【溟河系统】里的首杀。 他,真的杀人了。 真的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罪犯。 或许这就是他本来的样子。 他本就不是一个好人。 “……”科林的表情有些沮丧,他仿佛丢失了什么,再也找不回来了。 倒是伊卡洛斯,一副过来人的表情看着他:“放轻松点,多开几次枪就会习惯了。” 科林看向伊卡洛斯:“是……” 一时间,杉木林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发酵。 “……眼镜仔,跟我说实话,你有打算杀了我吗?在食物链缩短、我成为你的下位玩家之后。” 科林想了想,抬起头看着他:“说实话……是有的。” “是嘛。”伊卡洛斯倒不觉得意外。 “……你好像早就猜到了?” “从第一次见你、你打算用针管偷袭轮椅上的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是个阴险的人,所以,不奇怪。” 科林有些惭愧地脸红:“……对不起,伊卡洛斯,我的上位玩家是玛尔斯,他太强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找到我,如果不趁着我还活着的时候多赚点分数,我怕自己在【血榜】上的排名根本比不过其他人。这可能是我为数不多的能够赚分的时候。” 科林话锋一顿,抬起头看着伊卡洛斯。 “如果有第二个选择,我也不会选择对付你,毕竟你刚才从黑刃手中救了我,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你的判断是正确的,无需道歉。” “但是……”科林叹了口气,他想了想,看着伊卡洛斯,“作为报答,我也放过你一次,伊卡洛斯,你先走吧,但我如果下一次再让我找到你,我就不会再网开一面了。” 这句话从科林口中说出来还真是奇怪。 无论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感觉怪怪的。 一向扮演被追杀者的角色的他,居然也有资格放其他人一马,这还不是普通的玩家,而是上位圈三巨头之一的伊卡洛斯。 不管怎样,科林说出这句话时,的确感到了几分高高在上的豪爽。 伊卡洛斯沉默了几秒,转身离开了。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很镇定,似乎并不担心科林在他转身之后偷袭他。 这才是真正强大的玩家。 无论是在肉体上,还是精神上。 任何时候都不会丢弃冷静,从容地应对一切变故。 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生死鏖战在他看来早已是平常事。 科林看着伊卡洛斯逐渐远去,回过了头,看着黑刃已经冷却的尸体。 曾经不可一世的他,拿着匕首威胁他的他,居然现在死在了自己手上。 真实讽刺。 本场游戏是【单相制】,下一场游戏如果自己再遇到他时,会是怎样的画面呢?他会不会为了报仇而追杀自己?如果下一场游戏是【死亡制】,那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科林越想越心寒,只得摇了摇头,甩掉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只知道,自己在这一刻所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至于之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科林这么想着,转身离开了这个枪杀现场。 但他没想到,自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推测,竟然一语成谶,下一场游戏,竟然真的是【死亡制】游戏。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2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侧柏林 笔挺的侧柏立在山坡上,就仿佛一棵棵标杆,朝着太阳的方向生长而上。 侧柏绿色的枝叶层层叠叠,掩盖了光线,在侧柏下的草丛间投下几缕细密的阴影。 耳畔听着风吹过枝叶沙沙作响的声音,玛尔斯走过一棵棵侧柏,他敛声屏气,放缓了脚步,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方才在耳麦里,他听到了本场游戏发生的一系列变故。 先是食物链顺序发生了颠倒,之后一个个玩家退场,直到他在新的食物链顺序中,没有听到【公爵】的代号。 那个他刚刚才记起的指导者,就这么被淘汰出局的。 会是谁杀了她? 食物链顺序颠倒之后,她的上位玩家便不再是奥佳尔,而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动手的话,那只可能是不明生物或是最可怕的【猎人】。 一想到这里,玛尔斯停下了脚步,脸色阴沉得难看,周围似乎也弥漫着低气压。 今天发生的变故太多了。 他一直认为自己胸口纹身指示的对象是洛林,并且他也确实付诸行动,在前几场游戏中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保护洛林。 但今天,突然有人告诉他,一切都是一个误会。 他应该找到的人,他应该保护的人,纹身上指示的人,是公爵,而不是洛林。 ——公爵,才是他进入【溟河系统】的理由,公爵,才是他的启蒙导师。 这推翻了他之前的行为准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更难以置信的是,公爵与洛林居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从公爵与洛林的对话中,她们似乎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而自己之前一直保护的洛林,实际上是自己导师的死敌。 简直是一场乌龙…… 玛尔斯这么想着,一拳打在身旁的侧柏上。 他怎么会犯下这么可笑的错误?! 如果他早一点注意到洛林与纹身上的女人虽然有几分相似,但细看还是不同的,就不会有这样的失误了。、 如果他能够更加留意每个玩家的长相以及做事的风格,说不定就能够早一点发现自己的错误。 他违背了自己的诺言,没有及时找到导师,还让她在“屋大维”号游轮上丢了一条性命,而现在,她更是横遭不测,死于他人之手…… 扪心自问,虽然他玛尔斯进入了游戏,但是否有半点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答案是,没有。 正在他思忖时,身后的草丛突然想起了异样的声音。 玛尔斯下意识地转过身抬手一枪打在树干上,但那人躲过了玛尔斯的子弹,从侧柏旁闪了出来,举着突击枪对着他扫射。 玛尔斯身体反应让他往身旁的草丛卧倒,他一个翻滚戴在了一棵粗壮的侧柏后,从侧柏后探出脑袋,便看到美人站在侧柏林间,手里握着一把突击步枪。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玛尔斯。”美人发自肺腑地露出一个微笑。 他当然很高兴再次见到他。 因为他是他的食物链上位玩家。 “……” “唉,真是一对苦命鸳鸯,没想到你们俩全都要死在我手上了,啧啧啧。”美人矫情地发出惋惜地感叹。 但这句话,却让玛尔斯听不明白。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洛林,也是被我解决掉的。”美人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就在不久之前。” 但这句话,像是一个石头一样,砸入玛尔斯心中的池水,引起阵阵波澜。 玛尔斯想起了之前与洛林在墓园的对话…… 他记得洛林告诉过自己,她的下位玩家是一个【珍爱头发的男人】。 现在食物链的顺序颠倒了,也就是说,杀死她的人,是她的新上位玩家,也就是那个【珍爱头发的男人】…… 而这个人。 居然是美人吗?! 玛尔斯之前还在怀疑是谁杀了洛林,是小辫子J,还是一头金发的伊卡洛斯。 但没想到,杀死洛林的居然是个性别反串的女人?! 这个惊天内幕让玛尔斯半晌说不出话。 而几步之外的美人,倒是猜中的玛尔斯的心思。 “怎么,心痛吗?因为我杀了你的小甜心?还是觉得震惊,眼前一个貌美的女人,居然是男性玩家。” 美人轻笑,他恢复了男人的声线,用男人的嗓音与他对话。 “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变性人。” 玛尔斯看着美人的眼神多了几分厌恶。 美人略感无奈地说道:“准确的说,我与主人格是不同性别的,虽然生理上‘我们’的身体的确接受了变性手术,由男变女,但可怜的伊芙琳一直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她一直都以女性自居,为自己成功便成了女人而开心,并不知道身体中还有我这个男性副人格存在……当然,我尊重她的选择,毕竟,女性,才是我们两个公认的适合我们的性别,大多数时候,也是由女性主人格控制身体,只不过,在受到严重威胁或是其他特殊的时候,我这个男性副人格才会觉醒,暂时恢复男人的意志。” 美人的一句话,让玛尔斯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没想到眼前这个“盛世富贵花”一样貌美的女人,不仅是变性人,还是一位双重人格的精神患者。 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才让他由男变女,并衍生出了保护自己的副人格? “这么说……你具有双重人格?” “可以这么说。”美人一笑,“不过,‘我们’共存的身体里,的确有一部分以女人的形式存在着,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和我去床上试试,呵,我保证,不会让你感觉我输给女人的。” “……你少恶心我了。” 玛尔斯皱眉,眼眸中带着几分反胃与憎恶。 “怎么,就因为我不是洛林,你就这么排斥我?”美人调侃。 他的眼角眉梢尽是风情,只不过是以副人格的身份主导着身体,因此说话的声音也是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别扭。 就像是…… 一个男人在调戏玛尔斯。 玛尔斯脸色十分难看,他朝着侧柏林的另一侧就要逃走,但美人并不想给他逃跑的机会,瞄准玛尔斯的身形扣下了扳机。 “突突突——” 突击步枪的子弹打在了侧柏上,尘土横飞,玛尔斯躲闪着,却被打中了大腿,他侧滚了一圈,躲在一棵侧柏后,掩护住自己的身体,而美人则对着那棵侧柏连开数枪,侧柏树干粗壮,挡住了突击步枪的子弹,但子弹打得树皮横飞,玛尔斯双手抱头掩护着脑袋,中弹的腿抽疼着,血涌出了弹孔。 侧柏林中的枪声惊动了附近一只一直蛰伏着的不明生物。 只听见周围的枝叶轻轻晃动着,一个原本隐藏在树林中的生物逐渐褪下了伪装,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尖锐的镰刀状前肢砍去阻挡在前面的侧柏的枝叶,六只细长的足踩过杂乱地草丛,倒三角的脸上,一双远远的眼睛俯视着前方的美人与玛尔斯,一只巨型螳螂逐渐褪去了自己身上的保护色,从透明变成了肉眼可见的绿色,现身了。 这时,玛尔斯与美人的耳麦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警告,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血螳螂】 【目标位置:十五米】 【生物等级:V-】 那只螳螂大概有五米高,左右前肢各是一把长长的镰刀,它的身子细长,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根电线杆,但拖着椭圆形的腹部,在腹部两侧,各有三只长足踩着地面支撑着身子,每只长足都分布着细密的绒毛,能够感知地面传来的最细微的振动,从而准确掌控环境的变化。它能够如同变色龙一样掌控身体色素的分部,随着所处的环境改变身体的颜色,甚至还能够变成透明状,只留下模糊的身体轮廓。它丛林间最隐蔽的捕猎者,一双长长的镰刀,让它收割了无数鲜活的生命,在杀死猎物之后,再通过镰刀状的前肢将猎物的尸体撕碎,最后通过昆虫嘴部尖端的摄食管汲取尸体的汁血,摄取尸液。 美人与玛尔斯抬头看着眼前出现的血镰螳螂,不由自主地各自往后退了一步。 这只血镰螳螂可不管什么食物链规则。 它只知道,只要是游戏里的玩家,就是它的猎物。 它已经在侧柏林里蛰伏了许久,已经饥肠辘辘。 美人打中了玛尔斯的腿,鲜血的气味,刺激了血镰螳螂的感官,它已经迫不及待要享受鲜血了…… 血镰螳螂高举一双长长的镰刀状的前肢,对着玛尔斯与美人挥了下来! 两人同时往侧方扑去,躲过了长镰的攻击,血镰螳螂的前肢砍倒了一大片侧柏林,那些倒下的树干砸在地上,美人被一棵树杆砸到了右腿,而玛尔斯则成功躲闪过一棵砸下来的侧柏。 慌乱中,美人看到玛尔斯已经无暇顾及自己,他端起步枪,对着玛尔斯连开数枪。 玛尔斯趁乱躲闪着,那一发发子弹打中了倒下来的树木与枝叶,玛尔斯朝着血镰螳螂跑了过去! 血镰螳螂右肢朝着玛尔斯砍了过来,玛尔斯一个冲刺,在长镰砍到自己的前一刻后仰了下去,他的身体借着惯性滑了出去,他仰着头从血镰螳螂的长镰下闪了过去,并接着这冲力从血镰螳螂腹部下的空隙滑了过去,直接从血镰螳螂的身下滑过,滚下了血镰螳螂身后的一个山坡。 “该死的玛尔斯……” 美人咒骂了一句,但眼前的血镰螳螂正盯着她,像是把他看做了自己最可口的食物。 美人转身往旁边逃去,血镰螳螂一刀砍断她前方的侧柏,倒下的侧柏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只得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但血镰螳螂似乎也预测到了她逃跑的方向,往前追着,挥舞着长镰,朝着美人砍了过来!美人听到了身后枝叶被砍断的声音突然逼近,她本能地趴下去,血镰螳螂的长镰从她头顶削了过去,他一向珍爱的长卷发被削掉了大半! 美人用双手支撑着爬了起来,那轻柔的头发恰好掉落在身旁,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发现半个头皮都露了出来,血镰螳螂割伤了他的头皮,血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身边的草丛,他放下手,便看到一掌心都是血。 这可急怒了美人。 他一咬牙,端着步枪回过神,正对上血镰螳螂高举长镰的模样。 “我最讨厌变回男人的样子。” 他的眼眸里也不再是伪装的风情万种,而变成了嗜血的寒意。 这就像是他最真实的面容,一直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冰山,才是更黑暗的那一部分。 血镰螳螂举着长镰,砍了过来。 美人低着头躲过血镰螳螂的左肢,下一秒他迅速地端起突击步枪,对着血镰螳螂的眼睛开火! “突突突——” 突击步枪的子弹打中了血镰螳螂远远的眼睛,它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两只长镰胡乱挥舞着,砍断了周围许多侧柏的小枝叶。 枝叶掉落在地上,美人闪身躲过掉下的枝叶,左边,右边,他快速闪避着,往血镰螳螂跑去,在靠近它时,他蹲下了身,像一个训练有素的陆战队员,握紧了步枪,对着血镰螳螂的上半身疯狂扫射! “突突突突突——” 突击步枪的声音惊扰了这一片侧柏林的平静。 火力全开,火力压制。 突击步枪疯狂扫射着血镰螳螂的上半身,子弹在它身上炸开了,打烂了血镰螳螂的眼睛,触须,脸颊,上身,血镰螳螂抬起长镰想要抵挡一下,但那两把长镰也被美人手中的突击步枪打烂! 血镰螳螂往后退了几步后,倒了下去。 笨重的身体砸在地面,周围的土地都因此震荡了一下。 但美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对着血镰螳螂椭圆形的腹部依旧疯狂地扫射,打穿了血镰螳螂的腹部,打出了螳螂身体里的汁液。 血镰螳螂悲鸣了一声,两把巨大的长镰无力地垂在了身侧,它的六只小足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直到这一刻,美人才停止了攻击。 他略微喘着气,看着眼前血镰螳螂的巨型尸体,眼眸中荡漾着一片冰冷的寒意。 “我最讨厌,别人动我的头发。”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2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杉木林 “嗖……嗖……嗖……” 科林追逐着伊卡洛斯的背影,跑过杉木林之间的小道,阳光落在他身上,穿过繁茂的草丛,他绕过一棵杉木,看见不远处的伊卡洛斯跳下了一个山坡,他的身影不见了。 科林忙追了上去,但环顾四周,却看不见伊卡洛斯的身影了。 四周,只剩下风吹过枝叶的声音在徐徐作响。 科林靠着树干,穿着气,放下了手中握着的枪。 他从前从来没有主动选择过枪支作为自己的武器,今天第一次使用,才觉得分量不轻。 但比起这些,更沉重的像是第一次手染血腥之后的心情。 本以为自己会逐渐适应这个游戏,但迈出的第一步还是最艰难的。 他总是会想起黑刃被自己开枪打死的画面,想起他喷涌而出的鲜血,以及逐渐冷却的尸体。 或许如芒在背的感觉,要等到下一次见到活生生的黑刃之后,才能消除。 当然,希望那时候他不会跟自己算账。 科林靠着一棵杉木喘着气,他抬起手,擦去脸颊的汗水。 其实以他的体力跟丢伊卡洛斯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伊卡洛斯明显接受过专门的训练,就算比不上曾经是特种作战部队的黑刃,但比起普通士兵仍是绰绰有余,更不要说甩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眼镜仔,更是不在话下。 他为什么要逞一时英雄放了他呢…… 科林有些后悔。 但现在后悔也于事无补。 必须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尽可能地赚分。 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界,有很多武力值高于他的生物都可凌驾于他之上。 例如攻击型生物,例如【猎人】,例如……食物链的上位玩家。 他的上位玩家是谁呢? 科林拿下眼镜,用衣角擦去眼镜上耳朵汗水,他的胸口仍然剧烈起伏着,心脏因方才的狂奔而剧烈跳动,似乎就要跳出胸腔。 “上位玩家……” 美人-玛尔斯-科林-伊卡洛斯-亚瑟-恺撒-J-美人。 科林回忆着最后一次系统通报时的食物链顺序。 他的上位玩家是玛尔斯。 想到那个脸带刀疤的男人,科林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默默带上了眼镜,越发觉得自己的“时日无多”了。 正在这时,他突然看到左边的草丛动了一下,接着,伊卡洛斯从那草丛后探出了身,他一回头便对上了科林的视线。 “伊卡洛斯!” 科林拿着枪的手一抖,手枪差点儿掉在地上。 “别跑!” 但未等他说完,伊卡洛斯已经转身逃了出去,科林像是一只看到兔子的猎犬,忙追了上去。 拨开茂密的草丛,跳过一个凸起于地面的树根,他不小心被地上的树枝绊了一下,踉跄着往前一扑,摔出了草丛,眼镜也摔了出去。 双手支撑着身体,他眯起眼睛,双手像是盲人摸象一样四处摸索着,高度近视的他一旦失去眼睛,就仿佛被剥夺了实力,眼前的一切都被打上了马赛克,就连近在咫尺的手指都看不清轮廓。 摸索了好一会儿,突然,一只手将他的眼镜递了过来。 科林接过眼镜,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 但带上眼镜之后,他的表情却突然僵硬了。 眼前,是个脸带刀疤的男人,他正冷峻着表情,蹲在面前,看着四处摸索寻找眼镜的自己。 “玛尔斯?!”科林一声惊呼,往后一退跌坐在地上。 玛尔斯无声地看着他滑稽而夸张的表情,默默地站起了身。 “你、你怎么会……”科林慌里慌张地四处环顾了一圈。 他明明是循着伊卡洛斯的背影追过来的,怎么现在出现在眼前的是玛尔斯?! 而玛尔斯似乎也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他稍稍侧过神,科林顺着他的肩膀,看到了站在玛尔斯身几米之外的伊卡洛斯。 原来,早在几分钟之前,正当体力不支的科林靠着云杉喘息的时候—— 伊卡洛斯闯入草丛,一眼便看到了从山坡上滚下来的玛尔斯。 他似乎刚经过一场恶战,身上带着枪伤,从山坡上滚下来,他的肋骨断了一根,他单手支撑着身体从地上坐了起来,抬起头便对上伊卡洛斯一双金眸。 “……” “……”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不是食物链上的临位关系,从理论上而言,他们并不能互相攻击,因此反而让双方暂时得以松了一口气。 伊卡洛斯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谨慎地确认科林没有追上来。 而这一小动作,自然也被玛尔斯看在眼里。 “怎么,你被追杀了?” “是,被那个眼镜仔,很可笑吧。”伊卡洛斯白了玛尔斯一眼。 这句话说出来他都觉得丢脸,但碍于游戏规则,他又不得不遵循食物链法则。 “……哼,正好,我正找他呢。”玛尔斯说着,扶着云杉站起了身。 断了的肋骨隐隐作痛,让他不敢大口呼吸,他缓缓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节律,尽可能不让伊卡洛斯看出自己隐藏的伤情。 在这个世界,越是脆弱的人,就越可能被算计。 “要不要和我合作?”伊卡洛斯一挑眉,看着玛尔斯,“我是他的下位玩家,我可以把他吸引过来,然后,你替我解决了他。” “你就不怕我解决了那个小鬼之后,反手追杀你?”玛尔斯危险地眯起眼睛。 但伊卡洛斯却丝毫不受威胁。 “你有本事追杀到我的话,自然恭候。” 他的声音,一向是温和从容,彬彬有礼的,就算他现在一身狼狈,浑身是伤,也不会放下自己绅士的架子。 玛尔斯也没有思考多久,毕竟这是利己不损人的事情,他何乐而不为? “好,但是你准备怎么做?” “眼镜仔刚才在追踪我,现在估计体力跟不上,正靠着树干喘气呢。只要我重新现身,他就一定会跟上来。”伊卡洛斯说着,指了指前方一个山坡,“你躲到山坡下,到时候他一出现,你结果了他。” “然后你就趁机逃走?” “别用‘逃走’这么难听的字。”伊卡洛斯一笑。 其实这些都在伊卡洛斯的算计之中。 玛尔斯看起来行动能力尚可,干掉科林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他的伤势比玛尔斯重,不能保证一旦交手自己能处于上风。如果玛尔斯选择先控制他,再解决科林,随后再灭了他,这种一口气干掉两个玩家的做法,那么他势必无路可逃。 但换个思路,如果他愿意和玛尔斯打配合,反而能够牺牲科林以拖住玛尔斯,科林手上有枪,如果他能够反抗一阵,两个上位玩家互咬,说不定也能够为自己争取时间,增加存活的可能性。 同时面对两个食物链上位玩家,这是他最好的选择。 自然,玛尔斯也猜到了伊卡洛斯的用意。 但他并没有拒绝这笔交易。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滚下山坡时,肋骨断了,那根断了的肋骨很可能插入了肺部,虽然外表看起来他的伤势比伊卡洛斯轻,但实际上两人半斤八两。 如何在有限的时间内争取最大的效益? 玛尔斯权衡了之后,选择了合作。 于是乎,这两个人,做了一笔交易。 由伊卡洛斯将科林引诱过来,再由猎手玛尔斯杀了科林。 科林就是这笔交易的牺牲品。 他明明是玛尔斯-科林-伊卡洛斯这一段食物链的中间者,但是还是因为战斗力太弱而成为两个强者谈判时的牺牲品。 这就是【溟河系统】,在这里,实力才是说话的底气。 而之后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伊卡洛斯折返回科林身边,并假装自己暴露了行踪,科林自然而然地上当了,还以为自己运气好,没有跟丢伊卡洛斯,却不知道自己正入一条无知的鱼,一步步走入他人的陷阱。 说回现下,当科林看见玛尔斯与不远准备转身离开的伊卡洛斯,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上当了。 伊卡洛斯抬手在额前比了个“再会”的手势,转身消失在云杉林的深处,科林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却碍于眼前玛尔斯指着自己的枪口,不能动弹。 他输了。 现在只剩下他与玛尔斯了。 很明显,就算自己是食物链上位玩家,也敌不过伊卡洛斯。 科林的手一软,手枪也掉在了身边。 “……你不打算反抗一下?”玛尔斯看着科林。 “反抗也没有用。”科林低垂这样眼眸,像是在对自己说话,说服自己放弃挣扎。 “既然如此,那就再见了。”玛尔斯说着,将枪口对准了科林。 科林抬起头,正看到伊卡洛斯转身潇洒离开的背影。 他看向玛尔斯:“你不会放过他的对吧。” “杀了你,他就是我的下一个猎物。” “好。” 科林叹了口气,他抬头看着天空,感觉天色阴沉了几分,原本的太阳也隐入了厚厚的云层,光线,变得更加难以辨明。 林间的风擦过他的耳畔,他突然感觉自己仿佛莎翁笔下饱受苦难的哈姆雷特,面对命运给的捉弄,毫无还手之力。 【生存或毁灭,这是个必答之问。是否应默默地人手坎坷命运之无情打击,还是应与深如大海之无涯苦难奋然为敌,并将其克服。此二抉择,究竟是哪个比较崇高?】 【死即睡眠,它不过如此?】 【倘若一眠能了结心灵之苦楚与肉体之百患。】 【那么,此结局究竟是可盼的!】 【死去,谁去……】 【但在水面中可能有梦,啊,这就是个阻碍。】 【当我们摆脱了此垂死之皮囊。】 【在死之长眠中会有何梦来临?】 科林闭上了眼睛,回忆起《王子复仇记》里的关于生死的言论,不知为何,却格外符合他当前的心境。 他尝试着,如哈姆雷特一样挺起胸膛,暂时抛却懦弱,勇敢地面对死亡。 如果死是夏夜的长眠,那么,暂时睡一觉吧。 在那样失去感觉的黑暗中,不会再有惊慌失措了…… “砰——” 一声枪响在树林间响起,子弹打穿了科林的颅骨,他后仰着倒在了地上,鲜血,顺着他额前的弹孔流出,流了一地。 此时,所有玩家的耳麦都接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所有玩家请注意,所有玩家请注意】 【出现玩家死亡】 【食物链发生改变】 【新的食物链顺序为:美人-玛尔斯-伊卡洛斯-亚瑟-恺撒-J-美人】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2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河畔 当系统新的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恺撒正穿过一片茂密的狗尾巴草丛,她用锋利的匕首砍去周围一人高的狗尾巴草,俯下身冲出了乱葬岗下的草丛,一脚便踩在了草丛前的河畔浅滩。 她停下脚步,听着系统里的提示音,意识到又有玩家被淘汰了。 (是科林。) 恺撒在心里默念了一边现在的食物链顺序:美人-玛尔斯-伊卡洛斯-亚瑟-恺撒-J-美人。原本12个玩家组成的食物链,现在只剩下6个人,食物链顺序颠倒之后,游戏进程一下子加快,玩家似乎对亡魂之森的地形熟悉了,彼此之前陷入疯狂的屠杀模式,人数骤然减少为原来的一半。 恺撒放下手中的匕首,冰冷的流水浸湿了她的鞋子,她微微回过身,看着身后茂密的树林,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树林深处传来的几声枪声,在这虚拟场景的某个地方,屠杀,还在继续。 如果不快点行动,下一个被杀的,将是自己。 正在恺撒沉默着思忖时,亚瑟从身后赶了上来。 “恺撒……怎么了?” “跟丢了。”恺撒心烦意乱地踢了一脚水,溅起的水花在浅滩的水面上泛出层层涟漪。 灵动的河水从上游流下,蜿蜒着淌过亡魂之森,在中下游逐渐形成了更加宽阔的长河。 之前他们曾经在上游遇见了独眼与J,并跳河逃生,没想到几个小时之后,他们在河流的下游扮演起了追杀者的角色。 真是讽刺,河流,仍旧是同一条河流,但是他们之间的身份却互换了。 “J受伤了,应该跑不远,我们再找找。”亚瑟四周环顾了一圈,突然感觉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袖子,亚瑟低下头,正对上恺撒那双暗红色的眼睛。 “亚瑟,你要不要去躲一躲?” “为什么?” “你的上位玩家,是伊卡洛斯,你不是他的对手。”恺撒眯起眼睛,语气中透着对伊卡洛斯的敌意。 “你对他的评价还挺高。”亚瑟一挑眉看着恺撒。 “那个人很阴险。虽然近身搏击他不是我和黑刃的对手,但他太精明了,你这个菜鸟遇到他,只会死在他手里……”恺撒未说完,只感觉肚子又一阵难受,她皱起了眉头,揪紧了亚瑟的袖子。 她肚子的难受感就像这河流的波浪,一阵一阵的,时常会她思考或是战斗的时候如暗潮涌来,让她分心。 特别是当踩在冰冷的水里时,那样难受的感觉就仿佛被冰冷的河水一下子刺激得更加明显,听着河水流动的声音,她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也这样从身体里流失。 真是令人厌恶的感觉。 亚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拉着恺撒往岸边走去:“既然J不在河边,我们去对面的树林里看看,他不可能待在空旷的地方等着被你发现,一定躲到树林里去了。” 恺撒没说话,任由亚瑟将她拉倒了岸上。 湿透了的鞋子与裤脚踩在白色的石头上,她踩碎了石头缝隙里的一个小贝壳。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树林而去。 若他们更仔细一点,就能看到河中心的位置,竖着一根中空的秸秆,半截在水下,半截在水面。 在他们离去之后,那根秸秆摇晃了一下,一个人从秸秆下浮了起来——J! 原来,他知道自己光是逃跑,肯定不是恺撒的对手,于是在跑入白石滩时,折了一根秸秆,截去两头,利用秸秆中空的结构做了一个吸管,而自己则潜入了水面下,闭眼捏鼻,通过嘴里咬着的秸秆换气,从而躲过了恺撒的追杀。 这是一个高明的做法,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河水很脏,亡魂之森的河水似乎也带着些腐蚀性,他的伤口浸泡在满是细菌的水里,泡得发胀且一阵阵刺痛。 J低下头掀开衣服一看,伤口处的皮肤都已经发红肿胀了,外翻的真皮层还有点儿发黑的迹象。 这河水并不是普通的河水。 它也带着尸液的毒性,就像山鬼的唾液、血豺的血液一般。 这也是为什么来了月事的恺撒在落水之后身体的不适感越来越剧烈。 【溟河系统】的设定,在这个虚拟场景中,处处是可能致人死地的陷阱,一不小心,就会死在某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可悲的是,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伤口一针阵刺痛,J刚想从河里起来,但他却突然注意到远处走过来一个人,他眯起眼睛一看,那人似乎是美人。 他心下一惊,但身体先一步有了反应,咬着秸秆重新潜回了水面下! 冰冷的河水瞬间浸泡了每个毛孔,他的每一缕发丝都随着水波而浮动,他咬着秸秆,捏着鼻子,通过嘴巴换气,小心翼翼地不让苦涩发臭的河水通过双唇的缝隙灌入喉咙。 他尝试着在水面下睁开眼睛,刚开始能感觉到眼结膜一阵刺痛,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但下一刻,却又在心里命令着自己睁开眼睛,机不可失,猎物就在眼前,难道就要因为一时闭眼而错过猎物吗?! 这么想着,他用力睁开了眼睛。 水波荡漾,光线透过水面洒入河中。 他隐约看见一个人影从河的左岸走了过去,从身形判断,应该就是美人。 也就是他的下位玩家! J在河里潜伏着,一直到美人走过了他的视线,他才小心翼翼地从水面在探出头来。 抬手擦去睫毛挂着的水,他看见美人正朝着他方才逃出的乱葬岗的方向而去。 她的头发像是被削掉了一片,露出光秃秃的上半个头皮,但下半张头皮仍然长着长卷发,看起来就像是得了脱发症而脱光了半个脑袋的头发,美人走路的姿势有点儿奇怪,不再是一贯扭着腰顾盼生姿的走路姿势,而看上去更像个男人,上半身不动,一步步走得很稳健。 J看着美人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儿熟悉。 自己似乎在哪里也看过这个背影。 他微微皱起眉头,河水刺骨的寒冷刻入肌肤,也刻入他的心里。 一些回忆的片段用上脑海—— 一片血腥的仓库…… 一个女人被吊在仓库里…… 她已经死了,被剥掉了头皮,被割开了动脉,整个仓库都是她的血…… 他追了出去,从仓库的侧门追了出去…… 随即,便看到了这个背影…… …… 脑袋突然一阵疼痛,J咬着牙打了打自己的脑袋。 但这动静也惊动了美人,他转过头,正看到浮出水面的J,美人心下一惊,没想到J居然像个捕猎者一样潜伏在水里等待猎物的出现。 (注:当美人为男性副人格时,用第三人称的“他”) 他的第一反应是拔出手枪想对着J开枪,但在扣下扳机的瞬间,他突然想起了现在的食物链顺序—— 【新的食物链顺序为:美人-玛尔斯-伊卡洛斯-亚瑟-恺撒-J-美人】 J是他的上位玩家,他不能攻击J! 美人手一抖,子弹打偏了,打在了J身旁的水面上。 这枪声唤回了J的思绪,他从回忆的片段中抽离了胡来,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处在怎样的世界,以及,猎物也发现了自己这件事情! J拔出手枪,手抬出了水面,双手握着冰冷的枪声,对着美人连开数枪。 “砰砰砰——” 【溟河系统】提供的枪支弹药质量极好,即使浸泡在具有轻微腐蚀性的河水中,也不会潮湿炸膛。J连开数枪,但都被美人躲了过去,他的子弹擦过美人的脸庞,打在他脚下的白石滩上。 美人往后退了几步,蹲下神,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脸颊,突然听到一声枪响,J又开了一枪,美人抬起头,对着射来的子弹开了一枪,两个子弹相撞,瞬间改变了两个子单的弹道,两个子弹分别打在了两边的石头上,左右两块石头留下了子弹的弹孔。 “抢书不错啊。”J不由得赞叹。 美人一声冷哼,没有说话。 此刻他的眼眸,不再是从前的风情万种,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冷血的杀手。 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开口,将是男人的嗓音。 他憎恨这样的自己。 正在这时,从一旁的树林里窜出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朝着美人冲了过去! 美人还没来得及多做反应,突然被那个巨大的影子扑倒在地。 美人与J的耳麦,传来了系统的警告—— 【警告,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丛林熊】 【目标位置:0.5米】 【生物等级:V+】 丛林熊。 这是本场游戏中级别最高的攻击型生物。 那是一头足有三米高的棕熊样生物,被覆棕色的厚重的毛发,两个圆圆的耳朵,一双黑色的眼睛时刻盯着自己的目标,其中一只眼睛还带着打架留下的伤痕,它的肩背和后颈部肌肉隆起。肩背上隆起的肌肉使它们的前臂十分有力,前爪的爪尖最长能到20厘米,两只宽大的熊掌是它最主要的攻击武器,它的力气极大,一掌可以将一个邮筒压扁。虽然体型庞大,但它的移动速度极快,厚重的毛发下发达的后肢肌肉为它高速冲刺提供了可能,当它四肢着地冲刺时,看起来就像黑色的坦克朝着敌人碾压过去。 它喜欢吃肉,喜欢一切温热的东西。 它向来待在河边,以河里的游鱼为食,但今天,它似乎找到了更可口的食物。 丛林熊迅速将美人扑倒,它笨重的压在美人身上,体重压制让美人根本无法动弹,丛林熊抬起右爪一爪子拍在美人头上,将他的颅骨拍得骨折,美人哀嚎了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接着,丛林熊低下头,咬住了美人的胳膊,它的嘴拥有强大的咬合力,一口便咬断了人类的骨骼组织,它将美人的胳膊活生生撕扯了下来,津津有味地咀嚼了起来,血腥味爆开,美人疼得几乎要晕过去,他眼角余光,看见了愣怔在原处的J。 “J!开枪!杀了我!” 美人忍着巨大的疼痛,喊出了这句话,但丛林熊下一刻撕下了他的腿,压在他身上,啃食了起来。 “求求你!开枪!!” 熊类是有这样生吃活剥的进食习惯的。 它们不像狮子,不会先咬断猎物的气管,在猎物窒息之后,再吃掉猎物。 熊类,更加享受享用活食的感觉,这对它们而言,似乎更加可口。 J看着美人满脸是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举起了手中的枪。 “砰——” 他一枪打爆了美人的脑袋。 正在进食的丛林熊被这枪声吓到了,它往后退了几步,抛下了刚才还吃得津津有味的食物,叼着美人的腿,朝着另一侧的树林走了过去。 它似乎更喜欢找个没人的安静之处吃东西。 这时,J听到耳麦里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所有玩家请注意,所有玩家请注意】 【出现玩家死亡】 【食物链发生改变】 【新的食物链顺序为:玛尔斯-伊卡洛斯-亚瑟-恺撒-J-玛尔斯】 食物链,又缩短了。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2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杉木林 玛尔斯追踪者伊卡洛斯的血迹,悄声潜行在杉木林中。 伊卡洛斯的手腕中了枪伤,血迹随着他的行进轨迹滴落在杉木林的草丛便。 玛尔斯像个经验老道的猎人,追踪着伊卡洛斯滴落的血迹,一路走过蜿蜒的山路,朝着杉木林更深处走去。 拔出一把匕首,砍掉眼前一根挡路的树枝,他低下头,拨开一片蜘蛛丝,跨过了一个倒在地上的树干。 正在此时,他听到了耳麦中系统传来的提示音—— 【所有玩家请注意,所有玩家请注意】 【出现玩家死亡】 【食物链发生改变】 【新的食物链顺序为:玛尔斯-伊卡洛斯-亚瑟-恺撒-J-玛尔斯】 玛尔斯听着那一个个代号,最后发现,有人出局了,出局的人,是美人。 游戏玩家,只剩下5个了。 五个玩家形成了闭合的杀戮食物链,而他的下位玩家是伊卡洛斯,上位玩家是J。 玛尔斯停下脚步,脑海中浮现出绑着一个小辫子的J的样子,自从在安全屋里众人分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没想到那个小辫子杀掉了独眼,解决了美人,现在变成了自己的上位玩家。 以前只觉得他是个普通的罪犯,看来现在,他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不容小觑。 正在玛尔斯思忖时,一转身,却踩到了地上布置好的一个陷阱里。 隐藏在落叶下的绳套瞬间收紧,绑住了他的脚踝,玛尔斯一下子被倒吊了起来,天地一阵旋转,玛尔斯被头朝下地吊在一棵高大的云杉旁,粗麻绳系在云杉的树干上,玛尔斯像个悬空的沙袋一样摇晃着身子,肩膀重重地撞在云杉上,他正想拔出手枪,却不料别在腰间的手枪因为他头朝下、脚朝上地倒吊姿势而自腰间掉落,掉在了地上,他悬空吊着,伸长了手臂也够不着掉在地上的武器。 但还好,他手上还有一把匕首,他弓起身子,靠近了脚踝处绑着的绳索,正想挥刀隔断绳索时,一个人却突然钳制住了他的手腕。 “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微微一笑,他加重了钳制着玛尔斯手腕的力度,他按住了玛尔斯手腕的神经,玛尔斯手一麻,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匕首可是很锋利的,要是割伤可就不好了。” 伊卡洛斯淡淡地说着,抬脚踢开了玛尔斯的匕首与枪。 “……你是故意引我过来的?!”玛尔斯咬着牙根看着伊卡洛斯。 “你以为我会那么傻没注意到自己手腕滴下的血迹?”伊卡洛斯往后退了一步,他举起手腕,血顺着他的胳膊滴落在脚边。 那些留在树干边、草丛里的血迹,是他的诱饵。 他早已猜到玛尔斯的追踪方法,因此设了一个陷阱,引狼入套。 “我是你的上位玩家,游戏规则,你不能杀我。” “我知道,所以我并不打算自己动手。”伊卡洛斯往后退了几步,像是谢幕的演员,轻轻一鞠躬,转身离开了。 看着伊卡洛斯离开的背影,玛尔斯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本场游戏的终点是只剩下一个玩家,所以伊卡洛斯绝对不会仅仅把他吊在这里这么简单。 他杀心已起,只不过碍于游戏规则,不能亲自动手而已。 他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玛尔斯突然听到旁边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转过头,看见几个穿着黑西装,带着动物头罩,拿着枪的人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玛尔斯心下一凉。 “嘿,这里居然有个玩家!” “怎么会被吊在这里?!” “谁知道呢,这个神神叨叨的系统,各种设定都有可能的。” “可能是为了增加游戏的刺激性吧,我倒觉得这样挺好。” 那些【猎人】围了过来,看着玛尔斯,语气中透着捕获猎物的兴奋。 其中一个火烈鸟头罩的【猎人】围着玛尔斯转了几圈,抬手一拳打在玛尔斯的肚子上,倒吊的玛尔斯疼得吐出一口酸水。 他像个被挂起来的沙袋,给【猎人】练手。 “原本只是看到了那个金毛男才追了过来,没想到树丛里还有意外的收获。”火烈鸟【猎人】哈哈大笑。 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掩盖了他真实的声线,但却掩盖不了他虐待狂的本质。 “现在游戏里只剩下5个玩家了,咱们找到了猎物越来越少了,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好好玩玩。”一个带着大象头套的【猎人】拔出匕首,一刀刺在玛尔斯的腹部,玛尔斯咬着牙,挣扎了几下,但他被倒吊着,难以挣脱脚腕的绳索,剧烈的挣扎反而使他的伤口更裂开了,血顺着他的伤口,染红了他的衣服。 “就是,光杀些山鬼血豺有什么意思,还是折磨玩家有意思。”另一个戴着浣熊头套的【猎人】也跟着打了玛尔斯几拳。 几个【猎人】前后围了上来,他们用刀、用拳头、用枪折磨着玛尔斯,时不时哈哈大笑,血腥味渐渐散开。 玛尔斯挣扎着,尽量避开他们残忍的折磨,但他不能抵抗、更不能攻击【猎人】,这让他渐渐伤痕累累、浑身是血。 血顺着他的脖颈、脸颊滑过,滴落在地上,染红了地上的枯草。 其中一个带着狐狸头罩的【猎人】拔出匕首,割下了玛尔斯大腿的一块肉,还送到头罩边故作欣赏地嗅了嗅。 “我听说在中国古代,有一种刑罚叫‘凌迟处死’,就是把犯人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 “要不我们也试试?” “看这个玛尔斯是块硬骨头,这么折磨都不喊一声,我就来气!” 几个【猎人】起哄着,用匕首割开了玛尔斯的上衣,就要行刑。 “等等,我倒觉得上次我们用过的【异形液】不错,就是有点遗憾上次我们太早走了,没看到【异形液】在公爵那个小美人身上发挥的效果,现在我们再来试试看怎么样?看看这个玛尔斯会变成什么怪物!”一个带着青蛇头罩的【猎人】抬手拦下了就要割肉的狐狸【猎人】。 “这个想法好,我赞成。” “我也有点儿好奇。” “他变成怪物之后不会攻击我们吧。” “你多虑了,游戏设定就是任何生物都不能攻击咱们,咱们可是付了钱的,那些人可要保证咱们的安全!” “可上次不是差点被血猞猁给……” “最后不是强行终止游戏了嘛,维克特那家伙,也承诺给我们一些赔偿了,算了算了。” 玛尔斯满脸是血,听着【猎人】们的谈话,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的,被【猎人】们折磨后精神崩溃的公爵。 那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她就因为眼前的这帮人,直接丢失了一次生命机会,失去了老玩家的优势。 原先,在他看见那样的公爵时,内心还只是略起波澜。 但现在,在想起了公爵与自己的关系之后,那些同情,变成了对自己无能为力保护教导者的怒火,一下子涌上心头。 说着要【找到她,保护她】,但是他做到了吗?! 不只是上一次,就连这一次,她也死在了【猎人】手里。 他真的做到了吗? 要保护她的誓言。 玛尔斯一把揪住其中一个【猎人】的衣服,怒喝:“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家伙!” 那【猎人】先是一惊,但随即一枪打在玛尔斯的肩膀,他吃痛地松开了手,垂下了手臂。 “还有反抗的力气?!我们倒是小瞧你了!” “约瑟夫,你的【异形液】呢?快拿出来!”狐狸【猎人】对着身后一直冷眼旁观地白鹰【猎人】问道。 但那带着白鹰头罩的【猎人】摇了摇头。 “斯科特警告了我,不能再随意使用【异形液】。他们还加强了【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原先【异形液】的代码也不能使用了。” 听到这里,其他【猎人】皆是一阵惋惜的叹气。 “怎么这样?!” “我们交了钱,难道就不能在游戏里随心所欲?” “忍忍吧,谁让别人是研发者呢,话语权都在别人手中。” “哼,大不了我撤资,我看他们没了研发经费,还怎么搞研发。” “你说话可注意着点,那帮搞科研的可都在屏幕前监视着游戏里发生的一些事情呢,你这些话要是让他们听到了,搞不好真的收走你的头盔,让你想快活都没机会了。” “就是,你不想玩了就退出,可别连累我们。” “你们这些胆小鬼!连抱怨都不敢抱怨一句,难怪在现实里只能做缩头乌龟!” “你这话什么意思?!说得好像你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谁不知道上次你在办公室里偷情被老婆抓了,连着三个月她天天到公司里督着你!救你还好意思说我们胆小鬼?!” “你敢这样说我!上次是谁像个孙子一样跪在维克特面前请求他宽限一下还赌资的日期?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吗?!” “你——” 【猎人】们七嘴八舌地争论着,那白鹰【猎人】像是忍无可忍一般,举起枪一枪打爆了玛尔斯的头。 “砰——” 子弹打穿了玛尔斯的脑袋,他抽搐了一下,便不动弹了。 真正变成了挂着的死尸。 所有【猎人】一下子震惊了,忘记了争吵,看向白鹰【猎人】。 “你们丢不丢人?要吵的就给我滚出去。”白鹰【猎人】说着,转身离开了。 其他【猎人】面面相觑,不服气地互瞪了一眼,还是跟着离开了。 这一切,都被暗中观察的伊卡洛斯看在了眼里。 他站在杉木的阴影中,看着玛尔斯挂在树上的尸体仍轻轻晃动,眼眸中一片冰冷。 (约瑟夫、维克特、异形液……) (有意思。) 看来,他似乎一石二鸟地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所有玩家请注意,所有玩家请注意】 【出现玩家死亡】 【食物链发生改变】 【新的食物链顺序为:伊卡洛斯-亚瑟-恺撒-J-伊卡洛斯】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2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针叶松林 乌云,逐渐遮蔽了天空。 天色,又暗淡了几分。 苍白无力的光线从枝叶的间隙落在树下的草丛中,静谧的树林,时间也仿佛陷入了沉睡。 恺撒与亚瑟一前一后地走着,突然听到了耳麦传来的系统的提示音。 【所有玩家请注意,所有玩家请注意】 【出现玩家死亡】 【食物链发生改变】 【新的食物链顺序为:伊卡洛斯-亚瑟-恺撒-J-伊卡洛斯】 他们对视了一眼。 “玛尔斯死了。”亚瑟叹了口气,“难道是J杀了他?” “不太可能,我们之前一直在追J,虽然现在跟丢了,但沿途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恺撒抬起头看着远处,“倒是一分钟前,森林的另一头传来了枪声,我猜那应该是玛尔斯死亡的原因。” “除了玩家之外,在第三声警报声响起后还会用枪的也就只有【猎人】了……难道是【猎人】杀了他?” 恺撒无声地点了点头。 气氛有点沉重。 【猎人】的确是个很棘手的群体。 不能反抗,只能逃亡。 对任何一个玩家来说,遇见【猎人】都是灭顶之灾。 “不过,刚才的枪声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猎人】应该短时间内不会过来。”亚瑟推测。 恺撒没有回答,她转身往针叶松林的更深处走去。 亚瑟看着恺撒的背影,突然有个疑惑浮上心头—— “恺撒,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威尔呢?” 闻言,恺撒的脚步一顿,她回过头看着亚瑟,眼眸中带着几分戒备。 就仿佛“威尔”这个词在之前一直是她心里的封锁地带,每当有人靠近这个封锁地带时,都会引起她不友好的警惕,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自动防御机制,她不愿意打开内心,不愿意任何人窥探她心里的秘密。 亚瑟看到她眼中的戒备,有点儿知难而退:“既然你不想说的话……” “因为他是为了救我而死的。” 恺撒打断了亚瑟的话,她看着亚瑟的脸,就仿佛要透过这一张脸,与曾经的威尔对话。 亚瑟微微皱起眉头:“你……也会面临被杀的危险吗?” 这的确有点难以想象。 毕竟一直以来她在他面前扮演的都是一个无可动摇的血榜首席猎杀者。 “我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恺撒转身往前走,她清冷的声音落在周围的空气里,听起来有点儿沙哑,“最开始,我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那些玩家骂我是怪胎,他们围攻我,设陷阱要杀我,总是把我当作猎杀取乐的对象。” “……” “是威尔救了我,在几乎所有人都针对我的时候,只有他站在我这边。” 恺撒说着,低头打开了弹夹,检查了一下手里的枪。 “也是威尔教会了怎么用枪,以及,格斗术、近身搏杀的方法。” “……原来如此,没有他,你就不可能活下去。” “嗯。” “但他教会你的仅仅是技巧,是你的身体,有巨大的潜能,让你能快速掌握那些技巧,适应这个世界。” 恺撒拔出匕首,砍掉面前一棵挡路的小树的枝叶。 “是这样吗……” “就我个人认为,你的身体比正常人的身体能够瞬间爆发出更强大的攻击力,威尔也一定看到了这点。” 亚瑟言辞肯定,就仿佛他就是威尔。 恺撒沉默以对。 “不过,既然威尔是那么强的人,他为什么会死呢?” “因为在第11轮游戏中,有一个玩家设了圈套要杀我,威尔发现了这个圈套,但为时已晚,为了救我,他割开了自己的动脉,将攻击型生物吸引了过去,我这才得以脱身。” 恺撒平静地说着一场过去的恶战,虽然她的语气声调没有起伏,但亚瑟从那寥寥数语中依旧可以感受到那场战斗的惊心动魄。 一个玩家,割开动脉,以鲜血为引,舍身救了另一个玩家。 这又是怎样决绝的选择呢…… 这一次,換亚瑟陷入了沉默。 他一直不知道过去的恺撒经历过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执着要找到威尔。 但现在,他大概明白了一点。 威尔,就像是恺撒生命的转折点,在她受尽苦楚即将死在游戏中时,是威尔给了她一缕光。她抓住了那缕光线,开始认真学习枪术、格斗术,学习如何适应【溟河系统】的搏杀游戏。但在这时,一场变故又让她失去了一直引导着她前进的光,她的生命重新陷入了黑暗,陷入了迷茫,陷入了没有方向的迷惘。所以她选择留在游戏里,找到那缕光,她是任性的,明明取得了两次【幸存者名额】,但却没有使用。她也是执着的,在游戏中寻找了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也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她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一件辛苦的事情,相反,是那么理所当然。 似乎自己存在的用意,已然变成了寻找那缕光。 这是她的信念,她的方向。 为了找到那缕光,握住那缕光,她甚至可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于是才有了“杀戮机器”这样的外号。 她的不近人情,是因为在没有人能够像那缕光一样,走进她的世界了。 亚瑟看着恺撒的背影,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孩有些可怜。 她从没有感受过他人的给予的温暖,因此当终于有人抛来橄榄枝时,她便视之为全部。 “恺撒。” “嗯?”恺撒回过头看着亚瑟,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亚瑟看着她的眼神不太一样了。 “我会帮你的。” “帮我?” “我帮你一起找威尔。” 这句话,他在贝尔沃旅馆也说过。 但这一次,他的表情更加坚定了。 他虽然不是完全了解她的故事,但他做了这个决定,愿意帮助她的决定。 恺撒沉默了半晌,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说什么傻话。” 她的声音有点儿闷闷的,听不出她的情绪。 就在这时,亚瑟突然看见了前方的草丛里有一点一点的血迹。 “恺撒,快看,是血迹……” 他们走到那丛草丛边,蹲下身,看见草丛的杂草叶子上的确染着几滴还未干的血迹,抬眼往更远处看去,便看到不远处的草丛又有几滴,如此一直往不远处蔓延。 “去看看。” 恺撒拔出了手枪,亚瑟紧随其后。 他们沿着那血滴的方向,朝着针叶松林的深处而去。 越往前走,便看见草丛中的血迹变得更加密集了,这些血迹都不是凝固的血迹,也就是说是不久前滴落的,根据血滴的形状,可以看出是有人在前行时滴下的血迹,并且伤口的部位并不是很高。 “沙沙……沙沙……” 前方的草丛传来摩擦的声音,亚瑟与恺撒同时停住了脚步。 “亚瑟,你跟在我后面,别离开超过一米。” “……是。你这句话还真不像是小女孩会说的话。” “威尔曾经跟我说过同样的话。” “果然。” 恺撒握着枪,拨开了面前的草丛。 迎面便嗅到一股血腥味,她皱起眉头,看见几步之外的草丛里,放着一个人类的断肢,是一只左手,那只左手还涂着红色的指甲油,但只剩下了一截前臂,还有半截挠骨,手臂上的肉被撕扯咬下了大半,残余的肉块挂在骨头上,血流了一地,看起来十分恶心。 (这里怎么会有断肢?) 见周围没有动静,恺撒走出了草丛,来到那个断肢前。 亚瑟跟在恺撒后面,也看见了那断肢,他只觉得一阵恶心,胃里一阵翻疼,他转身呕出了酸水。 “……是美人的手。” “什么?!”亚瑟难以置信地看着恺撒。 恺撒看着那只断肢,沉声道:“我记得威尔说过,【细节是魔鬼。】【一个优秀的捕猎者,总是能够在细节上倾注更多的注意力。】【只有完美主义者,才能获胜】……我留意到,美人的指甲都是涂成玫红色的,我在这个游戏里活了那么久,也就只有她的指甲涂成这种颜色。” “的确,在贝尔沃旅馆的时候,她是前台招待,我也看到她边接电话边涂指甲油。”亚瑟点了点头。 他回忆起当时美人边不耐烦接电话的样子,脑海中她涂着的指甲油的颜色,的确也是现在断肢上指甲油的颜色。 所以…… “美人被分尸了……” “不,是被分食了。”恺撒喃喃着,她突然听旁边的草丛传来了一阵沙沙声,她本能地往后一跳躲过了来者的攻击,但亚瑟却被它一掌拍在了胸口,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 两人的耳麦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警告,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丛林熊】 【目标位置:两米】 【生物等级:V+】 丛林熊立起了身子,挥舞着两只大熊掌,怒吼了一声,震得山林间的鸟儿纷纷飞了起来。 恺撒后空翻落在几步之外,站稳了身子,咬牙看着眼前的劲敌。 丛林熊。 一个V+等级的攻击型生物,与她同等级。 丛林熊怒吼着,朝着倒在地上的亚瑟冲了过去。恺撒抽出匕首,扔出匕首插在了丛林熊的身上,丛林熊吃痛地吼了一声,转头朝着恺撒冲了过来。 它染血的熊掌踩在地上,留下了血脚印,张开的嘴充满了血腥味,朝着恺撒怒吼而来。 恺撒拔出手枪,一枪打中了丛林熊的肩部,但它厚重的皮毛减轻了子弹的攻击力,下一瞬间立起身子一掌朝恺撒扇了下来,恺撒低头躲过了丛林熊的熊掌,她一个转身在丛林熊的左侧站稳,右脚稳住重心,左手抓住丛林熊棕色的毛发,她攀上了丛林熊的身体。 “吼——” 丛林熊挥舞着两只熊掌,想把恺撒从身上拍下来,但恺撒绕到了丛林熊身后,她身形较小,揪着丛林熊脖颈的毛发稳住了身子,举起右手,一刀插入丛林熊的耳朵。 丛林熊吃痛地俯下身四肢着地,侧身朝着一旁的松树撞了过去,恺撒正想调转身体躲开,但身处特殊时期的她的小腹又传来一阵抽痛,她一分神,来不及躲闪,被丛林熊撞在了树上,那棵树受到丛林熊的撞击竟被撞断了!恺撒手一松,摔在了地上,她的肋骨断了三四根,其中一根插入了膈肌与食道,她感到一阵巨痛,吐出了一口血。 并不是所有的攻击型生物都能够跳到背上制服的。 至少,棕熊,不是。 丛林熊的头上还插着一把匕首,血顺着它的伤口流过脸颊的伤疤,它立起上半身,对着恺撒咬了下来。 (糟糕!) 正在此时,亚瑟开枪了。 “砰——” 亚瑟一枪打中了丛林熊的眼睛,丛林熊哀嚎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它被打烂的眼珠掉出了眼眶,掉在了恺撒脚边。 丛林熊被激怒了,它朝着亚瑟奔了过去。 “威尔!!”恺撒下意识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亚瑟持着枪,对着丛林熊连开数枪。 丛林熊低着头躲过了几枪,但仍有两发子弹打中它的脑袋,它立起身,一抬掌,将亚瑟按在了地上,亚瑟手中的枪也摔了出去。 “吼——” 丛林熊按着亚瑟,张开满是血腥味的嘴,就要咬掉亚瑟的脸。 但此时,林间突然响起了一声枪声,那一发子弹准确地从丛林熊没了眼球的眼眶射入,打穿了它的脑袋。 丛林熊哀嚎了一声,抓着亚瑟滚下了山坡。 恺撒转过头,看见了那开枪的人。 那是一个带着银狼头套的【猎人】,他穿着【猎人】们清一色的黑西装,站在树林间,手中正握着一把枪,他是横着拿枪的,枪口仍对着丛林熊滚下山破的方向。 ——是他开的枪。 赶走了丛林熊,救了她。 虽然是否是为了救她这一点有待商榷,但这个【猎人】确实出手了。 “……” 仍趴在地上的恺撒看到【猎人】出现,心下一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但那银狼【猎人】却并没有将枪口转向她。 他放下了手中的枪,抬脚,迈过地上美人的残肢,走到了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逆着光站着,林间的光线擦过他的肩膀,落在漫口鲜血的恺撒身上。 带着头套,恺撒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头罩挖孔处,他那一双灰色眼眸,却格外醒目,就仿佛沉在北极水平面下的冰层,深沉而难以捉摸。 “咳咳……”一阵血腥味涌上喉咙,恺撒低头咳出了几口血,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 银狼【猎人】蹲下身,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手帕,递到她面前。 恺撒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一系列举动的意义。 他是想……先捉弄她,在杀掉她吗? 她知道自己一直是那些【猎人】竞相追逐的头号猎物,面对【猎人】,自己也一直“敬而远之”。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落入【猎人】手中,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画面。 风,擦过她的头发,吹起他的衣襟。 银狼【猎人】没有说话,但手却依旧停在半空,似乎在等她接过手怕。 恺撒皱起眉头,戒备地盯着他与他手中的枪。 打量了半晌,见他没有其他举动,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方手帕。 “下次,自己小心点。” 银狼【猎人】说着,起身离开了。 他黑色的鞋子踩在松软的土地上,他抬腿避开地上的血污,朝着针叶松林的另一侧而去,恺撒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的身影被那阴影完全吞噬,她才低下头,看着手中柔软的白色手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皱着眉头,扶着一旁仅剩下一半的断树站了起来。 她没有太多的时间用于疑惑,用于追究没有答案的问题。 游戏还在继续。 系统并没有想起提示音。 也就是说,亚瑟还活着。 恺撒看着丛林熊与亚瑟一起滚下山破的方向,丛林熊的身体压断了山坡上的一些枯树,他们从半山滚了下去,下面是茂密的云杉林,她看不清下面的情况,但她决定,亲自去看看。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2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墓园 落叶松下是一片云杉林,恺撒绕过那一片云杉林,便到了山脚的墓园。 她沿着崎岖的山间小路来到了山脚,不远处便是墓园的入口,而亚瑟与丛林熊滚落的地方恰好就在墓园的入口处。 黑色的鞋子踩过松软的泥地,山脚下的湿气更重了几分,迎面的空气都似凝结着水珠,深吸一口气便仿佛凝结在胸腔里。 恺撒微微弓着身子,右手持枪,左手扶着左肋,踩过青石板,来到了墓园外。 抬眼可以看到墓园的入口是白色的拱门,拱门两侧放着雕刻精美的两个天使,仿佛在引着亡魂进入天堂,可以看见墓园内一条白石砖铺着的小路,一路蜿蜒着往上而去。 恺撒在墓园前停下了脚步,她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墓园前的两个天使的雕像,暖色调的回忆,又浮上了心头。 那还是第11轮游戏时的事情。 那时的威尔还没有死…… 他从斗兽场中救出了伤痕累累的恺撒,将她带到了一处较隐蔽的地方,躲开了追杀两人的其他玩家…… …… “撕拉……” 威尔撕下自己上衣下摆,撕成了一条一条的小布条,缠在恺撒手臂上被剑齿虎抓伤的地方。 剑齿虎的爪子十分锋利,一爪下去,便深入肌骨,甚至刮到了尺骨,损伤了尺神经。 恺撒坐在他身边,满脸是凝固的血污,凌乱着头发,像是刚从死人堆爬出来的战俘,狼狈不堪。 她的伤口血污太多,如果勉强包扎,只会造成更重的感染。 威尔只能停下了动作,放下布条,转而顺手拿起了脚边放着的半瓶矿泉水,他用矿泉水瓶倒出些许干净的水,冲去了她伤口是的血污,那冰冷的矿泉水刺激她伤口一疼,女孩也不由得咬着下唇,发出吃痛的声音。 “嘶……” “忍一下。”威尔低沉着声音,继续用矿泉水冲洗她的伤口。 恺撒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威尔,他黑色柔软的发丝垂落在前额,那双眼睛波澜不惊,就像是深秋的湖水,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那双眼睛翻起涟漪。 她不禁对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产生了一些好奇。 关于他是谁,以及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察觉到恺撒的视线,威尔抬起头,恰对上了她的视线。 这四目相对的瞬间,恺撒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偷看他还被发现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倒是威尔,依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低沉着声音开口道:“……被吓傻了?” 恺撒摇了摇头。 “你会说话吗。” “嗯。” “重复你的代号。” “恺撒。”她的喉咙被剑齿虎抓伤了,导致她说话都带着沙哑的感觉,每说几个字,就想咳嗽。 “害怕吗?”威尔复又低下头,用水冲掉了她伤口处的污垢,伤口处露出红嫩的真皮层与深处隐约可见的骨。 恺撒忍着痛,没有说话。 但却被威尔误认为这是她默认了害怕。 “这也难怪,你才是个小女孩,就被送到这里了。” “……” 恺撒沉默着,低头看着伤口处抽搐的肌肉与仍冒出伤口的鲜血。 她伤势不清,威尔放轻了动作,将布条的一段固定,另一端一圈圈缠绕在恺撒的伤口上。 许久之后,恺撒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为什么……要救我?” 威尔抬起头,对上恺撒暗红色的眼眸,那双眼眸很澄澈,看起来就像琥珀一样剔透,但有时候却又染上了不该有的恐惧、痛苦、憎恶。 这是不该出现在这双眼睛里的情绪。 “我救你,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的求生欲。”威尔将布条缠好,打了个结。 “求生欲?” “在我看到你被两只剑齿虎围攻的时候,我在你眼里看不到丝毫的害怕,我只看到了愤怒与憎恨,你憎恨那些袖手旁观的人,你气他们不施以援手反而落井下石,你更气自己,没办法杀死剑齿虎,只能被它们所杀。” “……” “那样的眼神,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威尔看向了远方,恺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恺撒,回答我,你想活下去吗?” 威尔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恺撒循着那声音看向他,便看到他一脸严肃的表情。 他似乎不爱笑,每时每刻都是一本正经的脸,这正像是他给她的第一印象,冰冷,决然。 “想,活下去。” “为此,你愿意付出多少代价。” “不惜一切代价。” “不错的决心。”威尔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仍坐在地上的恺撒,风吹过他的发,将他身上清淡的气息略微散开在空气中,让恺撒晃神了几秒。 “……你可以帮我吗?” “小女孩,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我想学,学那些枪的用法,学打斗的技巧,我想变成这个世界最强的人。” 恺撒清澈的眼眸里,透着坚定。 威尔看着恺撒,深思了许久,像是在考虑她是否真的有心学习,又像是在考虑这笔交易值不值得做。 最后,他得到了一个答案。 俯身,他朝恺撒伸出了左手。 恺撒顺着他的掌心、手臂,看向他。 他的表情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眼中的冷漠,却仿佛融化了几分。 这是他无声的认可。 恺撒伸出手,握住了他温暖的手。 这是第二次,握住他的手…… …… 回忆着过去的点滴,恺撒闭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右手。 仿佛,还能够感受到威尔手掌心的温度与掌心粗糙的触感。 这些事情已经是过去,但似乎仍然可以记得当时他手掌心的温度。 (只是现在……) 恺撒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小天使雕像。 (你还活着吗?) (亚瑟,真的是重生后的你吗……) “恺撒。”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恺撒一愣,睁大了眼睛。 只这一瞬间,她能感觉到耳畔的风,感觉到空气中的水雾,感觉到光线落在身上的温度。 阳光,穿透了天空中的乌云,重新温暖了大地。 穿透枝叶的暖阳,重新照在身上,恺撒回过身,光影斑驳中,她恍惚了几分,看到了记忆中威尔的模样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那点点光亮落在了他的发梢、肩膀,将他的轮廓模糊了几分。那双依旧平静的眼眸,如旧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温度。 他逆着光站着,双唇微启,似乎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也被风吹散了。 她听得不甚真切,但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鼻子。 有点儿……酸。 “威尔?” 她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风擦过枝叶的声音变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声音,她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忘了。 这时,眼前那人微微一笑,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山羊娃娃。 “恺撒,我找到你的多利了,之前打斗的时候被你甩出去,掉在了山脚。” 看着那脏兮兮的山羊娃娃,恺撒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 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真切了起来。 她眼前的威尔先是模糊了一些,而之后,视线聚焦,她看清了站在眼前的那个人。 她看清楚了。 那人,是浅棕色头发的亚瑟,并不是黑色头发的威尔…… “亚瑟?” 恺撒微微皱眉。 亚瑟不言,拿着山羊娃娃,走到了她面前。 那山羊娃娃在血豺围攻的时候,被她甩了出去,估计被血豺叼走了,又被扔在了山脚下,恰好被滚下山坡的亚瑟看见了,捡了起来。 走近了,她才发现他伤痕累累,全身各处都是被尖利枝叶刮破的小伤口,此外,他的嘴角带血,脸上、手腕上都带着淤青,他的左肩似乎脱臼了,耷拉着,与右肩不太对称,他说话时也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左腿也一瘸一拐的,像是摔断了。 亚瑟将手中的娃娃递给恺撒,恺撒有点儿迷茫地接过娃娃,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才好。 “……你怎么了?”亚瑟看着恺撒,她的沉默让他有点儿疑惑。 恺撒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 “没事。” 她低下头,像是在掩饰眼眸中的失望。 亚瑟也不言语,等她默默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与思绪。 半晌,恺撒复又看向他,眼眸恢复了之前的锐利:“丛林熊呢?你不是和它一起摔下来的吗?” “它运气不好,摔在一个断了的木桩上,木桩插入它的心脏,死了。” 恺撒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亚瑟一笑:“也算是有收获,找到你最宝贝的玩偶了。” 恺撒默默抱紧了山羊玩偶。 “……这是威尔送的。” “那,要好好收好了。”亚瑟的声线多了几分温柔,他看着她,就仿佛看着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女孩。 “嗯。” 正在此时,一边的树林突然想起了一声枪响。 恺撒来不及反应,便看到眼前的亚瑟被子弹打穿了脑袋! 被打碎的颅骨飞了出去,亚瑟往前倒下,倒在恺撒身边,睁着眼睛抽搐了一下,便死了。 恺撒抬起头,正看到树林间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伊卡洛斯。 此时,耳麦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所有玩家请注意,所有玩家请注意】 【出现玩家死亡】 【食物链发生改变】 【新的食物链顺序为:伊卡洛斯-恺撒-J-伊卡洛斯】 Chapter 9 溟河·亡魂之森2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亡魂之森·墓园 “扑通。” 亚瑟头部中弹,他跪在了地上,下一秒,倒在了血泊之中。 所有仍存活的玩家耳麦都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所有玩家请注意,所有玩家请注意】 【出现玩家死亡】 【食物链发生改变】 【新的食物链顺序为:伊卡洛斯-恺撒-J-伊卡洛斯】 食物链。 终于只剩下三个人了。 伊卡洛斯一下子变成了恺撒的上位玩家! 两人同时意识到这一点,伊卡洛斯靠着恺撒连开数枪,但被恺撒躲了过去,她侧身躲到了墓园门口耳朵天使石雕后,伊卡洛斯的子弹打在石雕上,粉尘满天。 恺撒撕开了山羊娃娃,发现里面是一把17式9mm手枪。 恺撒对着伊卡洛斯身旁的杉木开了几枪,火力压制,伊卡洛斯往后退了几步,他正想继续开抢,但没子弹了,他不得不扔掉手中的枪,又拔出腰间的第二把枪,恺撒趁着空隙逃入了墓园。 “呼……呼……” 她的肺部本就有伤,被丛林熊撞在树上,她的膈肌与食管都被折断的肋骨刺穿了,导致她的肺失去了正常的换气功能。 她血液中的肾上腺浓度还在上升,催动着她双腿肌肉的快速伸缩,从而给身体提供了快速奔跑的可能,但她的呼吸系统难以跟上氧气消耗,导致她奔跑时胸腔仿佛要炸开一般喘憋着,离断的肋骨摩擦着食管与膈肌的伤口,她俯身又呕出了几口血。 身后,伊卡洛斯追了上来。 “砰砰砰——” 恺撒往旁边一扑,伊卡洛斯的枪打中了她身旁的墓碑,在墓碑上留下三个弹孔。 她抬手擦去嘴边的血,口中一阵浓郁的血腥味,但她现在来不及顾及这些,她俯下身,沿着两排墓碑之间的小道往墓园的另一边逃去。 而伊卡洛斯锐利的金眸也捕捉到了猎物的移动方向。 他抬脚朝着恺撒追了过去,对着恺撒的身形又开了两枪,最后一枪打在恺撒前方的一个墓碑上,将她逼得往后退了退,只能藏身于一块较大的墓碑下。 “恺撒大帝,没想到您也有今天。”伊卡洛斯微微一笑,他优雅地扔掉空弹夹,换上了子弹。 他可是十分享受,追杀血榜首席的快感。 杀了恺撒,能获得多少分? 他不知道,但他本就是上位圈三巨头之一,自身分数就高,如果再杀一两次恺撒,说不定能让他获得本轮【幸存者名额】! 这是个不太可能实现的目标,但是未知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 “乖乖投降吧,你我都知道,你今天跑不了了,你是食物链的下位玩家,不能反抗,除了被杀,还能做什么呢。” 伊卡洛斯说着,往前走了几步。 “伊卡洛斯。话别说的太满。” 恺撒的声音从墓碑后传来,伊卡洛斯因此脚步一顿。 “你什么意思?” “就凭你,就想威胁我?”恺撒一声冷笑,话中带着挑衅。 伊卡洛斯危险地眯起眼睛,朝着恺撒躲藏的墓碑又开了几枪。 “砰砰砰——” 枪声惊扰了整个墓园,他将不知名死者的墓碑打得面目全非。 但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一边窜了出来,扑倒了伊卡洛斯。 那人一手钳制着伊卡洛斯的手,将他手中的枪甩了出去,另一手握拳,一拳砸在了伊卡洛斯的脸颊上,伊卡洛斯鼻骨被打折了,他断了两根牙,吐出了一口血。 是J! 他也听到了墓园的枪声,赶了过来。 正好,赶上了最后一场杀戮盛宴。 他是伊卡洛斯的上位玩家,三个人里,只有他才能够杀死伊卡洛斯。 如果放任伊卡洛斯杀掉恺撒,那么剩下他与伊卡洛斯将变成1V1的敌人关系,到时候缺乏食物链顺序的压制,他不一定能打得过伊卡洛斯。 但如果对手是恺撒就不一样了。 J躲在暗处,发现恺撒现在深受重伤,加上游戏一开始她救因为身体特殊情况一直无法使用全力,这就让她的战斗力大大减腿。 刚才他看见面对伊卡洛斯的追杀,恺撒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这就让他做了个决定——先解决伊卡洛斯,在与恺撒争夺最后的胜利! J一个右勾拳打在伊卡洛斯脸上,但被伊卡洛斯格挡抵住了。他快速抽出腰间的匕首,朝着伊卡洛斯刺了下去,但伊卡洛斯眼疾手快转头躲了过去,那匕首直直插入石砖旁的土地,一时间难以拔出。 伊卡洛斯瞅准了这个机会,抬腿一踢,他揪着J两个人滚下了几级台阶。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伊卡洛斯取得了优势,他压制住了J!坐在J的腹部,他几拳打在J的脸上,让他瞬间挂彩。 上颌骨被打折了,血顺着额头模糊了视线,但J仍听到了伊卡洛斯出拳的声音,他抬手打开了伊卡洛斯的拳头,并伸出双手掐住了伊卡洛斯的脖子,一个翻身,将伊卡洛斯按在了身下。 两个人又一次攻守互换。 J坐在了伊卡洛斯身上,死死掐住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脖子。 伊卡洛斯被J掐得脖颈生疼,他的双手抓着J的手臂,抓出了几道血印,但J丝毫不为所动,染血的发丝下,那双黑色的眼眸第一次染上了杀意。 他想杀了他。 他要杀了他! 这一切与游戏无关,只是这一刻J所有的想法! J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双手青筋毕露,死死掐住了伊卡洛斯的脖子,将他的喉管捏住,组绝了所有的呼吸动作。 伊卡洛斯感觉到一阵窒息感涌上喉头,他咬烂了嘴唇挣扎着,但对方丝毫没有松手的意识,反而看着他憋红的脸加大了力度,他坐在他胸膛上,男性身体的重量极大地限制了他胸腔的扩张,他喘不上气来,只感觉身体里的氧气一点点耗尽,意识也在一点点变得模糊…… “砰——” 就在此时,一声枪响。 J的身形一晃,他掐着伊卡洛斯脖颈的手,突然送了力度。 “砰——” 第二声枪声响起,这一次,J的身体明显地一顿,他倒了下去,压在了伊卡洛斯身上。 伊卡洛斯反应不及,只感觉血从J胸口涌了出来,一下子温热了他的胸膛,他一把推开J还温热的尸体,便看到恺撒握着枪,站在他们身后。 她开枪了。 她是J的上位玩家,是本场唯一能够攻击J的人。 她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个男人,也在心里做了一次权衡。 J的伤势较轻,在与伊卡洛斯打斗的过程中,明显占了上风,几乎再一分钟就能掐死伊卡洛斯。 现在濒死的伊卡洛斯是最脆弱的,而近乎疯狂的J是最无防备的。 这是她动手的时候了。 杀死J,并趁着伊卡洛斯无力还击的时候,再杀掉伊卡洛斯! 【所有玩家请注意,所有玩家请注意】 【出现玩家死亡】 【食物链发生改变】 【新的食物链顺序为:伊卡洛斯-恺撒-伊卡洛斯】 耳麦里,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本场游戏终于进入最终战,只剩下两个玩家! 恺撒握着枪,对着伊卡洛斯连开四枪,但伊卡洛斯拽起J的身体作为掩护从地上坐了起来。 恺撒的子弹打在J身上,在他身上炸开了血花。 伊卡洛斯将J往恺撒的方向一推,自己趁此机会躲到了墓碑之后,沿着墓碑之间的小路逃走。 恺撒虽然身负重伤,行动敏捷性却仍在,她一侧身多开了J的尸体,迈过那具仍温热的尸体,朝伊卡洛斯的方向追了过去。 几分钟之前,开枪的还是伊卡洛斯,逃跑的还是恺撒。 几分钟之后,形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他们两人瞬间调换了攻受,追逐与被追逐,杀与被杀,发生了逆转! “砰砰砰——” 恺撒连开数枪,但都被伊卡洛斯躲了过去。 伊卡洛斯往墓园的西南角逃去,恺撒扶着墓碑,咬着牙追了过去。 她虽然暂时是主动位,但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胸腔里渗出的血越来越多,她的呼吸越来越吃力,体内肾上腺浓度的飙升,也影响了她血管的收缩,她的状态持续不了多久,如果现在不解决掉伊卡洛斯,她很可能会因为内出血而丧失大半攻击力。 腹部突然剧烈地抽痛了一下,恺撒踉跄着蹲下神,呕出了几口血。 她的脸色很苍白,她失血情况严重,胸腔腹腔都发生了内出血,加上外伤,她的失血量逐渐逼近身体可以承受的失血范围。 “该死……” 她按着墓碑,用尽最后的力气站了起来。 她看见不远处一个人影靠在墓碑后,那一定是伊卡洛斯! 这么想着,恺撒对着那墓碑扣下了扳机。 枪声在西南角的墓园接连响起,她打烂了那座白色的墓碑,而靠在墓碑后的人影晃动了一下,也倒在了地上,恺撒对着那人影开了四五抢之后发现了异常。 不,那不是伊卡洛斯。 那是个女人…… “是公爵?!”恺撒一愣。 这时,她身后响起了一声枪响。 伊卡洛斯一枪打中了她的左肩,她受着冲力趴在了地上。 回过头,便看着伊卡洛斯一脸“你果然中计了”的表情。 “你——” “是不是很惊讶?威尔没有教过你吗,开枪之前,要注意确认目标物的。”伊卡洛斯微微一笑,看向了一旁公爵的尸体,“我只不过胡乱逃了过来,没想到发现金丝雀的尸体躺在地上,虽然她已经死了,但仍然可以为我所用,我把她靠在了一个墓碑后面,稍稍露了个肩膀,果然,你就把她当成我了。” “卑鄙。”恺撒怒瞪伊卡洛斯。 他的确聪明。 能够急中生智,想到障眼法,调包法。 但他也的确够狠心。 放任心上人的尸体被恺撒打成了筛子、面目全非地倒在一旁而不悲不喜,甚至利用公爵最后一点的价值,以她的尸体为自己做替身,分散了恺撒的注意力。 “恺撒大帝,在这里,谁都想赢,谁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当你坐上血榜首席这个位置时,就应该想到,你成了所有玩家的敌人,所有人都想杀掉你,获得最大的分值。” “拿我的命?你有这个能耐吗?!” 恺撒举起手枪,对着伊卡洛斯扣下了扳机。 但她的枪,却打不出子弹。 (奇怪?!) 她紧锁眉头,又开了几枪,但可惜,弹夹已经空了,就算此刻伊卡洛斯毫无防备地站在她面前,她也奈何不了他了。 伊卡洛斯惋惜又同情地看着恺撒:“啧啧啧,看来威尔死得太早了,没有教你的东西还真多。” 他说着,蹲下了身,看着倒在地上地恺撒,沉声说道—— “您所用的枪,是奥地利限公司于1983年应奥地利陆军的要求研制的。在圣乔治州,它占据了40%的警用半自动手枪市场,基本17式手枪也是现代名枪之一。这把枪,只有17发子弹,我刚才数过,您已经用光了。” 恺撒一咬牙,将枪朝着伊卡洛斯扔了出去,但被他一侧身躲开了。 “不过,威尔没有教您这把枪的相关信息也是正常,这枪,是标准的警方配枪,他不过是个无耻罪犯,又怎么会选择这把枪呢。” 伊卡洛斯说着,举起枪口,对准了恺撒。 “伊卡洛斯,这笔账,我记住了。” “再会,恺撒大帝。” 伊卡洛斯扣下了扳机。 “砰——” 子弹打穿了恺撒的脑袋,她身形一晃,倒在了血泊之中。 伊卡洛斯站起身,他的视线,落在几步之外公爵的尸体上。 这时,他的耳麦传来了系统提示音—— 【游戏结束】 【本场游戏死亡数:11】 【本场游戏存活数:1】 【食物链仅剩下一位玩家】 【游戏终点达成】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引子: 神说:“我们要照著我们的形像,按著我们的样式造人,使他们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地上的牲畜和全地,并地上所爬的一切昆虫.” 神就照著自己的形像造人,乃是照著他的形像造男造女.。 ——《圣经》旧约·创世纪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60层控制中心 60层控制中心中,坐着数千名高级工程师。 这一层控制中心分为两层,第一层按照不同部门,分别坐着六大部门的高级工程师,而第二层则是刘伟最高负责人所处的位置。 但无论在哪一层,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两层楼高的液晶立体大屏幕,看着屏幕上所放映的【溟河系统】中正在进行的游戏。 亡魂之森。 一直到最后一声枪响,恺撒倒下,而伊卡洛斯放下了手中的枪,所有人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溟河系统】的提示音在控制中心响起—— 【游戏结束】 【本场游戏死亡数:11】 【本场游戏存活数:1】 【食物链仅剩下一位玩家】 【游戏终点达成】 下一刻,控制中心的双层大屏幕上的画面静止了,游戏成功自动终止,一切游戏程序停止运转,【溟河系统】的主机暂停运行,游戏里的时间暂时进入了静止状态。 控制室里响起了一阵掌声。 位于控制中心第一层的数千名科研人员看着大屏幕上【游戏终点达成】的标志,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他们成功了,修复了之前游戏存在的漏洞,让游戏顺利运行下去,成功在满足游戏终点时自动终止游戏。 而位于控制中心二层的六个【溟河系统】的最高级别工程师也松了口气。 【游戏设计部】的女工程师温蒂拿下了眼睛,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总算是顺利结束了,如果再出现任何问题,我们几个怕是都要被踢出最高管理层的。” 她想到那一次【镜面连结】的系统错误而不得不强制终止游戏,就有点儿后怕。 “还是多亏了希尔,听说他们【科技工程部】的工程师们几个星期接连轮班,通宵达旦,把【溟河系统】主机的程序一个个测试过去,才找到了之前【溟河系统】存在的漏洞,升级了补丁,避免了【异形液】的代码再一次进入游戏里,引发游戏混乱。”卷发男工程师看向一旁的希尔。 年纪最小的希尔正做在一把白色的椅子上,摆弄着手里的魔方,他修长的手指快速转动着魔方,每一秒魔方都在他手里变化成不同的图形,闻言,他抬起头看了看卷发男工程师,却没有停下手中摆弄魔方的速度。 “真的有诚意的话,本季度的优秀部门名额让给我。” “做梦,之前都是你们【科技工程部】和老艾伯特的【生物工程部】两个部门轮流拿优秀部门的奖励,本季度好不容易轮到我们【玩家监测部】,我才不会再让给你们呢。”卷发男工程师秒变嘴脸,换上了一副吝啬的表情,就仿佛一只老鼠窃取了他心爱的奶酪。 “不就是优秀部门而评选罢了,多大的事儿,没见过世面。”温蒂瞥了一眼丹尼尔,眼中带着几分嫌弃。 “你说的简单,你们【游戏设计部】怎么不见评选上几次?”卷发工程师嘲讽。 “那是我们不屑于准备应审材料罢了,我们【游戏设计部】一直专注游戏规则的研发,不做那些虚架子功夫。”温蒂别开了眼,口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丹尼尔也没有戳穿她,只是笑了笑,不想太过真对女士。 就在这时,控制中心的大屏幕闪了一下,一个对话框跳了出来——【斯科特先生发来视频对话邀请】 众人看向那个对话框,发现是斯科特传来的即时视频会议,在场的6个人连同下一层的几千个工程师都紧张了几分。 6个负责人相视了一眼后,由老艾伯特按下了【确认】键。 在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影像,影像中只有那男人下巴到前胸的部分,屏幕中的男人穿着西装,系着领带,下巴没有胡茬,喉结随着说话而轻轻移动。 是斯科特。 他特意没有露出自己的面容。 他是【科尔公司】的最高负责人,是【血眼】组织【生物科技组】的最高负责人,但见过他真容的人寥寥无几,处于安全性的考虑,一般最高负责人不会曝光在普通组织成员或公司员工面前,以防止发生意外时最高负责人的面貌被警方知晓,从而变成国际通缉犯。 看到斯科特的影像出现在屏幕的另一头,6个工程师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连希尔也放下了手中的魔方,那个魔方已经被他完美地复原了。 “这次你们做的很好,修复了【溟河系统】的BUG,第13轮第5场游戏【亡魂之森】也顺利结束。” 在斯科特的影像下,有一段音轨示意图,跳动的音轨随着斯科特说话的声音而上下起伏,但他的语气十分平缓,几乎没有高低音的区别,所以在音轨上显示出来也接近于一条正弦曲线。 老艾伯特作为6个工程师里资历最深的工程师,率先开口回答道:“多亏了斯科特先生部署有方,我们6个部门才能互相配好做好工作。” “这次【亡魂之森】的游戏规则设计得很巧妙,食物链的构思别开生面,以及通过逆转食物链顺序推动游戏进度,减少了游戏不必要的耗时,温蒂,你们【游戏设计部】做的不错。” 听到斯科特的赞赏,女工程师温蒂低头一礼:“谢谢斯科特先生的赞赏,您的认可就是我们【游戏设计部】的动力,我们一定会继续努力,设计出最好的游戏规则。” “丹尼尔。” 听到斯科特点名,卷发工程师忙上前一步。 “斯科特先生。” “我想问一下,恺撒的身体……” 丹尼尔知道斯科特要问什么,他也已经在心里准备好了答案:“斯科特先生,这次恺撒的身体来月事,也出乎我们的意料。我们一直与【营养室】控制处配合,将恺撒的身体保存在【营养室】的恒温营养舱里,长久以来,我们也一直监测着恺撒的身体数据,在前几场游戏中,根据激素监测的结果,她体内的FSH与LH的确出现了波动,并且下丘脑、垂体也的确有发育成熟的趋势,但鉴于恺撒的生理年龄是13岁,所以身体出现这样的改变也是正常情况,我们只是加以记录,没想到这次在游戏开始之后,她肉体的初潮,也会反应在游戏设定中,这一点,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不过您别担心,这只不过是人体的正常现象,不会对恺撒造成什么影响的。” “FSH?LH?那是什么?”希尔不懂就问。 “是正常女性体内会分泌的两种激素。”丹尼尔解释道,“FSH和LH是腺垂体促激素细胞分泌的糖蛋白激素,受下丘脑GnRH、卵巢激素和抑制素的调节,可随着月经周期的变化而发生周期性的变化。FSH的主要作用是促进卵泡发育、成熟以及分泌雌激素,而LH的作用主要是促进女性排卵和黄体生成,促使黄体分泌雌激素和孕激素。在女性的内分泌系统中,这两种激素的水平影响着卵巢的发育,而卵巢的发育、排卵又会影响到正常月经周期,最近有一些调节女性生理周期的药物,就是通过改FSH与LH的分泌周期而发挥作用的,并且在国际权威周刊《柳叶刀》上也有许多关于LSH与FH的研究,都表明……” 医学博士学位的丹尼尔对这些医学知识信手拈来。 他是玩家监测部的负责人,需要监测玩家身体的各项数据,因此对正好与他所学的医学专业对口。 当初为了更好地符合岗位需求,斯科特特地聘请了哈佛医学院的博士丹尼尔任职,而现在看来,斯科特的选择是正确的,把丹尼尔放在这个位置上,他的确能够很好地做好本职工作。 “激素水平的变化对恺撒的身体数据有什么影响?”斯科特打断了丹尼尔头头是道的专业知识。 丹尼尔发现自己扯远了,忙回归正题:“不会有太大影响,最多就像游戏里恺撒感觉到的那样——觉得腹部有坠胀感甚至疼痛感,以及有部分女性可能会有情绪方面的起伏或者是生理方面的改变,例如睡不好,腰骨酸痛,畏寒怕冷之类的。但这些都是正常现象,并且在经历正常的激素波动波动之后,她的身体才能更加健康,因为有研究显示,雌激素对女性身体有保护作用,而恺撒身体的激素周期节律性调控正好能够对她体内雌激素的分泌起到调节作用,从这方面而言,月事,是一件好事。” 温蒂点了点头:“不错,如果月事不规律或者是推迟,的确对女性的身体健康有一定影响。” 老艾伯特一笑:“温蒂工程师似乎深有感触?难道你……” “我没有,我很规律。”温蒂白了老艾伯特一眼。 斯科特沉声把话题拉了回来:“下一场游戏还会有这样的情况吗?” 闻言,【营养室】控制处的负责人光头罗伊上前回答道:“我们【营养室】控制处的工程师在游戏结束之后已经及时更换了浸泡着恺撒肉体的营养液,将带着血污的营养液换上了新的营养液,并且还给她穿上了特制的衣裤,防止外露。此外,我们也根据【玩家监测部】给出的意见,根据恺撒目前的身体数据,选择了更加适合经期的营养液输入到她体内,女性正常的月经将持续5~7天,我们可以加快营养舱的时间设定,将一小时等同于一天,只要7~8小时后,恺撒肉体的月经就能自动结束,而我们届时再开始下一场游戏,相信可以避免此类情况再次出现。” 闻言,屏幕上的斯科特微微颔首。 “当时启动【创世纪计划】时,没有考虑到女性的身体也有不方便的地方,早知如此,就将性别设定为男性了。” 丹尼尔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男性的身体无论是爆发力还是耐力方面,都比女性更胜一筹,但是女性在情绪感知方面更加丰富,其实这也更加接近于恺撒的原型……我想当时教皇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才将恺撒的性别设定为女性,他的理念就是希望将一个死去的女人还原复生,人工创造一个神。” 希尔特看向丹尼尔:“现在基因技术已经十分发达,要一比一还原一个人,创造一个克隆人并不是难事……但我怎么觉得恺撒与那个女人并不是百分之百地相似呢?” 希尔说出了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 他是6个人中最年轻的负责人,也是最晚加入【科尔公司】的人。 在启动【创世纪计划】时,他还在地球的另一端攻克黑客代码呢。 对与恺撒有关的【创世纪计划】他并不了解,也听不懂他们口中的“原型”是什么意思。 老艾伯特稍稍咳嗽了一声,以资历最深的负责人的身份沙哑着声音解释道—— “【创世纪计划】,是七年前启动的克隆人计划,而这个计划的产物,就是现在你看到的战无不胜的恺撒。既然叫【创世纪计划】,当然要创造之前没有过的新生物,而所谓的‘原型’,就是为恺撒的基因提供了蓝本的人。” 老艾伯特看着希尔,补充说道—— “那个女人的基因的确很出类拔萃,我们选取了她基因的百分之七十五,作为恺撒的源基因。但仅此而已还不够,教皇启动【创世纪计划】时,亲自下令,要对已拿到的那个女人的基因进行修改,强化基因,创造出最强战斗基因。因此,在那个女人的基因序列基础上,我们还为她加入一些危险暴力犯们所共同拥有的攻击型基因,以及能够自主调节肾上腺素的基因,并且将骨骼肌、平滑肌调控基因也激活,此外,为了更好地适应战斗,她的学习能力也不能低,因此我们也通过基因中心,拿到了世界上智商最高的前15人的基因样本,并且将这15个人相同的基因片段替换了恺撒原本的基因序列,才有了现在你们看到的‘杀戮机器’。” 老艾伯特是【生物工程部】的总工程师,对于基因工程以及基因产物,轻车熟路。 更何况,当初【创世记计划】就是在他的操刀下开展的。 教皇是这项计划的启动者,而他则是这项计划的执行者。 【创世纪】计划一直都是【生物工程部】、乃至【科尔公司】的机密,因为克隆人工程就算到了现在,也是十分具有争议的伦理问题,因此有关克隆、基因工程的计划【科尔公司】都是偷偷进行的,目的是为了给背后的【血眼】提供技术支撑,而【创世纪计划】也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将这种最强战斗人类设计出来,为【血眼】组织服务。 恺撒,只不过是【创世记计划】的第一代产物。 虽然已经被成功创造了出来,基因都已经完全设计完成,但他们现在还不确定这种“产品”的稳定性,因此需要对恺撒进行测验。 而最好的测试,便是在【溟河系统】这个百分百还原现实的虚拟世界中进行。 这也就是为什么【溟河系统】中会突然出现一个外形是小女孩,但却拥有超高战斗力的恺撒大帝的原因。 这一切秘密,游戏中的玩家们、NPC们自然一无所知。 只有这些在大屏幕前控制游戏的操盘手,才知道。 当然,也仅限于这几个最高级别的负责人才知道这个秘密。 就算是控制中心第一层那几千个高级工程师也不被允许知晓【创世纪计】,不被允许知晓恺撒的来历。 希尔闻言,点了点头,算是了解了“恺撒”这个玩家的产生过程。 罗伊补充解释道:“不止如此,我们【营养室】控制处也为恺撒准备了专用的营养舱,她的身体一直沉睡了七年,通过营养舱的时间加速装置,让她的身体成长到13岁的生理年龄后,我们才放缓了她身体的成长速度,通过减少生长激素、甲状腺激素等激素的使用,暂缓她的肌肉、骨骼等组织的发育,但这控制毕竟是有限的,要组织一个人肉体的改变,除非杀死她,否则细胞的分化,导致的结果不是生长成熟就是衰老死亡。” 温蒂微微颔首:“原来如此,我猜亚瑟的脸之所以随着游戏的进行逐渐恢复,也是因为在营养舱里,他的肉体新陈代谢后,脸部的细胞复原了。” “是的,但是亚瑟是一个特别的玩家,我们将他放入【溟河系统】之前,做了一些特别的处理。”老艾伯特神秘地一笑。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温蒂皱起眉头,她正想问亚瑟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斯科特却结束了负责人们之间的讨论—— “无关的话题讨论到此为止。” 6个最高负责人看向屏幕上的斯特科。 “弗兰克。” “是。”闻言,那位身材肥胖的工程师往前走了一步,“斯科特先生有何吩咐?” “NPC们的情况如何?” “很稳定,先生。”弗兰克拿起桌上的一本资料,翻阅了一下,“我们听从您的吩咐,检查了所有NPC的数据,着重调查有哪些NPC在变成行尸走肉之后仍然具有智慧。于是我们配合【游戏设计部】调整了【亡魂之森】的游戏规则,一开场就把所有的NPC变成山鬼,将它们的初始数值降到最低,让它们从一开始就是吃人的行尸走肉,从而监测他们的智慧数据。在本场游戏过程中,我们【NPC数据监测部】也的确查到了几个在变成行尸走肉之后仍然保有智慧的NPC。” “第三声警报之后仍保有智慧的NPC?” “是的。根据系统筛查,这几个NPC的资料里出现了一些异常数据,这些异常数据很隐蔽,在NPC各自庞大的资料库里,这些数据就像是沧海一粟,细微得被我们忽略了,所以才发生了类似萧祈若变成NPC之后仍然可以为亚瑟挡枪的事件。接下来我们会对这些数据异常的NPC进行分析,找出他们仍然保持着部分理智的原因,之后会将情况反馈给【科技工程部】,通过系统升级,程序更新,堵上这个漏洞。” “将那几个疑似异常的NPC标注出来,关注他们今后在游戏里的动向。” “是。” “罗伊,【营养室】的情况如何?” 名为罗伊的光头工程师走向前,他打开手中的平板,将【营养室】的实时监控录像打开到屏幕上方,让斯科特即使不在【营养室】也能够看到【营养室】的情况。 “正如您看到的那样,【营养室】目前的情况很稳定,11个玩家的身体都没有异常,除了这次恺撒初潮之外,其他玩家身体数据照旧。亚瑟脸部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我们扯下了面部组织修复的辅料,他现在的营养剂与其他玩家相同。但奥佳尔不在【营养室】里,我们暂时没办法实时照顾。不过我们已经派人去了西奈医院,她的身体数据目前也很稳定,虽然没有放在营养舱里,但生命数据无异常,可以继续进行游戏。” “好。” 屏幕前的斯科特抬起手双手在胸前摆了个三角型,这是典型的思考者姿势。 “你们将这次【亡魂之森】的游戏数据整理归档,每个部门出一份报告给我。另外,准备好需要向政府部门汇报的材料,不要出现不该出现的东西。” “是。” 6个最高负责人微微低下头,接受了指令。 这时,【玩家监测部】的总工程师丹尼尔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看着屏幕。 “斯科特先生,有件事情我认为有必要向您汇报一下。” “说。” “在游戏进程中,我们监测到恺撒的身体数据有一瞬间出现了异常。” “异常?”斯科特平稳的声轨,出现了一丝起伏。 丹尼尔低头,从平板中调取出恺撒的身体监测数据,放大到了屏幕上。 “在游戏快要结束时,恺撒站在墓园前,有那么几分钟,她的杏仁核、眶额叶皮质、脑岛及外侧前额叶皮层区域显示活跃,这几块区域在之前游戏中一直处于平静状态。” “这代表着什么?”老艾伯特看向丹尼尔。 “大脑的这几块区域掌控着人类的情绪变化,例如产生悲伤、喜悦、愤怒等情绪时,这几块区域的活跃度会明显增加,主要起到处理加工情绪的作用。” “……我记得当时恺撒一回头看到了亚瑟,她的表情似乎有点微妙。”温蒂补充,“会不会……是看到亚瑟,想到了威尔?毕竟在之前,他们一直在讨论与威尔有关的话题。” 丹尼尔思考了半晌,点了点头。 “不排除这个可能,根据我们长期监测的数据来看,自从威尔淘汰之后,恺撒的杏仁核、眶额叶皮质、脑岛及外侧前额叶皮层区域就没有再活跃过,这是最近一次的活跃状态,这很可能是由于回想起了与威尔有关的记忆而产生的改变。” “等等,这么说,恺撒对威尔的感情,是爱情?!我一直以为是友情呢?!”弗兰克挠了挠头,有点儿困惑。 “我可不认为是爱情,恺撒的生理年龄才13岁,还是个小孩子。”老艾伯特摇了摇头。 温蒂轻轻一笑:“你这想法太死板了,现在的孩子越来越早熟了,九岁就开始接受性教育,十三岁对一直帮助自己的年轻男性产生懵懂的好感,我觉得是很正常的。” “……是不是你自己亲身经历过?”希尔看了温蒂一眼。 “抱歉,我可没有!”温蒂回瞪。 丹尼尔打圆场说道:“我们只能通过监测玩家们大脑的边缘系统了解是否存在与感情相关的证据,但具体是哪一种感情,可能要当事人才知道。” “丹尼尔,你继续监测恺撒的身体数据,有异常随时上报。” 斯科特下了命令。 “是。” “至于【威尔】……”斯科特一声轻笑,“一个死掉的人,不足为谈。”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66层办公室 在斯科特关闭了视频对话系统之后,诺大的办公室陷入了沉默。 他轻轻转动了一下椅子,回身看着窗外圣乔治州的景致,不发一言。 澄澈的天空,明媚的阳光从几片白色云朵的缝隙洒下,可以看到那些交错纵横的道路上车水马龙,房屋排列次节鳞比,这座城市,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鲜活地呼吸着,仿佛忘记了夜晚的寒冷与孤寂。 【血眼】组织的事千头万绪,【科尔公司】的事情也并不一帆风顺,还好现在【溟河系统】的主要BUG已经修复,但随着游戏进程的推进,新的问题也在不断地浮现。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还有许多问题解决,许多疑问要求证。 这些,都不容耽误。 “滴——“ 办公室外响起了身份认证的声音,斯科特回过头,看见显示屏上显示来访者是副手朱利安,他按下了椅子边的虚拟控制按钮,朱利安通过了身份认证,获得了进入权限。 “哒哒哒。” 她穿着白色的连体服,扎着低马尾,右手抱着一个平板,踩着10厘米高跟鞋,干练飒爽地走了进来。 “斯科特先生。”朱利安在办公桌前停下了脚步,看着坐在椅子上,椅背对着自己的斯科特,“人事部已经按照您的分部将招募实习生的宣传材料放出去了,目前优先放在各大招募平台,此外,我们也会考虑在圣乔治州的几个社区虚拟大屏幕上也投放宣传通告。相信应聘者不计其数。” 斯科特略微颔首,算是认可了朱利安的工作。 他抬起手,比了个手势:“对了,本场游戏【亡魂之森】,你有没有发现异常?” (异常?) 朱利安想了想:“……您指的是,公爵与洛林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这件事情?” “之前玩家身份审核的时候,怎么没人告诉我这件事情?” 斯科特低沉的语气,带着几分责怪。 朱利安低下头点击了几下手中的平板,打开了当时的玩家身份审核资料:“本轮游戏新加入的6个玩家,除了奥佳尔是【血眼】组织内部的人外,其他5个玩家都是官方报送的资料,我们的审核部门根据他们的材料的确详细地审核了玩家的身体情况、犯罪细则、审判文书、家庭背景等,在当时审核洛林这个玩家时,的确没有发现异常,资料上显示,她是个孤儿,在人口登记系统上,也显示她的父母在她八岁的时候双双车祸身亡了,她之后被许多个家庭收养过,是个难管教的丫头,后来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 “父母双亡?那公爵的资料呢?” “公爵的真实身份是奥菲利亚,您也知道的,她之前是【血眼】组织的成员,她的真实资料被教皇抹去了,我们现在查找不到她真实的经历,所有官方资料上的信息,都是人口登记系统里的信息,显示的也是她是个孤儿,父母早亡,至于她本人说的什么生父、继父、母亲再嫁的事情,我们暂时无法调查到。” “……如果是教皇的手笔,那的确没办法回溯。” “是。”朱利安接着说道,“我调取了近几年的人口监测系统,通过人脸比对,也没有发现洛林入狱前生活的地方,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她审判文书上的资料,她是个打架斗殴、持枪抢劫的惯犯,这些在州立警署都有记录在案,最后她因袭警,开枪杀死一名警察被捕入狱,数罪并罚,送入了【溟河系统】。” 斯科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椅背,随着朱利安的一字一句而敲击着,他也记下了这些信息。 这很奇怪。 你找不到一个人的生活记录,出生地,家庭背景等资料,但是她的罪名却有证可查。 就仿佛这个罪犯是凭空冒出来的,在此之前,完全没有社会生活的证据。 就仿佛她的生活,只有犯罪。 这不对劲。 “朱利安,你给我再去查一查洛林的资料,她的头发是银白色的,很可能是染了发,你用她的五官资料,比对全国的监控系统资料库里的人脸资料,我不相信这个人能够做到凭空出现。” “但是我们要怎么跟政府部门说呢?毕竟全国监控系统的人脸资料库需要官方授权才能调取。” “你以为希尔为什么会在这里?摆设用的吗。” 经过启发,朱利安才恍然。 “是,属下明白了!” 明的不行,就走暗的。 反正他们【血眼】组织,本来就是黑的。 从黑暗中来,也在黑暗中生存。 “此外,公爵的资料也给我再详细调查一次。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她的亲生父母离异后,她的母亲带着她再嫁给了另一个男人,我们就从婚姻登记系统下手,她今年二十五岁,我们就调查一下在这二十几年间离异并带着女儿再嫁的人。公爵整容过,但她的骨相没有变,你去【玩家监测部】,跟丹尼尔拿一下公爵的脸部骨骼资料,通过脸部骨骼的相似度对比,说不定可以找到她的生母信息。” 斯科特低沉的声音,有条不紊地说着,仿佛在布置一盘棋局。 朱利安记下了斯科特的命令,不禁在心里感叹这个男人的厉害。 他总是能够另辟蹊径,从不同的角度看待同一件事,从而找到别人看不到的突破口,解决一团乱麻的困境。 “我决不允许【溟河系统】里存在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斯科特喃喃着,语气又冰冷了几分。 “……斯科特先生,玛尔斯怎么办?” “你是说奥菲利亚的那个小跟班?” “是。” “哼,当时他故意犯罪被捕,我就知道他是为了进入【溟河系统】找奥菲利亚,现在这两个人终于相认了,不是很感人吗。”斯科特冰冷的语气完全听不出他有任何感动,反而更多的是嘲讽之情。 “我们就这样放任不管?” “无所谓,奥菲利亚毕竟是教皇曾经提拔的人,不好对她太苛刻,既然那小子是她安排进入系统救自己的,我倒是想看看她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来。” “是……只是,斯科特先生,您不觉得公爵这两场游戏的变化有点大吗?” 朱利安的一句话,引起了斯科特的怀疑。 “你什么意思?” “也许是女人的直觉,我总觉得在【镜面连结】与【亡魂之森】这两场游戏里公爵发生了不小的改变,包括她说话的语气、神态以及做事的风格,都不太相同了。” (女人的直觉……) 斯科特听到这熟悉的字眼,眼眸中波澜一动。 他也曾经听过这句话的。 从一个满眼绝望的女人口中。 她已经死了。 当他仍然记得她说过的这句话。 女人的直觉。 这一分神,让斯科特没有注意到朱利安后面说的话。 “知道了,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是。” 朱利安点头应承。 “不过,观察归观察,并不代表我们就没有突破口了。”斯科特话锋一转。 “您的意思是……” “朱利安,你还记得公爵曾经喃喃过一个男人的名字吗?”斯科特说着,在椅子旁的智能按钮上点了几下,办公室另一侧的出现了一个3D屏幕,那是一个电视屏幕。 朱利安想了想:“约瑟夫?” 斯科特恰调到了新闻频道,在新闻频道里,身穿正装的主持人正在采访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性,他西装革履,胖胖的脸颊,眼角堆着几分皱纹,他的眼睛也因为脸颊的脂肪而显得更小了。 斯科特提高了音量,记者采访约瑟夫的谈话内容也在房间里响起—— “约瑟夫先生,最近在您的推动下,国会通过了一向呼声极高的人权法案,请问您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呢?” 镜头前的约瑟夫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镜头,仿佛是对着镜头前的观众说话。 “其实我关注人权保护已经很多年,我认为我们要建立一个完全自由的国家,就离不开对基本人权的尊重,一个自由国度如果不能保证每一个生活在蓝天下的公民都拥有人权,又该如何保证能够实现对公民的承诺呢。” “那么您认为这次人权法案最大的改变在哪里?” “是对重刑犯的量刑方式方法的改动。” “您指的是那些被送入【溟河系统】的重刑犯?” “是的。”约瑟夫比了个手势,帮助他表达自己的观点,“我一直认为,就算是罪大恶极的罪犯,也不应该被剥夺基本人权,  我认为以往我们采取的无期徒刑或是死刑等刑罚极大地剥夺了犯人的人格尊严权、人格自由权,这是违背人权自由的理念的。但庆幸的是,人类社会的文明在不断进步,在这几年多国联合推动下,【溟河系统】的惩戒模式已经越来越被普罗大众所接受,采用智能计算机摄取重刑犯的意识,将他们禁锢在虚拟世界中,既能够保证他们不会在现实世界里继续犯错,也能够保证他们拥有人权、拥有自由,毕竟在虚拟世界中,一切感知都是真实的,他们可以自由地生活在那个世界里,就像生活在现实社会。可以说,我们创造了一个乐园,一个与世无争的净土,这也是科技帮助文明发展最好的例子。” “的确,我们看到这次您推动的人权法案在有关【溟河系统】的运行方面做了许多细化补充条例,这是不是代表您是支持【溟河系统】的呢?” “是的。我认为这是一种行之有效的罪犯处罚方式,近十年来我们也一直在完善法律法规,在量刑、定罪等程序方面不断细化法规条例,有利于让【溟河系统】真正运行在法律的框架之下。”约瑟夫回答得十分肯定。 “那么您能跟我们描述一下【溟河系统】里的世界吗?就我所知,政府部门对于具体细节是严禁对外透露的,我们的公众只知道那些重刑犯待在虚拟世界里,至于里面是什么样子,我们还一无所知。” 闻言,镜头前的约瑟夫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作为国会的议员,很有幸,我作为国会议员,也参观过负责【溟河系统】运行的【科尔公司】,看过【溟河系统】的具体运行细节,在那个高科技的世界里,我见到了许多之前难以想象的事情,包括【溟河系统】。他们将这些罪犯的肉体保存在【营养室】里,并且保证每日输送人体必需的营养液,让他们的肉体不腐,并且【溟河系统】也自带【记忆清除装置】,能够让那些罪犯们清除关于以前的一切记忆,也就是说,他们不会记得自己是谁,不会记得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他们获得了重生的资格,在全新的世界里,以全新的身份活下去。” 约瑟夫耐心地解释,仿佛在用自己的语言为观众搭建一个【溟河系统】的运行原理,让观众通过他的语言描述就能够想象【溟河系统】的具体运行规则。 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看似在耐心地介绍【溟河系统】,实际上却是模糊地一笔带过,具体的运行规则、运行方式仍旧没有对外透露。 “这听起来很美好。” “的确,我看过【科尔公司】搭建的虚拟世界,很难想象一台计算机竟然能够做出这么逼真的虚拟世界。我看到曾经歇斯底里、暴力狂躁的重刑犯们在被剥夺了记忆之后,和睦相处地生活在虚拟世界中,【溟河系统】为他们搭建了一比一高度还原的居住区,他们可以惬意地选择是居住在城市还是居住在乡村,无论是别样风情的加勒比海岸还是车水马龙的现代化都市,【溟河系统】能够实现。可以说,那里是重刑犯们重新做人的最好地方。这是人类文明在科技的推动下得到极大进步的最好证明。” 约瑟夫仿佛一个房产经纪人,在对着买家介绍房地产,列举着最诱人之处,希望获得公众们的理解与支持。 “这么说,在虚拟世界里,也有如同现实生活一样的法制?” “据我所知,有‘溟河三法则’,但具体法则如何,请恕我不能透露太多。但我可以保证的是,‘三法则’的存在,的确就是法律纲领一样的存在,确保着那个世界的秩序。” “好的,谢谢您接受我们的专访。” “不客气,我身为议员,出发点和你们媒体记者是一样的,都希望能够为每一个公民发声,维护每一位公民的合法权利。” …… 斯科特按了一下按钮,关掉了那个采访视频。 他一声冷哼:“虚伪的政客。” “看他在镜头前平易近人的样子,真是难以想象他会是公爵口中虐待她的人……”朱利安皱起了眉头。 “是与不是,并不是通过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够判断的。”斯科特冷冷地说,“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彬彬有礼,实际上却暗藏杀机。没有人会把自己最肮脏的一面暴露在外,而这往往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朱利安点了点头。 从斯科特的话中,她听出他似乎经历了很多,有着一些不想提及的过去。 朱利安低下头,在平板上点开了搜索引擎,输入了“约瑟夫议员”这几个字,关于约瑟夫的详细资料便弹了出来。 “约瑟夫议员已经是国会的老议员了,这几年国会也分成了两派,分别以约瑟夫议员及罗拉议员为首,这两个政客在政治方面可谓是不相上下,分庭抗礼。不过近期约瑟夫议员推动了人权法案的完善,现在他的民意支持率高过了罗拉夫人,估计罗拉夫人那边也要有动作了。” 朱利安身为斯科特的副手,自然知道表面风光的罗拉议员,其实也是【血眼】组织的罗拉夫人。 斯科特沉默着,不答。 在朱利安搜索资料时,突然看到了网上的一则公告,她眼前一亮,一个想法浮上心头。 “斯科特先生,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提议,不知道可不可行。” “你说。” “既然光看采访是看不出来的,不如去他们家看看吧。”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第十三街区·公寓 明媚的阳光洒入窗棂,照亮了小小的窗台,一盆盛放在窗台的木棉花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尽情舒展着枝叶,祈寒拿着浇花的小水壶将水浇在了木棉柔软的叶片上,晶莹的水珠在重力的作用下一道抛物线落在了木棉的枝叶、泥土中,似乎也带出了一道小小的彩虹。 “哇,我创造出了一道彩虹诶!亚当你快来看看!”祈寒看着眼前一小道拱形的彩虹,兴奋地大喊。 “彩虹是因为阳光射到空中接近圆形的小水滴,造成光的色散及反射而成的。阳光射入水滴时会同时以不同角度入射,在水滴内也是以不同的角度反射。其实只要空气中有水滴,而阳光正在观察者的背后以低角度照射,便可能产生可以观察到的彩虹现象。”亚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头也不抬地回答。 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祈寒不悦地回过头看着他。 这位年轻的警员正坐在沙发上,身旁堆满了一堆堆与“恋发癖杀手”有关的卷宗档案,在他面前的小桌子上摆满了五六瓶还未拆封的发胶,各个品牌都有。 祈寒放下了浇花的水壶,走到亚当身边,皱着眉头看着他。 他这几天一直沉浸在追查线索的工作中,除了四个小时的基本睡眠时间外,他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调查案件上,他从警署抱回了所有与“恋发癖杀手”有关的档案,之后闭关在家,一头扎进这些血腥恐怖的卷宗里,想要追查一些以前所忽略的蛛丝马迹。他十分专注于这项工作,就连吃饭洗漱都随意应对,他已经三天没洗澡了,满脸胡渣,身上也带着奇怪的味道,吃完的泡面桶还放在桌角,用以还原凶杀现场的【虚拟成像仪】就放在几步之外的地方充电,他趁着【虚拟成像仪】充电的空当,又重新从头读起了卷宗。 祈寒叹了口气。 她的酒瘾倒是戒得十分顺利,已经进入戒酒的第二疗程了,但亚当,似乎染上了查案的瘾,甚至已经到了难以自拔的地步。 今天他终于出门去转了一圈,没想到转头抱回了许多瓶发胶,这倒是让祈寒摸不着头脑了。 “嘿,亚当,打扰你一下。” “嗯?”亚当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眼前的卷宗上,低声应了她一句。 “你不需要去警署工作吗?或者像其他警察在街上巡逻?” “你看到的那是交警,我是刑警,专门调查刑事案件的,除非追捕犯人,一般不上街溜达。”亚当将手中的案件本翻了一页,“至于警署那边,警长给我的任务就是24小时保护你,我现在正在执行这个任务。” “你们就没有其他案子要调查?” “有,但不是我负责的任务。” “……你被排挤了?”祈寒皱起眉头看着他、 听到这句话,亚当才抬起了头,他抿了抿嘴角,沉默了三四秒后,别开了眼。 “没有。” “少来了,我之前在学校里也是这样,同学都不跟我讲话,导师有什么学生工作也不分给我,我就像一个游离在班级外的路人。” 祈寒说着,耸了耸肩,坐在了亚当身边。 “嘿,小心点儿,你做到了一本档案集。” 亚当忙叫住了祈寒,祈寒动作一顿,屁股不敢坐下去,直到亚当将那一大本厚厚的档案集挪开后,她才在沙发上找到了可以坐下去的空隙。 “你这几天怎么都在看这些没有头发的尸体?”祈寒瞥了一眼那一张张凶杀现场的照片,内心升起一股恶寒。 她实在难以想象是怎样残忍的人才会杀害这些花季少女,并剥去了她们的头发,割开她们的颈动脉,任由她们失血而亡。 那些凶杀现场是极其血腥恐怖的,大片大片的血迹染红了墙壁,尸体上伤痕累累,有的女尸还死不瞑目,看着就让人做噩梦。 她实在难以想象为什么亚当把自己沉浸在这个世界里,不只是一遍遍浏览那些卷宗,还常常用【虚拟成像仪】投影还原凶杀现场,她经常一推开卧室的门,就看到一个女尸被吊在了客厅,睁大眼睛盯着她。 刚开始她还会尖叫,现在,她已经有些麻木了。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总是会想方设法地适应自己之前不适应的环境。 从某方面来说,也是一种坚强。 “这些尸体都是与‘恋发癖杀手’有关的,之前奥斯本警长被认为就是恋发癖杀手,这些年我一直希望为他犯案,这些案子我也看了许多遍,但是最近,我有了新发现。”亚当说着,将一份化学报告递给祈寒、 上面一大堆化学名称与化学公式看得祈寒一头雾水。 “这些是什么?” “是化学成分报告,我们在调查凶杀现场时,常常会在凶杀现场取样,并分析样本的化学成分。”亚当说着侧过了身靠近祈寒,用红笔圈出了其中一个名为聚二甲基硅氧烷的化学成分。 “聚二甲、甲基硅氧烷?”祈寒吞吞吐吐地说全了这个名字。 三天不洗澡的亚当身上的味道让她有点儿排斥,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忍了下来。 “我咨询了在化验室的同僚,发现这种物质很特殊,一般只有在发胶里才有。” “所以你才卖了那么多发胶?” “对。” 亚当俯身,拿起了几瓶发胶。 “我找到了现在市面上销售的几款发胶,并且已经送了样本去化验室,看看是否与案发现场发现的聚二甲基硅氧烷的基团符合。” “符合的话意味着什么呢?”祈寒仍旧是云里雾里的表情。 “说明死者或者凶手使用过某款牌子的发胶,这很可能是黄总要的线索,而且我认为,这很可能与凶手有关。” “为什么?” “凶手剥下了死者的头皮,拿走死者的头发,可以看出那是个极其珍爱头发的人,为了呵护头发,凶手很可能用一些化学制剂,保证头发在离开人体之后还能保持柔顺,这样才有收藏价值。” 亚当说着把几个失去头发的尸体照片放在了桌上,祈寒忙别开了眼。 她已经被亚当【虚拟成像仪】成像的尸体吓得做了三四天噩梦,她可不想再梦到那些没有头发的女尸了。 “如果能够查到凶手购买的发胶牌子,我们就可以从这条线入手,调查超市的销售记录,说不定可以查到与凶手有关的线索。” 亚当信誓旦旦地说着,他虽然头发凌乱、满脸胡茬,但眼眸中的兴奋却难以掩饰。 这还是祈寒第一次看到这么干劲十足的亚当。 她淡淡一笑:“奥斯本警长对你而言一定很重要吧。” “是的,他是我的导师,是我的目标。”亚当点了点头,“当时我还是个在警校混成绩的中等生,奥斯本警长在我们学校做了一次演讲,分享他的案件调查经历,正式这次演说鼓励了我,让我看到自己肩上责任的重量,我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够成为奥斯本警长那样的警察,抓捕罪犯,维护正义!” “抓捕罪犯,维护正义……”祈寒喃喃,“不错的口号。” “这是奥斯本警长告诉我的,一个警察的目标与立场,就应该是这个,不能有所退缩,不能有所动摇。”亚当坚定地说着,年轻的脸庞写着执着。 祈寒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亚当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他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化验室的同僚传来的简讯。 祈寒好奇地看着亚当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似乎在看到那简讯之后变得凝重了几分。 “怎么了?”她不由得开口询问。 “这几瓶发胶,都不含有案发现场发现的聚二甲基硅氧烷。”亚当放下了手机,抬手拖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找不到含有聚二甲基硅氧烷的发胶?! 祈寒看着陷入沉默的亚当,也没有在询问,担心打乱他的思绪。 她的目光落在那几瓶发胶上,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拿起亚当的电脑点开了搜索引擎,在键盘上敲下一串英文。 而亚当似乎没有在意祈寒敲键盘的声音,他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眼前好不容易找到却又断了的线索上。 他重新捋了一遍思路。 凶手的外号的“恋发癖杀手”,每次在割开被害人的颈动脉之前,都会先剥下被害人的头发,很明显,这是不喜欢头发染到血的举动。 这一举动正说明了杀手是很喜欢搜集头发的,甚至到了痴狂的程度。 在头发剥离头皮之后,如果不加养护是很容易变得枯黄干燥的,凶手采用发胶进行保存,也可以理解。 这么一串思路思考下来,聚二甲基硅氧烷来自凶手,是很合理的答案。 但为什么就是没有在市面上找到含有这种成分的发胶呢? 难道是凶手自制的养护头发的发胶? 如果是这样的话,要调查其来就难了。 要合成聚二甲基硅氧烷,不知道需要怎样的工序、怎样的原材料,调查起来千头万绪,几乎是大海捞针。 “找到了!” 几分钟之后,祈寒有了发现。 她的一声惊呼让亚当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找到什么了?” “这个……”祈寒说着,将电脑推到亚当面前。 亚当皱起眉头,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款包装简洁的护法产品,而祈寒放大了该产品,发现成分表上确实写着聚二甲基硅氧烷。 “聚二甲基硅氧烷?!”亚当一把那起电脑,差点掀翻了桌子。 “别激动别激动。”祈寒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是什么?!” “这是四年前很火的一款发胶,不止能够养护头发,还能除静电,去毛躁,护法效果很好,一上市就收到了女孩子们的欢迎。”祈寒玩了玩自己的脏辫,“当时我寄宿在学校,看同学都在用,也买了一些试试看,确实效果很好,就连脏辫绑起来都柔顺多了。” “四年前?”亚当皱起眉头,“那恰好是‘恋发癖杀手’开始作案的时候……” 亚当说着,放下了电脑,翻开桌上的卷宗。 “第一个受害人,出现在四年前的七月份,但是那具尸体的头发处理得并不好,凶手在剥离头皮的时候割破了头皮动脉,扯掉了一些头发,凶手就把尸体连同头发一起遗弃了。因为尸体还带着头发,所以当时办案的警员并没有把这个案子列入连环杀人案中,还是奥斯本警长发现了相同的作案手法与相同的剥离头皮的手法,才发现了这是一连串凶杀案的第一起,也是凶手‘试水’之作。” 祈寒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的确,我记得我使用这款发胶是穿着短袖的时候,也大概是七八月份。” “这么说……凶手在将头发从死者头上剥离之后,也使用了同款发胶对头发进行养护保存。” 祈寒停了,不禁一阵恶寒:“别说得好像凶手和我做了同样的事情。” 亚当摇了摇头:“现场既然留下了聚二甲基硅氧烷,就说明凶手是在头发剥离之后,在凶杀现场亲手做的头发保养,为了减少头发在剥离头皮之后的损伤,他简直做到了‘无缝衔接’。这个凶手不简单,杀了人,割了动脉,还能气定神闲地边保养头发边看着受害人失血过多而死。” “变态。” “是啊。” 亚当拿过电脑,继续在搜索引擎上搜索了一下。 这款产品叫做【Temptation】,意为“诱惑之物”。 是个不错的名字,让人上瘾的“诱惑之物”,女人的秀发。 亚当在搜索引擎输入了【Temptation】,发现该产品在两年前已经停产,由于当时销售火爆,使用者评价极高,因此在停产之后市面上的存货也一下子被买光了,还有一些忠实的使用者在官方论坛上留言,要求该美妆公司继续生产【Temptation】,以满足大众需求,但可惜的是,研发【Temptation】的公司并没有因此继续销售该产品。 “这家公司被合并了。” “合并?” “两年前,被【科尔公司】收购了。”亚当喃喃着,他的脸色更凝重了几分。 “科尔?就是现在响当当的那个科技大头公司?!负责【溟河系统】运行的那个公司?”祈寒一惊。 “没错。”相比起祈寒,亚当倒是沉着了许多。 “那么一家大公司为什么要收购一个小小的美妆公司啊?” 亚当摇了摇头:“不知道,网上也没有查到原因,能查到的只有一些股份变更的说明,那个美妆公司被【科尔公司】收购之后,似乎变成了【科尔公司】的仓库,现在只用来做物流仓储之用,人员也全部做了重新安排,公司空壳化后不再继续研发美妆产品了。” 祈寒惋惜地叹了口气:“这么说,线索又断了?” 她有些气馁。 好不容易查到了产品信息,还以为能顺着产品信息找到购买者信息,结果没想到两年前美妆公司就没了。 “……公司虽然不在了,说不定销售记录还在。”亚当喃喃,“【科尔公司】一向以高科技著称,必然有一套完善的销售记录系统。说不定他们在收购美妆公司之后,也将美妆公司的账目存入了自己的销售记录系统。” “你的意思是……” “我想去【科尔公司】看看。”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罗德岛海湾·富豪区 白色的海浪拍打着罗德湾海岸的黑色礁石,白色的浪花翻涌着,在深蓝色的海平面上卷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涌。海潮的声音忽远忽近,就仿佛大海的低声吟啸,在无边的天际下沉吟着未知的歌曲。 罗德湾海岸是圣乔治州的富人聚集区,在这里,有百分之八十五的金融界大鳄、政客政客议员私人庄园。罗德湾海岸的管理开发商对别墅区的别墅进行统一管理,并能够根据住户的不同需求,设计别墅款式,无论是尖顶的中世纪风格还是新时代的智能住所,应有尽有。 但这些别墅无论形态如何不同,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奢华。 所有别墅的建设都采用最高端的建筑材料,从砖石水泥到装潢陈设,一应选用最高档的材料,以此保证整个富人区的主题规定符合“奢华传世”的主题。 而这其中,占地面积最大,规模最高档的要数约瑟夫议员名下的庄园。 该庄园是唯一一处位于断崖边的庄园,在庄园里有宽的高尔夫球场,四个私人停机坪,豪车楼,还有花园迷宫,小果树林,此外,在精美的三层喷泉前,是一栋三联立的城堡式建筑,这栋建筑物分为东南西北四个部分,由四块子建筑围绕着中央的核心庭院,在庭院里有一个汉白玉雕刻的约瑟夫议员的等身雕塑,在雕塑的四周有花匠培育当月的鲜花,按照不同鲜花开放的时节每个月定期更换花束,所有花骨朵都用私人飞机从世界各地的鲜花培育基地直接空运,保证花园里一年四季都有花朵盛放。 这座庄园采用全智能化管理系统,东南西北四个入口都设置的自动报警装置、人脸识别装置、车辆识别装置、身份验证装置,只有在符合身份认证通过的访客才能顺利出入庄园。 往常,来往这座庄园的都是圣乔治州上层阶级的人物,他们乘着加长豪车,在匆匆造访别墅之后,并不多加停留便离去了。而约瑟夫议员并不总住在这个豪华庄园内,作为国会议员,他更多的行程是奔走于各地的政府大楼,审核听取各项法案,并走访边缘人群,接受媒体记者专访。偶尔庄园里也会举办一些宴会,款待上流社会的商人名媛,但那也只是十根手指能够数出来的次数,约瑟夫议员日常的行程十分满当,因此这座豪华庄园更多时候倒只像是约瑟夫名下的一处闲置房产。 但今天,这座庄园却与往常有些不同。 约瑟夫议员所聘用的女管家由于年纪过大,即将退休,她在这座庄园里勤勤恳恳地工作了三十年,也到了不得不离开自己岗位的年纪。 在离开岗位之前,她需要找到一个专业的接班人,接替她的工作,为她打理整个庄园的事务,管理目前庄园内几千个服务人员与安保人员。她兢兢业业地为约瑟夫议员工作了十八年,几乎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这座豪华城堡里,现在她即将告别自己的岗位,而她的最后一项工作,就是选好接班人,做好交接。 为此,在得到约瑟夫议员的首肯之后,庄园委托罗德湾海岸的管理方,向社会大众发布公告,欢迎有应聘意愿的人前来庄园应聘。自然,在条件设置方面,他们也拔高了门槛,需要从专门的家政学院毕业的人才,并且有五年以上的管家经验,能够熟练掌握三门外语,前任雇主必须是资产超过10亿的人物,个人体脂率不得超过25%,最重要的是管家个人必须具有统筹协调能力,能够将家政、安保、清洁、园林等方面的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 庄园开出的管家薪酬是十分诱人的,但筛选条件也同样让一些普通家政员望而却步。有应聘意愿的家政员们在五日前都投递了真人简历,包括个人履历资料,学历证明,真人三维图像等,方便罗德湾管理者方面进行筛选,而筛选后留下的符合条件的家政员,也都受到了通知邀请函,通知他们五日后到罗德湾约瑟夫议员的庄园面试。 今天,庄园的正大门敞开着,一些前来应聘的家政员,成了这座庄园的访客。 五个面试官坐在会议室中央的长方形桌子前,他们是这次面试的主考官,坐在最中央的一个年纪较大的女人是这座庄园的女管家,而坐在她两边的,是她经营庄园的重要副手,最后坐在最两侧的一个是罗德湾的经营方代表,一个主管人事变动,另一个主要负责应聘者的信息介绍。 早晨八点钟,面试准时开始。 首先由罗德湾海岸管理方的人员简要介绍应聘者的简历,以及筛选的亮点,之后便是应聘者入场,先进行常规的自我介绍,最后则是面试官提问的环节。 很难想象,明明只是一个女管家的招聘,却像是政府官员的招聘。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次招聘的比例甚至达到了500:1,几乎国内外符合条件的家政专家都看中了这块肥肉,意欲谋得这个职位。 理由很简单,一方面,开出的薪酬确实诱人,抵得过一个中小型公司总经理的收入,此外还有福利待遇,节假日补贴。另一方面,约瑟夫议员不常在家,也就是说,这座豪华庄园实际上由女管家一个人说了算,换个角度想,能够应聘上这个岗位,就相当于获得了一座免费的豪华庄园,并且能够支配上千个仆人、保安,权利与享受两手抓,  又有谁不喜欢呢。 因此,这场招聘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竞争。 只可惜,就算是天下掉下的馅饼,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抓住的。 随着面试的开始,一个个应聘人员信心满满地走进这间会议室,但却又垂头丧气地从另一边的偏门离开了会议室。 他们的表情就像是天上洒下了大把大把的金子,但是自己因为没有布袋而一块金子都没捞到。 有的人破口大骂面试有黑幕,而有的人则是捶胸顿足地惋惜自己错失了一个好机会。 其实这场面试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应聘者,因为前任女管家是出了名的完美主义者,这也是约瑟夫欣赏她的地方。 对于那些精心打扮、浓妆粉饰的应聘者,她往往不屑一顾,在随意地听完对方精心准备的自我介绍之后,就亮了红灯。 作为发言权最大的面试官,她具有一票否决权。 这位资质深厚的女管家不喜欢那些故作骄矜的人,也不喜欢那些一脸自豪地侃侃而谈自己傲人履历的人,更不喜欢一些满身香水只想着借着管家这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勾引约瑟夫议员、从而一举成为约瑟夫夫人的人。 究竟谁才是最合适接替自己的接班人呢? 她的心里大致有一个标准,但可惜的是,没有人能够对上她心里的标准。 就这样,一个早上的面试过去了。 五个面试官面试了近乎二十多个人后,终于到了早上组的最后一个人。 女管家拿下了自己的眼镜,略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一旁的助手知道,这是每次她感觉到事情棘手时下意识的动作,于是乎,助手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罗德湾海岸的管理人员,那名管理人员恨识相地将最后一个应聘者的简历抽掉了。 “今天早上的面试人员就这些了,我们可以先休息一下,下午再继续。” “这就结束了?”女管家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着管理人员。 “是……” 未等他说完,门外却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压轴戏还没有上台,就这么急着要离开了吗?真是可惜。” 管理者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有些慌乱地理了理自己手中的一大摞简历,女管家看出了端倪,知道是他们隐瞒了,于是开口说道—— “既然还有应聘者,那就让她进来吧,我倒是很好奇,压轴戏是怎样的一出好戏。” 其他面试官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做何表示。 最后,罗德湾海岸的管理者做出了妥协,打圆场般说道:“……好吧,既然管家不觉得累,我们也很感兴趣前来面试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吱呀……” 当站在门两侧的侍者正要打开会议室的门时,门却被从外推开了。 一个穿着普通碎花连衣裙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有着一头深棕色的卷发,五官深邃而立体,没有化妆,脸上依稀可以看到淡淡的雀斑,朱唇不点自虹,细腰如弱柳扶风,细长而笔直的双腿没有一丝赘肉,踩着白色的高跟鞋,她自信而从容地走了进来,那双深棕色的瞳孔就仿佛秋天的湖泊般,将一片浅黄色的梧桐叶都映入其中。 她走到了应聘者应该就坐的位置前,礼貌地停下脚步一鞠躬,嘴角上扬四十五度,浑身透着游刃有余的优雅。 像一只白色的天鹅,也像一只黑色的波斯猫。 明媚的阳光穿透深色的窗棂照亮了诺大的会议室,那光线落在她白色的碎花裙上,将碎花裙上点缀的茉莉花染上了一层光晕,看起来就像是茉莉花绽放在了她的裙角。 当她走进时,女管家便嗅到了一阵茉莉花的香味。 “好香啊……”女管家不由自主地喃喃。 她作为一个资深管家,自然深谙各类香薰、香水的味道,但这样清香的芬芳,她还是第一次闻到,她不由得对眼前这位女人产生了几分好奇。 “你用的是什么香水?不像是市面上的香水。” 没有工业香水刺鼻的味道,眼前这个女人身上的香味倒更像是天然的花瓣经过秘密加工程序而制成的,让人嗅着仿佛来到了一丛盛开的茉莉花丛。 闻言,那个女人微微一笑:“您的鼻子可真灵,不愧是有着十多年管家经验的前辈、其实我没有用香水,也没有用香薰,我只不过喜欢搜集茉莉花,把茉莉花做成花包,放在衣柜里,或者把茉莉花晒干,做成茉莉花干,再用熏炉熏出茉莉花本身的味道到衣服上,就有了您现在嗅到的味道。” 对于女管家突然提出的问题,这位应聘者的回答十分流利自如,没有紧张,也没有慌乱无错。 “……看得出来,你似乎很喜欢茉莉花?也喜欢自然的香味。” “是的。我认为任何人工制造的或是加工过的熏香制剂都比不上天然的花香。刚才我步入这座庄园,看到庭院里种植的大片花丛,我想,约瑟夫先生应该和我一样,是个喜欢自然花香的人,否则他不会每个月都托专机空运世界各地的花种,移植到自己的院子里。” 女管家一挑眉:“你似乎做了许多功课。” “当然,我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应聘者从容应答。 “既然如此,我有个问题想考考你。”女管家拿起桌上的笔,指了指窗外的庭院,“如果你是新任管家,你会对庄园做出怎样的规划?你如何展开你的工作?” 应聘者微微颔首,沉思了几秒钟之后,她有了答案。 “很显然,这座庄园在您的打理下,已经井井有条了,无论是人员分工还是日常家务都无可挑剔。但如果是我的话,我认为还可以从‘高科技’方面下点功夫。” “高科技?”女管家有了几分兴致。 应聘者点了点头:“是的。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现在有许多方便管家的智能系统也在不断推出,虽然我们庄园在身份识别、安保工作方面也的确引入了高科技,但我认为这还远远不够。例如,我们可以引入全自动家务机器人以代替现有的人工打扫模式,从而解放工人的双手,也能够减少庄园的日常开销、此外,我们可以引入24小时情况速报系统,这一款系统可以让管家随时随地掌握每一个仆人侍者的状态,不只可以实现实时通讯、实时监控,还可以回溯他们的活动轨迹,以防止出现家贼。最后,我们还可以引入虚拟风景成像仪,通过成像仪,我们可以把世界各地的风景名胜都搬到这座庄园,从而增加庄园的娱乐功能,将这个庄园活起来,不再是一座富丽堂皇却死气沉沉的宫殿式建筑……” 这位应聘者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自己的设想,她的核心要义其实就是一个——高科技。 女管家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对于新事物的接受程度没有年轻人那么高。 因此这座庄园虽然按照常规的管理模式能够井井有条地运营,但终究缺乏了几分高科技智能化的气息。 而这就是新到任者需要增添的东西。 虽然这件事情大家都想得到,但却没有几个人敢说出来。 因为一旦说出来,等于是在讽刺女管家墨守成规,是个老古板。 因此就算面试官照例问出了这个问题,其他应聘者也鲜少真正如此回答,只不过以一些优化方案进行搪塞掩盖过去。 没想到这“压轴戏”的“表演者”居然一下子就戳到了这个痛点。 女管家看着应聘者,不觉眯起了眼睛。 周围的考官感觉到女管家的气压有点儿低,不禁在心里为这个应聘者捏了把汗。 “……我很好奇,小姐,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而提出这些设想的?” “出于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 “是的,如果我成为了约瑟夫议员的女管家,那么我也一定要在生活细节上配合约瑟夫先生的意向。近年来约瑟夫先生一直支持【科尔公司】推出的【溟河系统】,我认为这就是一个信号,预示着约瑟夫先生并不是一个观念保守的人,他是很乐于接受用高科技改变人类生活、促进人类文明进步的。就像约瑟夫先生在一次访谈里说过的那样——‘【溟河系统】是人类文明在科技的推动下得到极大进步的最好证明。’。因此我认为,我们作为约瑟夫先生的支持者,也应该在照顾他的生活上紧跟他的理念,才能够帮助约瑟夫先生树立起最完美的对外形象。而且我们的庄园是罗德湾海岸最奢华的庄园,如果从我们做起,能够带头接受高科技术,那么其他庄园也会纷纷效仿,最后,我们或许能够从这一角度让大众也逐步接受‘科技让生活更美好’的理念。” 她的一席话,说得十分漂亮。 不光体现了她对约瑟夫先生言行举止的了解,更设身处地地说出了作为女管家该如何配合约瑟夫先生的工作,她所说的事情,已经仅仅是一个管家职责,更多的是约瑟夫议员支持者所做的事情。 这就是女管家一直在找的人。 一个支持约瑟夫先生的人,而不是一个看房子的人。 女管家点了点头。 “说得好,如果不是我即兴问出了这个问题,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之前准备了底稿。” 应聘者一笑:“我的确做了十分充足的准备,在面试之前,我几乎每天都在听约瑟夫先生的访谈,了解约瑟夫先生的工作,知道了他在推动人权保护方面做出的巨大贡献,这更坚定了我的决心,想为这样了不起的人工作。” 这几句话,有顺带着歌颂了一遍约瑟夫的功绩。 让人不得不叹服的口才。 甚至有点儿让女管家怀疑,她是不是正在面试一个主持人? 女管家低下头,在纸上记下了几个字后,复又抬眼看着应聘者。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 应聘者一挑眉,有点儿疑惑:“我……是被淘汰了吗?” “不,你回去准备一下,三天后来上班接任吧。”不苟言笑的女管家,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闻言,那位应聘者开心地一笑:“是!十分感谢您愿意给我这次机会!” 她站起身,对着在场的面试官深深鞠了一躬,但就在转身将离开时,她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看着女管家。 “请问……您不想听听我的自我介绍吗?” 几乎每个应聘者走入会议室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自我介绍。 但她却是个例外。 这让她有点儿疑惑。 女管家一耸肩:“……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朱利安。” “好的,我了解了。” “……您只听我的名字就行了?” “剩下的,你已经全部展现给我了。”女管家和蔼地看着她,“我十分肯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是!我会努力工作的!” 朱利安低头一鞠躬,离开了会议室。 就在朱利安离开之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会议室的偏门走了出来,女管家看见他后,忙站起身,恭敬地一礼。 “约瑟夫先生,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小时前下的飞机。听说你在招下任管家,我过来看看。” “是。已经找到了。”女管家说着,将朱利安投递的简历递给了约瑟夫,“这孩子的履历十分优秀,并且在方才谈话的过程中也落落大方,对您的理念也十分了解,我认为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但约瑟夫似乎没有注意听女管家的话,他吸了吸鼻子,看向那张空荡荡的应聘者的椅子。 几分钟之前,朱利安还坐在那张椅子上,这房间里还残流着她的气息。 “……茉莉花?” 约瑟夫眯起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了几分。 女管家点了点头:“那孩子的确用茉莉花熏了衣服,但这香味不是香水,只是天然的茉莉花香味。” 约瑟夫语义不明地应了一声,将朱利安的简历递给了女管家。 “让她明天来正式上班吧。” “明天吗?这么快?”女管家有点儿不敢相信,就连其他面试官与工作人员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嗯。” “但是约瑟夫先生,我们需要对她再观察一个星期的……” “不需要。” 约瑟夫说着,转身离开了。 女管家还想说些什么,但见此,只能作罢。 他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改变的。 看来,她退休生活的到来比她想象中要更快一点。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事务部 “叮铃铃……” “叮铃铃……” “叮铃铃……” 电话声此起彼伏,一个个穿着白衬衫的接线员带着耳麦坐在虚拟屏幕前,对着屏幕前来电的客人耐心详细地回答问题,她们一个个接受过专门的礼仪培训,从说话的语音语调到微笑露出的八颗牙齿,她们都是经过专人的训练,具有接线员最高水准的服务素质,无论咨询者要求视频通话还是语音通话,她们都能够给客人最贴心的服务,并且用专业知识为客人答疑解惑,以保证【科尔公司】的市场口碑以及回访好评率始终位于行业前列。 一位穿着正装的接待员引导着亚当与祈寒走过那些接线员的办公室,向着事务部最大的办公室走去。 他们在事务部办公室前停下脚步,接待员微微颔首一鞠躬:“亚当警官,这里就是我们负责人的办公室。” “好的,谢谢你。” “不客气,具体的事情您可以和我们的负责人谈,我们【科尔公司】一直是警方的优秀合作伙伴,之前我们公司研发的【虚拟成像仪】以及【警务大数据系统】都得到了警方的好评,希望我们还能有更进一步的合作。”接待员说着,露出了与那些接线员相同弧度的微笑,她礼貌地敲了敲门,在听到办公室里传来“请进”的一声后,为亚当退开了门。 “谢谢。” 亚当点了点头,接待员女士面带微笑着从祈寒身边走了过去,满身香水的她重新走回自己的接待前台。 祈寒看着那名女接待员的背影,打了个喷嚏。 “她的香水味真奇怪……就像是把所有名牌香水都喷在了身上,味道反而杂了。”祈寒一声轻哼,眼眸中流露出几分讽刺。 “你这么懂香水?”亚当凑近了祈寒,低声说道,“怎么没见你喷过香水?” “我可不屑于那些狐媚子的东西。”祈寒翻了个白眼。 亚当会意。 她依旧绑着脏辫,穿着邋遢的重金属服饰,画着厚厚的黑色眼妆,看起来就与那些精心打扮想混入高层社会的女人大相径庭。 或许这是她无声地反抗。 不愿意变成那些爱慕虚荣的女人,反而更愿意遵从自己的本心,就算现在的打扮走在大街上也惹人注目,但起码不是令人想入非非的那种“注目”。 她还是憎恨的。 憎恨她父亲的那些情人。 那些同样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拎着名牌手提包,满身名贵香水味,靠取悦男人、出卖肉体以换取自己想要的生活的那些女人。 其实亚当同样也不喜欢那样的女人。 至少在他看看来,真性情的祈寒虽然有时候不近人情,但起码比那些虚情假意的面具人可爱多了。 这么想着,亚当看着祈寒的眼光都不禁柔和了几分。 祈寒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有点儿疑惑地抬起手在他眼前摇了摇。 “亚当警员,你没事儿吧,难道被刚才那女的迷住了?你的眼神像极了发情期的狗。” “……” 他收回刚才那该死的念头。 眼前这个叛逆期的少女一点都不可爱,还很可恨! 亚当黑着脸转身走向了【科尔公司】事务部负责人的办公室。 祈寒吐了吐舌头,跟着他的脚步走了进去。而在她身后,有几个接线员看到她怪异的打扮,都不禁窃窃私语地滴滴咕咕起来。 人类,总是会对与自己不相同的东西产生莫名的排斥。 以此体现出自己的优越感。 “咔哒……” 办公室的门在身后自动关上,亚当与祈寒一走进办公室就看到一个矮胖的男人站在窗边,正在用无线耳机通话。 “唉,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这次的实习生招聘公告一定要注意细节!一定要注意细节!我们的BOSS斯科特先生可是个细节控!你说你一个报名截止日期都能出错,要是被斯科特先生知道了你就滚蛋吧!” 亚当与祈寒对视了一眼,一时间倒不好出声打断那位负责人。 那个矮胖的男子微微侧过身子,右手叉着腰,掀起了西装外套,露出蓝衬衫下皮带都兜不住的肚子,他对着耳麦里的另一个人继续斥责道—— “还有,你的公示写得也很模糊!斯科特先生是怎么指示的?你们瞎了吗?都不去翻翻备忘录?!斯科特先生明确说了,这次招聘实习生,没有学历要求,也没有毕业院校的要求,面向的是社会大众,要寻找有设计绘画天赋的人才!你们懂什么是人才吗?!你们这些蠢才!还按照之前的一套办事流程照猫画虎地写公告!你是当斯科特先生是瞎的还是以为我是傻的?!你以为这些错误没有人发现吗?!限定你们三个小时内改正公告中的错误!重新把更正后的公告发给我审核!还有,上面的关键信息给我用更大的字体表示出来!就是那句……【实习部门是生物科技部】,对,就是这句话,给我写得醒目一点!瞎子都能看见的那种!你们这帮蠢货!” 这位负责人说着,切断了耳麦,没好气地将耳麦扔在桌上。 他一抬头,看到了面面相觑,站在办公室里的亚当与祈寒。 一见到有陌生人光临,他几乎是无缝衔接,在下一秒就切换了一个专业的服务者的笑容,整理了一下西装的下摆,亲切地笑了一下,向亚当伸出了手。 “您好您好,您就是州立警署的亚当警员吧。” 看着他伸出的手,亚当忙与他握了握手。 他短圆肥厚的手掌满是汗水,亚当的嘴角跳了一下,眼中一闪而过的尴尬被他压了下来。 “您好,我叫亚当,这位是萧祈寒小姐,因为我的任务是24小时看着她,所以不得不把她带了过来,请您见谅。” “是24小时‘保护’,不是‘看着’,警官。”祈寒用手肘用力顶了一下亚当。 他这是在报仇! 报刚才她调侃他的仇! 倒是那位事务部的负责人,仿佛没有注意听两个人的话,礼貌地一请,请他们在办公桌前坐下了。 “请问州立警署有什么工作需要我们配合?” 这位负责人双手交叉地放在桌面,认真地看着亚当。 一瞬间,亚当有点儿感觉自己像是被带回警署问话的嫌疑人。 他咳嗽了一声,把自己的思绪扯回正题。 他看见这位负责任人胸前的名牌上写着他的名字——莫里斯。 “……莫里斯先生,请问您还记得一年前的‘恋发癖杀手’吗?” “当然记得,听说他专门找年轻女孩下手,还剥掉受害人的头皮,割开受害人的动脉,阿门,这可太可怕了,不知道头皮被活活剥下来的感觉有多难受啊……”莫里斯的圆脸上露出夸张的惊恐的表情,那神情,就仿佛他是一个随时可能被变态杀人犯绑架杀害的花季少女。 祈寒不禁轻笑了一下。 亚当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严肃对待。 亚当看向这位略显滑稽的负责人,认真地说道:“是这样的,我这阶段正在追踪一年前传得沸沸扬扬的‘恋发癖杀手’,经过调查,我发现了一个新的线索,我们在凶案现场发现了一种名为聚二甲基硅氧烷的物质,这种物质现在很少被用在研发新产品上。但我追查到了几年前一家美妆公司曾经推出一款名为【Temptation】的护法类产品,这种产品里面恰好含有聚二甲基硅氧烷,所以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恋发癖杀手曾经购买并且在凶案现场使用过【Temptation】,所以才会在凶案现场留下聚二甲基硅氧烷。因此我们需要调出当年【Temptation】的销售记录,只要通过对购买链的全程回溯,追查当年到底有多少人买过产品,相信一定能够找到关于恋发癖杀手的线索。但是E家美妆公司被【科尔公司】收购了,现在美妆公司的原公司被作为【科尔公司】的仓储仓库,美妆公司的账目明细应该也并入了【科尔公司】的账目系统中,因此需要贵公司的配合,帮助我们调取出【Temptation】的销售记录,从而追查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莫里斯听完亚当的话,并不急着表态。 他下意识地啃着指甲思考了良久,就仿佛在一字一字琢磨他的说的话的可信程度。 但这啃指甲的习惯,让祈寒感到有点儿恶心。 两分钟之后,他抬起头看着亚当。 “正如您所知道的,我们【科尔公司】一向在高精尖领域攻坚克难,对于美妆美发产品领域鲜少涉及,因此我们当初并购了那家美妆公司,说白了只是看中他们公司的地段很好,交通便利,位于东郊,哪里毗邻码头与铁路,是一个理想的物流中转站,对于您说的【Temptation】,我从没有听过这款产品,也不知道这款产品什么时候上市、什么时候下架的。”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确。 不知道,不了解,帮不了。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亚当忙挽回:“这几年【科尔公司】推出了不少高科技产品,在许多方面也加快了警方办案的速度,提高了办案效率。我们知道你们是做科研产品的公司,对于并购的子公司曾经推出的产品不甚熟悉也可以理解,只不过我们的要求不高,还需要调取出【Temptation】的销售记录就可以了,只要核对一下销售记录……” “恕我直言,先生,就算真的调取出【Temptation】的销售记录,上万条的销售记录,你又要从何调查起呢?” 莫里斯打断了亚当的话,直接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 “一个产品的销售途径就像是一张网,一旦上市,就等于把这张网撒开了,这个网遍及的人群数之庞大是您难以想象的。就算是我们现在公司在做一些产品体验回访也只能抽取出一些有代表性的人群进行回访,不可能追踪到每一个接触过、购买过商品的人。按照您所说的方法,则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与经历去一个个客户排查,恕我直言,这并不是明智的方法。” “但是现在的大数据系统十分发达,我们可以借助人口登记系统以及警署的人口动态记录系统及时掌握到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消费者信息,再加上一些与‘恋发癖杀手’有关的线索排查,相信缩小调查范围并不难。”亚当耐心地解释,“在此之前,我们警方的大数据系统也在侦破许多案件上发挥了决定性作用……” 不等亚当说完,莫里斯又插话道:“恕我直言,先生,我记得‘恋发癖杀手’不是已经抓到了吗?经过法院定罪后,已经被送入【溟河系统】,你们为什么又要重翻旧案呢?还是当年的真相并不是这样的?当年是你们州立警署调查有误?” 莫里斯的一句话,直接说中了亚当最难以解释的部分。 如果承认调查有误,那就是在摸黑州立警署。 如果不承认调查有误,那么他们这次来也没有了依据。 亚当沉默了一下,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回答时,祈寒开口了。 “当年的确判了奥斯本为‘恋发癖杀手’,但是我们的亚当警员很负责任,他总认为当年的案件又可以之处,因此也在不断地细查‘恋发癖杀手’的案子,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让他发现了凶案现场残留的聚二甲基硅氧烷,我们顺着这条线索,查到了【Temptation】,查到了已经被【科尔公司】合并的美妆公司,因此才上门请您配合调查,我相信一向以创造美好未来为理念的【科尔公司】也一定希望能够实现这个理念吧,如果能帮助我们抓到真正的‘恋发癖杀手’,就能够减少可能还将发生的惨案,并且为无辜之人申冤,不就更加彰显出贵公司的人道主义情怀了吗?” 祈寒的一席话,即表扬了亚当的尽职尽责,也捧了【科尔公司】,顺带给了对方一个不好拒绝的理由。 这下,莫里斯倒是一时间无话可说。 亚当看了看祈寒,她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亚当会意,忙趁胜追击般附和道:“的确,我相信这是一个双赢的合作,如果能够配合警方抓捕在讨凶犯,对于【科尔公司】形象的树立也是有极大帮助的。而且这件事情并不难办,只要调取出你们的销售系统记录……” “恕我直言先生,这件事办不到。”莫里斯摇了摇头。 每次他打断亚当,都是用“恕我直言”四个字。 就仿佛是他怼人的固定句式。 “办不到……是什么意思?”祈寒皱起眉头。 “【科尔公司】每并购一个子公司,会将账目一起归入账目系统,按照年份一起保存,并不会区分哪些是现有的子公司的账目、哪些是已经关闭的子公司的账目。这些账目十分复杂,有账目系统的一套分类体系,我现在解释了你们也不会理解,但通俗地说,如果要交给你们想要的数据,就必须连【科尔公司】那一年所有的账目一起交给你们。但众所周知,一个公司的账目是绝对对外保密的,因为涉及到公司机密以及顾客隐私,我们不能够随意透露销售信息,并且这些信息其实也属于商业机密,一旦别对手公司获得,对方将摸清我们的隐性市场,到时候抢占了我们的市场,抢走了我们庞大的隐性客户群体,对【科尔公司】而言将是巨大的灾难。出于职业道德,请恕我不能配合,抱歉。” “我们理解您,莫里斯先生,但是我们是探案所用,并不是商业化用途,我们可以保证,在筛查出‘恋发癖杀手’之后,我们会马上销毁这些数据,绝不会让这些数据落在其他人手里。” “先生,请问您用什么工具筛查?”莫里斯反问。 “这……当然是计算机。”亚当眨了眨眼。 “既然用的是计算机,那么随时都可能面临被黑客入侵的风险,如果把数据放在一个很可能被黑客攻击的电脑,那么无疑是拿着一块肥肉在诱惑一群饥肠辘辘的狼啊。您知道外面有多少对手公司眼红【科尔公司】的市场与业务吗?如果不是我们【科技工程部】有一位天才黑客希尔先生,我们的研发成果、核心数据怕是早就被他们偷光了,而且斯科特先生也严肃命令我们不能随意泄露公司机密,否则我们不仅会被解雇,还要赔付一大笔违约金,亚当警员,请恕我无能为力了。” 莫里斯说着便站了起来,他的意思很明显,不愿意继续待客了。 “莫里斯先生,请您再考虑一下……”亚当有点儿着急地看着莫里斯,“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涉及到一位无辜警长名誉,更涉及到千万公众的人身安全,请您……” “恕我直言,先生,您与这位小姐方才说了这么多,一直用的是‘我们’‘我们’这样的词语,而并不是‘警方’、‘州立警署’这样的字眼,请问你们调查旧案,是收到了州立警署的命令吗?还是仅仅只是你们个人的行为?就目前来看,我更倾向于这是你们的个人行为,毕竟就连一个还没成年的少女都可以来调查案子,我记得州立警署没有人手不足到这种程度吧。” 莫里斯一眯眼,眼中流露出几分狡猾。 他很聪明,看出了这只是亚当与祈寒的个人行动。 他作为事务部的负责人,每天要面对成百上千的顾客投诉、顾客咨询,自然而然懂得察言观色、看人下菜。 他是很清楚的,某个关键的字眼,都可能无意间透露聊天对象的心理状态、行为动机。 而现在,灵敏如他,自然而然也看出了这只不过是一个热血警员与一个叛逆少女的胡闹。 既然如此,他更没有必要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在这上面。 看透了这一点后,莫里斯一改几分钟前和蔼友善的笑容,换上了之前他打电话时那副不耐烦的样子。 “请你们离开吧,我们事务部是很忙的,我没有时间再跟你们解释【科尔公司】账目系统的事情了。” 莫里斯说着,拿起耳麦,就要离开。 亚当忙拦住了他:“请您帮帮忙,我们不会翻看【科尔公司】的销售记录的,实在不行,把当年那家美妆公司的销售记录借给我们几天也可以,那家公司已经不存在了,旧的销售记录对你们而言也应该没有价值了。” 莫里斯推开了亚当拦着他的手:“恕我直言,先生,这您可就不懂了,这些销售记录无论过了多少年,无论那家公司是否倒闭,都是一座金矿。因为销售记录就像一张地图,反映着某一销售市场、销售群踢的详细信息。虽然目前【科尔公司】没有在美妆方面开拓市场,但说不定这些数据以后会用到,如果贸贸然给了你们,到时候【科尔公司】要用,我要去哪里找?” 他已经不用“州立警署”,而直接称呼“你们”了,说话的语气也更不耐烦了几分。 就仿佛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为了琐碎的事情打扰了他宝贵的事情,他还有许多千头万绪的事情要解决呢。 “但是……” “恕我直言,先生,如果您真的想调查,就请您出示州立警署的介绍信,以及您的警员证,否则,我有权利不配合您的私人调查,谢谢。” 莫里斯说着,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办公室。 留下亚当与祈寒站在了原地。 “……怎么办?”祈寒看着眉头深锁的亚当。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一次断了。 这次还是人为的不配合…… “说不定用我的警员证,可以让他配合调查……”亚当低下头,翻了翻自己的口袋与钱包:“奇怪,我的警员证呢??” “丢了?” “不知道……是不是落在家里了?”亚当又把钱包与口袋翻了几遍,还是没找到证件。 糟糕了…… 警员证丢了! 亚当的表情仿佛被雷劈中了。 祈寒也不由的紧张了起来。 “警员证很重要吗?” “那当然了!那可是一个警察的身份认证!如果没有它,我就不能以警察身份出公务了……” “可以上报吗?” “……遗失警员证,要记过,而且要两个月停职。”亚当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在警署本就是被排挤的人,新的警长也不重视他,现在又丢失了警员证,他以后的日子可以想象了…… 亚当叹了口气,脑海中浮现出警署中文职人员坐在电脑前敲字的样子。 他不由得代入了自己的脸。 但又摇了摇头,努力不去想。 祈寒板正了亚当的脸,认真地看着他:“冷静,你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在哪里看见它的吗?” “是……之前你从医院偷跑时,我还用它调取过医院的监控摄像头来着,之后就没有留意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医院看看,说不定他们捡到了,暂时保存了。” “只能如此了。”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1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军情十三处 “咔哒。” 将黑色的智能头盔收进了办公桌下的保险柜里,阿诺倾身靠着椅背,他转动一下办公椅,看向窗外的风景。 他的目光仿佛透过那湛蓝天幕下的层层云朵,看向了更高远的地方,灰色的眼眸也不禁染上了几分回忆的颜色。 他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死了很久的女人。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记起与她有关的回忆,他一直忙于军情十三处的工作,忙于解决各类凶杀案、在逃犯以及跨国犯罪的案件,而这么静下心来好好回忆自己走过的路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了。 那是一条蜿蜒坎坷的路,一条让他不愿意再想起的路,一条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复的道路。 他闭上眼睛,窗外吹入房间的风,轻轻吹起他额前白色的发丝,他的皮肤因白化病的原因而比正常人更白皙许多,看起来就像书架上摆放的白瓷瓶,加上他本身清冷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像是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但其实,人都是双面的。 任何人都不可能完美无缺。 当真正了解一个人之后,你才会发现在那张看似无垢的面庞之下,可能隐藏着更加黑暗的过去。 至少,他是这么评价自己的。 他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帝让他带病出生,让难以治愈的白化病终身陪伴他,让他拥有与常人不同的容貌,就是一种惩罚,惩罚他固执倔强地想到这个世界走一趟。 这也是他付出的代价。 终其一生,承受病痛的折磨。 阿诺睁开了眼睛,打开抽屉,拿出一双白色手套重新戴上,并拿起了桌面上的一个小药盒,里面放着一些红黄相间的胶囊,他拿起其中两颗胶囊,仰头吃下,并拿起水杯饮了一口。 “咚咚。” 敲门声响起,夏洛蒂礼貌地推开门。 阿诺放下水杯,抬眼看着自己的部下。 “长官,经过信号追查,埃里克头盔的信号发射源的确就在【科尔公司】,应该是【科尔公司】向所有在使用中的头盔发射了信号,通过远距离量子传输,实现异地信息传输的功能。” 阿诺微微颔首:“能追查到其他头盔的使用场所吗?” 他的目的之一,很明确。 想通过技术回溯,找到【溟河系统】中的其他【猎人】。 他是与西奥做了一笔交易,答应暂时放他一马,但并不代表他就会对【科尔公司】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问,这次埃里克的头盔是一个突破口,虽然他违规将头盔瞒下没有报知州立警署,但他认为做事应该灵活变通,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使用的手段是否卑劣他并不在意。 这就是他。 虽然身为军情十三处特别行动组组长。 但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个十全好人。 话说回来,这个世界上如果真有十全好人,大概早就已经被现实社会的法则淘汰了吧,毕竟弱肉强食,现实社会的竞争或许并不比【溟河系统】残酷的生存游戏简单。 夏洛蒂点击了几下手中的平板,调出技术部门的技术报告,她摇了摇头。 “不行,这些头盔设定是单方面接收信息的,也就是只能接收到【科尔公司】信号塔发出来的信号,而各个头盔的使用是相互独立的,【科尔公司】在研制这款头盔的时候似乎已经想到了这层,他们安装了防回溯系统,一旦我们回溯信号,他们那边也可以收到提示,反而可能让他们马上终止对我们手中这个头盔的信号传输,这样一来,我们唯一能够进入【溟河系统】的途径也将被阻断。”夏洛蒂叹了口气,“这些程序员实在是太精明了。” 阿诺一声冷哼;“能够进入【科尔公司】的人,怎么可能是草包。” “的确。” “既然如此,信号追踪的工作暂时停一下,如果我们这边异常信号太频繁,也会引起对方的怀疑。”阿诺歪着身子,抬起手靠在太阳穴上,“这次的信号追踪没被发现吧?” “没有,我们保险起见,并没有直接回溯信号的发射地。而是在您使用头盔时,根据头盔上的信号接收装置设定,根据信号的频率追踪来自【科尔公司】的信号,这是一项确认性的调查,并不是探索性的调查,所以要查出【科尔公司】通过头盔而提供【猎人】身份这个线索,并不难。” “其他头盔的信号频率不相同?” “根据技术部门的同僚反应,不同的头盔接收到的信号频率是不一样的,我们只有拿到了某个头盔,才能够真正查到信号频率,否则只是单纯地扫描大气层中的无线电波无异大海捞针。” 夏洛蒂摇了摇头。 “长官,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接下来?那就好好利用这个头盔,看看他们究竟在【溟河系统】里搞什么鬼呀。” 卡尔从办公室外走了进来,他手里还拿着一盒马卡龙,放在了阿诺的办公桌上。 “长官,夏洛蒂,你们试试看这个,街上新开的店,刚送来的马卡龙,可好吃了!” 卡尔说着拿起了一个青色的马卡龙,一口咬了下去,香甜的蛋糕味盈满了唇舌,他眼中的神采更明媚了几分。 “……卡尔,你能不能多想点与工作有关的事情?”夏洛蒂一脸嫌弃地看着卡尔。 “工作?我现在手头上的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呀,长官让我追踪的国际逃犯我已经联合法国警方发了通缉令,并且结合通讯追踪系统,定位了那个逃犯的位置,就在一小时之前,我们已经完成了抓捕,现在只要引渡回国就OK了。” 原来他是来汇报工作的。 但就算是这样,夏洛蒂眼中的嫌弃之情也没有减少分毫。她是一个工作态度十分严谨的人,而卡尔恰恰与她相反,这个年轻的军情十三处特工嬉笑怒骂溢于言表,并且和下属打成一团,完全成了整个军情十三处的最无忧无虑的人。这和一直板着脸的夏洛蒂风格迥异,这两位特别行动组的副组长,就仿佛冰火两重天,一个是热情的夏天,一个是冷漠的冬天。 卡尔边咀嚼着马卡龙,边看向阿诺:“长官,还有没有新的指示?” “有一个。” “您说,我一定依规完成!” “吃完你手上那个碳水化合物之后,把剩下这些碳水化合物拿走。” “噗嗤……”夏洛蒂忍不住笑了出来。 卡尔看着阿诺认真地表情,挠了挠头,略显尴尬:“这……长官,您不吃一些吗?真的挺好吃的。” “我认为人体在摄取每日所需的3000卡能量后,并不需要再摄取其他能量。”阿诺冷冷地拒绝了,“对了,那个国际通缉犯的追捕报告,给你一小时,提交给我审核。” “啊……是!” 卡尔说着胡乱将手中的马卡龙塞进嘴里,他转身就往办公室外小跑而去,但跑到一半,又想起了自己还落了一盒马卡龙在办公室,忙折返回来将剩下一整盒马卡龙拿走了。 夏洛蒂看着卡尔的背影,摇了摇头。 “就知道吃甜食,怎么不见他发胖呢。” “男性的基础代谢率高于女性,而且他的出勤组的负责人,需要经常跑外勤,自然比坐镇军情十三处的你消耗的能量要大。”阿诺理性地解释,他话锋一顿,补充了一句,“而且他比较年轻,基础代谢率比现在的你高一些。” “……真是句伤人的话。” “这是事实,很多人经常不愿意面对赤裸裸的真相,选择蒙在鼓里,我认为那才是最愚蠢的。” 夏洛蒂早已习惯了阿诺不带任何人情味的谈话方式,她点了点头,只想尽快结束这个很快就要扯到她体脂率的话题。 “长官,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如果不能找到其他【猎人】的信息,这个头盔对我们而言就没那么有用了。” 没那么有用? 阿诺站起身,走到办公桌旁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军情处大院的风景。 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眸中浮现出恺撒的面容。 被丛林熊所伤的她,浑身是伤地倒在地上,抬起头有些慌乱地看着他,那双暗红色的眼睛,深深地烙在他的脑海里。 (那样的眼神,从那双眼眸中流露出来。) (因为她是她的复制品。) (这样的瑕疵,是不允许存在的。) 阿诺沉默地想着,回忆蔓延,仿佛潮水一般冲上思绪的堤坝。 他又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她有着与恺撒十分相似的容貌,特别是那双眼睛,出奇地相似。 当恺撒抬眼看着他时,记忆中的画面便一下子涌上心头,她曾经也这样注视着他,用那双暗红色的眼眸,给予他救赎,给予他宽恕,也给予他永生难忘的哀伤。 他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认认真真地想念她了。 不知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失落,还是刻意想要遗忘过去犯下的错误。 但他知道,无论时隔多久,那个人的影子都不会从内心里散去。 这些复杂的感觉就仿佛被烙铁在心脏上烙上了烙印,伴随着他的每一次心跳而鲜活。 “……夏洛蒂。” “是?” “如果你意外找到了一个一直以为遗失了的东西,你会怎么做?”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1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如果你意外找到了一个一直以为遗失了的东西,你会怎么做?】 阿诺背对着夏洛蒂,低声询问。 光线擦过他的肩膀,落在白色的办公桌上,他白色的发像是被这光线染上了一层光晕,带着几分暖意。 空气中浮动着细密的尘埃,那些跳跃的光影,就仿佛离去的生命,再一次随着落在地上的阳光又回到了身边,回到了牵挂之人的身侧。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感,但那几个字眼所组成的逾语句又像是另有所指。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夏洛蒂,阿诺的这个问题,十分重要。 只是不知道是对她自己而言的重要,还是对阿诺而言的重要。 夏洛蒂细细思虑了半晌后,抬眼看着阿诺。 “丢失的东西……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是。比生命还重要。” 阿诺的第二句话,更带着几分肯定的语气。 (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吗。) 夏洛蒂只思考了几秒后,便有了答案。 “我会找回来的。”夏洛蒂坚定地看着阿诺的背影,“如果是这么重要的东西的话,就算拼尽全力我也会找回来的。” 她说得言之凿凿,仿佛这是一个从一开始就已经确定了的答案。 (拼尽全力?) 阿诺微微眯起眼睛。 对于夏洛蒂所用的这个字眼,感觉到有点儿熟悉。 “因为我不想让自己后悔,不想再一次丢失重要的东西了。”夏洛蒂补充。 阿诺微微回过身看着夏洛蒂。 他看着这位年纪轻轻行事果决的姑娘,不由得在多了几分佩服。 曾经,他也在处在她这样的年纪。 曾经,他对于自己重视的东西,也抱着这样的态度。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顾虑开始变多了呢? 是从坐上军情十三处特别行动组负责人的这把椅子开始吧…… 从那一刻起,自己就不单纯是一个特工了。 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国际重案的调查进度、调查方向,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军情十三处每一个特工的安危。 正是责任之重,变成了他的掣肘。 让他无法再如当年一般,轻易做出某个决定。 现在,就连找回自己最想要的东西,都要瞻前顾后,变得优柔寡断。 “嗯,有道理。”阿诺喃喃着,敛下眼眸。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夏洛蒂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夏洛蒂并不知道,她的这句话,改变了阿诺的决定,也改变了之后军情十三处的工作方向。 许多年后回想起今日的对话时,夏洛蒂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改变了局势。 只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为了抓住重要的东西,为了不让重要的东西再次如手中的流沙般失去,的确,应该用力抓住它。 仅仅拥抱着回忆,只会徒增伤感。 拼尽全力抓住想要的东西,才是不让自己后悔的最好的办法。 阿诺再一次抬起眼时,夏洛蒂发觉他的眼眸又恢复了往日的坚毅镇定。 就在两个人谈话期间,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夏洛蒂与阿诺顺着那声音看去,正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门口。 “约书亚先生。”夏洛蒂忙严正地鞠了个躬。 就连阿诺也将双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微微低头一礼。 “约书亚先生。” 面前这位穿着黑色的西装的男人已经年逾五十了,他深棕色的头发夹杂着白发,就连胡子也全都白了,但他的步伐稳健,面容严肃,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他叫约书亚,是军情十三处的行政负责人,也是军情十三处地位最高的领导者,所有军情十三处的行动都必须由他批准,并受他的指挥。 他是军情十三处中唯一一个身份权限高过阿诺的人,军情十三处的工作也是由他向国会、总统汇报,可以说,他是调查局里地位最高的几个人之一,负责统筹全局,在确定行动方案的方向之后,再转交特别行动组的领导者阿诺具体执行。 “夏洛蒂,你先出去一下。” 约书亚看着夏洛蒂一抬手。 “是。”夏洛蒂点了点头,并对阿诺也鞠了个躬,退出了办公室。 夏洛蒂退出房间的时候,顺带关上了房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约书亚与阿诺。 约书亚先生在阿诺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抬眼看着站在办公桌旁的阿诺。 “阿诺,上次列克星敦大道92号的案子,你把我们军情十三处的报告都移交给州立警署了吗?” “是的,先生。”阿诺波澜不惊地回答。 “所有该移交的东西,你,都移交了吗?”约书亚先生眯起眼睛,看着阿诺。 他的尾音压低了几分,仿佛另有所指。 阿诺沉默了三四秒后,给了他一个同样的答复:“是的,先生。” 他隐瞒了自己私自扣下了埃里克·杰克逊的智能头盔的事情。 “……” 约书亚先生也没有急着回答。 他一倾身,靠着椅背,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仿佛在随着时间节点的流逝敲击着桌面。 “咚。咚。咚。” 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阿诺沉默地与他对视着,灰色的眼眸并没有任何动摇之情。 他很熟悉约书亚先生这个举动的含义。 警方在审讯嫌疑犯时,往往也会用敲击桌面、给予沉默时间的方式,在无形中给犯罪嫌疑人施压,逼迫他们说出心中隐藏的秘密。 但他不是犯罪嫌疑人,心理防线更不会如此脆弱。 他就这么镇定从容地看着约书亚先生,用自己的眼神向他第三次说明,自己所有东西都移交了州立警署了。 五十秒后,约书亚先生停下了敲击的动作,微微颔首。 “都移交了就好,不要有什么遗漏的东西,到时候理不清责任主体。” “是。” 约书亚先生低下头,从西装内格里拿出几张照片,放在了阿诺的办公桌上。 阿诺瞥了一眼那些照片,似乎是两个男人正抬着黑色的袋子放进灰色轿车的后备箱。这几张照片的拍摄时间明显是相邻的,几张照片放在一起,恰好可以组成一组完整的行为动作图——从几张照片中可以看出,那两个男人将一个黑色的带子从轿车的后排搬了下来,并挪到了已打开的后备箱,最后将袋子扔了进去,关上了后备箱。 那袋子看起来沉甸甸的,需要两个高大的成年男性一同搬运才能够搬得动。从袋子的轮廓依稀可以看出,黑色的袋子里似乎装着一个人。 阿诺一锁眉头。 他嗅到了一起杀人藏尸案的气息。 约书亚看着阿诺变化的微表情,解释道:“我们接到线人情报,半个月前,四季酒店的停车场发生了一起绑架案,有人被装进了袋子扔进了后备箱。” 四季酒店? 听到这个敏感的词语,阿诺抬起头看着约书亚先生。 约书亚先生镇定地看着阿诺,一副想看穿他所有心思的窥觊的表情。 两个人,似乎都各藏着秘密。 关键是,谁先识破谁的秘密。 “……但四季酒店最近并没有上报人口失踪案,也没有任何报警记录,这几张照片会不会是合成的照片?” “不会是合成的照片。其实,我收到的是一卷录像带,我已经交给信得过的技术人员鉴定了录像带的真伪,确定录像带不是技术合成的录像。为了防止情报泄露,我只截取了其中比较清晰的几个画面,冲洗了出来,亲自带过来给你。” “……让约书亚先生这么重视的‘人口失踪案’,还真是罕见。我还以为您只对跨国罪犯感兴趣。” 阿诺听着约书亚先生的解释,俯身拿起那些照片。 他浏览了一遍,照片不是很清楚,摄像头的镜头明显十分老旧,对照片中人物脸部的捕捉并不十分清晰,只能隐约看出一些轮廓。并且从照片中的背景可以看出,照片上的人是位于有些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在这几个人物的周围,还停放着几辆车。 约书亚倾身靠着椅背,摇了摇头:“不,在我看来,案件都是一样重要的,唯一的区别,只是波及的范围是小还是大,而那则是我心中进行轻重缓急判定的标准。” 阿诺的视线在照片上停留了几秒后,复又看向约书亚先生:“……您的意思是,要我们军情十三处特别行动组找到这个男人?” “是。” “但是失踪人口这种小事,一般都是交给州立警署处理的。” 阿诺的意思很明显。 他想挖出为什么约书亚觉得这件案子很重要的原因。 一般约书亚都是通过内部信息传输系统将相关情报或者文件下发到他的办公室,这还是为数不多的,约书亚亲自将线索带过来的情况。 这让阿诺有点儿好奇。 “这次不一样,不是普通的人口失踪案。”约书亚摇了摇头,“根据我们线人说法,照片中被装进后备箱的人,名叫文森。” 【文森】。 一听到这个名字,阿诺的眼眸中波澜一动。 约书亚自然看出了他内心的讶异,接着说道:“据线报,之前的逃犯西奥已经回到【血眼】组织,并成功上位掌权了。而这位文森先生,之前一直负责的是西奥的旧生意,现在西奥重回组织,要夺回自己的权利,自然会对昔日的占位者痛下杀手了。” 阿诺一声冷哼。 (不愧是西奥。) (杀人灭口,干脆利落。) “阿诺,文森是生是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够顺着这条线索,挖出更多关于【血眼】组织的信息。”约书亚敲起了腿,双手交叉在腹部,“我知道,你一直仇恨这个组织,这是我们对他们一网打尽的好机会,只要顺着文森的这条线索,摸清了【血眼】组织的内部及其成员情况,挖出这颗毒瘤,指日可待。” 约书亚先生低沉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落在阿诺心上。 阿诺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 “明白了。”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1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市中心·十字路口 繁华的十字路口,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亚当的警车在这车流中缓缓前行,转过一个路口,朝着前方的十字路口而去。 他看着前方,单手靠着车窗,另一手握着方向盘,风吹着他的鬓发,他沉默着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前方的车突然因为红灯而停下,亚当因为思考而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坐在副驾驶上的祈寒大喊了一句“小心!”,他才回过神来猛然踩下了刹车,差点追尾。 警车重重地一顿,祈寒差点磕到额头。 “你是警察诶,麻烦你开车专心一点好吗。”祈寒有点气愤地看着亚当,“我可不想在脑震荡好不容易恢复之后再被你撞得又一次脑震荡。” “……对不起。” 亚当的道歉有点不走心。 祈寒还想抬杠,但看到他严峻的表情,她还是闭嘴了。 刚才他们去了之前的医院,问过了医院所有值班人员以及包保安室的人,他们都没有捡到亚当的证件,随后他们也去了当时祈寒去过的那家摇滚音乐酒吧,但酒保也矢口否认捡到过亚当的证件,但对于亚当当晚出手打人的那一幕,他却还是记忆犹新。 或许是因为感激亚当在她喝酒且被下药得神志不清的时候出手救援,祈寒现在与亚当说话的态度也软了很多,不似之前浑身都是刺的叛逆少女。 “我说……” “……” “你的警员证会不会掉在了其他地方?”祈寒看着亚当的侧脸,也有点担心现在他的处境。 亚当下唇靠着手指,思考了十几秒后摇了摇头。 “不会的,在把你带回去之后,我就没有离开过公寓,咱们吃的东西都是叫外卖上门的,为了防止你再偷偷喝酒以及担心有其他袭击者再次对你出手,这几天我离你最远的距离就是从厕所到卧室的距离。” “……如果警员证丢了,你会怎么样?”祈寒小心翼翼地提问。 “首先,被记过处分,作为一个警员,连自己最重要的证明证件都弄丢了,这是不可绕树的错误。其次,要停职两个月,因为没了警员证,理论上来说,我的警员身份州立警署就不再承认了,我需要向上申报证件丢失,之后等待层层审批盖章,才能拿到新证件,继续履行警察的职责。” 红灯转为了绿灯,前面的车辆缓缓移动,亚当有点儿烦躁地踩下油门,警车继续随着车流前行。 祈寒看着亚当的侧脸,也不由得为他担忧。 现在他们好不容易查到了聚二甲基硅氧烷、【Temptation】的线索,查到了美妆公司。 只差一步,只要调出【科尔公司】的账目系统,说不定就能查到当年购买【Temptation】的人,利用大数据排查之后,说不定就能找到真正的恋发癖杀手,从而洗脱奥斯本警长额嫌疑。 但是现在,调查又一次中断了。 一则,州立警署没有下发通知,他们的调查行动是不被官方承认的私人调查性为,【科尔公司】有权利不配合,并且如果让他们的法务部知道他们私人调用本公司的账目系统,说不定还会告上法庭,走诉讼程序把事情闹大,要知道【科尔公司】屹立多年不倒,与他们实力强大的法务部也是息息相关的,据说【科尔公司】招募了法律界的精英律师,专门处理公司的法律问题,无论是原告还是被告,他们都鲜少败诉, 二则,亚当丢失了警员证,没有了证明身份的证件,现在就算他想进行警员的私人调查,都不能开展。 因为现在的他,并不是州立警署的警员,只不过是一个没有身份的普通人。 他做的一切采证、犯案行为,都不作数。 就算他们找到了能够推翻当年判决的决定性证据,在法庭上,法官也会因为证据是否是合法取得的而不予承认。 可以说,现在他们的所有路都被堵死了。 人,在客观困难面前,可能就是感觉到这么力不从心。 明明方向有了,方法也有了,却不能走到目的地。 实在令人气恼。 亚当想着,用力按了几下喇叭,前面的车辆以为亚当的警车是正在出勤或抓不嫌犯的警车,连忙闪开,让开了一条路。 亚当黑着脸一踩油门,从那些车辆中间加速行驶了过去。 “或许……就算拿到了【科尔公司】的销售记录,也找不到恋发癖杀手的身份呢。”祈寒安慰道,“毕竟当年旁【】是畅销商品,购买者成千上万,千头万绪,又已经过去了两年,没那么容易查到的。” “不,只要能拿到销售记录,就有一线希望。”亚当喃喃着,像是说给自己听,“只要拿到了这份销售记录,我就能够通过警署的大数据系统,核对购买者的信息,通过年龄、不在场证明等限制因素进行排除,总会缩小范围的。” “……要不,跟你现在的警长通气一下?告诉他我们现在调查的情况,说不定他会支持我们呢。” “不可能。”亚当飞速否决,“之前警长就一直看不惯我就算调到了他的手下依旧在追查奥斯本警长的旧案,我所有的调查工作都是瞒着他进行的,现在要是让他知道了我不仅丢了警员证,还在继续调查旧案,恐怕就不是记过处分了。” “怎么这么过分……” “哪个领导会喜欢一个一直惦记着前任领导的下属呢?” 亚当摇了摇头,有点儿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警车又来到了一个路口,他们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 恰好道路左侧是市民广场,市民广场上,一个大屏幕正播放着【科尔公司】的广告—— “亲爱的公民朋友们,本公司现在正欲招募一批实习生到公司的【生物工程部】实习,不限在校大学生,只要您有意愿并且有绘画方面的天赋,欢迎报名【科尔公司】的实习生岗位,我们会为您提供最高科技的虚拟绘画设计教程,带您领略生物工程的魅力。喜欢虚拟绘画系统吗?想探索生物科技的秘密吗?欢迎报名【科尔公司】的实习生,我们将于本周五进行实习生面试,有意愿者欢迎像本公司报名,我们在屏幕下方提供了公司的公共邮箱,请将您的联系方式发送给我们,具体消息我们将以简讯的形式通知。【科尔公司】,将不可能变为可能,我们的一切努力,只为了让人类社会更加智能化,期待您的加入!” 祈寒出神地看着大屏幕上,一个年轻貌美的广告员播报着【科尔公司】的实习生广告,一个想法突然浮上心头。 “亚当!” 她突然回过头,兴奋地抓住亚当的手臂。 亚当不留神地被她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我有一个想法!” “哈?” “如果我混入了【科尔公司】,是不是就可以拿到你想要的美妆公司销售记录了?” “你的意思是……” “我想去应聘【科尔公司】的实习生!” 这个想法有些天马行空,亚当皱眉:“……就算你成功混进去了,但你会使用【科尔公司】的管理系统吗?” “只要拿到管理权限就行了吧,只要偷看一下他们正式员工的工号和密码,就可以进去了。” “唔……理论上似乎可以……等等!那我这样岂不是在纵容你盗窃?!”亚当眉头锁得更深了,“我是一个警察!怎么能容许你欺骗一家上市公司,只为了盗取他们的系统机密?” “少来了,你的警员证早丢了吧,暂时忘了你那可笑的正义感吧。” “但是……但是我的任务是24小时看着你,要是你混入了【科尔公司】。我怎么……” 祈寒不等亚当说完,一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笨蛋,你可以装成【科尔公司】的保洁员啊,这样一来,咱们就都混进去了,不仅不用担心什么袭击者的问题,也可以调查美妆公司的销售记录了。” “可是……” 亚当还是有点儿犹豫。 从他穿上警服的那一刻,他就一直以一名合格警察的标准约束自己。 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知法犯法? 还是与共犯一起知法犯法? 这有点儿突破他一直以来的做人准则、做事准则,他更加摇摆不定了。 祈寒白了他一眼,背靠着副驾驶的椅背,闷声说道:“呐,你可好好考虑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好办法的,你要是觉得不行就算了。毕竟奥斯本也不是我的导师,我也不认识他,就算他被冤枉,一辈子无法翻案也与我无关。” 这一激将法一出,倒勾起了亚当一直以来的心结。 想要救出奥斯本警长的心情压过了心中的不安,他想了想,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好吧,我配合你,暂时不上报警员证丢失了,我们自己调查!” “就是这样才对嘛!做人要学会灵活变通的!” 祈寒一笑。 亚当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古灵精怪、一肚子鬼点子的少女,突然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 先是在医院里借口月事来了,从他眼皮底下溜去了酒吧,现在又将一向严以律己的他带入了旁门小道。 他似乎也在潜移默化地受到她的影响。 他对自己的改变感到讶异,但却并不排斥。 或许,从前他就是太轴了一点,奥斯本警长的冤案才一直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说不定祈寒的出现,是上天的意思,带他走出这个困局。 路口的红灯转为了绿灯,亚当内心的纠结也一下子疏散了许多。 他再一次踩下油门,这一次,他不再鸣笛了。 而是随着车流,耐心地向第十三街区而去,他们还要好好盘算一下,该怎么继续接下来的计划…… 就在亚当的警车驶过十字路口时,一辆轿车停在左侧的直行道上,看着亚当的警车从前面开了过去。 那辆轿车里,朱利安戴着耳麦,正与斯科特通话着—— “是的,如您所料,我已经通过了约瑟夫新任女管家的面试,他们通知我明天去上班,我就可以以假身份混入庄园了。” 耳麦那头,传来斯科特的声音。 “你见到约瑟夫了吗?” “没有,但我在面试时,趁机在面试者所坐的椅子下按了个微型监听装置,我听到在我离开后,约瑟夫曾出现过。” “他说了什么?” “茉莉花,他提到了茉莉花,而且似乎很肯定地让我提前去上班。” “哼,果然如此。” 耳麦那头,斯科特的声音带着几分讽刺的冷漠。 “斯科特先生,您怎么知道用茉莉花香,约瑟夫就一定会上钩,选择我呢?”朱利安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在参加这次面试之前,斯科特调取了大量关于约瑟夫的采访视频、纸质报道,让她在三天之内用尽一切办法记熟,并且刻意安排了她穿着一条绣着茉莉花的白色连衣裙去面试,就连去面试之前的茉莉花熏香都吩咐人为她准备好了,她所要做的,就是扮演一个积极阳光的面试者就够了。 斯科特似乎早就猜到了约瑟夫会倾心于带着茉莉花香味的女人。 这一点,让朱利安不解。 难道斯科特已经派人暗中调查过了约瑟夫所有的动向? 还是他其实一直都认识约瑟夫? 就在朱利安疑惑时,斯科特给出了答案。 “因为她一直以来喜欢的花都是茉莉花,无论是所用的香水、所穿的衣裙或是曾经约瑟夫的庄园花圃,全都是茉莉花,她喜欢茉莉花,约瑟夫自然爱屋及乌,喜欢茉莉花。” “……您说的‘她’指的是?” “奥菲利亚。” “公爵?!” “是啊……约瑟夫这个老变态,还真是钟情于固定类型。” 朱利安陷入了沉默。 她知道这样的感情是畸形的。 因为如果公爵说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么约瑟夫就真的是公爵的继父。 一个继父对继女如此痴狂,甚至不惜将她囚禁在庄园里,对尚且年幼的她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这样的感情,实在令人恐惧。 朱利安叹了口气:“斯科特先生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调查约瑟夫的底细,不辜负您的一番安排。” “嗯。” “对了,斯科特先生,我刚才在十字路口看到了老熟人呢。” “谁?” “州立警署的亚当警员与萧祈寒。他们坐在同一辆警车上,往13街区的方向去了。” “……” 路口的红灯转为绿灯,朱利安也启动了轿车,驶过了路口。 “斯科特先生,需要我再安排人去吗?毕竟过了十天半个月了,州立警署也没有调查到什么,他们应该没那么警觉了。这正是我们拿到想要的东西的最好的时候。” “不急。亚当还带着萧祈寒,说明他的任务并没有解除,而且,我现在已经有了新的计划,你暂时不用管这件事情,安心完成你的新任务就行。” “是。” 耳麦那头,斯科特切断了通话。 朱利安摘下了耳麦,深吸了一口气。 她不禁开始想象,在约瑟夫的庄园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公爵在【溟河系统】里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和洛林真的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吗?洛林的身份背景又为何疑点重重,查不到她以往的生活轨迹,只能查到一些定罪文书呢? 想到这里,朱利安决定再联系一下【科尔公司】的【科技工程部】,问一下那位年轻且自负的天才黑客——希尔工程师,是否已经成功黑入警方的人口监测系统,调查到实质性的线索了。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1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第十三街区·公寓 亚当坐在公寓的沙发上,正打开电脑,用笔记本电脑浏览【科尔公司】的官方网站。 毕竟祈寒已经决定了要通过【科尔公司】实习生这个机会,继续追查“恋发癖杀手”,那么就不得不做一些准备了。 亚当右手控制着鼠标,前倾着身子,左手拖着下巴,颇为严肃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信息。 那是【科尔公司】的官方网站,网站的背景颜色是虚拟蓝色,并用简单的白色、深蓝色线条交错着,凸显出简洁而又高端的视觉感。 亚当在那纷繁的栏目中筛选着自己想要的信息,他在“人事信息”那一栏中,找到了“实习生招聘通道”,点入“实习生招聘通道”,果不其然,这里全部都是有关本次实习生招募工作的介绍信息。 亚当花了点儿时间,详细地浏览了一下招聘条件,发现这次实习生的条件放得很宽,并没有专业与学历的限制,只要是对生物设计感兴趣的社会人士都可以报名,并且实习生的待遇并不差,不仅有【科尔公司】正式员工一半的收入,并且还能够住在公司提供的员工宿舍,在实习期间,【科尔公司】承担一切研究费用,并且还提供虚拟绘画系统,这是【科尔公司】研发的立体绘画工具,又称为【Imagination】。 ——没错,就是祈寒从18楼摔下去的那个虚拟绘画系统。 祈寒曾经告诉过亚当,她手中的虚拟绘画系统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姐姐祈若留给她的。 现在市面上,一个正版的【Imagination】的价格炒得很高,甚至达到了三千美金,这款产品基本已经成了有钱人的奢侈产品,但【科尔公司】却能够为每一位实习生提供一套正版【Imagination】,让每一位实习生在【科尔公司】实习期间,也能够充分学习到虚拟绘画技能,就算今后不留在【科尔公司】工作,应聘其他虚拟绘画行业的职业也能够游刃有余,毕竟【科尔公司】的金字招牌在那里,从【科尔公司】获得优秀评价的实习生,基本在其他公司的面试中有着巨大的优势。 自然,【科尔公司】开出这么优渥的条件,并不代表着,所有对虚拟绘画感兴趣的人都能够获得这次实习生机会的。 有意向的人需要先向【科尔公司】投递简历,在【科尔公司】人事部门审核通过之后,将以简讯的形式通知到个人,而后需要通过一场【科尔公司】人事部门负责的面试,才能够获得实习生资格。这也就意味着在简历筛选与面试两个环节,会筛除大量应聘者,最后留下优秀的十个人,作为本季度【科尔公司】的实习生人选。 可以说,这次的实习生选拔也是优中选优了。 目的在于为【科尔公司】挖掘社会上有潜力的虚拟绘画设计人员,并且通过在【生物工程部】的实习,让实习生了解该如何使用【Imagination】设计出不存在于现实、仅存在于想象中的生物,而对于其中的优秀实习生,还有可能留在【科尔公司】的【生物工程部】直接任职,打破了以往名牌大学毕业生垄断招聘机会的局面,从而体现【科尔公司】不拘一格用人才的理念。 当然,这是官方网站上这么写着的。 至于是不是真实的目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亚当依照警署同僚给出的建议,适当地美化了一下祈寒的个人简历,在简历中除了填写祈寒的基本个人信息外,还重点突出她擅长使用虚拟绘画系统设计《山海经》中的奇珍异兽,并且具有多年的【Imagination】使用经验,比起其他应聘者,具有技术方面的优势。除此之外,亚当还在这份简历中稍微透露了一下祈寒的家庭条件优异,并不是缺钱才争取这个机会的,从而更加体现祈寒是出于个人兴趣而应聘了这个实习生机会。在简历的最后,亚当还附上了几张《山海经》怪物的图片,并加以美化,通过警署同僚的技术处理,让平面图片变成了立体三维图像,一起附在祈寒的个人简历中。 在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亚当点击了“投递简历”,将这份简历投了出去。 在点击下这个按钮的时候,他还犹豫了一下。 毕竟这么做是有风险的。 因为祈寒进入【科尔公司】的目的并不是学习,而是为了窃取【科尔公司】的销售记录中,美妆公司的销售对象记录,直白的说,他们是采用了一种违法的方式窃取项目清单,是属于偷窃公司信息的一种罪行,如果被【科尔公司】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不仅他们要被【科尔公司】金牌法务团队告上法庭,可能就连亚当的警员身份都保不住。 亚当关上了电脑,揉了揉眼睛,在心里叹了口气。 现在除了这个方法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警员证的申请至少需要两个月时间,这还是在现任警长不加惩戒的情况下最短的时间,而且就算重新申请了警员证,他也不能保证州立警署就一定会支持自己的现在对于“恋发癖杀手”的调查工作,毕竟奥斯本的案子已经结案,相关案件、文书在警署中都已经归档封存,如果不是他与档案处的同僚交好,根本拿不到恋发癖杀手相关调查记录与凶杀现场的详细调查情况。 可以说,他所有的调查工作都是隐瞒着上级进行的,从某种程度上说,州立警署是不承认这些调查工作的,就算他真的调查到了有力证据,在最后法庭公证时,也会被质疑证据的合法性…… 而且亚当也深知,目前自己的顶头上司并不满意自己一直追查“恋发癖杀手”的案子,而今日他所有受到的冷遇,也大多来自于此。 说白了,这些不过是亚当的一腔孤勇。 但他就是凭借着这样执着的信念坚持着,凭借着他对奥斯本警长的信任坚持着。 他相信,这世间还是有公道正义存在的。 可能需要多付出一些代价,可能需要多等待一些时间,也许正义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 这是他一直以来坚持下去的动力,也是在众人对他的观点不屑一顾时他内心的倔强。 现在,就差一点点,就能调查到当年忽略的新线索了。 他不甘心就这么半途而废。 毕竟是年轻人,冒险博弈的思想还是占据了上风。 他决定接受祈寒那个大胆的提议,搏一搏。 最好的结果就是能够顺着这条线索找到恋发癖杀手的信息,将他逮捕,通过恋发癖杀手的供词,为奥斯本翻案。 虽然不能够保证奥斯本能够从【溟河系统】中离开,但能够洗刷干净他身上的冤屈,也算不辜负自己,不辜负兰姆大叔了。 想到兰姆大叔,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兰姆大叔有一个亲戚在【科尔公司】的人事部工作,或许他能够帮助自己打成这次目标。 亚当这么想着,拿出了手机,找到了兰姆大叔的联系方式。 “嘟……” 语音电话接通了。 “喂?” 电话那头,传来兰姆大叔略沙哑的声音。 亚当忙坐直了身子,仿佛兰姆大叔就坐在自己面前:“兰姆叔叔,我是州立警署的亚当,您还记得吗?我之前一直跟着奥斯本警长办案,并且前段时间追捕逃犯时还造访过您的农场。” 电话那头的兰姆大叔想了想,像是想起来了这么一个精神的小伙子。 “噢,我记得你,你……叫亚当·史密斯。” “是的,感谢您还记得我。” “有什么事吗孩子。” 兰姆大叔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沙哑和疲惫,岁月在不知不觉中偷走了他的活力,他的生命力,留下了一个孤独的老人的躯体。 亚当沉吟了一下,在脑海中组织好了语言—— “是这样的,我现在仍然在调查当年奥斯本警长的案子,并且我重新翻阅档案,找到了一条新的线索,我在当年凶杀现场的化学物质调查报告中发现了一种物质——聚二甲基硅氧烷,这种物质在市面上的产品成分中并不多见,但是确是当年一款发胶【Temptation】中所含有的物质,我顺着这条线索,查到了当年销售【Temptation】的美妆公司,但是可惜这家美妆公司已经被【科尔公司】并购了,我今天造访了【科尔公司】的人事部,向他们的负责人说明了我们的调查情况,但是对方并不配合我的工作,不提供美妆公司的销售清单,所以……” “等等,我的孩子,你说得有点儿太快了,可能是我老了,一时之间没跟上你的思维。” 亚当无奈地笑了笑,放慢了语气。 “那我重新再向您说一遍。其实这几年,我一直都在暗中调查奥斯本警长的案子,我深知警长的为人,他是个正义且富有同情心的人,绝对不会对这么多手无寸铁的女孩子痛下杀手的。最近,我的调查有了新的进展……”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1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 就在亚当在客厅打电话时,卧室里的祈寒,也在准备着【科尔公司】的实习生面试。 面试的首要诀窍是什么? 首先要先给面试官留下一个好印象,毕竟谁都希望招聘到一个整洁体面、彬彬有礼地实习生,而不是现在一脸死亡系浓妆+一头脏辫的她。 所以,她还必须给自己做一些包装。 就算是暂时的,扮演另一个积极阳光的萧祈寒,也是十分必要的。 “咔哒。” 将长长的黑色假睫毛拆下,放在假睫毛的盒子里,祈寒坐在书桌前,看着一面小镜子,抬手拿下了自己的黑色美瞳。用卸妆棉沾着卸妆水擦去脸上厚厚的黑色眼影,白色的粉底下,露出了她肌肤原本的颜色。摘下自己挂着的十字骷髅耳环,祈寒一低头,也摘掉了自己手指上带着的长刺戒指,她打开了一贯指甲油清洗剂,洗掉了自己黑色的指甲油,并对着镜子,慢慢解开了一条条细细的脏辫。 黑色的发丝因长期绑着脏辫而卷曲,在她拆开脏辫之后,有点爆咋头的蓬松模样,脱下了自己印着黑色骷髅头的T恤、黄色的格子短裙以及厚底黑色靴子,祈寒围着浴巾,走进了浴室。 “刷拉……” 打开淋浴头的开关,从热水器中流出温热的水,那些温柔的水珠落在她的脸上、身体上,她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染上了温度的空气。 原本贫血的她,因这热水沐浴而浑身舒畅,身心都得到了充分的放松,她闭上了眼睛,一直紧绷的神经,也仿佛轻松了几分。 她虽然已经挺过来戒酒的第一阶段,但第二阶段并不是轻轻松松能够完成的。 她需要忍下时不时出现在脑海中的喝酒的欲望,虽然身体的生理性戒断症状没有第一阶段那么明显,但最难忍耐的,往往是精神上的渴望。 所以,她开始学着转移注意力。 将精神全力集中在目前所做的事情上,就像现在沐浴时,她便试着放空自己的思维,让自己沉浸在热水的洗涤中,感受着灵魂深处的污秽也被冲洗干净的舒畅。 她为什么会想要帮助亚当呢? 这个疑问便在这个时候撞入脑海,祈寒睁开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亚当焦急沮丧的表情,当自己看到他这副表情时,就不由自主地想做些什么帮助他,就算自己的能力有限,也希望能够替他做一些事情。 这样的心情,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只是感激他帮助自己克服了酒瘾,顺利地结束了最难熬的戒酒第一阶段吗? 还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直执着相信姐姐是好人的自己呢?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真的很像,一直执着地坚持着自己的信念,就算所有人都泼冷水,都持着否定的声音,但他们还是默默坚持着。 但不可否认的是,亚当比她更坚定一点,她只是在心中相信萧祈若是无辜的,但亚当却一直在默默付出着努力,承担着来自外界的压力而暗中进行调查,就算遇到了苦难绝境也并没有轻言放弃,而是一遍遍重新翻查调查记录,留意每一个可疑的细节,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到背后的真相。 是的,她希望帮助他。 就仿佛她希望有一天也有人能够这么帮助自己。 祈寒叹了口气,她突然很想念自己温柔地姐姐。 她已经离开许久了,自从被警方带走之后,她最后一次见她,是在法庭的审判席上。 法官一锤定音,敲下了她的罪过。 她以协助犯罪集团、危害国家安全、造成重大损失的罪名,被判入狱,并被送入了【溟河系统】。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她还好吗? 【溟河系统】难道真的像【科尔公司】描述的,只是一个虚拟生活系统吗? 柔弱的祈若姐姐,在那个虚拟世界中会不会被人欺负呢? 而自己还能够再见到她吗…… 这些疑问,都没有答案。 她只能在每一次独处的深夜,反复问着这几个问题,直到整夜不成眠,迎来了第二天的日出。 她们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唯一的亲人就是父亲,但埃里克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对她们向来不闻不问,只懂得砸钱让她们读最贵的寄宿学校,就仿佛这样就已经尽到了他身为父亲的职责,他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他一整年都可以不打一个问候电话,不参加一次学校的家长会议。而照顾自己长大的,一直是年长六岁的姐姐,在祈寒看来,姐姐扮演的角色,一半是姐妹,一半是母亲。她一直坚信娇弱的姐姐不可能是犯罪集团的共犯,这一切一定是被冤枉的,但她没有证据,也没有能力翻案,只能干着急,甚至在姐姐入狱之后言行举止判若两人,开始变得叛逆,不听话,打架斗殴,涂抹夸张的妆容,只为了向父亲表达不满。 但是对方显然并不理解她的心情,反而认为她无理取闹,甚至打算把她交给专门机构进行青少年行为纠正。 如果不是这次埃里克突发意外被杀,她可能在离开戒酒协会的野外训练营之后,就被送入24小时监护的青少年行为纠正中心了。 堵不及疏的道理,埃里克一直都不懂。 他只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认为这是最快能达到行为矫正的方法,能够最大程度节约时间成本,却没有考虑过,祈寒也是个人,也是有喜怒哀乐与个人想法的。 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些,仿佛孩子只是自己的附属品,自己可以随意支配。 祈寒叹了口气,挤了一些沐浴露,涂在了身上。 她需要洗掉身上的疲惫,与过去不成熟的自己。 看着亚当努力追查真相的样子,她也想成为那样的人,或许帮助亚当解决了这次的事情,她也能够通过亚当为自己的姐姐翻案。 至少,她的确是保留着这么一个想法的。 至于能不能够实现,就看时间了。 …… 一小时之后。 祈寒坐在卧室的椅子上,拿着电风吹吹干自己的头发。 其实她的黑发与姐姐一样,是黑长直的秀发,只不过因为她一直绑着脏辫,才让她显得痞里痞气,松开了脏辫,她仿佛得到了一点喘息的机会,能够卸去伪装,做回自己。 “咚咚。” 卧室的门敲响了,祈寒知道是亚当。 “请进。” 她轻声说道。 下一刻,亚当推开了卧室的门,拿着电话走了进来—— “我刚才给奥斯本警长的养父兰姆叔叔打了个电话,他有亲戚在【科尔公司】的人事部,他已经答应我试着帮我周转,让我以保洁员的身份潜入【科尔公司】,配合你的……” 亚当正说着,忽然一抬头看见了正在吹头的祈寒,他愣住了。 她较小的身子坐在木制的圆形圈椅上,披散的黑色长发还没有完全吹干,发梢还在滴水,她穿着亚当的白色衬衫,男人的白色衬衫在她穿来显得十分宽大,衬衫下摆一直遮盖到她的大腿以下的部分,遮盖了臀部曼妙的曲线。她赤着脚,一双白洁的双腿踩着圈椅的椅背,靠着胸口。微微侧着头,她的指尖擦过发丝,那一缕发在地上滴下了一地温柔的水珠,她侧过脸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彩妆,鬓角的发丝微微浸湿而贴着脸颊,水珠顺着她年轻姣好的面庞滑落,滴落在白衬衣上。 身旁的窗户透入灿烂的阳光,照亮了她黑色的发,也照亮了亚当眼底莫名的讶异。 好一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人出浴图。 亚当眨了眨眼睛,愣在原地。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祈寒,就仿佛今天才第一次真正认识了这个女孩子。 四目相对,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自己的心,让他的呼吸都停滞了几分。 祈寒微微歪着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亚当:“怎么了?” “……没什么。”亚当别开眼,“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种样子……” “什么样子?”祈寒关掉了吹风机,以方便更加听清亚当的话。 “像个女孩子的样子。” “……我之前不像女孩子吗。” “至少……我到今天才意识到,你是个少女。”亚当坦白,“之前一直都当你是一起合住的兄弟了罢。” 祈寒白了他一眼。 (这个木头。) “对了,你刚才话说到一半,兰姆叔叔决定帮忙了?” “啊……对,只要我们都进入了【科尔公司】,就一定能查到销售记录的。”亚当点了点头,放下手机,又有点儿犹豫,“只是……你真的确定你要陪着我冒险吗?” 祈寒看着亚当的表情,沉默了几秒后,她赤着脚从椅子上站起,走到亚当面前。 亚当看着走近的她,便嗅到来自她身上的清香。 “我不是陪你冒险,而是我想这么做。”祈寒看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好好表现的,一定会通过面试,拿到实习生资格的。” 亚当看着祈寒认真的表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他思考了几秒后,还是只说了两个字。 “……谢谢。” 他也不再犹豫了。 既然这是唯一的机会,那么,就抓住它吧。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1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罗德湾海岸·约瑟夫庄园 庭院里盛开着绚烂的花朵,就连空气中都浮动着暗暗花香。宽敞的走廊两侧是白色的石柱,每一根柱子上都雕刻着长着翅膀的天使,就连走廊顶部的天花板都画着彩绘,天花板的彩绘模仿名画《创世纪》,选用了蓝色的天空作为背景,衬以朵朵淡黄色的浮云,一些古希腊的智者在这些浮云下思考着,仿佛在揣摩生命的真谛。 “现在这是东楼的走廊,这里所有楼层都是客房,主要在开宴会的时候使用。” 女管家带着第一天上班的朱莉安,走在长廊上,她抬起手指着走廊两侧的房间。 “这些房间每三天需要做一次清扫,每七天需要做一次养护,里面的日用品要在到期前及时更换,以保证有访客入住的时候能够为他们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朱莉安听着女管家的叮嘱,点了点头。 “东楼的二楼是宴会厅,三楼是休息室,四楼至七楼是客房,到时候如果约瑟夫先生有举行宴会的需要,你可以参照我之前留下的工作记录,按照不同的宴会规格、参加宴会的人数选择使者的人数以及宴会厅与休息室的具体布置。” “是。” 朱莉安穿着与女管家同样的黑色制服,走过了东楼的走廊,便来到了北楼。 约瑟夫议员的庄园别墅是由东西南北四座楼通过每层楼的廊桥连接而成,东西南北四部分建筑各有各的功能用处,看似是相互独立的,但实际又是一体化的。东楼是宴会楼,主要用以庄园日常宴会的剧情以及客人的招待。西楼是日常的居住楼,约瑟夫议员及其家人通常都住在西楼,而南楼则是上千个仆人的住所以及一些日常杂物储藏室,最后是北楼,这是最神秘的楼。 朱莉安与女管家走到东楼与北楼的廊桥前,她抬起眼看着眼前恢弘的北楼建筑。 不同于东西南其他三楼是现代化的西欧风格建筑,北楼更像是一栋中世纪的建筑物,北楼的中央是一座高塔,而两侧的建筑部分较为矮小,北楼用红砖搭建而成,并且面朝大海,临近悬崖,远远望去就像是海上的一座灯塔,孤独地守望着天空。 可以看到,北楼的所有窗户都紧紧关着,并且都拉上了窗帘,不同于其他三座楼时常有仆人出入打扫,通向北楼的所有廊桥都是锁住的,所谓的“锁”其实是一款智能身份识别系统,仿佛在警示看到的人,这里是庄园的禁地,禁止出入。 女管家在北楼廊桥前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朱莉安。 “正如你看到的那样,北楼日常是锁着的,这里是约瑟夫先生的办公场所,里面主要是约瑟夫先生的办公室、档案室等重要材料存放的地方,因此这里也并不对外开放,就算是我们这些在庄园里工作的人,都不被允许进入。” “只有约瑟夫先生可以进入?” “是的,北楼加装了人脸识别装置,只有通过身份认证才能进入。可以说,这里是整个庄园中为数不多的使用高科技的地方,希望你接任我的工作之后,能够增加这里的智能系统,更好地帮助约瑟夫先生打理好庄园。” “是,我一定尽我所能,为约瑟夫先生服务。”朱莉安谦逊地低下头,装作乐而好学的模样。 女管家点了点头,带着她往走廊的另一边而去。 朱莉安回头看了一眼阴森森的北楼,内心有了几分想法。 (智能识别系统?) (巧了,她虽然找不到开锁的锁匠,但是找到一个能够黑入智能识别系统获取身份权限的黑客,还是轻而易举的。) 入夜后—— “吱呀” 东楼走廊的门被轻轻推开了,朱利安左右看了一下,确保走廊上没有其他侍者后,低下头,对着耳麦说道—— “希尔,我已经到走廊了,监控摄像头你搞定没有?” 原来,在今天晚上出发探索北楼之前,她就已经提前和希尔打好了招呼,将希尔给的U盘插到庄园监控系统的后台主机上,U盘上所携带的电脑病毒就会通过接口端,进入监控系统的控制后台,一旦电脑病毒成功入侵,接下来可就是这位年轻的【科技工程部】负责人的拿手好戏了。 黑入系统,获得权限,并调出整个庄园的监控网络。 轻而易举。 耳麦那头的希尔并没有直接回答朱利安的话,倒是走廊尽头的摄像头轻轻移开了,转到了另一侧,拍不到打算潜入北楼的朱利安。 (真是个孤拐性子……) 朱利安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她穿着黑色的连体服,俯下身,悄无声息地往北楼的走去。 走过北楼与东楼之间的廊桥,便来到了一扇智能控制门前,感应到人体温度,智能控制门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服务者的脸,微笑地看着朱利安。 “您好,请进行身份认证。” 朱利安低下头,压低声音对着耳麦说道。 “希尔,现在呢?” “你眼前的智能系统是什么样的?”耳麦那头传来希尔的声音,他的声音冷冷冰冰的,听起来就像朱利安面前这个智能控制门上的声音。 有时候她的确也会怀疑希尔会不会真的是一个机器人。 毕竟他对计算机网络、虚拟系统的运行无所不知。 “……是一个灰色的菱形的盒子,正中央有一个显示屏,我靠近之后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服务者的脸,让我进行身份认证。” 希尔略微思考了一下:“这是三年前【科尔公司】退出的智能认证系统,ST2057.能够进行瞳孔识别、指纹识别、声音识别、人脸识别,虽然兼容性强,但是由于安全性低,在第二年就被推出的新一代产品接替了。” “希尔,我对你们研发的产品不感兴趣,你就告诉我该怎么进去。” “ST2057虽然功能多,但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可以从外部直接入侵,而不需要通过计算机网络。”希尔话锋一顿,“你低下头,看看那个菱形盒子的左后侧是不是有个圆孔?” 夜色深沉,朱利安看不清菱形盒子的细节,她伸出手摸索了一圈,的确在菱形盒子的背侧找到了一个圆形的孔。 看来找希尔帮忙是正确的。 这的确是他们部门研发的产品. “我找到圆孔了。” “从圆孔处可以撬开智能识别装置的盒子。” 朱利安听完,拿下自己的细长的发下,将发卡的尖端弯曲了一下,露出发卡尖端的尖刺,她左手拿着发卡,将发卡的尖端通过智能识别装置后的圆孔深了进去,沿着圆孔后的甬道,将发卡伸到了盒子的深部,她眯起眼睛,轻轻转动指尖,接着,便听到了“咔”地一声,盒子左侧弹出了一个芯片加载装置。 朱利安拿出希尔给的芯片,放在了加载装置上,轻轻推入,芯片加载装置就如同过去电脑读取光盘一般将芯片送入了智能识别系统的盒子里。 “OK了,接下来呢?” 话音未落,朱利安便听到了耳麦那头传来了计算机打字的声音,似乎是希尔也接收到了芯片传来的信号,这位世界顶级的黑客开始操作了。 “……希尔,你大概需要多久?” 朱利安环视了一圈,周围的长廊还是一片漆黑的,远处的西楼与南楼却亮着灯,偶尔可以看见一两个忙碌的侍者在不同的窗前走过,辛苦地工作。 她不能待太久。 如果有人注意到北楼有异常,便会马上启动安保装置,通知安保人员抓捕入侵者。 小则丢失了这次探索约瑟夫秘密的机会,大则他们顺着入侵安保系统的黑客手段查到【科尔公司】其实是背后技术支持,到时候会会把斯科特以及【科尔公司】整个拖下水。对方是约瑟夫议员,不是好糊弄的角色,如果得罪了他,整个公司都吃不消。也正因如此,斯科特才决定让朱利安采用非常规调查手段,调查约瑟夫与公爵的秘密。 因此,这次行动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五秒后,智能识别系统传来了一声提示音。 “尊敬的约瑟夫先生,晚上好。” 接着,北楼的智能锁自动打开,廊桥尽头紧紧关着的门扉被打开了。 “好厉害……” 朱利安还想说些什么,但耳麦那头的希尔已经切断了通话。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那么他也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这件事情上面。 如果不是斯科特先生的吩咐,恐怕朱利安也叫不动他。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有些类似于自闭症,但这样性子的人往往在某一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只要好好开发,他们的潜能甚至能够超过正常人。 朱利安也拿下了耳麦,转身进入了北楼。 今夜,才刚刚开始。 她这次探索的重头戏,来了。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1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一走进北楼,便能感觉打一股莫名的凉意,北楼的走廊一片漆黑,穿堂风肆无忌惮地从走廊的一侧吹到另一侧,留下“呼呼”的风声,就仿佛夜的使者在低声吟诵,唱着过去的歌,唱着那些隐藏在岁月深处的秘密,也许是感动的,也许是肮脏的,但无论怎样,这一切都被藏在了这座神秘的北楼中。 在夜访北楼之前,朱利安曾经向在庄园中工作了四十多年的老园丁打听过北楼的情况,那位胡子眉毛都花白了的老人虽然并不是一开始就跟着约瑟夫先生的,但也几乎是在约瑟夫议员买下这座庄园后就待在这里工作,因此,约瑟夫的事情他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 只是无论朱利安如何好奇地追问,他始终都不松口约瑟夫议员是否有孩子这件事情,对于北楼的秘密也闭口不谈。 但他却说了一句令朱利安印象深刻的话—— “那座高塔,是会吃人的。” 这句话,就仿佛今夜北楼的穿堂风,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朱利安潜伏在一片夜色中,往北楼中央的高塔而去。 那座高塔实在是太醒目了,整座塔没有窗户,仅在最高层开了一个正方形的窗,就仿佛是阁楼的眼睛,寂寞地看着黑色的夜空。 这座高塔像是十八世纪的建筑物,只是在高塔的基础上重新翻建了豪华别墅,但不知道为什么保留下了这座塔。听其他女仆说,她们在寂静的夜晚,偶尔可以听到高塔传来女人啜泣的声音,就从那个黑洞洞的窗口传来,仿佛有人坐在那一片黑暗中低声哭泣, 她们说这是怨魂索命。 甚至说这座高塔之所以保留下来,就是为了镇住曾经冤死的女人的亡灵。 各种说法,传得神乎其神,三人成虎,那些人云亦云的人啊,就仿佛他们真的亲眼见过那女人的亡魂。 就在朱利安走过北楼东侧的长廊,准备额前往中央高塔时,走廊边的一扇小门却引起了她的好奇。 那扇小门后面是一条狭窄的楼梯,蜿蜒着通往北楼的阁楼。 (阁楼?) 朱利安停下了脚步,她眯起眼睛,看着那扇别铁索锁着的门,脑海中回想起了公爵曾经在【溟河系统】里说过的话—— 【求求你别打我了,求求你……我不反抗,我会乖乖的……我会躺回小床上,我不会再逃跑了……】 …… 【把我绑在阁楼上,他不让我见母亲……他把我绑在床上,他囚禁我……每次我逃走都会被他抓回去,都会被他、被他……】 …… 朱利安脑海中又浮现出在“屋大维”号游轮上,公爵脆弱无助、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当时已经精神崩溃的她,并不知道自己无意识中说出的几个字眼透露出了与她身世有关的关键线索,不只是在化妆间中找到她的伊卡洛斯听见了这些关键字眼,一直监控着游戏的【科尔公司】的高级工程师们,也在监视器前听见了这一切。 而在公爵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有一个词语,格外让朱利安留意。 【阁楼】 那似乎是个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话题。 在公爵的记忆中,阁楼是个关键点,似乎是一切悲剧发生的地方。 如果公爵说的是真的,那么约瑟夫囚禁她的地方,很可能就是位于罗德湾海岸庄园中北楼的阁楼。 这个猜想撞入了朱利安的脑袋,她盯着阁楼的锁,目光深沉了几分。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在脑海中,就再难以抹去了。 她原本想今夜探索北楼【高塔】的,但现在,她临时决定改变自己的行程。 如果是与公爵关联性更大的【阁楼】,调查到关键信息的可能性似乎比一座闹鬼的【高塔】要高一些, 这么想着,朱利安来到阁楼楼梯的门锁前,蹲下身,又拿出了那根发卡,将发卡的尖端插入门锁的锁孔中,轻轻转动发卡,沿着门锁的孔径深入,只听得“咔嚓”一声,门锁被打开了。 “吱呀……” 朱利安拉开了那扇门。 这扇门似乎很久没有使用过了,铁门上锈迹斑斑,就连楼梯上都结着蜘蛛网。 朱利安俯身绕开那些蜘蛛网,沿着狭窄的楼梯往上走,大概走了一层楼的高度,就来到了北楼的阁楼。 “咿呀……” 鞋子踩在木板上的声音有些诡异,听起来像是这做阁楼的叹息。 迎面的空气带着潮湿发霉的味道,阁楼的天窗一直紧闭着,长时间没有通风、没有光照,让这做阁楼成了废弃的一隅。地上铺着的木地板似乎已经十分破旧,甚至还有一些蛀孔,一走上去就吱呀作响,而阁楼的尖顶也结满了蜘蛛丝,偶尔可以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老鼠从身后的墙边窜了过去。 朱利安不禁屏住了呼吸。 她本能地排斥这里,想离开,狭窄的阁楼给她带来了不安的局促感,她不知道这样的感觉从何而来,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她一踏入这阁楼时,便感到几分压抑的感觉,胸口也像喘不过气来,每一寸空气中都仿佛凝结着巨大的哀伤。 站在阁楼中央,朱利安打开了自己的照明手表,光线刺破了重重黑暗,她眯起眼睛,看清了阁楼里的一切—— 这的确是一间狭窄的阁楼,地上铺着陈旧腐朽的地板,在天窗的左侧,也就是现在朱利安站着的地方几步之外放着一张铁床,铁床上简单地铺着一张床垫,白色的床垫早已发黄,上面还带着一些褐色、黑色的污渍,褐色的污渍看起来像是凝固的血迹,而黑色的污渍看起来就像是人类的排泄物。那张铁床四角的栏杆上扣着四个手铐,但已经多年没有使用,手铐上也满是蜘蛛网,手铐垂落在床畔,朱利安凑近了床畔,发现每一个手铐锁眼上都带着刮痕,似乎曾经有人不断尝试着用尖锐的东西撬开手铐。 铁床床头部分的栏杆有些变形了,形状呈现出向下的凹陷,似乎有人用重物狠狠砸在栏杆上,又似乎有人的脑袋撞在了栏杆上,留下了痕迹,而铁床靠着的阁楼木板满是爪痕,抓痕上身下浅,明显是有人被按在了床上施暴,而受虐者双手被手铐锁着,无力挣脱,只能死死抠着铁墙靠着的木板,留下了深浅不一的抓痕。 这抓痕,看得朱利安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需要多大的力气,一遍遍地抓,才会留下入木三分的抓痕呢…… 比起身体承受的痛苦,指甲被抓断了的疼痛似乎显得微不足道。 她难以想象,究竟是何人曾经被囚禁在这里,接受了令人惨不忍闻的虐待…… 朱利安站起身,她的照明手表往阁楼的另一侧照去。 而这一侧放着的东西,才更让她觉得反胃。 那是一些行刑的工具,有铁链,铁棒,木棍,铁定,铁制的丁字裤,处女锁,甚至是一些SM的物件……那些工具上结满了蜘蛛网,似乎已经积年未用,但有的铁制品上却凝固着暗红色的血迹,依稀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惨剧,以及回荡在这座阁楼里的尖叫。 朱利安关掉了照明手表,她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她是【血眼】组织的人,是顶级犯罪团伙成员,杀人放火在她看来似乎已经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但此刻,就连她也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看来约瑟夫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耳麦那头,传来了希尔的声音。 他的声音依旧冷冷的,但这一次,却可以听出几分不屑,是对约瑟夫的不屑。 “……你怎么还在线?” “本来打算离开的,但是听到耳麦里你撬锁的声音,有点好奇,就打开视频了。” “视频?什么视频?”朱利安疑惑地皱眉。 “你的手表,我装了摄像头,方便全程直播。” 听到“直播”两个字,朱利安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直播?!希尔,进入约瑟夫的庄园后我可是24小时带着这个手表,你不要告诉我你在我洗澡的时候……” “放心,我对你没兴趣,我的时间不是用在你这样的人身上的。” 虽然她松了一口气。 但是为什么感觉这么不爽?! 她暗暗发誓在回到【科尔公司】后,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个眼中无高低的混小子! “你之前不是说要探索高塔吗?” “……我偶然看到了阁楼的入口,我想起公爵曾经说过,她被锁在阁楼过。” “看来约瑟夫和公爵的确有点过去。” 朱利安叹了口气,她走到那些刑具前,重新打开了手表的照明灯。 “不好说,现在这些刑具上的血迹已经干了,我试试看能不能采集到一些蛛丝马迹吧。” 朱利安说着,从衣服中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了【DNA监测装置】。 这是【生物工程部】与【科技工程部】联合研发的DNA自动识别装置,主要提供给警方侦查凶案现场嫌犯的DNA。 没错,奥斯本警长的DNA,也是这个【DNA检测装置】发现的。 朱利安正采集着环境中DNA的信息,这时候,耳麦那头传来了希尔的声音。 “朱利安,关掉手表的灯。” “为什么?” “约瑟夫回来了,立刻撤离北楼,我要重启北路的身份识别装置了。” “……” 未等朱利安说话,她手中的【DNA检测装置】突然发出了“滴滴滴”的声音,检测装置上的红灯亮了。 这意味着,她已经成功采集到了某人的DNA。 但,会是谁的呢?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1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军情十三处·指挥控制处 军情十三处的指挥控制处是一件诺大的房间,由三个会议室合并改造而来。 指挥控制处就是军情十三处的运转大脑。 就是在这里,特别行动组的组长阿诺定期召开例会,并向所有高级特工下达行动指令,部署各项工作。 同时,这里也是情报分析处。 在指挥控制处,有一个挂壁式LED大屏幕,而大屏幕的右下角,则有许多高级技术员,能够分析来自全国各地传送的信息线索,并且通过大数据追踪、人口数据系统实时比对,查找到线索背后隐藏的信息,并放大在大屏幕上,甚至能够通过三维立体呈现,全方位、多角度展现关键线索,以高新技术手段支撑案情查办。 白色的灯管打在指挥控制处中,这里的墙纸都是黑色的,隐蔽的角落都装着许多人脸识别系统以及监控设备,并且还有许多信号屏蔽装置,语音监听装置,以防止外来间谍闯入指挥控制处,并构建了一个信号屏障,防止指挥控制处里的信息外泄。 在这里查办的信息线索都是军情处的最高机密,除非获得上级的批准,否则不可以随意向外界透露,因为任何一条线索,有时候都足以颠覆一个社会团体、乃至一个政权。 阿诺站在大屏幕前,看着大屏幕上正倒放的录像带,他看着那倒放的录像,背影透着几分清冷孤寂,大屏幕的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上,白色的发丝趁着他一贯喜爱的灰色衬衫,他用带着白色手套的右手比了个手势,旁边的技术员会意,将电脑的播放键按下,大屏幕又一次从头播放了一遍录像。 那是约书亚带来的录像,也就是在四季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中,两个男人合力将一个黑色的带子装进汽车后备箱的录像。 录像仅有短短的十多秒,而这之后录像就切成雪花点了,再也看不见任何有用的信息,仿佛有人刻意为之,专门截取了这一段录像,只为提供这一个令人讶异的类似于藏尸的画面。 “再播放一遍。” “是。” 如阿诺所言,军情十三处的信息技术员又将画面倒退,重头播放了一遍。 但也只有短短十多秒的视频,而且画面十分模糊,就算经过技术复原,也难以追查到人脸身份信息,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灰色轿车的车牌号码。 “长官,查到了,录像中的车,一辆报失的车。”夏洛蒂拿着笔记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阿诺身后,“失主一年前丢失了这辆车,已经到车辆管理所做了遗失登记,这几年也一直没有找到丢失的车,看来是被用心人利用了。我们对车主的背景信息进行了排查,发现车辆的原主人只是一个普通工薪阶级,家庭背景、社会关系等方面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他本人也从来没有到过四季酒店,基本可以排除他与这件人口绑架案之间的关系。” 夏洛蒂有条不紊的说着,这番调查结果,其实一开始就在阿诺的预料之中。 毕竟,没有人会傻到用自己名下的车辆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因此通过车辆追查相关线索,其实意义不大。 “大数据系统呢?有没有查到这辆车的行迹路线?” 夏洛蒂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笔记本,汇报到:“我们正在调查,但是这一年中圣乔治州各个路口的车辆成千上万,一时间要排查这辆车曾经出现在哪些场所也是不容易的,保守估计,需要五天时间。” (五天?) 阿诺听到这个数字,皱起了眉头。 他一直是实力行动派,不喜欢拖拖拉拉地等一个可能是无意义的结果。 如果五天之后排查出的信息并没有利用价值,又该如何? 毕竟这辆车一年前已经丢失了,就算被黑色组织利用出入各种小道路口也不足以为,凭借各个路口几秒钟一闪而过的画面就要构建这辆车一年以来完整的行车记录,的确有难度。 一念及此,阿诺沉声说道:“夏洛蒂,这条线由你负责,你继续跟进车牌线索,挖出这辆车到过哪里,是否有拍到车辆使用者,必要时,和交管部门交涉一下。” “是。” 两人正谈花间,卡尔也走进了指挥控制处,他走过黑色的地砖,并挠着脑袋,脸上带着几分困惑。 “长官。我们组调取了四季酒店地下停车场其他监控录像以及附近商店的监控,都没有看到这辆车离开酒店,这辆车在驶入停车场后就像是砸停车场蒸发了一样,凭空消失了,除了约书亚先生的线人给我们提供的录像带,几乎查不到其他任何证据证明这辆车出现在四季酒店过,就连酒店的车辆信息登记系统都没有记录。” “哼,那个系统只要有点手段都可以更改数据,不足为奇。”阿诺冷哼了一声。 “但是长官,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一直没看到这辆车离开停车场呢?”卡尔挠了挠头,一头雾水,“我们派去四季酒店地下停车场的特工们都没有在停车场看到这辆车还停放在那里,这就一定说明了某个时候这辆车已经离开了停车场了呀,但是为什么……” “会不会是有人更改了这些监控画面?例如经过刻意剪辑,故意剪掉了这辆车离开的画面?”夏洛蒂推断。 但下一秒卡尔便摇了摇头。 “不会的,我们找到的录像都有显示实时监控的时间的录像,四季酒店是个高规格五星级酒店,在监控摄像的配置方面也是当前酒店经营场所所能达到的最高要求,他们的监控甚至精确到每秒钟,如果有人对录像进行刻意剪辑,那么时间显示方面一定会出现一段的跳跃或者是卡顿,这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而且技术部门的同僚们也查验了录像,他们都说这些录像没有任何后期处理的痕迹,就目前我们军情十三处的技术都做不到这样,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那可是【血眼】组织,什么事情做不到?”夏洛蒂摇了摇头,“说不定有更高科技的方法,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而已。” 卡尔耸了耸肩。 如果真的有这样高超的技术,那以他们军情十三处现在的科技手段,还确实没办法应对。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阿诺开口了。 “卡尔,我让你去调查的人口数据,结果如何?” 卡尔闻言,拿起了自己的工作平板,调出了数据库,在大屏幕上放大。 阿诺抬起头,便看到大屏幕上闪烁着千百张人脸,一闪而过,有白人、黄种人、也有黑人。 “依照您的指示,我调查了全国的人口信息系统,发现名为【文森】的人,一共有五千万人,这其中一千万住在东部,两千万在中部,剩下一千万在西部,最后一千万是其他国家的人口。其中住在圣乔治州的文森一共有五百人,他们中各行各业的人都有,目前存活着的有400人,失踪30人,被判入狱的有30人,最后30人是小孩,不作考虑。” 这时,夏洛蒂有点儿疑惑了。 “长官,您怎么知道【文森】这个名字是真的呢?” “约书亚先生的线人提供的线索一般不会有误。” “但您怎么知道这就是他的真实姓名?万一只是一个代号呢?” 阿诺轻轻摇了摇头,回过身看着大屏幕上千百张长相迥异的“文森”的面容。 “你不了解【血眼】组织,但我知道,在那个肮脏的地下组织里,只有两个人有权利使用代号,其他人,用的都是真名,方便组织掌控成员的最真实信息,一旦发生意外,也能够抓住成员的把柄进行威胁,恶心透顶。” 阿诺说着,眼眸中流露出几分厌恶,一想到【血眼】组织,他的表情就仿佛看到了在阴沟里互相啃咬的老鼠一般,充斥着难以掩盖的厌恶。 他风起云涌的眼眸仿佛透过屏幕,看到了【血眼】组织中的明争暗斗。 那些曾经让他深陷其中的波诡云谲,实在让人疲惫。 “卡尔,继续调查这些人,重点调查最近有没有人的行踪轨迹经过了四季酒店。约书亚先生提供的线索一般不会有错,这卷录像的可调查性极高,如果我们能够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一些调查方向,对我们这几年追查【血眼】的工作也是一个推力。” “是。”卡尔点了点头,不禁感叹,“不愧是约书亚先生!连他手下的眼线都这么厉害,得到了阿诺长官的认可,看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做我们这行的,没有几个可靠的线人,怎么能搜集情报呢。”夏洛蒂看了卡尔一眼,“你呢,你有没有安插几个线人在街头巷尾?” “我?我还是算了吧,我自己都顾不过来了,那还有精力去管那些卧底线人的生死,handler的责任太重了,我承担不起。” 卡尔说着,用力摇了摇头。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1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他口中的“handler”,其实就是卧底的联络员。 需要掌控所联络的卧底的所有情况,并及时部署卧底的工作,也是唯一知道卧底真实身份的人。 这样的人,一般都是高位警察或者是高级负责人,只有历练到一定程度,并且熟悉卧底工作的人,才能胜任handler的工作。 (卧底……) 阿诺听着这两人的谈话,陷入了沉默。 卧底是个危险的工作。 越是一些隐蔽的跨国犯罪集团,就越需要有优秀的卧底打入组织内部。 这些卧底就像是一个不定时信号源,能够为警方提供一手信息,从而减少信息的不对称性而导致的调查的停滞。 可以说,卧底是一份比普通警察更难完成的工作。 需要身处黑暗之中不迷失自我,还需要与罪犯斗智斗勇,不暴露自己,想方设法传递信息。 这样的压力,不是一般人抗的起来的。 “说来……阿诺长官以前似乎也当过卧底?听说您是我们军情处最优秀的卧底特工,您的赫赫‘战绩’还是我们特工学院的正面教材呢。” 卡尔还未说完,夏洛蒂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 卡尔回过头,看见夏洛蒂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似乎让自己闭嘴,不要提这件事。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忙岔开了话题:“额,我觉得这个人口调查的工作也挺轻松的,长官还有其他工作交给我吗?我这边人手还很充足。” “……不必,你暂时做好手头的工作就好。”阿诺背对着卡尔,用着依旧不变的语气说道。 “是。”卡尔松了口气,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着自己没有做错事,毕竟阿诺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从他表面的言行举止是很难看出他心里的真实想法的。 他有点担心了,自己会不会给长官留下了一个坏印象。 唉。 一时嘴快。 拍马屁拍到了马尾巴上。 他懊悔不已。 但相比较而言,阿诺似乎并没有多在意这件事情。 他回过头看向一旁操作系统的特工:“调取出离开酒店的所有车辆录像。” “是。” 那位特工惦记了记下电脑,调取出了四季酒店停车场出口的录像画面。 每隔几分钟就有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但一辆辆车接二连三地离开了停车场,但就是没有之前画面中看到的那辆车。 夏洛蒂看着沉思中的阿诺,他有个习惯,每次沉思时,都喜欢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或是手背,只不过因为他有洁癖,总带着白色的手套,因此这敲击的声音也没有人注意到。 半晌,他缓缓开口说道—— “我知道了。” 这一句话让卡尔与夏洛蒂如同看到了曙光,他们相视了一眼,看向阿诺。 “这辆车,的确离开了酒店。”阿诺看向一旁操作电脑的技术员,“把这段录像停在晚上23:10分。” 那名技术员依言,将画面在23:10的时候按下了暂停键。 而画面中,正是一辆白色的轿车从地下停车场的车库行驶而出。 “长官,这辆车有什么可疑之处吗?”卡尔不明觉厉。 “你对比一下四季酒店的停车场入口记录,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有这辆车驶入停车场的录像。” 一旁的技术特工依言筛查了一遍四季酒店停车场的入口路巷。 果然,没有看到这辆车! “……您的意思是,后备箱装着文森的车,其实是这白色轿车?!”夏洛蒂仿佛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了!那两个男人把文森装入后备箱之后,刷漆了!并且还调换了车牌!我们一味地从车的外形与车牌号排查,却忽略了车型,忽略了将入口的记录与出口的记录进行对比!” “【细节是魔鬼。】【一个优秀的捕猎者,总是能够在细节上倾注更多的注意力。】【只有完美主义者,才能获胜。】”阿诺沉声,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他始终记得这句话。 这句话,是一个人教会他的, 并且也在很多时候帮助了他,提点他永远要记得留意细节。 他永远记得这句话,就像他永远记得那人当初说这句话的语气与神态那样。 就算,已经物是人非,就算,那人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既然有了新的车牌线索,我们就可以从这个被换上的车牌号再一次下手调查了!”卡尔点了点头,“我这就去车辆信息登记处!” 他不愧是风风火火的行动派,说着便离开了。 夏洛蒂看着卡尔的背影,摇了摇头。 而这动作,也被阿诺看到了。 “夏洛蒂,你为什么摇头?” 阿诺用陈述的语气问着,听起来不像是问题,反而像是阿诺对夏洛蒂出的一道考题。 “……长官,我认为卡尔现在追的不可否认是一条新的线索,但是我们之前通过车牌号查出来的不过是一辆黑车,并不是有价值的线索,所以我认为就算顺着这个新的车牌号,也查不出什么东西。对方既然已经想到了用黑车行动,不可能没想到车牌号会被地下停车场的摄像头拍到,所以一定有所准备,我猜……那个车牌号多半是伪造的,或者是已经报废车辆的车牌号。” 夏洛蒂逻辑清晰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阿诺点了点头:“你比起卡尔,确实冷静得多。” 这是事实。 卡尔的行动力不可否认,他是个热血青年,总是有着充分的热情投入到所有工作中,因此一旦有任何蛛丝马迹,他都会第一时间亲力亲为地去查证。 而夏洛蒂就更多了几分冷静,她总是喜欢三思而后行,并且不喜欢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追查无用的线索上。 从这点上讲,阿诺的两个副手做事风格其实颇为互补,如果能相互协调,一定能够事半功倍。 只不过,卡尔总是不等夏洛蒂发表意见,就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而夏洛蒂在看出卡尔行动的不可取后,一般也不会提醒卡尔该如何调转调查方向,因为她了解卡尔,一旦否定卡尔辛辛苦苦得来的线索,一定会被卡尔激烈反对,最后还是会一意孤行做着自己的事情。因此,就算自己有什么想法,夏洛蒂也不会当着卡尔的面反驳卡尔的观点,而更倾向于在私下告诉阿诺,让阿诺限制卡尔的行动,调整卡尔的不足,因为在军情十三处,卡尔天不怕地不怕,只怕阿诺一个人。 他们三个,也形成了默契。 与其说像是上下级,倒更不如说像是一个团队,阿诺是决策者,而夏洛蒂是分析员,卡尔是行动者。 正是这个三人小团队,支撑着军情十三处的运转,带动着庞大的特工团体,破获了近年来国际上一系列大案、要案。 这也是事实证明这样的领导方式、组织方式是正确的。 “长官过奖了。” “但其实,你也忽略了一个细节。”阿诺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神秘。 “细节?” 夏洛蒂一愣。 阿诺看向一旁的特工:“调取出文森被装入后备箱的画面。” “是。” 坐在电脑前的技术员点击了几下鼠标,一个画面被静止在大屏幕上——那是两个男人正搬着文森的画面。 “放大,左下角。” “是。” 经过特殊处理放大后,夏洛蒂看到阿诺放大的地方是车的后轮处。 “后轮?” “重点不是车的后轮,而是后轮旁的一个东西。”阿诺说着,看向夏洛蒂,“那是跟吸了一半后被丢在地上的雪茄。” “长官您的意思是……这才是真正有用的线索?!” “第一,雪茄是奢侈品,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负担得起的,每个雪茄的品牌不同,通过品牌销售渠道的调查,可能可以查到一些信息。第二,雪茄并不是每日都会清理的可回收垃圾,这个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清洁工这几日恰好结婚请假了,也就是这些垃圾应该还留在地下停车场。” “是!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这就去调查雪茄的销售渠道!并且安排人手在这辆车的停车位附近找一下。” “嗯,如果能找到那半截雪茄,说不定就能找到文森的DNA,进行人口信息比对就容易多了。” “是。” 夏洛蒂点了点头,她不禁在心里更佩服了阿诺几分。 就凭着约书亚先生给的短短十几秒的录像,他就能够推出这么多可追踪的线索,不愧是军情十三处特别行动组的组长。 夏洛蒂说着,一礼,转身打算去开展调查。 但阿诺叫住了她:“夏洛蒂,你调查的时候,把【科尔公司】发明的【DNA检测装置】也带去,说不定可以在现场发现一些特别的线索。” “是。” 夏洛蒂记下了阿诺的叮嘱,她内心觉得有点儿疑惑,阿诺从前从来不使用【DNA检测装置】,为什么这一次又使用了呢? 但是奇怪归奇怪,她也没有去深究,只是依照指示去开展工作了。 阿诺回过头,看着眼前的大屏幕。 此刻,在他眼前仿佛展开了一个巨大的棋盘,黑白棋子博弈着,仿佛千军万马、刀光剑影的战场。 他在这个白色的棋盘上落下了一个白子,而接下来,他的对手又会如何下黑子呢? 他有点期待。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1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66层办公室 金色的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洒在地上,照亮了一方桌案。 斯科特坐在办公桌前,他看着面前一个虚拟悬浮的屏幕,屏幕上是朱利安的头像,头像下有一段音轨,随着朱利安说话的声音而上下起伏,成正弦状波动。他带着黑色的耳麦,通过语音设备与现在仍在约瑟夫议员庄园中的朱利安通话。 “终上所述,先生,我昨夜探访了阁楼,也算是有了点发现。” 朱利安的声音透过通话设备传来,带着低分电流音。 “……【DNA检测装置】呢?”斯科特低声询问。 “先生请放心,我已经交给公司的同僚,他们会将【DNA检测装置】带回【生物工程部】,艾伯特工程师会进行DNA分析,不过阁楼已经很多年没有使用了,残留的DNA可能也是断裂的,到时候的匹配度做出来可能没办法达到99.9%。” “没关系,我只要一个调查方向就行。” “是。”耳麦那头的朱利安想了想,继续汇报说,“昨天晚上约瑟夫议员破天荒地回来庄园住了,前任管家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上手了,我想正好趁此机会调查一下约瑟夫议员的秘密。” 闻言,斯科特一声冷哼。 “他并不是‘破天荒’地回庄园,而是冲着你来的。” “啊?” “我让你把头发染成和公爵一样的深棕色发色,并且让你穿着满是茉莉花香的衣服,就是为了勾起约瑟夫的记忆,现在他果然上钩了,下一步,他应该会找你‘说说话’,至于说的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斯科特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就仿佛一个不祥的预感,令人听着感到几分细思恐极。 耳麦那头的朱利安沉默了三秒之后,认真回答道:“斯科特先生请放心,我一定完成您交予的任务。” “注意不要暴露【科尔公司】,不要暴露【血眼】组织。” 斯科特强调了一遍。 他说得并不是“注意人身安全”之类的话,反而是不要暴露【科尔公司】,这虽然听起来有些寒心,但他的确就是这样的人。 耳麦那头的朱利安点了点头,声音多了几分阴沉。 “斯科特先生请放心,我随身带着毒胶囊,一旦事态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我也会一个人揽下来,不会让他们查到任何线索的。” 她的语气轻而决绝,仿佛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牺牲在这次任务中也在所不惜。 “嗯。” 斯科特低声应了一句后,切断了语音通话。 他倾身靠着椅背,一时间倒是陷入了沉默。 没想到那位表面风光的议员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污秽的秘密。一个在媒体镜头前一口一个“为人权而战”、“创造美好社会”、“维护公众利益”的十分好人,居然在自己的状元里藏着这么多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但更令人害怕的是,那些刑具并不是摆设,而是真的有人在那个阴暗的阁楼里遭受过惨无人道的虐待,不知道被虐待了过久,不知道是否还活着,甚至不知道有多少个受害人。 那座阁楼就像是个无声的见证者,把所看到的,所听到的秘密都吞了下去,沉默在被封锁的北楼中,替约瑟夫隐瞒着真相。 隐瞒着他丑恶的一面。 或许,那才是真正的他。 毕竟,谁不会伪装呢…… 斯科特侧身,用手指点了点桌面。 她想起了公爵在游戏中说过的话—— 【把我绑在阁楼上,他不让我见母亲……他把我绑在床上,他囚禁我……每次我逃走都会被他抓回去,都会被他、被他……】 …… 公爵一向不是一个容易自乱阵脚的人。 在游戏中,她的行为评估报告一直都显示着她是一个冷静而自持的人。 在“屋大维”号游轮上失去理智而崩溃的那一刻,还是所有人第一次看见公爵那幅样子。 可见,她的内心一定有着很深的创伤。 很可能,曾经被锁在阁楼里的人,就是她。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公爵,也就是奥菲利亚,就真的是约瑟夫议员的继女,在她十多岁的时候,从约瑟夫的庄园里逃了出来,逃离了那座阁楼,那座差点把她吞噬的黑暗的角落,而后四处流浪,最后遇见了教皇,教皇看到了她眼眸中的决然,欣赏她顽强的生命力,于是将她带回了【血眼】组织,培养她,让她终于有了归属地。 这么想着,斯科特脑海中浮现出奥菲利亚的面容。 是的,是曾经的奥菲利亚,而不是被抓后接受整容修复手术的公爵的面容。 这么想来,她的确长得和洛林有四五分相似。 她的话,的确可信度很高。 也许,能够顺着这条线索,找到她的生父,从而挖出洛林背后隐藏的秘密。 斯科特微微颔首,闭上了眼睛,想起了洛林的模样。 那个银白色短发的女人,他始终觉得是个定时炸弹,没来由的对她有这几分戒备。 当初将她送入【溟河系统】前,他是持反对态度的,但无奈政府部门的定罪文书等材料准备得十分充分,洛林的罪名完全符合送入【溟河系统】的标准,她不但参与聚众犯罪、打砸抢烧、危害社会治安的违反活动,甚至还拘捕、杀了一个警察,她身上背着一条人命,作为一名累犯,被送入【溟河系统】理所当然。 这让他没办法拒绝政府部门的安排,只能接受。 但现在看来,他越来越觉得这一切似乎像是一个无形的网,慢慢将他网罗其中。 他本能地感觉到捕食者在靠近,危险在靠近,却还没办法确定危险来自何处,这让他焦虑,让他不安。 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要将现在游戏中的所有玩家都排查一遍过去。 要摸清楚他们究竟是黑的,还是白的。 他不能失去主动权,在【溟河系统】里,只有他才能是真正的控制者,就算是权力部门,也不能破坏他苦心经营的【溟河系统】! 就在斯科特的思绪蔓延时,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并通过了身份认证。 系统传来了提示音—— “有访客到了,事务部的莫里斯。” 斯科特睁开眼睛,看向办公室的门。 “进来。” 他话音刚落,智能系统便收到了他的语音指令。 “滴。” 办公室的门打开了,莫里斯通过了权限认定,身材矮胖的他穿着西装走进了斯科特的办公室。 他在走到办公桌前,恭恭敬敬地一礼,声音里带着几分谄媚。 “尊敬的斯科特先生,我有一些工作向您汇报。” “说。”斯科特简短地发话。 莫里斯点了点头,拿起了自己手中的工作平板电脑,点开了人事信息的栏目,并将平板连同了斯科特办公室的控制系统,在投影在墙上的显示屏上显示着人事部门的数据。 “本次招募实习生的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投递简历的人一共有三万两千人,其中男性一万二千任,女性两万人,高等学历的有23548人,中等学历的有15324……” 不等他汇报完详细数据,斯科特一抬手打断了他。 “我不关心这些,你给我看看,这些简历中,有没有一个叫萧祈寒的女人的简历。” 斯科特的话倒是让莫里斯吃了一惊。 他可是准备了一整天,才把这些数据完全细化完成,还分门别类地做了许多统计图表,以便让自己汇报的工作更加直观,想以此刷一刷斯科特的好感,没想到这位BOSS直接略过了那些花里胡哨的汇报。 他张了张嘴,哑然,只能说了句:“是。” 莫里斯点开了存放简历的文件库,并通过搜索功能,查找一个名叫“萧祈寒”的人的实习生申请建立。 果然,他们看到了一张简历被查了出来。 “放大。” “是。” 莫里斯打开并放大了那份简历,显示屏上,祈寒的简历做得略显简介。除了个人信息、学历信息外,便是一些与虚拟绘画系统有关的介绍,着重突出她有着使用虚拟绘画系统的天赋,并附上了几张《山海经》中怪物的设计稿,莫里斯点开了那些设计稿,几只栩栩如生、凶猛异常的神兽的3D图像出现在屏幕前。 “……看来是个没上大学的人。”莫里斯喃喃。 他的眼中带着几分嫌弃。 他是人事部门的主管,每年每季度的实习生工作都是他牵头并经手的,他见惯了许多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见惯了许多优秀人才的简历,突然看到这么一个才高中毕业的小妹妹的简历,他自然觉得十分嫌弃。 但斯科特似乎有不同的想法。 他看着简历上祈寒的证件照,她洗掉了那些死亡妆容,拆掉了脏辫,而绑着单马尾,画着干净利落的裸妆,看起来就仿佛是另一个人——一个他也知道的人。 “哼。”斯科特冷笑了一声,“看来他们还是花了点心思。” “什么?”莫里斯不明所以地看着斯科特。 “莫里斯,把这个萧祈寒招进来,无论她面试表现得如何,给她绿灯。”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2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这句话让莫里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您确定吗?实习生名额就那么几个,如果浪费在这种人身上,我们可能就会错失一个真正优秀的人才了。” “你是质疑我的决定?”斯科特危险地眯起眼睛。 莫里斯惊觉斯科特这句话冷下来的语气,忙低下头道歉。 “不不不,您误会了,是我表达得不准确,您一定有自己的考量,是我的站位不够高。” 斯科特也不说话,就看着莫里斯满额冷汗道歉的样子。 “您放心,我一定完成您的吩咐,把这个孩子招进来。” “……招进来后,给她一个虚拟绘画系统,【Imagination】,要最新款的,能够读取芯片的。” “是。” 莫里斯忙记下了斯科特先生的命令。 这一次,他可不敢再置喙了。 他一直都知道斯科特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因此在汇报工作的时候,他往往一句话揣摩了三遍才说出口,没想到今天还是差点踩了雷区。 下次要多加小心了…… 莫里斯默默在心里想着。 他看着祈寒的简历,只觉得简历中的那个女子有点儿眼熟,但又想不出来在哪里看过。 “……奇怪,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她来过【科尔公司】,和一个叫亚当的警察一起,想向你调取销售记录。” 斯科特倒是“好心”地替他解答了疑问。 但这语气中也带着几分责备。 莫里斯是人事部门的负责人,对人脸的敏感度应该比其他部门的负责人要更高才对,但现在祈寒卸了妆他就不认得了,不知道是祈寒之前与现在的形象相差太大,还是他认人不明。 莫里斯忙低头应和到:“是是是,我想起来了!前几天他们的确来过,居然还不知好歹地要拿我们的销售记录,我愣是没给,那个警员看起来也不像是接受了州立警署的任务而来的,我不敢给。” “你做的不错,拒绝了他们,他们自然就只剩下这条路了,” 听到斯科特的喃喃,莫里斯心里松了口气。 “是,您过奖了。” “接下来给我盯着这个祈寒。” “是。” “还有,那个叫亚当的警员,怕是也会在背后做一些小动作,你最近留意一下我们公司保洁员、保安这些底层人员的变动情况,一旦发现亚当潜入了【科尔公司】,立刻向我汇报。” “是。” 莫里斯刚汇报完手头上的工作,智能系统又传来了提示语音—— “有访客到了,科技工程部的希尔。” 斯科特通过了来访者的权限认证,智能门“滴”地一声打开了,希尔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穿着黑色的裤子与鞋子,在瘦弱的身板外套着简单的白色T恤,带着一副厚厚的眼睛,黑色的发丝下,脸色仿佛有点贫血似的苍白。 一身休闲装打扮的他与西装革履的莫里斯形成了鲜明对比。 希尔走到莫里斯身边,瞥了一眼有点矮胖的圆脸莫里斯。 莫里斯礼貌地微笑致意,但被他无视了。 “莫里斯,你先下去。”斯科特发话道。 “是。”莫里斯礼貌地一鞠躬,在转身离开时看着希尔的眼神多了几分不悦。 他走出了斯科特的办公室,智能门在他离开之后自动关上。 办公室里由陷入了平静。 斯科特抬眼看着希尔,等着他的下文。 希尔双手插着裤兜,淡然说道:“……【科技工程部】追踪到一个信号,是【DNA检测装置】发出的信号,信号源显示地在四季酒店,我们调取了附近的监控摄像头,发现军情十三处的人正在四季酒店的停车场调查。” 四季酒店? 军情十三处? 斯科特深锁眉头。 “他们不是一直不屑于使用【DNA检测装置】吗,怎么现在又用了?” 希尔摇了摇头。 “不知道使用的原因,但我通过【DNA检测装置】自备的数据储存装置,发现他们在地下停车场的第7个车位调查。我黑入四季酒店的监控后台,发现几天之前,文森乘坐的车停在那里过。” 文森…… 斯科特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虽然文森现在已经不是【军火贩卖组】的负责人,但他毕竟也曾经是【血眼】组织的人,军情十三处的人如果真的开始调查文森,多多少少也会牵出一些与组织有关联的事情,到时候怕是要牺牲一些人入狱了,这对【血眼】组织无疑也是一个打击。 “希尔,你调取到拍摄文森的监控画面了吗?” 希尔点了点头,他似乎早就猜到斯科特会这么问。 他将一个U盘放在了斯科特的桌面上。 智能桌面识别到一个U盘放在了桌面上,在U盘放置的区域自动下陷了一块,从智能桌面的内部将USB的接口插入U盘,接着系统自动开始自动读取里面的信息。 斯科特办公室里的大屏幕上显示出一个等待的跳转标志。 趁着系统读取U盘数据,希尔补充说道:“这是我在四季酒店的监控后台找到的录像,但并不似正常记录的,而是备份文件,我查找了一下他们的录像资源,发现这一段录像的原片不见了,像是被人故意删掉了一样,如果不是系统设定了自动备份录像,估计我们也看不到这个。”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动过了监控录像?” “是。” “能查到是谁吗?” “查不到,应该是通过潜入四季酒店的监控室盗取信息的,如果通过网络后台控制而进行的操作,我能够查到后台记录。” 正在这时,U盘读取成功。 希尔的U盘里,一段十几秒的录像在大屏幕上播放—— 一辆灰色轿车停在停车场内,司机先下了车,接着从后排下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黑人男子,他与司机一起从车的后排扛下了一个昏迷的男人,两人走到轿车的后备箱前,将那个昏迷的男人装进了后备箱。 录像只有短短的十几秒钟。 画面定格在了两人将后备箱关上的瞬间。 仿佛故意掐着这个时间截取的画面,不会再透露多一秒的信息。 “……那是文森。” 斯科特冷冷地断定。 希尔点了点头:“我通过【科技工程部】研发的高精度人脸识别装置,扫描了文森以前的照片与这段录像里模糊的人脸,相似度是79%,应该错不了。” “这段录像是什么时候?” “一个月之前。” 一个月之前? 斯科特皱着眉头深思。 西奥的圆桌会议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在此之前难道他就已经对文森下手了? 他先收拾了文森,之后拿回了【军火贩卖组】的生意…… 斯科特恍然。 也就是说,当时圆桌会议根本就没有两个候选人,文森从一开始就输了,他被西奥控制着,就算最后投票的结果是文森继续担任【军火贩卖组】的最高负责人,西奥也很可能不会把他交出来。 (不。) (西奥这个人心狠手辣,做事不留余地,他更可能早就将文森灭口了,以确保自己能够重新回到【血眼】组织曾经的地位。) (他在孤注一掷,以命相搏。) (如果让当时的维克特知道了他暗中对文森下手,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怕是早就发动所有的力量杀掉他了。) (所以他才着急着召开圆桌会议,因为他在博弈,他在赌,与时间赛跑,看看是他先取得圆桌会议的胜利,还是维克特先暗杀他成功。) 斯科特倾身靠着椅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真是个疯子……” “斯科特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做?” 斯科特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看向希尔:“你刚才说,军情十三处从前都没有使用过我们研发的【DNA检测装置】?” “是。” “哼,阿诺这个人,戒备心极重,他果然猜到了【DNA检测装置】可能会泄露军情十三处的情报消息。” “……但是为什么他们这次又使用了?会不会是下面其他的特工做的?” “不可能,追查【血眼】组织是极度危险的行为,如果不是特别行动组的组长特批,其他小特工是不可能擅自调查的,因为一旦暴露,反而可能断了所有线索,并对其他特工带来危险。因此此类工作都必须组长亲自批示,每一步都由最高负责人指挥。” 斯科特沉声说着,他似乎对这些条例谙熟于心。 但这番话,却更让希尔不解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们这次使用了【DNA检测装置】?他们应该已经多少知道了文森与【血眼】组织有关,否则不会去调查文森之前的停车记录。” 是啊。 为什么呢? 为什么明明知道可能存在着消息透露的风险,还要这么做呢? 斯科特眯起眼睛。 “只有可能是一种原因——军情十三处特别行动组的组长阿诺是故意放出风声的。” “故意的?” “他想借我们的口,透露给西奥,军情十三处在调查他了。” “难道他也是我们【血眼】组织的……” “不是。他不可能站在组织这边,七年前不会,现在更不会。”斯科特斩钉截铁地说,“西奥之前毫发无损地越狱成功,多半和军情十三处脱不了干系,这么看来这件事情里面大有文章,西奥应该和阿诺达成了某个协议,在阿诺这种人,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前,他可以舍弃其他任何东西,就算是一个军方特工的立场,也不在话下。” “……但是军情十三处不是和我们水火不容吗。”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阿诺和西奥,本质上说是同一种人。”斯科特看向年轻的希尔,仿佛在教他人生道理,“当你愿意为了某个目标舍弃个人的荣辱与原则立场时,基本上没有什么你不能做到的事情了。” 这浑水,似乎比他之前想的要深一点。 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这是一场聪明人的博弈,大家都想实现自己的目标。 但最后的胜利者会是谁呢? 斯科特沉思了一下,心中有了答案。 “希尔。” “是。” “把这段录像发给西奥,并附上一封简短的说明,告诉他军情十三处有动作了。” “是。”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2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第十三街区·公寓 漆黑的天幕早已经降下,临近午夜,黑暗又深沉了几分,无边的夜色尽头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远处的十字路口车灯连成了一条光带,蔓延着,往远处而去。 亚当站在公寓的窗户前,举目眺望着这城市的夜景。 他在这座城市生活了许多年,也以警察的身份守护着城市的安全,但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融入过这座城市,那些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他没有时间好好看看,就连楼下公园的风景他也没有细细欣赏过。他奔忙于生活的每一次波折中,埋头于每一个接受的案件里,他思考最多的问题,就是奥斯本警长教导他的,多想想如何才能当好一个警察,在不知不觉间,他也失去了许多时间,他像是这个城市的过路人,从来没有真正扎根在这里。 这是一座繁华的城市。 却也是一座留不住人的城市。 亚当叹了口气。 他转过身,看向墙上的始终,时钟的指针指着12,分针指着36. 已经过了午夜了。 亚当看向卧室,卧室的门还惯着,但卧室的门缝漏出的光线似乎在诉说着卧室里某人的用功。 自从收到参加面试的简讯,她已经读了两个通宵了,现在是第三夜,还要继续这样埋头苦读。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祈寒并不是计算机软件方面的学生,只是一个还没上大学的高中毕业生,虽然简历中描述她是个使用虚拟绘画系统的高手,但她的水平也就仅限于设计、画图,对于具体理论以及虚拟模型的搭建还是一窍不通。这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会考的问题,她又怎么能不复习呢? 为此,亚当陪着她逛遍了全市的书店,找到了许多听名字就高深莫测的书——《人工智能大全》、《虚拟软件原理》、《三维模型搭建原理》、《成像系统一本通》、《量子光纤原理》、《计算机建模公式》等,此外,还上网找到了许多有关【科尔公司】的资料,包括【科尔公司】的经营理念、当前的公司内部职责细分、【生物工程部】工作细则等,借此通过第三方资料在短时间内加深对【科尔公司】的了解、对实习岗位的了解。 资料是全都找全了,但现在的问题是,该如何消化? 从收到简历通过的通知到面试的时间,只有五天。 在这五天里,该如何尽可能地把这些书本、资料里的信息装进脑袋里呢? 除了死记硬背,也没有其他方法了。 毕竟,就算人工智能发展得再发达,也无法代替人类记忆。 那些图形汉字记在电脑硬盘里只需要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但如果是记在人类的大脑里,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亚当抬脚,朝着卧室走去。 他收敛声音,单手握住了卧室的门把,轻轻转动卧室的门把,推开了卧室的门。 “吱呀……” 卧室的光线暖暖地落在他身上,他一抬眼,就看见了趴在桌上睡着了的祈寒。 (睡着了……) (大概是真的太累了吧……) 这么想着,亚当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祈寒身边。 她头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身周,她穿着一件粉色小熊的睡衣,披着一件黄色格子外套,趴在一本厚厚的翻开的《三维模型搭建原理》书上,一边的摊开的笔记本上写满了笔记,浏览了一半的书页上也用荧光笔画出了许多记号,在一大段一大段的文字旁边,还附着她的个人读书说明,例如这一块划线需要背诵,那一块划线需要巧记,这一个公式应该熟悉,另一个原理需要记下等,密密麻麻写了半页,字迹越来越潦草,最后,写字的人终于抵不过睡意,垂下笔睡了过去,笔尖还在书页上留下了一长道黑色痕迹。 看到这么拼命备考的祈寒,亚当的心好像被一双手无形地揪紧了。 她原本不必如此,这些事情说白了和她并没有关系。 只不过是他一意孤行想要帮奥斯本警长翻案,只不过是他一腔孤勇地相信一定能从这条线索中查到真正的恋发癖杀手。 她原本可以无忧无虑当一个继承了巨额遗产的富家女,但现在,却为了他不仅改变了一直以来的装扮,更拿起了读不懂的书,硬啃下来了三四本。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帮他。 但他知道,她是他最应该感谢的。 亚当叹了口气,他的视线落在椅子边掉落的十多个空空的咖啡包。 为了提神读书,通宵了两个晚上,她喝了十多包的速溶咖啡。 全神贯注地备考,倒是让她忘记了酒瘾,咖啡冲淡了她对酒精的渴求,她似乎已经度过了戒酒的第二阶段。 亚当悄声将睡着的祈寒从椅子上抱起,这是他第一次抱一个女孩子,女孩子的身子软软的,香香的,温暖的感觉从亚当的指尖传来,再由他的胸膛蔓延,睡梦中的祈寒下意识地换上了亚当的胳膊,蹭了蹭他的肩膀,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做着梦。 亚当看着这个小瞌睡虫迷糊的睡脸,不禁轻笑了一下,视线都柔和了几分。 他将她抱到了床边,轻轻放在床上,就在这时,祈寒一抬头,柔软的双唇擦过了亚当的脖颈,他脸颊一热,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但怀中的女孩却对此浑然不知,仍然沉浸在自己的睡梦中,只顾着和周公聊天,却不知道在梦境尽头的现实中,亚当早已经红透了耳朵。 他将祈寒放下,替她改好了被子。 她皮肤白皙,不加装扮,却更显出少女的烂漫天真,长长的羽睫,柔软的双唇,毫无防备的睡颜透着她对他全身心的信任,只要有他在外面守着,她救不必再担心呗闯空门的盗贼袭击,不必再担心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活着的凄苦。 人,是贪婪的。 但,又是容易满足的。 当你能找到令你最安心的感觉时,你就会觉得满足,心灵也不必再流浪。 亚当伸手,为她拂去了脸颊边的发丝,不由自主揉了揉她的发。 祈寒像是感觉到了他的动作,抿了抿嘴唇,翻了个身,还嘀咕着梦话。 “我一定会通过面试的,你等着吧亚当,我一定会帮你的……” 这句梦话另亚当不禁感动了几分,他点了点头,像是对这句话作出回应。 “好好睡觉吧,晚安。” 他低声说,那声音,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为祈寒掖好被子,亚当转身离开了房间。 睡在柔软的床上,祈寒下意识地蹭了蹭枕头,让思绪在温暖的睡梦中继续蔓延…… 或许,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或许,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地到来了。 是什么呢? 他们会知道的。 圣乔治州·罗德湾海岸·约瑟夫议员的庄园·西楼 明媚的阳关穿透了浅色的窗棂,洒在一片米色的波西米亚地毯上,空气中浮动着细密的尘埃,窗棂边的红窗帘遮挡了几分阳光的明媚,整间卧室染上了几分红色与黄色的光晕。 这是一间卧房,诺大的房间天花板上挂着双层水晶吊灯,柔软的双人床放在房间的左侧,上面铺着高级加绒床单被套,天鹅绒的枕头放在柔软的被褥上显得更加舒适。 床头挂着一幅名家油画,是专门为约瑟夫议员画的画像,画中的约瑟夫低着头坐在办公桌前正看着一本厚厚的《人权宣言》,画中的他带着金边框眼镜,神情十分严肃,仿佛在他看来保护人权是一件不容置喙的事情。 房间的右侧是一张实木办公桌,办公桌上摆放着三台联机一台电脑,能够同时运作,以提供更高效便捷的办公效率,电脑还提供了智能对话装置、智能视频装置。语音输入装置、文件传输装置等办公硬件,能够满足使用者的不同需求。房间的门正对着海湾别墅的断崖,从西楼这间最大的卧房眺望而去,正好是一片茫茫大海,深蓝色的海面上白色的波涛起伏,远处的天空飞翔着几只海鸥。 房间还有其他小门,通向淋浴间、待客室、书房,可以说,是一间功能十分完备的豪华寝室,每一个细节布置都恰到好处,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彰显这个庄园主人的身份。 而朱利安和几个女仆就从其中一扇小门中走进了卧室。 朱利安穿着管家的衣服,身后跟着几个穿着黑白女仆装的女仆。 “把这盆茉莉花放在窗台上。”穿着黑色管家服的朱利安回头看着身后的女仆。 那名女仆点了点头,将盛放的茉莉花摆在了红色窗帘旁边,这个季节应该是没有茉莉花的,但【科尔公司】为了感谢约瑟夫议员在电视专访中对【溟河系统】的大力支持,专门让【生物工程部】送了一盆基因改造后的茉莉,这盆茉莉经过基因刀的改造,延长了花旗,并增加了花粉的分泌量,让茉莉能够散发出更加纯粹的清香,除此之外,还增加了其他牡丹花的基因,让原本小朵的茉莉花能够更佳绚烂地绽放。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2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朱利安看着被女仆放在窗台上的茉莉,在心里不禁感叹了几分斯科特真是太精明了,茉莉不止成了她接近约瑟夫议员的工具,还成为了加深约瑟夫对【科尔公司】好感的工具。 虽然斯科特先生言语中多有对约瑟夫丑陋往事的不屑,但却还是不得不巴结着几分这位权势滔天的国会议员,毕竟只要打通了这层关系网,就能够让议员在国会里多为【科尔公司】及【溟河系统】说点话,也能够提高他们的利益。 就如之前在电视采访的那样,能够通过国会议员这类公众权威的人物说出关于【科尔公司】的赞美之词,也能够帮助【科尔公司】在市场更站稳脚跟。 而斯科特,也很明显看到了这一点。 不得不佩服。 斯科特不只是个心狠手辣的黑社会领导者,也是一个英明的商人,知道如何利用各类关系网,将自己目前的利益扩大到最大。 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们两个,把床单收走清洗一下,注意,这是天鹅绒的床单,动作要轻。”朱利安看向身后另外两个女仆。 “是。” “你们两个,把新的床单换上,约瑟夫先生最近会在庄园住几天,我们要确保能够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是。” “还有,约瑟夫先生会不定在庄园开宴会,我们一定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所有宴会上所需要使用的工具,都要准备好,包括桌椅板凳,地毯窗帘都要定期清理。” 朱利安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手下的女仆们做事,几个女仆跟在她身后,甚至需要拿笔记下来朱利安吩咐的事情,因为她的思维跳跃得极快,能够瞬间想到许多前管家小姐没有想到的事情,而这就是年轻人与上了年纪的人的区别,年轻人的思绪跳跃得极快,联想能力极强,总是能够更加全面地考虑到每个细节。 而朱利安,更有着斯科特先生副手的这个特殊的身份,就让她的统筹协调能力更胜常人,坐在这个位置上,自然游刃有余。 她现在似乎已经对女管家的工作十分上手。 她本就是十分果敢且有能力的女强人,学习新事物的能力也强,虽然打理庄园的事情千头万绪,不过比起之前处理【科尔公司】的各项任务而言,还是小巫见大巫了。因此现在适应了新身份的她,反而感觉轻松得像是度假。 自然,得是在忽略这个庄园的主人可能是个性变态者的前提下。 几个女仆在朱利安的指示下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朱利安往前走了几步,踩过柔软的圆形地毯,走到房间另一侧的办公桌前。 她扫了一眼约瑟夫的办公桌,发现办公桌整理得很整洁,三台联机电脑也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左侧的小书架上放着几本厚厚的书籍,无非是一些与法律文件、政府精神有关的书籍,而右侧的则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坐在秋千上,怯生生地看着镜头。 朱利安皱起眉头,趁着其他女仆不注意,将那个相框拿了起来。 那个小女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身材瘦弱,但五官却很精致,一头深棕色的发柔软地披散在肩上,她坐在秋千上,阳关穿过固定着秋千的大树,将她小小的身子也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色调。 虽然看起来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但细细观察,不难发现小女孩紧张地攥着秋千绳的右手,以及她白色袖子下隐隐约约被镜头拍到的淤青伤痕,包括她的小腿、脖颈也都带着类似的痕迹。 她不快乐。 她甚至遭受了虐待。 朱利安看着相框里的那个小女孩,不知道为何,脑海中浮现出公爵的面容。 但公爵的眼神比起相片里的小女孩要更加清冷凌冽,就仿佛遭受过千磨万击的劫难之后,仍然选择前进的勇者的眼神。 朱利安趁着其他女仆忙着换床单时,拿出了口袋里的微型照相机,对着相框拍了一下。 接着,她放下了那个相框,却注意到左侧的那基本厚厚的书籍上,似乎有一本书插着一个书签。 顺着那个书签,她才注意到其他的书本几乎都是崭新的模样,而只有那本书的页面略显发黄,似乎经常被翻动的样子。 朱利安想起了斯科特说过的话…… 【细节是魔鬼。】【一个优秀的捕猎者,总是能够在细节上倾注更多的注意力。】【只有完美主义者,才能获胜。】 她拿起了那本带着书签的书,转过一看,发现是一本由但丁·阿利盖利写的《神曲》,写于1307年至1321年,这部作品作者通过与地狱、炼狱以及天堂中各种著名人物的对话,反映出中古文化领域的成就和一些重大的问题,带有“百科全书”性质,从中也可隐约窥见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思想的曙光。 很讽刺,不是吗。 文艺复兴,强调的是人性光辉。 而这个约瑟夫议员,所做的事情,却是抹杀人性的事情。 朱利安翻开了那本《神曲》,简单浏览了几页,并没发现《神曲》的书页有什么异常,既没有被圈划出来的重点,也没有读书者的笔记。 难道约瑟夫议员真的只是单纯地对这本书感兴趣而已吗? 朱利安皱起眉头,正当她准备合上书页时,却忽一眼看见书本夹着的书签上写着一串奇怪的代码,咋一看有点像火星文,那一个个字符不是现下人类社会使用的文字,一个个字符歪七扭八的,看起来有点像中世纪巫师的咒语。 这是一串另人起疑的符号。 朱利安看着那串代码,将手伸到了口袋了,打算拿出微型照相机拍下书签上的字。 正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你想做什么?” 朱利安讶异地抬起头,她十分熟悉那个声音,之前为了准备女管家的面试,她曾经无数次听过他的访谈记录与采访报道,对他的声线了如指掌。 是的。 当朱利安一抬起头时,便看到了走进房间的约瑟夫议员。 他身材微胖,穿着日常服,走进了房间。 其他忙碌的女仆看到约瑟夫议员,忙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恭敬地对着他一礼。 但约瑟夫却始终没有看她们一眼,他的视线,始终固定在朱利安身上。 那双眼睛,就像是鹰的眼睛,当死死盯着一个人看时,仿佛能够捕捉对方的一切细节,洞察对方想要隐瞒的秘密。 朱利安合上了《神曲》,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从容地鞠躬:“约瑟夫先生,您回来了。” “你想从口袋里那什么东西出来?” 约瑟夫细化了刚才的问题,这个问题直逼朱利安。 朱利安有些尴尬地看着约瑟夫:“这……并没什么。” “拿出来。”约瑟夫眯起眼睛,眼眸中带着冰冷的寒意。 “这……”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 约瑟夫说着,又往前走了一步。 感觉到约瑟夫慑人的气场,朱利安心下一沉,她放在口袋里的手不禁动了动。 约瑟夫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强行从口袋里拔了出来。 “卡啦。” 一个银色的戒指掉在了地毯上。 约瑟夫看着那个戒指,眼神有点疑惑。 朱利安索性掏出了自己的口袋内衬,将口袋整个翻出来给约瑟夫看:“您看,我口袋里就这一个戒指而已,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戒指?” “是的。我和我男朋友的订婚戒指。”朱利安说着,蹲下身捡起了那个戒指,“他上个月向我求婚,我答应了,我们现在正在筹备婚礼。我认为这是我的私事,不应该带到工作中,因此在工作时我都会把这个戒指收在口袋里。” 约瑟夫似信非信地盯着朱利安。 朱利安从容地微笑以对。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乱翻我的书?” “我看您这些书本摆放得有些歪斜了,我是个完美主义者,受不了书本在书架上摆得歪歪斜斜的样子,我正准备好好整理一下这几本书呢,您就来了。” 约瑟夫看着朱利安,眼神咄咄逼人。 但朱利安知道,这时候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因此她反而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请问您除了这个小书架,还有没有需要我打扫的地方?” 半晌。 约瑟夫才开口说道:“……我桌上的一切东西,都不能动,包括电脑、书本、相框。” “是。”朱利安忙低下头道歉,“对不起,约瑟夫先生,是我不好,我自作主张了,惹您生气我很抱歉,下次我一定注意!” 约瑟夫看了她半晌,转身准备离开。 朱利安忙低下头,把那本《神曲》放回了书架。 约瑟夫走到一半,回过头看着朱利安:“你很喜欢茉莉?” “是。这是我最喜欢的花。”朱利安说着,拢了拢自己束在脑后的深棕色的发,“我认为那是清新自然的花,虽然不如玫瑰浪漫、牡丹华贵,但也有自己的美丽。” 约瑟夫看着朱利安,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沉默了半分钟之后,转身离去了。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2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外的甜品店 亚当坐在甜品店靠街的位置,默不作声看着甜品店外车水马龙的路口。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深色的头发上,他抬手拂了拂头发,抬眼看着甜品店外的十字路口。 路口的绿灯转为了红灯,几个来不及过马路的路人匆匆趁着绿灯刚转红灯而跑过了斑马线。 亚当的视线随着那几个跑过的人看向了路口的另一侧,【科尔公司】总部的大门。 准确来说,那并不是【科尔公司】,而仅仅是【科尔公司】的总部,【科尔公司】作为全国排名前三的科技公司,在各州都有分公司,但总部设在了圣乔治州市中心,并且以66层楼的高度眺望整个市区,仿佛睥睨众生,高高在上的掌权者。白色的建筑高耸入云,从一楼看不到主楼的顶部,整栋大楼的外表面都用上了新型智能玻璃,这种玻璃既能够随着自然光线而改变反射光,不至于造成光污染,也能够在夜间变成智能LED大屏幕,以整座楼为屏幕,投影3D立体图像,例如深云端彩虹桥、深海巨鲸等梦幻动画,让路过的人体会到高科技的先进。 三个小时之前,祈寒进入了那栋大楼,到现在还没出来。 虽说祈寒顺利通过了600:1的实习生简历筛查关,但接下来还要面对50:1的面试,也是一场十分辛苦的战役。 如果祈寒不能通过这次的面试,那么他们就少了一条能够接近调查目的的途径。 不过没关系,就算祈寒不能成为这次【科尔公司】的实习生,他也已经获得了兰姆大叔安排的【科尔公司】保洁员的身份,要偷偷进入公司并不是难事。 但难就难在如果他真的扼要进入【科尔公司】开展调查工作,那么就不能24小时守着祈寒,到时候万一还有其他企图对她下手的人,他又怎么能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呢? 亚当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一边是一直穷尽心血想要揪出的恋发癖杀手,另一边是州立警署交给的任务,他从前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平衡两者,但现在看来,还是要二选一的样子了…… 这么想着,亚当看着【科尔公司】的大楼,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奥斯本受养父兰姆大叔的影响,是个忠诚的基督教信徒,而亚当本来是无神论者,但在奥斯本的影响下,也开始尝试着相信,这个世界说不定冥冥之中也会有一些科学难以解释的力量。 推动着事物变迁,推动者沧海桑田,推动着人与人之间的遇见与离别。 若真的有神,若真的祈求能够如愿,他希望能将奥斯本警长救出【溟河系统】那个地狱。 虽然【科尔公司】对外宣称那是一个和平安宁的虚拟世界,但他就是不相信,总觉得这其中不对劲。 毕竟被送到虚拟系统里的人都是罪大恶极的重犯,政府没必要费尽心力、话费巨款为他们打造一个舒适的黄金屋。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只不过现在一切都只是他的直觉,他没有证据。 若真的能够进入【科尔公司】,说不定在调查完当年美妆公司的销售记录之后,他还能够找到【溟河系统】的主机,看看奥斯本在那个世界的情况,有其他将他救出来的方法也未可知。 就在这时,亚当的手机响了。 他低头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警长的电话。 内心一紧张,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现在内心酝酿了一下该如何应对后,才打开了耳麦的通话键。 “警长。” “亚当,你在哪里?”耳麦那头,传来警长的声音。 “我在一家甜品店……”亚当左右看了看,“额,祈寒突然想吃甜品,我带她来街头的甜品店。” “你有24小时看着她吧。” “警长放心,有的。” 说实话,亚当第一次在汇报任务时感到心虚。 当他也只能这样厚着脸皮说说谎。 “最近萧祈寒身边有什么可疑人物吗?” “报告警长,没有。” “嗯,那就好。” 耳麦那头的警长似乎没有起疑,毕竟亚当给警署同僚们的印象一直是个尽职尽责的警察,上级的命令他从来不曾违抗过。 “……警长,关于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子的凶杀案,调查有进度了吗?” 亚当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这阶段他一直都看着祈寒,为了让他扮演好“保安”的角色,警长免了他参与每周例会,就连同组的同事调查进度也没有向他提及过。 他就像一个调查组的附属品,在别人偶尔想起他的时候,才能发挥几分作用。 如果在以往,是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当年他与奥斯本可是警署里有名的拼命三郎,奥斯本带着他奔波于每一个犯罪现场,他也是警署里所有人都看好的下一任警长的人选。 没想到突生变故,奥斯本入狱,空降了一个新警长,他也被排挤了。 权利的碾压,无论是在国家层面,还是在个人层面,一直都在发生。 人心啊,是个复杂的东西。 容不下任何与自己不同的人、比自己优秀的人。 “这个……调查有了一定进度,多亏了你上次及时阻止了那个闯空门的小偷,我们调查的方向更多了点。” “有了什么进度?查到了那个闯空门的人了吗?”亚当追问。 “没有那么容易,但我们用【DNA检测装置】在92号房屋发现了一些人体DNA残留的痕迹,下一步应该能有所突破。” 【DNA检测装置】。 听到这个仪器,亚当就厌恶。 就是这个该死的东西,在恋发癖杀手最后一次犯罪的凶案现场查到了奥斯本的DNA。 他一直都不相信【DNA检测装置】是准确的。 他甚至想过是不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栽赃奥斯本。 但可惜,没有线索。 警署中所有的【DNA检测装置】都是严格管理的,除非办案时提供警长签署的申请书,否则是按不到【DNA检测装置】的。 亚当见警长也不愿意多透露新的情况,也不勉强:“好的,我一定会认真完成您交给的任务的。” “那就好,只是……我最近接到了一家酒吧的投诉,说你在那边打了一架,打伤了几个男人,我有点疑惑,这才打电话问问你。” 亚当心里咯噔一跳。 他想起了上次将祈寒救出那个混乱的音乐酒吧的事情。 “……警长,祈寒有酒瘾,我这阶段在帮她戒酒,她一时忍不住,逃去了那个酒吧喝酒,我为了救她,这才……” “亚当,你一直是个根正苗红的好警察,我一直很看好你,你什么都好,有办案的热情,有敏捷的思维,唯独一点,你太冲动了。” “……是。” “就像上次,抓捕西奥,我并没有给你进一步的指示,你就应该守在兰姆农场,而不应该擅自做决定想要拦截西奥的车。你的擅自行动,还差点得罪了军情十三处,这些都是你一意孤行犯下的错,我没有给你追究,并不是觉得这无关紧要,而是希望你自己意识到这个问题。虽然你还年轻,血气方刚,难免有些心浮气躁,但是亚当,办案并不是有勇气就能够成功的,没有理智的勇敢,就只是鲁莽,我希望你趁着这阶段任务比较轻松的时候,好好沉淀一下自己,不要再这么冲动做事了。” 耳麦那头,警长的语气严厉,就仿佛一个严格的导师指出学生的不足之处。 亚当无法反驳,只能点了点头,有些沉闷地回答:“……是。” “这次交给你的任务,不准再出错。” “……” “还有,不要再一直想着为奥斯本翻案,他就是一个恋发癖杀手、变态杀人狂,你花再多的时间在这件事情上也不会有结果,不止断送了你自己的前程,更让其他人觉得我领导无方。你专心在现在的案子上就好了,要是让我知道你还冥顽不灵地调查一些已经结案的案子,别怪我开出警告处分。自己丢了工作无所谓,不要拖累同一组的同事、影响其他人的工作进度。” 这是一句很严厉的话。 一下子戳到亚当的心。 他没有回答。 而耳麦那头,警长切断了通话。 “嘟……嘟……嘟……” 耳麦那头,传来空洞的短音。 亚当用力摘下了耳机,握紧了拳头,眼中,是难以掩盖的怒意。 就在这时,一伙年轻人走进了甜品店,在亚当身后靠窗的四个位置上坐下了。 他们谈话的声音,也传入了亚当的耳中。 “唉,这次的面试好难啊……” 一个年轻的男人叹了口气。 “就是啊,我可是提前一周让耶鲁大学的表哥教我那些虚拟系统的理论公式了,昨晚又背了个通宵,没想到还是被刷下来了……” 一个女孩子闷闷不乐地将手提包丢在座椅上,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 “毕竟是【科尔公司】的实习生,谁都想拿到,不止是我们,还有许多工作了许多年的计算机精英,虚拟成像领域的大牛,我们哪里比得过他们。” “我听说啊,这次面试实习生的人百分之六十都是哈佛、耶鲁、斯坦福大学的,你认命吧,他们都可能被刷下来,别说我们这些刚毕业的高中生了。” “唉,本来也没对虚拟成像领域报多大希望,就是想混个【科尔公司】实习生的名号,到时候也好找工作。没想到这么难,算了算了,我还是好好继续读大学吧。” “就是,我们哪里比得过那些高材生?更不用说还有硅谷的精英也过来面试了。” 这四五个年轻人麻雀一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亚当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内心的期待不仅越来越低,为祈寒捏了把汗。 哈佛、耶鲁、斯坦福大学的高材生都来了,还有硅谷精英?! 悬了悬了。 祈寒这个临时抱佛脚的半吊子,不,十分之一吊子,哪里比得过那些人。 一念及此,亚当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对了对了,我刚才在抽签时里看到了一个熟人,你们猜我刚才看到了谁?”一个女孩神秘兮兮地说。 “谁啊?” “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他不是在酒吧驻唱吗?” “什么?她有男朋友?!” “哎呀,扯远了扯远了!”那个女孩忙把话题拉了回来,“我刚才抽签完,和同一组面试的考生一起在候考室等待工作人员叫号,这时候我居然看见了萧祈寒!没想到她也来了!还和我在同一组面试!” 应到祈寒的名字,亚当呼吸一滞。 他往那些年轻人的座位挪了挪,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消息。 在隔壁那桌,一个男人惊呼:“什么?是那个高中转学了的萧祈寒?打架斗殴,一对五的那个?” “除了她,还能有谁叫这么名字啊。”那女孩白了他一眼,“我刚开始都没认出来!她完全换了一副打扮,不止没有脏辫、死亡系浓妆了,甚至还穿着正装高跟鞋,扎着头发,看起来完全变了个人!” “不会吧,脏辫死亡妆不是一直都是她的风格吗?!” “我也很奇怪呀,我认真看了她许久,结果她也发现我在看她,瞪了我一眼,看来是认出了我。” “哈哈哈哈。” “一定没错的,之前在学校,她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瞪人的!” “她过来做什么,她当时的绩点、成绩都是不及格,要不是她爸有钱当了学校的董事,她怎么可能毕业!” “可能是老爸死了,突然感觉到压力了吧,想找个好工作证明自己,哈哈哈哈” “那也得看看自己是不是这块料子!【科尔公司】的业务可都是高精尖领域的,她就算再回去读十年也不可能被选上的!” “说到这个,我一直觉得她是个灾星,克死了老爸,还害得她姐姐入狱,现在孤家寡人地活着,有什么意思?” “哪里没意思了,人家可继承了巨额财产呢,一夜之间变富婆了!” “那也就是她那个老爸的遗产!就凭她哪里有能力守住这些钱?哼,我看五年之内她就要上街乞讨了。” “搞不好她老爸的死另有隐情呢!不是说他们父女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吗,说不定是两人吵架了,萧祈寒一时生气杀了她老爸呢!毕竟她有个重刑犯姐姐,搞不好正是有样学样,既能够解决一个看不顺眼的老爸,又能够继承巨额遗产,一石二鸟呀……” 未等那个男青年说完,亚当黑着脸走到他们桌边一把揪起那个男人的衣领。 “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你……你是谁?!” “警察!” “警、警察……”那个男青年刚才还在肆意嘲笑着祈寒,现在倒是一下子服软了。 “警察又怎么样?!警察就可以随便打人了吗!”倒是一旁一个小个子女孩顶撞了亚当一句。 亚当一时急火攻心,哪里管的了那么多。 “把你们刚才说的话收回去!” “哦?难道你是在替那个克死亲人的婊子说话?”那个小个子女生看出了亚当的心思,她上上下下将亚当仔细打量了一下,“看你的样子,也不像个正在出勤的警察,你说你是警察,你有警员证吗?拿出来!” “而且我们犯法了吗?我们盗窃杀人抢劫纵火了吗?你凭什么打我!你这是滥用私刑!”那个被亚当揪着领子男人一看周围的同伴都为自己说话,底气也硬了几分。 “你——” “你不会是看上那个婊子了吧?” “我知道了!一定是他在调查凶杀案的时候看上那个婊子了!想替她出头呢!” 亚当看着那些可憎的面容,急火攻心。 “你们这些——” 亚当挥起拳头就要打这个欠揍的人。 这时候突然有人拦住了他。 一双手按住了他的胳膊,亚当回过头,看见祈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 “祈寒……” 祈寒苗条的身材穿着黑色的正装,黑长直的发扎着单马尾垂在脑后,脸上画着淡妆,眼眸中染着几分暖意。 “别跟垃圾生气,不值得。” 她按下了亚当的胳膊,说着就要将他带离甜品店。 “我们走吧,我不想吃甜品了,街边有人卖冰淇淋,你买一个给我好不好?”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不像是他第一次看见的那个浑身是刺的女孩。 “这……” “不要这么小气呀,就当是奖励我嘛。”祈寒回头看着亚当,展开了自己手中的一张纸给亚当、也给那些对她冷嘲热讽的人看。 那是一张【科尔公司】的实习通知书。 “我成功啦!”祈寒明媚一笑,笑容就仿佛那投入甜品店的暖阳。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2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罗德湾海岸·约瑟夫庄园 “哒。哒。哒……” 清冷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响起,这是走廊中唯一的一点声音,从干脆利落的脚步声中,似乎也能够听出来者干脆利落的做事风格。 朱利安走过约瑟夫庄园西楼的走廊,她的视线扫过走廊中的一些豪华装潢,最终定格在走廊尽头的一盆茉莉花上。那盆茉莉花盛放着,在静谧的空气中释放着淡雅的香味,无忧无虑盛开的样子,似乎丝毫不知道这座庄园的所有者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或许,在这座庄园中,也曾经有一个如盛开的茉莉花那般明媚美好的女子,也曾经对未来满怀期待与憧憬。 但却在毫无察觉之中,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摧毁在阴暗的阁楼,冰冷的角落、 将美好的东西摧毁,那是最可悲的。 就像眼前的这盆茉莉花一样,说不定一场突如其来的霜冻就足以摧残所有的花朵,萎靡所哟逇枝叶。没错,将一个鲜活的生命摧毁,往往只需要一瞬间。 “哒。哒。哒……” 朱利安在一处拐角前停下脚步,走廊的两侧贴着红色的墙纸,地上依旧铺着米色的地毯。 约瑟夫议员似乎很喜欢用红色装点这座豪华庄园,无论是窗帘还是墙纸,都是红色的。 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迹逐渐渗出墙面的颜色。 朱利安前后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仆人过来,她站在监控的盲区,拿出了口袋中的耳麦。 这是希尔给她的耳麦,能够躲开庄园中安装的信号检测系统,并通过量子通讯把加密的信息传输到【科尔公司】,能够实现异地对话。 这个发明是【科技工程部】专门为【血眼】组织研发的通讯工具,里面还有防监听装置,以保证组织的成员能够实现彼此之间的隐秘通讯,减少组织中的秘密被情报机构窃取的可能。不止如此,这个耳麦还具有摄像功能以及视频分享功能,能够让耳麦那一头的联系人看见带着耳麦的人所处的环境。 朱利安带上了耳麦,并按下了耳麦的按钮。 “滴……” “喂?”电流声后,耳麦那头,传来希尔清冷的声音。 “希尔,我昨天拍了一张照片给你,结果如何?” “我们比对了照片上那个小女孩的五官,并且通过电脑虚拟成像装置模拟了一下她长大后的模样,发现与奥菲利亚的面容有84%的相似。” 84%? 这几乎就是一个可以断定的判断值了。 朱利安的脸色不禁阴沉了几分:“……所以,那就是奥菲利亚小时候的照片?” “不出所料的话,是这样的。” 朱利安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汇报给斯科特先生了吗?” “汇报了,他说让我继续协助你调查。” 希尔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情愿。 毕竟她作为【科技工程部】的最高负责人,每天的工作已经千头万绪了,现在又要配合朱利安的卧底工作,实在让他忙的团团转,最近他索性都住在了【科尔公司】,还好公司的条件好,在他的办公室开了一间独立的卧室,装饰配备都和五星级一样,这也是高级工程师的待遇之一。 朱利安听到希尔的话,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昨天的努力不是白费的。 朱利安从口袋中拿出了希尔临出发前交给她的银色戒指。 其实那是个微型摄像机,虽然做成了戒指的样子,但是轻轻推一下戒指表面,就能够露出戒指里藏着的隐形摄像头,并且即时传送给【科尔公司】总部,希尔那边能够随时收到她调查的接过,从而利用大数据比对或是其他科技手段循序找到这些线索背后的秘密。 不得不说,科技让生活变得更加方便,就连卧底调查工作都事半功倍。 “对了,希尔我昨天在约瑟夫的书本上发现了一张书签,上面写的东西有点儿奇怪,我本来想拍下来的,但是被约瑟夫发现了。” “是什么东西?” “像是一串奇怪的符号,有点像火星文的样子,可以看出是不同的字符,但那些字符又不像是已有文字,歪七扭八的。” 朱利安皱着眉头回忆着。 “……是不是很像楔形文字?” “对!就是那样的感觉,明明感觉那些字符背后有含义,就是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那是【溟河系统】的代码。” “【溟河系统】?” “为了提高【溟河系统】的安全性,在信息加密这块,我自己设计了一套专用代码用于【溟河系统】的程序运行,如果不是【科技工程部】的高级工程师,是拿不到代码的含意对照表的。我采用的就是最早的文字,楔形文字,通过模仿楔形文字,每一个代码都表达不用的程序运行方式,只要输入【溟河系统】,就能够在那个虚拟世界实现不同的操作。” 朱利安皱起了眉头:“那……约瑟夫是怎么拿到这串代码的呢?那串代码是什么意思呢……” “很简单,内鬼。” 希尔斩钉截铁地回答。 朱利安却没那么容易接受这个观点,她想了想:“但……会不会是我们公司的计算机被黑客入侵,盗取了代码?” “……” “毕竟我觉得公司的管理制度严格,应该不会出现内鬼。” “抱歉,你是在一个世界顶级黑客面前说另一个黑客攻击了他设计的程序吗。” 耳麦那头希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 他一向自负,目中无人,最不喜欢被人质疑他的成果。 “额……抱歉,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假设,并不是真的是这个意思。” “你有办法再拍到那个代码吗?我需要看到代码,才知道约瑟夫在搞什么鬼。”希尔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朱利安的话。 “这个……我试试看吧,但昨天打草惊蛇了,约瑟夫应该对我有点疑心了,我得想个办法,趁着她不在庄园的时候再溜进去看一下。”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了。” 希尔不近人情地说。 这句话听着有点儿刺耳。 朱利安有时候真的不知道造物主在设计他的大脑的时候,是不是把他的情商都加在了智商上面。 她仙子啊只想尽快解决这个任务,离开这个老变态的庄园,结束和希尔的合作。 上帝,她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人。 朱利安把希尔给的隐形摄像机戒指放进了口袋。 “我知道了,接下来我……” 未等她说完,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朱利安吃惊地回头看去,正看见约瑟夫站在身后,他身旁还站着三个高大的保镖,戴着黑色墨镜的保镖个个人高马大,他们站在走廊中,挡住了走廊尽头的光线。 朱利安心下一凉。 “约瑟夫先生……” “怎么,还要伪装吗?你这只该死的小猫咪。”肥胖的约瑟夫议员说着,淡淡一笑。 他虽然是笑着说这句话的,但表情却十分可怕。 脸色也阴沉着,就仿佛狂风暴雨之前的平静。 朱利安往后推了一步。 约瑟夫淡淡地别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伪装吗?你乔装打扮混入女主管的面试工作,我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嗅到你身上的茉莉花香时,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不简单。” “我……我能有什么目的,我不过是想找个能够糊口的工作罢了。”朱利安装作无辜。 “你故意接近我,染了头发,又喷了香水,投我所好,到底为什么?”约瑟夫议员看向朱利安,“这几天每次看到你在庄园里游荡,都让我想起另一个女人,一个因我疏忽大意而逃走的女人,每次看到这样的你,都让我怒火中烧。” “……是奥菲利亚吗?” 朱利安索性坦然地看着约瑟夫。 “让你记忆深刻的那个人,是奥菲利亚对吧。” 这句话,像是戳到了约瑟夫的逆鳞,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完全没有了在镜头前和蔼可亲的模样。 “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哼,你敢做不敢承认了吗?你曾经在那个肮脏的阁楼里犯下的一切罪行。” “你果然不简单,一定是哪个大人物派来调查我的吧。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能再放你走了。” 约瑟夫议员话音未落,他身旁的三个保安便冲了上来! 朱利安低头躲过第一个保安的左勾拳,她侧身一拳打在那个保安的腹部,趁着他弯下身的时候抬手打在他的脖颈,那名保安便倒了下去、第二个保安冲上来抓住了朱利安的胳膊,她接着这冲力跃起身,踩了一下墙壁,身体凌空踢在了这个保安的脖颈上,在下一秒用腿夹住了那名保安的脖子,她一个反转,将保安撂倒在地。但这时候第三个保安拿出了麻醉枪,一枪打中了朱利安的胳膊。 只感觉到一阵疼痛,朱利安看到自己的胳膊上扎着一根类似银针的麻醉针头。 她刚想站起身攻击第三个保安,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瘫软了下去。 “猫咪,就应该待在笼子里。”约瑟夫微微一笑,往前走了几步,“如果你自己不愿意进去的话,我只能用麻醉枪把你抓回去了。” 朱利安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在她失去意识前,她拿下了自己带着的耳麦,捏坏了耳麦。 接着,她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2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66层 斯科特站在窗边背对着办公室的门,远眺着窗外的风景,他的背影有几分冷清,有几分孤傲。 他抬起手,按了一下耳麦的按钮,微微侧过脑袋,似乎正与耳麦另一头的人通话。 “西奥,我不认为你现在有时间打电话给我,况且,我和你还没有熟到这种程度,每隔几天都通话一次。” 斯科特的声音一题你越呆这积分不耐烦,似乎为自己的宝贵时间被对方打扰而不悦。 而耳麦那头,西奥自然听出了斯科特略带不耐烦的声音。 但没关系,他向来不怕碰钉子,尤其是在斯科特这边碰钉子。 “哼,你以为我很愿意找你吗?【军火贩卖组】生意也不空闲,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希望和你联系……只是有一件事不太明白,想咨询你一下罢了。” 耳麦中,虽然西奥用的是“咨询”二字,但却没有任何一点向对方请教的意思,反而有一种询问、威逼的感觉。 斯科特听出了西奥语气中的不友好,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说。” “为什么要把军情十三处在调查文森的事情告诉我?” “卖你个人情而已。” “斯科特,我不是第一天才认识你,你可不像是会卖人情的人。” “哦?那你可看错我了,其实我偶尔也是会顺手做一些好事的。” 但对方似乎并不认同斯科特的这个观点。 西奥沉吟了几秒后,低沉着声音开口说道:“不,让我猜猜……你是想借我的手……把阿诺拉下来?” 被西奥说中了心事,斯科特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显然,对方也捕捉到了这几秒钟的沉默所带有的特殊含义。 言之于此,西奥的语气也硬气了许多。 “果然是这样,斯科特,阿诺是你的天敌,你一有机会就要对付他,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小心眼好,还是偏执过头了好。” “那个白化病人,不配做军情十三处特别行动组的负责人。” “配与不配,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 “斯科特,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看到身处光明中的人,是会十分嫉妒的。” “……” 斯科特无言以对。 西奥继续补充:“尤其是,对曾经也生活在光明处的人而言。” “西奥,如果你不希望我转头战队维克特,就请你乖乖闭嘴。”斯科特不耐烦地打断了西奥。 如果此刻他们正在视频通话,西奥一定可以看见斯科特阴沉的脸色。 作为【科尔公司】的CEO,作为【生物科技组】的首席负责人,他不喜欢心事被人所中的感觉,就仿佛有人把他伪装的铠甲全都扒光,把他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而耳麦那头的西奥,自然也知道玩笑的分寸。 他见斯科特真的严肃起了语气,也就不调侃他了。 “无论怎样,这次你帮了我,我记住了,下次我会还你这个人情的。” 西奥说着,挂断了电话。 这像是他的一个承诺。 他一直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对别人给的,无论是恩情还是仇恨,都会如数奉还。 “……” 斯科特摘下耳麦,倒是陷入了沉思。 他的脑海中,始终回想着西奥刚才说过的那句话—— 【斯科特,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一旦看到身处光明中的人,是会十分嫉妒的。】 【尤其是,对曾经也生活在光明处的人而言。】 是啊。 身处光明…… 那是许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一切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他不知不觉间已经在黑暗中蛰伏了那么多年,久到连他自己都忘记了时间。 他待在了这片黑暗之中,永远失去了重新回到光明中的机会。 斯科特微微眯起眼睛,脑海中回想起阿诺的面容,眼眸中带着几分怒意。 但凭什么他就能够继续留在光明之中。 明明所有人都是有罪的。 所有人都该死…… 伊卡洛斯已经被送入了【溟河系统】,阿诺也应该受到惩罚。 就在斯科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智能门传来了提示音。 “有访客,科技工程部总负责人,希尔。” 斯科特回过神来,对着语音系统说了一句。 “进。” “滴——” 希尔通过了身份认证,智能门打开了,希尔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有点着急地走了进来。 “斯科特先生,大事不好了。” 斯科特第一次看见希尔有点着急的模样,到觉得有几分好奇。 “发生什么事了?” “朱利安被约瑟夫发现了。” “什么时候?” “几分钟之前。”希尔说着,点击了几下手中的平板,将平板中的一段录像投影在墙上。 ……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约瑟夫先生……】 【怎么,还要伪装吗?你这只该死的小猫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伪装吗?你乔装打扮混入女主管的面试工作,我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嗅到你身上的茉莉花香时,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不简单。】 【我……我能有什么目的,我不过是想找个能够糊口的工作罢了。】 【你故意接近我,染了头发,又喷了香水,投我所好,到底为什么?这几天每次看到你在庄园里游荡,都让我想起另一个女人,一个因我疏忽大意而逃走的女人,每次看到这样的你,都让我怒火中烧。】 【……是奥菲利亚吗?让你记忆深刻的那个人,是奥菲利亚对吧。】 【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哼,你敢做不敢承认了吗?你曾经在那个肮脏的阁楼里犯下的一切罪行。】 【你果然不简单,一定是哪个大人物派来调查我的吧。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能再放你走了。】 …… 【猫咪,就应该待在笼子里。】 …… 录像结束了,所有的画面定格在约瑟夫靠近倒下的朱利安的画面。 “朱利安戴着的耳麦具有视频功能,当时她正在与我通话,我听到了耳麦那头的变故,打开了耳麦的视频功能,录下了这段视频。而之后朱利安捏坏了耳麦,录像终止。” 斯科特看着屏幕上静止的画面,陷入了沉默。 屏幕中的约瑟夫议员嘴角带着诡异的弧度,眼眸中闪着寒光,明显与他一贯出现在电视机前平易近人的样子大相径庭。 (原来,这就是他的真面目……) (这么说,阁楼里的那些脏东西,也是他曾经用来囚禁并虐待某个人的工具了……) 朱利安做得很好。 她知道自己暴露了,估计难以逃脱了。 索性在被约瑟夫抓住之前,直接捅破了窗户纸,说出了“奥菲利亚”这个名字试探约瑟夫的反应。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约瑟夫瞬间露出残忍的原貌。 这直接说明了约瑟夫与奥菲利亚存在着某种关系,加上之前朱利安在约瑟夫书房发现的疑似小奥菲利亚的照片,看来公爵(也就是奥菲利亚)所说的事情,百分之百是真实的了。 约瑟夫议员就是她的继父。 在她还未成年之前,就对她做了令人发指的事情。 斯科特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虽然朱利安暴露了,但她这次的调查也算取得了成功。” 他获取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接下来,就可以由约瑟夫这条线,摸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了。 “希尔,你调出全国人口信息系统,调查一下约瑟夫,重点调查一下和他结婚的那个女人,也就是奥菲利亚的母亲是谁,她之前嫁给了谁。” “……也就是公爵的生父?” “对。” “您想顺着这条线索,查到关于洛林的线索?” “嗯。” 一条崭新的线索出现在眼前,千万条错综复杂的线,斯科特抓住了其中的一条。 “是。”希尔点了点头,“但是……朱利安怎么办?” “她落入约瑟夫议员的手中,凶多吉少了。” “但我们毕竟是【血眼】组织,应该……有办法救她吧。”希尔皱起眉头看着斯科特,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救她?你认为一个能够混到国会掌权议员的人,是这么好糊弄的吗?”斯科特瞥了一眼希尔,“别说以我现在的实力没有办法动约瑟夫,就算是西奥和维克特,也要忌惮约瑟夫几分。” “您的意思是……” “没必要为了个女人,得罪最高议员。” “但、但是……” “朱利安知道该怎么做——她随身带着毒胶囊。”斯科特说着,转过了身,看向窗外。 希尔心下一冷。 他知道,斯科特这是决定放弃朱利安了。 放弃一个一直拼命为他工作的人。 希尔看着斯科特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人很残忍,就像是没有感情的狼,他理性到可以权衡利弊,放弃任何同伴。 现在他放弃了朱利安。 下一次,会不会放弃他? 或许现在他身为【科技工程部】的负责人,尚且能够发挥一些作用。 但万一今后出了事,会不会让他背锅?尤其是【溟河系统】,他参与了制作的全过程,日后如果事情败露,政府追责,他恐怕也是逃不掉的。 物伤己类,想到这里,希尔不禁感到后怕。 “……斯科特先生,我给朱利安的隐形摄像头定位到她现在被关在约瑟夫庄园的北楼,那里面朝悬崖大海,说不定我们可以派人悄悄地从悬崖下方……” “希尔,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这么关心朱利安的事情了?”斯科特稍稍回过头看着希尔。 希尔一时语塞。 “我……” “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够了。” “……是。” 虽然希尔还想说些什么,但他也知道斯科特不是一个容易转还的人。 他沉默了几秒之后,转身离开了斯科特的办公室。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2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郊区·兰姆农场 时近傍晚,迎面的风也变得寒冷了几分。 天空慢慢地暗淡了下来,夕阳余晖染红了山头的轮廓,晚霞仿佛一罐被打开的燃料,被画家蘸染着,随意涂在了天幕上。 兰姆农场的小木屋中点亮了灯火,淡黄色的光透过窗户落在农场枯萎的草皮上。 归棚的牛已经关上了栅栏。 整个农场也逐渐迎来了平静的夜晚。 兰姆大叔穿着宽松的牛仔裤,深色的夹克衣,他捧着两碗刚做好的土豆泥,来到了客厅。 如往常一般,他将两碗土豆泥放在了桌上,并按了一下遥控器,打开了老式电视机。 俯身,将其中一碗土豆泥推到了客人坐的沙发前,而自己则拿着另一碗土豆泥,坐在了另一边的沙发上。 身体陷入柔软的沙发中,似乎能够舒缓一天的疲惫。 兰姆大叔靠着沙发,扬了扬头,最近一直低着头劳作,让他的脖颈有点儿酸痛,他抬起手,用满是茧子的粗糙的手掌揉了揉脖颈,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将电视机调到新闻节目,兰姆大叔若有所思地看着新闻节目中播放的【科尔公司】今日又研发的新产品介绍,主持人与【科尔公司】的技术人员在镜头前向观众介绍着一种全新的睡眠仪,能够帮助失眠、抑郁的人们缩短入睡时间,并通过延长快动眼时间提高睡眠质量,除此之外,睡眠仪还自带熏香功能,能够在使用者入睡时自动在环境中分泌催人放松的熏香,并且还能够播放音乐,让使用者彻底放松。 主持人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这款产品是都市工作紧张的白领、压力大的考生这类睡眠不足人群的不二选择,似乎一旦错过了这个产品他们就再也难以拥有高质量睡眠了。 兰姆大叔吃了一口土豆泥,看着那个油头滑面的主持人喃喃着:“这些人还真是夸张,我就不信人类现在连睡觉都要借助机器。” “……你可别不信,我买了一个这个东西,挺好用的。” 一个声音从窗外传来,兰姆大叔回过头,看见一个老朋友站在窗前。 他穿着英伦风的外套,带着一个宽沿的帽子,胡子已经花白,脸上也留下了岁月沧桑的痕迹。 他微微一笑,走过了窗户,走到了小木屋的门前,木门没有锁,他推开了木门走了进来。 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是这里的常客了。 他脱下鞋子,将外套脱下挂在门后,拿下了头上戴着的黑色帽子,走到了小客厅,一眼便看到了兰姆大叔放在桌子上的另一碗土豆泥。 “这是给我的?” “我记得你上次在电话里说很想念我做的土豆泥。”兰姆大叔说着,又吃了一口,“这味道,也是奥斯本最喜欢的。” 听到这个名字,访客叹了口气。 他在沙发上坐下,眼角余光看见了沙发旁的桌子上放着的奥斯本的照片。 “这孩子可惜了,他的确是个办案的人才,本来我决定等个四五年把他调到军情十三处的,没想到……” “约书亚,很多事情,并不是总能按照我们的预期进行的,人生,说白了就是一个不断妥协的过程,没有人能够事事如意。” 兰姆大叔说着,敛下了眼眸,他拿过那个镜框,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不知道这孩子在那个虚拟世界里过的怎么样,我还挺想他的……” 兰姆大叔沙哑的声音令人心疼。 约书亚看着兰姆大叔爬满了皱纹的脸上那悲伤的表情,也不禁沉下了心。 “……你别担心,总会有希望的。我的线人发来情报,奥斯本在【溟河系统】里的代号叫J,虽然现在没办法救他出来,但好在他的求生意志很顽强,没有放弃争取【幸存者名额】。” 听到奥斯本的近况,兰姆大叔抬起头看着约书亚。 “真的吗?” “是的。在最近的一场游戏——【亡魂之森】中,他的成绩不错,【血榜】加分的情况挺可观的。” “【亡魂之森】?那又是什么?” “通俗的来说,就是用【溟河系统】构造的一座虚拟森林,所有NPC一开始都设定为埋在土里的尸鬼,而游戏玩家们在游戏中需要遵循食物链的排序规则,杀掉自己的下位玩家,通过玩家间的屠杀,不断缩短食物链,最后剩下的那个人,就是胜者。” “……奥斯本赢了吗?” “不,他也被杀了,不过那场游戏是【单相制】,在【单相制】游戏中,死亡后并不会直接被淘汰成NPC,而且,他是倒数几个才被杀的玩家,能坚持到这么后面,已经很不错了。” 约书亚的声音低沉着,就像是教堂中神父,那声音带着几分令人安心的浑厚。 听到这里,兰姆大叔才松了口气。 “他暂时没事我就安心了。我每天都在担心,他会不会变成了NPC,永远留在【溟河系统】里……” “奥斯本毕竟当过警长,接受过警校的各类训练,对于一般的罪犯应该能够应对,你也不必太担心。”约书亚说着,也吃了一口土豆泥。 兰姆大叔做的土豆泥十分醇香,入口即化。 “我想念的就是这种味道,当年我们一起在军情十三处工作的时候,你每周都会带过来分给同僚,我现在还印象深刻。” 闻言,兰姆大叔也一笑。 “是啊,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当初你退出了军情十三处,实在可惜。否则,以你的能力,是能够做到我现在这个位置的。” “我?算了吧,我一向只喜欢出外勤,对于那些政治文书一看就头大,让我做行政负责人、整天与政府高管打交道还不如杀了我。”兰姆大叔放下了奥斯本的相框,也拿起了自己那碗土豆泥,两个老朋友就这么吃着土豆泥叙旧,就像三十多年前一样。 “兰姆,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开军情十三处,你以前不是一直以抓捕罪犯最为自己的最高使命吗?为什么突然决定退出,还去领养了一个孩子、过起了农场生活?” 约书亚看着兰姆,眼中透出十万分不解。 兰姆大叔似是而非地回答了一句:“不想再这么拼命了,想过一过另一种人生。” “另一种人生?” “你看我把兰姆农场经营得有声有色的,每年收入都不错,还培养了奥斯本传承衣钵,这样不好吗。”兰姆大叔看着约书亚,“难道要像你一样现在还是孤家寡人?哈哈哈哈……” 他这话可有点损。 但老朋友之间,无话不谈。 约书亚也没在意,笑了一笑。 “我虽然是孤家寡人,但现在的军情十三处就是我的孩子。当年从咱们的长官手中接过这个担子,我就知道我这辈子的心血都将在军情十三处了,还好,这几年军情十三处发展得一直不错,也得到了上级部门的重视,我们的特工数量越来越多,获得表彰的特工人数也在不断上升,我的付出也算是有了一点回报。” “那可不只是一点而已,现在讲起情报机构,军情十三处已经首屈一指,你的确做到了之前长官没有做到的事情,他没有看错人。” “可惜你不在了,如果你还能够留在军情十三处,咱们两个打配合,一定能够做得更好。”约书亚看着兰姆,这句话带着几分暗示。 兰姆也明白他的话中之意,但他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加回应。 “我?我还是算了吧,进入军情十三处要经过严格的体能测试、心理测试、人格测评什么的……我已经老了,做不动了。” “……” 约书亚见状,也不再强人所难。 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又吃了一口土豆泥。 一时无话,两人看着新闻中继续播报的关于【科尔公司】的新闻。 “……对了,我还要谢谢你帮助亚当那孩子进入了【科尔公司】。” 约书亚一笑:“我这个军情十三处的行政负责人如果连一个保洁员的位置都没办法给你搞定,我还是趁早告老还乡吧。” “只是……这件事情斯科特应该不知道吧。” “应该不知道。”约书亚放下了那碗土豆泥,“保洁员这种底层人员的任免工作,一般只通过人事部门就能够决定,不会上报给最高的BOSS。我的线人说人事部门的负责人莫里斯已经通过了亚当的申请,对于我们给他伪造的假身份也没有提出异议,三天后就能够去【科尔公司】上班了。” 三天后? 兰姆点了点头。 “正好,听说亚当的那个女朋友萧祈寒也通过实习生面试了,他们两个好像找到了什么与奥斯本有关的线索,要进入【科尔公司】继续调查。” 约书亚好奇地看着兰姆:“他们没告诉你是什么线索吗?” 兰姆摇了摇头。 “亚当没有告诉我,估计他自己也不能确定线索的准确与否吧。” 约书亚点了点头:“那孩子也是一个实心人,没有白费之前奥斯本对他的苦心栽培。” 兰姆鼓作轻松地一笑:“不知道他们年轻人能查到什么线索,我就拭目以待吧。” “那个萧祈寒是之前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凶杀案死者的女儿吧。” “是。” “没想到她现在和亚当这么亲密。”约书亚倾身靠着椅背,喃喃。 “或许两个人郎才女貌也说不定。”兰姆看着约书亚,“咱们老了,也不懂年轻人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只要他们不做得过火就好。” “的确。” “对了,你要不要来一杯朗姆酒?”兰姆说着,站了起来。 约书亚点了点头。 “好啊,这么寂寞的夜晚,没有朗姆酒的话,就可惜了。”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2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罗德湾海岸庄园·北楼高塔 “呼……呼……” 风声,凌冽的风声,从生锈的栏杆吹入一片阴暗的高塔,风声擦过高塔的石砖,在那些长着霉菌的石砖上带走了几分温度。 海风,带着咸味的海风,刺激着她的嗅觉。 她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思绪,从一片混沌中转醒了过来。 “唔……” 感觉身体还残留着麻醉药的效用,朱利安睁开眼睛,视线有些模糊。 周围一片黑暗,她隐约能够听到海浪的声音,以及嗅到风中的咸味。 她试着动了动右手的四根手指,知觉,运动能力,也在渐渐恢复。 脑袋昏昏沉沉的,麻药的效用还没有过去,她皱起了眉头,双手支撑着冰冷的地面,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的右胳膊使不上力气,那是被麻醉针射中的位置,麻药通过那小小的针孔进入了血液循环,瞬间入侵中枢神经系统,让她陷入昏迷。而现在,纵使血脑屏障下的麻药浓度已经减退了八分,但残留麻药却也让她的思绪迟滞了几分。 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用拳头打了脑袋,开始试着回想,自己记忆的断点在那里。 是……在约瑟夫的庄园。 是……在西楼的走廊。 是……正与希尔通话的时候。 是……被约瑟夫发现,并且被三个保安拿下的那刻! 朱利安瞬间想起了那些事情!一股冷意窜上了她的脊梁骨,让她瞬间惊醒。 人,总是在面对危机时,会爆发高度的警惕性。 这警惕性,让麻醉药的效用都减退了不少。 约瑟夫用了强力麻醉药,让她在头昏脑胀的同时,还感觉到几分恶心想吐的不适。 嗅着空气中的咸腥味,她皱起眉头,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也逐渐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间小小的石砖搭成的房间,只有左侧有个小小的铁窗,窗外隐约可以看到漆黑的夜幕。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其他家具摆设,但房间的另一头,像是有个黑影蹲在墙角。 朱利安疑惑地眯起眼睛。 接着,她看见那个黑影也动了一下! 是个人! 朱利安被吓了一跳,她本能地往后退了退,双手摸到身下的铁链,她抓起那根铁链,才发现那根铁链一头连着自己脖子上带着的颈铐,而另一个头,锁在一根铁柱子上,她的活动半径只有柱子周围一米的范围,她像一只狗一样被锁在了铁柱边,锁在了一面冰冷潮湿的墙壁下。 “救命……” 她本能地想喊出声求助,但下一刻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担心自己的声音可能会引来约瑟夫的人。 虽然她被关在了这里,但这也意味着约瑟夫暂时没有要杀她的意思,毕竟她可是通过正规途径招募的女管家,在庄园工作的这几天,庄园上上下下几千个人都看过她,现在身居要职的她突然失踪,甚至是离奇死亡的话一定会引起他人的猜疑。 约瑟夫一定不会这么草率地杀掉自己。 朱利安在心里安慰自己。 但实际上,她也意识到约瑟夫没有动自己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比起一具冰冷的尸体,他更喜欢活生生的受虐者。 想到之前在阁楼里发现的那些东西,朱利安不禁浑身一片冰冷,从头冷到脚,就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冰水。 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事情,但无论如何,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在囚禁自己的人还是一个老变态的前提下。 他会怎么对自己呢? 像之前对待奥菲利亚那样吗…… 朱利安越想,心越冷。 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耳坠,这是她一直带着的十字架耳坠,其实并不是因为她信仰基督教,也不是为了装饰,而是里面藏着剧毒胶囊,一旦她的任务无法完成,这些毒胶囊就得派上用场了。 这种毒胶囊的毒性很强,是由大量的筒箭毒碱提取而来的毒药,只要吃下去,高溶解性的胶囊就会融化,而里面的药物也会通过胃粘膜进入血液循环,这种药物的脂溶性很强,能够通过血脑屏障,瞬间毒害中枢神经系统,阻断中枢神经系统的传到,从而出现一系类的昏迷、呼吸抑制、心跳停止等症状,最后致人死亡。从吃下胶囊到毒发身亡,只需要两三分钟。 这是【生物工程部】的下属部门【药物研发科】研发的产品。 只用于黑市流通,专门用于黑色组织杀人灭口。 从她成为斯科特的副手的第一天起,斯科特就给了她这个胶囊,她也一直把这个胶囊作为自己行动的最后一道防线,在开始本次任务之前,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真正要面对这一刻的来临,面对死亡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恐惧了。 死亡,会是什么感觉呢? 在那个一片虚无的黑暗里,什么都感觉不到。 会是什么样呢? 朱利安往后退了退,靠着墙壁,脸色阴沉。 不知道沉默了多就,她拿下了自己的耳坠,拿出了里面的毒胶囊,藏在了袖子下。 这是她对斯科特先生的承诺。 不成功,便成仁。 现在她已经将奥菲利亚与约瑟夫确实有关这条消息传递出去了,希尔一定能够通过调取记录知道这些情况从而汇报给斯科特。而用以通讯的耳麦也被她弄坏了,那个耳麦安装了防追踪系统,一旦被人从外部破坏,耳麦会自动删除里面的数据与记录,从而不会泄露耳麦使用者的任何消息,这也是【科技工程部】的发明,十分适合这次的人物。 而最后…… 朱利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银色的戒指。 (这个隐性摄像机,不能留。) 她想着,正想把这个戒指扔出窗外,这时,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却开口了—— “戒指——戒指——”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沙哑而显得几分苍白无力。 朱利安吃惊地看去,发现墙角的那个黑影动了动,像是在往她这边张望。 但暗室里太黑了,她看不清对方的情况,只隐隐约约看见那是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 朱利安感觉到有些疑惑,她试探着开口问道—— “请问……你是谁?” 空荡荡的暗室,朱利安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回音。 而对方也听到了她的声音,但却被她吓了一跳,忙往后退去,缩在了墙角边。 “别打我、别打我、别打我……” 那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年轻,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明显的恐惧。 反正已经开口说话了,朱利安也不怕暴露自己已经转醒的事情,她索性推开了银色戒指的表壳,打开了这个智能工具自带的毫米探照灯。 白色的光线一下子照亮了昏暗的室内,锐利的光划破了黑暗。 对方被这光线吓了一跳,捂着眼睛锁着脑袋背对着朱利安,忙求饶:“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朱利安借着这光,看清了那真的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她的头发很长,一直拖到了地上,像是许多年都没有剪头发的样子。那些头发蓬松而脏乱,上面沾着黑灰色的排泄物,而那女人穿着粗糙的麻质衣服,看起来也没有洗过,暗室里的臭味大半来自那个同样被囚禁在此的女人。 “别打我——别打我——” 那个女人十分抗拒朱利安,朱利安打开的灯吓到了她,她想一只一直居住在地底下的鼹鼠,突然看到光线也会把她吓回去。 但现在她所在墙角,无路可退。 因为朱利安看见,她也同样被铁链锁着。 这件空荡荡的暗室里,什么都没有。 天花板很高,没有灯,四周也都是长方形的厚厚的石砖,只有在窗户的对侧有一扇小铁门。 看起来就像是中世纪的囚牢。 而她们,就是这囚牢中的犯人。 朱利安关掉了银色戒指的灯,暗室内,又重新恢复了黑暗。 “别怕,我不会打你的。” 她尽量用最温和的声音,对那个女人说话。 “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你被关了多久了?” “别打我——别打我——别打我——” 那个女人好像神志不清,只知道锁在墙角求饶。 她似乎遭受过忍无人道的对待、折磨,或许她的头部受过重创,让她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是谁打你?” “别打我,别打我……” “是谁打你的,你有看到吗?”朱利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问题。 “……是约瑟夫,是约瑟夫,他……他用棍子、用铁链、用烙铁……别过来……别过来……” 那女人断断续续地说着,朱利安的问题似乎勾起了她可怕的遭遇,她抱着头浑身发抖。 (是约瑟夫……) 朱利安心下一沉。 有调查表明,有暴力倾向、并曾经虐待过他人的人,有一定几率可能会对攻击他人这样的行为上瘾,这些人天生具有人格方面的缺陷,属于攻击型人格。在这些人看来,暴力,是体现他们权威与力量的表现,通过虐待比自己弱小的人,能够给他们带来快感,从而获得一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感觉。 毫无疑问,约瑟夫就是这一类人格。 无论是在现实社会努力在国会中扩大自己的势力,还是囚禁他人暗中虐待,亦或者是在【溟河系统】扮演【猎人】,这都是他强大控制欲的表现。 他试图用一系列举动,满足自己的征服欲。 他病了,但却没有知道。 他隐藏的很好,这些丑额的一面,只有他自己、以及被他虐待的人知道。 无论是现在这个被囚禁的女人或是公爵,都留下了不可治愈的心理阴影。 她们是受害者,只值得同情的人。 朱利安叹了口气。 “别怕,约瑟夫不在这里,这里只哟我们两个人,我叫朱利安,你叫什么名字?” “朱利安?” “对。” “我不知道朱利安是谁……” “朱利安是我,别担心。” “朱利安……你认识奥菲利亚吗?”那个女人回过头看向她。 奥菲利亚? 听到这个名字,朱利安眼中波澜一动。 “……使得,我认识她。” “她,她现在在哪里?!”那个女人激动地往这边爬过来,但铁链限制了她的行为,她又被拽了过去。 “……她在【溟河系统】里。” “她还活着吗?” “还活着。”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这里,那个女人拍了拍胸脯,像是听到了什么欣慰的消息,甚至忘记了自己之前的恐惧。 为什么,她会这么介意奥菲利亚的消息? 这更让朱利安对这个女人的身份起疑了。 “……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为什么你知道奥菲利亚?”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个女人像是没有注意听朱利安的讲话,只自顾自地碎碎念。 “奥菲利亚现在已经长大了,而已经二十五岁了。” 朱利安换了个方式。 “已经二十五岁了吗?”女人一听到关于奥菲利亚的消息,忙抬起头看向朱利安。 “是的。” “那……那她还好吗?她在哪里??” “已经二十五了,她……长得很漂亮,并且,有个喜欢她的人,在一个很安全的、吃喝不愁的地方。” 朱利安为了安抚这个女人,尽量美化了奥菲利亚的现状。 很漂亮——是真的。 有个喜欢她的人——大概是真的,如果伊卡洛斯是真心的话。 很安全的、吃喝不愁的地方——【溟河系统】以及收藏她肉体的【营养室】,确实是吃喝不愁。 但这些话顺利瞒过了眼前这个神志不清的女人。 她也没有深究,只听到奥菲利亚的近况不错,她就十分开心了。 “很安全,她很安全……” 那女人喃喃着,身子轻轻摇晃,仿佛怀中抱着一个小孩子,铁链也随着她的动作而发出碰撞的声响。 “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我是谁?”女人茫然地抬起头。 “你是谁?为什么认识奥菲利亚?” 朱利安试图引导着她说出背后的秘密。 但这时,有人打断了她。 “她是奥菲利亚的母亲。”约瑟夫打开了门,站在门口看着朱利安与那个被锁着的女人。 走廊昏暗的光线从他身后照入暗室,他的脸遮挡在一片门框的阴影中,表情不甚真切。 那个女人一看到出现在门口的约瑟夫,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忙往后退缩着,尖叫着—— “别打我——别打我——” 约瑟夫微微一笑,抬腿踩在那个女人的背上,将她死死踩在地上。 “十年,我以为她已经完全疯了,没想到居然还记得奥菲利亚。”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2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金融街·斯坦利集团总部 斯坦利集团是国际四大顶尖的金融集团之一,成立于三十年前,主要通过投资促进公司资金链循环流动,并主攻国际金融货币流动领域,斯坦利集团名下有四大银行,皆是圣乔治州赫赫有名的银行,斯坦利集团通过控制四大银行的资金链,为集团本身盈利。此外,斯坦利集团更掌控着股市动向,各基金会的资金运转,可以说,圣乔治州百分之60的金钱流动都需要通过斯坦利集团推进。 斯坦利集团在全国各地都有分部,但其中部设在圣乔治州的金融街。 斯坦利集团的总部大楼是两栋中间相连接的玻璃大厦,两栋大厦一个60层,一个70层,从上到下分别负责集团的不同业务,部门数目多达一百多个,其中最大的部门拥有金融学高材生三千人,主要负责银行投资业务。 在斯坦利集团总部的70层,是集团负责人的办公室。 集团的行政总裁,是赫赫有名的维克特。 他一向以金融街大鳄的身份被世人所知,人们只知道三十年前,他白手起家,走进了金融街。 刚开始,他通过成立卖保险传销获得了第一桶金,而之后他开始尝试接触股市,并开始了解投资银行、投资企业的运作方式。他似乎对金钱有着特殊的敏感性,总是能够想尽办法让钱生钱,利滚利,他不断地把钱存进不同国家的银行,又通过各国之间不同的汇率借助进出口贸易关税的改变而获利。他在十多个发展中国家投资建厂,并在全球建立了完整的生产链,用产品的销售带动资本全球化,让集团规模不断壮大。 在金融街摸爬滚打三十年后,他已经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接线员,变成了站在了金字塔顶端的富商。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的一个电话,就能让金融街的一架小企业破产。 他在金融街的话语权已经如此之重,让所有人都不得不对他敬畏三分。 因为一旦有企业违拗他的命令,他可以立刻令名下的所有银行停止对该企业的金融支持,让企业陷入资金周转的难题,从而被迫宣布破产。 维克特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先从银行、信贷公司、金融机构抓起,控制了金融街的资金链,之后吞并了许多对手公司,一路做大做强。 他是一个商业奇迹。 连续数年位居福布斯榜前三。 《人物》杂志也称他是推动全国经济发展的十大关键人物。 他的传奇,甚至被好莱坞巨星翻拍成了电影。 当然,只能拍出那些励志的部分。 对于他黑暗面,从未涉及。 就像是斯坦利集团总部的大楼,一面朝着阳光,一面笼罩着阴影。 他的钱,并不都是干净的。 他的成功,一半来自个人的天赋,另一半,来自【血眼】组织黑钱的帮助。 是教皇交给了他【金融事务组】,让他得以通过暗箱操作,控制许多见不得光的交易,从而让自己明面上的公司蒸蒸日上。 这也的确是他的江山,金融街的江山。 此刻,维克特就坐在斯坦利集团公司总部的70层顶楼,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斯科特这么喜欢看远处,仿佛很多问题举目远眺就能找到答案。 他不喜欢将时间浪费在看风景上,相比较而言,他更希望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毕竟对于一个商人而言,时间,就是金钱,就是最大的财富,每一秒钟,他的利润都在不断翻倍,股市都在不断变动,国际投资风向随时可能发生变化,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看风景上。 这么想着,维克特收回了视线。 这时,他的副手琼斯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恭敬地走了进来。 “维克特先生。” “什么事。” “本季度的报告已经出来了,各部门对公司的盈利情况做了汇总,请您过目。” 琼斯递上了一本文件夹,维克特翻开了文件夹,看着里面满是数据报表统计图。 “本季度公司的一切盈利情况良好,我们的投资都有了回报,盈利最多的投资是在智利投资的高新企业,盈利了一千万美金,此外,我们在硅谷投资的一些高新企业回报也不错,风险管理师给出了建议……” 就在琼斯认真汇报工作时,维克特一抬手,打断了他。 “这里怎么显示有一笔亏损?” 琼斯反应极快,明白了维克特指的是什么。 “那是我们在金融街的投资,投资的是一项智能汽车生产公司的项目。” 维克特皱着眉头翻了翻表格。 “……我们拿下了这笔生意?” “是的,根据风险评估给出的意见,认为这家智能汽车生产公司的项目十分具有潜力,因此我们也是花了一番力气与对方公司谈妥了条件,这其中还打败了一家对手公司。” “那为什么亏损了?”维克特皱眉。 “因为这个项目不具有科技条件支持。”琼斯摇了摇头,“虽然我们投资了这个公司的项目,补上了他们的资金链,但是他们的后续科研力量不过关,加上没有市场调查,所以项目没能继续进行下去。” “是谁给出的风险评估报告?”维克特沉声说道,语气中十分冰冷。 每次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时,琼斯就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他想了想,看着维克特:“是一位老风险管理师了,跟着我们做了十多年,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出了错。” “开了他。” 维克特简要地命令,并合上了文件夹,扔在了桌面。 “……是。” 跟了十多年的老员工,就因为一个单子出错,说开就开。 这未免也不留情面了点。 但这就是维克特做事的风格。 他不喜欢犯错,更不喜欢纵容犯错。 杀鸡儆猴。 开除了一个犯错的员工,对其他员工也是一种警示。 “下一次,不能再出现类似的错误,我要看到公司所有的投资清单都是盈利的。” “是。”琼斯点了点头,“请维克特先生放心,我这就开展一期业务培训,把所有风险管理师集中培训一下。” 维克特点了点头。 汇报完了公司的事情,接下来,该是【血眼】组织的事情了。 琼斯往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 “维克特先生,军情十三处已经在开始调查文森失踪的事情了。” “哦?”维克特一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琼斯,“结果如何?” “据我们的眼线回报,他们调取了四季酒店停车场的监控录像,没有找到当时文森乘坐的车离开的画面。” “哼,这帮废物,亏我还特地截了一段录像给他们,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维克特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背着手,在窗前踱步。 “但听说他们的组长发话了,发现了停车场录像的异常,发现其实是黑车入、白车出的技俩。现在他们应该正在调查白车的线索。” 维克特点了点头。 “那个阿诺倒不是吃干饭的,果然厉害。” “相信不多时,他们就能追查到这件事情是西奥做的。” “不错,我们只要坐山观虎斗就好了。”维克特点了点头,“文森之死,西奥脱不了干系。竟然他已经死了,做不了我们的傀儡,那就利用他最后一点剩余价值,把西奥拉下也好,拔了西奥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琼斯恭维地说道:“还是维克特先生筹谋得当,留了一手,让人去四季酒店找到了这段十多秒的录像,帮了我们大忙。” “不,不止是我,如果没有其他人的帮忙,我可没办法这么顺利地把这份情报交给军情十三处。” “您的意思是……” “我的人只是把这段录像当作调查到的线索交给了约书亚,没想到他倒是雷厉风行地马上命令阿诺去调查了,你不觉得,这其中有猫腻吗。” 维克特的一席话,说得十分耐人寻味。 琼斯低下头,想了想。 “难道……约书亚发现了他的线人其实是我们安插的双面间谍?” “不,这个现在还不好下结论。” “这……” “通过这件事,我倒是发现军情十三处的行政负责人与特别行动组的组长之间,有嫌隙。” “您指的是……约书亚与阿诺?”琼斯惊讶地看着他,“但是他们不是一直配合着完成军情十三处的工作吗?一个负责调查,一个负责对对外通报。” “上次西奥逃脱的事情,多半与阿诺脱不了关系。约书亚不瞎,更不傻,难道看不出来是阿诺放走了西奥?恐怕从那时候起,他就开始怀疑自己的手下了。”维克特话锋一顿,“这次我们安排双面间谍提供的这段录像,虽然说的是文森的事情,但约书亚对于组织内的事情多多少少能够从其他眼线口中了解几分,自然知道调查文森实际上就是调查西奥。” “调查西奥,其实就是调查阿诺!”琼斯明白了。 “没错!他想借此机会查清楚这两人有没有勾结,又或者,他想借此机会除掉阿诺。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意味着军情十三处,要变天了。” 两位最高负责人,开始明争暗斗了。 琼斯点了点头。 他只看到了第一层,没想到维克特已经看到了第五层了。 他不得不更加佩服起维克特。 他能够坐上这个位置,成为【金融事务组】一把手,甚至能够控制教皇、挟天子以令诸侯,并不是没有实力的。 一念及此,他更加坚信了自己跟对了人,要好好向维克特学习。 “对了,我让你调查西奥近日的行程安排,你调查得如何?”维克特看向琼斯。 “我们的人调查到西奥最近要去英国谈一笔军火走私的生意,对方好像也是跨过军火贩。” “什么时候的航班?” “三天之后的晚上八点。” 维克特沉吟了一下。 “既然如此,那就送他一个礼物,祝他一路顺风吧。”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2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罗德湾海岸庄园·北楼 “嘀嗒……嘀嗒……” 粘腻温热的血顺着鬓角、脸颊流下,滴落在深色的地砖上。 一旁的烙铁架烧着旺盛的火焰,烧红了U字形的烙铁。 那摇曳的将人影投在湿冷的墙壁上,随着吹入窗户的风,火焰摇曳了一下,墙上的影子也摇晃了几分。 朱利安被绑在一个十字受刑架上,手脚被粗糙的麻绳死死捆住,她已经满脸是血,头发散乱地披散在胸前,身上密密麻麻分部着大大小小的新伤,有刀砍留下的伤痕,有匕首留下的伤痕,也有铁鞭留下的伤痕。经过一天一夜的用刑,她已经体无完肤,衣衫破烂地挂在身上,隐约透出衣衫下的皮开肉绽。 两个男人站在行刑处中,看着朱利安,正思考着该怎么让这个女人说出真话。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约瑟夫议员进来了。 他依旧穿着整齐的西装,头发梳理得十分齐整,胸前还挂着一个国会的徽章,似乎才刚刚结束国会的日常议会。 他看着被绑在十字受刑架上的朱利安,微微一笑。 “你现在的样子,可比我第一次见到你时美多了。” 朱利安咬着牙瞪了他一眼,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约瑟夫议员,不管我们怎么审讯,她就是不开口。” 其中一个行刑的男子向约瑟夫汇报。 约瑟夫回头看着那个身材高大的手下,眼眸中流露着几分难以置信:“她一个字都没说?” “没有。” “哼,倒是个硬骨头。” 约瑟夫议员回过头看着朱利安。 火光跳跃着,似乎也染红了他眼眸深处的凉意。 他看着朱利安,看着那张年轻姣好的脸庞,仿佛能够透过这张脸看到另一个人。 另一个,也是同样倔强不屈地女人。 约瑟夫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朱利安面前,抬手轻轻挑起垂落在她脸颊旁的发丝,更加看清了她的脸。 她满脸是血,两个行刑者曾经使用钝器击打她的头部,让她昏了过去,但不等她缓过来,他们又给她注射了清醒剂——这也是【科尔公司】【生物工程部】研发的药物,主要针对严格审讯的犯人,通过给他们注射清醒剂,能够让他们的意识保持清醒,从而让审讯工作不断续,加快办案效率。这原本是只提供给警方的药物,但是没想到约瑟夫也拿到了这种药,并且还加大了计量,用以私人用刑时让受虐者保持清醒而不昏过去,让施虐者体会到施虐的快感。 朱利安满嘴是血,她吐了一口唾沫在约瑟夫脸色。 约瑟夫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猝不及防地往后退了几步,差点被地上的刑具绊倒,还是身后的手下忙扶住了他肥胖的身体,才让他站稳了。 “议员,手帕。” 手下递过来一个白色的手帕。 约瑟夫议员接过了那个手帕,擦掉了脸上的血污,他抬起头看着朱利安,眼神里多了几分凶恶。 “你这个女人倒是比我想象中更犟一点,你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朱利安轻笑了一声,吐掉嘴巴里的血:“你这样的人渣,有什么好令人害怕的。” “人渣?”约瑟夫将那个染着血污的手帕丢在地上,踩在了脚下,“我是国会权力最大的议员之一,在我的推动下,许多人权法案落地,人类社会的秩序得以维护,国家的尊严、公民的尊严得以维护,如果不是我,这个国家的发展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最权威的官方报纸宣称我是一百年以来最伟大的政客,街头巷尾的报纸都是关于我的新闻,你说我是人渣?” “他们不知道你是个施虐狂!但我知道!”朱利安盯着约瑟夫,如果眼神能够杀人,他已经死一万次了。 “施虐狂?”约瑟夫喃喃着,似乎在体味这个词的意思。 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庞,他的表情浮现出几分阴邪。 “我喜欢这个词,这是个形容强者的词汇,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施虐,而弱者,自然而然只能变成受虐者。” “你把你的继女奥菲利亚强奸了,她当时多大?十二岁?还是十一岁?你怎么下得了手?她一次次想从你身边逃跑,但却被你的爪牙抓回来了,你把她关在了北楼的阁楼上,用各种骇人的刑具折磨她,凌虐她,只为了满足你那一点可怜又可恨的快感!” 约瑟夫议员听着朱利安列举自己的罪行,反复挺满意一般,双手交叉在身后,在行刑处里慢悠悠地踱步。 “你倒是听清楚地,继续。” “不止如此,你还另一个女人关在了高塔里,高塔那么冷,没有任何人照顾她的起居,她像一只狗一样被你所在高塔里,就连南楼的仆人偶尔也会听见她黑夜里的哭声,你怎么忍心对一个女人下这样的毒手?!” “哦?南楼有人听见了?”约瑟夫倒是露出了讶异的表情,“看来,我有必要把那个女人毒哑。” 而在他身后站着的两个手下,像是听懂了约瑟夫的意思,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走出了行刑处。 茱莉亚心下一凉。 糟糕。 她害了她…… “约瑟夫!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哼,小猫咪,有没有人告诉你,被囚禁的时候,应该装作一副可怜的样子,或许我心一软,放了你也说不定呢。” “你不会放了我的,我一定会死在这里。” 朱利安说得斩钉截铁,语气中的怒意更胜过了绝望。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大发慈悲呢?” “你已经在我面前露出了真面目,这也就说明你有充分的把我,我不会把你黑暗丑恶的一面泄露出去,而最好的保密者,是死人。” 约瑟夫微微颔首,像是在肯定茱莉亚的话。 他侧过脸看着茱莉亚,眼神中带着几分遗憾:“啧啧啧,真是可惜了之前那么漂亮的一张脸,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还真是让我下不去口。” “……” “不过没关系,我从奥菲利亚逃走之后,我就鲜少有那方面的兴趣了,说来,这也是你的运气好。” 约瑟夫的冷笑让人不寒而栗。 火焰跳跃着,照亮了他眼底的杀意。 “……那个女人是谁?” “……” “是你的妻子对吧。” “……”约瑟夫别开了眼。 “当时她带着幼年的奥菲利亚嫁给你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变态吧。” “我给了她最优渥的生活条件,让她做最尊贵的约瑟夫议员的夫人,但她还是不满足,整天跟我哭闹,追问我奥菲利亚的下落,我烦了,就换了一种对待方式而已。” “……不,如果是这样,你大可以让她离开。” “……” “她应该也发现了阁楼中的秘密,看清了你的本质,所以才打算检举曝光你的真面目,为女儿讨回公道,对吧。” 朱利安一语中的。 约瑟夫下意识地转过身,看着窗外。 而他的这一动作,更坚定了她的猜想。 她其实猜到了北楼高塔中被囚禁的女人的身份,除了奥菲利亚的生母,不会有其他女人这么关心奥菲利亚。 但为什么约瑟夫议员把她囚禁起来了? 不管是因为他是个施虐者人格,更因为他的秘密被发现了,他的夫人也发现了他在阁楼中隐藏的秘密,猜到了奥菲利亚为什么一直想逃离庄园,一气之下找约瑟夫对峙,想要揭露约瑟夫的真面目,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约瑟夫狠心绝情的程度,对方一下子将她控制囚禁了起来,这一关就是十年,她再也没有踏出过那座高塔,没有再见过外面的世界。 她受尽了虐待。 约瑟夫打他,或者是指示手下打她。 长期遭受折磨凌辱,已经让她神志不清,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只要一听见风吹草动,就会害怕地躲在角落蜷缩着身子,害怕又是打她的人靠近。 这是经过怎样的虐待才留下这样的心理阴影? 她猪狗不如地活在高塔最顶层的小小的囚室,被铁链拴在墙壁边,她的活动范围很小,让她吃喝拉撒都在那一块区域。 由于长期受虐,她已经失去了理智思考地能力,她的大小便等排泄物弄脏了她的衣服,她没有洗头洗澡,一头脏乱的头发也沾上了那些脏东西。长期待在黑暗中,让她的眼睛一时间难以适应光明,每一次有人带走朱利安去审讯室时,这个可怜的女人都被走廊的灯吓得捂着眼睛乱叫。 这就是约瑟夫议员的所作所为。 这就是一个极力在公众面前提倡人权的议员的所作所为。 你永远也无法真正看清一个人。 特别是他最丑额的一面。 一旦你看清了,他就会想方设法的抹掉你的存在或你的记忆。 人,都是这样的。 约瑟夫沉默了半晌,回过头看着朱利安。 “……你很聪明,是谁让你来的?他不止选择了你这个年轻貌美的女间谍,还知道奥菲利亚的事情,我倒是很感兴趣,现在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了?” “哼,你尽管杀了我,我绝不会透露一个字的。” “他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忠心?” “禽兽不如的你,是不会理解的。”朱利安啐了一口。 约瑟夫往后退了一步,略感兴趣地看着朱利安。 “让我想想……是罗拉那个贱人吗?我最近在国会议会上不断打压她,让她吃了点苦头,所以她就派你来调查我?” “……” “是州立警署吗?因为几年前奥菲利亚的失踪案,他们调查到我头上了?” “……” “是军情十三处?我这几年在国会里的小动作让他们起疑我公权私用了?” “……” “还是【血眼】组织?因为我之前在【溟河系统】里使用了【异形液】,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 “不,还可能是【科尔公司】。” “……” “之前我们几个【猎人】对奥菲利亚那个小婊子做的事情【科尔公司】是最先知道地,斯科特很好奇奥菲利亚与我的关系,所以才派你过来?” “约瑟夫,树敌太多,是会自取灭亡的。”朱利安冷冷地说。 闻言,约瑟夫冷笑了一声。 “我会不会灭亡我不知道,但现在,好像你更应该担心自己的处境。” 约瑟夫说着,走到了那盆烧红的烙铁旁边。 看着铁盆中跳跃的火星与烧红的烙铁,朱利安心下一沉,咽了口唾沫。 “小猫咪,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要不要坦白?” 火星劈哩啪啦地跳跃着,约瑟夫拿起了U字形的烙铁。 朱利安咬紧了牙根。 她现在很想立刻服下毒胶囊自尽,但毒胶囊在他们将她押来这里时掉在了地上,她失去了最后让自己有尊严死去的工具。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被折磨致死? 还是会和奥菲利亚的母亲一样,被十年、二十年地囚禁在北楼的高塔里,一直到神志错乱,疯癫五常?! 如果是这样,她宁愿当初被麻醉针射中时自己就立刻咬舌自尽,也省去了受这些折磨的痛苦。 但世间没有后悔的余地。 人一旦做出了选择,就只能往前走了。 约瑟夫拿着烙铁,一步步走近朱利安,那烧红的烙铁靠近了她,她的皮肤感受到了那烙铁的温度。 “小猫咪,你有一张完美的面孔,这是你天生的优势,会让靠近你的男人放松警惕,这不是好事。” “……滚开!” “现在,我要夺走你这个优势,让你变成一个丑陋的女人,以此惩罚你犯下的罪。” 约瑟夫说着,将烙铁按在了朱利安的脸颊上。 行刑处里,传来了女人的尖叫。 在这座阴森森的高塔里回荡。 甚至于南楼的仆人们都隐约听到了这尖叫声。 他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北楼高塔的鬼魂,又出来作祟了。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3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墓园 白色的日光落在一座座墓碑上。 静谧的墓园,远处是青翠的小山头。 空气中仿佛沉淀着亡灵的清冷,那些深埋在墓园下地死者,仿佛也融入了这一片土地中,随着每一次的日升月落,与城市一同呼吸。 穿着灰色衬衫的阿诺站在一块墓碑前面,他沉默地看着那块墓碑,仿佛也被吞入了这一片静谧之中。 君埋泉下销泥骨。 我寄人间雪满头。 他还未老去,却因为白化病也是一头白雪一样的发丝。 微风吹起他额前的刘海,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远远看去,就仿佛看望亡者的灵使。 他对着一块无字墓碑,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白色的墓碑下,是绿色的青草,青草茁壮地生长着,在青草之下,是一个黑色的棺材。 但他知道,棺材里是空的。 因为当时死亡的那人,并没有留下尸体。 她的尸体被窃取了,被肢解了,被提取了DNA。 他曾经恨透了【血眼】组织,恨透了他们杀死了她,又夺走了她的尸骨,让她无法享受死后的安眠。 但现在,他突然有点儿疑惑。 基因改造后的产物,算不算是生命的另一种延续? 如果她知道有一天自己的基因会在另一个生命体上得以延续,她会不会感到欣慰? 虽然恺撒仍留在【溟河系统】。 但13岁的她,样貌已经与阿诺记忆中那个已经死去的她有着六分相似了。 每次他以【猎人】的身份进入【溟河系统】时,每次他看到恺撒那双暗红色的眼眸时,他都会思考一个问题—— 他该不该感谢教皇? 在某种程度上,让他最重要的人复生了? 阿诺深吸了一口气,嗅着空气中泥土的芬芳,不言语。 他闭上了眼睛,迎面的风,带着几分凉意。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是带着寒意的深秋。 他第一次看到她那双暗红色的琥珀似的眼睛,就惊叹于那双眼眸的奇异。 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每当她有着不同的情绪时,那双眼睛总是能够反映出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那双眼睛是她的标记。 【血眼】组织重现了那双眼睛。 让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双眼睛灵动的模样。 他是应该感谢的。 如果没有教皇,没有【血眼】在背地里做基因改造计划,他终此一生都只能在回忆中再看看那双眼睛了。 阿诺睁开眼,看着眼前空白的墓碑。 “……我有多久没来了?一年?两年?” “军情十三处一切都好,约书亚至少在政治上的方向是正确的,军情十三处的规模更大了。” “【血眼】组织,我是一定要端掉的。” “为此,我和西奥做了一笔交易,当然,那只是一个开始。” 阿诺稍稍一顿,看着白色的墓碑,眼前浮现出一个女人的面容。 “我知道,你肯定会反对我的方法。” “但我从来都不是你那类人。” “我可以坚持你的坚持,但我有我自己的方法。” “当我终有一天耗尽了这身体的最后一点力气后,当我终结了这糟糕的一生后,我再向你好好汇报吧。” 阿诺说着,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乌云,密密的开始笼罩在上空。 天色,不再明媚。 空气中也带着几分潮湿的感觉。 远处的天空阴沉沉的,仿佛大雨将至的节奏。 阿诺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天空。 半晌,他回过头看着那个空白的墓碑。 “要下雨了。” “我记得,你最喜欢下雨,喜欢能够冲刷干净一切污垢的雨。” “如果这些雨丝不足以清洗这世间的污垢,那么,就由我来替你完成……” 阿诺说着,转身离去。 他没有再驻足回头。 就仿佛每一次他离开时决绝的背影。 每一次,他到这里来,都是来诀别的。 每一次,他离去时,都是抱着可能不会再有机会过来的念头离去的。 他的任务很重,他做的事情困难重重。 他愿意、甚至已经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在这上面。 就算接下来的路,需要他以牺牲自己为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哒。哒。哒。” 阿诺沿着白色的石阶离开墓园,一抬眼,就看到了两个副组长站在他的车旁等着他。 他们手里都带着伞,似乎担心他会淋雨,已经提前替他准备好了挡雨的用具。 “长官。” “长官。” 夏洛蒂与卡尔看着阿诺,异口同声地致意。 “什么事。” 卡尔先开口说道:“长官,我们按照四季酒店停车场的录像提供的线索,详细地调查了一下黑车变成白车后所使用的新的车牌号,发现,那并不是一辆黑车。” 不是黑车? 这个调查结果倒是出乎阿诺的意料。 卡尔接着汇报:“那辆车的车牌号是五年前交通管理部门批准发放的,登记在一个叫做琼斯的人地名下。” “琼斯?” 听到这个名字,阿诺皱起了眉头。 他调查了【血眼】组织那么多年,自然是知道一些关于组织内部的事情。 他知道组织里有一个琼斯,也只有一个琼斯。 那是维克特的副手,是负责【金融事务组】的人。 那个人和维克特一样狡猾,在金融事务方面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许多次商业调查科想要查找线索将他抓捕归案但都被他躲过去了。 这么一个精明的人,怎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呢? 这太奇怪了。 直觉告诉阿诺,这里面有鬼。 “卡尔,你真的调查详细了?没有人换了你的调查资料?” “报告长官,没有,调查都是由我亲自做的。”卡尔的表情十分严肃,他也认识到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因此一改往常看似散漫的工作态度。 “……既然如此,你就沿着这条线索,继续调查下去。调查琼斯,但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是。” “琼斯的背后是维克特,如果把他逼急了,说不定他会采用一些极端的手段对付我们军情十三处。” 这句话,倒是让卡尔不解。 “他不过是个金融街大佬,最多是【血眼】组织的小头目,难道能够威胁到我们军情十三处?我们可是联邦局的!” 阿诺看着年轻气盛的卡尔,灰色的眼眸中带着几分不屑:“哼,打个比方,如果维克特要杀了你这个特别行动组的副组长,你绝不可能活着走出这墓园。” 卡尔打了个冷战。 阿诺知道他还年轻,在许多方面还需要磨练。 但卡尔的行动能力是他认可的。 因此,在一些小事上面,他也愿意包容他的某些不成熟的观点。 阿诺看向夏洛蒂。 夏洛蒂会意,将雨伞靠着车门,点开了自己手上的工作平板。 “我按照您的指示,进行了两方面的调查工作。首先,是雪茄,圣乔治州百分之八十的雪茄都供给给高层人士,百分之十流入黑市,百分之十才是放在普通商店里。我们走访了生产、进口、销售雪茄的商铺、企业,调取出了所有圣乔治州购买雪茄的男人的名单,并根据文森的年龄估计,将范围缩小了一点,一共有五千人。” “五千人?这么多?”卡尔皱起眉头。 “是的,所以这条线索并不明朗,只用做备案。”夏洛蒂看向卡尔,“但下一个线索,就明朗多了。” “下一个线索?”卡尔好奇地看着她,“你们那天在我走后还说了这么多秘密啊,我怎么都没听到啊。” “是你心浮气躁,找到一个线索就火急火燎的去调查了,当然没功夫听长官精彩的推理分析了。”夏洛蒂一挑眉看着卡尔。 她满意地看着卡尔脸上懊悔不已的表情。 就仿佛因为急着上厕所,错过了买到会中一百万的福利彩票的机会。 “烟头调查得如何?” 阿诺又适时把话题拉了回来。 “我们依照您的指示,让鉴证科的同事搜查了四季酒店地下停车场近期的垃圾,果然如您预料的那样,因为四季酒店的清洁人员近期请假,因此酒店垃圾一直没来得及处理,都堆在了酒店后巷的分类垃圾桶里,我们的同事做了三天三夜的排查,终于找到了出现在录像中的短短的雪茄。” “你们去翻垃圾了?”卡尔讶异。 “去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夏洛蒂白了他一眼,“我们按照长官的吩咐,用【DNA检测装置】从那半截雪茄提取到了一个成年男性的DNA,并且与停车场中残留的几百个人的DNA做了比对,发现的确是曾经停留在停车场的男人丢弃的雪茄,我们输入了全国DNA数据库,发现这是一个有前科的男人,他曾经被抓捕入狱,因此警方一直还保留着他的DNA数据,我们一录入大数据库,就显示匹配成功了。” “果然是文森?”卡尔追问。 夏洛蒂点了点头。 “的确是一个叫文森的男人,并且我们还与之前购买雪茄的销售记录对比,发现他也在那五千人之中,他是长期购买的客户,因此在销售方那里存了底。” 听到夏洛蒂的汇报,阿诺终于觉得当前的调查进度明朗了几分。 卡尔拖着下巴思考:“一个曾经入狱的人,摇身一变变成了能够长期购买雪茄的大款?这背后肯定有什么原因!长官,多半就是我们一直在调查的【血眼】!” 阿诺看向了夏洛蒂:“夏洛蒂,你继续追查文森这个人的真实信息,一定要挖出他背后更多的秘密。” “是。” 文森的背景似乎在渐渐明朗。 而一个叫琼斯的人又出现在了军情十三处的调查进展中。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呢? 阿诺沉默着。 难道^ 是维克特指使手下琼斯杀了文森?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正在这时,夏洛蒂的手机响了。 她打开一看,发现是军情十三处传回来的简讯。 “长官,州立警署的调查有了新的进度。” “州立警署?”阿诺微微眯起眼睛。 “州立警署一直在调查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屋的谋杀案,他们排查了埃里克生前的人际关系,发现埃里克生前一直在帮自己任职的公司争取一个项目,这个项目同时还有另一家公司在争取,两家公司当时的项目争夺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没想到在关键时间点埃里克就死了,而这个项目自然而然也被对手公司拿到了。” 夏洛蒂有条不紊地汇报情况。 “……夏洛蒂,你的意思是,很可能是对手公司雇人解决了埃里克,只为了得到这个项目?”卡尔看着夏洛蒂,紧锁眉头。 “州立警署也只是提供了这个思路,他们也还在调查。” “这些草包,调查一个杀人案也要这么久。” “毕竟只是州立警署,资源比不上军情十三处。” “但是我记得之前长官说过,那起杀人案很可能是【血眼】组织的人做地……”卡尔说着阿诺。 夏洛蒂忙捅了捅他的胳膊。 (大兄弟。) (你这难道不是在拆领导的台??!) 卡尔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捂住了嘴巴。 “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的意思是州立警署也可能调查错了,毕竟……” “州立警署调查到那个对手公司的信息了吗。”阿诺反而毫不在意,只关注与调查有关的线索。 夏洛蒂点了点头。 “是斯坦利集团。” Chapter 10 现实·创世纪3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罗德湾海湾·北楼高塔 阴天。 阴沉沉的乌云压顶。 高塔仿佛一个直通向天际的阶梯,像是要承载那些难以承受的乌云的重量,天空在高塔背后的海面上显得更加阴沉。 海风中,也似乎能感觉到骤雨将至前的低气压。 海面上海潮翻涌,水天相接的一线,海面上是厚厚的积雨云,隐隐可以听到远处云层中翻滚的雷声,几点雨滴落了下来,落在了庄园庭院中绽放的茉莉花丛上,冰冷的雨滴落在娇嫩的花瓣上,落在红色的砖石上,落在青色的草坪上,像是来自天空的问候,来自神灵的馈赠。 雨水。 能够重刷一切污秽的雨水。 真的能够洗干净世间的丑恶吗? 还是只是将那丑恶逼到了更加隐蔽的角落,潜藏在人心深处呢? “卡啦。” 高塔最顶层囚室的门被打开了。 一直被囚禁在那囚室中的女人因这开门声吓了一跳,抱着脑袋瑟缩在墙角。 她张了张嘴,发出吱吱呜呜的声音,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她的喉咙已经被毒药腐蚀了,说不出任何完整的字词。 她被毒哑了。 一个哑巴,就不会乱说话了。 “零……零……” 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拖着已经陷入昏迷的茱莉亚回到了囚室中。她低着头,脸颊上还带着新烙上的烙印,烧红的烙铁烫熟了她脸颊的皮肤、肌肉,让她身周散发出淡淡的人肉烧焦的味道。她浑身是血,衣服残坡不看地挂在身上,染着血的头发垂落在脸颊两侧,血滴顺着她的发丝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她赤着脚被架着上半身拖行着,脚摩擦着粗糙的地面,磨出了一道道血痕,她的脚踝、手腕上还带着生锈的镣铐,镣铐上残断的铁片插入她的手腕,暗红色的静脉血便顺着镣铐滴落在地上。 她就这么被一路拖着,回到了囚室。 两个男人粗暴地将她丢在了地上,还抬脚踢了踢她的身体。 “真的昏过去了?” “大概吧,有谁能承受住那些流水的刑具。” “真可惜了原本是一个美人呢,现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谁让她得罪了约瑟夫议员呢。” “也对,反正她的事情与咱哥俩没关系,咱们只管替约瑟夫议员办事就好。” 两个男人说着,转身离开了囚室。 “咔哒。” 囚室的门又被关上了。 囚室里一下子又陷入了两个人的平静。 被囚禁在房间另一头的女人抱着头,小心翼翼地伸着脑袋看向茱莉亚的方向,似乎在好奇这个人是谁。 她吚吚呜呜地发出难以听清的音,像是在询问朱利安是谁,又像是在询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狭窄的窗口,隐约可以看到阴沉的积雨云,惨白的光线透过囚室的铁窗落在朱利安身上,落在她脸颊上那一块被烧熟的皮肤上。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朱利安转醒了过来。 她轻轻动了动手指,昏沉的思绪逐渐醒来。 她浑身的伤口都在疼痛,没有经过医疗救助,她的伤口开始化脓、发炎,腥臭的血水积了一地,她像个从血域中走出来的亡灵。 身体的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 纵然她受不住刑昏过去了,但那疼痛却让她的意识逐渐清醒。 这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当人体受到外界伤害而形成严重伤口时,就会通过剧烈的痛觉让神经中枢保持清醒,从而脱力陷阱。 没错,疼痛,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提醒大脑,现在,并不是逃避现实、昏迷沉睡的时候。 在这样剧烈的痛觉下,朱利安醒过来了。 醒过来的第一感觉,就是脸颊的疼痛。约瑟夫用滚烫的烙铁在她脸颊上烙下了一个U字,烙铁烫熟了她的皮肤,最中心的皮肤已经完全溃烂,出现了化脓水泡,周边的皮肤也被烫伤了真皮层,脓水顺着她的脸颊染上了发梢,她的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痛觉,就像是针刺一样的疼痛,千百根刺扎入她的咀嚼肌中,一跳一跳的疼痛从神经末梢传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胸廓也传来痛感。 她被打断了三根肋骨,她的胸廓因此变形,呼吸受限,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让她只能轻轻地吸一口气后再轻轻呼出来。 她的腰椎被打手的铁棍打伤了,她趴在地上难以坐起来,只能靠着满是血污的地砖,苟延残喘。 她的手指被斩断了三根,右手只剩下拇指与食指。 为了不让她失血过多而死,约瑟夫用烙铁烫红了她断肢的伤口,烫熟了她断肢处的肌肉,止住了断肢的血流。 但那断指处却传剧烈的痛觉,就仿佛被钢齿咬断了手指,痛觉顺着手指的神经传入大脑,她下意识地动了动自己剩余的拇指与食指,指尖的指甲已经断了,染上了血水的颜色。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铁窗栏杆外沉沉的天空。 那厚厚云层的另一头,是否真的有神明俯瞰着大地? 如果有的话,请立刻结束她的生命。 她这样祈求着。 现在,死亡对她而言反而是一个奢侈的愿望。 她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却求死不能,这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约瑟夫像是有意避开了她的致命处,每一次殴打、鞭挞都让她承受着皮开肉绽的痛苦,但又不至于死去。 那两个约瑟夫的手下似乎也深谙此道,逐渐享受起折磨她的乐趣。 但好在,她的意志是顽强的。 纵然被打得遍体鳞伤,她也没有求饶,没有屈服,没有投降。 她遵从了自己的誓言,效忠斯科特,就算任务失败,也绝不透露关于【生物科技组】的任何信息。 这是从她当上斯科特副手的第一天起,她就立下的重誓。 她要将这个誓言维持下去。 直到自己的血流干了,直到自己的每一处骨骼都被打碎的那一刻,连同冰冷的死亡一起吞入血腥的喉咙中。 那时,她将得到真正安宁的长眠。 朱利安咳嗽了几声,她被打伤的肺部让她呼吸困难,咳嗽中也带着血腥味,她咳出了几口血。 听到这声音,一边被囚禁的女人稍稍往这边爬了几步,但受限于脖颈的铁链,她的行动范围被限制在了那个小小的活动圈内,她只能坐在那个活动圈的边缘,探着头看着朱利安。 “咿……呀呀……” 她说出一些断续的音,似乎在关心朱利安的情况。 趴在地上的朱利安看了一眼那个可怜的女人,微微启唇,嘶哑地声音说了一句—— “对不起……” 她艰难地从喉咙间挤出这几个字,声带摩擦的疼痛让她仿佛被一根银针刺在了喉咙。 她失血过多,身体开始呈现出虚弱的脱水症。 她的皮肤、嘴唇十分干燥,脸色、眼睑也变得苍白,手脚冰冷,让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任何触觉。 她趴在地上,像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她的脊椎受伤了,让她大小便失禁,下半身更是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 更糟糕的是,她的骨盆骨折了。 让她纵使趴在地上,也在慢慢地内出血。 约瑟夫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内伤,这倒是让她十分清醒。 她预感到自己所渴求的死亡,正在一步步接近自己。 就快。 解脱了。 她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囚室的门外突然传来了奇怪的对话—— “什么人?!” “约瑟夫先生的手下。”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你……也是约瑟夫先生的人?”与他对话的,是约瑟夫先生的那两个手下。 “嗯。” “但是我们怎么没见过你?” “约瑟夫先生手下这么多,你能保证每个人都见过吗?” 门外一共传来三个人的声音,就仿佛他们正站在门边说着这些话。 “不对,你小子出示一下你的证明,约瑟夫先生有没有给手令?” “唉,哪有那么麻烦啊,我只不过想进去看个人而已。” “不行,约瑟夫先生离开前说了,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去!” “哦,那就没办法了。” 那年轻的男人轻笑了一下。 接着,朱利安听到了门外传来打斗的声音。 先是沉闷的击打声,接着便是清脆的骨骼被折断的声音,被打的约瑟夫的手下哀嚎着,但这哀嚎没有持续几秒,便戛然而止,似乎有人打晕了他们。 “咔哒。” 囚室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他一抬眼就看见了濒临死亡的朱利安与另一个被囚禁了十年的女人。 他皱起眉头,这一幕显然比他想象中要血腥一点。 “依依……呀呀……” 囚室另一头的那个女人看见有人走进囚室,抱着脑袋缩到了墙角。 那年轻的男人走到她身边,皱起眉头看着她。 “你是谁?” “咿咿呀呀……” “……” “咿咿呀呀……” “原来是个哑巴。”那男人喃喃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微型摄像机,拍下了几张照片,用作以后调查。 接着,他来到了朱利安身边。 看见朱利安一息尚存,他松了口气。 “朱利安?” 他试探着叫出她的名字,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毕竟朱利安现在已经不能叫一个完整的人了,她趴在地上,满脸血迹,已经完全认不出她曾经的模样。 朱利安艰难地张了张口,但她说不出一句话。 她用拇指与食指轻轻敲击了几下地面。 【.S.】 莫斯代码。 【我,是,朱利安。】 那人点了点头,也明白了她没办法说出口的话。 “你别担心,我是艾维斯,西奥先生的副手,我来救你了。”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将朱利安从地上抱了起来,就仿佛在抱一个解体的木偶,太过用力都会加重她的伤势。 他抱着她,走过一地的血迹,走到囚室外,抬腿迈过两个已经被打死的约瑟夫的手下——他们已经看到了他的模样,是短短不能留活口了。 他抱着她,沿着高塔的旋转楼梯,一级级向下走去。 约瑟夫先生不在庄园,他在罗德湾海岸庄园的内应,为他打开了小门、暂时关闭了安保系统,放他进来了。 北楼是约瑟夫严格命令不准靠近的禁地,因此,他轻而易举地就顺着北楼的高塔,找到了最顶端的囚室。 找到了他的目标。 朱利安靠着艾维斯的肩膀,嗅着他身上好闻的艾草的气息,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她又昏了过去。 但这一次,她不再带着冰冷的恐惧。 而是怀抱着几分希望。 无论是面对被解救的出路,还是面对死亡。 她都不再畏惧……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引子: 我们曾在因太阳而喜悦的甜美空气中愠怒;我们厌倦了心中阴沉的迷雾:现在我们在发黑的污泥中悲痛。 ——《神曲》 安哥拉监狱·劳作场 一只苍鹰从天际翱翔而过,一双锐利的眼睛俯瞰着地面,风擦过它流线型的身体,它看着蜿蜒的公路绕过几座高耸的山体以及横跨山谷的桥后,通往一座建立在孤山上的监狱。 那是一座中世纪的建筑,拥有东西南北四座瞭望塔,在瞭望塔围成的正方形核心区域内,是一间七层楼的监狱。这座监狱建在高山之上,四面都是断崖,像是为了防止囚犯越狱,特地选在了这孤零零的山头。通往监狱的公路只有一条,在公路尽头是一个断崖,只有监狱将吊桥放下来,才能够连通监狱与外界的路。 监狱的大门上悬挂着一个生锈的铁板,铁板上用红色的油漆歪七扭八地写着“安哥拉监狱”几个字。 而监狱外面拉着带电的围栏,这些黑色的两层楼高的围栏将监狱层层包围,有的围栏下甚至有人的骷髅头,但身子早已经被监狱附近的秃鹫吃光了,只有那双空洞洞的眼睛还盯着天空,就仿佛逃亡者死前仍然祈求得到自由一般无奈。 这座建筑显然有着悠久的历史,监狱高大的墙体已经发白泛黄,特有的哥特式尖顶高耸入云,似乎连同了天空与地面,将亡者的灵魂通过高塔引入云端。 东西南北四个瞭望塔都有看守人看守。 而位于监狱最中央的建筑主体一共有七层,每一层都有上百个房间,那些房间都适用于关押重刑犯的单人房。 在这里,关押着最凶恶的暴徒。 在这里,除非是尸体,否则无法离开。 这里的罪犯通常都是住在单人间,狭窄的单人间只有一张铁床,一个马桶,除此之外在没有其他东西,单人间地面积也仅能容得下三个人同时站在房间里。厚厚的墙体分隔开了不同的囚室,重型囚犯之间除了偶尔的喊话,基本没有任何社交活动。而刑罚较轻的罪犯被允许住在多人间,并参与采矿、打扫锅炉房等集体活动,以满足人类的社交需求。监狱中配有集中淋浴房、集中用餐的餐厅、以及单独审讯的房间,除此之外还配有绞刑室、火刑室、电刑室等行刑功能场所,可以说是所有罪犯的噩梦。 在这里关押的至少是有期徒刑24年以上的罪犯,并根据不同罪犯的暴行,监狱有自由用刑的权利,这就导致了监狱里时常会听到惨绝人寰的叫声以及莫名其妙被扔下断崖的尸体。 这里的看守者只信奉一条规则——面对罪大恶极的罪犯,不必心慈手软。 甚至有的看守人认为“适当”的惩罚从而令罪犯改过自新,是非常必要的。 许多人间炼狱,都是由于过多赋予行刑权而开始的。 这个道理,在这里同样适用。 苍鹰展翅,从那座监狱上方飞过。 而这时,站在一堆囚犯中的J抬起头,正看到了那只自由翱翔的鹰。 他穿着黑白相间的囚犯的服饰,手脚带着镣铐,衣服的后面印着罪犯编号,他与其他囚犯一起站在一条狭窄的通道里,缓缓前进。 他微微侧过脸看向前方,通道前方的铁门被拉开,只听见“吱呀”一声,通道里的囚犯们也陆续走了出去。 “卡啦……卡啦……” 镣铐碰撞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清晰。 J沉默着走过这条大约四百米的通道,走过了生锈的铁门,来到了位于安哥拉监狱的采矿场。 这是安哥拉监狱唯一一个露天的活动场地。 判罪较轻的罪犯被允许在这里采矿,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一点自由,至少不必被关在狭小的囚笼里,甚至没有一扇窗户能够看到外界。 J有点迷茫地站在采矿场地中心,他看着四周高大的围墙,以及围墙上带电的铁丝网,他与大约五十个囚犯一同被安排在采矿场采矿,几个持着铁棍、配着枪的警察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而采矿场旁的东侧瞭望塔上,也有看守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的小动作。一旦发现罪犯们有任何逾矩地举动,他们将马上采取强制措施。 J一从昏迷中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狭窄的监狱。 而几个看守人将他粗暴地拉出了囚笼,推搡着他跟着同一层楼的囚犯们一起到采矿场劳作。 往好了说,是劳动改造。其实,只不过是让罪犯们成为免费的劳动力,为监狱采集矿石,并通过监狱将矿石的运转并贩卖从而为监狱的运转提供一些资金成本。 他还没从上一场游戏中回过神来,没想到已经身处新的游戏了。 他甚至还记得上一场游戏自己和伊卡洛斯打了一架,就在自己差点干掉伊卡洛斯的时候,被人暗算了,从后面开了一枪,一枪毙命。 虽然他没有回头,但也知道开枪的人就是恺撒。 是他低估了她的战斗力。 本来以为恺撒已经重伤,战斗力想必已经大打折扣,自己只要解决了伊卡洛斯,取得【亡魂之森】的胜利并不是问题。 没想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 恺撒在杀死他或伊卡洛斯之间,选择了前者。 毕竟在当时,恺撒是他在食物链的上位玩家,恺撒只能也必须这么做,才能够将食物链缩短到只剩两个人。 J谈了口气。 虽然上一场游戏输了,有些可惜,毕竟距离成功只差这么一点距离,或许当时放任伊卡洛斯杀掉恺撒,就会是不同的结局。 但至少在上一轮游戏中,他是最晚死亡的三个玩家之一,再加上也淘汰了其他玩家,想来在血榜上的分数加成不会低。 这么想着,J稳了稳心神。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弄清楚这一场游戏的状况,再争取本场游戏的胜利。 毕竟一开始【法官】就说了,只有13场游戏,随着游戏进程的推进,剩下的游戏数目越来越少,他如果再不想办法获得分数,就很可能变成下位的5个玩家,从而直接被淘汰为NPC。 想到这里,J摇了摇头。 他绝对不能永远留在这里。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曾经经历过什么,但他知道,只要变成排名前六的玩家,就还能够进入下一轮游戏,至少获得【幸存者名额】的机会又大了几分。 他不奢望现在自己能一举超过连续霸榜两轮游戏的恺撒,但他相信,只要一点一滴积累分数,同样也是一种办法。 只要还是游戏玩家,就有希望。 就在J默默思考时,旁边看守罪犯的看守人突然吹起了哨子。 J顺着那哨声看去,原来是几个罪犯趁着外出采矿的机会凑在一起私下交易着香烟之类的违禁物,不料这些小动作被看守人发现了。 穿着看守人衣服的那个NPC吹着勺子,直接拿着警棍打开了那几个罪犯,从一旁也围上了三四个看守者,一群人对着罪犯拳打脚踢起来。 他们面目狰狞,肆意打骂着罪犯们,似乎很享受支配他人的快感。 “……这是攻击型的NPC。”J摇了摇头,看着那些对罪犯拳脚相加的看守人,看出了他们眼中对施暴这一过程的享受之情。 这样的表情,他也曾经看过。 就在那些攻击型NPC屠杀防御型NPC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 他们已经麻木了。 唯一能够让他们兴奋的,似乎就是每场游戏对其他NPC的伤害。 这似乎是他们唯一对游戏游泳的地方。 “哼,一群傻瓜,那个地方是瞭望塔的视野范围,在那个地方交易,当然引人注目了。” 一个声音在J身边响起,他回过头看见一个黑人男子不屑一顾地看着那些被殴打的罪犯。 这是一个头发胡子已经花白了的老黑人,他瘦削而佝偻的身体同样套着黑白相间的囚犯服,他站在J旁边,看着那些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罪犯,眼中没有一点同情,反而多了几分嘲讽,似乎在讽刺他们的愚蠢。 J想了想,他的话似乎略有深意。 于是J靠近了他,压低了声音说道:“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当然了,在北部监狱,百分之八十的生意都是经过我的手做的,只要你出的起钱,我就能为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那男人也压低了声音,他也很聪明,看出了J眼眸中的狡黠。 “……我需要一个发卡。” “发夹?”那男人一皱眉。 “是的,我的女朋友是个长头发的美女,我被关在监狱里也见不到她,拿着发卡想想她也好。” “你在说谎。” 对方也是老谋深算,一下子就识破了J的谎言。 “……” “你要发卡,是因为你想撬开手脚的镣铐。”那人补充。 J忙捂住了他的嘴:“小声点。” 就在这时,一个看守人注意到了他们的异常举动。 “喂!!那边的两个人,你们在说什么?!保持距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能少于50厘米!!” J举手比了个投降的姿势:“抱歉抱歉,我只是初来乍到,不知道怎么挖矿石,问一下而已。” 那个看守人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似乎不相信他们的话。 他朝他们走了过来。 J赶忙看向那个老黑人:“你有办法拿到我要的东西吗?” “有是有,但这件事情有点大,一旦败露,我要受牵连的。我得考虑一下你出的价格值不值得冒这个风险。” 那人故作玄虚地说着,试图抬价。 J低声说道:“你觉得……自由,值几个钱?” “……” “你应该多少知道了,我是本轮的玩家之一,警报声响起之后,这个监狱就要发生一些大事了,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合作?或许不止这场游戏,下一场游戏我可能也可以帮到你。” 就在两人说话期间,那个看守人走到了J身边。 “嘿!你说什么呢!!”他说着,粗暴地拉开了J。 “抱歉抱歉,他只是问我在哪里挖矿石比较多,我给他指了个方向,东北角。”那名老黑人换上了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略尴尬地一笑,“谁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这么笨,愣是找不到东南角在哪里,我才又告诉他具体的方向,警官不要介意。” “是啊是啊,现在我知道了,我这就是挖矿石。”J说着,忙朝着采矿场的东南角而去。 他不敢久留,那些攻击型的NPC个顶个都是暴力犯、暴脾气,一旦惹火了这个看守人,说不定自己还要被一顿毒打。 游戏开始前就负伤,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J说着,来到了采矿场东南角的一处矿石堆前,蹲下身,学着其他囚犯,用手挖着地上的沙土,寻找更多小矿石。 他的心里揣摩着刚才那个老黑人的话,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安哥拉监狱响起了一声刺耳的警笛声。这警笛声听起来有点像是警车的警笛,透过监狱的喇叭传遍了监狱的每一个角落,警笛声的频率忽高忽低,刺的耳朵疼,所有人都捂上了耳朵,J也捂着耳朵蹲在原地。 十秒钟之后,警笛声停止了。 监狱的广播中传来了监狱长的声音—— “各看守者注意,各看守者注意,今日要处决一批犯人,请行刑处做好准备。另外,将有极度危险的暴力犯被押送至安哥拉监狱,请看守者做好交接。”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行刑处 清冷的光线擦过走廊狭窄的窗户,那生锈的铁栅栏似乎也挡不住风中的寒意,吹入监狱的风呼啸着,穿过每一个走廊、每一扇窗户,发出呜咽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枉死的灵魂在哀嚎着、哭泣着。 “葛啦……葛啦……” 铁链摩擦着冰冷的地砖,几个被蒙着黑色头罩的人走在狭长的走廊中,他们高矮胖瘦不一,但都穿着黑白相间的囚犯服,手脚都带着生锈的镣铐,头戴黑色头罩的他们看不见身处何处,但他们的手铐彼此相连,让他们能够跟着前一个囚犯缓缓移动。 他们身边走着监狱的看守者,维持着队伍平静前行的秩序,其中,一个看守者走在最前面,将这些人带到了一扇大门前。 门被缓缓打开,从门的另一侧走出了几个同样穿着看守者服装的人,他们同样手持警棍,腰配警枪,一脸严肃地看着被押送过来的囚犯。、 带队的看守者停下了脚步,走在队伍两侧的看守者各自按住一个囚犯的胳膊,一对一专人近距离监视。 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转过了一个角度,对准了停在走廊中的那几个带着黑色头套的囚犯。 为首的看守者对着一个穿着更高级狱警服的NPC汇报道:“今日要行刑的囚犯已经全部带到,并且已经经过了身份核对与犯罪文书核对,请长官指示。” 听取汇报的,是一个女性NPC,她扮演着典狱长的角色,梳着中性的短发,穿着黑色的狱警服,肩上还配带着金色的肩章,红色的腰带别着配枪,让她看起来比其他男性狱警都要精神。 安哥拉监狱一共有四个典狱长,分别掌管东西南北四栋楼。 每个典狱长的职责分工都不尽相同,有的典狱长专门管理无期徒刑的罪犯,有的典狱长管理轻犯,有的典狱长管理死刑犯,而有的典狱长则负责政治方面的工作。 越是雷厉风行的铁腕典狱长,越被分在了重刑犯、死刑犯的管理工作上。 眼前这位典狱长虽然是女性,但她浑身上下透出两米的气场,完全不输给任何一个男人。 她板着脸,像是一个不苟言笑的掌权者,在听取完下属的汇报之后,抬眼看了看被押送过来的那几个人。 “一共有几人?” “七个人。” “犯罪文书详细对过了?” “是。” 属下说着呈上了几张文书。 女典狱长低下头,浏览了一下那些文书,每一份文书就是一个罪犯的犯罪记录以及审判结果,与每个罪犯独一无二的号码直接挂钩,保证不会有所混淆。 女典狱长看完那些文书之后,将文书卷了起来,还给了带队的看守者。 她往旁边一站,身后的属下们也会意,让开了一条道。 “既然如此,就送他们行刑吧。” 她的语气风平浪静,就仿佛已经做过了许多类似的事情,又仿佛在她看来人命如草芥,不值一提。 “是。” 带着囚犯的看守者鞠了个躬,带着那些囚犯往行刑处的深处走去,他走到长廊尽头的分岔路口停了下来,几个站在行刑处前的看守者走上前,两三个人看住了一个囚犯,并解开了他们彼此相连的铁链。 “死刑犯编号20570402001,性别男,罪名:纵火罪、并致多人伤亡、造成严重社会危害并构成恶劣影响,经法院判决,处以火刑。” 宣读完这个文书,第一个蒙着头套的罪犯被两三个看守者往分叉口的左边走去。 “卡啦……卡啦……” 他的脚铐拖着地板,在寂静的长廊里留下刺耳的声音。 带着头套的他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但依稀能够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不远处的囚牢隐隐约约传来犯人被鞭打时的哀嚎,听起来毛骨悚然。 “哇哦,有点意思。” 那个纵火犯喃喃着,语气中透着几分兴奋。 几个看守者压着他往行刑处走去。 他似乎已经能够想象出被火焰炙烤每一寸肌肤时的疼痛与快感。 “老天,这会让我爱上火焰的。” 他的声音被吞没在走廊尽头的黑暗里,就如同他一样。 而这边,罪犯文书的宣读依旧在继续—— “死刑犯编号20581202002,性别女,罪名:连环杀人犯,曾犯下纵火、故意杀人、剥夺多人生命并造成恶劣社会影响等罪过,经法院判决,处以电刑。” 看守者宣读完第二个罪犯的罪行后,两个女押送人员将那名罪犯押向了拐角的右侧。 电刑。 以极高的电流瞬间通过人体,导致受刑者死亡。 这是一项相对而言人性化的刑法。 被处以电刑的人,可能只能感觉到一阵浑身麻痹的刺痛,接着,全身将陷入僵直状态,而生命体征也将在几秒钟之内消失。 “卡啦……卡啦……” 铁链在潮湿的地砖上拖曳着,留下一道划痕。 那人赤着脚往前走,手指甲还涂着鲜艳的红色指甲油,远远看去就像是被鲜血染红了一般。 两个看守人员将她带向了电刑室,在那里,将用电椅送这名连环杀人犯离开。 第二个罪犯被送走。 第三个罪犯站在了宣读判决文书的看守者面前。 “死刑犯编号20530502003,性别女,罪名:故意杀人,持凶器伤害他人并剥夺他人生命,经法院判决,处以十字架刑。” 十字架刑,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却是真实存在的刑罚方式。 十字架刑(Death  by  Crucifixion)相传是由腓尼基人发明。 在古代埃及、地中海沿岸及中东国家运用得十分普遍。 刑具的十字架通常由两到三根木桩构成---如果是四边形十字架甚至有四根,形状各异。有的是T形,有的是X型,还有Y型的。 执行方式也有多种,这种残酷的刑罚一直延续到现代。耶稣受十字架刑的塑像和图画流传广泛。 而在【溟河系统】中,则被改造成了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刑罚。 受刑者需要熬过极长的时间,不吃不喝,脱水而亡,每当受刑人要陷入昏迷时,行刑者都将在其身上钉上一个长钉,以疼痛促其清醒,直到生理性死亡。 这是最痛苦的行刑方式。 一念及此,宣读文书的看守者看了看眼前被黑色头罩盖住脸的罪犯,有点同情她的遭遇。 四个看守架着这名暴力犯,朝着拐角的右侧而去。 右侧走廊的分支拐角通往不同的行刑处,其中一间就是用以水刑的。 “死刑犯编号20530903004,性别男,罪名:参与黑社会性质犯罪活动并严重影响社会治安,经法院判决,处以绞刑。” 着同样也是一种残酷的刑罚。 通过绞杀的形式剥夺罪犯的生命,直接将罪犯吊在绞刑架上,一度是中世纪的主要刑罚方式。 两个看守者带着这第四个罪犯朝着拐角的左侧而去。 接着,是第五个死刑犯。 “死刑犯编号20581204005,性别女,罪名:故意杀人、非法携带枪支、袭警并造成警务人员死亡,经法院判决,处以注射死亡。” 相比起之前几个罪犯的刑罚。 注射死亡,似乎更加人性化。 将药品缓慢注射到罪犯的体内,通过静脉血流循环,让毒物深入罪犯身体的每一处组织细胞,从而毒害神经中枢、心血管系统,造成人员死亡。 这是一种相对平静的死亡方式。 让受刑者闭上眼睛后,陷入永远的沉睡。 两个看守者押着那名罪犯朝拐角的右侧而去。 “死刑犯编号20581207006,性别男,罪名:藏毒贩毒、故意杀人、袭警并造成警务人员死亡,经法院判决,处以枪决。” 枪决。 这似乎是【溟河系统】中最常见的一种行刑方式。 只要是参与了【溟河系统】里游戏的玩家,多多少少都挨过子弹,更曾经死于枪击之下。 枪决这类行刑方式并不残忍,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受刑者体会不到多少痛苦,在子弹贯穿心脏之后,就将死去。 “葛啦……葛啦……” 三个看守者将这名死刑犯押送往拐角左侧的行刑处。 终于。 是最后一名将被执行死刑的罪犯了。 看守者拿着最后一份文书,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死刑犯编号20580306007,性别男,罪名:杀人、非法拘禁、窃取国家机密、参与黑社会性质活动,经犯罪判决,处以水刑。” 水刑。 Water  boarding。 一种使犯人以为自己快被溺毙的刑讯方式,犯人被绑成脚比头高的姿势,脸部被毛巾盖住,然后把水倒在犯人脸上,这种酷刑会使犯人产生快要窒息和淹死的感觉。 水刑就像是个单向阀。水不断涌入,而毛巾又防止受刑者把水吐出来,因此受刑者只能呼一次气。即便屏住呼吸,还是感觉空气在被吸走,就像个吸尘器。“水刑”自中世纪问世以来,一直被公认为是一种酷刑。美国军方2009年9月份修改过的审讯手册中,迫于压力才禁止使用“水刑”和其它被日内瓦公约禁止的“残忍、不人道、有损人格”的审讯手段。 但那是在现实生活中,水刑只不过是审讯的一种方式。 在这里,则改造成了行刑处决的方式,直接溺毙死刑犯,从而达到处决死刑犯的目的。 受刑的过程并不短暂,有的犯人甚至需要四五分钟才会窒息而亡。 这个过程漫长而痛苦。 算是非人性化的刑罚之一。 那名罪犯听到这里,脚都软了,若不是两边的看守者架住了他,他怕是直接瘫软在地上。 “别……别杀我……别杀我……” 黑色的头罩下,传来他绝望的祈求声。 但扮演看守者的NPC没有给他求饶的机会,两个看守者押着他,往拐角右侧而去。 在那里,等待他的将是水刑的行刑处。 “葛啦……葛啦……葛啦……” 一直到最后一个死刑犯的声音都消失在黑暗的深处,那名宣读文书的看守者才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文书卷了起来。 而一直旁观的女典狱长走到他身边,从他手中拿走了那些文书,拿到了走廊点着的油灯前,将文书点燃了。 “典狱长——” “怕什么,不过是一些将死之人的东西罢了。” “但那是法院的官方判决书……” “那又怎样?他们已经用不上这些东西了。” 女典狱长说着,将燃烧了一半的文书扔在了地上,转身离开。 那火焰,照亮了几分墙角的黑暗,却照不亮人心深处的黑暗。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电刑室 一个女人,一个蒙着黑色头罩的女人,被两个看守者押送着,来到了电刑室。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房间中央放着一把用以行刑的电刑椅,椅子两个靠手与两个椅子脚带着捆绑死刑犯用的铁链,而椅背上联通着一个类似于铁帽一样的装备,当这个装备用以戴在死刑犯头上,通电之后将有千万伏特的电流通过人体,从而达到致人死亡的目的。 电刑室里已经有两个行刑人员在等候,他们拿着死刑犯犯罪文书地复印件,对来者确认身份。 “是死刑犯编号20581202002?” 闻言,两个押送死刑犯的女看守者点了点头。 “没错,刚才押送官核对过信息,是这家伙。” 拿着文书的行刑人员简单扫了一眼文书上的字,喃喃:“罪名:连环杀人犯,曾犯下纵火、故意杀人、剥夺多人生命并造成恶劣社会影响等罪过,经法院判决,处以电刑……” 另一个行刑人员一声冷笑:“好家伙,还是个连环杀人犯。” “还是个女的呢。” 行刑人员撕掉了文书的复印件,将那些纸片扔在了地上。 “现在,让我们动手吧。” 他说着,与另一个行刑人员配合,先摘掉了这名死刑犯的头套。 黑色的头罩被粗鲁地摘掉,美人的头发散乱在胸前,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一下子接触到电刑室里的光线还难以适应,她侧过脸眯起了眼睛,只感觉眼前的景象晃了一下,隐约看到两个说话的人以及面前放着一把电刑椅。这时,两个女看守者解开了她的手铐与脚铐,并推搡着她,将她推到了电刑椅上,按着她的肩膀强迫她坐下,并用椅子上的铁链捆住了她的手脚,让她无法从电椅上脱身。 美人挣扎了一下,但手脚的铁链却紧紧束缚她,限制着她的行动。两个看守者将铁链绑得很紧,甚至于生锈的铁链刮伤了她的皮肤,捆得她的手腕发红。 意识到危险将近,美人抬起头看着两个男行刑人员。 “你们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其中一个男人奸笑了一下,“当然是执行一名行刑人员的义务了。” 而另一个行刑人员看着美人,舔了舔下唇:“真是张漂亮的脸蛋呀,只可惜马上就要被电了。” “这有什么可惜的,现在是【安全状态】,我们不能杀人,让我们扮演这个角色,肯定只是想让我们折磨一下他们而已,只管放心大胆地玩!” 闻言,两个女看守者都笑了。 她们的笑容带着寒意,就仿佛十分赞同这样不人道的行为。 又或者,她们也很期待看到犯人别虐待的长眠。 他们都是攻击型的NPC,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的人格有缺陷,攻击他人、引发暴动、伤害他人都会让他们感到快感。 无论男女。 他们的罪,都是一样的。 一个男行刑人员想要将电刑的帽子安在美人头上,但是美人挣扎着挣脱了他的手,摇晃着椅子就想逃脱。 但那把电椅是锁在地上的,无论她怎么挣扎,这把椅子都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那名行刑人员看美人不配合,抬手一巴掌打在美人脸上,又抬起手打了她一拳。 “哼,臭婊子,不要不是抬举!你别以为我们真的是按规章办事的行刑人员?!” 他说着,几个拳头又落在了美人脸上。 “咚。咚。” 沉闷的声音在行刑处里听起来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但其他的旁观者却都看着施暴者的行为,拍手称赞。 “打得好!” “可别打死了,我待会儿还想玩玩其他花样!” 美人被打得眼冒金星,被打断了一颗牙齿,满嘴血腥。 行刑人员趁着她不再反抗的空当,将电椅的帽子待在了她头上。 “这就对了大美人,乖乖配合我们,有你的好处。” 他说着,走到了一个控制台前,上面是花花绿绿的按钮,以及正中央有一个调节刻度的旋钮,从小到大,分别代表所通电流的伏特数。 “喂,你看得懂这些东西吗、” 林一个行刑人员凑上前,用胳膊肘顶了顶他。 但这名行刑人员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这些,我以前只是个货车司机,哪里搞得懂这些。” “咦,你想起来自己以前的事情了?” “是啊,我是个货车司机,只不过一次运货的时候有个美女搭了我的顺风车,一时忍不住就……谁知道她那么不经打、又爱反抗,被我错手杀死了。” “难怪你刚才打她的样子那么熟练,兄弟,有点意思啊。” 两个行刑人员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已经丧心病狂到将自己的罪行作为自己炫耀的成本,甚至是自己的勋章、自己的荣誉证明一般。 美人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咬着牙吸了吸满嘴的血,随后将被打断的牙齿以及满嘴的血一起吐了出来。 他们令她作呕。 虽然现在是【安全状态】,任何人都不能杀人,但自己落在这两个混账手上,怕是要吃一番苦头了。 并且自己一定要想办法逃脱。 如果在这时第一声警报响起,那么这些NPC将获得屠杀权限,那么她可就危险了。 一想到这里,美人不禁挣扎了几下,她的手腕脚腕被生锈的铁链割伤了,一阵阵疼痛从伤口处传来,但她却顾不了那么多,头上带着坚硬冰冷的帽子让她下意识地产生恐惧感,她不知道被施加电刑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更不知道一直遭受电刑而不却求死不能会是怎样的感觉,但无论如何,一定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正在这时,两个女看守者也在悄悄说话—— “现在是【安全状态】,我们不能动他们?” “是啊。” “那其他行刑处怎么做?我听到有的是枪决,有的是绞刑呢……” “笨,枪决就开几枪打身体不就好了?反正我们是监狱的人,我们的游戏设定一开始就是能够用刑,就算是【安全状态】,咱们对犯人也可以随心所欲,只要不攻击无罪的人就好了。至于绞刑水刑什么的,就把他们挂上去或者沉到水里,在濒死的时候停手不就可以了吗。” “哦哦,原来是这样。” “仔细想想,还是电刑有趣。” “为什么啊?” “笨!当然是因为你可以随意控制电流的大小啊,多有意思。” “对哦!” 两个女看守者越说越兴奋,她们看向男行刑者,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喂!你们两个动作快点!我们等着看好戏呢!” “知道了!你们婆娘就是啰嗦。” “待会儿也能让我们玩一玩吗?” “看老子心情。” 美人回过头,瞪了一眼那两个女看守者。 她发现自己见过她们的,在【镜面连结】的时候,她从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屋逃出来并闯入街角的一家中餐厅时,就看到这两个NPC在打架,她还顺手拿走了其中一个人的外套。 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她们虐待她了。 不知道是不是【溟河系统】有意为之的设定。 真是令人恶心…… “好,让我们先试试看小一点的电流……” 一名男行刑者将控制台上调节电流大小的旋钮逆时针稍微旋转了一个角度。 美人感觉一阵刺痛从头顶传来,瞬间传遍了她的全身,她本能地尖叫了一声,身体感觉到几分麻痹的异样感。 “哈哈哈哈,看来这个电流量还太小了。” 另一个男行刑者说着,将旋钮又稍微转动了一下。 这次的电流更大了一点。 人体是个导电体,加上电椅与捆绑美人的铁链都是导电装置,电流从她的电刑帽传来,一下子便传遍了她全身。 她又尖叫了一下,这次她身体的麻痹感更严重了一点。 头顶接触到电刑帽的部分传来针刺般的疼痛,她的指尖与双脚感觉有些麻木。 这不是一个好信号。 这意味着他们每加大一次电流,她的麻痹感就会更严重几分。 一旦被电晕了过去,她可就完全失去了所有的自卫能力了…… “放开我!!” 美人挣扎着,动作更剧烈了几分。 她的手脚感觉到的麻痹反而减轻了她挣扎时伤口处传来的痛觉,求生的欲望让她的动作幅度更大了。 “哟嚯,这个婊子似乎还想挣脱电椅?” “怕什么,再加大电流,保证她老老实实的。” 那两个行刑人员说着,又将旋钮转了一个角度。 这次,他们一下子又增加了30度,直接超过了旋钮刻度盘的中间线。 这次,电流更大了。 美人只感觉一阵剧烈的刺痛从头顶传来,就仿佛被一个雷劈中了,那麻痹感瞬间通过电流传遍了全身,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随着交流电而一次次痉挛,她尖叫着,电刑椅因她的动作而剧烈摇晃着。 这时,美人眼前闪过一些画面。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脑海深处响起。 就像是一直被压抑、封存在脑海深处的某个东西,被电流激活了…… 【他们都该死……】 【他们在虐待你,以取乐……】 【伊芙琳,他们和那个女人一样……】 【他们从来都不管你的死活。】 【你将要被他们杀死了……】 随着那声音控制不住地撞入脑海,她的眼前闪过几个画面—— 她站在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屋的淋浴间。 她站在一面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 那个与自己相同面貌的人。 但镜子里的那人却看着她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诡异。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着。 不知道是镜子里的人在微笑,还是她在微笑。 “你、你是谁……你是谁……” 巨大的电流在全身流窜,美人眼球上翻着,断断续续地说出几个字。 她的手脚僵直着,特别是指尖,呈现出想死死抠住什么的形状,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剧烈地痉挛着,唾沫顺着她的嘴角流下,而下身也温热了几分。 她被电得大小便失禁了。 她的身体发出危险的信号。 所承受的电流量,即将接近人体能够承受的最大值。 她很危险。 “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跟着我……” 【我?】 【我就是你啊……】 【你忘了吗,亲爱的伊芙琳,我们是同一个人……】 【我并不是跟着你。】 【我本来,就是你。】 【你是摆脱不了我的。】 【从你第一次接受我开始,我们就注定分享同一个身体。】 “你……是我……我……是谁……” 【你是伊芙琳。】 【你是最美的女人。】 【我会保护你的。】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 “救我……救我……” 美人尖叫着,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她垂下了头,再不动弹了。 行刑人员见此,忙关上了控制台上的按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她的身体隐约冒着几缕白烟。 身旁几个NPC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喂,是不是把她弄死了?!” “不会吧,如果她死了,我们肯定会受罚的,现在可是【安全状态】。” “有道理,她应该只是暂时被电晕过去了。” “你下手也太重了点,你看,一下子把人电晕了,我们就没什么好玩的了。” “就你能说!有本事你自己上啊!” “上就上,我去看看那个女人的情况。”一个行刑人员说着走到了美人身边,他托起美人的下巴,看着她双眼紧闭的模样,“真的晕过去了?要不要拿些水浇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美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她的眼神、表情明显不同于之前的神态,她颔首45度,用猎豹捕猎前的眼神盯着眼前这个NPC。 NPC吓了一跳,手一抖。 没等他反应过来,美人一抬手挣断了铁链,一手掐住了那名行刑人员的咽喉。 “你、你……” 美人尖尖的指甲嵌入他柔软脆弱的咽喉,流出的血染红了她的右手,像极了她涂抹的指甲油。 美人右手一用力,将那名NPC直接甩了出去,他撞到一旁的墙壁上,脑袋“咚”地砸在墙上,随后倒在了地上。 “怎、怎么回事?!” “她、她不是晕过去了?” “她的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居然挣脱了铁链?!” 就在其他NPC慌乱无错时,美人用可以自由活动的右手卸掉了手脚的铁链,拔掉了头上带着的电刑帽。 她缓缓从电椅上站了起来。 回过头,眼神凶狠地看着电刑室里的其他三个NPC。 “她是晕过去了,拜你们所赐,我得到了自由移动的机会。” 她说着,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那笑容就像美人之前在镜子里看到的笑容一般。 像是地狱的鬼魅顺着人间的黑暗,爬出了炼狱。 这一次,美人的声音不再是之前女人的声音。 而是一个男人的低沉的嗓音。 “桀桀桀……” 她,不,应该是他笑着,将脸颊旁的卷发绕到耳后,一步,一步向那些NPC走去。 他的笑容,越来越深。 眼眸中,闪着兴奋。 就像是被禁锢了许久的野兽,终于被放出了笼子。 再次自由的滋味,让他十分喜悦。 接着。 电刑室里传来了NPC惨叫的声音。 电刑室外的走廊里,其他看守人员也只是相视一笑,没有人会注意这些惨叫声。 他们都以为这是死刑犯临死前的哀嚎。 但并不知道,没有人,是天生逆来顺受、活该受罚的。 所有被压迫到极点的动物,都会奋起反抗。 就算是理智的人类,也不例外。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锅炉房 “各看守者注意,各看守者注意,今日要处决一批犯人,请行刑处做好准备。另外,将有极度危险的暴力犯被押送至安哥拉监狱,请看守者做好交接。” 安哥拉监狱看守者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传遍了监狱的每个角落。 就像是笼罩在监狱上空的乌云,投下了阴影,笼罩着整个监狱。 这是被控制、被奴隶、被支配却又无法反抗的阴影。 “各看守者注意,各看守者注意,今日要处决一批犯人,请行刑处做好准备。另外,将有极度危险的暴力犯被押送至安哥拉监狱,请看守者做好交接。” 当安哥拉监狱的广播系统传来提示音时,黑刃正在锅炉房内劳作。 和现实中每一座监狱的锅炉房一样,安哥拉监狱的锅炉房面积并不大,但里面却有三个连夜运转的锅炉,水通过高温的锅炉而沸腾,一方面为监狱提供蒸汽动力,另一方面也为监狱提供热水。锅炉房内的环境十分湿热,空气中像是悬浮着化不开的水汽,闷热的感觉浸透了每一个毛孔,就算抬起头想要用力呼吸一些含氧量较多的空气也因为水蒸气过多而只是徒劳。 锅炉房中一次容纳20个工作的囚犯。 他们带着脚镣,但为了方便劳作,解开了手铐。 他们需要在三个大锅炉前面操作,不只是需要确保锅炉的顺利运转,还需要为锅炉添加煤炭,以保证煤灶能够提供充足的热量将水烧开。 黑刃就是这20个囚犯中的一个。 他与其他19个囚犯一样,脱掉了黑白囚犯的连体服,穿着黑色的短裤,赤裸着上半身,精壮的上半身满是细密的汗水,空气中的水蒸气过多,氧含量较低,导致了囚犯们每劳作一会儿就需要停下了喘口气。而带着防毒面具的黑刃更是面临着供氧不足的情况。他的防毒面具虽然可以阻绝毒气,但却不能减少空气中的水蒸气含量,加上他体型健壮,每小时的耗氧量更大,让他的缺氧情况更严重了几分。 当他听到广播里播放的提示音时,他停下了铲煤的铲子,将铲子插在一旁的煤堆里,仔细听着广播的每一个细节。 (执行……死刑?) 黑刃眯起眼睛,觉得此事不简单。 被执行死刑的人当中会不会有本轮的游戏玩家? 现在【法官】还没有宣读游戏规则,一切存在变数。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次的场景设置是一座与世隔绝的监狱,看守犯人的都是攻击性的NPC,他们可以使用【溟河系统】赋予的权利,对其他防御型NPC甚至是游戏玩家肆意打骂,甚至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他们还将获得杀戮权。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身为“三朝元老”的黑刃自然清楚的知道,那些攻击型的NPC都是疯子,是比独眼还分不清楚情况的疯子。因为他们不再受到每一场游戏规则的限制,而能够自由屠杀其他人,这就使得他们变成了极其危险的一个群体。 当这个群体并没有系统赋予的特殊权利时,还并不可怕。 但这场游戏,他们是监狱的看守者。 也就是说,玩家很可能在第二声警报响起之前就被虐待甚至死亡。 这是这场游戏的第一个难关。 要在这些攻击型NPC看守者的手下存活。 就在黑刃出神地思考时,一个看守犯人劳作的看守者注意到了他。 “喂!那边那个黑鬼!你在偷懒吗?!” 那个看守者大声呵斥着,扬了扬手里的铁齿狼牙棒。 黑鬼。 这是黑刃最讨厌听到的字眼。 他瞪了那个看守者一眼,在血液中流淌的自尊让他选择了不屈服。 而看守者见他也不继续劳作,便来了脾气。 “黑鬼!!该死的黑鬼!老子叫你呢!别给老子装聋作哑!”他说着拿着铁齿狼牙棒走了过来,一把推开一个挡路的NPC,“你们这些黑人就是贱!你们的血都是脏的!就像臭水沟里浮着虫卵的臭水!上帝为什么会创造出你们这种肤色的人,你们真是人类的耻辱!” 他骂骂咧咧地说着,走到了黑刃身边。 “当年林肯就不应该发动南北战争,你们这些下等人就应该一辈子当奴隶!” 看守者口吐芬芳地走到了黑刃身边,但走近了一看,发现黑刃比他想象中更健壮一点,甚至比他高出了一个头,他强健的胸肌、肱二头肌、肱三头肌以及紧实的腹部都在透露着这个人日常严格的自我管理以及接受过专门的训练。 “……” 黑刃居高临下死死盯着那个看守者,眼神里偷着寒意。 身高与气场的压制,明显压过了看守者。 虽然现在,黑刃才是监狱里的犯人。 但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凶神恶煞的牢头。 那个看守者的气势弱了三分,但他还是伸着脖子强行挽尊般说道:“看什么看!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你们黑色的蛀虫!不打一下你们是不长记性!” 看守者说着,就举起了铁齿狼牙棒,朝着黑刃挥了下来! 黑刃眉头也不皱一下,直接用左手接住了那根尖端带刺的铁齿狼牙棒,尖刺刺入他的掌心,温热的血顺着他的手掌、手腕、手肘滴落在地上,但他却丝毫不为所动。 “你——你这个黑鬼!!” 看守者见黑刃毫不惧怕,反而气急败坏地想抽回铁齿狼牙棒,但黑刃却死死握住了那根铁齿狼牙棒,任他怎么用力都抽不回来。 “……我给你三秒钟,道歉。” 黑刃压低了声音,他的声音隔着防毒面具,听起来就像是审判者的声音。 他的尾音很低沉。 从他低沉的尾音中,可以听出他的心情不佳,而且,带着几分愠怒,只不过隐忍不发。 “道歉?” 听到这个字眼,那个看守者的表情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可笑的玩笑。 “有没有搞错,让我给你一个黑鬼道歉?你以为自己几斤几两?我告诉你,我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 未等他说完,黑刃夺过了他手中的铁齿琅琊榜,就着现在握着狼牙棒长刺处的姿势,一挥狼牙棒打在这个看守者身上。 他被打得趔趄了几步,捂着胳膊龇牙咧嘴地叫疼。 但未等他反应过来,眼眸中燃烧着愤怒的黑刃已经冲上前,他将狼牙棒高高抛起,并一勾拳打在了这名NPC的腹部,趁着他吃痛地俯下身、捂住腹部的时候,反身用手肘打向他的脖颈,被抛起的狼牙棒在空中转过了一个弧度,黑刃准确地接住了狼牙棒,接着双手握着狼牙棒狠狠挥击向这名看守者。 “救、救命——” 狼牙棒在距离他脆弱的眼球只有三厘米的时候陡然停住了。 黑刃手下留情,没有一口气杀掉他。 游戏规则,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前,他们不能杀害NPC。 如果不是这条游戏规则限制,那个NPC现在早就倒在血泊之中,被打烂颅骨了。 那个NPC腿脚一软,裤子湿了一块,他被吓得瘫软在地上还没有从刚才的痛击中回过神来。 黑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一个无情的捕猎者冷冷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猎物,浑身透着杀气,似乎随时可能捏碎他的心脏。 “卡啦。” 黑刃将那个狼牙棒扔在了他身边,他抖成了筛糠的身体因此被吓了一跳,脸色苍白地往旁边退了几步根本不敢与黑刃对视。 其他囚犯看见黑刃狠狠地教训了高高在上的看守者,纷纷故障喝彩。 他们一直都是逆来顺受的防御型NPC,他们在每一场游戏中都承受着被杀害的痛苦,他们悲哀的无力反抗、只能选择屈服于武力值较高的攻击型NPC,但没想到现在,第一次有人与他们统一战线,帮助弱小悲哀的他们教训那些一直站上风的攻击型NPC,他们也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这是这些防御型NPC的悲哀。 明明游戏中的NPC群体中,攻击型NPC的数量要少于防御型NPC,但他们却还是被人数较少的攻击型NPC压制着无法翻身。 最根本的原因,是在于骨子里不敢反抗的怯懦。 这就是为什么一头浪足以屠杀一群羊群,而没有一只羊敢奋起反抗。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也同样在这里适用。 要么奋起反抗,要么在沉默中消亡。 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 那些同样穿着黑色短裤、在锅炉房劳作的囚犯们喝彩着,扔下了手中的铁铲,朝着黑刃围了过来。 “好样的兄弟!” “说实话,我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没错!我之前还被他开枪打死过,我一直想找机会报仇的,没想到你先我一步动手了。” “他们这群人也就是狗仗人势,如果不是系统设定他们是监狱的看守者,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嚣张?” …… 黑刃冷冷地看着那些拉关系套近乎的囚犯们,对他们的话并不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杀死一个NPC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难的并不是如何动手并致胜。 而是之后善后的事情……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果然,监狱的监控者通过安装在锅炉房的监控摄像头也发现了锅炉房的暴动。 “看守人员请注意,看守人员请注意,锅炉房发生暴动,锅炉房发生暴动,请附近的看守人员立刻赶到现场维持秩序,控制引起暴乱的主犯!” 广播系统将这个消息通过喇叭传遍了监狱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早就摩拳擦掌打算大显神威的攻击型NPC都朝着监狱锅炉房赶了过来。 十秒之后,一队看守者闯入了锅炉房,他们手持警枪,将囚犯们团团围住了。 “不许动!” “你们这些垃圾!给我趴到墙边去!” “双手抱着后脑,靠着墙壁!”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胸膛,一个个防御型NPC瞬间又服软了。 他们虽然有50人,但对着前来支援的10个看守者低头服输。 一个个乖乖扔掉了手中的铁铲,双手交叉着抱在后脑,靠在了锅炉房潮湿的墙壁上。 那些曾经围着黑刃拍手叫好的罪犯们比乖乖控制住了,他们靠着墙壁,看守者为他们一个个重新戴上了手铐,让他们蹲在地上。 而最后,只剩下黑刃一个人仍站在大锅炉旁。 “嘿!你!没听到命令吗!双手抱头靠着墙壁!” “头儿,他就是这次暴乱的引发者。” “什么?” 而这时,刚才被黑刃教训的那个看守者看见支援来了、局面又恢复了控制,他连滚带爬地跑到其他看守者身边,发抖地指着黑刃。 “就是他!他袭警!!快杀了他!” “咔嚓。” 十把枪同时对准了黑刃。 他们是游戏中的NPC,自然认得“三朝元老”黑刃。 他们知道这个人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如果不是游戏规则限制,恐怕再加十个人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但现在。 他们有【溟河系统】规则的帮助。 他们是安哥拉监狱的看守者,有权利对任何囚犯发话,而囚犯只能选择接受! 因为在【安全状态】下,现实社会的法度依旧适用,就算在这个虚拟世界里,所有人也都不得犯罪。 而黑刃刚才的行为,现在已经超过了一个囚犯的行为权限。 他们是监狱的执法者,有权利行使制裁权。 如果这时候黑刃再违抗,那么就不是游戏中的NPC们能够解决的问题了,这时候将上升到由【法官】执法,到时候可就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事情。 显然,黑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刚才违抗看守者,尚且有其他看守者能够压制他。 一旦他脱离了游戏一开始的设定,其他所有NPC都无法压制他,那么【法官】说不定会以违反游戏规则对他进行惩戒。 在不知道任何本场游戏规则的情况下,这么做无疑是很冒险的。 他在这个游戏待了三轮,但还没有看见过违反游戏规则是什么下场,但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不会是玩家们愿意看到的。 规规矩矩按照游戏规则走,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变成NPC永远留在游戏里。但违反游戏规则可就说不准了,说不定会被永远踢出【溟河系统】,到时候肉体与精神一齐被毁灭,这个活生生的人,便可以宣布死亡了。 ——其实大家都猜到了这个结局,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不愿意冒险打破游戏规则。 这也是这个虚拟世界里的人都是重犯,但却依旧能够维持基本秩序的原因。 违反游戏规则的代价太沉重了,没有任何人愿意以身试法,让自己变成第一个试探违规下场的人。 而现在的黑刃,也不例外。 他沉默地看着那些小喽喽,眼神里充斥着不屑。 他完全有能力一口气解决掉这10个不知好歹的NPC,但他思忖了半晌,还是选择遵从游戏规则。 先看一看【法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在此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做第一个打破游戏规则的人,总是没错的。 这么想着,他缓缓举起双手,抱着头,并慢慢蹲了下去。 他不急不慢的动作仿佛在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他并不是屈服于他们的武力压制,而是暂时屈服于游戏规则。 他盯着那些NPC,眼神一片冰冷,仿佛在记住他们的长相,在警报声响起之后,他要一个个算账的。 “哼,这就对了!老老实实配合不就好了?!” 三个看守者连忙上前,按住了黑刃,将他的胳膊扭到了身后,另一个看守者见此情况忙走上前,用手铐靠住了黑刃的手腕。 “这些黑鬼就是贱!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刚才被黑刃报答的那个NPC显然是个种族歧视者,他看着重新被控制的黑刃,出气般一笑,脸上带着小人得志的喜悦。 黑刃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长官,暴乱者已经抓住,要怎么办?” 其中一个看守者拿出了对讲机,对着这片监狱的典狱长请示。 三秒钟之后,对讲机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暴乱者有几个人?” “50个,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直接参与到暴乱。” “直接参与暴乱的有几个?” “一个,是个黑人男子。他打伤了我们的人。”拿着对讲机的看守右手叉腰,语气中带着几分难平的怒意,似乎还为黑刃不恰当的行为生气。 这些NPC十分融入自己的角色。 既然是监狱的看守者,自然就把自己看做了这个监狱的上层阶级。 而在他们眼中,犯人,不过是一群活动的两脚兽,他们身为看守者,就有权利使用手中的权利,对犯人“严加管教”。 十分讽刺的是,这些曾经都是现实社会罪大恶极的罪犯,现在,居然有模有样地充当起了执法者的角色,不知道是记忆中就有关于执法者的记忆,亦或者是满足于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快感,总之,这些扮演看守者的攻击型NPC对于自己的“本分工作”十分乐此不疲。 “……既然如此,罚禁闭吧,把他关到禁闭室里。” “是。” 那个看守者说着,比了个手势,示意其他看守者配合,将黑刃一起押往禁闭室。 黑刃一听到“禁闭”这两个字,瞬间睁大了眼睛。 禁闭。 也就是在狭小的空间关着。 狭小的空间…… 他曾经也在狭小的空间里待过…… 狭小的空间…… 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重新浮现在黑刃心头, 那是他一直都不愿意想起的痛苦的回忆…… 那是个战火纷飞的地方。 隐约可以听见远处冲锋枪交火的声音。 头顶传来敌军武装直升机飞过的声音。 他听不见其他声音。 只缩着身子,待在一个狭小的汽油桶里, 而他身边,另一个同样穿着特别作战部队衣服的男人也同样一脸惊恐的蜷缩着身子。 他们被关在了那个狭小的汽油桶。 那场战斗,他们输了。 作为特别作战部队的队长,那一场战斗他的预判失误,让他所带领的特别作战部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所有参与战役的友军,不是战死就是被俘, 幸存者只有他们两个。 他们就这么蜷缩着身子,躲在汽油桶里。 汽油桶的隔音效果不好,耳朵贴在汽油桶的桶壁,黑刃隐约可以听到汽油桶外敌军骂骂咧咧地搜查他们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脚步声,还有刺刀插破一个个汽油桶的声音。 黑刃看着眼前的那个战友,他在瑟瑟发抖,满身伤痕,脸上的肉也被流弹炸烂了。 他看向黑刃,绝望地问:“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 【我们……】 【会死在这里吗?】 他永远记得那时候他的眼神。 那是绝望中却又倔强着不愿意放弃最后一丝希望的眼神。 就像是即将被拖入沼泽的人,拼命看着抬头远处的天空,奢望着能够有一个人将自己拉出水潭,但却又无奈地在挣扎中越陷越深,直到全身都陷入了泥沼中的模样…… 是的。 他记起来了…… 那是他内心最沉重的回忆之一。 那是他一直封存在大脑中的悲伤的往事。 原本不会被翻起的回忆,就在想到狭窄空间的那一刻,被打开了记忆的潘多拉魔盒。 灾难,也即将降临…… 黑刃低下头捂着脑袋。 耳畔,仿佛还轰鸣着冲锋枪交火的声音。 那声音尖锐着、仿佛恶魔在耳畔叫嚣,要刺痛他的耳膜,咬断他的神经。 他的脑袋越来越疼。 刚开始只是隐隐的钝痛, 而那疼痛越来越清晰,逐渐的,就像是表皮血管的跳痛一样,让他疼得有点儿耳鸣,有点儿晕眩。 他趴下身,捂着脑袋,手指痛苦地抓着头皮,似乎想撕裂自己的头皮以抑制决裂的头痛。 “喂!你搞什么花样?!” 看守者严厉的问话从前方传来。 黑刃来不及顾及许多,只听见脚步声朝自己走来。 “给我老实点!别以为你个头大就能跟我们耍花样!” 两个看守者见到黑刃有些异常的举动,还以为黑刃又在耍什么花样。 他们将黑刃架了起来,朝着锅炉房地门口而去。 “把他送到禁闭室。” “是。” 黑刃低着头,仍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他也没有反抗,像个断了线的木偶,又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被他们推推搡搡着押了出去。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食堂 “看守人员请注意,看守人员请注意,锅炉房发生暴动,锅炉房发生暴动,请附近的看守人员立刻赶到现场维持秩序,控制引起暴乱的主犯!” 这条系统语音通过安哥拉监狱的广播,传遍了监狱的每一个角落。 这条广播,像是无形中增加了安哥拉监狱中令人紧张的气氛。 有囚犯,暴动了。 这意味着被统治者与统治者两个阶级之间的矛盾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甚至已经发生了暴力事件。 虽然暴力这一字眼在【溟河系统】的世界里并不罕见,但这个词在这个特殊的地方出现,多多少少也意味着警报声即将响起。 而警报声响起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攻击型NPC们的统治时间即将迎来终结。 因此,所有守卫者——即攻击型NPC的神经都像是被这声广播绷紧了,都开始紧张起来,积极参与到锅炉房的暴乱镇压中。 而对于监狱的其他地方,也加强的戒备,随时防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暴力倾向的人,都是控制欲极强的动物。 特别是这些攻击型NPC,更加不希望自己的统治地位被颠覆。 因此,监狱中的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的矛盾,在这一个达到了一个新的高点。 看守者对囚犯的虐待更严重了,监狱中的黑暗角落里,随处可以听到囚犯被打骂时痛苦的哀嚎声。 这便是“雪球效应”。 “格拉……格拉……” 脚镣拖曳过冰冷的地砖,发出的声音像是来自孤独灵魂的哀叹。 在安哥拉监狱的提示音响起之后,J与其他囚犯一起被带到了公用食堂。 食堂的面积很大,类似于一个小型体育场的大小,可容纳千百个囚犯同时在食堂用餐,食堂左侧是领取食物的窗口,所有囚犯排着队,拿着盘子走到分发食物的看守人员面前,由看守人员为他们分发食物,不过虽然说是分发食物,其实不过是一块干巴巴的即将过期的面包以及一小瓶牛奶,或者是一碗稀释后的热汤,让这些囚犯时刻保持饥饿,从而减少因精力过剩可能会引发的暴动。囚犯们在食堂左侧拿好面包与牛奶后,就在食堂中间与右侧的作为上用餐,这些桌椅都被固定在了地上,一张桌子可以容纳六个罪犯同时用餐,他们彼此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按照椅子上的标识入座,一旦有两个囚犯坐的太近就会有看守者上前教训囚犯,让他知道什么是监狱的法则。 食堂的天花板吊着亮白色的三个大吊灯,能够清楚地照亮食堂的每一个角落,而食堂一共安装着12个监控摄像头,360度无死角地监控着食堂中发生的一切。 在食堂的二楼,是看守者用餐的场所,他们在走廊上安排了12个持枪看守的人员维持一楼罪犯用餐的秩序,而其他看守者则在装潢得相对舒适的二楼用餐区,吃着食堂为他们精心准备的食物,有沙拉、土豆泥、牛角面包、蛋糕、牛奶、果汁、咖啡等常见食物,与一楼囚犯的食物天差地别。 这就是人类社会的等级秩序。 有时候小小的身份差别,也会衍生出及其不同的差别对待。 监狱的管理者克扣下了用于囚犯的食物经费,反而在看守人员的食物经费上铺张浪费,说到底,还是权利的滥用导致的不公平待遇。 人心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一旦权利过多包揽,就会导致欲望膨胀,并开始自残专制。 人类社会的兴衰更迭都是在此基础上形成的。 小小的【溟河系统】,却也模拟出了人类社会的可悲。 J随着那些囚犯排着队、低头驼背领取食物的模样,只觉得可叹。 他们是否反抗过压迫? 他们是否想过逃离? 或许他们曾经都怀着一颗向往自由的心。 但无论经过何种尝试,最后还是被无情地打压了。 或许在一次次失败中,他们被磋磨了信心,被消磨了意志,被浇灭了希望,开始甘于以NPC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里,活在这个虚拟的国度中。 就算要遭受其他NPC的打骂,就算要经历一次次被杀死的痛苦,也已经麻木了。 没错,比痛苦更可怕的,是习惯痛苦。 人的忍耐,往往比预期中要更高一点。 没有什么是人类适应不了的。 就算是残酷的炼狱,也是如此。 “……” J注视了一会儿那些领取食物的防御型NPC们后,移开了视线,看向自己的周围,周围一起排队的防御型NPC们也同样个个佝偻着身子,身体瘦削,脸颊的肌肉凹陷在颧骨之下,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一副行走的骷髅。 相反,那些持枪维持法纪的攻击型NPC,一个个身体强壮,甚至营养过剩,力量压制一目了然。 长期处于攻击型NPC的压制之下,似乎让防御型的NPC们丧失了反抗的欲望。 他们甚至不再为自己申冤呐喊,不再为自己搏击。 就这么逆来顺受,甘心充当被屠杀的羔羊。 所以说。 人的失败,都是从放弃自己开始的。 (难道长期在【溟河系统】遭受虐待,就连身体数据都会发生改变吗?) 这个问题不合时宜地浮上心头。 J打量着那些NPC的眼神,增加了几分疑惑。 他原本只以为一旦进入【溟河系统】,无论遭受什么痛苦,基础身体数据都是不会改变的,胖的永远是胖的,瘦的永远是瘦的。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虽然这是一个优胜劣汰的过程,但也并不是一开始就实力相差悬殊的。 就如他们13轮游戏玩家一样,刚开始每个人的力量等级几乎是不相上下的,一定是在后续游戏中,逐渐因内部的记忆唤醒以及外部的环境压迫,改变了身体数据。 而最好的证据,就是很明显可以看出的攻击型NPC与防御型NPC肉体上的差别。 这么一想,J得出了一个结论—— 【溟河系统】的身体数据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一个动态的过程。 或许。 这也可以用来解释亚瑟的脸部伤口恢复了的事情? J默默点了点头。 这么一想,就合理了。 为何在第一次见到亚瑟的时候,能够很明显感觉到的他脸上的伤口,在后面都不见了。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 而恺撒的初潮,或许也是因为这样。 因为他们的肉体还活着。 还活在某处,并不断进行着新陈代谢,而这一过程,也同样反馈在了游戏中。 J恍然大悟。 或许,自己的身体此时此刻也正在新陈代谢,每一个细胞也都活跃着,只不过思维陷入了沉睡。 而自己此刻会在哪里呢? 他只记得【法官】提到过一个叫做【营养室】的地方,会不会那就是他们的肉体沉睡的地方? J在心里叹了口气,他随着那些囚犯们,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着,缓缓前进的队伍,终于来到了分发食物的窗口。 一个身材肥胖的NPC眯起眼睛将J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似乎在打量他的饭量,又似乎在思考他会不会反抗、好不好糊弄。 看了几秒后,他将一个干面包扔在了J手上的盘子上,并扔给了他一杯牛奶。 他拿到的面包显然比其他囚犯要大一点,似乎分发食物的管理者认为他比起其他病怏怏、死气沉沉的囚犯来说更不容易糊弄,便给了他大一点的干面包。 J瞥了一眼那个肥胖的NPC,转身离开了。 他绕过几张桌子,朝着食堂右侧仍然空着的桌子走去。 他边走边揣测,本场游戏的游戏规则是什么? 本场游戏显然比上一场【亡魂之森】正常多了,至少【溟河系统】还是放出了正常人状态下的NPC们,并且没有一开始就进入游戏,本场游戏似乎宽容了一点。 但令他感到不安的是,游戏场所是在一座监狱里。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参观的地方。 再加上他们本来的身份就是被定罪的重刑犯,这个场景这么想怎么应景。 【法官】之后一定还会有其他动作。 J猜不出还会有什么游戏规则。 但归根结底,也就是分为两种——团体战与个人战。 团体战,类似于【游轮惊魂】与【镜面连结】。 个人展,类似于【亡魂之森】与【潘多拉魔盒】。 他也算参与了四五场游戏,多多少少心里有点数。 在个人战中,一定要避开一开始胜算最大的玩家,例如恺撒、黑刃、伊卡洛斯。但在团体战中,最好能够抱大腿,如果能与强者分为一组,将事半功倍。 他已经开始学着用【溟河系统】特有的世界观思考生存下去的方法。 逐渐抛弃了原本对道义的坚持。 或许从他在【镜面连结】中选择牺牲奥佳尔而保全自己时,他就意识到自己内心的黑暗了。 虽然他心中还是能感觉到几分过去的自己对正义的坚守,但现在的自己,更多考虑的是如何才能够活下去,才能够在【溟河系统】中获取更多的分数。 没错。 同样是对待奥佳尔。 在【游轮惊魂】上,他救了她。 在【镜面连结】中,他抛弃了她。 从这一件事情中,他对自己也有了新的认识。 原来,他可能真的是一个罪犯。 心里也有黑暗的角落。 这个系统就是这么可怕。 通过不同的方式,或是直接,或是隐晦,总会让你认清人性的不堪。 而最后,是守住内心的最后一点光亮,还是沉伦在永远的黑暗,就是看每个人不同的选择了。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J走到一张暂时空着的桌子前坐了下去,他回头张望了一下,看见其他囚犯都自顾自低着头像个牲畜一样啃着手中的干面包,并没有多做言语。 诺大的食堂里,鲜少听到囚犯的说话声,只能听见他们的脚镣拖过地面的声音。 倒是二楼看守人员的用餐室十分热闹,不断传来他们碰撞着酒杯或是嬉笑怒骂的声音,仿佛在警报声响起之前恣意享受着仅有的自由。 的确,这也是NPC唯一自由的时刻了。 毕竟警报声一想起,他们就会近乎本能地开始自相残杀。 而第三声警报声响起之后,仍存活的NPC将变成丧尸,攻击玩家。 他们可以说是工具人,是【溟河系统】里的摆设,但却又必不可少。 他们一这种奇怪的方式适应了系统,向系统妥协,向自己的命运妥协。 有的人享受其中,有的人接受命运的苦果。 反正无论如何,没有人能够活着离开。 J低下头,啃了一口干面包,那面包干巴巴的,吃起来就和俄罗斯的大列巴一样,但更加坚硬,就仿佛在西伯利亚的平原上吹了半个月的寒风,整个面包都失去了水分,嚼在嘴里十分苦涩。 J喝了口牛奶,他差点一口喷出来——牛奶好像是刚挤出来的牛奶,没有经过消杀煮沸处理,直接一桶端了过来,分发给囚犯。 牛奶十分腥臭,根本难以入口。 J勉强咽下了口中根本不能说是牛奶的不明液体,将那杯牛奶看做危险品远远放在了桌上。 就在这时,一个人坐了过来。 是之前在采矿场与他谈话的那个老黑人,他穿着黑白相间的囚服,同样拿着一个带着污渍的托盘,上面放着干面包与牛奶,只不过他的干面包比J拿到的干面包要更小一点。 他看了一眼J的食物,淡淡一笑。 “果然是看人下菜。” 他似乎早已经习惯了【溟河系统】里以强欺弱的游戏规则。 J看了看他,又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的看守者,确定他们没有在注意自己这边的动向后,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 “你愿意给我想要的东西了?” 他直奔主题,开门见山。 但对方似乎并不如此。 那看起来已经五十多的老黑人拿起干面包,将干面包撕成了两块,不急不慢地咬了一口,缓缓说道:“年轻人,这么着急做什么。” “……” “急躁,并不利于事情的解决。” 他像一个过来人,教育J。 或许能够说出这番话的人,都多多少少因为自己也曾经吃过同样的亏,曾经在同样的地方跌倒过,因此才不希望其他人也在同样的地方摔倒。 但J此刻并没有心思听他的唠叨,要知道警报声随时可能响起,如果继续被手铐脚镣束缚着,鬼知道他会不会立时三刻就被杀掉。 “……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可以帮你逃出去。” J压低了声音,说出了一句有点儿不可思议的话。 “逃?”老黑人抬眼看着他,“从哪里逃出去?从安哥拉监狱?还是从【溟河系统】?” 他话音刚落,便自己摇了摇头。 “抱歉孩子,我认为无论是哪一个,你都做不到,毕竟你现在都自身难保。” 这句话让J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说得对。 无论是从【溟河系统】里逃出去,还是从安哥拉监狱中逃出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绝非易事。 他的灵魂,注定被囚禁在此处,被囚禁在这个虚拟世界中,永远不得自由。 但。 目前的情况虽然是如此冷酷且现实。 他还是想试一试。 对方并没有直接拒绝他,也就是说他还有机会。 J沉下心,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阐述自己的观点:“……我是第13轮游戏的玩家之一。” “我知道,我在前面的游戏里曾远远看到过你猎杀其他玩家的场景。” 老黑人不急不慢地说,似乎对于他说这句话早有准备。 “我比起其他NPC,应该对你更有利用价值。” J见对方也不是喜欢卖弄玄虚的人,干脆打开了天窗,将一切都说开了。 “……” “虽然你说的没错,我现在的确自身难保,但我还拥有放手一搏的机会,如果我真的能够得到【幸存者名额】,离开了【溟河系统】,我一定会向官方检举这个【溟河系统】,到时候就能够把大家都……” “都救出去?”老黑人打断他的话。 J看着老黑人,他知道,对方不相信他的话。 “抱歉,孩子,我并不是质疑你的能力,而是这个方法根本就不可信。”老黑人说着,看了看周围低头吃东西的囚犯们,“这里面的NPC们,有的从第一轮游戏开始就一直待在这里,我曾经也和你一样,是游戏玩家,但我失败了,永远留在了【溟河系统】里,我的肉体,也自然没有了保存价值。想必【法官】从一开始就和你们说明了,一旦你们淘汰出局,你们放在【营养室】里地肉体也将被移走、毁灭、甚至是变成饲料肥料二次利用……” “……” “你说要救我们,你又能怎么救呢?” “我……” “你摧毁了【溟河系统】,其实也就摧毁了这里所有的人,他们都依附着【溟河系统】,才能够在虚拟世界中保存自己的意识,一旦你毁了这里,相当于一下子杀死了成百上千个NPC。” 老黑人一语中的。 这句话,让J无法反驳。 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他心里,却始终有着一种坚持,就算他现在已经受染血腥,这种坚持也不曾改变。 “……我想试一试。” “试一试?” “试着推翻这种惩罚模式。”J抬起头看着老黑人,“虽然无法挽回你们的悲剧,但是可以阻止更多可能发生的悲剧,我认为这是唯一正确的做法,并为了做到这一点,我也将不惜一切代价获取血榜分数,只要我能活着离开,一切都还有转机。” 闻言,老黑人轻笑了一下。 他又啃了几口干面包,嘴唇十分干燥,但他还是一下一下咀嚼着,只为了身体能量需摄取这个食物。 “孩子,你能打得过恺撒吗?” “……不能。” “那你还是省省吧。” “不,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就算是恺撒,有时候也会受到游戏规则的限制,我只要好好把握住机会,一定还有转机的。” “……” “而且,就像之前独眼说的那样,恺撒占据了【幸存者名额】却任性地不使用、不离开,她挡了所有人的路,势必会成为最后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相比之下,我只是个不起眼的新人菜鸟,其他玩家并不会对我有太重地戒心,这就是我比起恺撒而言独一无二的优势,只要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淋漓尽致,我认为还是有机会的。” 老黑人沉默着,似乎也在思考着J一番话中的含义。 他已经在这个虚拟世界里待了许多。 看见过许多在困难、痛苦、悲伤、死亡面前缴械投降的人。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了一个倔强不服输的人。 这样的人啊,让他想起了自己记忆中的某个人,曾经,那人也有一双总是不服输的眼睛,无论是冰山还是火海,都一头撞上去,就算是荆棘丛,也要闯出一条路。 “……你和她真像。” “谁?”J有点儿疑惑。 “一个已死之人,不重要了。”老黑人说着,吃完了最后一口干面包,“你的坚持很可贵,希望在现实生活中,也能够多几个像你一样坚持目标的人。” 坚持目标、吗…… J听着老黑人地话,突然觉得这句话有点儿熟悉。 他似乎真的曾经在哪里与另一个人强调过、叮嘱过这样的话—— 他的脑袋有点儿疼,他低下头扶着前额,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年轻人的脸庞…… 那个年轻人的轮廓模糊,但他却记得当时他们的对话。 【亚当,你要记得,做警察,最重要的就是坚持。】 【坚持?】 【没错,就算只有一点点线索,我们也要坚持追查下去。】 【不为别的,就为我们肩上的责任。】 【我们惩罚罪犯,洗尽冤屈。】 【是!】 …… (亚当?) J皱起眉头,这个突然出现在他回忆中的名字,就像是一个警铃,让他心中警惕大作。 他似乎想起了一些模糊的东西。 但却又想不起来具体的事情。 就好像什么东西被人从回忆中扯了出来,但他有看不清那个东西地真面目。 “我叫诺曼,你叫什么?”老黑人开口了,他静静地看着J。 J抬起头,从支离破碎的回忆片段中抽离了出来,眼神还有点儿迷茫。 “看来你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别担心,刚到【溟河系统】,是会断断续续想起一些事情的。时间过去越长,你想起的东西就越多。”诺曼平静地说着,“就像我,现在已经想起来女儿与妻子的模样,也想起来他们早在二十年前的一场车祸中丧生了。” “……抱歉。” “没关系,这只不过是一个事实罢了。”老诺曼说着,语气有些孤独,“你呢,孩子。” “……我的代号叫J,我不记得我的名字了。” “J……这个代号含义深刻啊。” “含义?” “J,是正义(JUSTIICE)的首字母,也是监狱(JAIL)的首字母,有时候,你内心坚持的正义,很可能是将你囚禁的监狱呢。” 诺曼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端着托盘离去了。 J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有时候,你内心坚持的正义,很可能是将你囚禁的监狱呢】、 这句话,久久地回荡在他的耳际。 他回过头,咬了一口托盘上的面包。 却一口咬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还差点磕断了他的牙齿。 J忙吐了出来,发现他的面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插入了一个发卡。似乎是刚才趁着他低头闭眼回想的时候,老诺曼做的。 J回过头想寻找老诺曼的身影,但他已经离开了。 (所以。) (他还是愿意做这笔交易的。) J将那个发卡握在掌心,默默想着。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女囚楼·302号囚室 公爵沉默地坐在302号囚室的床上,沉默地盯着面前一面墙壁,准确而言,是单人牢房的墙壁。 单人囚牢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固定在墙上的铁床,上面铺着白色却泛黄的床垫,一个透着霉味的枕头,在床位有一个马桶,在床头有一个洗漱池,上面放着一个被子,一个残缺不全的牙刷,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单人牢房十分狭窄,墙壁与单人床之间尽能够容许一个成年人转身,墙上的油漆已经老旧剥落了七八分,露出油漆之下灰色的砖石,空气中泛着霉味,没有窗户,走廊的等构成了唯一的光源。 在这里,由于分不清是白昼还是夜晚,时间流逝得异常漫长。 难以想象,那些被判处无期徒刑的罪犯就将一辈子在这个狭窄的地方度过。 单人牢房一般关押着重刑犯,这类罪犯是没有集体用餐、集体牢房或是外出劳作的机会的,他们将一生都被困在一面墙与一张床之间狭窄的空隙之间,仅在洗澡的时候一个个排着队去集体澡堂冲冷水,之后又被带回自己的牢房,全程禁止谈话、禁止靠得过近、禁止发生争执吵闹,否则将一个月别想洗澡。 公爵在游戏的一开始,就被关在了这个地方。 她穿着黑白相间的囚犯的连体服,坐在床头的位置,出神地盯着墙体剥脱的油漆,那双褐色的眼眸仿佛透过眼前的墙壁,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回忆。 看到了被老艾伯特唤醒的、一幕幕清晰的回忆…… 她仍记得。 那是十六年前的事情…… 她还只有九岁。 那时候,她还不是代号【公爵】的【溟河系统】的囚犯,不是加入【血眼】组织的国际罪犯。 而只是一个九岁的名叫奥菲利亚的小女孩。 她永远记得,那一年,那一年四月份的周日。 一位和善的年轻的阿姨搬到了他们这一片庄园区中,恰巧就住在他们家隔壁的较小的别墅里。 那位年轻漂亮的阿姨带着一个四岁的小女孩上门拜访,还带着自己烘烤的小蛋糕与自制的玫瑰酱,似乎早就知道还是个小孩子的奥菲利亚十分爱吃甜食,从而投其所好。 只有九岁的奥菲利亚站在母亲身旁,有些迷茫地看着两个大人寒暄。 这时,她注意到一个棕色短发的四岁小女孩正揪着那个年轻阿姨的裙子,怯生生地站在她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五岁的姐姐。 而奥菲利亚也同样好奇地看着她。 两个小孩就这么眨着眼睛看着,都在好奇对方的名字。 大人们相互寒暄着,分心了的奥菲利亚对大人的话听得断断续续,记得并不真切…… 【我们是刚搬过来的,对这里还不熟悉,以后还请你们多多担待了。】 年轻的阿姨将篮子里的小蛋糕与草莓酱递了过来,一个侍女从她手中接过了篮子,低着头退了下去。 奥菲利亚的母亲温柔一笑。 【欢迎欢迎!我之前还一直因为没有邻居而苦恼呢,我们奥菲利亚也到了需要和同龄人玩耍交际的年纪,但她不喜欢出门,我还在担心怎么给她找个朋友呢。】 闻言,那个年轻的阿姨看向了九岁的奥菲利亚。 【这个小女孩就是奥菲利亚?长得好漂亮啊,像个洋娃娃一样诶。】 【您过奖了,您的女儿才可爱呢,咦,咋一看还有点像奥菲利亚小时候呢。只不过我们奥菲利亚从小就是长头发,如果她头发留长了,说不定走出去就像一对姐妹呢。】 奥菲利亚的母亲无心说笑着。 但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听到这句话,那位年轻的阿姨神色有点儿奇怪,她也赔笑了一下,但笑容里带着几分尴尬。 【是、是啊……】 【对了,这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看起来是个文静的孩子呢。】 那位年轻的阿姨微微侧过身,拉起小女孩的软软的小胳膊,将胆怯的她牵到了身边。 【她叫爱丽丝。】 爱丽丝…… 爱丽丝…… 公爵闭上了眼睛,任由回忆的冰冷将自己重头到尾地浸没,随着那涌上心头的寒意,还有苦涩的痛苦。 她想起来了。 当年那个小女孩,那个叫爱丽丝的小女孩。 就这么闯入了她生活中的叫爱丽丝的小女孩,长着那么一张可爱又无辜的面孔,却将她的生活完全颠覆,直接打碎了她原本美满的童年,把她推入了痛苦的无尽深渊…… 爱丽丝。 这些事情一直沉封在她的回忆里,许久不曾回想起来了。 她不是一个恋旧的人,她的回忆太多疮痍痛苦,让她根本不愿意回想过去走过的路。 但这一次,在见到洛林与曾经的自己相似的容貌之后,一些已经逐渐被她遗忘的回忆,再一次涌上了心头。 她很难不去回想,回想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四岁小女孩的画面。 当时的她身材瘦小,看起来也十分怕生,似乎一离开母亲就会害怕得眼泪直流。 公爵仍然记得。 她也是花了一点时间,才让小爱丽丝接受了这个比她大五岁的姐姐。 公爵仍然记得。 有一段时间她们十分要好,一起在庄园的草从迷宫里探险,一起玩秋千,一直捏橡皮,一起画画。 公爵仍然记得。 她为她弹地那首钢琴曲。 《Bagatelle No.  25  in  A  Minor,  WoO  59  ‘Für  Elise’》。 也就是—— 《致爱丽丝》。 每一个音符,每一个旋律,又回荡在耳畔。 公爵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冰冷坚硬的床面,她的之间仿佛流连于黑白琴键上,弹奏着《致爱丽丝》的音符。 是的,就像在贝尔沃旅馆时,她下意识地弹出了那首乐曲一般。 直到现在,她记得十分清晰,那每一个音符、每一次停顿以及当时听着这首歌时那个的小女孩满脸期待的表情。 只因为她曾告诉过她,这首有名的曲子里,藏着她的名字。 因此,那孩子十分喜爱这首曲子。 每一次她弹奏的时候,那小女孩都不曾错过。 这首歌,就像是写给她的歌曲。 《致爱丽丝》。 公爵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没想到,她的回忆是如此沉重。 失去记忆的时候,她曾经想象过千百遍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有着怎样的过去,为什么会变成一个罪大恶极的罪犯。 但当真的找回了自己的记忆后,她才发现,或许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会轻松一点。 至少,那些痛苦、悲伤也会随着记忆被一并忘却,而不必如同现在一般,总是似潮水一般涌上心头,潮潮的,令人难受。 一个女看守者从牢房外走了过去,她们履行着职责,对牢房的情况进行24小时监视。 当走过公爵的牢房时,还停下脚步往里面看了看,似乎在确认公爵没有异常的动作。 注意到她的视线,公爵回过头,正对上了那个NPC的眼神。 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倨傲,就仿佛现在她手中掌控着生杀大权,所有囚犯的命运都由她主宰。 公爵回过头,继续看着墙壁。 而那个NPC见公爵没有其他异常动作,也转身离开了。 “哒。哒。哒。” 听着巡逻的看守者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公爵才摇了摇头,让自己的思绪摆脱回忆的沉重,而专心集中到现在的游戏中来。 她低下头,深棕色的发丝垂落在脸颊旁。 借着走廊惨败的光线,她看到自己手臂内侧有一个小红点,像是一个针刺的小伤口。 (这是什么?) 她有点儿疑惑,她将左手的手指触碰了一下那个小红点,并按了按,似乎可以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藏在了表皮下。 她一愣。 她身体藏着的秘密,似乎比她记起来的要更多一些。 从前她都穿着长袖的衣服,就算在【溟河系统】里待了两轮,她也没有留意过身体的异常,如果不是这一次给了她独处的空间,她怕是还看不见这个异常的伤口。 她低着头,指尖顺着红色的针孔再次按了按手臂,发现在右手手臂的真皮层中,似乎藏着一根针一样的东西。 她摸索到了针尾,并缓缓将拿根针通过红色的针头推了出来…… 手臂传来一些刺痛的感觉,那根针刺破了皮肤,被公爵取了出来,上面还带着温度、带着血。 公爵发现,那是一根折叠的针,折叠后的针身只有四厘米长,恰好能够隐藏在手臂的肌肉中。 她将那根折叠的针打开,发现针头有点儿弯曲凹陷。 这个东西,她很熟悉。 如果说之前失去记忆的她,并不认得这是什么东西。 但现在,她已经想起来了。 这是专门用来撬锁的针。 她看着拿根针,皱起了眉头。 因为她瞬间想起了这根针的来源。 那是她被囚禁在约瑟夫庄园的阁楼时,用来开锁的工具。 她一次次地逃跑,但却又一次次被约瑟夫抓了回去。 约瑟夫永远猜不明白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是怎么打开手铐脚铐的,因为他没有发现,她一直将一根针藏在了自己手臂的肌肉中。 这是她给自己留的底线。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永远要为自己铺一条后路,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被囚禁。 公爵握紧了手中的针,针尖刺痛了她的掌心,却让她更加清醒。 她并不是有意为之将这根针带到【溟河系统】的。 而是从一开始,她的身体就带着这个东西。 从约瑟夫身边逃走后,她就一直带着这根针。 这根针就像是她回忆的烙印一般,带着痛苦的感觉,一直伴随着她,只不过过了许多年,甚至于她自己都忘记了这件事情。 随后她被警察抓捕,被法院判决,被送入【溟河系统】。 在身体扫描的时候,【溟河系统】建模时将这一细节完美地复原了。 就像。 玛尔斯身上的纹身,以及科林手臂藏着的纸条。 是的。 【溟河系统】只是一台计算机。 它的扫描系统并没有加装智能识别程序。 因此对于罪犯身体中的可疑之处并不会予以判断,只会完美地复原。 这反而给了她一个机会。 一次从这个鬼地方逃离的机会。 公爵这么想着,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单人牢房。 正在这时,她的耳麦突然传来了一阵电流嘈杂的声音。 不只是她的耳麦,所有玩家的耳麦同样都收到了一条讯息。 【所有玩家请注意】 【所有玩家请注意】 【为了给玩家更多决定权,现在将由玩家选择本场的游戏是团体战还是个人战】 【若选择团体战,则必须确保全员活着越狱成功,并且由所有成员平分收益】 【若选择个人战,则必须确保玩家个人越狱成功,并且由最先越狱成功的玩家独占收益】 【若全员选择一致,则按照全员所选的选项确定游戏属性】 【若全员选择不一致,则按照多数服从少数的原则,确定游戏属性】 【毕竟,真理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 【现在,您可以说出您的选择】 【系统将进行记录,并统计判断】 系统的游戏规则说明在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戛然而止。 耳麦中传来了几分电流波动的嘈杂声后,便又陷入了平静。 公爵皱起了眉头,认真地回想起方才在耳麦中听到的游戏规则。 下放游戏选择权。 这并不是【溟河系统】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在【镜面连结】中,系统也下放了选择权,通过两组玩家分别追杀公爵与美人,决定哪一组为屠夫组,哪一组为羔羊组。 但那时候,系统并没有直接说明他们具有选择权,而是静观两组玩家逃亡与被逮捕的情况。 但这一次,情况似乎有所不同。 【溟河系统】在第一声警报声还没有响起之前,就直接明示了选择权,开门见山,要他们做出选择。这样隐约可能暴露游戏规则的做法,并不多见,就连参加了两轮游戏的公爵也是第一次见。 要选择团体战还是个人战? 如果选择个人战,只需要自己越狱成功就足够了,而且还能够独吞所有利益,所谓的“利益”很可能就是【血榜】上的分值奖励,无论是谁,拿到了巨额分值奖励都将改变现在12个玩家的排位情况。 【溟河系统】并没有向玩家公布排名以及个人取得的分数,就连他们6个老玩家知道的排名都是上一轮游戏的排名。这也就极大地提高了游戏的不确定性,正因为在最终【血榜】公布之前每个人都有可能在前六名,所以12个玩家才会不惜竞争得头破血流,也要提升自己在【血榜】上的份数。 选择个人战,无疑是最理想的。 但有个劣势——多了11个敌人。 没错,每个人都想越狱成功,但最后成功的人势必只有一个、最后成功获得全部利益的人只能有一个,这也就在无形中把所有玩家都放在了彼此对立的位置。要知道,在【溟河系统】的世界里,不仅要面对不明生物,还要面对【猎人】的追杀,这时候如果再加上其他玩家也是自己的对手,要取得游戏胜利的可能性也在直线下降。 但如果选择团体战就不同了。 12个玩家直接变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几乎是同生共死的关系。 因为【溟河系统】强调了,只有所有玩家都存活并越狱成功,才算是本场游戏的胜利,否则将是12个玩家的失败。 如果在这座阴森森的监狱里能够由12个盟友,情况将大不相同。 至少,暂时变成盟友的其他玩家在自己危险时也可能搭一把手。 毕竟在团体战里,如果有玩家死亡,并不算是全员越狱成功。 团体战最显著的特点就是降低了玩家个人的游戏难度,但缺点就是每个人分得的利益也相应减少了。因为不存在两两结盟屠杀其他玩家的可能,12个人都绑在了一起,变成了利益共同体,这也就导致每个人最后获得的利益将是个人战的十二分之一,这样的收益,并不多。 而且所有人在【血榜】上的分值都加上了同样的数字,那排名也不会发生改变。 如果想要逆袭的玩家,团体战,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那么问题来了。 要选择哪一种游戏属性呢? 公爵沉吟着,详细地分析着两种选择的利与弊。 这就像是投资市场,有的投资是高风险高收益的股票,有的投资是低风险低收益的银行储蓄。 哪一种才能为玩家带来最大的利益? 如果全员选择不一致的话,将按照多数服从少数的原则确定最后的游戏形式。 也就是说,将违逆大部分人的选择。 虽然有着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但说到底,还是一种惩戒。 让他们用自己并不想选择的游戏形式进行游戏。 这也就在无形中削弱了所谓的自由选择权。 看似让他们自由选择,但最后很可能与他们的愿望相悖。 说是给了一次自由选择的机会,但更多的是让他们各自心怀鬼胎地打好小算盘后,面临可能付诸东流的盘算。 公爵握紧了手中的针,针尖刺着她的掌心,有点儿疼。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几个玩家的面容。 恺撒。这个人一直特立独行,不可能与其他玩家为伍,再加上她是【溟河系统】武力值的天花板,她一定会选择个人战,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黑刃。这个人也是个高战斗力且性子冷漠的人。他向来看不起其他玩家,更不用说选择团体战。毕竟在【镜面连结】这样的小团体战中,他就已经吃过亏,被能力较弱的玩家拉过后腿,因此现在肯定也不会选择团体战。 伊卡洛斯。 公爵想到这个金发男子,迟疑了一下。 说实话,她并不了解伊卡洛斯的思维方式,或者说,她不了解这个男人。从表面上看,他似乎是会选择个人战的人,但如果他不希望其他人获得巨额分值超过自己,而选择团体战,也不是没有可能。 美人与独眼,她吃不透他们的性格。 她总觉得他们一个轻佻、一个疯狂,但这都仅仅只是她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都不像是他们本来的性格,他们所表现出来的一切,更像是他们为了掩盖自己的内心而做的掩饰。 没错,就像是浮在海面上的冰,永远看不到在浮冰之下,是什么样的。 但,不可否认,这也是一种保护机制。 只有这样,才能掩饰自己的真心。 不让别人看透自己,也是一种本事。 因为伪装得十全十美、毫无破绽,本就是不容易做到的事情。 她倒也佩服他们。 至于其他新玩家——亚瑟、洛林、奥佳尔、J、玛尔斯、科林,这些人并不熟悉游戏规则,很可能不敢贸贸然选择个人战,除了几个看起来战斗力说得过去的人,剩下的人估计大概率会选择团体战。毕竟他们的能力、经验、战斗力等方面都不如老玩家,与其让老玩家独自吞了这个利益,不如让大家平分。 尤其是游戏中很明显的弱者——奥佳尔。 她完全没有攻击能力,就连自保都已属勉强,这样的玩家要通过自己的能力越狱成功并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几乎不可能,因此她一定会选择团体战。 而同理,战斗力只有A+的科林,也很可能因为处于游戏中的弱势群体,而选择团体战。 若真如此,全员选择不一致,就很可能按照团体战进行游戏了…… 公爵沉默地思考着。 不过,也不可这么轻易下结论。 如果大部分新人玩家都选择了团体战,加上一两个老玩家也选择了团体战,那么选择个人战的人变成了少数派。 按照【溟河系统】所说的“多数服从少数”的原则,游戏将按照个人战进行…… 看来。 这是一个读心游戏呀…… 不只需要考虑哪一种游戏模式对自己更有利,还需要猜测其他游戏玩家的想法,综合筹谋,才能作出决定。 她的思绪蔓延着,一个个玩家的面孔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容,却又觉得陌生,似乎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们。 而这时,系统传来了提示音—— 【请玩家在五秒内做出自己的选择】 【五】 【四】 【三】 【二】 公爵抬起眼,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 轻启双唇,她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我选择个人战。”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1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东楼·集体监狱 “卡啦……卡啦……” 铁链拖过冰冷的地板,J与其他用餐完毕的囚犯排着队朝着集体牢房走去。 他抬头看了看前方,发现距离他最近的看守者也在十米开外,而队伍后面仅有一个看守者在驱赶着罪犯们,挥舞着警棍叫骂着,让他们走快点。 “走快点!你们这些没吃饱饭的流浪狗!想挨揍吗?!” 他说着,一棍子打在了一个瘦弱的六十多岁的囚犯身上。 那骨瘦如柴的囚犯身体一抖,摔在了地上。 他本就年事已高,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磨,加上倒在地上一摔,老人脆弱的骨头便骨折了。 老人侧躺在地砖上,捂着自己的胳膊哀嚎着。 “救命啊……我的胳膊断了……” “喂!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又在碰什么瓷?!快点给我起来!否则把你关到单独的囚牢里去!” 看守者叫嚣着,狠狠踩了那个老人几脚。 他蜷缩着身子,捂着头瑟瑟发抖,只能承受,不能反抗。 J看着那看守者对老人的所作所为,只觉得怒火中烧。 他正想上前替老人讨回公道,但突然想起了老诺曼说过的话。 【急躁,并不利于事情的解决】 他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原本打算替被打的老NPC教训施暴的看守者,但想一想,还是往后一退,隐藏在了队伍里。 这时,走在队伍前面的看守者听到这里的动静,也忙走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躺在地上跟我装懒呢!” “老东西!不打你一下,你是不会长记性的!” 两个看守者说着,竟联手对老人动起武来。 老人的惨叫声充斥着整个狭窄的走道,其他囚犯面面相觑,大家的眼眸中都带着愠怒,但却没有人敢上前阻止。 J低下头,将藏在袖子里的老诺曼给的发卡拿了出来,他将发卡的尖端掰直,并将渐渐的发卡对准了自己的手铐锁眼。 他稍稍侧过身,背对着墙壁站着,将手铐隐藏在了自己的影子中。 几个看守者听到走廊的动静,也赶了过来。 他们从J身后跑了过去,却没有人注意到有人正打算越狱并付诸行动了。 J的手指捏着发卡,顺着锁眼的弯曲,调整着发卡的角度。 他似乎很熟悉手铐的内部结构,几乎在将发卡插入锁眼的同时,他脑海中就浮现了一个手铐的结构示意图。 他皱起眉头,凭着感觉,探索着锁眼的结构。 “咔嚓。” 突然,他被手铐铐得发红的手腕感到一阵轻松,他低下头,发现手铐被解开了! 而几米之外,那几个看守人员对老人拳打脚踢,连着打断了老人的几根肋骨,他口吐鲜血,最开始还会求饶,但现在只气息奄奄的样子了。 这场面有点血腥暴力,其他防御型NPC都转过头不忍直视。 但那些施暴的攻击型NPC却引以为乐,甚至还相互谦让着,比着谁的脚力更强,踩得老人更痛。 “老东西!让你装死!” “喂,可别真的打死了!现在警报声还没响,万一……” “没事,我看着呢,他还在呼吸,死不了!” “看各位大哥踩得这么过瘾,我也来踩几脚!” …… J往后退了几步,绕过几个围观的囚犯以及几个背着墙壁站着的囚犯,往走廊另一头的出口走去。 这时,他听到了耳麦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请玩家在五秒内做出自己的选择】 【五】 【四】 【三】 J一声冷哼。 这还用选择吗? 他转身离开了走廊,低声说道。 “我选择个人战。” 就在这时,耳麦中紧接着传来了系统的下一个提示。 【所有玩家已经选择完毕。】 【现在,准许播放第一声警报】 耳麦中系统的提示音刚念完,安哥拉监狱的上空突然想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这是,第一声警报。 【警告:即将进入犯罪无罪状态!】 安哥拉监狱·西楼·女子单人监狱 “咔嚓。” 公爵用从手臂发现的银针撬开了囚牢的锁。 正在这时,窗外也响起了第一声警报声。 这声警报声,是所有人都等待许久的。 攻击型NPC早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开杀戒,而防御型NPC则不愿意再忍受看守者的虐待,只要第一声警报响起,他们就不必再扮演囚犯的角色,而可以随意逃窜! 因为当第一声警报响起时,所有安保、医疗、消防、警务系统将完全瘫痪。 这个世界的第一道法制的门,将被打破。 公爵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握住了囚室的门锁,暂时蛰伏在门边。 接着,她听见其他楼层传来了枪响。 安哥拉监狱的广播系统里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就仿佛在预告着这座监狱即将变成人间地狱。 越来越嘈杂的声音从楼上楼下传来,有人在哀嚎,有人在狂笑,人性的残忍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与她同一层的囚犯们疯狂地摇晃着囚牢的门,想要从囚牢里逃出去。 而更加刺耳的声音,便是走廊另一头闻讯赶来的女看守者。 “做什么呢!都给我乖乖待在里面!” 她大声呵斥着,举着警棍打在那些囚犯扒着囚牢的手指上。 她直接打断了几个囚犯的手指,看着她们哀嚎痛苦的表情,只觉得解气。 “给我老实一点!现在第一声警报已经响起!你们的命都攥在我手里!” 她说着,挥舞着警棍,打在一间间囚室的铁门上。 “当——当——当——” 那警棍砸在铁门上的声音十分刺耳,女囚们被这声音吓退,瑟缩回了自己的单人囚房里。 但并不是所有女囚都是这么胆小怕事的。 当女看守者走到公爵的囚牢前时,正看见她仍站在铁门前,双手扒在铁门生锈的锁上,镇定地看着自己。其他女囚早已经锁在了床上,唯独她还站在门前,一脸大无畏的表情看着自己,那双眼睛澄澈透明,看不见一丝恐慌。 反而,有几分讽刺的意味。 “你!回到自己的床上待着!” 女看守者说着,用力敲了一下铁门。 公爵冷冷瞥了一眼她手中的警棍,不急不慢地说道:“好用吗?” “哈?” “如果我用的话,会称手吗?”公爵看着女看守者手上黑色的警棍,似乎在喃喃自语。 “你这个婊子,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快给我回到——” 女看守者说着,挥舞着警棍朝着公爵扒在铁门上的手指砸下来,但公爵却在警棍砸到自己之前一把拉开了铁门,女看守者地警棍挥空了,她重心不稳地朝前面摔去,公爵就势握住了她的双手,将她一把拽入自己的牢房。 “砰——” 铁门在女看守者被拉进去之后重重关上了。 接着,公爵的牢房里传来了几声哀嚎声。 其他囚犯摒住呼吸,竖着耳朵听着那一间牢房的动静,谁都不敢说话,也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监狱里的监控系统已经瘫痪了,为了更好地顺应犯罪无罪的状态,看守人员不再拥有控制监控摄像头的权利。 因此,就算公爵袭警,也没有人发现。 这是他们12个玩家越狱最好的机会。 又或者,这本来就是系统的可以安排。 让他们在做出自己的选择之后,响起第一声警报,让监狱陷入混乱,从而为他们的越狱制造条件。 不得不说,游戏规则,设计得严丝合缝、环环相扣。 “咔哒。” 女囚的走廊在沉寂了三分钟后,公爵那间囚房的铁门被再一次打开。 这时,公爵穿着女看守者的衣服走了出来。 她身材苗条,穿着黑色的看守者的衣服,系着黑色的腰带显得腰肢盈盈一握,穿着黑色的马丁靴,将裤腿抄在了靴子里。 黑色的鞋底踩过潮湿的地面,穿堂而过的风吹起她鬓边褐色的发丝,她将自己的长发拢在脑后,并带上了女看守者黑色的帽子,那帽子上还染着温热的血迹。 “卡啦卡啦……” 公爵将一串钥匙绕在指尖把玩着,她走到旁边的一个囚牢前,看着坐在床脚仍瑟瑟发抖的一个女NPC,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那人有点儿疑惑地看着公爵,但鉴于她不是之前大声斥责她们的攻击型NPC,她眼中的防备没那么深了。 她尝试着一点点靠近公爵。 “妹子,问你个问题,这座监狱的大门在哪儿?”公爵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女子。 那是一个东方女人,有着黑长直的发,大大的眼睛,苗条的身材外套着宽大的囚犯服,她的头发有点儿凌乱,但依旧难掩她独特的美。 这位NPC抬起手,哆哆嗦嗦地指了指走廊。 “从那个走廊处去,沿着楼梯到一楼,再右拐,就可以看到大门了。” 她的声音很细,似乎她本来就是个娇弱的人。 公爵瞥了一眼她的胸牌——【萧祈若】 (还是个中文名?) 公爵一挑眉,将手中的钥匙扔给了她。 “多谢。” 她说着,压低了帽檐,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而站在监狱里的萧祈若有点儿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手中拿着的那一串钥匙,当她还想说些什么时,公爵早已经走远了,就连她的脚步声都变得不再真切。她朝着那暴乱之处走去,就仿佛她本来就来自那里,又或者,她来自于更加血腥的炼狱,她见过的大场面,比这些可怕多了。 祈若看着自己手中一串沉甸甸的钥匙,咽了口唾沫。 她做个决定。 就算自己一直是个逆来顺受的防御型NPC,但她也想试试看,关于越狱这件事情。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1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东楼·集体监狱 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安哥拉监狱陷入了暴动。 早已经摩拳擦掌的攻击型NPC挥舞着手中的警棍,朝着一个个防御型NPC打去。 监狱里随时可以看到某个角落里看守者在暴打囚犯的画面,又或者,他们现在已经不能被叫做看守者与囚徒,而直接变成了游戏中的NPC。 没错,警报声响起之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纯粹多了。 杀与被杀。 一直都是这样。 无论是玩家之间,还是NPC之间。 只要是这个世界的生物体,都逃不开这条定律。 J甩掉手上被撬开的手铐,他突然听见拐角尽头传来的脚步声,忙蹲下身躲在一个白色的柱子后。 两秒钟之后,几个看守者从拐角将一个年轻的男囚拖入了走廊另一侧的暴室。他们握着狼牙棒或是警棍之类的工具,足以让受虐者受尽痛苦但又不至于立刻死去。 J低下头,将发卡插入脚镣的锁孔,将自己脚上的镣铐也打开了。 “救命——救命——啊——” 耳畔,回响着那名囚犯被其他几个看守者暴打而哀嚎的声音,夹杂着看守者嬉笑怒骂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刺耳。 “嘿兄弟!换我了!你那个狼牙棒借我玩玩!” “给你给你,握着这里,没错,对着他的脑袋打下去!” J光听着他们的声音,就能想象出他们现在正在做着多么残酷的事情。 受虐待的NPC叫得声嘶力竭,他的喉咙都已经嘶哑,但一次次警棍打在他身上的声音却依旧沉闷着,仿佛在诉说着对方并没有减轻力度。 逐渐的,就连暴室里求饶的声音都细微了下去。 J知道,那个NPC撑不住了。 他虽然也想救他,但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已经选择了个人战。 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首先越狱成功,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情况紧急,其他玩家想必也在争分夺秒地要逃离这个监狱。 现在,时间,才是唯一能够致胜的工具。 J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为那个被打的NPC祈祷,接着,他猫着腰跑出了柱子,朝着走廊尽头而去。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响起,他转过走廊,看见眼前是一个狭窄幽暗的旋转楼梯,楼梯一直往下,似乎通往一楼。 一楼,也就很可能是监狱大门的方向! J这么想着,他扶着潮湿的墙壁跑了下去。 旋转楼梯的空间十分狭小,每一级台阶只能容纳两个成年男子前胸靠后背地站着,旋转楼梯用砖石搭建而成,在楼梯两侧点着煤油灯,昏暗的灯火照亮了没有窗户的旋转楼梯,空气中都弥漫着几分煤油的味道。 J沿着幽暗的楼梯往下,一直绕了四五圈的样子,他来到了一楼。 这时,一个正要上楼的看守者与他撞了个满怀! 两个人都往后趔趄了几步,J摔倒在楼梯上,而那个NPC则摔倒在地上。 “是那个不长眼睛?!” 是个青壮年NPC,他留着红棕色的络腮胡,体型强壮,颇有北爱尔兰人的魁梧。 一看见撞倒自己的是一个穿着黑白条纹囚犯服的人,他怒目圆睁。 “好啊!正愁抓不到一个囚犯,没想到就自己送上门了?!” 他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微微俯下身,做出一个攻击的姿势。 J也本能地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他走下了旋转楼梯的台阶,双眼盯着对手的眼睛,微微向前倾身,也做出预备攻击的姿势。 两个人稍稍对峙了几秒钟,就像是准备争斗前的两头角马,蹄子摩擦着地面,低着头,随时准备一头撞上去用自己锋利的角刺破敌人的喉咙。 “看我杀了你!” 那名NPC说着冲了上来! 他一勾拳打向J,但被J敏捷地躲了过去,J似乎早已经从他迈出的第一脚就预测到了他的动作,他低下身抬起手肘顶在了对方的肋骨,NPC吃痛地往后退了几步,J趁势冲上前右手握拳,左手包着右手的拳头,一个转身用右手手肘从下往上打在了NPC的下巴。 只听见“卡”地一声,他打断了NPC的三个牙齿,白色的牙齿掉在了地上,NPC一嘴血腥。 J往后跳了一步,双手一前一后,坐着散打的姿势,双脚也灵活地交替跳跃着,让他随时能够从不同角度发动进攻。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对于搏斗这回事,是有记忆的。 他曾经接受过专门的训练,能够在发生危险的第一时刻作出防御并及时预判对方的动作,避开对反的攻势,轻而易举找到对方的弱点。 虽然他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接过的格斗术训练。 但这感觉并不坏。 至少,他不必再继续当一个任人宰割的囚犯了。 而面前这个攻击型的NPC同样也意识到了J并不是泛泛之辈,他吐掉了自己口中的血,咬着牙,又冲了上来! 这次NPC一记右勾拳打了过来,J看着他的中心转移右脚,预测到了他的动作,于是双腿一跃侧身躲过了NPC的攻击。NPC打空,反而因自己的力度冲了出去趔趄了几部。J趁着这机会拉住他的胳膊,将他还没站稳的身子往左拉,接着双手按住NPC的脑袋,抬起右脚,用膝盖狠狠地打向NPC的脸部! 一下。 两下。 三下。 NPC挣扎着,但J的速度很快,在他还没多做反抗的时候就连着攻击了三次。 坚硬的膝盖骨打折了这个NPC的鼻梁,他满脸是血地往旁边一摔,倒在了地上。 “哒哒。” J轻巧地落在了三步之外的地方,双手仍然保持着散打的姿势。 但他已经不许再做防御了。 对手,已经倒下。 J蹲下身,从这名看守者的裤腰上扯下了一串钥匙。 (钥匙。) (可是个好东西呢。) 他这么想着,拿着钥匙转身朝走廊的另一头而去。 在一楼走廊的尽头左拐,便是安哥拉监狱的吊桥了。 安哥拉监狱·西楼·一楼 当公爵沿着西楼的旋转楼梯走到一楼时,眼前是一条白色的走廊,走廊一侧通往监狱中间的钟楼,而另一侧通往的方向似乎就是安哥拉监狱的大门。 她穿着黑色的制服,抬腿朝监狱的大门走去。 正在这时,她却倜然听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呜呜呜……求求你……不要……不要……” “呸!臭婊子!别跟我装圣女!给我乖乖的别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要……不要……” 一个女人哭泣着、祈求着。 另一个男人打骂着,威胁着。 中间还夹杂着一些耳光与拳头落下的声音,在走廊中听起来十分刺耳。 公爵停下了脚步,她往后退了几步,发现声音是从走廊右侧的一间值班室里传出来的。 值班室的木门半掩着,隐隐约约从值班室里漏出了几分昏暗的灯光,在她走近了值班室,才发现女人的哭泣声更明显了一点。 她透过值班室的门缝,看见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正做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他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衣服,但她手脚都被铁铐锁在值班室的铁床上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够泪眼朦胧一次次哭着祈求地方不要这么做。 但那个男人在听到她的哭泣声之后,笑意更放肆了几分。 “哈哈哈,你们这些该死的婊子,个个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不、别,求求你……” 未等她说完,一个耳光落在了她白皙的脸颊上。 她看起来只有十六岁,但眼前的男人却已经有四十多岁了,完全可以当她的父亲。 但这个攻击性的NPC却依旧肆无忌惮地施加暴行,对另一个十多岁的防御型的NPC做着禽兽不如的事情。 公爵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着值班室里的一切。 不知道为什么。 一些让她窒息的回忆涌上了心头。 裹挟着厚重的悲哀与刻入心脏的疼痛,让她又一次想起了自己悲惨的过去。 曾经,她也是一个只有十多岁的小姑娘。 在那个天真浪漫、对世界抱有一切美好幻想的年纪,一个男人却无情地打破了她所有对生命的向往与憧憬。 她也是这么被禁锢在一个狭窄阴冷的小阁楼里。 同样被生锈的手铐与脚镣束缚住了手脚。 她还记得挣扎时身下的铁床与手铐脚镣刺得她生疼,她还记得那个男人在黑暗中阴险的笑容,她还记得自从第一次被拖入阁楼之后,那个地方就成了囚禁她的场所,她再也没有真正自由地从阁楼里走出去,若不是她抱着必死的决心从那高高的断崖边纵深跳入海中,她怕是一辈子都会被困在那个小阁楼里,像个性奴一样地活着,只要约瑟夫稍有不顺心的事情,就对她拳脚相加,恣意打骂凌辱。 她受够了那样的折磨。 就像受够了永远有女人被强奸犯欺侮却根本无力反抗的苍白。 “不……不要……” “给我老实点!” 正当值班室里的男人掐着女孩的脖子,挥起拳头又要打在嘴角带血地女孩身上时,公爵一脚踢开了值班室的门。 “砰——” 木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值班室里的两个NPC都吓了一跳,同时看向她。 也不多废话,公爵阴沉着脸色抽出腰间的警棍,几步走上前,一棍子打在了看守者的头上。 只听得一声闷响,看守者忙往后退去,连滚带爬地从铁床上跌了下来。 公爵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双手握着警棍,朝着看守者打了下去。 一下。 三下。 五下。 十下…… 一开始看守者还用双手护住头部锁着身子抵抗着,想要站起来反击,但渐渐的,他的动作却小了下去,身子也软了下去。 公爵咬着牙,一下下挥舞着手中的警棍,用力殴打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在她看来,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约瑟夫! 她的眼眸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而这许多年来压抑在心里的委屈与愤恨都化为了当前手上的力气,随着警棍的挥下一次次砸在看守者的头上、肩上、臂上。 “咚。” 看守者满头是血地倒了下去。 但公爵却依旧没有放过她。 她继续打着他的脑袋,将他的颅骨打得变形凹陷了下去。 警棍砸在看守者头上,被砸出的血喷在了一侧白色的墙壁上,也溅到了公爵的脸颊。 二十下。 二十二下。 二十五下。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砸了几下。 她终于停手了。 像是发泄完心中的怒意后,理智的声音被重新叫了回来。 公爵胸口起伏着,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倒在血破之中面目全非的看守者,这才往后退了几步,但她黑色的靴子上早已占满了血迹,她往后推了几步,也就在地上留下了几个血脚印。 这些印记,就像是过去约瑟夫给她留下的创伤。 及时时间流逝,有些痕迹还是被风干、留了下来。 公爵靠着墙壁站稳,摇了摇头。 抬手,用袖子擦去脸颊的血。 血,还温热着。 但血迹的主人,早就死了。 公爵低下头,沉默地把警棍插回了腰间,她瞥了一眼看守者的尸体,往前一脚踩在他的后背上,俯身拿下他腰间的一串钥匙,走向了房间里仍不知所措的小女孩。 公爵走到铁床边捡起被男人撕破的衣服布料,盖在了女孩的身上。 “遮好。” 接着,她用那串钥匙打开了禁锢着女孩的手铐与脚铐。 女孩甩掉了那些铁家伙,慌张地搂着自己的衣服,她的脸颊早已被看守者的耳光打红了,脖颈也留下了红色的掐痕,她的眼里满是泪水,但这一次,却没有了之前的恐惧。 她抬起头看着公爵,忙低头道谢。 “谢、谢谢……” 公爵看着她,突然像是看到了十多岁的自己。 如果当时,有人愿意推开那扇阁楼的门,该多好? 如果当时,有人能够听到自己的呼救声,该多好? 如果当时,有人站出来制止约瑟夫的暴行,该多好? …… “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公爵喃喃着,像是说给那女孩听,又像是说个曾经的自己听。 “是、是。” 女孩拼命点了点头。 公爵转身走出了值班室。 就像,走出了过去的回忆。 惨淡的日光落在安哥拉监狱,她站在走廊上,深呼吸了几次,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随后,她怪过了转角,来到了安哥拉监狱的大门。 一抬头,便看到了同样赶到大门前的J。 她在西侧,他在东侧,他们分别站在走廊的两头,而安哥拉监狱唯一的出路——吊桥,就在他们中间。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1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中央吊桥 当公爵看到J时,他恰好从走廊另一侧拐了过来,两个人分别站在走廊的两头,都看到了彼此。 就像是中世纪里面男女主角令人感动的不期而遇,两个人四目相对,都带着几分惊讶。 但不同的是,下一秒,这惊讶神情就被另一种神情取代——决然! 两个人同时网往中间的吊桥冲去。 监狱是由东西南北四座囚楼组成的,南楼是唯一的出口,有着一个三层楼高的吊桥,通常黑色的吊桥都是被齿轮咬紧了铁链关上的,这也就让安哥拉监狱变成了与世隔绝的孤岛。 现在选择了个人战的两个人,自然要争夺这唯一的出口! 公爵与J分别从东西两座楼冲向中间的吊桥,黑色的鞋子踩过白色泛黄的地砖,发出“哒哒哒”的脚步声。 J先公爵一步来到了紧逼的大门前,大门后就是吊桥,只要打开了大门,放下吊桥,就能离开。 他下意识地用双手退了退黑色的铁门,但这个生锈的铁门却被锁着,无法用蛮力推开。 这时,公爵也跑到了他身边。 公爵抽出腰间仍带血的警棍,朝着J打了下去! J的耳朵听到警棍划过空气的声音,他本能地往后侧方躲闪了一下,公爵手中的警棍一下子打在了黑色的铁门上,拔出“砰”的一声,惊扰了一片安静。 公爵见J躲开了,她忙上前,看见大门中央有个固定的锁芯,就像生活中常见的铁门的锁,从里面将大门锁住了,她正想抽出银针试着从钥匙孔撬开钥匙,却发现这个长方形的固定锁没有钥匙孔!完全是一个连接在大门上的铁盒子,上下左右前这六个面都没有任何空隙。 (怎么回事?!) 正当公爵疑惑时,J一把按住了公爵的手,将她按在了门上。 这是警察抓捕犯人常用的手法。 但公爵自然不会就此投降,她一抬腿勾住J的左脚,趁着他重心不稳手上力度一松时,低下头就势将自己的胳膊正了过来,接着警棍在手中转了一个弧度,她朝J打了过去!J双手接住了挥下来的警棍,并将警棍往左边一侧,握着警棍用手肘打向公爵。公爵往右侧一闪,重心转移到右脚,躲开了J的攻势,一个右勾拳打向J。J抬起左手用手臂格挡住了公爵的拳头,右手松开了警棍,染血的警棍掉在了两人脚边。J在腹侧握拳,一拳打向公爵的腹部。公爵一个下格挡打开了J的攻击,并双手握住J的胳膊,一个马步站稳,想要将J翻身摔出去,但J毕竟是一个成年男性,力气、体重都比她大,J往后稳住了自己的重心,没有被公爵拽过去。两个人就这么对峙在了原地。 “哼,看来你也是有点故事的人。”公爵眯起眼睛看着他。 J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你打的,是军体拳加警察常用的几个招式,看来,你的故事还并不简单。” 公爵喃喃着,那双深棕色的眼睛盯着J,仿佛要将他看透。 J心里咯噔一跳,没想到公爵从他本能地动作中解读出这么多信息,一些就连他本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但他现在并不打算与公爵讨论自己的身份背景。 他看着同时赶到大门前的公爵,开口说道:“……你也选择个人战?” “当然,我并不是一个慷慨和别人分享利益的人。”公爵说着,抽回了自己的手,往后一跳。 两个人暂时分开了一点距离。 但各自都保持着随时迎战的状态。 “那就没办法了,我们两个中只能有一个胜利者。” J喃喃着,他瞥了一眼黑色的铁门,就仿佛这做铁门是一个神兽,铁门后守着的就是本场游戏最大的宝藏。 “门锁着,且没有钥匙孔,你能打开?”公爵狐疑地眯起眼睛看着J。 “先解决掉对手,再慢慢开门,不是更符合逻辑常理吗。” J避开了公爵的问题。 虽然他也并不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但他知道,如果继续在这里拖时间,其他玩家随时可能赶到,如果下一个来的是黑刃、恺撒、伊卡洛斯,那可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趁着他现在还有时间上的优势,他必须速战速决。 J心里正这么盘算着,而一旁的公爵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她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敌视。 个人战的话,在游戏中遇到的每一个活体都是自己的对手。 没得商量,只能打一架了。 公爵想着,抬腿往J冲过去。 J看见她的中心转移到左脚,预测她将要出拳,于是灵活地往旁边一跳,抬手挡住了公爵的拳头。下一刻,他一个长拳打向公爵的腹部,公爵反手握住了他的拳头,虽然挡住了他的攻击,却被这冲力打得往后一退,身子撞在了冰冷的铁门上。J收回拳头,快速变了个角度打向公爵的脸,公爵低头躲了过去,她抬腿顶向J的腹部,被J下格挡挡住了,但J防备着下面的攻势却忽略了上头,公爵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用手肘打向他的咽喉,两个人瞬间调换了位置,公爵将J死死按在了铁门上,她的胳膊正卡着J的喉咙,让他不禁咳嗽了一声。 “哦,看来你还是实战经验不足啊。” 公爵意味深长地看着J。 的确,他的战斗力不低,所有散打、格斗地招式几乎顺手拈来。 但一旦对方用的是一些下三滥的招数,就完全超出他的预判了。 可能是刚刚才加入游戏,身体记忆根本不上实战情况的改变,作为一个新玩家,相比已经参加过一轮游戏的公爵,还是有明显的劣势的。 正在J被公爵钳制住的时候,两人的耳麦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各位玩家请注意】 【各位玩家请注意】 【由于本场游戏各位玩家的位置较分散,因此本场游戏将直接在耳麦中宣布游戏规则】 听到耳麦中的声音,公爵与J都是一惊。 公爵下意识地放松了手上的力度,J趁隙打开了公爵,往旁边一跃,落在了两步之外。 公爵看着挣脱了地J,双手握拳地抬举在胸前,随时准备发动第三轮攻势。 “……” “……” 两个人虽是互不服气地四目相对,但却都没有出手。 两人似乎达成了暂时的和解——先听游戏规则。 于是乎,他们听到了耳麦中传来了【法官】的声音。 不同于一般提示的机械音,【法官】的声音明显带着几分人声的柔和,没有机械音那么刺耳,但依旧带着几分电流的嘈杂,男女难辨。 【恭喜各位玩家来到本场游戏】 【本场游戏是第13轮·第6场游戏】 【本场游戏名称:逃出生天】 【本场游戏规则:游戏规则:本场游戏游戏属性经过全体玩家投票后确定为团体战。12位玩家中有11人投票个人战,1人投票团体战,不满足全员一致原则,因此转为多数服从少数原则,将游戏属性确定为团体战。在本场游戏中,只有全体玩家都存活并越狱成功,才算达到游戏终点,12位玩家分布在安哥拉监狱的不同角落,请注意寻找同伴,并确保同伴安全。】 【本场游戏终点:所有玩家都活着逃出安哥拉监狱】 【本场游戏玩家数:12】 【本场游戏制度:死亡制】 【本场游戏将出现猎人】 【提示:第三轮警报拉响后,将出现攻击性不明生物体,最高级别V+级】 【祝各位玩家好运】 J与公爵听见耳麦中传来的【法官】的声音,都愣住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放下了还打算搏斗的手势。 真有意思。 前一秒他们还是敌人,现在就变成了福祸相依的同伴了。 游戏规则确定为团体战,也就是说,只有12个玩家都活着离开,本场游戏才能够结束,否则这个噩梦将一直持续下去。 J走到大铁门前,背靠着大铁门沉默。 而公爵则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警棍,凌空挥了挥警棍,仿佛在发泄。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气氛有点儿尴尬。 这个结果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 毕竟他们的选择是个人战,并且大部分贪婪的罪犯或者要搏一把的罪犯都会选择个人战,因此他们从没有计划如何营救其他玩家或是了解其他玩家的位置。没想到就在他们已经走到大门前、距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告诉他们仅有个人离开并不作数? J不禁想起了独眼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到底是我们在玩游戏,还是游戏在玩我们?】 不过,就目前看来,他们都被【溟河系统】耍得团团转了。 J抬起眼看着公爵。 “现在怎么办。” “我想直接开门走人。”公爵坦白地说。 背靠着铁门的J回过身,认认真真地从上到下看了一圈。铁门是一块厚实的大铁板,不知道多厚,但足足有三层楼高,铁门只有在中央有一个类似于铁盒子的装置,但那个装置没有锁孔,也不知道钥匙要怎么才能插入铁门,J用力掰了掰铁盒子,发现铁盒子依旧纹丝不动地固定在铁门上,他又摸了一圈四周,发现并没有其他机关能够撬动铁盒子或是让铁门打开,这可让他犯难了。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1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如果打不开门,不管团体战或者个人战我们一个人都走不了。” “这个铁门有机关,说不定不是从铁门这边打开的。”公爵喃喃着,走到J身边。 他们似乎达成了暂时的一致。 “不是从铁门这边打开的?”J皱着眉头看着她,“什么意思?” “笨,可能是从控制室控制的。”公爵白了他一眼,“例如,控制室有个红色的大按钮什么的,需要最高级别的典狱长才能够按下这个按钮。这也是许多监狱为了防止囚犯越狱会采取的措施,将启动门锁的机关放在指挥室,而不是只用钥匙控制大门。特别是安哥拉监狱还是仅有一扇铁门的监狱,在铁门的安保方面一定会倍加小心。” “……听你的口气像是你坐过牢一样。”J无心地说。 但这句话在公爵听来却并不是很友好。 她瞪了J一眼,发现对方并没有在看她,而是继续找寻铁门的破绽。 其实J不知道。 她真的坐过牢。 就在逃离约瑟夫的庄园之后,她四处漂泊,什么地方都呆过,少年看守所、精神卫生院、加州女子监狱……这些地方对她来说已经十分熟悉了,特别是当她重新找回自己的记忆之后,再一次被关在监狱里,甚至有种故地重游的错觉。 这也就是为什么游戏一开始时她静静地坐在床上发呆的原因。 她莫名地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觉,狭小的房间让她回想起了曾经被关押的经历,或许在这个空间多待一会儿,她更能够看清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J又重新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铁门上有任何机关。 他放弃了。 “如果是电脑控制什么的……怕是要找那个戴着眼镜的小鬼了。” 公爵知道,J指的是科林。 的确,在他们这12个绑在同一条绳索上的蚂蚱们中,也只有科林有电脑黑客方面的能力。 “……那就去救他们。” 公爵轻声说道。 J看向公爵,发现她的表情并不是玩笑。 “你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吗?” “不知道,但今天广播不是给了我们提示吗。” “对了,广播说会有一批即将处死的囚犯以及三个送到监狱关押的囚犯!”J恍然大悟。 “没错,我估计即将被处死的那些人里面,至少有两三个是本场游戏的玩家,而且广播说新送来的囚犯都是暴力犯,我估计……” “肯定是黑刃或者恺撒其中一个,又或者,他们两个都是那批人。” “没错。” 公爵点了点头,看向J。 “既然你现在在这里,我们不如分工一下。” J看见公爵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戒备敌对少了一些,反而更多了几分认真的神态。 这让他也认真了起来。 “公爵,你有什么计划?” “我们要分头行,因为我们现在对这座监狱的具体情况还不了解,分头行动能提高我们的效率。我认为,一方面现在要尽可能掌握监狱的信息,最好能够找到监狱的控制室。另一方面,要救出更多的玩家,如果可能的话,一定要找到行刑处,我的直觉告诉我那边一定有同伴。而且那边一定守备森严,他们被执行死刑时也一定带着手铐脚镣,如果我们晚一步,他们可能就被处死了。” J听着公爵的话,点了点头。 公爵的两句话,说得十分合理。 一方面,要在其他玩家真的被执行死刑之前救下他们,才能够确保本轮团体战的胜利,另一方面,仅仅救下死刑犯们是不够的,很可能还有一些玩家的身份只是普通的囚犯——就像他们两个一样。因此如果分头行动,也要确保行动是有的放矢的。 公爵像个领导者。 总能够在瞬息万变的情况中准确找到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J稳了稳心神:“好,那我们就各自负责东西两座楼,尽可能快地找到其他人。” J说着就要离开。 但公爵却叫住了他:“等等。” “?”J回头头疑惑地看着公爵。 公爵的视线将J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你……就打算穿着一身囚犯的衣服到处走?” “额……”J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囚犯服,就这么走来走去的确太显眼了,尤其是这里的看守者个个都是恨不得将罪犯们生吞活剥的主,“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公爵指了指自己身后:“西楼,一楼的值班室,有个看守者的尸体,如果你不嫌弃上面沾了点血,就穿上。” “……是你打死他的吧。” “不错。” 公爵回答得云淡风轻,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就在这时,监狱内突然响起了第二声警报。 【警告】 【玩家们的杀戮游戏,正式开始。】 安哥拉监狱·东楼·二楼走廊 “哒。哒。哒。” 黑色的鞋子踩过冰冷的地砖,迎面的空气夹杂着霉味,让人嗅着便觉得喘不上气来。 隐约可以听见走廊尽头传来犯人的哀嚎与看守者肆意打骂的声音,那些声音交织着,成了这所监狱无处不有的恐惧与噩梦。 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浸润在这一脉气息中,仿佛墙壁也能够渗出血迹。 走廊上昏暗的吊灯闪烁了一下,小飞蛾围绕着吊灯扑扇着翅膀,在墙壁上留下黑色的小影子,光明,是那么珍贵,让它们不惜一次次撞向坚硬发热的灯泡,拥抱那炽热的温度,就算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是啊,见过了光明,哪里还甘心继续蜷缩在黑暗中呢? 那可望而不可及的光明就仿佛带毒的诱饵,诱惑着无知的生命一次次靠近,却又在一团光热中将它们吞没,直到燃烧尽最后一点气力,才算不虚此行。 J穿着警服,走过那些被小飞蛾萦绕的灯泡,低着头,走过了一段长廊。 他依照公爵所说的话,果然在值班室里发现了一个已经死去的NPC的尸体。那男人的体型较为肥胖,因此制服穿在J身上也略显宽大,并在领口处沾染到了血迹,这就导致着他每一次呼吸都能够感觉到那人的血的味道,每一次下意识地吞咽唾沫,喉结都会擦过被血浸透了的领口,整个人感觉十分不适,但他有没有其他办法,穿着警服混入到攻击型NPC中能够帮助他省去不少力气,并且也能够让其他囚犯自觉远离他、其他看守者不找麻烦,能够提高他的行动效率,毕竟现在是团体战,死掉了任何一个人,都不算是成功。 (团体战……) (究竟是谁投票给了团体战?) J皱着眉头,压低了帽檐。 11:1,这12个玩家里面,一个人选择了团体战,导致其他11个人不得不也选择了团体战。 真是很损的游戏规则。 但那唯一一个投票给团体战的人会是谁呢? J暗自思忖着。 这个人,应该不可能是随意做出的决定,就算是独眼那样的疯子,都知道该冷静的时候还是应该冷静思考。 那个玩家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无非两种可能。 一种,那人现在身先险境并难以逃脱,因此需要借助其他玩家的帮助,才能够顺利离开监狱。出于自保的目的,投票给了团体战。 另一种,那人本身就是弱者,就算没有身先险境,也无法离开监狱,因此需要依靠其他玩家的帮助,才能取得胜利。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么这个玩家现在的处境可就很危险了。 而且极可能就是今日要被判处死刑的那几个人。 他们被看守者困住了,现在第一声警报已经响起,看守者没有留着他们性命的理由了,他们很可能已经危急万分。 若真是如此,那么他现在的任务应该是立刻赶到行刑处救出死刑犯,才能够避免由于玩家死亡导致的游戏失败。 但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么做出这个决定的玩家应该是大家公认的弱势群体——奥佳尔或科林。 他们在所有人看来都不具备自卫能力,更不用说能够从安哥拉监狱逃出去。 因此他们选择团体战,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奥佳尔的战斗力要比科林还低,团体战的决定很可能就是她做的。 若真是如此,现在也要尽快找到奥佳尔。 毕竟在攻击型NPC看来,一个软弱无力的小女孩可是在游戏中不多见的,他们很可能想用更加残酷的方式对待这个小珍品。 …… 千万个念头在J的脑海中闪过,他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 有些事情最好不要细想。 越往细了思考,越可怕。 你会发现每一种可能性牵扯出的问题都纷繁复杂,最后反而让自己无从下手。 J抬腿走上了一个狭长的楼梯,沿着楼梯来到了东楼的三楼。 三楼似乎是这座东楼的办公区,比起混乱的二楼与四楼,三楼显得更加整洁干净。 东楼的三楼没有囚室,长长的走廊两侧是一间间办公室,白色的吊灯照亮了走廊的每个角落,而那些房间前都挂着门牌,有典狱长办公室、档案馆、资料库、会议室、休息室等多个房间,似乎是专门给看守者使用的办公场所,在这里主管着东楼的所有文书以及囚犯的资料,也为东楼监狱系统的运行提供了支撑。 走廊两侧各有一扇大铁门,铁门分隔开了楼梯与办公区,铁门的作用很明显,为了防止监狱发生暴乱而影响在监狱中的办公人员所设立的,将囚犯如同瘟疫一样隔离在办公区之外,以保护看守者的人身安全。 真是讽刺。 明明看守者才是施暴的人,囚犯才是受虐待的人。 J轻轻推了一下铁门,发现铁门只是虚掩着的,仿佛之前有人走得匆忙,并没有严格落实“随出随关”的要求。 不过也难怪,毕竟这里并不是现实中真正的监狱,那些所谓的看守者也并不是真正的狱警,他们的关注点都在如何虐待防御型NPC,谁会认真扮演自己的角色呢?没有破戒提前打死其他NPC都算他们表现良好了,难道还奢望他们循规蹈矩吗?他们若真的能做到的话可真要颁个奖给他们了。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1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吱呀……” J将铁门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个缝隙,自己将身子探入了走廊。 他站在铁门边,谨慎地环顾了一圈,确保没有人发现自己后,才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并将铁门掩了回去。 他这个举动无疑是很冒险的。 毕竟办公室时看守者聚集的地方,而这些看守者本质是攻击型NPC,也就是说,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他们也是有资格杀戮玩家的,只不过有的NPC武力值不够,一直不敢找到玩家罢了。 其实每个NPC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憎恨仍然有资格参与游戏的玩家们,毕竟比起玩家们,他们已经没有资格再一次重获自由了。 特别是那些“易燃易爆”的攻击型NPC,如果让他们发现任何可能攻击玩家的机会,他们想必不会心慈手软。 因此,现在J相当于只身勇闯虎穴。 一个玩家,闯入了攻击型NPC的领地。 如果让他们发现势单力薄的他,说不定会群起而攻之。 到时候一对多,他不一定能够取胜。 这么想着,J不禁想起了在“屋大维”号游轮上,自己被一群丧尸围攻、并被埋在丧尸堆里的画面。 他感到一阵恶寒。 但他虽然担心,却也无路可退。 因为办公区的档案室拥有最全的资料,如果能进入档案室,说不定能够查到行刑处的位置,查到其他玩家的位置,对于取得团体战的胜利,大有帮助。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深吸了一口气,拉了拉自己的衣领与帽檐,尽可能将自己的脸部特征遮住,以一名“看守者”的身份往办公区的“档案室”走去。 “哒。哒。哒。” 他笔挺的身姿走过一扇扇紧闭的门,穿着狱警衣服的他,不知为何感觉到了几分熟悉,就仿佛自己之前也穿过类似的衣服。 但他想不起来是在哪里,以及这样的感觉是如何产生的。 J走到了档案室的木门前停下了脚步,右手握着门把,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档案室的空气有点儿混浊,迎面便嗅到了一股纸业泛黄发霉的气息。 相比于外面走廊的血腥味,档案室里的空气要更加纯粹一点,就是空气流通不好,多了几分霉味。 J已进入档案室,发现眼前是一个个高大的档案柜,银色的档案柜紧密毗邻地立在房间里,每个档案柜都有一个旋转的把手,查阅档案的人能够通过旋转把手将档案柜移开,从而走入两个档案柜之间的间隙查阅档案,这样的设计简单又方便,是很多档案馆、图书馆的选择。 J沉默地走过那一个个档案柜,他心下数了数,大约有十二个档案柜。 当他走到最后一个档案柜时,看见一个男人背对着他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一本书,手撑着脸颊,歪着脑袋,正在打盹的样子。 J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他握紧了拳头,停下脚步。 而那人却已经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他回过头看向J,J忙低下了头,用帽檐的阴影挡住了脸。 “咦,你怎么才来?” “……” “不是说好三十分钟换班一次的嘛,奥斯本,你怎么迟到了?” J听到这个名字,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微微抬起头,看见那个NPC已经站了起来,在桌子前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看着他。 “档案我已经登记好了,你在这儿守着就行。” 那NPC说着,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他似乎没有发现J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看守者,而只是真的厌烦了待在档案室里发呆的工作。 难道他没有听见第一声警报? 还是他已经听见了,却在故意装傻? J戒备地看着那个NPC走出了档案室,没有再回头。 他心下虽然疑惑,但也知道现在并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比起那些,他更介意为什么当该NPC直接称呼他为“奥斯本”?而更令他介意的是,他对这个名字,很熟悉,一种莫名的感觉随着他听到“奥斯本”这几个字时涌上心头,甚至带着几分悲伤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熟悉感代表着什么,但他知道,现在并不是分神的时候。 J这么想着,走到了书桌前。 书桌上是一本摊开了的《悲惨世界》,这本书是维克多·雨果写的,不得不说,这本书的名字,恰好迎合了【溟河系统】的性质。 在《悲惨世界》旁,还放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每个档案柜里放着哪些囚犯的资料,方才那个离开的NPC说的“登记”工作应该指的就是这个。 (是登记这些囚犯的资料存放处吗?) J翻了翻那本笔记本,那些笔记本上写着千百个名字,J简单地扫了过去,但在其中发现了一个玩家的代号——【亚瑟】。 【亚瑟】 这个代号一下子抓住了他的眼球,他忙用指尖指向那个代号,并详细地看了一下旁边的备注——档案存放于7号档案柜。 (七号档案柜?) J回过头,看着身后一个个档案柜。 他抬腿走过一个个档案柜,每个档案柜上都用标签贴出了不同档案柜的编码。 一、三、五、七…… 当他走到第七个档案柜时,他停下了脚步。 他发现第七个档案柜的旋转把手被旋转过,七号档案柜并不是紧密地靠着八号档案柜的,这其中有个明显的间隙。因为七号档案柜已经在房间的后半部分,刚才他走进房间的门在七号档案柜之前,因此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档案柜并没有整齐排列这个细节。 J沉默了一下,抬腿走到七号档案柜之前。 这时,他突然看见七号档案柜与八号档案柜之间的间隙里躺着一个男人! J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用手挡在胸前。 但下一秒他便发现,那个男人似乎已经气绝了。他仰躺在地上,身下是一摊已经凝固的血迹,而他胸前还插着一把匕首,那插入左锁骨间隙的匕首正是他死亡的原因。 更关键的是,死去的男人,还穿着看守者的衣服。 而刚才离去的看守者却说,半个小时轮班一次。 那个离去的NPC是个瘦弱的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要用匕首杀死一个体型比自己大的看守者并不容易,况且他还能够趴在桌子边睡着,可见眼前这个NPC并不是被他所杀。 换句话说,这个男人应该已经死亡30分钟以上了。 30分钟。 那恰好是第一声警报响起的时间。 有人在那个时候杀了人并离开了,之后新的值班人员进入了档案室,却没有看到身后档案柜的异常,直到他到来之后才若无其事地换班了。 J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该说那个NPC心大还是粗心大意。 居然在一个有尸体的档案室里待了半小时都不知道有尸体。 J的视线扫过一排排档案袋,发现了在第四层有个写着“亚瑟”的档案袋。 他俯下身把那个档案袋拿了出来,发现档案袋上沾着血。 “……” 血迹已经干了。 血迹主要沾染在档案袋开口的位置。 J皱起眉头,看向了地上NPC的尸体。 他体内有一种本能,促使着他推理破案。 所有的线索集中到一起。 就仿佛一个个碎片,逐渐组成了一副完整的拼图…… “……三十分钟之前,有人在档案室找到了亚瑟的档案。”J说着,拿出了亚瑟的档案,发现那些白色的纸张上也沾染着血迹,“当时那人一定正在翻阅档案,但却被看守者发现了。于是那人杀了看守者,一刀毙命,随后将档案放了回去,离开了档案室。之后新的看守者来了,在这里待了半小时后,我,变成了这个档案室的第四个访客。” 他推理出了一条完整的时间线。 关于尸体的来源,关于档案上的血迹。 但唯一让他疑惑的是,究竟是谁找到了亚瑟的档案呢? J眉头紧缩,忽然眼角余光,他看见了地上躺着的已经死去的那名NPC带着一个胸牌,胸牌上写着看守者的名字——【奥斯本·兰姆】。 J一惊,档案也掉在了脚边。 与此同时。 刚从档案室里出来的那个NPC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了门边,仍瑟瑟发抖。 他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的演技还不错,骗过了一个很可能杀掉自己的游戏玩家。 他摘下帽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他同样也挂着一个胸牌,上面写着“伊万诺夫”。 “看来,不止我一个人发现尸体……” 伊万诺夫往档案室里瞥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档案室已经不再安全,他还要选择其他躲藏的地方。 这身衣服是他在休息室里找到的,应该是另一个看守者扔在那里的,他脱下了自己的囚犯服,换上了看守者的衣服,还以为躲在档案室就没有人会发现自己,就算与一个尸体同处一室也好过被其他NPC追杀,但没想到还是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J,他其实早就听见了门外J的脚步声,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惊慌,索性演了一出戏,骗过了J,为自己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 “哒。哒。哒。” 伊万诺夫离开了东楼的三楼走廊,往另一个铁门而去。 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也被吞没在了走廊的静谧中。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1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南楼·洗衣房 随着第一声警报的响起,安哥拉监狱各处都引发了暴乱。 暴乱就像是一条导火索,将所经过的地方统统点燃。 原本火药味已经极度浓郁的监狱,根本经不起导火索的引燃。 一直潜藏在这些攻击型NPC内心的虐杀的欲望,被警报声瞬间点燃,暴行,开始在监狱各处实施。 “砰——” 一个囚犯被踢出了洗衣房,他的身体像麻袋一样重重地砸在洗衣房外走廊的墙上,瞬间胸口着地,他的肺部因撞伤而受损,他捂着胸口咳出了一口血。 而随即两个看守者从洗衣房走了出来,挥舞着警棍就朝他砸了下去。 “打死他!” “打死他!” 一下,一下,一下。 伴随着笑声,警棍一下下落在囚犯的脑袋上。 他们恣意大笑着,享受着凌虐他人带来的快感。 囚犯刚开始还在挣扎着想要爬走,但被打了几棍子后,他的身体也就逐渐软了下去,腿部的挣扎动作也一点点减小。 一直到最后,他完全没了挣扎,脑袋上也被砸出了几个可怕的凹陷。 越过两个看守者的肩膀,便可以望入洗衣房。 洗衣房地大小大约有三间单人囚牢那么大,打通了三间囚牢的墙壁,做成了一间洗衣房,日常由判罪较轻的罪犯在洗衣房里工作,主要将手洗后的衣服放入洗衣机中,通过滚筒洗衣机甩干。 没错,明明有洗衣机,却还是硬要让囚犯洗衣服。 洗衣机只起到了甩干的目的。 在囚犯们坐在小木桶边洗衣服的时候,会有两三个看守拿着警棍巡逻着,一旦发现偷懒的囚犯,就是一棍子打下去,教你做人。 而他们判断衣服洗得是否干净的唯一标准就是,和崭新的衣服像不像。 为此,洗衣房中还挂着两套衣服,一套是看守者的衣服,一套是囚犯的连体服。 一旦让看守者发现囚犯们洗干净的衣服色度、柔软度、清洁度比不上新衣服,就会一顿暴打,并且让囚犯重新洗。 可以说,洗衣服不过是一种惩戒的借口。 更多的,是为看守者提供一个打骂囚犯的途径。 在这里,从没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 所有囚犯都是被压榨的对象。 他们没得选,只能遵守游戏规则,在【安全状态】时,老老实实地完成自己洗衣服的工作。 当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这种暂时的平衡就被打破了。 洗衣房里也同样爆发了混乱。 警报声就像是火苗,将导火索一下子点燃,将混乱蔓延到了整座监狱。 几个看守者在洗衣房中围殴囚犯,或是用警棍殴打,或是直接拳打脚踢,或是用木盆砸,或是将他们按入泡沫水中…… 各种各样惨不忍睹的暴行,在洗衣房中上演。 看守者开始露出本来的面目,对囚犯们打骂着,两三个看守者围着一个囚犯暴打,一两分钟就能打死一个人。 囚犯们惊叫着四处逃窜,三四个满脸是血的囚犯已经倒在了地上,盛着冷水的小木盆倒了一地,白色的泡沫让地面十分湿滑,几个囚犯还不小心踩在了肥皂上摔了一跤。 而那块黄色的肥皂就滑过了冰冷的地面,停在了蹲在洗衣机旁的科林的面前。 他退了退圆圆的眼镜,有点儿不知所凑地看着眼前的肥皂。 就在这时,一个看守者发现了这个瘦弱的新玩家。 “嘿!兄弟们!这里有个玩家呢!” 他一挥手,几个看守者朝着科林的方向看了过来。 “哟嚯,这还真是个宝藏!” 那些看守者说着,挽起染了血的袖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科林心下一凉。 他从一开始就被分配在了洗衣房,本想趁着第一声警报声响起后的混乱逃走,没想到自己反而深陷漩涡中央难以脱身的样子。 他一咬牙,低着身子朝着洗衣房的门口跑去。 一个看守者扑了个空,忙回过身看着其他人。 “快抓住这只老鼠!” “这里!” 看守者们的声音在洗衣房中此起彼伏,他们玩笑着,捉弄着科林,但语气中却又透着绝对不会放过科林的残酷。 “嘿!臭老鼠你向往哪里逃?!” 一个看守者拦在了科林面前,他张开了双手,朝着科林抓了过来,科林眼看着要撞倒他身上,急忙调转了方向,跑向洗衣房的后门。 “兄弟!老鼠往你那边去了!别让老鼠跑了!” 另一个看守者也围了上来,科林体型较小,一低头从他腋下躲了过去。 “求求你们……球球你们放了我吧……” 他跑过一个洗衣机,朝着洗衣房的后门冲了过去。 “放了你?哈哈哈哈,你想屁吃呢!” “弱者的结局就只有一个!就是被折磨而死!” 看守者说着,开始前后包抄,将仓荒无错的科林团团围住。 他们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并逐渐缩小包围。 而正在包围圈中央的科林像是一只惊弓之鸟,又像是一只落入陷阱的老鼠,四处乱撞,完全没了章法。 他此刻只想赶快离开。 虽然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看守者让他也逐渐意识到这一想法的不切实际。 他们似乎已经打算结束了追逐游戏。 接下来。 开始上演一些“虐杀”的戏码。 “想跑?我看你能往哪儿跑?!” 正在这时,一个人高马大的看守者从洗衣房的后门走了进来,看见迎面就要撞上来的科林,他一挥手中的警棍。 科林下意识地低下头,整个人因着冲力摔了出去,地面湿滑,他滑过一滩肥皂水,径直从看守者的胯下滑了过去。 他刹不住车,一下子撞在了墙上,肩膀撞得生疼。 “这该死的老鼠!” 那几个看守者围了上来。 科林忙捂着肩膀站起身,他打滑了一下差点摔倒,但他扶着墙壁往后门冲去。 他方才踩到了肥皂水,鞋底十分湿滑,他的双脚没办法通过摩擦力往前冲,反而重心不稳地踉跄了几步。 而几个看守者早就趁此机会抓住了他的胳膊,其中体型最大的看守者一把将他举了起来! “救命——放、放我下来——” 科林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被看守者提了起来,那名看守者的体格健壮,有一米九的个头,而科林只有一米六出头的身高,加上身材瘦削,大个子要提起他简直就像提起一个大一点的石锁般容易。 大个子看守者抓着他的小腿,将他带回了洗衣房中的一个小木盆前。 “刷拉……” 大个子看守者将科林的脑袋一把浸入肥皂水中,十秒之后又提了上来。 “咳咳——咳咳——” 科林剧烈地咳嗽着,他的眼镜掉了,高度近视的他根本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加上肥皂水是碱性液体,一下子将脑袋浸入肥皂水中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呛入了几口肥皂水,恶心得直作呕,他连忙用袖子胡乱擦着脸,但湿滑的肥皂水哪里是擦擦就能干净的?反而他越擦头发、脸颊的泡沫越多,他的眼睛十分疼痛,就像被五根银针同时插入了眼球一般,火辣辣地刺疼。 其他看守者见此情状,哈哈大笑。 “我之前怎么浪费了这多么有趣的事情?” “就是,早知道就挨个儿把那些罪犯的脑袋按进肥皂水里了。” “可惜他们现在死的死,逃的逃,能供咱们消遣的就只剩下这一个了。” “你可别小看这一个,那可是本轮游戏的玩家呢。”大个子看守者晃了晃科林,将他的脑袋再一次浸入肥皂水中。 “咕噜咕噜……” 科林剧烈挣扎着,打翻了水盆,他的脑袋也重重地撞倒了地板上。 大个子看守者稍稍提起了胳膊,像是提着一条咸鱼。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从我变成NPC之后,还是第一次教训游戏玩家呢。” “看看他们找了什么人当玩家,就这样的人也配得到【幸存者名额】?” “这肯定是个炮灰啦。” “没错,看他的样子就是短命相。” 在一些看守者七嘴八舌发表自己的看法时,大个子看守者看守者将科林仍进了洗衣机里。 科林身材瘦小,恰好能够被装进洗衣机里。 他头朝下,脚朝上地倒栽在洗衣机里,但他慌乱地扒着洗衣机的内壁,调转了一下方向,让自己能够勉强结束倒着的姿势。 但他的眼睛很疼,被肥皂水伤了。 他胡乱擦着眼睛,越擦眼睛越痛。 他根本不敢张开眼睛,怕失去了眼皮的保护,自己会被肥皂水弄瞎。 “咳咳……” 科林勉强擦掉了眼睛上的肥皂水,但眼睛的刺痛还是让他眼泪直流,好在,眼泪似乎稀释了肥皂水,让他感觉好多了一些。 这游戏里已经有一个疯狂的瞎子了,他可不想变成比独眼更可悲的双眼都瞎了的人。 “嘿,伙计们,你们用过洗衣机吗?”大个子看守者突然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一下子引起了其他看守者的兴趣。 “没用过。” “我刚才在监视囚犯的时候,他们使用过。”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1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怎么用?” “按一下开关,模式里选择甩干就行。” “哈哈哈哈,何必这么麻烦。”大个子看守者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这位小先生浑身脏兮兮的,我们索性好好洗干净他不好吗?” 他说着,就要把可怜的科林按入洗衣机里。 科林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他疯狂挣扎着,拍打着洗衣机。 “不、不要——救命——救命——” 但大个子看守者的力气很大,一个手掌死死按着科林的发旋,要科林按下去,他另一只手已经握住了洗衣机的盖子,随时准备将科林按下去并盖上洗衣机的盖子。 而随后会发生什么,令人难以想象。 其他几个看守者剑科林剧烈挣扎,大个子看守者一时间没办法将他按入洗衣机,也上来帮忙。 他们有的人按着科林的肩膀,有的人掰着科林扒在洗衣机边缘的手,有的人帮着大个子看守者按着科林的脑袋,三四个男人,就要将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塞入洗衣机中。 “快下去!!” “这个该死的东西,力气还挺大。” “任何人都怕死的,听说有的人濒死时会爆发身体的潜能,做到以前做不到的事情呢。” “哦?那我倒要看看这只老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就在三四个看守者围着洗衣机施暴时,一个男人出现在了洗衣房的门口。 看守者们忙着眼前的事情,显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个金色头发的男人。 “哼。” 他轻轻冷笑了一声,眼眸带着寒意。 (真是一群令人恶心的家伙。) 他说着,举起了手中的枪。 “砰——” 一枪打中了其中一个看守者。 只见那人动作一顿,低头看见自己的胸口一块血迹越来越大,他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睁大了眼睛看着几步之外的伊卡洛斯,身体也倒下了下去。 这一声枪声也吓到了其他看守者,他们一时之间都忘了手上的动作,看向突然到来的入侵者。 “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伊卡洛斯!我认得他!他已经经历了三轮游戏了!” 听到其中看守者的声音,其他人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个玩家,可是个大佬,不同于科林那样的菜鸟,而是“三朝元老”了。 在残忍方面,他比起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属于所有攻击型NPC都会绕道走的人。 他的攻击等级是V-,而普通NPC的攻击等级是A+,完全不是伊卡洛斯的对手。 “我、我们还是撤了吧……” 其中一个看守者有点儿心虚地说。 “对、对啊,我们何必自找没趣呢……” 另一个看守者附和。 但大个子看守者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 虽然他也知道伊卡洛斯,听过他的事情,但在目前体格对比来看,他还是比伊卡洛斯更壮更高大一点,一米九的个头让他足以俯视任何人,何必惧怕一个区区一米七一米八的人呢? 这么想着,大个子看守者往前走了一步。 “你叫伊卡洛斯?” 大个子看守者眯起了眼睛,眼中带着威胁看着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一挑眉,第一次遇到主动挑衅他的NPC,只觉得有趣。 “是,又怎样。” “咱俩来比划比划,你如果打得过我,我就把这只‘老鼠’还给你,如果不能的话……” 伊卡洛斯低下头,收起了枪。 他的这举动意思很明显,对付几个NPC,根本用不到枪。 “不会有那种可能。” 他淡然说着,一个箭步朝大个子看守者冲了过去! 大个子看守者看见冲过来的伊卡洛斯,他稳住了心神,一个拳头挥向伊卡洛斯,但被伊卡洛斯灵巧地躲了过去,伊卡洛斯反手扭住他的胳膊,右脚勾住了他的腿,反身拉住他的胳膊,想要将他一个德式背摔摔出去,但大个子看守者的体重压制过大,伊卡洛斯没能将他摔出去,反而被大个子看守者一勾手勒住了脖颈。 “哈哈哈哈,难道这就是血榜前三名玩家的实力?” 大个子看守指着伊卡洛斯嘲笑,眼中满是嘲讽。 未等他说完,伊卡洛斯右手握拳手肘打在了大个子看守者的腰部,他下意识地松开了对伊卡洛斯的钳制,伊卡洛斯趁机反身手指插入大个子看守者的眼睛!大个子看守者吃痛地往后退了几步,伊卡洛斯抓住大个子看守者的头发,将他的头压下并用自己的膝盖砸向他的脸。 一下。 两下。 三下。 这动作与之前J的动作如出一辙,但伊卡洛斯的动作更快,力度更大,下手更狠。 坚硬的膝盖骨顶在大个子看守的鼻骨上,发出沉闷的“咚咚”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瘆人。 四下。 五下。 没几下大个子看守者就已经折了鼻骨,鲜血直流。 “别、别打了……” 大个子看守求饶。 “我投降,我投降……” 但伊卡洛斯似乎没有听到对方的求助声,相反的是,对方求饶的声音混合着鲜血的味道似乎更让他兴奋于格斗中。 他又接连打了记下,而后,伊卡洛斯双手反向按住了大个子看守者的脑袋,在他耳边说道—— “没错,这就是血榜前三名玩家的实力,记住了吗?” 话音刚落,他“咔嚓”一声扭断了大个子看守者的脖颈。 大个子看守者身体一软,倒在了伊卡洛斯脚边。 伊卡洛斯放下了手,理了理自己柔软的金发,一双锐利的金眸看向其他几个NPC。 “现在,还有谁要试试看?” 这句话像是一句死神收割人头前的话,几个NPC吓得忙往洗衣房的另一头逃去。 伊卡洛斯拔出手枪。 “砰砰砰——” 最后的看守者也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被准确爆头,脑浆与地上的肥皂水混合在了一起,整个洗衣房内顿时充斥着血腥味。 “哼,不自量力。” 伊卡洛斯的视线从大个子看守者的尸体上移开,看向仍旧躲在洗衣机里的科林。 “你还要继续装鸵鸟吗?” 闻言,科林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他的眼睛已经被碱性肥皂水烧得红肿,只能眯着一条缝看人。 “伊、伊卡洛斯……” “伊字说一次就够了,你是口吃吗。”伊卡洛斯说着,捡起地上的小水盆,从旁边的水池里舀了一盆清水,浇在了科林身上。 透心凉的水自上而下,浇透了每一寸皮肤,流过了全身每一处毛孔。 清水洗去了他脸上的肥皂水,他打了个冷颤,“阿嚏”了一声。 “啧啧,可悲的眼镜仔,你这样的人,怎么还能活到这一场游戏呢。” 伊卡洛斯喃喃着,将科林的眼镜递给他。 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同情,带着几分嘲讽。 在他看来,科林这样的玩家,活得久并不是什么好事。 越往后面,游戏难度越大。 他总会死的,还不如早一点淘汰,心理负担也不会那么大,也不会被这些攻击型NPC抓着打。 科林哆哆嗦嗦地接过眼镜,带上了厚厚的眼睛。 “谢、谢谢……” 他的眼睛还在疼痛着,但被伊卡洛斯当头浇了冷水后好多了,没有那么火辣辣的刺痛感。 但他的眼皮、眼睑确实已经红肿,让他一睁开眼睛就忍不住流泪。 “……有这么感动吗?”伊卡洛斯一挑眉,略感好笑地看着小菜鸡科林。 “不。不是我想哭的。眼睛很疼。”科林说着抹了几把眼泪。 “你就知足吧,至少命还在。”伊卡洛斯移开了视线。 的确, 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 一旦死在本场游戏里,那可就完了,直接变成NPC淘汰出局。 老玩家们除了公爵外都还有两条命,但对新玩家而言可就只有一条生命了。 因此,在【死亡制】游戏中,抢分数、挣上位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而是应该尽可能地保命。 “墙上有一套看守者的衣服,去换上。”伊卡洛斯说着,往门口走去。 “伊、伊卡洛斯……”科林出声叫住了他。 “伊字说一次就够了。”伊卡洛斯皱起眉头回头看着科林。 这个眼镜仔从第一次在【上位圈追杀战】见到他并被他爆头之后,就十分害怕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话的时候总是像只鹌鹑。 “两个问题。第一,你为什么救我?” “……这是【死亡制】游戏,一旦你出局了,我可就失去了一个懂电脑、会黑入系统后台的帮手。” 他言简意赅,说得十分有道理。 从某方面而言,科林的能力的确是无人能比的。 伊卡洛斯在游戏中待了三轮,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够入侵【溟河系统】控制后台的人。 这样的人如果能为自己所用,无论是取得游戏的胜利,还是揭穿【溟河系统】的秘密,都是大有裨益的。 出于利益目的考虑,他才出手了。 这就和在【亡灵之森】时,他出手救他一样。 这个眼镜仔留着,将有大作用。 “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早就在洗衣房外了?” “……不错。” “你就看着他们折磨我?!” “不错。” “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那块肥皂被踢到你面前开始。”伊卡洛斯话锋一顿,补充道,“那个囚犯是被我推了一把,才踩到肥皂的。”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1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北楼 安哥拉监狱,随处可以听到看守者虐待囚犯而造成的惨叫声。 在安哥拉监狱的上空,天空,似乎也被染上了悲戚的颜色。 阴沉的天空,光线似乎更暗淡了几分,远处的云层像是白色的画布被泼上了一层墨汁,看着便觉得沉重,空气中也浮动着潮湿的水汽,隐隐约约可以听到逐渐逼近的雷声,大雨将至前,是令人不安的湿重,吸一口气都仿佛能感觉到雨水的气息。 这样的空气便通过窗户传入了安哥拉监狱北楼。 北楼临近最陡峭的悬崖,公爵绕过北楼的旋转楼梯,尾随着一名典狱长来到了北楼五楼。 相比起东西南三座楼,可以发现北楼的监管更加严格。 东楼是集体男囚与单人男囚的牢房,东楼的罪犯判罪较轻,具有集体活动的权利。 南楼一般是经济犯、黑客等非暴力型罪犯的囚牢,因为南楼的吊桥占据了一大片区域,因此南楼的囚房相对于其他三座楼也会少一些。 西楼主要是女子监狱,三楼以上是单人关押室,三楼以下是集体关押室,在这里主要关押着所有有期徒刑25年以上及无期徒刑的女性。 而北楼,是关押着死刑犯的地方,这里的罪犯不是烧杀抢掠、罪大恶极的凶徒,就是严重危害社会治安、造成社会动荡的罪犯,可以说,是所有罪犯中,量刑最终的人关押的场所。而与此相对应的,北楼的监狱看守力量也最强,所谓的行刑处也设置在北楼,只为了能够就近处决死刑犯。此外,北楼还设有地下水牢等囚禁场所,在北楼的三楼,有个抛尸的窗口,执行了死刑之后的死刑犯的尸体将由抛尸窗口扔到悬崖下,那些尸体将被丢弃到悬崖下并被悬崖下的秃鹫吃掉,这也就是为什么监狱附近总是盘旋着秃鹰的原因。 它们在等着,等着投放“食物”,等着鲜血盛宴。 公爵从一开始就盯上了北楼,她发现北楼的戒备比其他三座楼都要森严,可见北楼一定隐藏着重要的秘密。 她在西楼的三楼看见一位女典狱长走出了北楼,于是她连忙下楼,尾随着女典狱长混入了北楼。 要混入北楼其实不难,只要手里抱着一些值班室拿过来的资料,说是核对死刑犯的信息,看守者自然将她放了进去。 毕竟现在第一声警报已经响起,所有人的注意点都与【安全状态】不同。 看守者们只想着折磨、殴打罪犯,哪里顾得上认真站好自己的岗位? 但令公爵奇怪的是,她原本以为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这些攻击型NPC一定会离开自己的岗位而去大开杀戒。但与她预料中不同的是,仍然有几个攻击型NPC在扮演着看守者的角色。他们依旧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只不过没有参与到监狱中的暴动,对附近囚犯的哀嚎微微一笑,并没有参与到其中。就仿佛他们被下了命令,决不能离开自己的岗位。 能够在第一声警报之后仍然保持理智,这有点儿出乎公爵意料。 但这些看守者毕竟是少数,多数看守者的秩序已经全都乱套了。 特别是东西南三座楼,已经完全陷入了【犯罪无罪】状态。 只有北楼,仍然维持着几分警报声响起之前的状态。 这些依旧站岗的NPC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就仿佛他们明知道自己的内心渴望着鲜血暴力,却依旧用理智克制着自己。 与一般攻击型NPC不尽相同。 但当他们听到囚犯被虐待、看到囚犯被从楼上扔下去时,他们拍手叫好的样子又暴露了他们的本性。 似乎他们只是在极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欲望。 像是服从了什么人的命令,在收到解除命令之前,不能离开。 公爵默默地看着那一张张看守者的脸,在脑海中记下了他们的容貌。 同时,她与尾随着女典狱长来到了北楼的入口。 “站住,做什么的?” 一个看守者拦住了她。 “……送资料的。”公爵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抱着的一叠文件。 其实这不过是她从值班室拿到的签到本,她拿着折叠文件,一方面能够掩盖几分她的脸庞,另一方面也能够遮掩她身上染上的血迹。 但文件毕竟不大,公爵身上的血迹较多,也引起了看守者的注意。 “……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他狐疑地眯起眼睛。 “杀了个人,几分钟之前。”公爵鼓作镇定地耸了耸肩,“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 闻言,那名看守者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倒是真的。进去吧。” “……兄弟,你们为什么继续站在这里?周围都乱套了,你们……不去享受享受?” 这个看守将“享受”二字说得天经地义。 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其他看守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似乎他们早已经习惯了【溟河系统】中会发生的一切。 每一场游戏,都只不过重复着杀与被杀,似乎他们早已经麻木了。 他们像是在宣泄自己的虐杀欲。 却又像是在执行【溟河系统】给他们的命令。 他们从没有考虑过放弃暴行。 似乎“施暴”已经成了他们存在在【溟河系统】中唯一的意义。 他们甘心被【溟河系统】利用,甘心在这个复杂的虚拟世界里充当背景人物。 因为他们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可悲,可恨,又可怜。 “切,我们可不是乱开杀戒的那种无脑杀人犯。那种NPC太低级了,我们是能够逐渐学会保持理性的NPC,和那些低级垃圾不一样。”看守者瞥了一眼庭院,几个看守者正在追杀者一个囚犯,他们跑过庭院,从东楼跑入西楼。 公爵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话。 她低下头,进入了北楼。 看来她的伪装很成功,将头发放在脸颊两边遮住脸部轮廓,又压低了帽檐。 刚才的NPC并没认出她。 只不过,这个NPC所说的话让她感觉到有点儿疑惑。 难道……NPC并不都是喜欢自相残杀的? 难道……他们开始觉醒了理智意识? 这与公爵印象中的NPC大相径庭,她一直以为攻击型NPC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就会失去理智,但现在看来,这其中还有一些复杂的事情她并不知道。 有什么东西,正在随着【溟河系统】游戏进程的推进而俏然该变。 并不只是本轮游戏。 或许从许多轮游戏之前,就有什么东西如萌芽一般破土而出。 只不过现在,依旧被隐藏在阴霾之下,让人看不真切罢了。 “哒。哒。哒。” 一进入北楼便能嗅到空气中明显的血腥味,在一楼时便能隐隐约约听到楼下的水牢传来看守者鞭笞囚犯的声音,公爵抱着一叠文件,与女典狱长保持着一段距离,随着她来到了北楼的五楼。 一绕过楼梯,便能看到北楼的五楼走廊上有一扇黑色的智能大门,大门紧缩着,门上安装了一个密码键。 女典狱长抬起手正要输入密码,但同时她又戒备地回过去看去! 公爵看着前方女典狱长回过头的动作,她心下一惊,来不及躲闪。 但此时,一个人将她拉倒了一边的柱子后,并捂住了她的嘴。 女典狱长回过头,看见后面没有人跟踪后,才又转过了头,在密码键上输入几个密码。 “滴滴。滴。滴。滴滴……” 随着数字密码的输入,智能大门打开了。 女典狱长进入了那个神秘的房间,而这之后,智能大门又在她身后关闭了。 走廊,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感觉到捂着自己嘴巴的力度松了几分,公爵回过头,看见是一个熟悉的人。 “美人?” 公爵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美人。 她长卷发有点儿凌乱,她也换上了看守者的衣服,在走廊的灯光下,美人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儿苍白,她的眼眸透露着疲惫,但依旧难掩绰约风姿。 美人双手环抱在胸前,靠着柱子一挑眉看着公爵:“没想到你倒是挺厉害的,也混入了北楼。” 美人的声音已经恢复成了她一贯的女性嗓音。 就仿佛之前在电刑室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她还是原来的她。 “美人,你在这里多久了?” “刚来。” “监控摄像头没有拍到你?”公爵回过头看着走廊尽头的监控,有点儿担心。 “傻瓜,监控系统早就瘫痪了,【溟河系统】贴心地为【犯罪无罪】状态准备好了一切条件。”美人耸了耸肩。 公爵松了口气。 她走出了柱子的阴影,看着眼前那扇黑色的密码门。 女典狱长已经进去了,黑色的大门吞噬了她的身影,留下一段冷清的走廊。 公爵与美人走到了密码门之前,公爵皱着眉头看着密码门上的九宫格数字键,那是密码输入的地方,只要输对了密码,就能够开门。 一瞬间,公爵有点儿错觉,仿佛眼前这扇门并不是简单的安哥拉监狱北楼控制中心的门,而是他们通往求生之路的门,他们只有打开了这扇门,才能走往下一场游戏,甚至是走向外界的世界。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1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不知道密码是什么。” 公爵看着密码锁,喃喃。 “我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典狱长过来,我正想看看她输入了什么密码,没想到你就过来了,还差点暴露。”美人叹了口气,“为了掩护你,我可是错失了一个看到密码的好机会啊。” “你也不是为了救我,你只是为了你自己吧。”公爵冷冷地看了美人一眼,“我刚才站着的位置距离你藏身的柱子那么近,如果女典狱长过来抓我,你也跑不了。再者,现在是团体战,咱们12个人的命可都是绑在一起的,如果我死了,你也别想赢得本场游戏的胜利。” “说到这个我就生气,到底是哪个混蛋选择了团体战。” “谁知道呢。”公爵的视线从美人的脸上移开了。 “我看多半是奥佳尔,她最弱,没道理不自保。”美人拖着下巴喃喃。 “也可能是某个身处险境的人选择了团体战,为了让我们去救他。” “你的意思是……今天即将被执行死刑的人中有可能有其他玩家?” “嗯。” 美人低下头,喃喃:“早知道我刚才就在行刑处里多待一会儿了。” “啊?”公爵有点儿疑惑地看向美人,“你也是死刑犯之一?” “嗯。”美人诚实地点了点头,“我被判处电刑。” “那你……” “他们把我绑在电椅上,不断加大电流虐待我。”美人说着,揉了揉太阳穴,“我只记得最后的电流刺得我的脑袋疼,弄得我浑身都在痉挛,之后我眼前一黑,就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 “你被电晕了?” “……又不太像。”美人皱起眉头回忆着,“因为我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正站在档案室里,我身边还倒着一个看守者的尸体。我来不及多想就跑出来了。” 美人的话倒是十分诡异。 “额,你的意思是,你被电得失去理智了一段时间?” “可能吧。”美人轻轻玩弄着自己的卷发,“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总觉得自己不像自己,特别是从【镜面连结】之后,我感觉自己走神的次数变多了……” “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再去试试电一电自己,说不定这次就能找到让你疑惑的原因了。” 公爵开玩笑地说着,俯下身看着九宫格密码键。 密码键透着蓝色的荧光,上面是长条形的显示屏,下面是九宫格数字键,她稍稍变了一个角度,并抬手微微遮住密码键的上方,想看看女典狱长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她听说过能够通过键盘上残留的人体的皮脂而判断密码键输入的密码,但却没有实践过,因此从不同角度看了半晌,还是如同盲人摸象,一头雾水。 “金丝雀,密码键的破译不是这么做的。”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的走廊响起。 美人与公爵回过头去,正看见伊卡洛斯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而科林则畏畏缩缩地跟在他后面。他们两个都换上了看守者的衣服,看来也是与她们一样,是混进来的。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北楼的不对劲。 这座楼,就像隐藏着一个呼之欲出的谜题,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索背后的真相。 公爵直起身子侧过身看着伊卡洛斯:“怎么,你们还活着?” “别这么说,好像你很期待我被杀死一样。”伊卡洛斯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如果可能的话,我倒真希望亲手杀死你的一次。” “没想到你这么记仇呢宝贝。” “是谁杀了我两次?上一轮游戏的终战,这一轮游戏的【上位圈追杀战】,我都记得。”公爵往后推了一步,看着伊卡洛斯走到了她们面前。 她还是刻意在与这个危险的男人保持距离。 “还有,别叫我【金丝雀】,我的代号是【公爵】。” “可我觉得你很适合‘金丝雀’这个称呼。”伊卡洛斯看着公爵的眼眸带着几分绅士,“毕竟你是在金色笼子里长大的,不是吗。” 这句话,别有深意。 但在公爵听来,却显得刺耳。 她一瞬间回想起了约瑟夫的豪华庄园。 这让她觉得恶心。 眼中的敌意不觉间也浓了几分。 “好了好了,你们要打情骂俏的话能不能之后挑个时间地点再打情骂俏?”美人白了他们一眼,“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科尔弱弱地符合:“说实话,我……也有点同意。” 伊卡洛斯回头瞥了科林一眼,又看了看美人。耸了耸肩。 “好吧,那么,很明显,两位女士遇到了点儿麻烦,看来需要我的帮助。” “伊卡洛斯,你有办法打开密码锁?”公爵疑惑地皱起眉头。 伊卡洛斯微微一笑,不做多言语,他走到砖墙边,抬眼看了看面前黄色的堆砌成一面墙地砖石。“刷”地拔出匕首,从墙壁上刮下了一些粉末,并用左手接住了粉末。 他捧着一些灰白色的粉末来到九宫格密码锁前,俯下身,将手上的粉末一吹,干燥小颗粒的粉末便被他吹到了九宫格键盘上。 但令人惊讶的是,有些砖石粉末沾在了密码键上,有的则在撞到了密码键盘后掉落了下来。 伊卡洛斯往后退了一步,他双手插在口袋中,看着眼前被覆上了一层粉末的九宫格密码键,粉末有深有浅,其中:0、1、2、3、6这几个数字上覆盖的粉末明显比其他数字要各更厚一些。 “人的手指皮肤能够分泌皮脂,在接触到密码键盘的时候就会在上面留下痕迹,如果用石灰粉覆盖上去,曾经被手指点击过的地方就会沾上石灰粉。当然,如果是很久之前点击过密码键,那么这个方法不一定使用。但这里是监狱北楼,不止刚才一个典狱长出入过这扇门,所以用这个方法开锁是最快的。” 伊卡洛斯解释道。 美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向伊卡洛斯:“看不出来,你还懂得这些?” “……” “这些……难道不是特工才会掌握的旁门左道吗?”美人一挑眉,言语中饱含深意。 伊卡洛斯瞥了她一眼:“你也会说是旁门左道了,其他人知道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一共有5个数字,数字能够组合成不同的密码,哪一个才是正确的呢?”公爵看着密码键盘,紧缩的眉头并没有舒展。 “金丝雀,刚才女典狱长一共按了8次密码键,对吧。”伊卡洛斯认真地盯着密码锁,那双锐利的金眸恢复了往日的犀利。 这样的眼神,一般在他认真对待某一件事情时才会出现。 因此,当公爵看到伊卡洛斯这副表情时,就知道,他也认真了。 “嗯……你也听到了?”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跟踪女典狱长。”伊卡洛斯看了她一眼,“你的警惕性还不够够高,我跟在你后面,你也没察觉。” “……” 公爵无言以对。 伊卡洛斯收回了视线。 他一手靠着腹部,一手拖着下巴思考。 刚才,当他听到女典狱长开始输入第一个密码时,他就在楼梯旁停了下来。 他细细回想了一下,女典狱长的确是输入了8个数字,因为他的确听到了8次不同音调的输入密码的声音。 关键就是,那八个数字,究竟是什么? “小鬼,你不是很会破解密码吗?现在要怎么做?”美人看向科林。 科林脸色一红:“额,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会破解的密码,是电脑里的密码,这个密码锁明显是独立于计算机之外的独立程序,如果我没有用电脑入侵【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我也没办法。” “……这么说,没有电脑你就是个废人了?” 这句话倒是说得很难听。 更可悲的是,科林还无法反驳。 他只能脸色一青地低下头,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挪,似乎不想让自己太醒目,太占地方。 他有点儿庆幸现在是团体战,他不用担心自己一旦没有利用价值就会被杀掉。 毕竟现在12个人少了任何一个,游戏都不可能达到终点,他们将永远留在这个噩梦中。 “该死的,为什么这场游戏是团体战?到底是哪个混蛋选择了团体战?!”美人愤恨地抱怨。 “我刚才都走到南楼的大门了,还不得不折返回来。” “大门?公爵你已经去看过了?”美人讶异地看向公爵。 “嗯。”公爵点点了点头,“是一扇大铁门,铁门后似乎是一个吊桥,把吊桥放下来我们才能出去。但是铁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铁盒子,像是安装什么机关,我和J看了个半天,也没看到那个机关要怎么打开,我怀疑是智能化的机关,在控制室有一个用来开门的按钮什么的,按一下门才会开。” “J也越狱了?”美人一声冷哼,“看不出来那个菜鸟还有点本事。” “嗯。他被关在东楼,要离开,不难。” “……” “我和他打了一架后,分头行动,这样才能尽快找齐所有玩家。”公爵补充。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1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J在东楼?) (他还活着?) 想到J,美人就不禁回想起上一场游戏中,自己最后看到的画面——J站在河流的中心,半个身子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中,而自己正在被丛林熊攻击,丛林熊一口咬碎了她的腿骨,牙齿插入她的骨骼中,甩着头要将她的腿骨撤下来。 想到这里,她不禁一阵恶心。 还好,J出手“人性化”地解决了她的痛苦。 虽然被淘汰出局,也好过继续被丛林熊活吃。 美人收回了自己蔓延的思绪,抬起头看向公爵:“所以……你认为要打开监狱的大门,方法一定要在指挥室里找?” “嗯,北楼戒备森严,这里一定藏着更多秘密。”公爵看向走廊尽头的窗户,“而且我怀疑,死刑犯的囚牢、行刑处也都在北楼。” “应该是。虽然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行刑处的。”美人耸了耸肩。 就在美人与公爵对话时,一直思考的伊卡洛斯却有了想法。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伊卡洛斯抬起手,突然输入了一遍“01234567” 系统提示: 【密码错误】 【还有两次输入机会】 (还限制了错误次数?) 伊卡洛斯一声轻哼。 (有意思,我最喜欢挑战一些有难度的事情。) 接着,他趁着众人还在愣怔时,又输入了新的数字“89./*-+#” 这一次还输入了键盘上的其他小字符。 系统提示: 【密码错误】 【还有一次输入机会】 “伊卡洛斯,你在做什么?!”公爵拉住了伊卡洛斯的手。 “你不会以为这样一个个试过去就能找到答案吧。”美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科林推了推眼镜,从几步之外的地方伸着脑袋好奇地看着。 “根据提供的提示,这个密码键还设置了错误锁定的程序,一旦三次输入错误,很可能会启动警报,或者密码键盘被锁死,再也打不开。只有从里面通过刷卡或者是系统操作才能够打开。” 公爵看向科林:“你确定?” “一般电影都是这么演的。”科林耸了耸肩。 他又怂了,往后退了一步,默默地继续当起了旁观者。 而伊卡洛斯不做声地思考了许久,内心有了答案。 “还有一次机会,足够了。”伊卡洛斯说着,又要抬手输入密码。 公爵忙阻止了他:“等等,你又要输入密码?” “不然呢?”伊卡洛斯一回眸,看向抱着自己胳膊的公爵。 她抱着自己的右手,手臂靠着她胸前的柔软,让伊卡洛斯有点儿分神。 “如果这次再错了怎么办?” “……不会。” “但是万一错了,启动了警报或者锁住了密码锁……” 伊卡洛斯抽出了自己的胳膊,转身按住公爵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 “金丝雀,你回想一下,当你听到女典狱长输入密码的时候,你是不是听见了密码键发出的每一个数字的声音都不一样?” 公爵一愣。 她下意识地看向密码键。 耳畔,仿佛又回想起女典狱长输入密码与方才伊卡洛斯输入密码时的声音。 当女典狱长输入密码时,那不同数字键的声音还没有那么明显,但当伊卡洛斯将那些键都按一遍过去之后,答案就很明显了。 每个数字键或者是符号键,的确都有不同的声音。 想到这里,公爵突然明白了伊卡洛斯之前把所有数字键、符号键都按一遍过去的理由了。 她抬眼看着眼前的金发男子,眼眸中有点儿迟疑。 “……你,真的能够保证这一次是正确的吗?” “金丝雀,你相信我吗?” 他的语气,十分认真。 看着她的眼神,也别有深意。 这句话,像是另有所指,更像是带着沉甸甸的重量,让公爵不敢黎咖灰大。 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伊卡洛斯放下按着公爵肩头的手,他转身想看密码键,没有回头地对着科林与美人解释道:“无论是数字键还是符号键,每个键的声音都是不同的,我听到了女典狱长输入密码时的声音,但我虽然记住了那八个键的声音,却不知道是哪八个键。所以,我要把所有键都按一遍过去,才能和我脑海中的那串密码声音对上号。” “伊卡洛斯,万一你听错了呢?或者,你记错了呢?”美人不满地看着伊卡洛斯,“你行动之前能不能和我们商量一下?现在我们12个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这么冲动地输入两次错误的密码,很可能引起门后那些NPC的怀疑,而且你如果这一次又输错了密码怎么办?想死也别拉我们垫背。” 闻言,伊卡洛斯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那么,美人,请问你有更好的办法能够破译密码吗?” “我……” “没有的话就给老子闭嘴。”伊卡洛斯瞪了美人一眼。 一向风度翩翩的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严厉。 美人乖乖闭上了嘴巴,就连公爵也被吓了一跳。 他终于露出了一直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独裁者的面目,他喜欢那控制别人的行动、凌驾于他人之上的野心。 伊卡洛斯低下头,指尖,停在了密码键盘之前。 “滴。” 【2】 “滴。” 【0】 “滴。” 【6】 伊卡洛斯皱起眉头,认真回想着自己听到的女典狱长输入密码的声音,与之前两次输入密码时听到的每一个细节认真比对。 他动了动自己的耳朵,就仿佛再一次听到了女典狱长输入密码的声音。 “滴。” 【0】 “滴。” 【1】 科林握紧了拳头,一滴冷汗划过他的额角、 “滴。” 【3】 美人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枪。 她要做好两手准备,一旦伊卡洛斯的密码错误,她必须应对很可能是来自门后的危险。 那些可都是攻击型的NPC。 第一声警报响起,他们也同样有权利杀害玩家。 现在是犯罪无罪状态,胜者为王。 “滴。” 【0】 在输入最后一个数字时,伊卡洛斯迟疑了一下。 他的指尖停在了数字6前面,不知道该不该按下。 他的记忆告诉他,应该是这个数字键【6】发出的声音,但同时,他也知道这个决定一旦错误很可能会带来的可怕后果。 到底,该不该孤注一掷? 就在这时,公爵代替伊卡洛斯,按下了那个数字。 “滴。” 【6】 一串密码,被输入了密码键盘中。 【20601306】 这串密码被输入了键盘锁中,正在通过权限验证。 所有人 “滴滴——” 只能密码门通过了权限验证,蓝色的密码锁出现了绿色的荧光。 系统提示: 【恭喜您通过身份验证。】 【请在确认身后没有尾随者之后,按下#号键,进入北楼指挥中心。】 【溟河系统】的提示音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听起来这么悦耳动听。 听到这句系统提示音,在场的四个人都松了口气。 伊卡洛斯回过身看着公爵。 公爵正从自己腰间拔出一根染血的警棍,她抬起头对上了伊卡洛斯的眼神。 她别开了眼眸,往后退了几步,虽然表面上仍然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但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内心活动。 伊卡洛斯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金丝雀,你相信我吗?】 这句话,她已经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是的。】 【我愿意相信。】 伊卡洛斯低下头,也跟着拔出了腰间手枪,回头看着科林、美人、公爵。 “这扇门后面是安哥拉监狱北楼的控制中心,里面可能有二三十个攻击型NPC甚至更多,我们当前无路可走,只有拿下控制中心,才能了解其他玩家的位置,这是不得不做、也是必须做的事情。” 伊卡洛斯的语气沉稳得像是一个经验十足的司令官。 “我们有眼镜仔,只要我们能拿下控制中心,就能获取有关安哥拉监狱更多的信息,对于本场团体战是极其有利的事情。” “收到,长官。”美人一挑眉看着伊卡洛斯。 她这也算是承认伊卡洛斯的能力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他真的具有一个领导者的能力与气场。 能够在其他团队成员摇摆不定的时候果断决策,也能够在形式有变时做出新的部署。 美人看着几步之外伊卡洛斯的侧脸,越来越好奇他到底是犯了什么罪才被送入【溟河系统】的? 这个男人身上有着许多谜团。 有时候,他有着能够看穿一切的洞察力,有时候,也有着能够瞬间压制敌人的攻击力。以及刚才他展现的气场、缩小密码范围的方法、超常的记忆力、优异的听力……这些能力都不是一个人能够与生俱来的,他一定接受过很专业的训练,让他即使在虚拟世界中,也能够杀入【血榜】前三名。 这个男人,不容小觑。 美人在心中暗暗想着,握紧了手枪。 “眼镜仔。”伊卡洛斯看向科林。 “是?” 突然被叫到,科林站直了身子。 伊卡洛斯指了指自己腰间的警棍。 科林会意,忙低下头,把自己的警棍抽了出来,握在手上。 “你记住,只要有人攻击你,就用力击打软肋,人类的软肋一般是头部,但你也可以选择打对方的肋骨、下盘,并寻找空隙打头。” “是。” 就在四个人都准备完毕之后,伊卡洛斯收回视线,看向了密码键盘。 他抬起手,按下了“#”字密码键。 系统传来了新的提示音: 【欢迎进入安哥拉监狱控制中心】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2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行刑处·绞刑室 一位穿着黑色制服的看守者沿着阴冷潮湿的走廊走向绞刑室。 他在一扇生锈的铁门前停下了脚步,抬手敲了敲门。 “是谁?” 绞刑室里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门外的看守者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拿着的粗糙的麻绳:“是我,去找绳子的人。” “吱呀。” 门被从里面打开了,拿着绳子的看守者走进了绞刑室,他抬眼便看到绞刑室里站着四个人,一个手脚都带着镣铐的男人正套着黑色头套,被按在了墙上。另外两个看守者站在他身边,正反扭着绞刑犯的胳膊控制着绞刑犯,而还有一个看守者站在了房间正中央的绞刑台上,正调整着绞刑架的架子。 那是个木制绞刑架,一个粗壮的木棍插在木台上,末端折成了一个直角形,能够挂上绳索悬吊犯人。而木棍插着的木台由许多木板钉成,最顶面的木台上的木板可以随意抽去,木台旁有一个把手样的机关,当把手下压的时候,活板就会被抽去,当把手上推的时候,活板就会复原。当犯人站在绞刑台上并在脖颈被挂上绳索后,行刑者就会将把手下压,活板瞬间抽离,犯人双脚离地被悬空吊着,吊住脖颈的麻绳就将阻断受刑者的颈部大动脉和椎骨动脉,导致大脑缺血死亡,同时受刑者的椎骨还会在突然下坠的过程中被拉断。 这就是绞刑的行刑过程。 “真没意思,玩个绞刑都要自己去找绳子。”看守者说着,将手中粗糙的麻绳扔了出去。 站在绞刑台上的另一个看守者接住了绳子,麻绳有点重,他皱起眉头,指尖摸索着麻绳。 “这该死的东西还真粗糙。” “我找了一圈,他们说只有这个绳子了,让我不喜欢就别玩。”带来绳子的看守者闷闷不乐地走到带着头套的死刑犯身边,一抬手用力打了一下死刑犯的脑袋,“都是这个该死的东西,  被判了这么麻烦的刑罚,要是枪决,我早就过瘾了。” “的确,隔壁被判枪决的十分钟之前就结束了。” “第一声警报已经响了,咱们哥几个难道就守着一个死刑犯?不如去外面找几个防御型NPC快活快活!一直待在这里太憋屈了。” 其他看守者也开始抱怨。 似乎进入了狼多肉少的阶段。 而站在绞刑台上的看守者正低着头绑绳子,他将麻绳拧成了麻花的样子,仅在末端绕了一个圈并打了活结,这并不是一般的活结,而是会随着被缚者的挣扎而收缩得更紧的打结法,用来当作绞刑所需的绳子可谓是恰到好处,听到同伴的抱怨,他微微一笑。 “在这个世界你们杀的人还不够多吗,少杀几个有什么区别?” “就是心里不爽!” “没错!凭什么其他攻击型NPC就可以在外面大开杀戒,咱们就得待在这里!” 闻言,将绳索打结的看守者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抬起头,看着其他人,眼中寒光一闪。 “你们如果不想,可以离开,但今后不要再企图加入【真理会】,因为你们和那些只知道大开杀戒的攻击型NPC没有差别,都只有最原始的猎杀本能,根本不具备高级思维,【真理会】也不需要你们这样的垃圾。” “别别别,我们只是随口抱怨了一下,别当真别当真。” “就是,我们和那些只知道杀人的NPC可不一样,我们都希望通过【真理会】的引导,找到这个世界背后的真相。” 闻言,那个看守者才又继续手上的动作,将绳索挂在了绞刑台上。 “你们听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加入【真理会】的,你们能够加入【真理会】是你们的荣幸,【真理会】将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让你们不至于永生永世以行尸走肉的身份你在这个虚拟世界里堕落的活着,对此,你们应该感恩戴德,不要再让内心暴力的欲望填满自己。” “是是是。” “还请您在【祭祀】面前帮我们多美言几句,我们一定努力为【真理会】办事。” 其他看守者忙围了过来,讨好地看着绞刑台上的那人。 那人却淡淡一笑:“我?我能替你们说什么话,【祭祀】什么都知道,我根本不用多说什么。” 他说着,跳下了绞刑台。 “这个游戏,你们慢慢玩吧。” “您不玩了吗?” “不了,我不喜欢自己的手再沾染血腥。” 那人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但走了几步后,他又回头看着其他看守者。 “对了,这个囚犯可不是一般的NPC,他可是本轮游戏的玩家。” “什么?!他是玩家?!”其他三个看守者都睁大了眼睛,看向被压在墙边的绞刑犯。 “没错。而且,【祭祀】说本场游戏是【死亡制】。” 那人抛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转身离开了。 “【死亡制】游戏?” 剩下三个看守者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回过头看着带着头套的绞刑犯:“也就是说……如果咱们在这里杀了他,那他就和咱们一样变成NPC了!” “哈哈哈哈,有意思,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够成为决定玩家生死的人?!我从第九轮游戏被淘汰后,我可就再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了。” “那还等什么?!快办了他!我早就看他们这些该死的玩家不顺眼了!” 三个看守者说着,将绞刑犯从墙边揪了过去。 他们扯着绞刑犯的衣服,将他拖拽到了绞刑台上,而绞刑犯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知道了他们隐藏的凶险之心,现在第二声警报已经响起,他已经没必要继续扮演一个即将被执行死刑的囚犯的角色,再加上又走了一个看守者,1对3,他的胜算更大了点,因此他开始挣扎着,想挣脱这一切。 绞刑犯一个肩顶,撞开了左边的看守者,被蒙着头罩的他下意识地往左前方跑去,突然一个人从右侧拉住了他的胳膊吗,他带抬手想甩开对方的手,但下一刻却感觉自己的脖子人从后面用手肘钳制住了。感觉到一阵窒息,他咳嗽了一声,双手抓住那人卡在自己喉咙前的胳膊,一俯身将对方摔了出去。这时左侧突然有人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他吃痛得弯下身捂住肚子,接着便感觉到又有人重重击打了一下他的后背,失去视觉的他借着那力量感觉到攻击者的方向,于是冲着左侧用肩膀顶了过去,将一个看守者撞到在地。 这时,右侧一名看守者一脚将绞刑犯踹翻,他手脚都被束缚着,完全无法防卫,只能任由三个看守者的拳脚雨点似的落在自己身上。 他本能地用双手护住头部,黑色的厚重的面罩让他感觉到一阵窒息感,三个成年男性一脚、一脚踩在他身上,像踩臭虫一样要把他踩死。 三分钟后,看守者们终于停下了动作。 其中一名看守者还吐了一口唾沫在绞刑犯身上。 “呸,这种人就是贱,非要打一顿才听话。” “就是!老老实实受死不就完了?非得让咱们几个动手打一顿才老实!” 他们冷酷地盯着蜷缩在地上的绞刑犯,居高临下的眼神中带着冰冷的杀意。 从前,他们一直扮演的是逃亡的NPC,玩家在游戏中的地位远在自己之上,他们看到游戏玩家都是绕道走,因为他们在游戏玩家看来,就是用来增加【血榜】分数的血包。没想到现在,这一切都倒过来了,他们不再是被追杀的人,游戏玩家们反而因为【溟河系统】的游戏设定而被限制了行动,成为了待宰羔羊、砧板上的鱼肉。 这就是【溟河系统】的世界观。 没有永远的杀手,也没有永远的被害者。 一切都可能随时改变,只要游戏操纵者愿意,一切都可以轻易改变。 在这个世界里,根本没有真正的赢家,所有人,都是输家,区别不过是输得多或少而已。 “咳咳……咳咳……” 绞刑犯蜷缩着身子咳嗽着,他被踢伤了肺,肋骨似乎也断了一根,随着他的呼吸他的胸廓疼痛着,那是之前被看守者几脚重脚踢到的地方。 “有枪吗?还是直接掐死他?” “这不有个现成的绞刑台嘛,找那些做什么。” “对,把他拖上去绞死!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被绞死变成NPC的玩家!” 三个看守者说着,将绞刑犯拖向了绞刑台。其中两个看守者一人抓住绞刑犯的一只胳膊,而另一个看守者则来到了绞刑台上,拉直了绞刑台上的绳子。绞刑犯踢着双腿聚类挣扎着,但无奈手脚都被铐住了,根本敌不过两个人高马大的攻击型NPC,他就被倒着拖到了绞刑台上,双臂被人架着,膝盖拖着绞刑台的楼梯,直接被架了上去。 “哈哈哈哈,有意思,来,绳套在这里。” 第三个看守者说着试图将绳套套在绞刑犯的脖子上,但绞刑犯拼命挣扎着,让绳套没那么容易套在他的脖子上。 见此情况,另外两个看守者按住了他的胳膊,而拿着绳套的看守者用力挥了几记老拳,只听得两三声沉闷的声音,在拳头两三次打在绞刑犯的太阳穴上之后,绞刑犯有些晕眩,挣扎的幅度也小了几分。 看守者们见此情况,按着他的脑袋强行“帮助”他钻过了绳套,将粗糙的绳套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对了,我们还不知道这个玩家是哪一个呢。” “唉,每轮的人都不太一样,我都懒得记他们长什么样了,光记得第一名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了。” “可不止这样,我还见过一个卷发美人,一个带着防毒面具的人,之前还看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这都什么人啊,【溟河系统】真是疯了。” 一个看守者喃喃着,拔出匕首,割断了绞刑犯头套下的绳条,用力一扯,将绞刑犯的黑色头罩扯了下来!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2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瞬间呼吸到湿冷的空气,绞刑犯咳嗽了一声,他下意识地低下头,被汗水打湿的浅棕色的几缕发丝垂落在前额。 这种终于再一次让捂的严严实实的皮肤突然接触到外界冰冷空气的感觉,是那样熟悉。 让他想起了在“屋大维”号游轮上,他第一次被割掉脸上纱布的感受。 “咳咳……” 亚瑟咳出了几口血,眯起眼睛,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三个看守者像是对待小狗一样拍了拍他的脸颊、捏了捏他脸部的肌肉,像是趁着最后的机会留一个纪念,接着,他们三个都从绞刑台上跳了下去,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四四方方、木板搭成的绞刑台上。 亚瑟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脖颈上套着一个麻绳套,绳套很粗,而且麻绳沾了水,完全没有收缩的弹性,粗糙的麻绳摩擦着他脖颈的皮肤,他脖颈下跳动的温热的血管还能够感受到麻绳的冰冷,感受到这根绳子上折了多少无辜的亡魂,这让他不禁心下一寒。 那三个看守者看见了亚瑟的脸,倒也并不觉得奇怪。 就是其中一个看守者微微眯起了眼睛,绕着绞刑台走了小半圈,胳膊抱在胸前,将亚瑟细细打量了一下。 “我他妈总觉得他长得很像一个人。” “谁啊?”另外两个看守者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很像一个之前和我在同一轮游戏里的玩家,叫……【威尔】,没错,是叫这个代号来着。不过他都没挺过一轮游戏就死了。”那名看守者咂了咂嘴,微微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忆已经过去许久的事情,“对,我记得那人就是长着这么一张欠揍的脸,每次看到他那张脸,我就想暴打他一顿,打烂他那该死的脸!” “他死了?变成了NPC?” “可能吧,但我从那之后就没再游戏里见过他了。”看守者无所谓地一耸肩,仿佛只是说了一件无关痛痒的往事,“没想到今天还真是有意思,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你们……你们如果不杀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们离开游戏。”亚瑟看着那三个一脸看好戏表情的看守者,连忙解释,“我现在的身份是本轮游戏玩家,你们如果能放我走,说不定知乎我会对你们有用的。” 不得不承认,现在绞刑的绳套套在脖子上,亚瑟有点儿慌了。 这是【死亡制】游戏。 一旦死了,直接出局,都不用经过【血榜】排名高低之后再确定是否淘汰。 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游戏。 所有人,都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而且现在是团体战,也就是说,一荣皆荣、一损俱损,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一旦他死在这里,其他11个玩家直接宣布游戏失败。 那会有怎样的下场? 亚瑟不知道。 但他能够确定,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因此,他拼了命也要活下去! “只要你们不杀我,做什么都可以!” “……哼,你觉得你能怎么帮我们?”其中一个看守者看着亚瑟,冷笑了一声,“你不要告诉我们,你所谓的‘帮助’,就是在下一次遇见我们的时候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这……”亚瑟一时语塞。 “你们这些游戏玩家,一个比一个恶心,你们根本不把我们NPC当人看,只把我们看做刷榜刷分数的存在!特别是当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每个仍存活的NPC都会变成行尸走肉,到时候的我们根本不会使用枪支弹药,还不是被你们一个个杀死?!” 亚瑟听到【刷榜刷分数】这几个字时,脑海中浮现出在贝尔沃旅馆中,恺撒四处找寻丧尸屠杀的画面。 的确。 对于玩家而言,不止要取得游戏终点,还要顾及【血榜】分数。 而提高【血榜】分数的方法之一,就是不断屠杀,无论是攻击型生物还是其他玩家,除了【猎人】之外的存在,只要杀掉了,就一定会增加【血榜】得分。 这是这个世界里很残酷的一条游戏规则。 让所有人都手染鲜血,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屠夫。 因为除了屠杀外,没有第二条生路。 一个看守者走到了绞刑台旁的把手上,大手一挥:“对这些人就应该狠下心来!让他们也尝尝被人杀死后永远留在【溟河系统】里的感觉!” 他说着,拉下了绞刑台旁的把手。 “卡啦。” 亚瑟脚下的木板瞬间被抽空,他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的东西,双脚凌空地被吊了起来! 手脚被冰冷的铁铐锁着,亚瑟挣扎着,粗糙的麻绳因他身体的悬挂而收紧,湿冷的麻绳摩擦着脖颈的皮肤,疼痛感伴随着窒息感汹涌而来,亚瑟张大嘴巴想要呼吸,却感觉被人死死扼住了咽喉般喘不过气来。 “救命……救命……” 他挣扎着,本能地踢着双脚,带着手铐的手也在空中乱抓,指尖僵直。 三个看守者嘴角带笑地看着亚瑟剧烈挣扎着,看着被行刑者的脸色失去了血色,听着被行刑者求助的声音越来越小。 “砰——”、 绞刑室的门突然传来一声枪响,有人用枪打碎了行刑室的锁。 接着,门被一下子撞开了。 一个同样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持枪闯了进来,他带着黑色的帽子,在脑后扎着一个小辫子,双手持枪的姿势十分标准,他在门前站稳,一眼就看到了正被吊在绞刑架上剧烈挣扎的绞刑犯的背影以及其他三个在旁边冷眼围观的看守者。 “是谁?!” “本轮游戏玩家,代号【J】。” J自报姓名后,握紧了手中黑色的手枪。 “砰——” 他射出第一颗子弹,子弹擦过了亚瑟的身体,直接击中一个看守者的腿部,那个看守者吃痛地跌坐在地上,其他两个看守者见状也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配枪。 “砰砰——” J往左侧一闪,避开了看守者的子弹,他将枪口对准了绞刑台右侧的看守者,扣下了扳机。 “砰——” 他开的第二枪,打中了看守者的腰部。 那名看守者的身形晃了一下,恰好挡在了他与第三个看守者之间,第三个看守者打出的子弹被倒下之人的身体挡住了,倒下的看守者胸部又中了一弹,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弹了。 最后一个看守者与J同时对着对方开枪。 子弹划破湿冷的空气,朝着对方射了出去! “砰——” “砰——” 那个NPC的子弹打在了J身旁的墙壁上,因为他开枪的前一秒,J的子弹打中了他的左胸,突如其来的枪击让他手中力度一变,子弹也偏离了原来的目标,错失了机会。 “扑通。” 第三个看守者的身形摇晃了一下,也倒在了地上。 J忙冲上前,发现亚瑟挣扎的幅度已经很小了,他的眼睛上翻,吐着舌头,脸颊十分青紫,脖子被绳索生生磨出了一道血痕。 “这东西怎么放下来?!”J着急忙慌中,看见绞刑台旁边有一个把手。 他忙跑到把手旁,把原本下压的把手又用力往上推了上去! “咔嚓!” 原本被抽空的木板又出现在了亚瑟脚下,悬空的人瞬间有了可以支撑的点,亚瑟的脚落在了木板上,但他却像是个断了线的提线木偶一般,完全无法如正常人一样站在木板上,反而拖着腿,身体随着麻绳轻轻晃动。 J跨上了小木台,抱住亚瑟的身体,将他从绞刑架上解了下来。 “咚。”亚瑟的身体一下子砸在绞刑台上,他像是被绳索勒得失去了知觉。 J将他的身体放在地上躺平,用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发现他的鼻息已经若有若无了,似乎随时都会停止呼吸,就连胸廓的呼吸起伏的弧度都小了很多,脖颈有一圈明显的淤青,脖颈的软骨仿佛被勒伤了,破损皮肤处也在渗血。J探查了一下亚瑟的脖颈,发现颈动脉的跳动也很微弱,他听了一下亚瑟的心跳,感觉心跳声也不像一个正常成年男性应该有的心跳节律。 (不好。) (难道还是晚了一步?!) J慌忙放下手枪,开始对亚瑟进行心肺复苏。 J先将亚瑟的下颌扳正,打开了亚瑟的呼吸道、开放气道后,他确保亚瑟仰卧于平地上,而自己跪在他身边,将一只手的掌根放在亚瑟胸部的中央——胸骨下半部上,将另一只手的掌根置于第一只手上。双肘须伸直,借助上半身的力气垂直向下用力按压。 “一、二、三、四、五……” 他轻声数着,看着亚瑟的紧逼的双眼,不由得着急了气来。 成人按压频率为100-120次/min,下压深度5-6cm,每次按压之后应让胸廓完全回复。 他准确地记得这些心肺复苏的关键要点,就仿佛之前接受过类似的救援培训,让他能够在第一时间对陷入昏迷的人开展救援,把握黄金四分钟,就能抢救回一条生命! (别死。别死……) (你要是死了,我们剩下11个人就都完了……) (别死!) 抢救了一分钟后,亚瑟突然咳嗽了一声,恢复了自主呼吸。 J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了地上。 亚瑟的思绪从混沌中被拉了回来,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牢房中潮湿的空气,像个被放回了水里的鱼,差点死于缺氧。 “你还好吗?”J看着亚瑟,擦去自己前额的冷汗。 生死时速,就仿佛自己也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咳咳……是你救了我?” 亚瑟的脸色还是很青紫,他缺氧太长时间,血氧饱和度过低,让他不得不加快呼吸频率以满足身体需求。但他的肺部、胸廓又因为被殴打而受伤了,限制了他的呼吸幅度,让他又不敢太剧烈呼吸,每一次呼吸时都会牵拉到神经末梢,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不过在亚瑟看来,这疼痛感也不算是坏事。 至少,他还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而不像几分钟之前,一旦失去意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大概,死亡也是那样的感觉吧。 一片虚无,一片茫然,没有自我意识,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就被一片黑暗给吞噬了,无边无尽,永远无法离开。 想一想,亚瑟仍觉得后怕。 就在这时,亚瑟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一个腿部中弹的看守者扶着绞刑台站了起来,手中的枪口对准了J毫无防备的后背! “小心!” 亚瑟一拉J的袖子,J重心不稳地往旁边一倒。 “砰——” 看守者的子弹擦过J的脸颊,射中了J前方的墙壁、 J突然意识到危险还没有解除!他本能地提起枪,转身看向身后。 “砰——” 在J看到目标人物的时候,身体反应就已经让他举枪并设出了子弹。 那名看守者脑部中弹,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倒在了血破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绞刑室里的三个看守者,都死了。 J这才收起了枪。 “是我大意了……开的第一枪打的是腿,没有杀了他。” 亚瑟咳嗽了几声,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看着J,眼眸中流转着深意。 “你知道吗,警察开枪,一般都是打腿部的。”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2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北楼·监狱指挥中心 “滴滴——” “滴——” “滴——” 指挥中心是一间诺大的领边形房间,房间的六面墙除了前后两面墙是控制中心的入口与出口之外,其他四面墙壁皆是大屏幕,那些大屏幕投放着安哥拉监狱各个监控摄像头实时监控画面,,但此刻第一声警报已经响起,监狱的监控系统停止了运转陷入了死机状态,四面墙上的大屏幕显示的都是雪花点。 在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环形控制台,在控制台上有七台电脑,分别操控着安哥拉监狱的七类智能系统,包括数据管理系统、电力系统、安保系统、通话系统等多个基本系统,每个电脑前都是花花绿绿大大小小的按钮,几个工作人员坐在七台电脑前操作着键盘,时不时调节各个按钮,以确保监狱基本智能系统仍然能够运转。 在控制中心,有三四个坐在电脑前的专业技术人员,一个女典狱长,以及四五个持枪警卫。 女典狱长站在控制中心的控制台前,看着几个坐在电脑前的工作人员的背影,她沉默着,视线从那些工作人员的后背转移到了覆盖着雪花点的大屏幕上。 紧缩的眉头,暴露出了她内心的烦乱。 “怎么样,监控可以修好吗?”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正在键盘上输入一串代码,在打下回车键后,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显示了一个红叉。 他叹了口气回头看着长官。 “不可以,监控并不是游戏内部因素导致的故障,而是【溟河系统】设定的故障。我们的权限只能在【溟河系统】内运行,无法越过【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登陆控制后台。” 女典狱长双手背在身后,默默咬紧了下唇。 如果无法使用监控,那么看守者的权利将被大幅度削弱。 就连这个指挥中心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毕竟没有了监控这双眼睛,又如何能够更好地指挥监狱的其他智能系统为自己服务呢? 外面隐约传来暴动的声音、 第二声警报随时可能响起。 随着警报声的更迭,攻击型NPC的暴怒程度会逐渐加重。 那些现下还能够保持的攻击型NPC,或许在第二声警报响起之后也会开始失去理智,服从于自己弑杀的天性。 而当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就连她本人,也将变成丧尸。 那时候要想在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可就不可能了。 “长官,我们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回过头看着女典狱长,“虽然我们现在失去了监控,但是我们还是可以控制各个牢房的牢门开闭的,所不定我们可以拿这些事情做些文章。” 闻言,女典狱长一声轻哼。 “没有监控,你怎么知道你打开了牢门后发生了什么?难道要在这里瞎猜吗?” “这……” “按照【祭祀】的意思,本场游戏我们攻击型NPC是监狱的看守者,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我们【真理会】要找到【溟河系统】的漏洞,现在也是最好的时机。” “话虽如此,但为什么一定要恢复监控系统呢?” “因为【祭祀】说,【溟河系统】的监控是同一条数据线路传输的,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监控画面与游戏操纵者们看到的监控画面是一样的,我们只有通过同一条数据线路回溯数据,才有可能入侵【溟河系统】的后台,找到能够让我们离开【溟河系统】的新方法。”女典狱长说着,看向眼前几个学究模样的NPC,“你们和我一样,都是NPC,我们都留在了这里。但你们是防御型NPC,我们是攻击型NPC,我们之所以保护你们,是希望你们能够充分利用你们的知识,为【真理会】打开一扇通往外界世界的大门,在座的各位都是罪大恶极的罪犯,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前犯了什么罪,但现在,【祭祀】愿意给你们一个脱离炼狱的机会,相信各位也一定不会辜负【祭祀】的期待。” 女典狱长说着,在她身后持枪而立的两个警卫往前走了一步,端起了手中的突击步枪,枪口对准了坐在电脑前的几个工作人员。 这句话听起来是十分客气。 但却是火药味十足。 意思很明显。 他们提供的保护,并不是无偿的,而是需要他们切实地拿出一些成绩、拿出一些【真理会】想要的东西。 如果让他们这些防御型的NPC失去了使用价值,这些凌驾于防御型NPC之上的攻击型NPC会随时“人道毁灭”了他们。 一旦失去现下享受的庇护,这些防御型NPC就只能再一次回到一次次被追杀、被屠杀的悲惨循环中。 被选择,是他们的幸运。 能够保留这份幸运,就要看他们自己的能力。 这些坐在电脑前的工作人员纷纷吓得脸色一白,忙回过头继续研究安哥拉监狱的各个智能系统。 “是、是。我们会努力从其他方面寻找突破口,看看有没有可能从其他智能系统上找到游戏操纵者留下的破译端。” 诺大的指中心,只剩下电脑系统运转的声音以及这些工作人员敲代码的声音。 这时,一个警卫往前走了一步,低声询问女典狱长。 “长官,您真的认为我们能够从其他系统下手吗?” “当然不能。” “不能?” “没错。【祭祀】从一开始就明确说了,只有【监控系统】,才是【溟河系统】这个虚拟世界内外联系的唯一渠道,如果要逆向回溯数据,只能通过监控系统的数据网。【祭祀】说的话,从来都是正确的,他说没错,就一定没错。” “是。” “而且……”女典狱长话锋一顿,看向旁边的警卫,“你还记得本轮游戏里有个戴着眼镜的小鬼吗?” “您指的是……玩家科林?” “不错。【祭祀】说,这个科林有两把刷子。在【镜面连结】游戏中,就是因为他先打开了街道的监控系统,原先只是想监控公爵的行踪,没想到让他误打误撞成功回溯数据流,找到了【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而且还获得了【管理者权限】,通过了安全验证。【祭祀】说如果不是那场游戏追杀他与奥佳尔的玛尔斯及时赶到,科林这小鬼怕是能够找到操控游戏的方法了。” “他这么强?!我还以为他是最弱的玩家呢。”警卫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典狱长。 “强与弱,从来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女典狱长看着大屏幕上的雪花点,“有时候,一个胡乱控制【溟河系统】的菜鸡,甚至比恺撒都要可怕。” 就在这时,一个工作人员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眼前的电脑屏幕上弹出了一个提示框,上面显示着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额……长官,有点儿奇怪。” 女典狱长闻言,走到工作人员的身后,看向操作台。 她也看到了电脑屏幕上弹出来的提示。 “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有人正在解锁控制中心的密码键。” 话音刚落。 “滴——” 【欢迎进入安哥拉监狱控制中心】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传来,智能密码门被打开了。 在控制中心内的NPC们下意识地往身后的智能控制门看去,厚厚的门朝着左边拉开,门外出现了四个玩家。 “砰砰——” 伊卡洛斯当机立断击毙了两个持枪警卫。 “不好!” 女典狱长虽是一愣,却也在下一秒反应过来事态严重,她忙拔出了自己的配枪并将枪口对准了伊卡洛斯。 “砰——” 公爵打掉了女典狱长手中的枪。 “砰——” 公爵的第二枪,打中了女典狱长的额头,子弹瞬间穿过女典狱长的颅骨,她的身体往后一仰,倒在了控制台上。 几个工作人员吓得往旁边躲闪。 这时美人连开三枪,打死了三个试图逃跑的工作人员。 “突突突——” 控制中心里其他三个站的较远的警卫对着闯入控制中心的玩家扣下了扳机,他们的手中的突击步枪对着四个玩家开始扫射。 “找掩护!” 伊卡洛斯说着,俯下身冲到了控制台前,美人与公爵躲在控制中心的门后,以厚重的门框作为掩护,听着子弹打在门框的声音,不敢从门后探出头来。 控制中心三个警卫眼看火力压制成功,便端着步枪朝着玩家们走了过来。 伊卡洛斯听见黑色的鞋子踩过地面的声音逐渐在靠近,他微微侧过脸,感觉到子弹打在自己身后的控制台上。 趁着对方火力交替的空隙,他从控制台后站起了身子。 “砰砰——” 伊卡洛斯一枪打中了其中一个警卫的脑袋,并瞬间转移枪口,第二枪打中了另一个警卫的手臂,虽然没有爆头,却也让他手一抖突击步枪掉在了地上。 公爵见此情况从门框后探出身子,借着伊卡洛斯的掩护,对着第三个警卫扣下了扳机。 “砰——” 她成功打中了警卫的脑袋。 而最后美人也开了一枪。 打中了扔下了突击步枪的警卫。 控制中心的火力交锋停止了,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气息。 伊卡洛斯收起手枪,冷冷地看着横七竖八地一地尸体,冷笑了一下。 这时,他看见了一个蹲在控制台旁瑟瑟发抖的NPC,他穿着工作人员的衣服,体格瘦弱,脸色苍白,是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岁上下的有点儿秃顶的程序员,看来是个防御型NPC。 伊卡洛斯走到他身边,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将他扯到了控制台边。 而其他三个玩家也走进了控制中心。 公爵与美人皆是一脸司空见惯的模样,倒是科林,推了推眼镜,看着一地尸体以及身体下的血迹,仍然是心有余悸的模样。 刚才发生枪战时,他一直躲在走廊的柱子后,头都不敢探出来一下,甚至担心如果其他三个玩家失败了他要怎么逃脱。 他在心中飞快地用路程公式粗略计算了一下从自己的位置跑到楼梯口所需要的时间,并竖起耳朵听着双方交火的声音,估计着自己该不该跑路。 虽然现在是团体战,12个玩家绑在一条绳上,但他也不会傻到牺牲自己去救人。 一旦己方出现败势,他会第一个掉头就走。 这就是他明哲保身的做人原则。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2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科林随着公爵与美人走入控制中心,伊卡洛斯将一个NPC推搡到了控制台前,他一把抓住NPC的脖颈,一用力将他的头按在了控制台上,NPC的脑袋砸到了几个按钮,控制台上出现了一连串不太和谐的声音。 “求、求求你们别杀我……别杀我……我只是个防御型NPC,我什么都不知道的……” NPC的眼睛被砸断了一根眼镜腿,他吞吞吐吐地求饶。 的确。 这人看起来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草包。 “‘什么都不知道’?哼,看来你是知道一点有意思的东西。”伊卡洛斯看着NPC的侧脸,微微一笑,与此同时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他死死按着NPC,NPC一阵吃痛地求饶。 “我、我真的不知道,是他们在胁迫我们的,如果不听他们的话,我们会被杀掉的。” 公爵瞥了一眼地上与他同样穿着工作人员衣服的NPC的尸体以及女典狱长与警卫的尸体,大概了解了几分。 “你的意思是……你们几个是被这些攻击型NPC挟持到这里的?” 公爵说着,走到NPC身边,微微俯下身看着他。 “这……”NPC看着公爵姣好的面容,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回答她。”伊卡洛斯黑着脸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啊啊……疼……” “你别担心,只要说了实话,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公爵说着放缓了语气,与伊卡洛斯的严厉形成明显对比。 这些显然是警察审讯的常用方法,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 伊卡洛斯又加重了几分力度,掐得NPC脖子生疼。 “啊啊,轻点,轻点,我说,我说……” NPC叹了口气,不得不屈服于伊卡洛斯的武力。 “我叫瑟列斯,和这些程序员一样,我们都是防御型NPC,曾经我们也和你们一样,是【溟河系统】的游戏玩家,只不过我们太弱了,在游戏中没有争取到【幸存者名额】这才留在了这里。” “说重点。”伊卡洛斯周期了眉头。 “我们也是从前两轮游戏开始被这些攻击型NPC找到的,他们告诉我们,他们可以为我们提供庇护,让我们不必再继续承受每一场游戏都被屠杀的悲剧,但前提是必须为他们工作。” “工作?”美人眯起眼睛,不知为何,嗅出了阴谋的气息。 “是的。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就听见他们谈话的时候说到了什么【真理会】、【祭祀】这几个词,他们这一伙攻击型NPC似乎想要联合起来找到【溟河系统】运行程序的漏洞,所以四处搜罗对电脑程序、虚拟系统有所研究的NPC,通过控制其他NPC,不断加强自己对【溟河系统】的了解。” 在场的四个玩家停了,都面面相觑。 没想到看似只知道屠杀的攻击型NPC团体中,居然还隐藏着这些秘密。 公爵双手交叉在胸前,她喃喃着:“难怪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北楼的攻击型NPC并没有加入混战,而是继续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就像是在守着一个秘密一样。” “这么说,他们应该就是什么【真理会】的成员了?”美人看向公爵。 公爵不置可否,似乎也拿不准着背后的关窍。 伊卡洛斯瞥了一眼瑟列斯:“继续。” “……本场游戏在监狱里,他们又扮演着看守者这样的角色,他们就把我们带到了北楼的控制中心,想让我们通过安哥拉监狱的监控系统入侵【溟河系统】的后台。” “入侵后台?”科林往前走了一步,看着瑟列斯。 瑟列斯也注意到了一直躲在后面不说话的科林,他看着戴着眼镜、身材瘦削的科林,也认出了他。 “你就是他们口中的‘科林’吧。” “是我……‘他们口中的科林’是什么意思?” “我听他们说,你之前通过入侵监控系统,成功找到了控制【溟河系统】后台的方法,所以这次他们也想要如法炮制,但是没想到安哥拉监狱的监控系统被关闭了,我们一时间没把法打开监控系统,无法通过回溯数据流,找到【溟河系统】后台的控制板面,正在我们商讨着下一步要怎么做的时候,你们就闯进来了。” 瑟列斯脸色苍白地解释着,他求助的眼光看向伊卡洛斯。 “我知道的事情我都说了,其他的事情不是我一个小小防御型NPC能够知道的。” 就在伊卡洛斯正要回答他,这时,突然一个红色的光点从控制台上移动着,绕过伊卡洛斯的后背,落在了被压在控制台上的瑟列斯的前额。 伊卡洛斯一惊。 “狙击枪!” 他正要把瑟列斯拉开,但下一秒瑟列斯却被阻击枪的子弹瞬间打穿了脑袋! 浓稠鲜红的血顺着他前额的弹孔流下,染红了控制台。 伊卡洛斯松开手,警惕地回过头。 阻击枪红色的瞄准点移到了他头上,他忙往旁边一跳,阻击枪的第二发子弹打在了他原先的位置。 “关门!!” 伊卡洛斯大喊了一声,美人早已先他一步冲到控制中心的门框边,按下了控制中心智能门的按钮。 公爵将科林往旁边一拉,在场的玩家都躲在了掩护物后。 智能门缓缓关上。 而那游离在控制台上的阻击枪的光点,也被阻隔在了门外。 诺大的控制室里,一下子恢复了平静。 四个玩家或站着、或半蹲着,眼眸中多多少少都带着几分惊魂未定。 “怎么会有人使用狙击枪呢……”公爵看了看紧闭的控制中心的智能门,又看了看地上瑟列斯的尸体。 “南楼。南楼有人狙击了他。”美人皱起眉头,“会是谁呢?” 伊卡洛斯走到瑟列斯的尸体前,看着他额前的弹孔,陷入了沉思。 “从瑟列斯尸体的伤口来看,开枪的人使用的是 号阻击枪,这类狙击枪一般是军方使用的枪,精确度高,但是使用难度也大,一般罪犯不会使用。他一枪就打中了瑟列斯的额头,一枪毙命,可见是一个使用狙击枪高手。” “……你的意思是,对方的目标一开始就是瑟列斯?”公爵看向伊卡洛斯。 “是的。刚才瑟列斯与我的距离极近,几乎只有一小截额头以上的位置探出了我身体的遮挡外,可阻击手还是能够一枪毙命,可见这名阻击手接受过长时间军事化训练甚至实战,否则不会有这样的水平。”伊卡洛斯说着,脸色不是很好看,“方才我背对着门站着,狙击枪的子弹打穿了走廊尽头的玻璃窗,直接打中了瑟列斯的前额,如果对方的目标是我,那么我现在一定已经死了。” “但是……为什么对方又在之后开了第二枪?”科林不解地看着控制台上留下的阻击枪的弹孔。 美人思忖了半晌,得出一个结论。 “他在威胁我们。” “威胁?”科林更疑惑了。 “他想告诉我们,关于瑟列斯刚才所说的事情,不要管太多,否则,瑟列斯就会是我们的下场。”美人沉着声音喃喃。 瑟列斯是什么下场? 被淘汰出局,永远以NPC的身份待在了游戏中。 并且,不断被威胁,被杀害。 这是游戏中最悲惨的角色之一。 而狙击手却在威胁着在场的四个玩家,他想要取走他们的命,易如反掌。 “开枪的会是【猎人】吗?”科林看向伊卡洛斯,“毕竟只有【猎人】才有胆子在游戏中这么肆无忌惮地大开杀戒。” 闻言,伊卡洛斯摇了摇头。 “不会的,【猎人】的行动特征很明显,带着虐待性、暴力性,并且使用的大多数都是短程武器,只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造成最大的伤害。而阻击枪的使用不仅需要瞄准,还需要考虑到风向等一一系列复杂因素,这不像是那些人会使用的东西。” “那些人?伊卡洛斯,你似乎很了解【猎人】们的身份啊。”美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伊卡洛斯。 而伊卡洛斯则冷冷地给了她一个“那又如何”的眼神。 他并不对自己所知道的事情有所遮掩,但也不打算对美人进一步加以说明。 他只会在自己认为正确的时机适当地透露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并不会完全透露出自己所有的底牌。 这就是他。 一个像是永远藏着秘密,永远让人看不透的男人。 一时之间,控制中心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没有人说话。 在场的四个玩家都在消化着巨大的信息量。 突然发现的名为【真理会】的组织,以及被枪杀的瑟列斯所说的攻击型NPC玩家们的举动,都实在超乎他们的预料,就连已经经历了三轮游戏地伊卡洛斯都不禁产生了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担忧。 但无论如何,现在还有一些更要紧的事情。 伊卡洛斯看向科林:“眼镜仔,你能够恢复安哥拉监狱的监控系统吗?或者调取出安哥拉监狱的囚犯资料,找一找其他玩家在哪里。” “我试试看。”科林说着,推了推眼镜。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控制台前,看着依旧趴在控制台上的瑟列斯的身体,忙在胸前画了几个十字架后,将他的尸体推开了,但控制台上已经留下了一大滩血。 科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伊卡洛斯,露出求助的表情。 伊卡洛斯努了努嘴,表示让他克服一下。 科林叹了口气,缩了缩肩膀,拉长了自己的袖子,将手指缩在袖子里,隔着袖子敲着键盘。 “哒哒哒。” 当一接触到键盘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之前的迟疑怯懦都逐渐消退,相反的,他开始变得专注,变得认真,那个近乎八百度的眼睛后面,微微皱起的眉头下,一双眼睛焕发出难得一见的自信。 这是,他的战场。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2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哒哒哒。” 科林关闭了之前防御型NPC们打开的一个个页面,将控制台上的一台电脑退回到了最开始的控制界面,之后他打开了控制界面的属性,调取除了属性数据。 “这是控制电力的。” 他说着,用脚蹬了一下地面,椅子滑到了第二个电脑屏幕前。 他又重复了一遍操作,调取出这台电脑的控制界面。 “这是控制循环系统的。” 接着,是第三台电脑。 正当科林重复着相同的操作时,却看见电脑屏幕上弹出了一个红色感叹号的窗口。他试着先将红色的提示框关闭,从另外一个界面调取控制键盘,但随后又出现了一个同样的感叹号提示框。 科林摇了摇头。 “瑟列斯说得没错,监控系统被关闭了,并不是监控系统本身出现了损坏,而是被【溟河系统】关闭了。应该是有人从【溟河系统】的主机输入了拦截代码,这串代码就像是一个闸门,阻绝了数据流,但这种拦截并不是双向的,而是单向的,也就是说我们无法使用监控系统,但【溟河系统】的操纵者却可以,这也就造成了数据壁垒,让身处【溟河系统】中的玩家多了盲目性,而操纵方的第三视角依旧开着,他们实时监控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甚至会因为我们的举动做一些游戏调整,这会让我们很被动。” 这番解释倒是通俗易懂。 就是说明的事情,并不是什么让人感到轻松的好事。 伊卡洛斯俯下身,一手撑着科林的椅背,一手扶着控制台,那双锐利的金眸看着电脑屏幕。 “真的是像瑟列斯所说的,上次【镜面连结】我让你调取监控见识公爵,惊动了那些家伙吗?” “……不止。”科林看向伊卡洛斯,“我不止打开了监控,我还入侵了【溟河系统】的主机,甚至通过了管理者权限的验证,找到了【镜面连结】的设计模型、数据模型……可以说,恺撒之所以会穿越湖面到另一个世界,是拜我所赐。” “所以他们有防备了。” “是的。”科林重新看向监控系统,“我怀疑游戏操纵者们现在还没有组建完【溟河系统】控制后台的安全屏障,因此为了以防万一,只能先在监控系统的数据流上增加了数据闸,拦截了从游戏里发出的控制申请,以保证【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不会被再一次入侵。” “你有办法吗?”伊卡洛斯单刀直入。 科林沉默了一下。 “我试试看。毕竟瑟列斯也是一个程序员,如果他们几个都不能做到,我不能保证自己能成功。” “喂,伙计们,我们要不要先找一下其他同伴在哪里?”美人拍了拍手,打断两人的对话,“等你们找到什么‘控制后台’的时候,会不会其他同伴已经被杀死了?我不认为找什么‘控制后台’比顺利完成本场游戏重要。” “我也是这么想的。”公爵附和。 科林看向伊卡洛斯,就仿佛伊卡洛斯才是他的上级。 伊卡洛斯站直了身子,示意了一下科林。 “听从女士们的意见。” “嗯。” 科林又蹬了一下脚,椅子移动到了第四台电脑前。 他飞快地输入了一些代码,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界面,并通过自己临时编写的代码顺利地避开了安哥拉监狱数据库的防火墙,找到了罪犯们的数据资料。 “找到了!” “哦?这次这么这么快?”美人有点儿好奇。 “这次的加密等级是五级加密,加密等级由高到低分别是一到五,而对于安哥拉监狱中罪犯们的资料仅仅只使用了五级加密,可见游戏设计者并不是有意要隐瞒这些资料的,反而有可能希望我们找到这些资料、将游戏进行下去,只是象征性地设置了个密码而已。” “那么其他人在哪里?”公爵皱着眉头,也靠近了一步。 三个人围着坐在椅子上的科林,都凑近了屏幕。 “我看看……” 科林打开了资料库,并找到了搜索程序。 在其中输入了一些名字,并找到了对应的信息—— 【独眼,犯罪编号20570402001,性别男,罪名:纵火罪、并致多人伤亡、造成严重社会危害并构成恶劣影响,经法院判决,处以火刑】 【美人,犯罪编号20581202002,性别女,罪名:连环杀人犯,曾犯下纵火、故意杀人、剥夺多人生命并造成恶劣社会影响等罪过,经法院判决,处以电刑。】 【亚瑟,犯罪编号20530903004,性别男,罪名:参与黑社会性质犯罪活动并严重影响社会治安,经法院判决,处以绞刑。】 【洛林,犯罪编号20581204005,性别女,罪名:故意杀人、非法携带枪支、袭警并造成警务人员死亡,经法院判决,处以注射死亡。】 随着科林输入玩家的代号,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条与之对应的信息。 “既然先出现了这些信息,我们就先赶过去吧。”公爵看了看美人,又看了看伊卡洛斯,“之后如果再出现其他信息,随时跟我们联系。” “联系?”伊卡洛斯一挑眉。 公爵知道他的疑惑,便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对讲机。 “你们穿着看守者的衣服,他们身上应该都佩戴着对讲机,只要输入想要通话的对讲机的编号,就能随时联络对方了。” 美人、伊卡洛斯、科林依言拿出了自己的对讲机。 四个人彼此记住了自己的对讲机编号。 如此一来,就打通了通讯渠道。 四个玩家就算分离开,也不再是单独行动的个体了。 “这是个好办法。先留下眼镜仔继续查资料,我、公爵、伊卡洛斯先去救人。”美人的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独眼是火刑,亚瑟是绞刑,洛林是注射死亡,他们肯定是今日执行死刑的死刑犯,一定在行刑室中。” “眼镜仔,行刑室在哪里?”伊卡洛斯询问。 科林用手撑了一下桌面,将椅子移到最后一个电脑前。 他在电脑上输入了一串代码,并接连打开了不同的界面。 在打开四五个界面之后,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监狱的平面示意图——那是安哥拉监狱的东南西北四座楼。科林点击了一下三维成像按钮,屏幕上的平面图立刻变成了三维线图,科林将不同楼层放大,通过楼层与楼层之间的空隙,一层层往下扫描,他们看见在北楼的负一层有个红色的注解——行刑室。 “在负一层?!”公爵与美人对视了一眼。 “既然如此,我负责救出洛林,金丝雀,你负责独眼,最后,美人,你负责找到亚瑟。” 伊卡洛斯对搜救工作做出了部署。 美人与公爵都没有意见。 唯独美人有点儿晃神。 她出神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罪犯资料那块,显示着亚瑟资料的那个页面。那是一个类似于档案的界面,右上角是亚瑟的入狱照片,而其他区域则现实着亚瑟被囚禁的地点、所犯下的罪行、被判处的刑罚等信息。 伊卡洛斯看出了美人的走神,他打了个响指:“美人,你有什么疑问吗?” “额……没有。”美人摇了摇头,“我只是感觉……好像在哪里看过亚瑟的资料。” “不可能吧,我打开电脑调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现实之前有浏览痕迹,亚瑟的档案应该是第一次在电脑上被打开。”科林看向美人。 美人耸了耸肩:“或许是我的错觉吧,谁知道呢,毕竟我之前才受过电刑。” “科林,我们要怎么离开控制中心?刚才南楼有阻击手,如果我们再从入口离开,恐怕会成为狙击手的目标,有其他出口吗?”公爵适时提出了一个好问题。 科林在第五个电脑的键盘上敲击了几下,有了答案。 “有了,我找到了安哥拉监狱的机械控制系统。我在里面看到了许多门窗的控制开关,包括控制中心的门。”科林抬起头,指了指控制台另一侧一扇紧逼的智能大门,“只要从那个大门离开,往前走五十米,就能看到楼梯。” “许多门窗的控制开关?”美人一挑眉,“包括安哥拉监狱的大门吗?” 美人一句话,砸在了空气中。 气氛有点儿微妙,就连科林的脸色都变得更严肃了几分。 他继续在电脑上输入了几行代码。 “找到了。” “找到了?!”伊卡洛斯、美人、公爵解释一惊。 “美人猜的没错,安哥拉监狱的大门也是由控制中心这边控制的。”科林说着,电脑屏幕上打开了一个黑色的控制界面,控制界面突然弹出了一个带着红色感叹号的框,“但是如你们看见的一样,打开安哥拉监狱大门的控制界面是加密的,我需要花一点时间来破译密码,这是三级加密,使用目前国际上最快的解密软件也需要三个小时才能够解得开。” 科林说着,关闭了带着红色感叹号的框。 他不知在哪里调出了一个全黑色的编码输入区域,里面自动滚出许多绿色的密密麻麻的代码,一行一行自动往下延伸。 就像是经典黑客电影里出现的画面一样,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屏幕上的绿色代码也再不断变化,不断增加。 “眼镜仔,你需要多久?” 伊卡洛斯低沉着声音。 他的声音里,隐隐透这一种不容耽搁的压迫感。 科林输入了几行代码之后,电脑上绿色代码的变化速度加快了。 “1.5个小时。”科林推了推眼睛,看向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闻言,站直了身子,从腰间拔出手枪,放在了科林桌上。 黑色冰冷的手枪吓了科林一跳,他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还以为伊卡洛斯要杀他。 对伊卡洛斯的恐惧,似乎已经成了他本能的反应。 伊卡洛斯轻轻一笑:“这把枪给你,已经上膛了,如果有人闯入控制中心,你就用枪口对着他的脑袋扣下扳机,明白吗。” “额……是。” 科林看着黑色的手枪,咽了口唾沫。 “既然如此,我们三个就分头行动吧。” 公爵看向美人与伊卡洛斯。 美人与伊卡洛斯点了点头。 科林在电脑上输入开门的指令,接着,控制中心另一侧的大门被缓缓开启。 “滴——” 在门后,出现了一条昏暗幽邃的长廊。 伊卡洛斯点了点科林的肩膀,科林不知所以地回过头看着他。 “打开所有初级囚犯的牢笼,这个监狱太沉闷,需要一点狂欢。” 伊卡洛斯微微一笑。 科林一惊:“你、你确定?!” “嗯。” 科林转念一想,方才明白了伊卡洛斯的意图——他想要制造混乱,初级囚犯一般只是防御型NPC,把这些数量众多的NPC放出来制造混乱,就有利于在混乱中分散攻击型NPC的注意力,并且在第三声警报声响起之后,也会让攻击型生物、【猎人】们有更多的攻击目标,从而能够减少12个玩家面对的危险。 他忙按照伊卡洛斯的嘱咐,打开了安哥拉监狱所有的牢门。 在东南西三个大楼初级囚犯的牢门在同一时间被打开了。 所有仍然被囚禁的防御型NPC,一下子获得了自由的权利。 他们在自己的牢房内看着敞开的牢门,犹豫着不知要不要离开。 那扇门,那扇关住了自由之心的门,现在被打开了。 门内,是被囚禁的死亡,而门外,就是自由的求生之路。 所有防御型NPC都在犹豫着,要不要离开。 就在这时,监狱的广播系统被打开了。 广播里,传来了伊卡洛斯的声音——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安哥拉监狱,现在,自由的派对正式开始。”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2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北楼·火刑室 狭窄的火刑室内,温度不断攀升,空气中充斥着焦油的味道。 火焰燃烧着,火舌疯狂地卷着一堆十字架下的干柴,而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人也因此承受着火焰的炙烤。 明亮的火焰,照彻了整个火刑室,在墙上留下十字架摇曳的影子。 那高温的火焰炙烤着每一寸空气,在干柴上“劈哩啪啦”地燃烧着,  想是不满足一般往上蔓延,逐渐连死刑犯的裤腿都点上了火苗,干燥的布料、人体的表皮的油脂变成了最好的燃物,让肆虐的火舌更加猖狂地攻城掠地。 空气中一股诡异的烧焦味弥漫开来。 那味道像像是动物脂肪被高温烘烤的味道,黑烟卷着刺鼻的气息,令人不忍停留。 但此刻在火刑室中的三个看守者却乐此不彼地看着火刑的执行。 他们满意扬起的嘴角带着相同的弧度,像是死神手中的镰刀,收割着无数条生命。 几步之外的火焰照亮了他们的脸庞,却找不明那一双双眼眸深处的黑暗。 他们看着被判处死刑的死刑犯被死死绑在十字架上,那人在哀嚎,却又像是在狂笑,随着火焰吞噬了他的下半身,他的笑声更加凄然、却又更加放肆,每一声笑声的尾音都带着几分破音的狂妄,就像是在死前也要竭尽所有力气呐喊。 “哈哈哈哈哈——烧得好——烧得好——” 身处一团火光中,被蒙着黑色头罩的死刑犯放肆地大笑着,他仰起头,身体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火焰烧到了他的脚踝、小腿、甚至是大腿以上的部位,火焰的灼烧带来剧烈的疼痛感,他饱尝着那团火焰的炽热与痛苦,同样享受着火焰带给他的前所未有的通透—— 他的眼睛被黑色的面罩剥夺了所有视觉。 他看不见周围的一切,但隐隐约约从黑布的纤维间隙中看到身下疼痛来源燃烧的火光。 他眯起仅有的一只眼睛,那点点橙红色的火光,交织着,在他面前放大,火舌,也仿佛卷上了他的心脏,卷上了他的回忆。 他在一瞬间,似乎回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地方…… 那是圣乔治州的州立警署…… 黑色的夜幕下,也是这样刺眼的火舌,熊熊燃烧着,将半个警署吞噬其中…… 他疯了一样冲到警署外的街道,但炽热的火舌却将他逼退…… 他前进不得,几个手下从身后的街角冲上来,试图将他从着火的警署前拉开,但他挣扎着,挣脱了他们。 “放开我!伊莲娜还在里面!!” 伊莲娜…… 伊莲娜…… 他还记得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她。 她坐在审讯室里,右手带着手铐,墙壁、地板、桌面都被火焰吞噬了。 她站在那一团火焰中,眼眸里,有悲哀,有绝望。 但在她看到窗外的他时,却又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他愣在原地,两人隔着一面火墙,他透过审讯室带着栏杆的窗户看着她,四目相对,一如他的目光第一次落在她身上一样。 她微微启唇,似是想说些什么。 但下一秒,燃烧着火焰的天花板塌了下来,将她压倒在地上。 随即,周围的墙壁都塌了,审讯室被掩在了燃烧的砖瓦之中。 “伊莲娜!!!” “老大危险!您靠得太近了!会被烧伤的!” “老大!咱们快离开这里吧!警察们马上就要赶过来了!” “伊莲娜——” 在他声嘶力竭的喊声中,州立警署的火焰燃烧得更猛了,窜上屋顶的火焰甚至点燃了路边的树木,将半个街区的天空都照亮了。 浓烟滚滚,周围满是居民的呼喊声。 而远处,传来了警笛声与消防车的声音。 他知道回天乏术,知道一切已晚。 只能跪在地上,嘶喊着,却哭不出一滴眼泪,心脏像是被人生生撕开了,拿走了一块最重要的心脉。 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抓着自己的脸颊,在脸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他很疼,很痛。 就在这时。 他看见了街角正站在一个人。 那是一个扎着小辫子的穿着警长服饰的男人。 他也同样抬眼看着漫天大火,眼底也染上了火焰的亮色。 接着,他也看到了他。 警长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抽出手枪,对准了十几米外的他。 “不许动!警察!” …… 独眼瞬间睁开眼睛,曾经被遗忘的记忆,再一次被火焰唤醒。 他握紧了拳头,仰起头嘶吼了一声。 “奥斯本·兰姆!!” 火焰,燃烧着他的躯体,燃烧着他的灵魂,更燃烧着他仇恨! 就在这时,火刑室的门被撞开了。 被蒙着头罩的独眼只听到三声枪响,接着便是几声沉闷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身旁,响起了公爵的声音。 “糟糕!来迟了!!” 接着,他听到公爵着急忙慌地跑远的声音。 不多时,便听得“刷拉——”的声音。 冰冷的水瞬间浇灭了燃烧的火焰,那刺痛他皮肤的温度,在一瞬间被压了下去,他已经被烧伤发黑的表皮,在一瞬间被泼上了凉水,这冰冷的水刺激着已经被灼烧死亡的表皮肌肤,引得深层的真皮层一阵阵刺痛。独眼低下头,诡异地“呵呵呵”地笑着,在一片焦味的火刑室中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刷拉——” 冷水从头到脚将他淋了一遍,扑灭了他身上、脚下、火堆上的火焰。 他嗅着刺鼻的浓烟,咳嗽了一声。 他的肺部吸入了许多烟尘,加上黑色的面罩,让他有点儿呼吸困难,脑袋也有点儿发晕,似乎随时都要昏厥过去。 他感觉到泼在自己身上的冷水停下了,绑着自己的绳索也被解开,他被从十字架上放了下来。 他迎面倒在了地上,倒在一摊参着灰烬的黑水中,像是倒在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中。 这一次。 他终于,恢复了自由。 “独眼,你还好吗?” 公爵将趴在地上的独眼扶着,靠着火堆坐了起来,一把撤下他的面罩。 “咳咳……”独眼剧烈咳嗽着,从嗓子眼咳出一些黑灰色的灰烬。 他嘴巴很干,嘴唇甚至有点儿脱水的皲裂。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已经被烧黑的双腿,那双腿的表皮已经完全被烧焦了,真皮层也被火焰灼伤,他几乎成了中度烧伤的状态。 但他仅存的一只眼睛中并没有任何恐惧,反而嘴角牵出一抹冷笑。 “上帝啊,我爱惨了火焰。” 蹲在他旁边的公爵以为他被火焰烧昏了头,转身拿起地上的水管,打开水龙头,对着独眼又冲刷了几遍冷水。 “次啦——” 冰冷的水从墙边的水龙头涌出,经过黄色的塑胶管,喷在独眼身上,将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遍。 他也不加反抗,任由公爵处置。 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冷水的凉意,浸入心房。 直到一分钟之后,公爵才关上了水龙头。 “独眼,你还好吗?” 她又一次问了相同的问题。 显然,在她看来,独眼是不太好的。 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发现独眼的双腿已经被烧得有点儿焦黑,脚踝最为严重,之后是小腿,大腿也被烧伤了大半截,而脸部没有被火烧到,却因为高温的炙烤而发红,他咳嗽着,不断咳出一些细碎的灰烬,像是吸入了许多木柴燃烧后的烟尘。 公爵叹了口气。 她还是来晚了。 她遵从科林在对讲机中的指引,她顺利赶到了火刑室,却没想到独眼没有逃出来,反而被三个攻击型NPC绑上了十字架,还被真正执行了火刑。 如果她晚到两分钟,那么看到的就不是一个活着的独眼了。 而是真正成了“死瞎子”的独眼。 12个玩家的团体战,也将宣布失败。 想到这里,公爵不禁后怕。 听到公爵的叹气声,独眼看向公爵:“叹什么气,大爷我还没死呢。” “你也丢了半条命吧。” “怕什么,这不还有半条命呢,足够应付那些草包了。”独眼毫不在意地一笑,脸上看不到一丝恐惧。 “疼吗?看你都快达到重度烧伤的状态了。” “疼。但无所谓。” “无所谓?” “哈哈哈哈,今天本大爷心情好,知道了一些一直以来很好奇的事情,就算被火焰烧死也值得了。” 独眼语义不明地说着,微微仰起头,喉咙间翻滚着他那象征性的笑声。 这一次,公爵听出他是真的开心。 虽然她也是真的不理解他为什么在差点被杀死之后还会觉得心情好。 “……独眼,你选择了团体战?”公爵试探性地问道。 公爵的猜测不无道理。 毕竟她刚赶到的时候,独眼已经处于差点被烧死的状态。 如果之前他早预料到自己逃脱无望,为了自保而选择团体战也并不是不可能。 但当她试探性地提出这一问题的时候,却遭到了独眼的强烈反驳。 “开什么玩笑,本大爷像是那种需要依靠别人才能打到游戏通关的人吗?!”独眼立马否认。 “你倒是应该感谢选择了团体战的人,否则,我也不可能来救你。”公爵冷眼看着独眼。 她看得出,独眼并没有说谎。 他不喜欢被冤枉。 这个人虽然疯疯癫癫的。 但只要是他做的事情,他就一定会承认。 这是他做事一贯的风格。 甚至他一直以犯罪、特立独行为标志。 这样的人,的确不像是会向他人求助的人。 “切,别忘了,本大爷是老玩家,有两条命的,就算在本场【死亡制】游戏中丧生,下一场游戏我依旧能够参与。不像你,公爵,只剩下一条命了吧。” 这句话刺痛了公爵。 倒不是因为她失去了一次在【死亡制】游戏中重生的机会。 而是因为让她想起了自己在“屋大维”号游轮上的经历。 被那些残酷的【猎人】们虐待,甚至被注射了【变形液】,最后死在了伊卡洛斯怀里。 这是她不愿意回想的经历。 仅次于她在约瑟夫议员的庄园里经历的青春期。 公爵冷着脸站起身。 “要是没死,就自己起来。” 看着公爵明显垮下来的表情,独眼反而感觉到几分得意。 “别呀,我现在可是伤员,你不用照顾照顾负伤的同伴吗?” “哼,你也算是‘同伴’?” “暂时的。”独眼补充。 “……” “公爵,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死了,你也一样不能离开安哥拉监狱吧。” “独眼,你这个该死的瞎子。” “托你的福,还好没变成真正的‘死瞎子’。”独眼回嘴。 公爵瞪了他半晌,却也知道自己拿他无可奈何。 两分钟后,她妥协地在独眼面前蹲下了身,背对着独眼。 “做什么?”独眼有点儿疑惑。 “带你去控制中心。你的腿烧伤成这样,都快烧得看见骨头了,还能走路吗。”公爵回过头看着独眼,将一把枪扔在了他手边,“手还是好的吧,你负责开抢,我负责走路。”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2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北楼·注射行刑室 狭窄的行刑室,一个穿着黑白条纹服的死囚犯被绑在了注射死亡的床上。 这是一张特制的床。 在床沿有着束缚手脚所需的绑带,在床沿的右侧有用以观察生命体征的心跳监护仪、注射死亡所需的自动注射器、以及其他必要的设施。 死刑犯被绑在床上,手脚都用黑色的布条帮助了,限制了她的行动,虽然她已经带着手铐与脚镣,但行刑者显然并不满足于此,而是希望让她彻底失去防抗的能力。 她的右手被绑上了自动注射毒药的装置,银色的针头胡乱插入她的贵要静脉,在针头插入的位置旁还有许多个红色的针孔,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方才为了找到入针的位置行刑者费了一番力气、死刑犯多受了一些罪。针头的另一侧连接着一条软管,软管延伸着连接着自动注射装置上的针筒,那是一台可以自动推进药品的仪器,类似于临床所用的麻药推进器,当设置好推进的速度并换上装满毒药的针筒后,自动推进装置就能按照所设定的速度将药品推注入死刑犯体内,从而实现注射死亡。 注射死亡采用机器执行,能够避免由于人的主观影响而导致无法顺利执行死刑的情况,毕竟机器不似人类,可能存在着徇私包庇,采用高精度仪器执行死刑,也能够避免人的判断失误从而导致死刑犯逃过应有的惩罚。 注射死亡是一种相对人性化的死刑,死刑犯将在注射毒药之后逐渐丧失心跳、呼吸等一系列基础生命体征,最后仿佛沉沉睡去一般坠入永生的安眠之中。 比起其他带着痛楚的死亡方式,注射死亡似乎能够尽可能减少罪犯在濒死过程中的恐惧感与痛苦感,也算是一种“最后的宽恕”。 【溟河系统】也完美地复刻了这一刑罚。 无论是用以执行注射死亡的昏暗的行刑室,还是推进药品所需的自动注射装置,都百分百还原了现实中的注射死亡现场。 就仿佛,游戏的设计者也曾经经历过注射死亡,知道这个场景的每一个细节。 完全仿真的设计,才是【溟河系统】最可怕的地方。 因为一切感官体验,一切情绪起伏,都是真的。 而本场【死亡制】游戏带来的死亡体验,也是真的。 死刑犯就这么被绑在了注射死亡的铁床上,她身边围着三个看守者,其中一个看守者摘下了她一直带着的黑色头罩。 “呼……” 厚重的头罩被摘下的瞬间,一直充斥着鼻腔的温热气体瞬间消散,迎面扑来的空气带着湿冷的水汽,洛林睁开眼睛,发现头顶悬挂着一个昏暗的吊灯,而借着吊灯惨白色的光,她看到三个面容狰狞的攻击型NPC正站在自己两侧。 (这里是……哪里?) 她一时间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动了动手脚,却发现自己正被束缚着,手脚都动弹不得。 这样的束缚感,让她不由得产生了一股恐惧与紧张。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哟嚯,还是个小美人呢。”其中一个NPC略感讶异地看着洛林,但难掩萎缩的神态。 “我认得她,她是本轮游戏的玩家。”另一个NPC接话。 “玩家?这下有意思了,没想到游戏玩家也会落在我们手里。” “听【祭祀】说,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只要杀了玩家,他们就将和我们一样,永远留在【溟河系统】里。”第三个NPC拍了拍绑着洛林的铁床,“我可是很欢迎多一个防御型NPC,这样我每场游戏都能够折磨她了哈哈哈哈哈。” “【祭祀】的指令是什么?” “让我们尽可能杀掉这些该死的玩家。” 闻言,其中一个NPC耸了耸肩:“那就没办法了,虽然我还想和这位小美人快活快活。” “快活快活?可拉倒吧,这可是游戏玩家,而且听说还是第一个变成V-级的新人玩家,你可别小瞧了这个女人,依我看,以免夜长梦多,我们赶紧解决了她。要是让【祭祀】知道我们抓住了玩家还不务正业,怕是要把我们剥一层皮的。”一个NPC说着,走到了自动注射装置前,他看了看自动注射装置,有点儿迷茫地又抬起头看着其他两个人,“伙计们,你们知道这个东西要怎么用吗?” 闻言,其他两个NPC也走到了自动注射装之前。 那是一台上窄下宽的装置,在装置上有两个针筒,一大一小,大的针筒连接着软管,软管的另一头连接着洛林手上插着的银针,但大的针筒里没有液体,像是无法进行毒药注射的样子。而小的针筒有一管透明澄清的液体,就是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品。 “嘿,哪个白痴把软管连接着空的大针筒的。” “我不知道,我们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软管就插在大针筒上。” “是啊,估计是要我们自己调整吧。” “调整?这他妈只有一个针筒,那就只能注射那个小针筒里的药品了。” “那就那个呗,反正这里是执行死刑的行刑室,针筒里的药品肯定是毒药。” “你确定?就这么一小管毒药就能致死?” “就因为是毒药,所以一小管就够了,我赌三十美金,这管毒药注射下去,这个小美人肯定三分钟内就死了。” 几个NPC围绕着自动注射装置,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十足是门外汉的样子。 洛林听着他们的谈话声,越来越感觉事态严重。 从本场游戏一开始,她就拿到了一副烂牌,以死刑犯的身份被审判、送入了行刑室,全程带着手铐脚镣,还有三个人高马大的攻击型NPC控制着她,让他无处可逃,无论如何挣扎,最后还是被绑在了铁床上。他们显然不懂任何生理知识与人体解剖学,拿着针头戳了好多次才胡乱将针头推进她手臂的血管中,还倒流了一段血液在软管中,但他们竟然把这视为成功找准血管并能够开始注射毒药的标志,甚至几分钟之前还自鸣得意自己下次可以扮演游戏中医生的角色,任意决定患者生死,很刺激。 洛林挣扎着,她的手脚急于挣脱铁床的束缚,把铁床摇得框框直响。 这声音吵到了三个NPC,其中一个NPC转过身抬手就给了她一拳。 “给老子安静点!” 一记老拳重重地打在洛林头上,她感觉到眼前有点儿眩晕,鼻血,从她的鼻孔冒出。 但这一拳却让攻击型NPC尝到了最喜欢的施虐的感觉。 他哈哈一笑。 “臭婊子,知道厉害了吧!让你老老实实的,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 说着,他又挥拳打了八九次。 一个身高一米八的男人,拳头的冲击力是不容小觑的。 他一拳拳打在洛林的脸上、眼眶上、太阳穴的位置,几拳下去,洛林被打得青紫了脸颊,嘴角带血,脑袋也感觉到有点儿晕眩。 眼前,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白色吊灯,在她看来也似乎有点儿重影。 那个白色的光点在自己眼前分成了四五个模糊不清的白斑,她眩晕着,看着白色的光点,似乎在那团光点中,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 那是她记忆中的某个人。 她叫不出他的名字。 但看着他的背影,却觉得十分熟悉。 就仿佛以前的自己一直都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遵循着他的每一个命令。 光线擦过他的头发、肩膀,模糊了她的视线…… 恍惚间,她想起了一些事情。 一切过去的人。 以及过去的人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这次你的任务十分凶险,你做好一去不返的觉悟了吗。】 【我要在事前警告你,你即将执行任务的地点,是溟河系统。】 【在此之前,我们排出的卧底,没有一个顺利完成任务并逃离溟河系统。】 【就算是你,可能也不能例外。】 【本次卧底任务将提升到最高保密等级。】 【如果你的行动失败,官方将不承认你的一切行动。】 【你将以一个罪犯的身份永远留在溟河系统中。】 【你是否做好了赴死的觉悟,是否准备好显出自己的生命?】 【这是你我的使命,从宣誓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注定。】 【就算用尸体传递信息,也在所不惜。】 …… (用尸体……) (传递信息……) 洛林看着那团光点中模糊的人影,微微眯起眼睛,不知为何,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 “长官……” 她喃喃着,有点儿放弃了挣扎。 就在这时,行刑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了! “砰——” 黑色的铁门撞在了冰冷潮湿的墙面,一个金发男子闯入了注射死亡的行刑室。 三个NPC听到这动静,诧异地抬起头。 但没等他们发问,来人已经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的脑袋。 “砰砰砰——” 三发子弹准确地击中他们的头部,他们甚至连挣扎反抗的时间都没有,就倒了下去。 “咚。” 听到人体砸在地面的声音,洛林皱起眉头。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2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她还没有从晕眩中缓过神来,但却看见一个人站在了她右侧,微微俯下身看着她,他柔软的头发遮挡住了几分光线,他的脸庞略微笼罩在背光的阴影中。 他像是从那一团光中走出来的人。 来救她的人。 “你……” “看来你还没死,我来的不算晚。”伊卡洛斯淡淡一笑,拔出匕首,割断了连接着自动注射装置的软管,并拔出了插在她手臂的针头。 洛林吃痛地轻呼了一声,这疼痛让她瞬间从被殴打的晕眩中清醒了过来。 伊卡洛斯用匕首割断了铁床的布条,解开了束缚着洛林的黑色布条。 接着,他蹲下身,在三个尸体仍然温热的NPC身上摸索了一番,找到了手铐与脚镣的钥匙。 这时洛林已经扶着脑袋从铁床上坐了起来,伊卡洛斯来到铁床边,解开了她的手铐。 “咔哒。” 手铐从她的手腕掉落,砸在了地砖上。 洛林的白皙的手腕,因手铐的禁锢,留下了两道红色的痕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是那个眼镜仔说的。” “科林?” “嗯。”伊卡洛斯瞥了洛林一脸,看到她更加懵逼的表情,补充说道,“我、金丝雀、美人、眼镜仔,四个人找到了安哥拉监狱的控制中心,眼镜仔在控制中心的电脑里查到了你的资料,所以我就过来了。” “那其他人呢?”洛林紧接着询问。 伊卡洛斯看着眼眶被揍得淤青了一大块的洛林,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有担心别人的盈余。 “美人去救亚瑟,金丝雀去救独眼了。其他玩家眼镜仔还在查,应该还活着。” “卡啦。” 伊卡洛斯解开了洛林的脚镣。 这一次,她也自由了。 终于从被束手束脚的死刑犯角色中逃脱了出来。 洛林吃痛地摸了摸自己的脚踝,脚镣锁得她的脚踝也淤青了一大块,甚至有点儿红肿,不知道有没有上机软骨。 伊卡洛斯看着洛林这副模样,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菜鸟就是菜鸟,果然没用。” “你……你被当成死刑犯试试?!”年轻气盛的洛林急于反驳。 “你怎么知道没有被当成死刑犯?”伊卡洛斯平淡老成地回答,“被判处水刑的死刑犯,就是我。” 洛林一愣。 她脑海中回响起之前几个死刑犯排列在走廊上,由看守者宣读犯罪文书的场景。 “死刑犯编号20580306007,性别男,罪名:非法拘禁、杀人、窃取国家机密、参与黑社会性质活动、造成重大社会动荡并危害国家安全,经犯罪判决,处以水刑。” 洛林遵循着自己的记忆,说出判决文书上的字,接着,她抬起头,眼眸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看着伊卡洛斯。 “是你?!” 伊卡洛斯不答,眼眸中却波澜一动。 算是他的默认,而且,他的内心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镇定。 “看来你的记忆训练成果不错,听过的话都能够完整地复述出来。” “……” 伊卡洛斯说着,双手撑着铁床,略微靠近了洛林。 他压低了声音,就像一直毒蛇,正看着自己的猎物。 “看来他们把你训练的不错,是一条好狗。” “……你口中的‘他们’是谁?”洛林眯起眼睛,丝毫不惧。 伊卡洛斯直起身子,双手插在口袋,淡去了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寒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应该清楚我说的是什么。” “……” 洛林知道,伊卡洛斯没有将话说破,是不想被游戏操纵者知道更多的秘密。 但她却对他产生了几分怀疑。 “伊卡洛斯,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敲出的代码的意思?” 这一次,换伊卡洛斯不言。 洛林追问:“这代码只有接受过训练的人才知道,是机密,你如果只是普通的罪犯,怎么会知道这些?” 伊卡洛斯不想回答,转身就想离开。 洛林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忙从铁床上下来,却因为禁锢的时间太久,双腿麻痹,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伊卡洛斯听见她摔倒的声音,脚步一顿,但却没有回过身。 只是依旧背对着洛林。 一瞬间,洛林突然觉得这样的背影有点儿像方才自己在那一团光亮中看到的人影。 她有点儿晃神。 伊卡洛斯抬脚往行刑室门口走去。 洛林说了一句:“至少我从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从我宣誓的那一刻开始,直到我的血液停止流动,我的心脏停止跳动。” 不可否认,这句话重重地撞在伊卡洛斯的心脏上。 他第二次停下了脚步。 他呼吸一滞,微微低下头,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他背着光站着,脸庞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就连表情也看不真切。 他没有多做犹豫,三秒后,离开了行刑室。 就仿佛没有听到洛林所说的话。 洛林一咬牙,扶着铁床站了起来。 她的双腿依旧传来麻麻的刺痛感,她趔趄着,朝着行刑室外追了出去。 她知道,伊卡洛斯不会丢下她,本场游戏是团体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不会扔下没有武器的她独自离开。 武器? 一念及此,走到门口的洛林又折返了回来。 她在死去的NPC身上摸索到手枪,并紧紧握在了手中,转身,朝门外而去。 这一次,她的脚步明显不再那么慌乱了。 安哥拉监狱·指挥中心 诺大的控制中心,没有任何人说话的声音,只有键盘“哒哒哒”敲击的声音。 科林坐在控制中心的七台电脑前,同时控制着七台电脑的运转,他一会儿在第四台电脑前输入代码,一会儿在第五台电脑前点击页面,一会儿又回到了第三台电脑前查看解密进展情况,他忙碌着,忙碌到没有时间关心地上的尸体。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看看守者与工作人员的尸体,他们的尸体已经冷却,无论是攻击型NPC还是防御型NPC,现在的结局都一样,都变成了一动不动的肉块。 他们的意识已经丧失,尸体已经冷却,曾经跳动的心脏已经停止。 诺大的控制中心,空气中隐隐约约有些许血腥味扩散。 原本独自身处类似于停尸房的地方,科林是应该感觉到害怕的,但此刻他对于眼前七台电脑所带来的一个又一个扑朔迷离的谜团更加好奇,这股好奇明显抵过了内心的恐惧,眼前的七台电脑给他带来的感觉,就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这么说不太准确,新世界之所以“新”,是因为从来没有接触过,但现在科林在这七台电脑上操作的每一个步骤,他都觉得似曾相识,自己似乎也曾经在哪里打开过类似的控制界面,也曾经输入过类似的电脑指令,但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目的是破坏。 没错,他要破坏掉【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只有突破安全屏障的限制,他才能够获取后台管理者权限,再一次打开本场游戏——【逃出生天】这个子单元,从而深挖游戏背后的故事。 说实话,他是十分介怀的。 关于瑟列斯临死前所说的【真理会】,以及【真理会】打算循着他的旧方法入侵【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 就仿佛自己无意间开拓了一条崭新的道路,现在有后来人试图复制他的成功,他不愿意看到别人的成功,他更相信只有自己才能够从【溟河系统】的内部突破安全屏障。 不知是出于几分赌气的想法,还是对【溟河系统】残忍游戏设定的反抗,他都要亲手找到这一切虚拟场景背后的真相。 他隐隐觉得在那一串串代码后面,藏着一个令他震惊的真相。 找到这个真相,似乎才能够逃离【溟河系统】。 “哒哒哒哒……” 科林的十根手指娴熟地敲击着键盘,就仿佛弹奏家在黑白琴键上弹奏着世界名曲,键盘的声音陪着他,帮助他让烦躁的思绪沉浸了几分。他看着屏幕上一串串绿色的闪烁的代码,仿佛在那些代码中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是的。 他天赋异禀。 他能够做到一些别的玩家所做不到的事情。 光是这样,就足够填补这几场游戏下来他所面对冷嘲热讽时内心的失落。 他是个巨人啊,谁又能说他不是天选之子呢? 就连伊卡洛斯都愿意两次出手救他,他可不是因为什么可笑的同情心,而是因为看到了他科林的价值。 这不就更说明自己肯定能够有一番作为吗? 这么想着,科林加快了敲代码的速度。 他的手指仿佛在接触到键盘之后活了起来,指关节的生涩仿佛在不断敲击键盘的节律中褪去了几分,他看着七台电脑的控制屏幕,就像是上帝俯视自己的子民,他能够同时操控七个系统,完成需要五六个程序员才能够完成的事情。 他不知道被自己遗失的记忆中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以及为什么对于这些计算机代码一点就通。 但他知道,自己只要遵循着本能敲击着键盘,将长处发挥到最大,就一定能够活到最后。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2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他要活下去。 他能活下去。 他会活下去。 他深信,也必须这么相信。 仿佛这一观点已经凝聚成了他的意志信条。 在其中一台电脑的控制版面哈桑,科林打开了监控系统最初的子页面,他输入了一串代码,并尝试着打开子页面。 “噔——” 电脑系统弹出了一个带着红色感叹号的提示框。 不出所料,子页面也被锁上了,一旦他尝试着进入下一个控制页面,就会弹出红色的感叹号,阻止他进一步的操作。 【溟河系统】在排斥他的入侵,之前被他洞察的漏洞被及时修复了。 科林看着电脑屏幕上红色的感叹号,皱紧了眉头。 他猜测一定是【溟河系统】的游戏操纵者也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察觉到了他的方法,才堵上了这条路。 但没关系。 他并不是只有一个办法。 他像个鼹鼠,总是有办法在土壤中打出一条甬道,而现在,眼前的这串数据,就是厚厚的土壤,他要在纷繁无序的数据库中找到一条通道,一条通往他想要的方向的通道。 “该怎么做呢……” 科林拖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后,关闭了电脑上的页面,他将系统设置初始化,并在初始化的过程中立刻结束了系统的操作进程。 不出所料,系统卡住了。 并弹出了一个提示修复系统进程的提示框。 科林操作鼠标点击了一下提示框,并胡乱输了一串代码。 系统的故障更严重了一点,系统察觉到输入的代码有异常,出于安全设定,弹出了【管理者权限验证】这一栏目框。 而系统这一自动设定正中科林下怀。 他再一次在【管理者权限验证】中输入了一串牢牢记在他脑海中的代码——【CL13074】。 没错,这是在“屋大维号”游轮的厨房里,他被独眼刺伤了胳膊之后,发现自己手臂上藏着的纸条上写着的密码。 他曾经在【镜面连结】中验证过这串代码的正确性,现在,是再一次使用这串代码的时候了。 科林娴熟地在输入框中输入了【CL13074】,果断敲击了一下回车键,随着回车键清脆的声音在控制中心响起,电脑屏幕上的显示框显示出了一个顺时针跳转着的圆,表示系统正在核实后台管理者身份。 这一次的系统,就不止是安哥拉监狱的控制系统,而是【溟河系统】。 他破坏了安哥拉监狱系统的控制程序,打乱了系统进程,从而挖出了安哥拉系统背后更深层的【溟河系统】,只有真正突破【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才可能打开控制后台。 就在科林正在等待着管理者身份验证通过时,他的对讲机响起了嘈杂的电流声。 “滋滋——” 这是有人联络他的提示。 科林推了一下椅子,椅子的滚轮滚过白色的地面,他将椅子移到了第一台电脑前,拿起了放在桌面上的对讲机。 “喂?我是科林。” “科林,我在绞刑室没看到亚瑟。” 对讲机那头,传来美人的声音。 “绞刑室里只有几个NPC的尸体,没看到亚瑟的尸体,看来他已经自行逃走或是被救走了。” “这样啊……” 科林喃喃着,拿着对讲机来到第五个电脑前。 他敲击了一下键盘,重新调取出监狱系统的罪犯资料。 “你等等,我再找找其他玩家在哪儿。” “嗯。” 就在科林在庞大的数据库中筛选玩家资料时,对讲机另一头的美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提出了一个想法。 “科林,我记得之前广播说过,今天会有一批很危险的暴力犯被押送到安哥拉监狱?” 科林闻言,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 他想了想。 “嗯,是有这么回事儿。” “帮我查一查那几个暴力犯的资料。” “……你怀疑暴力犯中有本轮游戏玩家?”科林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下意识地看向对讲机,仿佛对讲机就是美人。 “是啊。你想,当时广播中只提到了两个群体,死刑犯和暴力犯,已经查证死刑犯中有一批游戏玩家,但并不全是游戏玩家,那剩下的玩家会不会有那么几个是暴力犯呢?毕竟这个【溟河系统】是很喜欢故弄玄虚、在一些不起眼的细节给予玩家游戏提示的。我认为有这个可能。” 对讲机那头,美人的声音沉稳而理性。 听起来挺有道理的。 科林抿着下唇想了几秒,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有道理。有目标的搜索,总比我现在大海捞针地寻找罪犯资料要快一点。” “……你搜索资料很慢吗?” “很慢。”科林看着电脑屏幕,“我正在进行的搜索工作并不是像人们日常生活中在电脑中查找文件时输入一些关键字就能够一下子找到的,而是要通过关键信息进行排查比对,输入的信息点越多,契合度越大,符合条件的人越少,搜索出来的准确度就越高。因为安哥拉监狱的罪犯信息系统根本没有设置姓名搜索这一功能,我现在也只能根据一些粗略的玩家描述来缩小范围,并根据所找到的罪犯资料对比玩家资料,进行人工排除。” 科林叹了口气。 “这是游戏设计者故意的,为了提高游戏难度,防止我们一下子通过姓名搜索,把12个玩家全都找出来。” “那些设计游戏的变态。”对讲机那头的美人也咒骂了一声。 对讲机的这头,科林不答,只是飞快地敲打着键盘。 敲击键盘的声音,已经变成了他谈话的“背景音乐”,因为他敲字的速度飞快,听起来莫名还有点儿和谐。 他关闭了罪犯信息系统的搜索页面,按照美人的想法,在一个个大资料栏里寻找着与“暴力犯”有关的信息。 不多时,他有了收获。 “有了,我找到了暴力犯的资料。” “哦?!”对讲机那头,美人妩媚的声线中带着几分兴奋,“怎么样?是什么样的暴力犯?” “嗯……一共有三个暴力犯今天将被送入安哥拉监狱。”科林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罪犯信息,他皱起眉头,“但很奇怪,系统这边,他们的信息是残缺不全的,姓名那一栏都没有填写,罪名也没有填写,只有一些简单的年龄、种族、被判入狱的时间、地点这些无关痛痒的信息,似乎是因为他们今天刚转入安哥拉监狱,还没来得及将他们的具体信息录入系统,暴乱就发生了。” 科林看着那些残缺不全的数据片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为什么数据是残缺的。 不知道是因为【溟河系统】的细节没有做好,还是刻意为之的游戏设定。 但不管哪一种,都给他们带来了一定的麻烦。 对讲机那头的美人听到这个情况,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那你现在能找到什么已知信息?” (已知信息?) 科林点开了三个暴力犯的信息页面,看着他们模糊的信息表,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凑近了电脑屏幕:“三个暴力犯,两男一女,男的一个是三十岁,一个是四十岁,而唯一的女暴力犯,年龄那一栏写着‘未成年’。” “未成年的暴力犯?是恺撒?!” 对讲机传来美人的一声惊呼。 这也说出了科林心中的猜想。 他又将三个暴力犯的具体情况表打开。 发现里面所填写的暴力犯被逮捕的地点都是【帝国大厦地下负七层】,没有其他利用价值。 “帝国大厦地下负七层?”科林喃喃着,眉头更锁紧了几分。 他本能地觉得这个地点有点儿熟悉,但又说不出来究竟在哪里听过这个地名。 只是这股涌上心头的熟悉感,令他有点儿不安。 “什么负七层?”美人在那头听得不真切。 科林清了清嗓子,加大了说话的声音:“那三个暴力犯被逮捕的地点都是帝国大厦负七层,我觉得有点儿奇怪,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地名。” 对讲机那头的美人沉默了十多秒,才接了一句—— “的确,我也有同感。” 但她又接着说道—— “现在不是纠结于这些细节的时候,恺撒就是那三个暴力犯之一,我要去把她放出来,有了这个‘杀戮机器’的帮助,我们才有最大的胜算。” “是啊。” 科林将自己的椅子移动到第六个电脑前,他敲击了几下键盘,放大了电脑上的安哥拉监狱三维成像图。 搜索过一间间囚室后,找到了关押暴力犯的地方。 “美人,我找到了。” “在哪里?” “就在东楼负一层。那里有一间专门用于关押暴力犯的房间,叫暴室,不只是新来的三个,之前的暴力犯们都被关在里面。” 科林说着,又回到了第五个电脑前。 “而且,资料上说,暴力犯们手脚都被层层束缚在身体两侧,就连脚都不允许自由移动,他们是直接被反锁固定在在三个等身长的铁笼子里推进来的。你进入暴力犯的囚室,应该就能辨认出他们。” “收到。” 美人简短地回了一句后,结束了通话。 “滋滋——” 对讲机只剩下电流的嘈杂声。 科林关上了对讲机,拿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他的眼睛有点儿疼。 但幸好,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并不是白费。 12个玩家捆绑在一起,每个人在为了逃生而努力。 他们12个一直明争暗斗的人啊,还是第一次有这么齐心协力的时候。 科林不禁都有点儿感动。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2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北楼·地下负一楼 静谧的走廊,不知一直延伸到何处。 安哥拉监狱北路的地下负一楼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大。 整个负一楼以唯一通往地面的楼梯为中心,向周围辐射出不同的通道,各个通道分别又通往不同的行刑室。 在这里,所有走廊都是石砖砌成,隔绝了外界空气的地下室空气十分湿冷,迎面浮动着细微的水汽,偶尔可以看到走廊尽头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尸体,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空气,也被染上了血的气息。 又仿佛,从一开始这里便是如此。 像是炼狱在人间的具象化。 J与亚瑟转过一个转角,往地下负一楼的更深处走去,隐隐约约可以听到狭长的走廊回荡着囚犯们死前的哀嚎,不知道又是哪些看守者在虐待囚犯了。 这样的行为不会停止,不会有尽头。 就算本场游戏结束了,也会一直持续下去。 墙上的灯火昏暗着,亚瑟咳嗽了一下,咽下了喉咙间的血水。 他的脖颈有一道明显的勒痕,勒痕带着明显的淤青,勒痕周围的皮肤已经完全被麻绳磨破了,暴露在湿冷的空气中,湿冷的空气刺激得亚瑟脖颈处的伤口传来阵阵疼痛。 J瞥了一眼亚瑟,他的脸色依旧有点儿苍白,但是已经比昏厥时明显好转。 “……还好吗?” “嗯。” “要不要休息一下?毕竟你刚刚差点被绞死。”J好心关怀。 亚瑟摇了摇头:“不过是一些皮肉伤罢了。” J点了点头。 不禁在心里佩服了亚瑟几分。 这个人刚刚经历了生死一线,现在还能全身心投入到本场游戏中,可见此人适应性极强,是个不容小觑的玩家。 如果有一天不得不与他为敌,自己一定要慎之又慎。 J叹了口气。 听到几乎微不可察的J的叹气声,亚瑟侧眼看向J,发觉眼前这位扎着小辫子的男人神情倒是比自己严峻。 “……你在担心能不能全员逃脱?” “有点儿。” “放心吧,你看本轮游戏12个玩家,除了奥佳尔,有哪一个是好惹的?”亚瑟宽慰。 “科林。” “……有道理。” “亚瑟,觉得是谁选择了团体战?”J看向亚瑟,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聪明的亚瑟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怀疑。 “J,你怀疑是我?” “不排除这个可能。”J坦然承认,“毕竟你之前被吊在绞刑架上,出于求助的目的,你选择团体战,让其他玩家来营救你,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救我的时候,距离系统宣布游戏是团体战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吧。”亚瑟也不急着反驳,却从另一个角度提出了疑点,“如果真的是我为了自保而选择团体战,那我应该是在生死一线的时候选择了团体战,等到你找到我的时候,我不是早应该被吊死了吗。” “额……” 亚瑟与J转过一个转角,亚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向前方。 “坦白说,我选择的是个人战。” “……” “我认为要在一座全都是NPC的监狱里寻找其他11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况且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还会出现攻击型生物以及【猎人】,我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救人的盈余?”亚瑟坦然说出自己的想法,丝毫不隐瞒自己对自己能力的质疑,“相比团体战,我认为与我个人而言,个人战的胜算说不定会更大一点。” “看来你是个理智的人。”J淡淡一笑。 “理智?只不过是还没有遇到紧急情况时每个人都有的一种状态罢了。” 亚瑟仿佛若有所指地说着。 两人就这么走在走廊中,不知道前方通往哪里,也不知道走过了多远的距离。 “……J,你确定我们现在正往楼上走?” “我不知道,其实我在十多分钟之前就迷路了。” J耸了耸肩。 亚瑟一笑:“巧了,我也一样。” “那就在这儿转转吧,我总觉得北楼的地下负一楼没那么简单。” 亚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的确。之前我身为死刑犯,被几个看守者带到负一楼时,听到他们宣读我的审判文书,发现不止我一个死刑犯,其他死刑犯也同样被送到了地下负一楼,就是不知道在哪一间行刑室,估计再走一段路就能看到了。” 审判文书…… J听到这几个字,又想起了在资料室中看到的被翻阅过的亚瑟的档案。 基于现在两人是暂时合作搭档的考虑,J认为有必要告诉亚瑟。 说不定两人可以从里面挖出什么新线索。 “亚瑟,我有件事要告诉你。”J严肃地开口。 昏暗的走廊,几分阴影罩着他的侧脸,他的声音低沉,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情。 亚瑟皱眉:“什么事?” “我并不是碰巧赶到绞刑室的。之前我找到了北楼三楼的档案室,在档案室里看到了一个被杀死的NPC。” “所以?” “在NPC倒下的位置,正是放着你的档案袋的档案架,而且一大排的档案,只有你的档案袋上染了血。” “染血?”亚瑟停下脚步,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是的。”J也停下了脚步,看着亚瑟,“很明显,有人在档案室里杀了看守的NPC,并且在数以百计的档案中找到了你的档案。” “……” “那血迹不止染上了档案袋的外层,就连书页内,也有血迹。可见血迹染上档案袋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翻阅过你的档案。但至于是无意中发现了你的档案,还是刻意为之,我就不清楚了。” J的声音落在一脉寂寞的空气中。 气氛有点儿诡异。 两个人都不讲话。 就仿佛山雨欲来前的平静。 但他们同时感觉到了一丝阴谋论的气息。 有人,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做着不为人知的小动作。 如果不是J偶然间走进了北楼档案室,如果不是J偶然间发现了这件事情,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你有发现在你之前进入档案室的人是谁吗?” “没有。至少,我没看到。”J轻轻摇了摇头,“在我进入档案室之前,档案室里有个瘦削的十多岁少年在那儿值班,是个防御型NPC,他是来换班的,但要和他换班的人已经死了,他还不知道,傻乎乎地坐在办公桌前等了半小时,才遇到了偶然进入了档案室的我。” 亚瑟拖着下巴思考:“但说不定,那个少年有看到一些可疑人物离开档案室。” “这也不是没可能。” “J,那是个怎样的NPC?” “瘦瘦的,和年轻,看起来和科林有点儿相似,我注意到了他的衣服名牌上写着一个名字——伊万诺夫。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代号。” 亚瑟点了点头,记下了这个代号。 看来。 有人暗中盯上了他。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认为这不是好事。 在这个充满血腥的世界里,暗中调查一个人的理由一般只有一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难道…… 有人打算杀掉他? 但若真是如此,何必大费周章去翻阅档案? 与其说想杀了他,更不如说是想调查一些事情,一些被他的身份掩盖的事情。 但会是什么事情呢? 亚瑟眉头深锁,却理不出头绪。 这一切茫然最根本的来源,还是被遗失的过去。 如果他能够记得自己的过去,说不定就能想明白是谁在调查自己,现在也不至于仿佛置身黑暗,随时随地可鞥有敌人的长枪刺向毫无防备的他。 (不,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对方并不是冲着我的……) (而是冲着我的长相,因为我的相貌,与威尔十分相似) (就连恺撒和伊卡洛斯都这么说。) (难道……) (是威尔过去的仇家盯上了我?) 想到这里,他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现在的他,似乎不止要背负自己欠的债,就连威尔欠的债他都要一并还了。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他从来没有做出选择,自己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就被赋予了一张这样的脸。 这张脸拉近了他与恺撒的距离,为他找到了一个有力的庇护,但也可能成为他树敌的理由,让他成为潜伏者的攻击对象。 “……亚瑟,你想到了什么吗?”J看亚瑟半天不说话,还以为他有了头绪。 但亚瑟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脸色十分难看。 见此,J也不勉强他说出心中所想。 毕竟就算是临时的搭档,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推心置腹,更何况他们还是随时可能在下一场就杀掉彼此的玩家关系? 两个人就这么各怀心事地一同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正当转过一间转角时,两人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房间。 走廊尽头,有一个铁门。 那扇铁门,与之前处决亚瑟的绞刑室的铁门十分相似。 生锈的铁门上渗出了点点水珠,湿冷的空气,在铁门上也液化成了液体。 铁门上,用生锈的铁钉盯着一个牌子——【十字架刑行刑处】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3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控制中心 科林坐在七台电脑前,他正看着第四台电脑——也就是控制着监控系统的电脑上,【管理者权限】的圈圈还在转动着,还没有跳出【溟河系统】后台控制界面。 他有点儿疑惑。 相比起在【镜面连结】中登陆游戏后台的速度,这一次登陆后台的速度可慢多了。 这不像是高科技时代产物的【溟河系统】会犯的错误。 毕竟为了支持【溟河系统】主机的高速运行,游戏设计者一定还设计了高速运转的代码系统,能够在一秒内演化出上千种代码方程,而现在足足用了17分钟54秒零1分还没有通过【管理者权限验证】,这不像是【溟河系统】,反而像是老化的电脑可能出现的问题。 (是哪里出了错?) 科林托着下巴思考着。 他将自己登陆【溟河系统】控制后台的所有步骤又详细回想了一边,确认在自己已有的认知下,这一切是符合操纵步骤的。 “难道是游戏设计者升级了安全屏障?”科林皱着眉头看着电脑上转动的圈,“例如不只需要管理者手中的代码,还附加了人脸识别什么的,以提高安全屏障的安全性?”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上弹出了一个提示框—— 【权限验证第一步通过】 【请管理者进行人脸识别】 “我去。” 科林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他还没来得及从电脑屏幕前撤开,电脑屏幕便自动开启了前置摄像头,拍下了他有点儿慌乱无错的表情。 “等……等等!” 科林忙点了点鼠标,又敲了敲键盘,但电脑已经摄取了他的脸部照片,并输入【溟河系统】的管理后台,与真正享有这串代码权限的管理者信息进行比对。 电脑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转动的圈。 电脑再一次陷入了自我运转中。 “糟了糟了,如果人脸识别不通过,会不会触发【溟河系统】的后台警报?!触发警报的结果很可能是【溟河系统】出于安全设计考虑,为了防止黑客入侵而自动关闭后台并加锁停止运行。如果后台被锁了,会不会影响到本场游戏的进行?!” 科林用力敲击着键盘,想要撤销人脸识别程序。 但这似乎是系统内部设定好的安全验证程序,一系列流程都是按照规定步骤走的,无法从外界干预。 这也是为了安全屏障安全性的最大化,毕竟如果一个身份验证系统能够被外界随意破坏,就有可能被黑客利用系统运转的空隙入侵主机,如果全都交给电脑系统自动运行,则能够最大程度减少外界信息的干预,从而交给【溟河系统】自动识别。 但没想到,这一安全设置,反而成了让科林陷入不利境地的推手。 他慌忙点击着鼠标或键盘,甚至将电脑开机键关闭或者是将电脑电源拔掉,都无法停止电脑中正在进行的【管理者权限验证】步骤。 这台电脑看似是由安哥拉监狱系统控制的,实际上却因为科林的一系列操作上升到了由【溟河系统】的主机运行,数据直接传输到【溟河系统】主机,这台电脑的控制端也就交给了【溟河系统】主机,因此虚拟场景中设置的电脑电源、开关这些类似于掩饰物的东西,也就没用了。 科林蹲在地上,手中握着电脑的电源线,有些愣怔地看着电脑屏幕上依旧在进行的【管理者权限验证】步骤,这次真的是脑袋空白了。 本场游戏又是团体战。 如果因为他的失误而导致其他11个玩家被连累而无法完成游戏终点,他肯定要被那些人千刀万剐的! 那一个个哪一个看起来是好惹的? 如果让他们知道原本就武力值低、好欺负的他现在捅了个大篓子,还不在他身上也同一个大窟窿?! 一想到这里,科林的心凉了一大截。 之前建立起来的信心也一下子崩塌了。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果然只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小菜鸟。 就在这时,科林放在桌上的对讲机突然传来了电流声。 “滋滋——” “科林,你在吗?” 对讲机那头,传来公爵的声音。 科林作贼心虚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扔掉了手中的电脑电源线。 “额,我在。”他忙拿起了对讲机,稳了稳心神。 “我在控制中心门外,开门。” “哦?是那个四眼田鸡小鬼在控制安哥拉监狱系统?有点意思啊哈哈哈哈——” 对讲机那头,还传来了独眼的声音。 科林一愣,但随即想起公爵的确是去救独眼了。 (这么说她成功了……) 科林这么想着,重新在七个电脑前坐下,他在地第六台电脑上输入了一串代码,找到了控制中心大门的应用程序界面,之后点击了“开启”。 “滴——” 控制中心的门被打开了。 科林忙离开了控制台,蹲在了控制台旁边。 背着独眼走进控制中心的公爵一抬眼就看到了这个滑稽的画面。 她忍俊不禁:“放心吧,我刚才在门口时,没有看到狙击枪的瞄准点,南楼的狙击手已经撤走了。” 独眼被公爵背着,看着科林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拜托你有点出息好吧。” “……” 科林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从控制台旁站了起来,他重新回到了七台电脑之前,关上了控制中心的门。 公爵将独眼背到了控制台旁,像卸下一个沉重的沙袋一般将他放在了地上。 “咚。” 独眼的后脑磕到了控制带后的栏杆上,他吃痛地皱起了眉头。 “嘿小姐,轻点可以吗,我现在可是中重度烧伤的病人。” 他的声音干涩而沙哑,身体因为严重烧伤有些脱水,就连她的嘴唇都有些干裂。 “我把你背回来已经很讲义气了,你钥匙不满意,自己挪位置吧。”公爵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黑色的制服上沾染着独眼的血水,虽然看不出来血的颜色,但却异常难闻,还带着一股自焦味,让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忽然看到了地上女典狱长的尸体,她有了想法,“我待会儿要把女典狱长的衣服换下来,我可受不了独眼的臭味。” 她说着,径直走到了女典狱长身边,开始动手从她身上换下衣服。 坐在地上的独眼看着公爵的背影,暗讽:“本大爷可谢谢你了。” “不客气。” 她听出了他话中的不友善,却还是故意气他。 独眼吃瘪,就这么瞪着公爵的背影,没有再说话。 科林在旁边看着这一出好戏,到觉得有趣。 独眼四周环顾了一圈,视线又落在科林身上:“眼睛小鬼,这些都是你解决的?” “额,不是,是美人、伊卡洛斯、公爵解决的。”科林坦白。 “呵呵,果然,你还只是个菜鸡。” 听到嘲讽,科林脸颊一红,却又无法反驳,只能强行挽尊:“其实我还是有点儿作用的,我正在破解安哥拉监狱的监控系统,而且我也通过罪犯资料系统,找到了你、洛林、亚瑟的资料,公爵、伊卡洛斯、美人才能去救你们……”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独眼看着他,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并不如字面上那么友善。 科林忙摇了摇头:“额,不敢不敢,我会尽力的……” 他说着,又坐回了七台电脑前。 “哼。”独眼白了科林一眼,没有再搭理他。 独眼的性子就是这样,一向看不惯弱者。 在他看来,弱肉强食,弱者就活该被淘汰。 科林能够存活到第六场游戏,在他看来已经是十分侥幸了。 “小心点,眼睛小鬼,你这么弱,说不定下一场游戏就死了。”独眼声音沙哑着,给出了一个“温馨提示”。 公爵脱下了女典狱长的衣服,将相对干净的衣服的抱在手中,站起身看着独眼。 “独眼,你这个【血榜】排行第六名的人,可没有资格说科林。” “那只是上一轮游戏的!本大爷在这一轮游戏里一定可以获胜!” “这也是你想选择个人战的理由之一?” “当然!本大爷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让【血榜】分数逆袭的机会!” “哦,真励志。”公爵像是给个面子笑了一下,“科林,打开控制中心的门,我要出去。” “现在?”科林略压抑地看向公爵,“但是我还在搜索其他玩家的资料,要不要等……” “不等了,你找到资料的话直接通过对讲机告诉我。在此之前,我可以先去外面看看,说不定可以遇到其他玩家。” 公爵说着,拿着衣服就往控制中心外走去。 科林忙像一个服务生,为她打开了控制中心的门。 “滴——” 控制中心的门打开了,恰巧伊卡洛斯回来了,后面还跟着落后了一截的洛林。 伊卡洛斯迎面便遇见了正要离去的公爵。 “金丝雀,你去哪儿?” “换衣服。”公爵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回答。 “呵,需要在下效劳吗?”伊卡洛斯停下脚步,嘴角扬起一丝不羁的弧度。 公爵从伊卡洛斯身边走过,她拔出手枪,比了个枪毙伊卡洛斯的动作。 伊卡洛斯看着公爵离去的背影,一挑眉,眼眸中满是深意。 “看来你挑了个不好下嘴的人。”独眼嘲讽。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3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但合我胃口。”伊卡洛斯回过头,与洛林一起走进了控制中心,看见了坐在地上的独眼,“独眼,你现在的情况能撑到游戏结局吗?” “死不了,放心。” “你的身体烧伤很严重啊……”伊卡洛斯盯着独眼的伤口,喃喃着,“全身表皮面积45%严重烧伤,你的腿部真皮层都被破坏了,你在化脓、渗血,再过三十分钟,你很可能就会陷入中度脱水,之后你可能会昏迷,死亡。” “噢,谢谢你大发慈悲告知了我自己的结局。”独眼一声冷哼,却听不出有任何恐惧。 伊卡洛斯转头看向:“眼镜仔,查一下安哥拉监狱的医务室在哪里。” “哦,好……” 科林像个勤勤恳恳的程序员,接到上级的命令,忙在电脑前忙碌了起来。 十多秒之后,他找到了答案。 “在西楼的三楼走廊尽头,有一个医务室。” “洛林,你去帮独眼带一些烧伤止血的药过来,没问题吧。”伊卡洛斯看向洛林,他那双锐利的金眸,仿佛在无声表达着一句话—— 【你是否真的符合一个合格卧底的要求?】 洛林先是一愣,接着她读出了伊卡洛斯的言外之意。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洛林像一个接受了命令的士兵,转身朝控制中心外而去。 科林见伊卡洛斯没有阻止,忙为洛林开了门。 “滴——” 洛林走出了控制中心。 科林敲击了一下键盘,控制中心的门再一次关上了。 控制中心內,只剩下了三个男人。 不,如果独眼只剩下半条命的话,应该说是2.5个男人。 就在这时,原先一直在验证【管理者权限】的第四台电脑突然有了动静。 只听见电脑发出“滴”的一声提示音后,屏幕上跳转的符号消失了,随后出现了一个绿色的框,系统传来提示语音—— 【恭喜您】 【管理者权限身份已通过认证】 科林愣了一下,忙推着椅子滑到第四个电脑前,看着眼前绿色的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还在担心会不会因为自己的错误操纵导致系统后台运行混乱,从而就连本场游戏都无法进行下去,没想到现在,【溟河系统】通过了他的访问认证,认可了他的【管理员身份】。 他忙将提示框关闭,随后,在屏幕上弹出了【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 这控制后台是他所熟悉的,之前在【镜面连结】时,他也打开过相同的页面,虽然系统的安全屏障升级了,但不知为何,在通过了【管理者权限】验证之后,控制系统的后台还是没变,他依旧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控制【逃出生天】这个子单元,打开子单元后,可以找到多个控制页面,其中一个控制页面就是本场游戏的虚拟模型图。 科林左手撑在控制台上、拖着下巴,右手用鼠标电击了一下虚拟模型图的按钮,打开了这个控制页面。 随即,一个立体三维图在电脑屏幕前展示了出来。 果然,这是一幅与【镜面连结】相似的三维数据图,在黑色的数据图上,用蓝色、绿色、红色的线与点标识着不同的数据流。蓝色的线依旧代表背景数据,它构成了安哥拉监狱的立体设计图,内部的数据也在实时变动。而绿色的线,则代表了通讯数据,这一次,绿色的线并不仅仅存在于玩家之间,在仍存活的并正在使用对讲机的NPC身上,也有绿色的线连接着正在通讯的双方,绿色的数据流就代表了他们对讲内容的数据,跨越了虚拟场景,彼此相连。最后,是红色的点。 “红色的点……” 科林喃喃着,点击放大了红色的点。 他发现三维数据图上一共有12个红点,每个点分布的位置不尽相同,有的点在移动,有的点静止中,甚至有的点聚集在一起,就像是…… “玩家。” 科林喃喃着,鼠标放在一个个红点上。 “这些红点代表着12个玩家。” 闻言,伊卡洛斯也走到了控制台前,站在科林身后,看着电脑屏幕。 “……眼镜仔,这是什么?” “【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科林微微回过头答复伊卡洛斯,“这是本场游戏的虚拟设计图,上面用红色、绿色、蓝色表示不同的数据流。蓝色代表背景数据,绿色则是通讯数据,红色代表玩家。” “你怎么知道的?”伊卡洛斯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点与线,不禁对科林佩服了几分。 “之前在【镜面连结】那场游戏里,我也打开过类似的页面,就是通过那个设计图,我发现了镜面两端其实紧密联系的真相。随后我编了个谎言,谎称能够通过湖泊穿越镜面,因为我曾经在设计图上看到那些数据流都是通过中央公园的某个区域传送的,没想到一语中的,恺撒也借此穿过了镜面,到了镜子反面的世界。” “哼,以前倒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还真有那么一点儿用。”独眼轻哼了一声。 “额,谢谢。”科林不知道独眼这句话是不是真正的肯定他的价值,反正他照单全收了。 伊卡洛斯俯下身,左手撑在控制台上,他看着屏幕上的红点,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能够找到其他玩家的位置了?” “不错。” 科林说着,将画面放大了一下。 他对照着另一台电脑上安哥拉监狱的建筑示意图,比对了一个12个红点的位置后,有了答案。 “有三个玩家在控制中心,一个玩家在西楼三楼的走廊,一个玩家在北楼五楼的走廊,一个玩家在东楼的地下负一层走廊,那条走廊的尽头是暴室,用以囚禁暴力犯们,包括今日被新送到安哥拉监狱的三个暴力犯。一个玩家在北楼地下负一楼的行刑室,还有两个玩家正在那个行刑室的走廊外,那两个玩家站在走廊里不动,不知道在干嘛,行刑室里的那个玩家也没有移动,不知道……” 科林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知道是死是活。”独眼倒替他说明了。 “额……往好处想,应该还活着。”科林有些吞吞吐吐地解释。 但独眼只是冷冷一笑:“算了吧,你看看我,如果没有一开始就赶到行刑室救下我们这批死刑犯,怕是凶多吉少了。” “……按你的说法,现在只出现了十个玩家,还有两个呢?”伊卡洛斯并不急着下结论,而是注意到另一个疑点。 科林用鼠标点击了一下屏幕,将图像变换了一个角度。 虚拟模型图的角度改变了一下,他看到了之前被蓝色数据流遮挡的两个红点。 “找到了,在暴室里。” “暴室?” “不错,暴室里有两个玩家。”科林看向伊卡洛斯,“几分钟之前美人已经赶去暴室了可以看到她正在暴室外的走廊,应该很快就会赶到的。” 科林说着,用鼠标的光标在电脑屏幕上圈了圈一个正在东楼负一楼移动的红点。 那应该就是美人。 在接到来自科林的讯息之后,她离开了北楼地下负一楼,赶往东楼地下负一楼。 “如果是美人的话,应该可以带出那两个玩家。”伊卡洛斯喃喃,“但就是不知道这些红点究竟代表哪个玩家,这会让我们很被动。” “对了,我现在应该可以恢复监控系统。”科林说着,暂时将屏幕上打开的虚拟模型小化,并在一大堆子单元中寻找控制监控的页面。 “哒哒哒。” 敲击键盘的声音成了控制中心唯一的声音。 伊卡洛斯与独眼都没有说话,他们都在等着科林能够突破现有的困境,掌握更多的信息。 伊卡洛斯看着科林瘦削的背影,不禁更加好奇这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眼睛小鬼究竟有怎样的来历。 对电脑系统、编程系统、虚拟成像能够那么熟悉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他看来还不到二十岁,就能够有如此能力,实在是出人意料。 不过他转念一想,能力越大,带来的风险也越大。 说不定他的入狱,也可能是被人带偏了这种能力的利用方向,这才被捕,被毁了一生。 就在伊卡洛斯沉思时,对此好不知情的科林,倒是有了突破。 “有了,我找到了。” 科林喃喃着,点击了一下监控系统的控制页面。 果不其然,又跳出了一个带着红色感叹号的提示框。但这一次,在提示框下,多了一个输入框。科林依旧在输入框内输入管理者权限的密码——【CL13074】,下一秒,认证通过,红色的感叹号变成了绿色的勾,【溟河系统】通过了他的权限认证,并赋予了他查看监控的权利。 “果然是这样,监控系统并不是损坏了,而是被屏蔽的。”科林倾身靠着椅背,一副“我早料到是如此”的表情。 “被屏蔽?”伊卡洛斯疑惑地看着科林。 “简单的说,就是用一串代码,遮挡住了监控系统控制页面的入口,当这串代码被启动后,【溟河系统】内有人想要打开监控的操纵页面,就会被拦截,但如果绕过了这个这个屏障,就能够使用依旧完好无缺的监控系统。”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3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独眼听着,说了个口哨:“简单来说,你撤掉了一个路障。” “嗯,也可以这么说。” 科林说着,重新坐直了身子。 他像是一下子被打了鸡血,十根手指,疯狂在键盘上敲击着。 他打开了监控界面,并且获得了一个个监控摄像头的使用权限,就像在【潘多拉的秘密】那场游戏一般,他又一次打开了一个密密麻麻满是分格的监控页面。 一共有数百个监控摄像头在运行着,这些摄像头都带着编号,按照东南西北的顺序,一层一层楼的监控摄像头都在屏幕上显示了出来。每个监控画面都只有硬币般大小,但科林点击了一下其中一个小画面,那个监控画面瞬间在屏幕上放大,变得清晰可见。 “搞定。”科林微微一笑,松了松有点儿酸痛的手指,“伊卡洛斯,你想看哪个?” “对比一下之前看到的红点,我要知道那些红点的位置。” “收到。” 科林小化了监控系统的页面,调取出本场游戏的虚拟模型设计图,在三维设计图上找到了红点,并对比第六台电脑上显示着的安哥拉监狱的设计图及监控编号,成功匹配了所有红点。 “这是控制中心。”科林点击了一下左下角的一个画面,画面中出现了两个人围在控制台前、一个人坐在控制台边的地上的画面。 那是在他们身后的控制中心的监控摄像头拍到的画面。 伊卡洛斯回过头,果然看到自己后方控制中心的入口处安装着一个监控摄像头。 而那个监控摄像头正实时监视着他们三个人的举动。 这就是图上显示的三个红点。 “继续。”伊卡洛斯命令。 科林敲了几下屏幕。 “西楼的红点,代表的是洛林。”他说着,放大了西楼的监控画面,画面上,洛林正双手持枪,一间间房间找过去。 她要找到医疗室。 在独眼因烧伤脱水而死之前赶回来。 “北楼五楼的红点,是公爵。”科林先调取了北楼五楼走廊的监控,但没看到走廊中有公爵的影子,他便一间间房间的监控画面点了过去。 在点击到第四个房间时,他们看到了公爵。 这是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里并没有其他人,公爵正背对着监控摄像头换衣服,她将女典狱长的衣服放在桌子上,自己已经脱下了上衣,摄像头前,这位妙龄女郎丝毫不知自己已经上镜,她露出香肩美背,柔顺的深棕色头发披散在雪白的肌肤上,她的天鹅颈、直角肩、手臂线条都无可挑剔,微微侧着脸的弧度引人无限遐想。 科林感觉脸颊一热,似乎马上要喷鼻血了。 就在这时,伊卡洛斯冷着脸将监控画面关掉了。 看着电脑屏幕前的画面一黑,科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伊卡洛斯,正对上伊卡洛斯迫人的眼神。 “我说过,你要追她的话,排在我后面。” 这句话,他在第一次见到科林时,就说过。 现在,同样适用。 科林的脸颊更红了几分:“没有没有,我没那个意思,没那个意思。” 科林忙打开了别的监控画面,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看不出来,伊卡洛斯还是个独占欲很强的人。 又或者,他是真的把公爵当作自己的所有物了。 是的。 仅仅是所有物。 而不是心爱的女人。 谁知道呢。 “东楼负一楼这个正在移动的红点,代表美人。她刚才和我通话过,我告诉她新来的三个暴力犯与其他暴力犯都被关押在暴室里,她也正赶往哪那里。” 科林说着,调出了东楼负一楼的监控画面。 在东楼负一楼的监控画面中,美人正被是三个攻击型NPC追着跑。 但她跑到走廊拐角处时,一转头,双手握枪,准确地对着刚转过转角的三个NPC直接开火! “砰砰砰——” 三枪直接打中毫无防备的三个NPC,血液喷溅,他们倒了下去。 美人将手中的枪转过了一个弧度,收起了枪,转身离去。 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她继续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在走廊的尽头,便是暴室的入口。 “暴室里的是谁?” “我看看……”科林调取出了暴室的监控摄像头,但这一次,却没有如愿看到游戏玩家。 所谓的暴室,并不是如同行刑室一样一间间独立的房间,而是一个宽敞的集体囚笼,几个只穿着裤子、赤裸着上半身的暴力犯被关押在这里,他们在圆形的暴室里沿着密闭的高墙走来走去,他们带着手铐、脚镣,身上用刺青刺着自己的犯罪编码,并且带着铁制的类似面罩的刑具,刑具将他们的头颅包裹住,能够防止他们在打架斗殴时损伤脑部。而在圆形暴室的另一侧,又一个小小的观台,观台在第二层,大约能够容纳下三个成年人,站在观台上,能够看清暴室里囚犯们的打斗,就仿佛古罗马时代斗兽场的观景台,是最好的观看搏击的位置。正对着观台的暴室的另一侧,竖着放着三个类似于黑色棺材的东西,两个是成年人大小,一个是青少年大小,这三个狭窄的盒子立在房间里,看起来就像是为死者准备的棺材,十分瘆人。 “这是什么鬼地方……”伊卡洛斯皱起了眉头。 “这是暴室。”科林指了指监控画面中暴室的观台,“这应该是为看守者提供的站岗的场所,他们可以在观台上看清下面暴力犯们的一举一动,防止他们出现太过暴力的行为。而且我调查到了这些暴力犯的资料,发现他们都是游戏中的攻击型NPC,而且并不是一般的攻击型NPC,个个都是极度危险、暴力的攻击型NPC,这些人基本不可能乖乖遵守游戏规则,所以在游戏一开始,便没有安排他们也成为看守者,而是让他们扮演暴力犯的角色,从一开始就把他们囚禁起来,防止他们打架斗殴。” “不对,这不合理。如果真的要防止他们打架斗殴,为什么不把他们一个个都单独锁起来,而要把他们一起‘放养’在暴室?”伊卡洛斯眉头一皱,发觉事情的不对劲,“而且这些能够自由移动的暴力犯都没穿上衣,只带着手铐脚镣和面部保护的面具,这不符合常理。” “你的意思是……游戏的设计者并没有打算阻止这些暴力犯打架?” “没错。”伊卡洛斯直起身子,双手交互在胸前,“那个地方,名为暴室,却更像是一个搏击场。游戏设计者把危险的暴力犯们都集中在这里,是希望他们能够对彼此出手,打得遍体鳞伤、筋骨寸断,但面具又能够保护他们的重点部位——脑部,不受到伤害,让他们能够打得更久一点,为观看者呈现一场精彩的‘角斗’。” 闻言,科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并不是保护。 这是放纵。 放纵原本就极度危险的暴力犯们,在狭窄的区域里,仿佛随时可能被引爆的炸药,一旦有人发生口角,势必会让他们对彼此出手,最后圆形的暴室就将成为一片人间炼狱。 只有最强的人才能活到最后,从这个“角斗场”走出来。 真实太可怕了,游戏的操纵者们、设计者们,完全没有把NPC当作人看,而是看成了虚拟系统中的某个无关痛痒的人物。 他们只想看到更多血腥的画面,打着惩戒他们的目的,让他们受尽痛苦却求死不能。 这边是对暴力犯的惩罚。 就算没有行刑,也一定会有引发致命矛盾的一刻。 现在的关键就是,导火索是什么? 科林与伊卡洛斯看着监控系统的画面,那些能够自由移动的暴力犯之间还未产生明显的口角矛盾,但因为长期处于封闭的环境,并且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他们作为攻击型NPC却没有地方发泄,无法如其他设定为看守者的攻击型NPC一样在外面自由活动,这让他们十分不满、烦躁。监控画面中,几个男人踱着步,甚至有一个男人已经开始捶打着墙壁,希望能够找到出去的路。 莫名紧张的气氛在暴室蔓延。 只要他们其中一个人看另外几个人不爽,出于发泄情绪的目的对对方大打出手,那么这间暴室将是最危险的地方。 “哇哦,那么究竟是哪两个幸运的玩家从一开始就抽中了暴力犯的角色呢?”独眼有点儿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控制台,他的嘴唇更发白了一点,脱水症状加重了,就连声音都沙哑了几分,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忘落井下石。 科林调取出三个新暴力犯的资料,看了看伊卡洛斯。 “资料不全,我也没办法确定他们的身份。” “……那就用排除法。”伊卡洛斯说着,看向电脑屏幕,“其他玩家呢?你不是说北楼负一楼还有其他玩家吗?” “有的。” 科林说着,暂时关闭了暴室的监控摄像头画面,调取出了北楼负一楼的监控。 但那奇怪的是,北楼负一楼的监控并不全。 只有在几条大走廊才有监控,其他更狭小的走廊便没有了监控,就连各个行刑室中都没有监控摄像头。 “奇怪,怎么会没有呢?”科林皱起了眉头,“没道理啊,我这边的控制程序都是完好的。” “……那就是被人破坏了。” “破坏了?” “对,有人破坏了北楼负一楼的监控摄像头,特别是行刑室的。”伊卡洛斯喃喃,“那人一定不希望游戏操纵者知道自己在行刑室里做了什么。” 科林眨了眨眼眼睛,一个念头闯入脑海:“等等……会不会是瑟列斯所说的【真理会】?” 伊卡洛斯不答,但他的态度,也表明了他的猜测与科林相同。 “什么【真理会】?伙计们,我究竟错过了多少有意思的剧情??”独眼皱起眉头,不悦地看着伊卡洛斯,满脸写着“我也想知道”这几个字。 “……我们刚才抓住了一个像是电脑工程师的防御型NPC,他说这个游戏里,有个NPC组织,叫【真理会】。【真理会】的控制层似乎是一些攻击型NPC,他们希望能够通过其他途径找到离开【溟河系统】的办法。鉴于他们本场游戏的身份是看守者,我完全有理由怀疑是他们这些北楼的看守者们破坏了行刑室与部分北楼负一楼的监控摄像头,从而让游戏操纵者也陷入茫然中。”伊卡洛斯沉稳的声线,一字一句地说着,听起来就像在说着一个惊天大内幕。 带着沉重的命运感,带着沉重的被操控感。 “【真理会】?大爷我在这里待了两轮游戏,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独眼不悦地皱起眉头。 他原本以为自己对【溟河系统】已经足够了解,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就连NPC这个庞大的固定群体他都没弄清楚,更何况复杂莫测的【溟河系统】呢? 这里面的每个人,都心怀鬼胎。 无论是玩家们,还是NPC。 每个人都想离开。 在这样旺盛的求生欲下,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就算是不惜一切代价对抗类似于神一般存在的游戏操纵者也在所不惜,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独眼不禁在内心感叹了几分。 没想到那些NPC居然还没有绝望认命,还偷偷联合在一起,企图逃离【溟河系统】。 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逃出生天】游戏吗? 逃离【溟河系统】,获得真正的自由。 而这边,伊卡洛斯像个司令一般,指挥着科林调整监控摄像头的画面—— “如果只能调取到北楼负一楼几个监控摄像头,那么,能不能回放录像?” 不愧是伊卡洛斯。 在看似走入绝境时,还能够立刻寻找到新的突破口。 科林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试试看。” 他说着,将北楼负一楼现在仅有的还能够控制的摄像头编号调取了出来,并在监控录像数据的数据库里进行编号比对。 果然,被他找到了录像。 科林点开了四五个录制的监控画面,并点击了快进。 屏幕上出现了五个监控画面,并且以10倍速的速率播放着,从游戏开始后,到这一刻,究竟有多少人曾经在这五个摄像头前走过。 伊卡洛斯与科林眯起眼睛,紧盯着屏幕。 在二号监控摄像头的屏幕上,一个小时前,伊卡洛斯与洛林一前一后走了过去。 在四号监控摄像头的屏幕上,四十五分钟前,公爵背着独眼从监控摄像头前走了过去。 在一号监控摄像头的屏幕上,半小时前,美人从监控摄像头前走了过去。 最后,在三号监控摄像头的屏幕上,十五分钟前,亚瑟与J从摄像头前走了过去。 “J与亚瑟?!”科林不禁一声惊呼,点击了一下屏幕,监控录像静止在他们走过拐角的画面,“他们逃出来了?!” “……不是逃出来了,应该是J救了亚瑟。”伊卡洛斯思忖了半晌,得出了一个结论。 “J救了亚瑟?”科林不解地看着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伸出手,指了指屏幕上的亚瑟。 “他的脖子,有一圈很深的勒痕,而且勒痕的长度与宽度看起来就像是被麻绳所伤,他走路的姿势也不是很正常,,脸色也很苍白,看起来像是刚刚死里逃生的样子。” 独眼一笑:“绞刑。” 伊卡洛斯点了点头:“恐怕是。” 科林叹了口气,心里不禁后怕。 还好J及时救出了亚瑟。 否则…… “眼镜仔,你说现在他们在负一楼哪里?” “在一间行刑室前面。”科林说着,调出了安哥拉监狱的虚拟模型设计图,看着设计图上显示的红点,“他们还在走廊,那两个红点应该就是J与亚瑟。只是不知道行刑室里的是谁。” “……这是一间什么行刑室?”独眼发问。 科林查了一下安哥拉监狱的建筑设计图后,有了结论。 “十字架刑。” 话音刚落,游戏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这是第三声警报】 【警告:将有攻击型生物出没】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3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东楼·负一层 当美人走到负一层尽头时,恰好听到了第三声警报。 警报声通过安哥拉系统的广播,传遍了监狱的每个角落。 比第一声、第二声警报声更刺耳的第三声警报似乎在预示着真正的炼狱游戏已经拉开了序幕,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玩家们申颈就范。 美人脚步一顿,等到那大约有十秒长的第三声警报过去之后,她才又迈步往前走。 负一楼的空气十分湿重,她来到暴室的铁门前,发现生锈的铁门已经上锁,铁门用一条铁链锁着,而铁链的又被一把大锁锁住了,没有钥匙就难以进入暴室。 隐隐约约可以听见暴室里传来丧尸的吼声,原本还是人类状态的攻击型NPC们,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已经转化为了丧尸形态。 它们真正变成了角斗场的角斗士,在暴室里嘶吼着,抓着墙壁,试图从暴室里闯出去以寻找新鲜的血肉。 它们在渴望温暖,它们在渴望活体,它们在渴望鲜血。 这是【溟河系统】对它们的惩戒,剥夺它们的意志,让它们以行尸走肉的状态永远留在游戏里。 有时候很难说,这些NPC是保持着自主意识时好,还是变成行尸走肉好,毕竟保留有自主意识时,还能够感受到痛苦、还能够感受到绝望,而当变成行尸走肉之后,一切喜怒哀乐将都不存在,它们的本体意识将陷入冰冷的沉睡,或许在那一片黑暗中,它们才将不必再受到孤冷的绝望的折磨,从某方面而言,变成行尸走肉之后,似乎才是它们较为轻松的时刻。至少,会有系统支配它们的肉体,而不必再经历【溟河系统】中令人绝望的困境。 美人将暴室的门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圈,没看到其他开锁的地方。 但。 既然上了锁,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同时也存在看门的人? 正在这时,美人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丧尸的吼声。 一股腐烂的气息混着血肉的腥臭味急速逼近,她身后传来了丧尸奔跑的脚步声! 【丧尸】 美人心下一惊,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她转身往旁边一闪,下一秒躲开了从她背后扑过来的丧尸——那是一只穿着看守者衣服的丧尸,它伸长了胳膊往前一抓,却扑了个空,由于奔跑的冲力,一下子撞在暴室的铁门上,撞断了自己的鼻骨。 美人快速往后退了几步,站定了身子,拔出腰间的手枪。 “吼——” 丧尸怒吼了一声,它脸部的皮肤像是枯树的树皮一样皲裂出一道道血痕,嘴角的皮肤被咬掉了一大块,眼球耷拉着,挂在眼眶外,仅有一些肌肉连接着眼球。衣服残坡不堪,肋间的皮肤也被咬掉了一大块,露出深层的肋间内肌,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它身周,它像是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浑身都带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丧尸往美人的方向扑了过去。 “砰——” 美人一枪爆头,准确打死了丧尸。 子弹穿过丧尸的颅骨,打碎了它的脑组织,它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便倒下了地上。 暗红色的血,混合着白色的脑浆,流了一地。 美人小心翼翼地蹲下身,生怕沾到丧尸身上的血与脑浆,她满脸嫌弃的表情,用两根手指轻轻翻了翻这位看门人的口袋,从里面摸出了三根连在一起的钥匙。 “卡啦……” 冰冷的钥匙碰撞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借着走廊尽头昏暗的光,美人看到那是两大一小共三把钥匙,钥匙有点儿生锈,甚至沾到了点丧尸的血,美人用丧尸身上的衣服擦干净了钥匙后,站直了身子,掂了掂手中的钥匙,钥匙的分量不清,就像是凝聚着无数亡魂的载体,承载着许多灵魂的重量,令人窒息。 美人走到了暴室的铁门前,看了看铁门上的锁孔以及铁链上附加的锁,发现锁孔的大小恰好和两把大钥匙能够匹配。 大钥匙应该能够打开暴室的正门。 (正门……) 美人皱起眉头,听着暴室里丧尸的吼声,她原本想立即开锁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如果就这么打开门,会不会被暴室里的丧尸们围攻?) 这一个问题适时闯入她的脑海。 这让她不得不慎重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暴室里的丧尸都是极具攻击性的NPC变成的,在变成丧尸之后,它们的攻击力、行动力也要高于正常人类,同样是丧尸,相比于防御型NPC变成的丧尸,这些暴室里关着的丧尸攻击型会更强,因为它们身体的本底数据本就要高一点,无论是肌肉的收缩能力、爆发能力、弑杀的本能都要高于普通的攻击型NPC,这也就直接拔高了它们变成的丧尸的危险性。 如果只是两三只丧尸,她是可以应付过来的,毕竟也是参与过两轮游戏的老玩家,这点小场面还是经历过的。 但如果有十多只暴力犯变成的丧尸呢? 她还能应付过来吗? 美人迟疑着,不禁想起了在“屋大维”号游轮上看到的J被丧尸堆埋没的画面,以及将他救出来时他已经浑身是血、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捏紧自己的发梢。 她可不要变成那样丑陋的怪物。 头皮直接被扯掉了(又或者是咬掉了)一大块,浑身是血,只能存活不到几小时的时间,就将因感染而死。 这不行,这句对不行。 她一向以游戏中最美的玩家自居,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在自己身上。 这么想着,美人拿出了对讲机。 “滋滋——” 她连通了科林的对讲机。 “喂?” 没想到,对讲机那头并不是科林的声音,而是伊卡洛斯的声音。 “哦?怎么是你?那个戴眼镜的小鬼死了吗?” “没死,不过我现在坐镇指挥中心,你有什么事吗?” 对讲机那头的伊卡洛斯,语气像极了指挥某次行动的长官。 美人翻了个白眼,露出了一个讽刺的表情。 “美人,我看到你的表情了,你就算不服气也给我憋着。” 美人一愣,本能地回头看了看,但寂静的长廊里,除了她与地上丧尸的尸体,根本没有其他东西。 “你、你怎么看到的?!” “监控。” 伊卡洛斯话音刚落,美人抬起头,看到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转动了一个角度,像是在和她打招呼。 “哇哦,帅哥,不愧是你,居然修复了监控?” 美人一挑眉。 “暴室里有十八只丧尸,每个丧尸的体格都在一米八以上,是暴力犯们变成的丧尸,它们现在在抓墙壁,试图破坏墙壁跑出去。还有几个丧尸围在新入的暴力犯的‘棺材’面前,抓着‘棺材’的盖子,从它们的反应来看,‘棺材’里应该有活人,能够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依旧保持着活人姿态的,只有玩家和【猎人】,我更倾向于前者。” 伊卡洛斯单刀直入,给了美人她想要的答案。 不过这个答案,却并不让她开心,反而让心情更沉重了几分。 “谢谢你,这下我更不想进去了。” “你必须进去,我们的同伴被关在暴室的‘棺材’里,如果你不进去,他们出不来。” “说的容易,你告诉我要怎么进去?” “你不是解决了丧尸,拿到了钥匙吗。”伊卡洛斯的语气冰冷着,丝毫没有考虑到其中的危险性,他只是在下达一个不得不执行的命令。 “钥匙?”美人对着监控摄像头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你要我现在打开大门,直接迎战十八只暴力犯变成的丧尸?伙计,你有考虑过我也是你同伴这件事情吗?” “……我没让你用拿两根大钥匙。” “啊?” “蠢货,不是还有一根小钥匙吗。” 听到伊卡洛斯的声音,美人的眉头更紧锁了几分。 “那又怎样?” “大门旁边,有一扇暗门,你可以用小钥匙打开暗门,顺着暗门,你能够走到暴室的观台,不必直接接触到丧尸。” 伊卡洛斯的一句话,像是为美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内心又重燃了希望的火苗。 她在铁门附近又仔仔细细地找了一圈,果然发现在铁门的右侧,有一个活动的砖块,这个砖块敲击起来的声音比其他砖块的声音要更加清脆一点,听起来就像是中空的摆设。美人试着按了按那个中空的砖块,将砖块往内推进,只听见“格拉格拉”的声音,砖墙后出现了一道小铁门。 “厉害呀帅哥,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美人一笑,将小钥匙插入了小铁门,转了两圈之后,打开了铁门,抬眼便看到一个幽暗的小楼梯。 “是眼镜仔发现的,他调取了东楼负一层的建筑图,发现了暴室的暗道。” 对讲机那头的伊卡洛斯倒也不贪功,将这个功劳还给了科林。 美人一笑:“有点意思,我要多‘留意留意’那个青涩的小伙子了。” “眼镜仔,你愿意跟美人上床吗。”对讲机那头,伊卡洛斯直白地翻译了这句话。 而接着,便听到科林一阵慌乱无错的回答。 “不不不……我、我没那个意思……” “美人,看来你魅力不够。” “切,那不过是个小鹌鹑罢了,你真以为我对他有兴趣?”美人撇了撇嘴。 她一手握着枪,一手拿着对讲机,沿着幽深黑暗的小楼梯,绕过一个弧度,便看到眼前是一个小小的观台。她迈上了最后一级台阶,站在了暴室的观台上。 一站在观台上,便能够俯视整个暴室。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3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她看到十八个丧尸在圆形的暴室里游动着,它们躁动不安地抓着墙壁,似乎在叫嚣着为什么把它们困在这里,为什么不为它们提供血肉,其中三四只丧尸还围在墙边放着的“竖棺”前,那是三个类似于黑色棺材的囚笼,黑色的盖子盖住了被囚禁在竖棺里的人,但盖子上却留着通气孔,丧尸应该是察觉到了通气孔里传出来的活人的气息,这才围着竖棺,抓着竖棺的盖子,渴求着竖棺里的活人。 “哇哦,这地方比我想象中更恶心一点。” 美人皱起了眉头,嗅着空气中难闻的味道。 不只是变成丧尸后它们本身所发出来的腐烂腥臭的味道,之前的十八个暴力犯被集体关在暴室里,没有人给他们送食物,暴室内也没有洗澡上厕所地方,因此他们的所有排泄物便都排放在了圆形的暴室里,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味道,另外,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从另一边墙角的小通风孔不断排入暴室,闻起来有点儿像是稀释后的硫酸的味道。 美人一下便察觉了那味道的不妥,她忙捂住了口鼻。 “伊卡洛斯,好像有什么气体被源源不断排入暴室内。” “稍等。”伊卡洛斯简短地回了一句。 下一刻,便听到对讲机那头传来科林敲击键盘的声音,他应该在调取安哥拉监狱的资料系统,查询不明气体的真相。 大约半分钟之后,科林有了答案—— “那不是毒气,只是一种干扰睡眠的气体,吸入那种气体之后,会让人无法入睡,长时间保持清醒的状态。这种气体一般用于囚犯审讯,通过让囚犯吸入气体从而剥夺囚犯的睡眠,通常三天没睡觉,人的精神就会陷入烦躁不安、甚至是崩溃的状态,这时候就能够询问出犯人隐瞒的真相了。” 不是毒气? 美人松了口气,放下了遮挡着口鼻的手。 “看来……游戏设计者是认真在虐待这些NPC啊……”美人感叹。 “让他们时刻保持清醒,一方面可以折磨他们的神志,通过剥夺睡眠,让他们感受到痛苦,另一方面,长时间保持清醒也会让他们陷入烦躁不安的状态,从而自相残杀,在暴室里引发暴乱。”伊卡洛斯洞悉了游戏设计者的意图,“这就像是……” “就像是有人精心设计了一出残酷的舞台剧,想要表演给某个人看。”美人接话。 “不错。” 接着,对讲机那头的科林也说话了。 “根据控制系统里面虚拟三维模型显示,有两个玩家在那三个竖棺里面。” “科林,你说……那三个竖棺里有游戏玩家?”美人眯起眼睛,看着立在墙边的三个棺材,满眼难以置信。 对讲机那头,传来科林的声音。 “没错,在安哥拉监狱的资料库里的确写着‘新送入监狱的囚犯放置于暴室中的囚禁棺’中。” 囚禁棺。 真是个好名字。 “那是专门用来囚禁极度危险的囚犯的,那个像是棺材的装置用防弹材料制成,内部设有固定额手铐与脚拷,能够把暴力犯困在囚禁棺里,并且还有用来固定脑袋的头套,此外囚禁棺的四壁都加装了海绵层,能够防止暴力犯在被囚禁时自杀等举动。此外,囚禁棺还设有智能控制系统,只能够通过外界智能装置打开囚禁棺,从内以及使用暴力是无法打开的。” 对讲机那头的科林念出了一大段像是使用说明书的话。 美人翻了个白眼。 “好的,很好,那么,亲爱的,你可以告诉我你那边可以控制这三个棺材对吗。” 听到美人轻浮的语气,对讲机那头的科林明显语速加快了,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像是不好意思被美人这样称呼。 “额……我、我找一找,这三个囚禁棺既然已经被放入了暴室,应该已经连上了安哥拉系统的控制装置,我找一下控制界面……” 他匆忙地说完后,对讲机那头传来科林疯狂敲打键盘、点击鼠标的声音。 他仿佛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美人,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对讲机那头通话的人换了,变成了理智的伊卡洛斯。 美人听到他的声音后,吐了个舌头。 “没意思。” “……” “吼……” “吼……” 暴室里的丧尸察觉到了活人的存在,它们逐渐聚集在观台下,举着手,仰着头,仿佛想要把美人从观台上拉下来。 美人拿着对讲机,站在观台上,手枪的枪口在一个个丧尸的脑袋上游移,仿佛在寻找最佳猎物。最后,她发现了一个她感兴趣的对象——那是一个拥有八块腹肌的丧尸,虽然皮肤已经变成了丧尸才有的死灰色皮肤,脸上也布满了黑色的血管,但依旧可以看出他脸部的线条、深邃的五官,仿佛是杂志上的男模脸。 美人微微一笑。 “哇哦,这个男人身材倒是很棒呢,和玛尔斯有的一比,长得也不错,如果还是NPC的样子,应该可以接受。” 她微微一笑,开枪打爆了那只丧尸的脑袋。 子弹瞬间打穿了丧尸的颅骨,它甚至来不及多哼一声,已经倒在地上不动了。 其他丧尸丝毫没有受此影响,依旧聚集在观台下方,用手指抓着观台下的墙壁,在墙上留下一道道抓痕。 “……美人,别浪费子弹。” “怎么,伊卡洛斯,你终于对我也有‘兴趣’了?”美人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她的表情十分妩媚,仿佛一只慵懒优雅的猫咪。 “别误会,只是因为现在是团体战,我不得不善意地提醒你一下。如果你坚持浪费子弹,我也没意见。” “呵,你们男人啊,都是这样。” “……对了,你什么时候和玛尔斯有一腿的?” 看来,伊卡洛斯也注意到了刚才美人提到的玛尔斯的身材。 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细节控。 每个人的任何一点细节他都会留心,因此他也能够从这些细节中分析出每个人的行为特征、行为倾向,因此比起其他冲动型的玩家,伊卡洛斯更像是谋定全局之后才会做出某个决定。 无论是屠杀还是合作。 “怎么?你问这个问题难道也是为了团体战取得成功?” “随便问问,答不答随你。” “我倒是想,可惜人家没这个意思。啧啧啧,真是可惜了那个身材。” “……” “对了,你们家公爵最近和玛尔斯走得有点儿近,我看着觉得这两个人不太对劲,你可以留意一下。” “哼,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闻言,美人娇嗔地说道:“好心当做驴肝肺,我好意提醒你,你不领情就算了。” “你会安什么好心?美人,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美人笑而不答。 这时候,科林那边有了进度。 “我找到控制囚禁棺的页面了。” 对讲机那头,传来科林略兴奋的声音,囚禁棺的控制页面似乎隐藏在暴室的控制页面更深层,他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找到这个控制页面。 美人看向了墙边的三个囚禁棺。 “做得好,那么现在打开囚禁棺吧。” 美人说着,打了个响指。 “让我们来见证一场杀戮游戏吧~” “……美人,你发什么疯。” “我才没有发疯!伊卡洛斯,别这么对一位淑女说话!” “现在打开囚禁棺,你是要让18只丧尸攻击囚禁棺里的玩家吗?” “哪儿来的18?明明被我打死了一个。” “17+1,暴室里有三个囚禁棺,但只有两个囚禁棺里有玩家,其他一个囚禁棺里是暴力犯,现在应该也已经变成丧尸了。”伊卡洛斯冷冷地解释道。 美人这才反应过来:“啊不好意思,我从小没有什么数学天赋。” “……” “但是,伊卡洛斯,如果不打开囚禁棺,要怎么救人?我只有一个人,一把枪,下面有那么多丧尸,我子弹不够,不能一个个打死后再等你们慢悠悠地开门。” “……我现在过去。” 伊卡洛斯正说出这句话,美人一撇嘴。 “不至于不至于,我们都知道囚禁棺里的人肯定有恺撒,她那么强,放心吧,把她放出来只怕受害者是丧尸群呢。” “……里面有恺撒?”伊卡洛斯的声音透着他半信半疑的态度。 但科林也如实回答:“我之前调取了暴力犯的信息,虽然他们的信息是残缺不全的,但是其中一个暴力犯的信息和恺撒十分吻合。而且三个囚禁棺,有一个囚禁棺也是小型的,刚好可以容纳下恺撒。” “眼镜仔,你把暴力犯的资料调给我看。” “好……” 对讲机那头传来科林敲击键盘的声音,他似乎已经打开了系统里的罪犯资料。 “三个暴力犯,两男一女,男的一个是三十岁,一个是四十岁,而唯一的女暴力犯,年龄那一栏写着‘未成年’,特征与恺撒吻合,又是暴力犯,应该错不了了。” 但伊卡洛斯却没有回答。 隔着对讲机,美人也能想象出伊卡洛斯严峻的表情。 他肯定紧盯着电脑屏幕,一脸凝重的表情。 每次他思考的时候总喜欢摆出这么一副表情,仿佛在大脑里把所有选择的结果都演算了一遍过去。 “亲爱的伊卡洛斯,在你得出结论之前,能不能行行好,先把囚禁棺打开,我还等着看好戏呢。”美人说着,催促着对讲机那头的科林与伊卡洛斯。 她不明白,一向雷厉风行的伊卡洛斯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这可不像她认识的那个狠厉的男人。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3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那我,开门了?如果是恺撒的话,应付几个丧尸应该不是问题。”科林试探着问。 美人没有在对讲机里听到伊卡洛斯的回答。 大概他也是默认了这个选择。 因为美人接着听到了科林继续敲打键盘的声音,这一次敲击键盘的声音比较远,似乎他换了一台电脑。 几秒钟之后,三个囚禁棺上的红灯突然亮了,囚禁棺似乎也接通的系统,接受来自系统的控制。 美人微微俯身靠着栏杆,一挑眉,等着欣赏一出好戏。 一边是杀戮机器恺撒,另一边是十八只暴力犯变成的丧尸,究竟这个角斗场会上演怎样的好戏? 她光是想想就已经十分兴奋了。 她第一次感觉到那些观察【溟河系统】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看着十分危急、血腥的画面在眼前上演,原来真的会使人肾上腺素分泌增加,刺激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在震撼无比的画面面前,曾经被誉为残忍的画面,也仿佛是艺术家手中的作品。 那是艺术。 鲜血凝结的艺术。 “卡啦。卡啦。” 控制中心的科林操控着电脑,松开了囚禁棺里的手铐与脚铐,并通过自动解锁程序,把一切束缚着囚禁棺里暴力犯的装置都解开了。 三个囚禁棺不约而同地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里面的人获得了越来越多自由活动的权限。 现在。 还差最后一道门。 美人微微一笑,她已经卖了最前排的“票”,现在,就等着好戏上演了。 囚禁棺传来了系统的警报声—— 【警告】 【警告】 【囚禁棺即将打开】 【暴力犯即将释放】 接着,三个囚禁棺上的红灯转为了绿灯,囚禁棺的门上传来了“咔哒”一声解锁的声音,在暴室里听起来也十分清晰。 原本围绕在观台下的丧尸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回过头,朝着暴室另一端的囚禁棺的方向看去,并且有几个丧尸已经开始慢慢走向了囚禁棺。 果然。 囚禁棺里有活人。 但在这时,美人手中的对讲机却传来了伊卡洛斯的声音。 “科林!关上囚禁棺的门!!” 伊卡洛斯大喊了一句,就连美人都吓了一跳。 “啊?但,但是程序已经启动,没办法关门了……”科林的声音略微不知所错,他也被伊卡洛斯吓了一跳。 “伊卡洛斯,发生什么事了?”美人皱起眉头,对着对讲机问。 “蠢货,那根本不是恺撒!” “不是恺撒?但是资料上不是说未成年的暴力犯吗?又暴力又未成年,除了恺撒,还有谁啊?”美人的疑惑更深了几分。 “细节,你们忽略了一个细节……被囚禁的两那个玩家,被逮捕的地点都是帝国大厦地下负一层!那是【血眼】组织的总部!恺撒从来都不是【血眼】组织的成员,她的信息里怎么可能写着与【血眼】组织有关的事情?!” 【血眼】组织…… 美人听到这个名词,愣了一下。 她本能地觉得,自己听过这个词,而且并不仅仅是听过。 因为当她从伊卡洛斯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时,一些痛苦的感受便从她内心翻涌而起,就像是河床松软的砂石,随着急速水流的冲刷,一下子又被翻了起来! 美人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观台的栏杆,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她咬紧了下唇,喃喃:“【血眼】组织……【血眼】组织……” “葛啦,葛啦……” 囚禁棺的门已经完全打开了,漆黑一片的囚禁棺里,有三个生物体正在缓缓往外走了出来。 而十多只丧尸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开始往囚禁棺的方向冲去! 从第一个囚禁棺里,走出了一只丧尸。 那也是暴力犯变成的丧尸。 他穿着橘红色的连体服,明显是系统设置的今天唯一以新暴力犯送入安哥拉监狱的NPC。 而第三个小囚禁棺里,也走出了一个小女孩。 伊卡洛斯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你们这些蠢货都猜错了,与【血眼】组织有关的未成年女孩,只有一个。” 他的每一个字,都仿佛伴随着走出囚禁棺的女孩的脚步,落在地上,落在美人耳畔。 女孩扶着冰冷的囚禁棺,穿着橘红色的连体服,金色的头发散落在肩后,她怯生生地眨着眼睛,看着从暴室另一端冲了过来的丧尸们吓得瞬间苍白了脸色。 “所谓的未成年暴力犯,不是恺撒,而是奥佳尔。” 安哥拉监狱·北楼·负一楼 且说J与亚瑟来到了北楼负一楼,在弯弯绕绕的走廊尽头,他们看见了一间行刑室,行刑室上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正写着“十字架刑”。 两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十字架型?我记得听过这个罪名,有个死刑犯被判了这个死刑。”亚瑟喃喃。 “难道是把人钉死在十字架上?” “应该是,如果是用铁钉之类的工具,说不定会让人破伤风而死,如果不是,也是脱水而死。总是是个听起来漫长而又残忍的刑罚。” “我们去看看。” J说着,掏出了手枪。 亚瑟与握紧了从绞刑室的看守者身上搜到的手枪。 他们靠近了行刑室的门口,摒住呼吸认真地听了几秒,只听到行刑室里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有些类似于野兽的低吼,还伴随着啃咬什么东西的声音,像是牙齿“咔嚓咔嚓”地咬着骨头或是肌肉的声音。 这不是一个好预兆。 J与亚瑟对视了一眼。 第三声警报已经响起。 现在所有的看守者已经完全都变成了丧尸。 他们听到的嘈杂声、咀嚼声很可能是丧尸在吃着尸体的声音。 从那声音的频率及大小来看,房间里应该有两三只以上的丧尸,它们喉咙间翻滚着低沉的声音,随着咀嚼声还可以听到一些丧尸偶尔怒吼的声音。 看来,这件行刑室里注定要发生一场战争了。 J左手握着门把,左肩靠着门板:“亚瑟,你可以吗?” 亚瑟点了点头。 但他的脸色还是难掩的苍白,以及脖子上的勒痕依旧触目惊心。 “你的伤没关系吗?” “没事,死不了。而且如果不快点其他玩家,我们也是一个完蛋。”亚瑟查看了一下手中的弹夹,也做好了准备。 J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这倒引起了亚瑟的好奇。 “怎么,你信奉耶稣?” “不知道。但就是下意识地做了这个动作,可能以前信奉过吧。” J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个画十字的动作,像是许久之前,某人教过他的。 【要感恩神的恩赐,感恩神的庇护。】 【是神的宽容与爱,才让我们的灵魂得以救赎、进入天国。】 【就算身陷险境,也不能忘记神明,他会与你同在。】 但这些话究竟是谁教他的呢? 他不记得了。 只依稀保留了画十字这个动作。 仿佛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每当他紧张时,都会下意识地做出这个动作,仿佛已经变成了一种精神寄托。 “那太可惜了,你现在被送入了【溟河系统】,可见你的神并没有救你。” “的确。但我相信救赎的形式,并不止一种。” 亚瑟点了点头。 “咔嚓。” 手枪上膛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中响起,两个男人都屏住了呼吸,准备一战! J握紧了行刑室的门把手,将门把手转了一个弧度后,左肩顶开了房门! 亚瑟掩护着J,一同冲入了行刑室。 一进入行刑室,迎面便嗅到一股血腥味。 密闭的行刑室,空气流通十分不畅,血腥味仿佛化在了每一寸空气中,一呼吸,就呛满了呼吸道。 一个巨大的十字架立在房间的中央,十字架是木头制成的,两端与下段都绑着粗糙的麻绳,一个人似乎被绑在了十字架上,而三四只看守者变成的丧尸正围在十字架旁边,它们簇拥着,像是在啃食血肉。还发出咀嚼肌肉的声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吼——” 丧尸看到了破门而入的J与亚瑟,像是看到了两个极致鲜美的大餐,他们吼叫着,绕过十字架,朝着J与亚瑟扑了过来! “开枪!” J话音刚落,亚瑟与J手中的枪瞬间射出子弹。 “砰砰砰——” 亚瑟一枪打中了一只丧尸的脑袋,它趔趄了一下,身体一歪倒了下去,恰好推到了右侧的丧尸,那只丧尸被它一推,身子一歪躲开了J的子弹,它站稳身子,朝着J冲了过去! “砰——” J开的第二枪,准确爆头。 丧尸的颅骨被子弹打碎,它来不及多做挣扎,失去了中枢神经控制的躯体倒在了地上。 亚瑟往前走了几步,稍稍绕过十字架,侧身对着依旧站在十字架前的丧尸开了一枪。 “砰——” 亚瑟的第二枪,又打死了一只丧尸。 “吼——” 亚瑟的枪声惊动了最后一只正在啃食着什么的丧尸,它正蹲在地上,啃着被绑在十字架上死刑犯的脚,听到亚瑟的枪声,他抬起头,看着亚瑟怒吼了一声。 “吼——” 正当亚瑟准备开第三枪时,他眼角余光,却看清了绑在十字架上的人—— “恺撒?!”亚瑟一愣,开枪的动作戛然而止。 丧尸站起身朝亚瑟扑了过来,迎面一股血腥味混合着丧尸身上腐烂的臭味,席卷而来! 丧尸踩过冰冷的地砖,疯狂地冲向亚瑟! 亚瑟本能地闭起眼睛,抬起手挡在胸前。 就在这时,“砰——”,第四声枪响在行刑室里响起。 亚瑟睁开眼,看见被爆头的丧尸在自己面前摇晃了一下身子,倒了下去。 它的额头上还留着一个红色的弹孔,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弹孔流出,染红了丧尸衣服的领口,浸染到地砖上,沿着地砖的缝隙流散。 亚瑟抬起头看着依旧被绑在十字架上的恺撒,他踩过地上丧尸的血,走到了十字架前,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3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恺撒还活着。 从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可以看出,她依旧保持着微弱的自主呼吸。 但她的伤势很严重。 她被用四个生锈的长铁钉钉住了手脚,并且被粗糙的麻绳绑住了手腕与脚腕——似乎行刑之人知道她是【血榜】首席,因此对她施以最严厉的刑罚,铁钉、麻绳,这些工具只为了让她不再挣脱,乖乖受刑。她的衣服被丧尸撕烂了,露出十三岁女孩没有发育完全的身体。她的双脚脚踝被丧尸咬烂了,右侧大腿被咬下了一块肉,左侧膝盖也被咬掉了皮肤,露出阴森森的髌骨,髌骨上还留着丧尸的牙印。此外,她的腹部也留着丧尸的抓痕,如果他们再晚来一步,她就将被四只丧尸开膛破肚。 “恺撒……恺撒……”亚瑟走上前,他紧锁眉头,想把她救下来,但一时之间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她流了很多血。 身上肌肉被撕裂的地方渗着血,被麻铁钉钉穿了的掌心与脚腕流着血,她的血在十字架下流了一地,暗红色的血还是温热的,随着地砖的缝隙,仿佛水入渠一般蔓延着,从上方俯视,就仿佛一朵展开的血色曼陀罗。 耶稣受难图。 这一画面,像极了那位圣人曾经经历的酷刑。 “她被打了麻药,失去了反抗能力。”J站在行刑室另一侧的桌子钱,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一个个针筒,以及针筒旁已经被抽干净的小药瓶,上面正写着“硫喷妥钠”这几个字。 J补充说道:“硫喷妥钠是一种静脉全麻药,静注后迅速通过血脑屏障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降低神经生理和脑功能的活动,产生全身麻醉作用,临床上,广泛应用硫喷妥钠进行基础麻醉、全麻诱导……他们给恺撒注射了麻醉药,应该是因为知道恺撒的攻击性远远高于一般玩家,只有注射麻醉药之后,才能任他们摆布。没想到当他们给恺撒注射了麻药、并将恺撒绑上十字架后,第三声警报居然响了。” “这些该死的人渣!” 亚瑟影沉着脸,咬着牙根说着,一个转身泄愤一般将手枪上膛,对着地上躺着的看守者的尸体又补了几枪。 “砰砰砰——”亚瑟枪抢打中丧尸的脑袋,似乎要将它们的颅骨打烂才能平息怒意。 J来到十字架前,看着眼前仍旧昏迷的恺撒,叹了口气。 他拍了拍亚瑟的肩膀。 “先把她放下来,看看她的伤势。” J说着,跑到几步之外的桌子前,从桌子上拿了一个起钉子的工具过来。 亚瑟一把将手枪砸在地上,转身看着恺撒,沉默了几秒后,与J一起将恺撒从十字架上救了下来。 他们一人按着十字架与恺撒的身体,一人用起钉子的工具用力拔掉了盯着恺撒手脚的钉子,在钉子被拔出的瞬间,牵扯到了伤口的肌肉与神经,原本堵塞的血管一下子没了铁钉的阻拦,血也从掌心、脚腕的伤口处涌出,喷溅在亚瑟脸上。 两个男人费了一番力气才将恺撒从十字架上救了下来。 亚瑟抱着恺撒,将她小心翼翼地平放在一旁干净的地砖上。 他左膝跪地,“撕拉——”,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条条小布条,将恺撒身上的渗血的伤口堵上。 J也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同样撕成了布条,将布条首尾相连后,在出血处绕了一圈又一圈。 黑色的外套让渗出的血看起来不那么明显,但摸过包扎着恺撒伤口的布条时,亚瑟依旧染了一手的血。 喷溅到他脸上的恺撒的血还是温热的,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滑落,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手上都是恺撒的血,眼底的杀意更浓烈了几分。 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 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刑罚?! 她到底犯了什么罪,被送入了这个鬼地方?! 系统夺走了曾经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现在又用这样残酷的方式对待她…… 这究竟是怎样冷血的人才能设计出来的游戏?! 亚瑟咬着牙,一拳打在地砖上。 “该死。” 他恨自己没有早一分钟赶到,如果能够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前赶到这里,或许恺撒就不会被丧尸咬得双腿惨不忍睹了。不,如果自己能从一开始就找到恺撒,她就不会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她是那么高高在上的存在,却一朝沦为狼狈不堪的阶下囚,这不该是她,不该是她! J沉默地站在亚瑟身后,他看着亚瑟的背影,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没有说话,却依旧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气愤。 他是真的愤怒了。 当看到恺撒差点被虐杀而死的一幕。 他是真的愤怒了。 J叹了口气,他也蹲在了恺撒的左侧。 “亚瑟,现在不是自责或是愤怒的时候,恺撒的伤势太重了,如果没有止血药,她可能流血而死。” “……” “我们需要找到安哥拉监狱的医务室。” J在紧要关头,依旧保持着理智。 亚瑟抬起头看着他,紧锁眉头。 “相信我亚瑟,本场是团体战,我也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你说的有道理。”半晌,亚瑟沙哑着声音开口,“你帮我一下,我背着她走,你在前面开路。” “好。” 安哥拉监狱·暴室 “所谓的未成年暴力犯,不是恺撒,而是奥佳尔。” 伊卡洛斯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听起来十分低沉。 一字一句,落在美人脑袋里,她的脑袋像是“嗡”地一下,整个人都愣住了。 借着暴室昏暗的光线,她看到在三个囚禁棺中,最小的一个囚禁棺里,奥佳儿套着宽松的橙色囚服,她的头发披散在肩后,看起来有点儿不知所措的凌乱,脸色也十分苍白,看着暴室里突然朝她冲过来的丧尸们她往后退了一下,尖叫。 这时,奥佳尔的耳麦响起了系统的警告声—— 【丧尸】 “吼——” 丧尸群发现了小奥佳儿这个可口的“甜点”,他们“前仆后继”着,往暴室的另一边跑去。就连第一个囚禁棺里的暴力犯变成的丧尸也对着奥佳儿张着嘴,黑色的唾沫从它的血盆大口滴落在地上,浑身发出腐臭味的它伸出手朝小奥佳尔扑了过去! 奥佳尔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丧尸扑倒了囚禁棺,囚禁棺重重地砸在地上,绿灯又转为了红灯,囚禁棺响起了提示音—— 【系统提示】 【囚禁棺已损坏】 【请检查设备】 奥佳尔往后趔趄了一步,但同时她突然听到了身后更加接近的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回过头,看见另一个丧尸朝她扑了过来!奥佳尔跌坐在地上,下意识地用手臂挡在自己面前。 “砰——” 暴室内响起了一声枪声。 奥佳尔面前的丧尸被突然爆头,颅骨瞬间被子弹打穿,血混合着脑组织,溅了一地,一片破碎的头盖骨还飞到了奥佳尔脚边。奥佳尔慌乱无措地抬起头,正看到观台上站着一个穿着看守者制服的女人,她正举着枪,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方向。 “美人大姐姐!” 奥佳尔下意识地叫出了她的代号。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拥来的丧尸群的吼声遮盖了她的声音。 “吼——” “美人!要是你让奥佳尔死了,你也不用回来见我。” 对讲机那头,伊卡洛斯冰冷地下了死命令。 他在责备她的自以为是,她的想当然。 如果奥佳尔死了,12个玩家谁都走不出去,那么多死一个美人也不算过分。 “轮不到你命令我。” 美人将对讲机砸在地上,她将手枪插回自己后腰,双手撑着观台的栏杆,从栏杆上一跃而下,敏捷地落在了暴室的地砖上。 “吼——” 身后一只丧尸扑了过来,美人侧身闪过了那只丧尸,并抓住它的手,一个背摔将它摔了出去,丧尸摔出去的身体还砸到了另一个丧尸,两只丧尸倒在了地上,美人绕过了两只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丧尸,朝着奥佳尔那边跑了过去。 “砰砰——” 美人两枪打死了正要扑到奥佳尔身上的丧尸,几只原本朝着奥佳尔跑去的丧尸回过头来攻击美人。美人一低头、一俯身躲过了其中一只女丧尸,抬腿踢开了一只男丧尸,举起手枪打死了两只正要咬奥佳尔的丧尸。 腥臭的血液喷溅在奥佳尔身上,她往后推了推,小手抓着冰冷粗糙的地砖,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踩到了丧尸的血,脚底一滑差点儿摔倒,但却因此躲过了身后丧尸的攻击,丧尸扑了个空,直接撞到了墙壁,奥佳尔抬腿便往暴室的另一边跑去。 “吼——” 就在美人救了奥佳尔之后,自己却也同样被丧尸围攻。 这些并不是普通的丧尸,而是极度危险的暴力犯变成的丧尸,虽然都是A+,但攻击力、敏捷度却明显高于一般丧尸,甚至是在被打伤之后的攻击力也没有减弱分毫。要杀灭它们的方法只有一个——爆头! “砰——” 美人将一只试图咬住她胳膊的丧尸打爆了脑袋。但下一刻,另一只丧尸从右边扑了过来,将她扑倒在地,并一口咬住了她抬起格挡的右手。 “该死的东西!”美人又一枪打死了这只丧尸,血腥腐烂的气息沾染了她一身,她忍住作呕的欲望,一脚踢开了丧尸的尸体。 暴室一下子变成了人间炼狱。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3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这一头,奥佳尔的小身子穿梭在一只只成年体型的丧尸之间,她踉跄着,低头、俯身、转身、躲过一次次丧尸伸过来的手,沿着暴室圆形的地面绕了一圈,又跑回了囚禁棺前。她胸前的哨子摇晃着,沾染着血。 这一刻,奥佳尔注意到了自己的小哨子。 她举起小哨子,用力吹了哨子。 “——” 这一次,哨子也像是没有声音。 但这微妙的人耳难以察觉的高频哨声,却顺着暴室的通风管道,传到了安哥拉监狱更远、更幽深的地方。 “——” 正在奥佳尔又吹了一次哨子,这时,一只被美人摔出去的丧尸朝她撞了过来。奥佳尔被撞得额头磕在了暴室的砖墙上,一阵生疼与晕眩,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额角留下,她抬手擦去额角的液体,发现是一手背的血。 “吼——” 丧尸群将美人包围了,她虽然一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却依旧自顾不暇,就在打死第六只丧尸时,她手中的枪没了子弹。 “咔嚓——” 美人用力扣下了扳机,但却没有打眼前的丧尸,那只丧尸趁着空档朝她咬了过来,美人握紧了手枪,用手枪砸在丧尸的额头上,一转身将丧尸踢开,但又被新的丧尸围了上去! “美人大姐姐!” 奥佳尔一声惊呼,她想起了在“屋大维”号游轮上J被丧尸围攻的画面,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但现在根本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随即又有一只丧尸朝她扑了过来。 奥佳尔低头躲过了丧尸,嗅着空气中的腐臭味,她朝着暴室的另一头跑去。 “滴——” 就在这时,一直故障的第二个囚禁棺的红灯变成了绿灯,控制中心的科林取得了最后一个囚禁棺的控制权限。囚禁棺的门被缓缓开启,一个穿着橙红色囚犯服饰的男人从第二个囚禁棺里走了出来。 他嗅着空气中腐烂腥臭的气息,一抬眼就看见了被丧尸堆围困的美人,他皱起眉头,脸部的伤疤隐隐作痛,耳边传来奥佳尔的惊叫声,他一转头就看到了丧尸追着奥佳尔朝他的方向跑了过来。这个七岁小女孩的脸色已经吓得完全惨白了,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张宣纸,只不过这张宣纸上染上了红色的血液与白色的脑浆,她看起来像个小血人。 “玛尔斯哥哥!” 奥佳尔像是看到了曙光,她朝着玛尔斯跑了过去。 就像在贝尔沃旅馆,突然出现的玛尔斯救了她与洛林那般。现在,玛尔斯同样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在惊慌失措的奥佳尔的视线中。 原来第二个囚禁棺里关押的暴力犯,是玛尔斯。 他倒也对得起“暴力犯”这三个字。 奥佳尔顾不得多想,往玛尔斯那边跑了过去。 玛尔斯眯起眼睛,当奥佳尔跑到他身后时,丧尸正好朝他咬了过来。 玛尔斯一把揪住丧尸的右手,钳制住丧尸的后颈,将丧尸重重压在了囚禁棺上,他抓住丧尸的脑袋,反手一拧,直接将丧尸的颈椎折断,失去了中枢神经的控制,丧尸摇晃了一下身体,倒在了地上。 “后面,有个通风口,进去。” 玛尔斯看着紧接着冲上来的三四只丧尸,对着奥佳尔命令。 奥佳尔回过头,果然看到在第一个囚禁棺的墙边有一个四方形的通风口,通风口用铁网拦着,但大小恰好能顾让一个七岁的小孩子钻进去。 “吼——” 第二只丧尸扑了上来,玛尔斯用身体护住了奥佳尔,他阴沉着脸色一把抓住丧尸的胳膊一个翻身将它背摔了出去。 奥佳尔往后退了一步,连忙跑到了通风口前。 她抓着通风口前的铁网,摇了摇生锈的铁网后成功将铁网从通风口处打开了。 “吱呀——” 没了铁网的阻拦,深幽的方形通风管道便展现在奥佳尔眼前。 通风管道的环境湿冷,迎面便嗅到一股腐朽发霉的气息,似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从通风管道的深处传来,像是安哥拉监狱某处丧尸的吼声,夹杂着啮齿类动物窸窸窣窣地钻过通风管道的声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奥佳尔咽了口唾沫,本能的恐惧让她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通风管道里会不会有什么攻击性生物?又或者,一旦钻入了通风管道,是否还能活着出来?会不会就这么迷失在错综复杂的管道里? 这些疑问一下浮现在心头,纷扰着奥佳尔的思绪。 人,就是这么容易多想的动物。 有些东西一旦细想,就容易丧失前进的勇气。 奥佳尔回头看了一眼暴室,美人依旧在丧尸堆里冲杀,她已经被咬掉了一小块头皮,两只胳膊上也有丧尸的咬痕,突然出现的玛尔斯为她分掉了一些丧尸,但她已经浑身是血,看起来并不乐观。这边的玛尔斯正扭断了一只丧尸的脖子,另一只丧尸冲了过来,玛尔斯往后一退闪过了丧尸的攻击,并将丧尸一脚踢了出去。 眼角余光,玛尔斯看到小奥佳尔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入通风管道。 “快滚进去!” 他粗暴地喊了一声。 奥佳尔吓了一跳,身子都抖了一下。 不敢多做耽误,奥佳尔忙低下头钻入了通风管道。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办法。 她是12个玩家中生存能力最低的,留在暴室里只会给美人与玛尔斯添乱,让其他玩家也陷入陷阱。 奥佳尔这么想着,低着头,往通风管道的更深处爬去。 向恐惧妥协还是向恐惧宣战。 这是一个许多成年人都无法回答的问题,但奥佳尔却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小小的身体沿着通风管道一寸寸往前挪,一直到通风管道的黑暗完全将她的身体吞入其中。 当奥佳尔钻入通风管道时,暴室内的情况发生了一些改变—— 一个【猎人】,一个带着狮子头套的【猎人】来到了暴室里。 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看到暴室里的美人和玛尔斯正在被丧尸围攻,他丝毫不为所动。锐利的双眸凝视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疑惑地站在观台上,他举着突击步枪,对着暴室里的丧尸进行扫射。 “突突突——” 突击步枪的子弹接连打在丧尸身上,它们动作一顿,身上炸开了血花。 突击步枪的火力压制极强,美人与玛尔斯忙往后退了几步,推到了囚禁棺旁,借着囚禁棺的防弹外壳掩护自己,而三十秒后,暴室里的丧尸就完全被这位突然造访的【猎人】杀干净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已经不再动弹的丧尸的尸体,暴室,这个角斗场,变成了乱葬岗。血与脑浆的混合物流了一地,只有墙上喷溅到的血迹还在诉说着之前发生在暴室里的一切。 狮子【猎人】停止了火力扫射。 他将突击步枪的枪口靠在观台的栏杆上,居高临下,看着暴室里的玛尔斯与美人。 “……奥佳尔在哪里?” 他的声音经过变声器的处理,已经听不出原音,唯有语气中的倨傲,是不变的。 美人与玛尔斯依旧躲在囚禁棺后,也不言语,担心说话时暴露自己的位置。 毕竟对方可是个【猎人】,面对【猎人】,他们只能选择逃跑,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况且两人手上都没有武器,但对方却拥有突击步枪,这两方实力对比悬殊,让他们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位置。 而狮子【猎人】像是猜到了他们的担忧,只冷冷一笑。 “我要是想杀你们,你们在刚才的扫射中早就死了。” “……” “……” 他说的不无道理。 躲在囚禁棺后的美人与玛尔斯对视了一眼。 虽然两人眼中皆有疑惑,但又担心不按照【猎人】的指示,怕是会给自己惹下更大的麻烦,倒不如索性去看看对方“有何高见”。 这么想着,玛尔斯先走了出去。 “……奥佳尔在哪里?”狮子【猎人】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但这一次,他语气中的耐心显然减少了。 “通风口。” 经玛尔斯提醒,狮子【猎人】看向了暴室墙角的通风口。 通风口的铁网被打开了,通风口的石砖带着几分血迹,血迹呈现刮蹭状,的确像是有人从通风口钻了进去,身上的血也沾到了石砖上。 狮子【猎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 玛尔斯叫住了他。 狮子【猎人】脚步一顿,微微回过头。 从玛尔斯的角度,恰好看到他戴着的狮子头套的侧面,那是一个雄狮的头套,金黄的毛发看起来威风凛凛。 玛尔斯往前走了一步:“你为什么不杀我们?” “……” “【猎人】不是都以杀死玩家为乐吗。” “……因为本场游戏是团体战。” 狮子【猎人】停顿了几秒后,丢下了最后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扎克,你变弱了。伊芙琳,你也是。” 直到这一刻,所有玩家的位置全部解锁。 【提示】 【当前玩家定位——】 【独眼、伊卡洛斯、科林:控制中心】 【洛林:东楼走廊】 【公爵:北楼走廊】 【美人、玛尔斯:暴力犯囚室】 【奥佳尔:通风管道】 【黑刃:锅炉房】 【J、亚瑟、恺撒:北楼负一楼】 安哥拉监狱·通风管道 小奥佳尔沿着方形的通风管道匍匐前进,肮脏的通风管道空间十分狭窄,仅能容纳下奥佳尔缩着肩膀爬过。通风管道的内壁也是深色的石砖,石砖微微泛潮,甚至还长着霉菌。一些小蜘蛛爬过通风管道的角落,白色的蜘蛛网在通风管道中随处可见,奥佳尔低着头用手拨开蜘蛛网,但她柔软的金发上还是缠绕上了一些粘腻的蜘蛛丝,白色的蛛丝粘在她纤细的胳膊上,引得她的手臂一阵痒,她停下了爬动,用右手抓了抓左臂,不小心抓破了原本就被粗糙的石砖蹭红的皮肤,抓出了一道伤痕。 “噢……” 奥佳尔吃痛地轻呼了一声,稍稍背过手臂,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见手臂缠绕的蜘蛛丝下是一道狭长的红色的抓痕。 她忙抬手拨开了手臂缠绕的蜘蛛丝,并捋了捋袖子,用橙红色衣服的袖子盖住了伤痕处。 俯下头,沿着通风管道继续往前爬去。 通风管道内十分昏暗,没有灯光,没有烛火。 整个通风管道沉浸在冰冷的黑暗中,偶尔在一长段通风管的下段有一个开口,但开口也被铁网锁住了,通过这些小开口,奥佳尔可以看到通风管道经过的房间。 那些方形的通风管道出口有时候是一个走廊,有时候是一间囚房,有时候是看守者的值班室,有时候是安哥拉监狱的厕所。 通风管道似乎没有尽头,蜿蜒分叉着,通往安哥拉监狱的不同地方。 通风管道内有许多分叉,有的管道向上,有的管道向下,不同的分叉能够通往不同的楼层,由于奥佳尔是从东楼负一层的入口进入通风管道的,因此她爬过了一长段向上四十五度倾斜的管道后,才来到了水平延伸的通风管道。 她沿着水平的通风管道爬了许久,也不知爬过了多长的距离,当遇到分叉口时,她总是选择往右,以便当自己迷路时能够原路返回。 但说是原路返回,却也不现实。 因为通风管道内太过狭窄,就算是瘦小的奥佳尔也不可能在通风管道内调转方向回头,如果真的走到了这一段通风管道的尽头,她便只能一寸寸后退,撤回最近的分叉口。如果是沿着通风管道前进,至少还能够看见前方的情况,就算身处黑暗,心里也能有点儿底,但若是要在黑暗中摸索着后退,小奥佳尔还是有点儿害怕的,毕竟你不知道在身后的那团黑暗中会有怎样可怕的东西等着自己。 如果你认为通风管道是完全安全的,那你就错了。 因此小奥佳尔在通风管道内爬行时,曾经听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那细微的声音就像是软体动物的皮肤摩擦着粗糙的通风管道内部,而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同于从通风管道的各个出口传入的丧尸的吼声或是攻击型生物叫嚣的声音,在通风管道内听到的不明声响是随着通风管道内流通的气流传来的,没错,伴随着擦过耳畔的风声,可以听到那样的声音忽远忽近,时而在自己前方,时而在自己后方,通风管道内形成了良好的回声环境,就算是最细微地声音也被放大到了最大,当奥佳尔爬累时停下休息片刻,便会听到那样诡异的声音在逐渐靠近,一旦察觉到那声响距离自己又进了一点,她便更加不敢停留,只能咬咬牙,往满是灰尘与蜘蛛网的通风管道更深处爬去。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3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奥佳尔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爬多久,但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逃离奇怪的声音。 虽然她离开了暴室,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并不意味着她能够完全放下心来。 在暴室中,虽然被丧尸群围攻,但至少有美人与玛尔斯这两个人保护自己。 但现在,她独处在一片深不见底的通风管道中,在这片令人不安的黑暗中,她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没有武器,没有防具,只能往前爬。 “沙拉……沙拉……” 衣服的布料摩擦着粗糙的通风管道内壁,她手臂外侧的皮肤剐蹭着通风管道的石砖,已经都磨出了血痕。 但小奥佳尔咬了咬牙,尽可能地将袖子拉倒手背上,盖住了自己的伤口,减少血腥味在通风管道内的播散。 虽然这血腥味的气息很弱,人类是无法察觉得到的。 但对于攻击型生物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有的攻击型生物能够在黑暗中通过红外成像定位猎物的位置,有的攻击型生物能够通过捕捉空中的气味分子察觉到有可口的猎物靠近,它们或蛰伏,或主动攻击,无论如何,它们存在的意义只有一个——杀掉所有可触及的玩家。这也是现在小奥佳尔最害怕面对的东西。 她直到,自己不能死。 一旦自死了,不仅自己将永远变成NPC留在游戏里,其他11个玩家的成功也将化为泡影。 这是一场团体战,没有人的生命是自己的。 所有人,共享生命。 而奥佳尔,便是这共享生命链中最薄弱的环节。 小小的她已经有了几份责任感,就算是为了那些拼命救自己的人,也要保住自己的这条生命。 没错。 就算身处一片冰冷的黑暗,她的心中仍然充满希望。 她希望在这片“黑暗”中找到“出口”,能够在这片不安中找到希望。 带着这样的念头,奥佳尔稳了稳心神,继续在通风管道内爬行。 “沙拉……沙拉……” 橙红色的囚服摩擦着粗糙的石砖,奥佳尔转过一个转角,发现前方又是一段倾斜45度的斜坡型管道。 为了增大自身摩擦力以便更好地在管道内爬行,她不得不将袖子挽起来,用已经磨破皮的手臂摩擦着石砖、并用双脚蹭着通风管道的内壁,往上爬去。 “一下。两下。三下……” 奥佳尔小声喃喃着,仰着头看着斜坡型管道的上端尽头,像是被囚禁了许久的人仰望着囚笼外的光。 她一寸一寸往上爬去,石砖摩擦得她的手臂渗出了血,磨破了两只手臂的外侧皮肤,但她咬着牙,用手臂的皮肤摩擦着石砖,身体贴着冰冷的石砖,以获得摩擦力,方便自己爬上这段斜向上45度的管道。 这孩子,说来也变得坚强了。 从一开始看到丧尸都会吓哭的小屁孩,变成了一个坚强的小玩家。 她已经开始适应【溟河系统】残忍的游戏规则,并开始学会随机应变。 这残酷的生存环境,仿佛是催化剂,催着她成熟,催着她褪去之前的懵懂无知,开始学会独立。 因为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是你永远的依靠。 任何情谊,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都靠不住,在利益面前完全可以被随意抛弃。 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只有自己,才能是永远的依靠。 虽然奥佳尔还察觉不到自己不知不觉间的改变,但她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着自己的成长。 咬着牙爬上了这段倾斜45度的通风管道,奥佳尔眼前展现出一条分叉口,一条往左,一条往右。 奥佳尔在黑暗中沉思了几秒后,确定两边的通道都没有传来异常声音后,选择了往右。 “沙拉……沙拉……” 她爬过一小段管道后,便看到在前方通风管道的下壁,有一个方形的出口。与之前奥佳尔看到的通风管道的出口一样,在这截通风管道下壁的出口同样有铁网拦着,监狱外的光从方形的开口漏入通风管道中,微微照亮了她前方的路。 那光,也点亮了奥佳尔心中的希望。 她往前爬了一段,爬到了方形出口处。 她伸出手,碰了碰出口处的生锈的铁网,用力推了推铁网,发现铁网从外锁住了,无法从通风管道内打开。 奥佳尔心中燃起的希望又落空了,她叹了口气,收回了手。 正在这时,奥佳尔突然听到了通风管道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哒。哒。哒……” 原本打算继续前进的奥佳尔,听到这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后,忙停了下来,她伏在通风管道的铁网旁,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小脑袋,一双眼睛看着铁网外的世界。 “哒。哒。哒……” 脚步声近了,近了。 那脚步声并不沉重,且有条不紊,听起来不像是失去理智的丧尸或者其他攻击型生物。 像是……人类。 奥佳尔眨了眨眼睛,下一刻,便看到公爵从通风管道的下方经过。 奥佳尔心下一喜,开口欲呼唤公爵:“公……” “哼哼,没想到你在这里啊,小美人。” 一个声音突然盖过了奥佳尔的声音。 奥佳尔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通风口下的公爵也警惕地转过身,看着走廊的另一侧。 她显然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奥佳尔趴在公爵上方的通风管道,虽然看不清公爵的表情,却明显看到公爵的身体一僵,接着她拔出了手枪,对着走廊的另一侧。 奥佳尔皱着眉头,在通风管道内往后退了退,并低下头将脸颊贴着冰冷的铁网,想看看究竟是谁来了,但通风管道的开口太小了,只有一个狭窄的方形,就算从侧面看去,她也看不到走廊的尽头。 但她竖起耳朵,听到了一阵走进的脚步。 没错。 是一阵脚步声。 奥佳尔更加用力地捂紧了嘴巴,不敢喘气,她心下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现在是团体战,按理说,其他11个玩家已经不是公爵的威胁,如果来人是游戏玩家,她不应该这么戒备,而且听脚步声,对方不止一人,并且声音还经过变声器的处理,那么这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是【猎人】! 不。 是【猎人】们! 果然,在奥佳尔听到那阵脚步声走进的同时,公爵往后一步步退去,像是被对方逼着后退着,就连手中的枪也无法对来人构成威胁。 “怎么,难道你还打算反抗我们吗?” 经过变声器处理后的声音带着电流的嘈杂声,听起来带着冰冷的凉意。 就连奥佳尔都不禁紧张起来。 但在走廊中的公爵稳了稳心神,现在转身逃跑已经太迟,说不定会让对方一枪打死自己。 还不如试着拖延一下时间,让对方分神,之后再寻找逃跑的空隙。 “我知道你是谁。” “哦?你想起来了?” “约瑟夫,我到死都不会忘记对你的憎恨。” “憎恨?这可真是一种宝贵的感情,能让你永远记得我,记得我曾经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记。”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在通风管道中的奥佳尔看见一群【猎人】出现在走廊中,她自上而下的俯视,像是上帝视角一般,看见为首的是一个身材肥胖的正带着白鹰头罩的【猎人】,他背着一把来福枪,但并没有将枪口对准公爵,倒是他身后的其他【猎人】,一个个摩拳擦掌,将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公爵,似乎想在下一秒就将公爵击毙。 “你想怎样。”公爵的声音充斥着敌意。 “别炸毛呀,小美人,我不会杀了你的。”戴着白鹰头罩的猎人淡淡一笑,“如果杀了你,让你变成NPC,我在每一场游戏中还要花时间找你,这可不划算,倒不如让你一直保持着玩家的身份,【溟河系统】会给我你的定位,这可划算多了。” “所以……你们都是冲着‘猎杀’我而来?” “不错。从本场游戏开始,我将拥有其他玩家都不具备的定位玩家的特权,因此我的‘朋友’们也更多了一点,希望你不要介意,人多一点,‘玩’起来才更有趣,不是吗。” 白鹰【猎人】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虐傻者,他一字一句,透露着他可怕的意图,以及预示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公爵往后退了一步,奥佳尔虽然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却能明显感觉到她内心的恐惧。 因为一向冷静稳重的公爵,握着枪的手,在颤抖。 白鹰【猎人】的话十分可怕。 他透露着一个信息——在接下来的每一场游戏中,他都将准确找到她、折磨她、让她永远沉浸在一场又一场痛苦的游戏中。 没错。 “屋大维”号游轮上的痛苦不会终结,反而在这场游戏之后变成了循环的梦魇。 公爵不能反抗。 因为对方是【猎人】。 这场噩梦,将永远不会有尽头。 “约瑟夫,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公爵愤怒地咒骂,“你一定会有下地狱的那一天!我就在地狱里等着你!” “等着我?哈哈哈哈,好啊,我很期待,在地狱里和你……” “砰——” 公爵开了一枪,但子弹擦过白鹰【猎人】的肩膀,打在他身后走廊的柱子上。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3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因着公爵的这一枪,在场的其他【猎人】们皆吓了一跳,但白鹰【猎人】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没有丝毫惊讶的样子。 他依旧站在距离公爵几步之外的地方,看着面前这只惊慌失措的“金丝雀”,话语中更多了几分玩味。 “你知道吗,我最近遇见了一个和你十分相似的女人,可惜她是卧底,潜伏入我的庄园,就是想探查更多的机密,不过没关系,我把她和另一个被锁了十多年女人一起,锁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她们将永远待在那里,被铁链永远锁着,一直到生命枯竭、尸体腐烂,我都不会放了她们。” 闻言,公爵往后趔趄了一步,微微低下头,脸色刷的白了。 约瑟夫的话,击溃了她心底的一道防线。 就算【猎人】出现时,也不曾慌乱不安的她,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白鹰【猎人】也明显察觉了公爵的情绪,但她的痛苦,却更加让他感到兴奋。 “公爵,你这么聪明,一定猜到了那个被锁了十多年的女人是谁了吧。” “……你这个混蛋!她曾经那么相信你,相信你可以给她幸福、给她一个安稳的人生!才选择了你。”公爵抬眼看着白鹰【猎人】,语气中带着几分情绪的崩溃,“但你做了什么!你都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呵,自然是我想做的事情。”白鹰【猎人】不痛不痒地说,“是她自己不识好歹,一定要对你的事情刨根问底,你知道的,一个知道了太多的人,总是没有好下场。” “你——” “在这一点上,你的臭脾气和她可真是相似。你们都是不识好歹的女人,对这样的女人,就是要给一点教训,让你们吃点苦头,才驯服你们,让你们知道,谁才是你们的主人。” 白鹰【猎人】说着,又往前走了一步。 像是察觉到了白鹰【猎人】下一步会做些什么,公爵虚晃地开了一枪,打中了走廊天花板上的灯,躲在通风管道里的奥佳尔忙捂住了耳朵,下一刻,她听到了铁制的小吊灯掉在了走廊地砖上的声音,几个【猎人】忙躲开了砸下来的吊灯。 公爵很聪明,知道玩家不能够直接攻击【猎人】,但却可以制造一些“小意外”干扰【猎人】的围剿。 【猎人】们被砸下的吊灯分了神,她趁此间隙转身就跑。 “想跑?哪里跑!”白鹰【猎人】说着,举起了抢对着公爵的腿扣下了扳机。 “砰——” 但他的准心似乎并没有他做事的风格那般干脆利落,子弹打在了公爵身旁的柱子上,公爵微微低下头护着头跑过了拐角,消失在【猎人】们的视线中。 “快追!” 白鹰【猎人】带着其他【猎人】们追了上去。 奥佳尔咬着下唇,一直到走廊里混乱的脚步声全都远去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却又不由得为公爵担心起来。 从刚才的对话中,奥佳尔可以感觉到公爵与那位带着白鹰头罩的猎人是相识的,甚至有着很深的恩怨。 白鹰【猎人】几乎是为她而来,专门为了“猎杀’她而来。 不,说“虐杀”并不准确,因为白鹰【猎人】并没有打算杀掉公爵,反而更像是享受着公爵的恐惧、不安。 (他想折磨公爵姐姐。) 小奥佳尔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结论让她的心情更沉重了。 因为今天,她又看见了【溟河系统】残忍的一面,看见了作为游戏玩家的悲剧。 会不会有一天,也有这么一个【猎人】为了猎杀她对她穷追不舍呢? 奥佳尔不知道,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远远比不上公爵,老玩家之一的公爵面对【猎人】们的追杀尚且无力应对,更何况她呢? 奥佳尔叹了口气,爬过了通风管道的铁网,往通风管道的另一头爬去。 她边匍匐前进边思考着方才公爵与白鹰【猎人】的对话,猜测着他们口中的“那个女人”会是谁呢? 一个被囚禁了十多年的女人…… 真是可怜的人啊。 这样活着的她,又和【溟河系统】里的NPC有什么区别呢? 他们其实都是一样的,被困在了某个地方,生不如死地活着,等待某天自己的审判到了,才是真正的解放。 “沙拉……沙拉……” 衣服的布料摩擦着通风管道内部粗糙的石砖,奥佳尔往更幽深的地方爬去。 她绕过了一个通风管道的分叉口,并继续往右前进。 大概前进了大约四五分钟,她看见眼前是一个向下的管道。 奥佳尔皱了皱眉头,沿着管道往下爬了下去。 在黑暗中大约爬行了十米之后,通风管道又变得水平了。 抬手拨开一个蜘蛛丝,她皱着眉头用力甩掉了手上的蜘蛛丝。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段通风管道的蜘蛛丝变多了。 正当奥佳尔皱着眉头不解时,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样的声音。 “沙……沙……沙……” 那是比衣裳摩擦石砖更细微地声音,就仿佛细小的毛刷摩擦过冰冷的石砖,并随着某个物体的前进而交替出现着。 寂静的通风管道,这声音逐渐从后方逼近,听起来阴森森的,让奥佳尔不禁毛骨悚然。 有东西。 在靠近! 【提示】 【当前玩家定位——】 【独眼、伊卡洛斯、科林:控制中心】 【洛林:东楼走廊】 【公爵:北楼走廊】 【美人、玛尔斯:暴力犯囚室】 【奥佳尔:通风管道】 【黑刃:锅炉房】 【J、亚瑟、恺撒:北楼负一楼】 安哥拉监狱·北楼·负一楼 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尽头传来。 亚瑟背着重伤的恺撒,绕过几个走廊后,来到了一个较为宽阔的椭圆形区域,这里似乎是中转站,囚犯们在这里被分为不同的罪行,再被送往各自的行刑室。 没错,之前他们这些死刑犯带着头套,被宣读判决书的地方,就是在这里。 但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了看守者,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NPC的尸体,有囚犯的尸体,也有看守者的尸体,他们的身上带着砍伤,像是被人砍了千万刀之后流血过多而亡的。地上的血已经凝固,亚瑟踩在那些略粘稠的血迹上,皱着眉头,在地砖上留下了自己的血脚印。 “上帝……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上帝?上帝是什么?”恺撒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话。 “上帝……是现实社会的人信奉的神,基督教的信徒们认为是上帝创造了这个世界,并创造了人类。” “基督教的信徒?亚瑟,你也是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下意识地说了这个词而已。”亚瑟回过头看着恺撒,“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那么就不会允许【溟河系统】这种鬼东西的存在了。” 恺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的脸颊有点儿红,眼神也有点儿迷离。 亚瑟心下感到一阵不妙,见裁决者没有追上来,他将恺撒轻轻放在了中转区的小凳子上,恺撒的身体很热、浑身肌肉软绵无力,她依靠着墙壁坐着,有点儿迷糊地看着亚瑟。 亚瑟抬起手摸了摸恺撒的额头。 “你发烧了?!” “发烧……是什么?”恺撒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亚瑟。 她就连说话的语速都慢了许多。 “发烧……就是生病的一种形式。有病毒进入了你的身体,你的身体对外来病毒产生了免疫反应,抗原抗体结合,体温调定点上移,就让你的体温也跟着升高了。这是人体自然的免疫反应,但发梢并不总是好事。特别是在你已经重伤的情况下,也可能代表着你的身体有点儿抵抗不住病毒入侵了。” 亚瑟紧锁眉头,目光下移,看着恺撒被丧尸咬得血肉模糊的双腿。 她的伤口依旧在渗血。 丧尸的病毒通过唾液进入了她体内,她的伤口难以止血、愈合,并不断地化脓,伤口附近的肌肉甚至开始出现溃烂。 “……亚瑟,我是不是要死了?”恺撒看着亚瑟凝重的表情,轻轻询问。 “不会的。” “但是你的表情告诉我就是这么回事。” “不,我只是觉得伤口有点儿严重而已,我们需要马上清洗伤口,减少毒素继续入血,可能的话,还需要打一些丧尸病毒的血清……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这种东西。” “病毒血清?是什么?”恺撒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亚瑟。 亚瑟看到她这反应,就知道是没有血清了。 毕竟恺撒是三轮游戏元老,如果就连她都不知道丧尸病毒血清是什么,那很大概率就意味着这东西根本不存在。 “……一种能救你的东西。就像有人被毒蛇咬了,要马上注射蛇毒血清,血清里有特异性抗体,能够与蛇毒结合,从而形成复合物,减弱甚至清除蛇毒的毒性。” 恺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的注意力似乎难以集中,看着眼前的亚瑟,视线有点儿模糊,亚瑟的轮廓在她眼中仿佛出现了重影。 她微微抬起不由自主颤抖的手,想要摸一摸亚瑟的发丝,但指尖却落空了。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4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咦?奇怪……怎么有三个亚瑟?”恺撒口齿不清地说着,眼神也更加迷离了几分。 “……” 亚瑟无声地握住了恺撒略冰凉的手,将她的手压了下去。 恺撒已经出现了幻觉。 她的指尖颤抖,说明她的本体运动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丧尸病毒似乎已经开始入侵中枢神经系统,人体免疫造成的高烧内环境不仅没有杀死病毒,反而为病毒的复制提供了温床。 【溟河系统】的丧尸病毒,比想象中要更厉害一点。 就算是恺撒,似乎也难以逃过病毒的魔爪。 这时,亚瑟突然想起了在“屋大维”号游轮上,黑刃与J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 一个正常成年人从被丧尸感染后,到变成一只彻头彻尾的丧尸,需要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 当J与亚瑟找到恺撒时,恺撒被伤势啃食的地方只有双腿,粗略估计,被咬的时间应该不超过十五分钟。 在那之后,亚瑟与J背着恺撒到处走,所经过的时间大概有半小时。 加起来也就四十五分钟。 也就是说,在过两小时十五分钟,恺撒就会完全变成丧尸! 得到这个结论之后,亚瑟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需要在两小时十五分之内找到其他玩家,并成功越狱。 但不要说其他玩家,从开始到现在,亚瑟只见过J与恺撒,对于其他人的位置与情况一无所知,他们被分散在安哥拉监狱的各个角落,又要怎么找到彼此呢?! 这几乎是个无解的命题。 让亚瑟一阵心烦意乱。 而恺撒的精神更差了几分,她靠着墙壁,微微低着头,已经闭上了眼睛,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昏昏欲睡的人,只有起伏胸口、略粗重的呼吸声表明着她仍然是个活人。 病毒,进一步入侵她的中枢神经系统,开始剥夺她清醒的意识了。 亚瑟忙摇了摇恺撒的身子:“恺撒,别睡!” “……啊?”恺撒被摇着勉强睁开了眼睛,她有点儿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亚瑟。 她感觉亚瑟的表情很严肃、很着急,但她却不知道亚瑟在着急什么。 她的思维好像停滞了,就像结冰的水,不再流动了一般,脑袋昏昏沉沉的,高烧让她浑身酸痛,腿部化脓、腐烂的伤口一阵阵刺痛着,她借着那疼痛感,勉强保住了几分清醒。 “恺撒,再坚持一下,别睡着。”亚瑟说着,转过身,示意了一下恺撒,“我们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要马上离开,找到其他玩家。” 恺撒虽然一脸懵,却也听话地倾身靠着亚瑟的后背。 亚瑟放轻了动作,将恺撒背了起来。 两人朝着中转区的另一头走去。 就在这时,地上一个看守者尸体上突然传来了声音—— “亚瑟。” 亚瑟冷不防,吓了一跳。 他定睛一看,发现并不是尸体说话了,而是尸体上的对讲机说话了。 他停下脚步,站在尸体几步之外的地方,仍戒备地看着黑色的对讲机。 对讲机接着传来一句话—— “是我,伊卡洛斯,别担心。” 伊卡洛斯的声音经过对讲机的传输,虽然带着几分嘈杂的电流声,但亚瑟也听出了的确是伊卡洛斯的声线。 他走到尸体旁蹲下神,往前倾斜了一下身体,用单手固定住恺撒的身体后,另一手捡起了尸体旁的对讲机。 “伊卡洛斯?” “我现在正看着你们。” “哈?” “抬头,左上角。” 亚瑟依言抬起头向房间的左上角看去,正看到一个摄像头转过一个角度,像是在向他示意。 “伊卡洛斯,你控制了监控系统?” “准确的说,是眼镜仔控制了安哥拉监狱的监控系统,不只是监控,还有安哥拉监狱所有的对讲机。我、眼镜仔、独眼三个人在安哥拉监狱北楼三楼的控制中心,这里很安全,你尽快带恺撒大帝过来。” 亚瑟稍稍回眸,发现恺撒也正看着黑色的对讲机。 他抬手,将对讲机递给恺撒,轻声说道—— “你可以帮我拿着吗?” “嗯。” 恺撒接过了对讲机。 亚瑟继续用双手背着恺撒,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左上角的监控摄像头随着恺撒、亚瑟的移动,轻轻转了一个弧度。 “伊卡洛斯,你知道其他玩家在哪里吗?” “知道一些。洛林在东楼,金丝雀在北楼,美人与玛尔斯正在赶回控制中心的路上,J在北楼负一楼。” “J怎么样了?刚才他为了让我们先走,自己留下来对抗裁决者。” “放心,他还活着,倒是裁决者,已经死了。” 对讲机那头,伊卡洛斯的语气带着几分赞叹。 “那是一场了不起的战斗。他的等级成功提升了,变成了V-级。” 闻言,亚瑟松了口气,原本还在担心自己先行离开会不会造造成J的惨死、游戏的失败,但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那个小辫子男人,似乎比他想象中更强一点。 “黑刃呢?”恺撒开口问道,她的声音有点儿沙哑。 “从安哥拉监狱的三维设计模型图上,眼镜仔定位到黑刃的位置在锅炉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刚开始就没有从那里离开过……” “黑刃还活着吗?”亚瑟皱起眉头。 “不知道,眼镜仔正在试图修复锅炉房的监控摄像头,只要修复了监控摄像头,就知道锅炉房发生什么了。” “伊卡洛斯,你应该赶过去救他。”恺撒的语气冷了几度。 “恺撒大帝,不是我不想,但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V+级的吗,如果锅炉房有什么连黑刃都无法应对的攻击型生物,我去了八成也是送命,更不要说其他玩家。与其如此,不如先尝试着修复一下摄像头,看清楚情况再做决定。” 伊卡洛斯的话,的确有道理。 虽然都是V-级,但黑刃无论是近战还是枪战的攻击力都是高于伊卡洛斯的,而伊卡洛斯之所以也能够成为三巨头之一,更多的是凭借他的老谋深算。 但单单就实战而言,伊卡洛斯确实不如黑刃。 语气一时冲动地赶过去送命,倒不如冷静分析一下锅炉房的形式再做决定。 亚瑟看向恺撒,他明显看到恺撒那双暗红色的眼眸里流转着不悦。 “恺撒,伊卡洛斯说的话不无道理。” “他怕死。” “不,现在是团体战,我们12个人,任何人都不能出事,伊卡洛斯决定从长计议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恺撒见连亚瑟都站在伊卡洛斯那边,索性闭口不说话了。 亚瑟知道她不太开心,但也知道她会慢慢想明白的。 “放心吧,黑刃不是普通人,如果他已经死了,系统应该已经提示我们游戏失败了,但现在游戏仍在继续,说明黑刃暂时还是安全的。等伊卡洛斯弄清楚情况,再做部署也来得及。” “……嗯。” 恺撒沉闷地应了一声,似乎在敷衍亚瑟。 “亚瑟,你倒是个聪明人。” “没你聪明。” 亚瑟转过一个转角,来到了分岔路前。 “然后呢?怎么走?” “往左。” 亚瑟遵循着伊卡洛斯的说法,往拐角左侧走去。 有了一双“眼睛”之后,的确方便许多,至少,不用像之前一样四处乱走,还遇到了裁决者,差点死在裁决者手里。 “……伊卡洛斯,安哥拉监狱里有医务室吗?” “有。” “在哪儿?我带恺撒过去。” “不必,半小时前我已经让洛林去了。” “半小时前?” “独眼被判了火刑,被严重烧伤后现在有点儿脱水。我让洛林去医务室寻找烫伤药了。就在十分钟之前,我用对讲机嘱咐她,顺便找一找有没有病毒血清,以及带一些双氧水之类的清洗伤口的药回来。” 对讲机那头的伊卡洛斯有条不紊地说着。 看来,伊卡洛斯早就做好了部署。 所有玩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统筹安排着每一个玩家的工作,仿佛一个行动组的组长。 “但是,亚瑟,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你。” “什么事?” “恺撒大帝的身体异于常人,她之所以有比常人强百倍的战斗力,是因为她的身体情况特殊,她能够自主控制肾上腺素的分泌,并且血管平滑肌的收缩速度、血流速度速度都比正常人快,在战斗状态下,能够满足机体活动所需的巨大耗氧量,但现在她感染了丧尸病毒,也意味着病毒在她体内传播。复制的速度要快于正常人。” 闻言,亚瑟脚步一顿。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恺撒已经闭上了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但她的脸颊依旧很红,额头仍然很烫,她又陷入了半昏半醒的感染状态。 “黑刃曾经做过一个实验,正常人感染病毒后,三个小时将变成丧尸。而恺撒大帝,完全不需要三个小时。保守估计,两个小时,她就将变异。” 亚瑟呼吸一滞,回过神来后,他忙往走廊另一头跑去。 两个小时…… 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了…… 也就是说他们只剩下一个小时的时间…… 如果洛林在医务室里没有找到抗病毒血清,那么全员只剩下一个小时的时间逃脱安哥拉监狱。 这…… 有可能做到吗? 被亚瑟背在被上的恺撒感觉着身体正颠簸着,她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亚瑟近在咫尺的侧脸,看着他的汗水顺着额角划过脸颊、脖子。 脖子…… 恺撒眯起眼睛,眼眸寒光一闪,她看着亚瑟那带着明显勒痕的脖子,突然有点儿好奇。 咬一口,是什么感觉呢? 【提示】 【当前玩家定位——】 【独眼、伊卡洛斯、科林:控制中心】 【洛林:东楼走廊】 【公爵:北楼走廊】 【美人、玛尔斯:暴力犯囚室】 【奥佳尔:通风管道】 【黑刃:锅炉房】 【J、亚瑟、恺撒:北楼负一楼】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4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通风管道 “沙……沙……” 蜷缩在通风管道的中,她清楚地听见了通风管道的另一头传来异样的声音,那声音就仿佛细小的毛刷摩擦着粗糙的石砖,一下,一下,交替着进行,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就仿佛有人用一把细小的刷子刷着她的脊椎末梢,让她从头到脚感到一阵战栗。 奥佳尔不由得往前爬了几步,她摒住呼吸,稍稍回过头,看着自己身后的那团黑暗。 “沙……沙……” 这样的声音更近了,就仿佛鬼魅在黑暗中移动着,朝着她一步步逼近。 “是……是谁……” 奥佳尔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问道。 但来人似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更逼近了几分。 奥佳尔下意识地拿起了胸前挂着的小哨子,用力吹响了哨子。 “——” 她不知道这一次黑刃是否能够听到哨子的声音,但她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确实是黑刃的身影。 她含着哨子,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吹了一次。 “——” 高频哨声通过四通八达的通风管道,传遍了安哥拉监狱的每个角落。 有两个人,听到了哨声。 这一头。 在锅炉房的黑刃,听到了通风口传来的哨声,动作稍稍一顿,他面对着墙壁站着,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锅炉房的禁闭室里狭窄而昏暗,他的身影带着冷清,带着孤寂。 他一握拳头,捏碎了手中抓着的半截人指。 另一头。 在走廊上的狮子【猎人】,也听到了来自通风口的哨声,他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头顶的通风口,听着第二次响起的高频哨声,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突击步枪。 狮子【猎人】稍稍侧过头,将手伸到头套里,按了一下自己带着的耳麦。 “滋滋……” 耳麦中传来电流的声音。 几秒之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麦的另一头响起。 “喂。” “斯科特,是我。”狮子【猎人】握紧了突击步枪,语气中带着几分杀意,“你究竟在搞什么鬼,你设计的什么鬼游戏?!” “……西奥,你在发什么疯,我已经破例让你以新【猎人】的身份进入【溟河系统】了,你还想怎样。” 耳麦那头,斯科特的声音明显带着不愉快。 “我听见了,大小姐的哨声。” “所以?” “所以,限你在一分钟之内把大小姐的准确定位给我。” “西奥,你难道以为【猎人】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猎人】的存在已经违反【溟河系统】自身设计的规则了,如果我再破例把玩家的定位发给你,可能会引起【溟河系统】的错乱,你知道修复一次游戏错乱【科尔公司】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吗。” “斯科特,如果我今天救不了大小姐,我会让你们【生物科技组】全员陪葬。” 带着狮子头罩、一身【猎人】模样打扮的西奥露出了他原本凶狠的真面目。 他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不由得斯科特分辩,便按掉了耳麦。 走廊尽头,几只丧尸慢悠悠地从远处走了过去。 游戏设定,攻击型生物的存在是为了攻击玩家,因此面对【猎人】,攻击型生物是不会表现出任何攻击型的。 甚至,它们也是【猎人】的狩猎对象。 西奥举起手中的突击步枪,泄愤一般几枪扫射过去,打碎了它们的脑袋。 且说回奥佳尔这边。 在第二次吹响了哨子之后,听到哨声的两个人并没有及时赶到奥佳尔身边。 相反,逼近她的,是那个令人不安的声音。 “沙……沙……” 那声音越来越近了。 奥佳尔屏住了呼吸,心跳的飞快,就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喉咙。 她又往前挪了挪,但眼睛却盯着身后的那团黑暗,错不开视线。 突然,三根蜘蛛腿从通风管道的拐角处出现了! 奥佳尔一愣。 接着,那只奇怪的生物完全显出了原型——一只大狼蛛。 奥佳尔的耳麦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巨型狼蛛】 巨型狼蛛的身体毛茸茸的,通身是黑色的,身体覆盖的小刷子一般的软毛,这些小软毛能够让它察觉到周围的任何动静,并掩盖它走路时的声音,它一共有六条腿,身体类似于一个五岁孩子的大小,六条腿成折线状,能够灵活地在狭窄的甬道中前进,它长着八只眼睛,在黑暗中发出绿色的光,八只眼睛下,是它用以进食的口器,一张一合,并能够从中吐出白色的丝缠绕在猎物身上,它吐出的蜘蛛丝粘度极大、韧性极强,被它的蜘蛛丝缠绕到的猎物将被它一点、一点地拖到身旁,最后一口、一口吃掉。 巨型狼蛛蛰伏在黑暗的通风管道中,静静等待着它的猎物送上门。 而今天,它迎来了一顿可口的大餐——一位七岁的小女孩,这是再鲜嫩不过的食物了。 巨型狼蛛的八只眼睛紧紧盯着通风管道尽头的奥佳尔,它六条腿擦过粗糙的通风管道,攀着通风管道的侧壁与下壁,朝着奥佳尔快速爬了过去! 奥佳尔先是一愣,像是吓得分了神。 但看着冲过来的巨型狼蛛便意识到正在发生以及即将发生的事情。 她忙转过头,朝着通风管道的另一头快速爬去! 奥佳尔的衣服擦过粗糙的石砖,在通风管道里引起一阵响声。 这声音刺激到了巨型狼蛛的捕猎欲望,它的六只腿交替着,加快了速度往奥佳尔追去。 “救命……救命……” 奥佳尔断断续续地说着,她爬过蜿蜒的通风管道,将身体钻入更加幽深的黑暗。 面前的通风管道越来越狭窄,且拐弯越来越多,奥佳尔的速度不禁慢了下来。 通风管道里满是蜘蛛丝,她没时间拂去蜘蛛丝,只能低下头,撞破那些蜘蛛网,愣往前冲,积了满身的尘土与蜘蛛网。 爬过了近五十米的通风管道后,小女孩的体力明显不支了。 她从暴室钻入通风管道之后不知不觉已经在这狭窄的地方待了近一个小时,长时间蜷缩在狭窄的空间,让她全身的骨骼都十分酸痛。爬行中磕磕绊绊着,手臂的皮肤已经完全被擦破,血染红了她的手臂,她的手肘、手腕已经完全磕得淤青了,双腿的膝盖也因长时间跪在石砖上而发麻肿痛着,但她没时间估计自己的伤口,在比自己更强的捕食者面前,她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呼呼……呼呼……” 急促的呼吸声回荡在耳畔。 身后,巨型狼蛛爬行的生意能进了几分。 她苍白着脸色,不管面前的分岔路通往何处,只顾着毫无头绪、毫无方向地往前撞。 活下去…… 活下去! 这个熟悉的念头再一次在脑海中翻滚着。 她总觉得这样的念头不是第一次在内心深处浮现。 似乎早在进入【溟河系统】的游戏之前,她也曾许多次这么对自己说过这句话。 活下去! 她有着强烈的求生欲。 或许之前她的敌人并不是这些凶残的攻击型生物,但无论如何,她顽强的意志与纯真的善良始终没变。 这也是她的人格所闪烁的光点。 足以照彻无尽的黑夜。 当小奥佳尔爬过一段更加狭窄的通风管道之后,她突然看见前方的通风管道走势向下的,那片幽暗,不知通往何处,不知是否有更加凶残的捕食者在等待着她。 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她下意识地停下了爬动,回头望去。 巨型狼蛛距离她只有十步之遥了! 现在不是犹豫的身后。 如果停滞不前,那么只有死路一条。 往前闯一闯,说不定还能活下去! 抱着这样的念头,奥佳尔咬了咬牙,一低头,钻入了那截斜向下的通风管道。 “刷拉——” 橙红色的暴力犯的衣服摩擦着更加粗糙的石砖,奥佳尔尽可能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她从这个六十度的斜形管道上滑了下去,接着,一头装在了通风口的铁丝网上。 “咔哒——” 铁丝网被她撞破了,她跌出了通风口,连翻了三四个跟头后摔在了地上。 下巴重重地磕在地砖上,她磕断了一颗乳牙。 (好疼!) 奥佳尔皱紧了眉头,感觉到满口的血腥,她用已经磨破了的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一低头,从口中吐出了一颗乳牙。 微微眯起眼睛,奥佳尔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并不难适应这一片区域昏暗的灯光,她感觉到迎面的空气中浮动着浓重的血腥味。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更像是禁闭室。 房内的空间仅能够容纳四个人,天花板是圆拱形的,禁闭室的墙壁也是弧形的,让整个禁闭室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倒扣的圆锥体,只有在房间的南侧有一扇紧闭的铁门,以及房间背侧的墙壁下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除此之外,禁闭室内没有任何通往外界的出口。整个禁闭室由于建筑设计是锥形的,给人一种无声的压迫感,前后左右都是相同弧度的墙壁,相同的石砖组成密密麻麻的纹理,让人看着有几分眼花缭乱。 这时,奥佳尔感觉到身后突然有一阵声响。 她警惕地回过头,看见一个男人背对着她站着。 那个男人赤裸着上半身,穿着黑色的裤子,结实的背部肌肉、流畅的肌肉线条、精壮的腰部,无一不透露着这个男人的训练有素。他的肤色是黑色的,虽然背对着奥佳尔,但小奥佳尔依旧认出了他带着的防毒面罩。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4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黑刃叔叔!” 奥佳尔心下一喜,她的眼神一亮,就像看见了自己崇拜的神袛一样看着黑刃。 她知道,自己有救了。 黑刃听到了她的声音,稍稍回过头,像是在确认声音来源的方向,奥佳尔调整了一下坐姿,双手撑着砖地,正想从地上站起来,但未等她起身,下一刻,她看见巨型狼蛛也随着她从通风口中爬了出来,并向跌坐在地上的她冲了过来。 “不要——” 奥佳尔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抬起手挡在眼前。 巨型狼蛛正扑向她的瞬间,被一只手抓住的身子,整只蜘蛛被抓了起来。 是黑刃。 他的双手有力地钳制着黑色的大狼蛛,右手抓住狼蛛的身体,左手抓住狼蛛的三条腿,双手用力一扯,竟直接将狼蛛的三条腿撕扯了下来!狼蛛绿色的体液喷溅到他的上半身,混合着他身上原本就沾染着的血迹,看起来一片血腥。巨型狼蛛哀嚎着,口器疯狂的张合,剩下三条腿在空气中划动挣扎着,想要挣脱黑刃的束缚。 但黑刃没有给它逃离的机会,他的左手抓住狼蛛剩下三条腿,并用力将巨型狼蛛的身体往墙上一撞。 “咚——” 巨型狼蛛的身体砸在冰冷的墙壁上,在堆砌成墙壁的砖石上留下了几道痕迹。 “咚——” 黑刃又抓着巨型狼蛛的腿,将它再一次往墙上砸去。 沉闷的声音在狭窄的禁闭室里听起来格外清晰,就仿佛人的颅骨撞在石砖上的声音。 “咚——” “咚——” 反复砸了七八次后,巨型狼蛛终于没了动静。 它的身体已经被砸的稀烂,砸出了绿色的体液,八只眼睛也被撞烂了,黑刃一松手,将巨型狼蛛的尸体随意地扔在地上,就像丢弃一个垃圾一样干脆利落。 奥佳尔看着地上巨型狼蛛的尸体,默默地咽了口唾沫。 她从来没有见过黑刃这么血腥暴力的一面,以往只是觉得他可能相比正常人要更冷淡一点,但今天,她才真正了解了黑刃的实力,一个【血榜】排名仅次于恺撒的玩家的实力。 “黑刃叔叔……” 奥佳尔看着黑刃健壮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的黑刃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就仿佛全身都充斥着淡淡的杀气,就连他的背影看起来都像侩子手一样让人害怕。 奥佳尔的呼唤戛然而止在最后一个尾音。 因为她看见,在这间狭窄的禁闭室里,另一边的墙壁下正堆放着一些……尸体。 准确的说,并不能称之为尸体。 因为其支离破碎的状态已经完全无法辨认是完整的躯体,而更多的像是一对肉块,已经冷却的肉块。 三个颅骨掉落在尸块堆上,而尸块堆有一些残缺不全的尸体、胳膊、大腿、脚、手等部分组成,内脏流了一地,鲜血盈满了墙角,顺着砖石的缝隙往墙壁这一边的通风口流了过来。 这堆尸块便是空气中血腥味的来源。 它们被堆放在禁闭室的门前,看上去像是看守者的尸体。 奥佳尔眯起眼睛,看清了尸块的细节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些尸体,不是被刀或者其他利器切割成尸块的。 而是被活生生撕扯成尸块的! 手、脚、手臂……这些断肢的离断处都呈现出撕裂状,有的大腿骨骼直接呈现出折断的尖端,就仿佛被人活生生折断了股骨,扯下了大腿。 这些尸块横七竖八地堆放在地上,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死者生前曾经遭遇的暴行。 那些流了一地的心肝脾肺肾加重了空气中的血腥味,看起来极富冲击力。 奥佳尔感觉到胃内一阵翻涌,她忍不住俯下身呕出了几口酸水。 就在这时,她的声音被黑刃听到了。 这声音在现在的黑刃听来,只在传递一个信号——这个禁闭室里,还有活体。 黑刃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奥佳尔。 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完全没有了理智,仿佛杀上瘾了一般,闪烁着疯狂的杀机。黑色的防毒面罩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但仅仅是那双眼睛,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他赤裸的上半身满是血机,双手也伤痕累累、布满了抓痕——那些抓痕仿佛是被他活生生撕裂的人们留下的抓痕,指甲嵌入了肌肉,直接将他的手背抓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但他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手臂的肌肉在收缩,在颤抖,仿佛在叫嚣着还需要更多的血肉才能平息此刻内心的愤怒,他往前走了一步,往奥佳尔靠近了一点。 看着眼前浑身荡着杀气的黑刃,奥佳尔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她本能地感觉到这不是平时的黑刃。 她认识的黑刃,就算面对恺撒威胁时,也会选择保护她而交出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她认识的黑刃,在“屋大维”号的游轮上,从一堆丧尸堆的围攻中救了她,只因听到了她的哨声。 她认识的黑刃,在【镜面连结】中从来不曾责备自己拖了后腿,反而处处告诫她要如何做好自身保护,如何隐藏好自己。 她认识的黑刃,在【亡魂之森】中,及时救下了差点被科林杀掉的自己,就算面对上位玩家伊卡洛斯的威胁,也要把手中的匕首掷向科林以保全她的安全。 …… 这一幕幕画面,这一个个场景中的人,才是她口中的“黑刃叔叔”。 而现在,在她眼前的这个人,明显不是曾经的那个人。 因为眼前这个人的眼中,看不到她了。 她注视着他的双眼,在那双漆黑一片的眼眸中,只看到无尽的痛苦与挣扎。 他失去了理智,只剩下“屠杀”这一个疯狂的念头。 无论来人是谁,只要能够让他发泄内心的痛苦,他都会让对方全身撕裂而死。 没错,就算面对的是三个攻击型NPC,他也照样将他们变成了墙边的尸块。 他像一个从地狱深处走出来的修罗,全身浴血,嗜杀成性。 黑刃一步步逼近。 奥佳尔退到了墙边。 终于,退无可退。 她看着黑刃像是完全不认识自己的那双眼,内心爬上了一阵冰冷的恐惧感。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惧过,就算面对巨型狼蛛的追杀的时,她也不曾这样的慌乱无错。只因为她原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不必一个人面对随时可能被杀的危险时,那希望,却突然被掐灭了!不止如此,曾经她以为能够救自己的人,现在恐怕即将是杀掉自己的人,而且,杀戮的方式与过程,并不是一击即杀,而是活生生地将四肢撕裂,随后拧下透露,抛尸墙角。在这一过程中,被害者全程的感官知觉是全都存在的、清醒的,被活生生撕去、折断四肢的痛苦,是难以想想的。 奥佳尔慌乱无错地看这样眼前的黑刃。 她身无寸铁,根本无法反抗。 她不知道为什么黑刃仿佛陷入了一种暴走的状态,但她可以感觉到黑刃的心很痛苦,虽然他的脸色十分阴沉,浑身的杀气越来越重,但从那双眼睛里,奥佳尔还是能够看出他的痛苦。 “黑刃叔叔……” 随着她的呼唤,黑刃又往前走了一步。 一直到两人只剩下一步的距离时,黑刃停下了脚步。 他倨傲地看着奥佳尔,他背着灯站着,脸庞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他的影子落在墙上,将小小的奥佳尔也罩在了影子里。 “黑刃叔叔……我是奥佳尔……你还记得我吗?” 奥佳尔害怕得瑟瑟发抖,她靠着墙壁站着,双腿止不住打颤。 黑刃看着奥佳尔,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默默举起了右手。 奥佳尔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小哨子,用力地吹响了哨子。 “——” 高频哨声瞬间穿透了满是血腥味的空气。 但下一刻,黑刃俯身抓住了奥佳尔,将她小小的身子整个拎了起来。 奥佳尔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便头朝下,脚朝上地被拎着,她无措地挥舞着自己的小手,瞬间失去重心的感觉让她陷入了慌乱无错,在那一片慌乱无措中,她正对上了黑刃的那双眼睛。 她永远不会忘记此时黑刃的眼神。 那是一双已经布满了血丝的双眼,蹙着眉头,瞪着眼珠,死死盯着自己,可以看到他额角的青筋毕露,听到他黑色的防毒面罩之下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 “黑刃……叔叔……” 奥佳尔无措地看着黑刃,这一瞬间,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眼角余光,她瞥见了在禁闭室的另一头堆放着的许多NPC残断的躯体。 她预感到了自己将要经历的事情,以及将要迎接的下场。 “求、求求你……” 未等奥佳尔说完,黑刃便…… “咔哒。” 奥佳尔的小哨子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鲜血,溅到了白色的哨子上。 暴室里,传来了小女孩的尖叫。 黑色的影子在禁闭室的墙上留下了一片阴影,就像这一夜的夜色一样,永远无法被抹去——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4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北楼·二楼 “哒。哒。哒……” 公爵尽量放轻了脚步声,她从旋转的楼梯跑到了北楼二楼,逐渐甩掉了在后面穷追不舍的【猎人】们。 耳畔,是自己粗糙的呼吸声。 她时不时回头往后看去,偶尔听到接近的脚步声便立刻躲入旁边的房间,生怕被【猎人】找到。 没错,这不是出于可能被杀死的恐惧。 而是出于可能要再一次接受非人折磨的恐惧,那些残忍大笑的男人们,那些不把她当人看的折磨过程,上一次经历这过程是在“屋大维”号游轮的化妆间里,她被那些男人反绑在桌子上,无论自己如何叫喊、哀求,他们都没有放过她,甚至把她折磨得有点儿精神失常,一瞬间失去了往日的冷静,沉浸在已经许多年没有想起的痛苦之中。那入坠地狱的恐惧,她实在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公爵靠着走廊冰冷的石砖,扶着凝结着水汽的砖石,不安地喘息着。 “哒。哒。哒……” 寂静的走廊,突然在另一侧传来了脚步声。 公爵警惕地屏住呼吸,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嘿,那个臭婊子跑到哪里去了?” “谁知道呢,我们找了一层楼还没找到她。” “真可惜让她跑了。” “还不是约瑟夫那个色鬼不让我们开枪,否则早就干掉她了。” “没错,  干掉了她之后,其他11个玩家直接游戏失败,多过瘾哈哈哈哈哈——” 两人【猎人】说着朝公爵这边走了过来,他们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刺耳,就仿佛经典恐怖片里抓小孩的小丑,边靠近,边用变声器发出尖锐的笑声,试图击溃猎物的心理防线。 公爵心下一紧,她转身试图打开身边一个房间的门,但她却发现房间锁住了,无论她如何转动门把手都推不开门。 “对了,你看到其他玩家了吗?” “之前在西楼晃悠的时候看到那个代号【洛林】的女人从东楼的走廊走了过去。” “哦?你是说那个银白色短发的中性人?” “什么中性人,其实仔细一看还是个小美人的。” “切,我对短头发的女人可不感兴趣。明明是女人,头发这么短做什么,看着就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你这思想太保守了,现在许多小姑娘都喜欢留短发,标榜自己人格独立。” “呵,我还是喜欢【公爵】和【美人】,一个清冷如冰,一个热情似火,看着就让人直流口水。要是让我同时……嘿嘿,就算亏损几百万美金我也愿意。” “你想得倒美,这里是【溟河系统】,不是妓院!斯科特可说了,只提供【猎人】捕猎,允许出现其他规则以外的行为,否则就要没收我们的头盔。” “斯科特?他算老几?老子在德州叱咤风云的时候,他还在他妈的子宫里呢。” “斯科特是不要紧,但他背后可是【血眼】组织,那可是个惹不起的黑帮。” “算了吧,【血眼】自从老教皇病重昏迷之后,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那可不一定,新进之人可不容小觑。听说现在组织里的西奥与维克特风头正声,大有当年教皇的风范。” 两个【猎人】说着,更往走廊这边走了过来。 公爵跑到第二间房间前,用力转了转门把手,可惜第二个房间的门还是纹丝不动。 她抬起眼,看见拐角处两个【猎人】越来越靠近的影子,越来越紧张。 虽然她从语气、口吻中听出了那两个【猎人】都不是约瑟夫,但对方毕竟是有绝对杀戮权的【猎人】,面对【猎人】,玩家只能选择逃跑,不能反抗,一旦被【猎人】们发现她在北楼二楼,甚至引发枪战,势必会吸引来更多的【猎人】,到时候想要全身而退,可能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因此,若非万不得已,一定不能暴露自己的位置! 况且从刚才那两个【猎人】的对话中,可以听出他们并不服约瑟夫的命令。 约瑟夫已经明言可以虐待公爵,但不能杀害她。 但那两个【猎人】背地里却有着自己的想法,说不定在发现并杀死她之后,随便用一些“枪支走火”的借口就搪塞过去了。 毕竟【猎人】们都是在【溟河系统】里寻求猎杀的刺激的,他们在现实社会中都是野心家,都是各个领域的顶尖人物,垄断了福布斯排行榜,对整个金融街高层有决定性作用。这样的人,怎么会真心顺服他人的管教呢? 一念及此,死亡的恐惧再一次用上了公爵心头。 她打了个冷颤,忙跑到第三个房间前,用力转动了一下门把手。 “咔哒。” 这一次,房门的锁被打开了。 公爵忙推开房门躲进了房间。 “咔哒。” 房门在下一刻被轻轻关上,就在房门被关上的瞬间,两个【猎人】从走廊的拐角处走了过来。 “哦,这些该死的走廊怎么设计得都一模一样,没新意。” “听说这次的场景设计百分百还原了现实中的安哥拉监狱,你可就知足吧,难道你还奢望在真正的安哥拉监狱里开枪杀人吗?” “呵,也不是做不到,只要买通了监狱长、狱卒,就算虐杀了一个囚犯,随便用‘暴毙身亡’的借口就能够搪塞过去了。” “说得你好像真的这么做过一样。” “我的确这么做过。” “……汉斯,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公爵趴在房门前,听着门外【猎人】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屏住了呼吸。 “对了,我听说本轮玩家大部分都是【血眼】组织的人,是真的吗?” “没错。奥菲利亚、伊芙琳、扎克都是【血眼】组织的人。” 公爵闻言,眯起了眼睛。 “【科尔公司】有【血眼】的背景,难道他们作为【溟河系统】的执行者,不会为自己人开个后门吗?” “想太多了,虽然【溟河系统】是【科尔公司】在运行,但也同样要向政府官方汇报每一场游戏的情况。如果他们敢包庇【血眼】组织的人,不就在向政府揭自己老底嘛。” “向政府汇报每一场游戏的情况?那咱们……” “放心吧,斯科特及【科尔公司】会好好掩盖咱们的身份的。我听一个程序员说,【科尔公司】统一口径,向政府说我们的身份只是游戏中的一种角色,类似于NPC、攻击型生物这样,只是为了增加游戏难度,从而达到惩戒的目的。” “哦,斯科尔可真能瞎掰。” “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做到现在的位置的?这种面对不同人说不同谎的功夫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哈哈哈哈哈——” 门外的【猎人】的声音往走廊的另一侧而去。 他们仿佛逐渐远离公爵藏身的房间。 公爵敛声屏气,认真地听着他们交谈的每一个字,虽然隔着一个木门,但两位【猎人】肆无忌惮的发言依旧清晰地落在公爵耳畔。 她待在这个漆黑一片的房间里,灯光从门缝漏入一条光线,没有开灯的房间被黑暗充斥了每一个角落,冰冷的凉意在房间的每一寸空气中发酵、蔓延,也窜上了公爵的脊梁骨,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阿嚏……” 公爵在下一刻忙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为时已晚,她的声音引起了门外【猎人】的注意。 “什么声音?” “好像是从左边的房间里传来的。” “房间?难道有人躲在房间里?” “有可能是公爵。” “管他呢,无论是谁,老子的枪早就跃跃欲试了。” 公爵捂紧了嘴巴,听到两个【猎人】开始一间一间尝试着打开走廊左侧的房间。 公爵忙离开了房门。 走进房间更深处,那双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让她看清了房内的一切。 这是一间用来放刑具的房间,诺大的房间里,从小型到大型刑具应有尽有,房间左侧的墙上挂着一排型号齐全的刀,在黑暗中寒光闪闪,仿佛在诉说着它们曾经割开的皮肉。在房间的右侧放着几个大柜子,柜子上放着绞刑用的绳索、鞭刑用的鞭子、烙印用的烙铁、夹手指的夹板、拔指甲的钳子、注射死亡所需要用的所有药物等。在房间中央则放着一些独立使用的刑具,如几个备用的十字架刑使用的木质十字架、电刑用的电椅、火刑与绞刑所需要所需要使用的架子、老虎凳等工具,每一个刑具上似乎都凝结着冤魂,一走近了刑具,仿佛还能感受到曾经折在上面的生命。 【猎人】说得对,本场游戏的虚拟场景的确百分百还原了现实中的安哥拉监狱。就连这些细节处的道具,都一一呈现,给人以身临其金的逼真感、恐惧感。 但其中最惹眼的有两个刑具。 一个是放在房间偏左侧的铜制的名为“铁牛”的刑具。 另一个,是放在房间偏右侧的名为“铁处女”的刑具。 两个刑具突兀地放在房间里,尤其是“铁处女”,像一个木乃伊的棺材立在墙边,“铁处女”上雕刻着女人的脸,那一双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公爵,看得她有点儿不适。 门外传来【猎人】一一试过门把手的声音,那声音更靠近了几分。 公爵走在一个个刑具前,皱着眉头思考应该藏在哪里才不会暴露自己。 就在这时,她腰间挂着的对讲机突然传来了电流的声音。 “滋滋——” 公爵吓了一跳,她走到房间的另一头,防止门外的【猎人】听到更多的声音。 “金丝雀,是我。” 对讲机内,传来了伊卡洛斯的声音。 公爵压低了声音:“……你要做什么。” “我知道你躲在刑具室里面,而且,我知道你正蹲在墙角。” 公爵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房门外两个【猎人】的声音更靠近了一点,她不禁有点儿着急起来。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4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我现在没空跟你说话,我要……” “你要躲到‘铁处女’,里面。” “哈?” 听见公爵疑惑的声音,对讲机那头的伊卡洛斯只能简短地说明—— “金丝雀,眼镜仔控制了安哥拉监狱的监控摄像头,我看到了你的一举一动,也知道现在有两个【猎人】正在靠近你。你最多只有三十秒的时间,他们马上就要到刑具室了。” 公爵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刑具室的天花板,果然,她看到刑具室右上角的监控摄像头闪着红光,这是正在监控正在运行的标志。 不多废话,公爵依言来到“铁处女”旁边。 她发现这是一个人性铁框,铁框的两面互相用铁链连接,能够将受刑者绑在期间,再把两面合拢,框上有许多突出的长钉,就会因为铁框的合拢而贯穿钉入受害者体内。钉子尖锐的前端将慢慢刺入受刑者的身体,先是手腕、然后脚等其他几个部位,最后是眼睛、肩膀、臀部,可以想象,受刑的过程将疼痛异常,但又不止于立刻要了受刑者的性命,或许要几个小时甚至是几天才会慢慢私在“铁处女”。 “……伊卡洛斯,你要我躲到一个都是长刺的盒子里去?” “没错。” 伊卡洛斯沉稳的声线明显不像是在开玩笑。 “……伊卡洛斯,你应该还记得本场游戏是团体战吧。”公爵看着盒子里密密麻麻的长刺,完全能够想象出自己被刺成一个筛子会是什么样子,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金丝雀,你还剩下二十秒。” 伊卡洛斯的话音刚落。 门外【猎人】们的脚步声更近了。 这一次,听起来就在隔壁的房间。 公爵看了看刑具室的门,又看了看“铁处女”,左右为难。 “金丝雀,我不会害你,相信我。” 伊卡洛斯低沉的声音带着磁性,带着魔力,安抚下公爵心中的不安。 她又看了看刑具室的门后,转身躲进了“铁处女”里。 “格拉……” “铁处女”安装的红外线感应感知到了有人进了铁盒子,便缓缓关了起来。 公爵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并挺胸收腹,让自己站在铁刺之间的空隙中。但随着“铁处女”的关合,原本还盈余的间隙,逐渐变得有点儿狭窄、拘束。 她看着眼前逐渐靠近自己的长刺,捏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 “咔哒。” “铁处女”关上了。 像个木乃伊的棺材,立在了墙边。 一片漆黑的刑具室,又恢复了平静。 就在七八秒之后,刑具室的房门被打开了。 “咔嚓——” 两个【猎人】推开了刑具室的房门,走进了刑具室。走廊的灯漏入了刑具室内,在地砖上留下一块方形的阴影,他们缓步走入刑具室中,看着满房间的刑具忍不住啧啧赞叹。 “了不起了不起,没想到【溟河系统】连刑具室都还原了。” 其中一个【猎人】一眼看到了房间中央放着的大铁牛,他仿佛看到了宝藏一般,跑到了铁牛身边,拍了拍铁牛的身子,听着铁牛因敲击而发出的声音。 “看看这个‘铁牛’,我只在纪录片上看过!” “纪录片?难道它背后有故事?” “这种刑罚来自古希腊,当时的统治者是珀斯,你知道的,就是历史上那位有名的暴君。他最喜欢酷刑,特别是囚犯经过长时间折磨之后才痛苦死去的过程。当时一个铁匠为了讨国王的欢心,发明了这个铁牛,把犯人塞到铁牛的肚子里,用铁牛腹部的铁链锁住囚犯,关上盖子并在牛的腹部生火,将犯人活活烤死在铁牛里。” “这么刺激?!” “是啊。”【猎人】说着拍了拍铁牛,“这家伙虽然叫铁牛,但确是铜做的,因为铜的导热性和耐火性很强,烧一会儿就能达到很高的温度,人体难以承受,最后被活活烤死。而且最妙的地方是牛嘴,犯人会在牛肚子里感受到窒息和高温,从而发出惨叫,惨叫声会通过牛嘴部的设计变成牛叫声,把虐待发挥到极致。” “哦……你知道你此刻的表情是很兴奋的表情吧。” “当然!除了女人和金钱,也就只有这些重口味的事情能提起我的兴趣了。” “你真是个怪胎。” “谁不是呢。花钱变成【猎人】的家伙们,大家的本质都一样,不过是一群虐待狂罢了。” “好吧虐待狂,既然这里没有看到公爵,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 “但是奇怪,我刚才明明听到有人打喷嚏的声音……” 其中一个【猎人】转头看向了窗户。 “你看,汉斯,窗户没关,你听到的一定是风声,或者一些刀具因风吹动而碰撞的声音。” “但是……” “或者,你可以继续待在这个枯燥无味的刑具室里,我倒是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就算找不到游戏玩家,杀一些攻击型生物也是很过瘾的。” 一个【猎人】说着,往刑具室的房门走去。 另一个名为【猎人】的猎人又环顾了一圈房间,确定在黑暗的角落中没有藏人,这才跟着离开了。 “咔哒。” 当刑具室的房门被关上时,刑具室又恢复了一片静谧。 沉寂了大约半分钟,一直到两个【猎人】的脚步声走远之后,“铁处女”内才传来了对话声。 “看吧金丝雀,我没骗你,我不会伤害你的。” 伊卡洛斯的声音从“铁处女”中传来,听起来闷闷的,不甚真切。 “铁处女”缓缓打开,公爵从“铁处女”中走了出来。 “我认为你应该从一开始就告诉哦科林能够控制‘铁处女’,甚至可以让长刺伸缩。” “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相信我。” “认真的吗?要是我不相信你怎么会在你输入控制中心的密码时按下最后一个数字?”公爵翻了个白眼,瞪了一眼监控摄像头,“是不是说如果我不信你,你就打算把我丢给【猎人】了。” “当然不会,你可是独一无二的金丝雀,我怎么忍心。” 公爵一声冷哼,按掉了对讲机。 对于男人的话,总是不能信的。 无论是约瑟夫带着虐待倾向的话,还是伊卡洛斯带着玩味的话。 都不能信。 至少,这是她这二十多年在底层社会摸爬滚打的静安。 风,清冷的夜风,从窗户外吹入房间,略微吹开了公爵鬓边的发丝,带走了几分脸颊的凉意。 公爵转身就要离开。 但突然,她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刚才她进入刑具室的时候,窗户是关着的! 是【猎人】打开了窗户?还是有人趁着她躲入“铁处女”到【猎人】出现的这七八秒内打开了窗户? 【猎人】是没有理由打开窗户的。 而且方才她躲在“铁处女”里,也听到了【猎人】的对话,很明显,他们甚至以为她的喷嚏声其实是吹入房间的风引起的奇怪的动静。 因此,完全可以排除第一种可能。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 公爵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立刻拔出手枪,对着笼罩着房间的黑暗,仿佛这一片黑暗,就是他的敌人。 她的眯起眼睛,枪口从一个个刑具前移动,仿佛在思考到底有没有其他人躲在刑具室里。 当手枪的枪口对着刑具室里的铁牛时,她的动作停住了。 刑具室里可以藏身的地方并不多,除了“铁处女”外,就是方才【猎人】津津乐道的铁牛了。 公爵的眼睛盯着铁牛的肚子,她靠近了铁牛。 寂静的房间,她的脚步声十分清晰。 “哒……哒……哒……” 黑色的靴子踩过冰冷的地面,她走到铁牛边,仔细打量着这个能够在肚子里塞入一个成年人的铜制铁牛。 “……有人躲在里面吗。” 公爵出声询问。 她知道,铜,不止导热性好,传音效果也不错。 “……” 没有人回应。 公爵用手枪敲了敲铁牛:“我给你三秒钟时间,从里面滚出来!” 她说着后退了一步,举枪对准了铁牛的腹部。 “三。” “……” “二。” “……” 就在公爵准备说出“一”这个数字时,突然铁牛的肚子打开了,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从里面爬了出来。 “别开枪,别开枪,我出来就是了。” 公爵皱起眉头,发现那个年轻人只有二十岁出头,穿着看守者的衣服,但看起来却并不是攻击型的NPC,他从铁牛肚子里爬了出来,半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公爵,眼眸里充斥着不安与害怕。 这样的眼神,不是攻击型NPC的眼神。 而更像是一个防御型NPC。 夜晚的风吹入刑具室,这位年轻人不禁打了个冷颤,但更令他感到寒冷的,是公爵此刻看着他的眼神。 “……是你谁?”公爵冰冷地开口询问。 “我是……伊万诺夫。” “伊万诺夫?” “我是第八轮游戏的淘汰者,现在是游戏的NPC。” “……刚才,是你打开了窗户?” 闻言,伊万诺夫点了点头:“没错,我之前一直躲在牛肚子了,直到听到你也进入了房间,还引来了【猎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躲在‘铁处女’里,但我知道开窗至少能够做一些障眼法,让之前的动静看起来只是巧合。【猎人】们不会注意这些细节,他们满脑子里只有‘如何在有限的时间里杀更多的人’,根本不会仔细搜索刑具室,打开了窗户,给他们一个猜想,就能把他们劝走。所以我趁着你躲进‘铁处女’的时候,钻出了铁牛,打开了窗户,还好我的动作麻利,赶在了【猎人】们进入房间之前做完了一切。” 公爵看着伊万诺夫有点儿苍白的脸色,眼中虽然依旧是半信半疑,但防备也少了一点。 “……你倒是很聪明,不像一般的废物NPC。” “原来你是这么看待我们的……” “难道不是吗,如果废物,怎么可能被淘汰出局。” 她说得好有道理,伊万诺夫无言以对。 见眼前的NPC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公爵转身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她手中的对讲机又接通了。 这一次,还是伊卡洛斯。 “金丝雀。”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 “嗯?” “审问那个名为伊万诺夫的NPC。” “啊?为什么?” 公爵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伊娃诺夫,他已经扶着铁牛站了起来,但缩着肩膀,微微低着脑袋,看着公爵的眼神仍旧是十分畏惧。 伊卡洛斯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解释道—— “因为第三声警报已经响起了,按照游戏规则,游戏中所有仍存活的NPC都将变成行尸走肉,他为什么没有变成丧尸。”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4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北楼·一楼 恺撒被亚瑟背着,她高烧更严重了一点,像是有43°,高烧让她浑身无力,甚至意识都开始游离在半醒半梦之间。 时而能够保持自主清醒,看见自己身处何处,越过亚瑟的肩膀,看着前方昏暗的监狱走烂。时而陷入了梦境的深沉,又回到了与威尔相处的回忆中。 她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回忆威尔了。 认识他,失去他。 仿佛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 时间究竟过了多久? 她不知道,她从一开始就被困在了【溟河系统】的世界里,让她对真实的时间流逝没有概念,在这里,一分钟可以很长,仿佛斗转星移;在这里,一分钟也可以很短,仿佛弹指刹那。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没有威尔的世界里待了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从没有放弃过寻找他这样的倔强,她也不知道源自何处,她从没有认真思考过自己与威尔的关系。威尔之于她,有时候是严厉的导师,有时候是沉默的兄长,有时候是施以援手的恩人,有时候,又像是平行的两个玩家。 他不爱说话,寡淡情谊。 这让她也染上了他的作风。 她不了解人类的正常感情。 她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所有的人际关系,都基于【溟河系统】的世界。 因此对于亲情、友情甚至是爱情的概念都是十分模糊的。 只是隐隐感觉到,威尔,很重要。 那是在这一团黑暗中唯一的一点光芒,她曾经从那束光中获得过温暖,当她再一次只身困顿在黑暗中时,便贪心地想要将那束阳光重新找回来。就算是NPC也好,她想再一次见到他。抱着这样的想法,  她两次放弃了【幸存者名额】,那唯一能够离开【溟河系统】的机会,也正如独眼所说的那样,她也因此成为了所有人的敌人,终有一天,其他玩家会联合起来反抗她,她将再一次成为所有人的敌人,就像她刚开始进入游戏时的那样。 只是这一次,还会有人站在她身边吗…… 恺撒迷迷糊糊地想着。 在一片混沌的意识中,她仿佛又看到了威尔。 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看到他被夜风吹动的黑色发丝,看到那双彷如星辰的双眼,以及,紧抿着的薄唇。 “威尔……” “恺撒,振作一点。” 在那片温暖的幻想中,威尔说话了。 声音,是她所怀念的,威尔的声音。 “……我被丧尸感染了,我感觉身体很难受,很累。” “恺撒,这不是你,不应该是你。” “……” “你还记得我教过你什么吗。” “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 “对。” “我可以吗?” “可以的。” “为什么……” “因为,你是恺撒。” “因为我是恺撒……” “你会没事的,小女孩,当你再一次醒过来时,一切都将安然无恙。” 渐渐的,威尔的声音远去了。 她能看到的画面,她能触及到的画面,定格在他的眼角眉梢,定格在那一缕前额的发丝。 她想看看他的眼睛,但她的幻觉,却仿佛泡沫一般在面前破碎了。 恺撒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抱紧了亚瑟的脖子。 “威尔,不要走……” 耳畔响起恺撒的声音,亚瑟稍稍放慢的脚步,回过头看着恺撒。 她仍旧闭着眼睛,两颊因发烧而红彤彤的,呼出的气体也比往常更热一点,她的嘴唇有点儿干,看样子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出现了点脱水,但她依旧抱着他的脖子,仿佛在透露着他坚强的求生欲。 亚瑟皱紧了眉头,加快了脚步。 “哒哒哒——” 黑色的靴子踩过深色的地砖,他走过一楼的走廊。 “在前面的拐角处往右。” 对讲机里,传来科林的声音。 为了让恺撒休息一会儿,亚瑟把对讲机别在了自己腰间,这样恺撒就不必为了拿着对讲机而一直保持清醒。或许现在让她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能够让她恢复体力,让她的身体能够抵抗丧尸病毒的感染。 虽然亚瑟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就算只有一会儿,也好。 亚瑟依照科林的指示,在前面的拐角往右走。 走过拐角,便是一段更长的走廊。 “亚瑟,走过这个走廊就能看到楼梯,从楼梯上来到三楼,就是控制中心,当你到了控制中心,我会给你开门的。” “好。” 亚瑟抖了抖上身,将快要滑下去的恺撒重新背好。 不得不说,科林真的有两把刷子。 他接管了北楼几乎所有监控,除了一些行刑室外,大部分监控都能被他自主操控,随意使用。每当亚瑟走过一个楼梯、一个走廊时,总能看到走廊里的监控摄像头随着他的脚步移动。科林会提前看清走廊拐角、楼梯尽头的情况,从而告诉他应该走哪一条路更加保险。他就像一个智能导航装置,像指南针,像北极星,让原本盲目无方向的亚瑟有了前进的指南,更关键的是,这个智能导航装置还自带避险系统,十分实用。 “……亚瑟,恺撒还好吗?” 科林弱弱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她的体温更高了。虽然我不知道被丧尸感染后究竟有什么该死的症状,但我知道这样的体温对人类的大脑可不大友好。” “的确。发热时候体温超过41度以上,很容易引起高热惊厥,增加脑膜炎的风险,甚至对智力还会有一定的影响。” “智力?好吧,我想大家应该都不希望恺撒变成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屠夫。” “或许洛林能够带来一些退烧药。” “伊卡洛斯不是让她找病毒血清了吗?” “坏消息,刚才洛林在对讲机里说,医务室没有病毒血清。” “……那伊卡洛斯呢?” “公爵那儿出了点小意外,他在跟公爵那边的情况。” 好样的。 看来每个玩家都不顺利。 不幸受刑的,忍受着肉体的折磨。四肢健全的,却也忙着搭救同伴。 这个团体战的设定真是太损了,让所有自顾不暇的玩家们还不得不分心出来拯救其他人。关键是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乐于奉献、关爱同伴的好人,所有人都是第一次拼尽全力保护其他玩家,反而让这场游戏更多了几分人性的光辉。 “……如果找不到病毒血清,那就只能在一小时内越狱成功,否则一小时后,恺撒就要变异成丧尸了。”亚瑟回头看了一眼恺撒。 她依旧在沉睡,在脸部的血管隐隐约约开始变成了丧尸那般黑色的血管,就连她的手臂皮肤也变得更加苍白而带着几分死灰色,她的外表,开始趋近于行尸走肉了。 亚瑟不禁加快了脚步。 或许伊卡洛斯的估计还太过保守。 病毒在恺撒体内分裂复制的速度要远远快于一般人,不只是因为她比常人更快的血液循环,还因为她体内因伤口化脓感染而形成的污染环境,此外,她发烧了,高热在让她的免疫细胞抵抗力下降,更让她的血脑屏障通透性增加,她的大脑处在高温环境之下,烧得迷迷糊糊的,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就像是面对敌人进攻的堡垒,守护堡垒的最高司令却在这时重病昏迷了,手下的士兵自然一团慌乱。 或许…… 不需要一小时。 她的免疫系统就将全线崩溃,缴械投降。 而聪明的科林,似乎也和亚瑟想到一处去了。 “亚瑟,如果恺撒不到一小时就变异了,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12个玩家都输了。” “在那之后呢?” “……” “游戏没有达到终点,是继续游戏,还是永远留在安哥拉监狱?” 这个问题问得好。 但可惜亚瑟也没有答案。 他们都是本轮才加入【溟河系统】的玩家,从来没有经历过游戏失败的情况。 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或许有什么惩罚措施吧。” 亚瑟喃喃着。 希望不是什么严重的惩罚。 毕竟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任何惩罚对玩家们来说都可能是更加残酷的折磨。 他真的已经厌烦了。 这无休无尽的杀戮,以及绝望与悲哀。 他突然意识到,【溟河系统】的惩戒,是确实有效的。 因为他现在作为囚犯,的确感受到了无尽的痛苦。 但他究竟犯了多大的错,才需要承担这残忍的一切呢?那些彪炳公正惩罚的人,真的是为了维护社会治安而创造了这个虚拟世界吗?在某种程度上说,这个世界的存在,不正是剥夺了人权的产物吗? 就在这时,对讲机那头的科林突然唤住了亚瑟的脚步。 “亚瑟!停下来!” 亚瑟脚步一顿,就连背上背着的恺撒都一顿,额头磕在了亚瑟的肩膀上。 “怎么了?” “前方拐角处,三个【猎人】正在靠近。” 听到对讲机里科林的声音,亚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碰见谁不好,碰到了这个世界里最可怕的一群人! 【猎人】! 自从上次在【镜面连结】被一群【猎人】围着殴打后,他就对那些带着头套的人有了心理阴影。关键是现在他还背着昏迷的恺撒,他可是记得很清楚的,从第一次在贝尔沃旅馆见到【猎人】时,就感觉到了他们对于猎杀高位玩家的热忱。 现在看到他背着毫无抵抗力的恺撒,这买一送一的组合,他们还不杀心大起?! 这么想着,亚瑟不禁后退了几步,掉头就跑。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亚瑟,先别急着跑。” “哈?” 听到科林的声音,亚瑟又刹住了车。 “后面,有个攻击型生物在快速靠近你!” “不是吧,两头夹击?!” 亚瑟看着走廊另一边的拐角,果然,他隐隐听到拐角处传来了巨型动物走路的脚步声。 “咚。咚。咚——” 一下,一下,沉稳的脚步声在逐渐逼近。 走廊尽头,怪物的影子也落在了砖墙上,那片阴影越来越大。 “……科林,来是什么怪物?” “一个穿着中世纪铠甲的怪物,从监控上目测有两米,人形,可能有V-级,但也可能是A+。” 真是好极了。 如果是V-级,那他肯定是打不过的。 如果是A+级,那么他现在背着昏迷中的恺撒,也同样是打不过的。 怎么样都是个死。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4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科林,你就带我走了这么一条路?谢谢你了。” “嘿,这不怪我,我找了一条最快的路,谁知道【猎人】和攻击型生物会出现?” “现在怎么办?你不要告诉我你要让我把恺撒放在地上,只身挑战【猎人】和攻击型生物,那我会在下一场游戏果断掐死你。” “别急,我找找地图……” 科林说着,对讲机那头传来了科林疯狂敲字的声音。 亚瑟回头看了看,三个【猎人】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后侧的走廊,他又看了看前方,攻击型生物也越来越接近,甚至可以从它投在墙上的影子中看出它身披的铠甲的轮廓。 前后都是敌人,要怎么办? 亚瑟眼角余光,看见右侧的有一道铁门。 铁门被重重锁住,亚瑟尝试着踢了踢铁门,铁门纹丝不动,像是从里面锁住了。 “科林,这扇门是什么?” “那扇门?” 对讲机内传来看了略困惑的声音,墙上的监控摄像头转过了一个角度,看着亚瑟。 “哦,这扇门是通往一个集体囚牢的,里面有一套通道,通道两侧全都关押着重型犯。等等,这条通道的尽头有一个小门,小门后有个楼梯,沿着楼梯可以到控制中心所在的三楼。” “既然如此,快想想办法打开这他妈该死的破门!” 【猎人】与攻击型生物越来越近,亚瑟急得忍不住爆粗口。 “但是监控里显示囚牢里的犯人已经全都变成丧尸了,而且之前伊卡洛斯打开了许多囚牢的门,这个集体监狱,就包括其中。” “什么?” 亚瑟一愣。 不过科林说的的确是对的。 在刚进入控制中心时,伊卡洛斯的确打开了许多囚牢的门,为了庆祝这场暴乱的盛典。 没想到现在,却给亚瑟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亚瑟,你现在冲进去,相当于要穿过一堆丧尸,你做得到吗?” 科林的语气很沉重。 他知道,这是一个不容易做出的决定。 但现在前面是不能反抗的【猎人】,后面是难以对付的攻击型生物,相比之下,穿过一堆等级比自己低一点的丧尸,似乎也不算很难的事情。 亚瑟没有太多时间考虑,他做了决定。 “科林,开门。” “……亚瑟,你真的想好了?你现在背着恺撒,双手没有武器,根本没办法抵抗丧尸的攻击,而且你知道集体监狱里的丧尸有多少吗?足足有……” “我不想知道。” 亚瑟打断了科林:“我现在只知道,如果不快点赶到控制中心,恺撒会死,我们也不好活。所以,开门。” 对讲机那头的科林沉默了两秒钟后,开始敲击键盘。 三秒后,三个【猎人】从拐角走了出来。 “嘿,看那是什么?!” “是……那个代号【亚瑟】的玩家?!” “他背上还背着恺撒!” “别让他们逃了!” 就在这时,攻击型生物也从走廊的另一头出现了! 那是一个科林说的没错,那是一个穿着中世纪铠甲的攻击型生物,看不清它的脸,但身高目测有两米半,钢制的铠甲反着冷冷的光,手里提着一把斧头,像是准备随时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它的斧头上还带着血,似乎,它已经杀了不少生物了。 亚瑟的耳麦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骑士长】 很明显,骑士长也注意到了恺撒与亚瑟。 他提起斧头,朝两人冲了过来! 就在这时。 “咔哒——” 亚瑟面前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科林成功解锁了门。 亚瑟踹开了门,一俯身背着恺撒冲了进去! 一进入集体囚室,亚瑟迎面便嗅到一股血腥的味道,血腥混合着腐臭,就像是几千个尸体被扔在了硫酸池里泡得发烂的味道。 集体囚室主要分布在左右两侧,两排共有二十多个房间,每个房间的面积大小都相同,每个房间里都住着四五个囚犯,难以想象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要同时容纳下四~五个囚犯,当每间囚室的面积只能容许三个成年人站着,剩下的两个囚犯就必须躺在床上,为了节省空间尽可能地收纳囚犯,安哥拉监狱安排他们三个人或两个挤在一张床上,甚至有的囚犯只能睡在地上,就是这样将有限空间发挥到极致的“容纳”方法让这小小一层的囚室里竟然有不下一百名囚犯。 他们拥挤在狭窄的空间里,与不认识的其他囚犯共享一间囚牢,可以想象他们内心的憋屈。 但现在好了,伊卡洛斯打开了集体囚室的门,他们可以好好出来“透透气“了。 当然,透气的时间并没有太长第三场警报就已经响起。 这些可怜的囚犯们失去了自己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再一次将身体交给了【溟河系统】,变成了几百只游荡在集体囚室里的行尸走肉。 它们怒吼着,因为这件囚牢里没有其他活体,所有人都是行尸走肉,这让它们无处发泄对鲜血的渴望,它们渴望捕猎,渴望温热的鲜血,渴望感受到牙齿咬在人体组织上柔软的感觉,当这样的欲望得不到满足时,这些行尸走肉便开始暴躁,它们或是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或是用脑袋撞墙,或是啃咬囚牢的栏杆啃得满嘴是血…… 它们做着怪异可怕的动作,发泄食肉的欲望。 也就是在这时,亚瑟突然背着恺撒闯了进来。 “咚——” 当亚瑟一脚踢开集体囚室的大门时,惊扰了集体囚室内的丧尸。 它们齐刷刷地看向站在门前的亚瑟,眼中冒着绿光。 亚瑟咽了口唾沫。 他眯起眼睛,看见横穿集体囚室的通道一直蔓延到房间的另一头,而另一头也同样有一扇紧闭的门,这扇门与亚瑟身后的门便是这集体囚室通往外界的仅有的两个出口。 “亚瑟,我已经控制了对面那扇门,只要你跑到那扇门前,门就会打开。” 科林的声音从亚瑟腰间的对讲机传来。 他接着补充了一句—— “祝你好运。” (是啊……) (祝我好运吧……) 就在身旁的丧尸怒吼着朝亚瑟冲来的时候,亚瑟一俯身,双手抱紧了恺撒的腿,他背着她朝走廊尽头的门冲了过去! “吼——” 左边,一只丧尸朝亚瑟扑了过来,亚瑟一低头躲了过去,但下一刻,另一只丧尸从右边咬了过来,亚瑟虽然躲了过去,但被咬住了腰带,他动作一顿,腰带松开了,腰间的对讲机砸在了地上。 来不及回头捡,亚瑟听到耳畔传来另一只丧尸的吼声,他一低头躲了过去,并抬脚将丧尸踹开!那只丧尸趔趄着摔在了其他丧尸身上,倒给亚瑟开了一条路,他抬脚跨过躺在地上的丧尸,朝着通道尽头的门跑去! “吼——” 原本拥挤在房间里的丧尸看到通道上有个活人,争先恐后地从各自的囚牢里涌了出来。 整个集体囚室乱如中国的春运现场。 丧尸们拥挤着,叫嚣着,后排的丧尸急切地想要冲到前排,但前排的丧尸却被后排的丧尸推搡着摔倒在地,丧尸群就这么陷入了混乱中,反而让亚瑟有了可乘之机。 他低着头绕过两三只丧尸,用肩膀撞开一个与他个头差不多的丧尸,转身,抬脚,踢开另一只丧尸,朝着通道的另一头跑去! 十五米。 十三米。 又一只丧尸扑了过药,一把揪住了亚瑟的裤腿,他一脚踩在丧尸的脖子上,将它的脖颈踩得脱臼。 跨过这只拦路的丧尸,朝着房间另一头跑去。 十米。 八米。 一大群丧尸涌来,它们伸着抽朝亚瑟与恺撒挥舞着,将包围圈缩小成一个三角形。 亚瑟要紧压根,朝着丧尸包围圈的缺口跑了过去。 “吼——” 其中一只丧尸的突然抓住了恺撒的衣服,恺撒的身体往后一仰,直接摔在地上。 “恺撒!” 亚瑟跑了半步,在丧尸逐渐围过来的包围圈中,看到了摔倒在地上的恺撒。 她仍然昏迷着,丝毫感觉不到自己正身陷险境。 一只丧尸按着她的身体,对着她脆弱的脖颈就要咬下去。 “该死!” 亚瑟转头朝恺撒跑了过去。 一只丧尸伸出手拦在了亚瑟面前,他解放的双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只见他飞快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对着咬过来的丧尸就开了一枪。 “砰——” 手枪打烂了丧尸的脑袋,亚瑟一提脚,将被子弹打烂了脑袋的丧尸踢了出去。 丧尸摔在了地上,连带着两只丧尸一起摔倒。 亚瑟双手握枪,看着丧尸在他面前倒下,他眯起眼睛,扣下了手枪的扳机。 “砰——” 第二发子弹,穿过丧尸的脖颈,直接打穿了那只试图咬恺撒的丧尸,子弹从丧尸的左眼进入,贯穿了整个大脑,丧尸的身体往后倒去。 亚瑟趁着这空挡,冲到恺撒身边,将恺撒抱了起来,扛在肩上转头就往房间的另一头跑去。 六米。 五米。 “砰砰——” 亚瑟一只手扶着恺撒的身体,不让他从自己肩头滑下去,另一手握着枪,对着面前挡路的丧尸连开数枪。 一只只丧尸应声倒下,他杀出了一条血路。 四米。 三米。 集体囚室的大门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亚瑟又开了三枪,最后的三发子弹,打死了挡在门前的三只看守者变成的尸体。 两米。 一米! “咔哒。” 集体囚室的那扇门突然自动打开了,门后的楼梯展现在亚瑟面前。 亚瑟知道,是科林,科林一直在看着他,并配合着他的行动。 鬼知道现在科林坐在电脑屏幕前看到这么一出活人被丧尸群围攻的场面是怎样一副惊呆了的表情。 但这名场面一定会让他终身难忘。 亚瑟正跨过门槛,突然,身后一只丧尸揪住了他的衣服,他动作一顿,第二只丧尸、第三只丧尸也同样抓住了他的身体,它们攀着他的腰部、肩膀、胳膊就要把他拉回去! 亚瑟一甩手,将没了子弹的手枪砸在一只丧尸头上,砸得它一个后仰倒了下去。 接着,亚瑟将恺撒放在了地上,但他自己却被丧尸群拉了回去。 “咚。” 恺撒的脑袋撞在冰冷的地上,她从高烧的迷糊中转醒了过来。 睁开朦胧的眼睛,她的视线还是一片模糊,在这片模糊中,她看见亚瑟被七八只丧尸抓着,往集体囚室拉去。 它们死灰色的手抓住亚瑟的头发、脖颈、衣服,它们撕扯着,尽管亚瑟拼命挣扎,但越来越多的丧尸涌到了这扇门前,如潮水一般,满屋子的腐烂血腥味涌了过来。 亚瑟双手扒着门框,用自己的身体挡着丧尸群。 混乱中,他也看见了转醒的恺撒。 “亚瑟……” 恺撒微启双唇,想呼唤他的名字,但她的喉咙一阵生疼,让她无法发出声音。 她躺在冰冷的地上,全身无力,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酸软疼痛,甚至不由自主地颤抖。 她想冲上前三下五除二地解决那些该死的丧尸,将亚瑟救出来,但此刻,她却根本做不到这些。 她自己,都命在旦夕。 “活下去。” 亚瑟对着恺撒,说出了这三个字,下一刻,他被丧尸们拉回了集体囚室。 “亚瑟……亚瑟!!!” 这一次,她喊得声嘶力竭,就仿佛带着扯断声带的觉悟般,呼唤她的名字。 小女孩沙哑的声音从北楼的楼梯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她看着被埋在了丧尸堆里的亚瑟,鼻子突然一酸,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几只丧尸绕过被丧尸堆埋没的亚瑟,朝着恺撒冲了过来。 她闭上眼,等着接受她的结局。 “砰砰——” 就在这时,手枪的声音突然想起。 恺撒睁开眼,看见正要攻击自己的丧尸突然在面前倒了下去。 一阵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冲到了她面前—— J! “恺撒,你还好吗?” “亚瑟……亚瑟……” 恺撒说不全一句完整的话,但J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被丧尸包围的亚瑟,他被簇拥在丧尸堆里,丧尸撕扯着他的衣服,头发,啃咬着他的肌肉,他吃痛地挣扎着,却被拖得越来越进去。 这一瞬间,J想起了在“屋大维”号游轮上,自己也是被这样攻击的画面。 同样被丧尸群包围。 同样被咬得浑身是血。 他曾经被生生咬下了头皮,咬断了一只耳朵。 恶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想到自己曾经受过的折磨,一阵急火攻心,J抽出腰间的第二把手枪,冲进了集体囚室。 “砰砰砰砰——” 下一刻,集体囚室内枪声大作。 【提示】 【当前玩家定位——】 【独眼、伊卡洛斯、科林:控制中心】 【洛林:东楼医务室】 【公爵:北楼二楼刑具室】 【美人、玛尔斯:西楼走廊】 【黑刃、奥佳尔:禁闭室】 【J、亚瑟、恺撒:北楼一楼集体囚室】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4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东楼·药房 “卡啦。” 洛林仰着头,将玻璃药柜打开,一排名称各异的药品便展现在她眼前。 一个小时之前,她应承下了伊卡洛斯交给的工作——找药品。 但在第一间医务室里她只找到了一些葡萄糖输液、创伤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收获。 安哥拉监狱规模庞大,里面有上万名囚犯,绝对不可能只配备这么一点儿药,就算这只是人工设计的虚拟场景,但游戏设计者似乎是一个严谨的人,就连场景中的食物、摆设都百分之百还原现实生活,她不相信安哥拉监狱就只有这么点儿药品。 因此,她有搜索了一下东楼的二楼,果不其然,在东楼二楼,找到了更大的药房。 与其说是药房,到更不如说是药物仓促库。 这是一间宽敞的房间,房间里放着一排排银白色的药柜,药柜上放着一盒盒名称各不相同的药品,有治疗流感的,有治疗腹泻的,有稳定心绞痛的,也有中枢神经系统镇定剂……这些药物五花八门,看上去就像个小医院的药库。 当洛林找到这间药房时,药房的门正开着,出于安全考虑,她在进入药房之后,将药房的门关起来了,防止自己在找药的时候有攻击型生物从后靠近袭击自己。 她在医务室里找到了一个黑色的背包,她将这个背包也一并带到了药房里,背包的容量不小,至少能够装下五六盒药。 洛林的视线扫过一排排她看不懂名称的药,拿起了其中一盒,认真地看着使用说明—— 【本药品用于感冒所致的发烧,具有解热镇痛效果】 【可用于感冒发热、头痛、牙痛、神经痛、关节痛、肌肉痛等】 【抗风湿作用强,较大剂量可用于治疗急性风湿性关节炎】 【不良反应】 【1.胃肠道反应  恶心、呕吐、上腹不适,大剂量可诱发和加重溃疡及无痛性出血.故溃疡病患者应禁用】 【2.凝血障碍  延长出血时间,对严重肝损害,凝血酶原过低,维生素K缺乏及血友病人可引起出血,手术前一周的患者也应停用,以防出血,产妇临产不宜使用,以免延长产程和增加产后出血】 【3.过敏反应  以荨麻疹和哮喘最常见。哮喘的发生与抑制PG合成有关。肾上腺素对“阿斯匹林哮喘”无效,可用糖皮质激素治疗。哮喘,鼻息肉和慢性荨麻疹患者禁用】 【4.水杨酸反应  大剂量服用可出现眩晕、恶心、呕吐、耳鸣、听力下降等症状严重者可以导致过度换气,酸碱平衡失调,高热,精神错乱,昏迷。处理:立即停药。并静滴碳酸氢钠,以促进药物排泄】 【5.瑞夷综合征。水痘或流行性感冒等病毒性感染者慎用阿司匹林可用扑热息痛代】 【6.肾损害】 洛林皱着眉头,看着上面一排排不良反应,眉头锁得更深了。 说实话,她看不太懂这些。 于是他想到了可以向一个“百科全书”求助。 这么想着,她拿出了口袋中的对讲机—— “滋滋……” 一阵电流声后,对讲机里传来了科林的声音。 “洛林?” “科林,我在东楼二楼的小药房里。” “我知道,我在监控上看到你了。” 洛林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见墙角的监控摄像头转了一个弧度,像是科林在打招呼。 洛林对着监控摄像头摇了摇自己手里的药盒子。 “我找到了一种药,不知道可不可以用。” “什么药?” “醋氨酚。用于感冒所致的发烧,具有解热镇痛抗炎效果,可用于可用于感冒发热、头痛、牙痛、神经痛、关节痛、肌肉痛……” “那是解热镇痛抗炎药的一种,俗称,感冒药,或者退烧药。” 科林听了一个开口,就知道洛林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猜它的不良反应是:胃肠道反应  、凝血障碍、过敏反应、水杨酸反应、瑞夷综合征、肾损害等。” 洛林一惊:“科林,你以前难道是个医生?!” 对讲机那头的科林一笑:“应该不是,因为我也只隐约记得一些常用药品的相关事项。可能我之前的身体一直多灾多病,久病成良医,自然知道一些。” 洛林听着,默默点了点头。 的确,看着科林消瘦的样子,的确像是经常容易生病的体质。 “……不过在【溟河系统】里,你不用担心生病了。”善解人意的洛林宽慰道。 “不,那可不一定。把那盒药拿回来吧,恺撒现在高烧着,需要这药。” “恺撒??你们找到她了?” “不是我们,是亚瑟与J找到了恺撒。他们在北楼负一楼的行刑室里救出了恺撒,我从监控摄像头里看到恺撒的情况不太好,而且亚瑟说她发烧了,她身体里的血液循环快于正常人,丧尸病毒在她体内分裂复制的速度也更快,她可能还不到一小时就要变异了。” 洛林一听,手上的药盒都掉在了地上。 “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恺撒一旦变异,岂不是要出局了?!” 科林一叹:“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恺撒是老玩家,好歹有两次生命,就算在本场游戏中死掉,她还是能够继续参加接下来的游戏的。倒是我们,如果12个玩家不能成功越狱,我们这些只有一条命的新玩家可就糟糕了。” 经他提醒,洛林才感觉到自己的不妙。 “这、这么说,我们只剩下一个小时的时间逃离安哥拉监狱?” “或许吧。” “或许?” “就在刚才,亚瑟背着恺撒穿过一间有几百个丧尸的监狱,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诉你,亚瑟也感染了。” 洛林一听,脸刷的白了。 “所以,你不仅需要找到独眼所需要的烧伤药、平衡盐溶液,还要找一找有没有丧尸病毒血清,以及退烧药、止血药。” 科林简洁地列出了洛林需要寻找的药物。 “你放心,在你准备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一下,我会帮你导航一条没有攻击型生物以及【猎人】的路的。” “好。” 洛林说着,挂断了对讲机。 她看了看手里的药盒,有点儿无奈地拿了两盒退烧药放到黑色的背包里。 走过眼前这个药柜,她来到了一个更大的药柜之前,药柜上放着一些盒装的小药膏,看起来是皮肤外用的药膏。洛林从这些药膏里找到了用于烧伤的药膏,但说明书上只写着部分烧伤皮肤外用,不知道像独眼这么大面积又严重的烧伤能不能缓解烧伤带来的脱水与疼痛。考虑到独眼的烧伤面积过大,洛林拿了十多个外用药膏,并扔掉了它们的包装盒,将一支支药膏塞进了黑色的背包里。 她走到第三个药柜上,发现里面是注射、输液用的药品,这些药物被混入平衡盐溶液中,一瓶瓶放在了药柜上,虽然是药房,但毕竟不是医院的药房,安哥拉监狱的药房里输液用的溶液只有简单的几种,一眼看过去有的是澄清透明的,有的是黄色的,有的装在棕色的瓶子里,还有的看起来有点儿浑浊。这些溶液上的药品名称都是缩写,这可触及到洛林的知识盲区了,她不是专门的医生,以前可能接触过的药品培训也被忘光了,就连科林这个“行走的百科全书”都不在这儿,要怎么办呢…… 洛林皱紧了眉头,像个不知道如何采购的家庭主妇。 她点了点小公鸡,从这些溶液中拿了两瓶看起来在医院里最常见的溶液,塞进了黑色的背包里。 独眼烧伤脱水,恺撒高烧不退,可能他们会需要用到这些溶液。 洛林这么想着,绕过了第三个药柜,来到了第四个药柜。 她仔细搜索了一番,在第四个药柜的角落里找到了创伤药膏,以及止血的药物、绷带、棉签。这些东西洛林显然就比较了解,她从中选择了止血疗效最好的药膏,并拿了四五卷绷带,有把一包棉签与一包棉花塞进了黑色的背包里。 做完这一些后,她发现,自己的背包拉不上了。 里面的东西太多,整个背包鼓鼓的,像是一个塞满了奶油的夹心面包。 “……” 洛林打量着这个黑色的背包,她稍稍直起上半身,一手扶着背包,一手用力将药品压进背包里——就像人们总是会在垃圾桶满了的时候用力将垃圾桶踩一踩一样,她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让背包内有了一点盈余,之后咬着牙将背包的拉链拉了起来。 没错,这一过程有点儿艰难,洛林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拼命咬牙将裤头的拉链拉上的胖子,不同的是,胖子塞不下的东西是脂肪,而她塞不下的东西是一堆她也不知道有没有拿正确的药物。 (希望他们用了这些药之后伤势能够有所好转……) 洛林看着鼓鼓的背包,不禁扶额。 (不,期望值应该降低一点。) (希望他们不要变得更糟就行……) 洛林想着,站起了身,她弯下腰去将背包从地上提了起来,双手抓着背包的肩带,将背包甩在了背后。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4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基本的药品她已经都找得差不多了,那么接下来…… 是丧尸病毒血清? 洛林皱起眉头。 真的会有这样的东西吗? 【溟河系统】创造了丧尸这种攻击型生物,不就是想让玩家们被丧尸杀死吗。 从本质上说,丧尸的存在就是为了杀死玩家。 既然是为了杀死玩家,系统还会这么好心地为玩家准备解药吗? 洛林沉默着,视线扫过一排排白色的药品,留意着上面的字。 “丧尸病毒的血清……会是什么样的?” 洛林皱起眉头思考着,在脑袋中幻想着血清可能存在的形式。 她没有见过血清制剂,不知道这些血清是被装在了小罐子里还是小针筒里,又或者被溶入了其他药物中需要与其他药物一起注射入体内? 这么一想,似乎大大小小的药品都有可能是血清——只要是能够通过注射进入体内的药物,就都有可能。 (说到注射……) 洛林蹲下身,在一个药柜里看到了一个蓝色的盒子里装满的未拆封的针筒。不同的盒子里装着不同型号的针筒,有用于皮下注射的1ml  4.5号、5号针筒,有用于肌内注射的2.5ml  5.5、6号针筒,有用于静脉注射、静脉采血的2.5ml  10ml  6.5~7号针筒。洛林看着那一个针筒,从中各拿了两支,塞在了背包的夹层里。 虽然她不知道哪一种针筒可以注射血清,虽然她还没找到抗病毒血清,但是先拿着针筒总是没错的。 “沙拉……” 一阵细碎诡异的声音在药房里响起。 低着头找药品的洛林没有注意到那声音,仍旧拿着一个个针筒比较着大小。 “沙拉……” 那声音更近了一点,就像是有人刻意压低了自己走路的声音。 洛林蹲在药柜前,她拆开了一个针筒的包装,发现这些只是针筒,没有针头,于是她将背包放在了自己脚边,从柜子里拿出了几个针筒的盒子,扒着药柜的门,探进了药柜里,想看看针头是不是被放在了药柜的角落。 “沙拉……” 奇怪的声音更近了一点,就像是粗糙的鞋底踩在瓷砖上的声音。 那声音绕过了洛林面前的药柜,走到了药柜的另一头。 一个影子从药柜另一头靠近,一直到一个脑袋从药柜尽头突然探了出来! 那是一个医生,一个没有眼睛的,带着口罩的医生。它穿着白大褂,但白大褂上却染着血迹,在领口、袖扣、腹部的位置染着还未干透的血迹,它看着翻箱倒柜找针头的洛林,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右手上握着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刀锋反射着灯光,将这位无眼医生的侧脸倒映在了手术刀上。 “奇怪……没有看到针头呀,那要怎么注射?” 洛林皱着眉头喃喃着,全神贯注地找着针头,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已经逼近! 无眼医生握紧了手术刀,微微抬起右手,对着洛林扔出了手术刀! 恰好洛林为了找针头,身体往药柜里探了一下。 “咚。” 那把手术刀就擦过了她的后背,插在了她身边放着的黑色背包上。 背包被手术刀的冲力冲击了一下,整个背包摇晃了一下后倒在了地上。 这声音惊动了洛林,她从药柜里将身体收了回来,转过头一眼看见了黑色背包上插着的手术刀。 “手术刀?”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洛林转过头,只见无眼医生往前走了两步,扔出了第二把手术刀! 洛林忙打开了药柜另一边的门。 “咚——” 手术刀插在了柜门上,甚至穿透了四厘米,差点儿插到洛林的胸口。 洛林的耳麦中传来了系统的警告声—— 【良医】 【V+】 “良医?!你特么告诉我这位浑身是血还企图杀我的东西叫‘良医’?!” 洛林从腰间拔出手枪,从柜门后探出了小半个身子。 但就在她正要对着良医开枪时,良医却抬起了左右手,手中握着的两把手术刀再次被扔了过来。 “砰——” 洛林朝良医开了一枪,但被良医躲闪了过去,而它快速掷出的两把手术刀却准确地插在了洛林身上,一把手术刀打掉了她手中的枪,另一把手术刀插入了她的右肩,直接插入了五六厘米,从锁骨末端擦过,差点儿穿透了她的肩膀。洛林吃痛地捂住肩膀,往后退了一步,她溅出的血喷在了药房的药柜上,抬起头看着带着口罩的良医,她咬紧了下唇。 力量压制太明显了。 良医与恺撒同级,是V+级的人型攻击型生物。 等级比洛林还要高。 她没有见过血猞猁,因此良医是她遇见的第一只V+级生物。 “沙……” 良医像个鬼魅一样又往前走了几步,它看起来有一米九的高度,但却十分瘦小,白大褂下像是没有皮肤骨肉,只有一个骨架,并且用干巴巴的骨架支撑着带着白手套的手,随时能够从袖子里变戏法一般滑出几把手术刀,朝敌人杀去。它属于远距离杀伤性生物,并且有极快的反应速度,能够瞬间判断出敌人的攻势,从而避开敌人的攻击,直击要害。 这样的对手是很可怕的。 它仿佛有智慧,能够看透敌人的想法,却没有半分畏惧。 它就是这个药房的主人,只不过现在宁静的药房里突然多了一位不速之客,它在尽自己的责任,驱赶外来者。 “嘀嗒……” “嘀嗒……” 温热的血顺着洛林的胳膊滴落在地上。 鲜血的颜色,一如良医白大褂上的血迹一般鲜艳。 它白大褂上的血像是真正的鲜血染成,又或者,在找到洛林之前,它已经杀掉了一些等级较低的生物,就算是这些攻击型生物之间,彼此也存在着食物链关系,高级永远凌驾于低级之上,而低级生物往往以庞大的数量保证同类不会完全被杀死。就如同大自然的法则,越是食物链高层的动物,数量会越少,越是食物链底层的动物,数量越多。 数量庞大的丧尸就是底层生物。 单独出没的良医就是高层生物。 在这一点上,【溟河系统】也完美地复制了大自然的法则。 洛林咬着牙,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目光瞥了一眼倒在地上黑色的背包,自己的手枪也掉在了背包边,这两个东西距离自己有两步之遥,而良医看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冲到自己面前,来得及在两三秒的时间内拿起手枪瞄准良医的脑袋,并准确击中良医的要害吗? 有时候,你总要赌一把。 无论结局是输是赢。 不去试一下,就绝对会输。 试一下,说不定会赢。 谁知道呢。 洛林握紧了拳头,朝自己的手枪俯身而去。 同时,药柜另一头的良医从袖子里滑出了第五把手术刀,朝洛林掷了过来。 洛林蹲下身,准确捡起了手枪,但在这一刻,手术刀朝她飞了过来,笔直地朝着她的眼睛插了过来。 “不要——” 洛林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扭头闪避着跌坐在地上。 “锵——” 这时,从药柜另一头飞过来的手术刀在良医的手术刀即将插到洛林身上时准确地打开了良医的手术刀。 “锵……” 两把手术刀都掉在了洛林脚边。 洛林抬起头,只见几步之外的良医像是察觉到了一个劲敌一般,原本冲上前的它突然停住了脚步,像是被一股气场止住了脚步,并从袖子里拿出了新的两把手术刀,攥在手里,却没有再一次发动攻击,像是在忌惮什么。 洛林顺着良医的“视线”看去,准确的说,应该是顺着良医脸朝着的方向看去。 一个【猎人】,正站在自己身后。 洛林一惊。 那是一个带着白狼头罩的【猎人】,他身姿挺拔,穿着黑色的西装,西转里是灰色的衬衫,领口十分整洁,他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垂在身旁,洛林看见他与良医一样,都带着白色的手套,但不同的是,良医的手套上也沾染着血迹,但白狼【猎人】的手套,却干净白皙,像是刚洗过的一般。 这下洛林知道为什么良医会感觉到一股威慑感了。 因为眼前的这位,是【猎人】。 【猎人】,在游戏中拥有最高的支配地位,任何生物活体都不允许伤害【猎人】,游戏规则规定,【猎人】在游戏中拥有绝对杀戮权,就算是强大如恺撒、良医这般V+级的存在,都不被允许伤害【猎人】。 他们就像是神一样的存在。 任何低级肮脏的生物,都不能够伤害、靠近他们。 可以说,他们是唯一游离于游戏外的一个群体。 一个十分可怕的存在。 洛林脸色刷的白了。 她往后退了退,后背靠着冰冷的药柜,已经无处可逃。 前后都是敌人,都是她打不过的敌人,纵使她已经升级为V-,但却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洛林这么想着时,眼角余光,她突然看见白狼【猎人】举起了手中的枪。 “求求你……别杀我……” 洛林看着白狼【猎人】手中被举起的枪,不由得往后退缩着。 她虽然看起来是一只楚楚可怜。吓得颤抖的小白兔,但却趁机握住了自己手边的枪。 看似无助的表象,甚至,也可能只是一种伪装。 自然,白狼【猎人】也看到了她的小聪明。 但他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举起手枪,将枪口对准了洛林。 洛林呼吸一滞。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4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如果我下一秒就要开枪杀了你,你继续假装求饶吗。” 白狼【猎人】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尤其在寂静一片的药房,尤其是身旁还有一个像鬼魅一样的良医时,听起来更像是惊悚片里的杀人魔的声音。 洛林稳了稳心神,握紧了手枪。 既然对方已经看穿了她的行动,那么她也没有继续演戏的必要。 这么想着,洛林持枪,扶着药柜站起了身。 “我不会求饶的。” 这一次,她的声音虽然带着几分苍白,但却没有恐惧。 “……” “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会做一个害怕求饶的懦夫。” 闻言,白狼【猎人】一声冷哼:“如果作为一个懦夫,反而能够活下去,完成任务呢。” 白狼【猎人】特地加重了语气,强调了“任务”二字。 洛林一听这句话,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但白狼【猎人】没有再做解释,他看到洛林身后的良医转身就要逃走,将枪口一移,斜横着拿枪,对着良医的身子连开三枪。 “砰砰砰——” 第一枪,打中了良医的腿,良医趔趄了一下。 第二枪,打中了良医的肩膀,良医哀嚎了一声,身形一歪。 最后一枪,打中了良医的背部,良医“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它没有血,被子弹贯穿的伤口黑洞洞的,露出白大褂下糜烂的肉,那些肉像是直接挂在了它的骨架上,支撑着骨架的活动,一旦倒在了地上,也在白大褂下摔成了肉泥。 闻起来十分恶心。 洛林看着摔在地上的良医,以及它白大褂下隐隐露出的烂肉,忍不住作呕了一下。 白狼【猎人】看向洛林,将一个白羊娃娃扔给了她。 “这个,带回控制中心。” 洛林接住了白羊娃娃,定睛一看,这个娃娃似乎似曾相识? “这是……恺撒的娃娃?”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白狼【猎人】。 “怎么会在你这儿?我记得每场游戏开始的时候恺撒都会带着她的。” “本场游戏设定是监狱,她是死刑犯,执行死刑前,看守者不让她拿走监狱里的娃娃。” 白狼【猎人】简短地交代了一句。 洛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很想问一问为什么白狼【猎人】要这么“好心”地帮恺撒捡回一个丢失了的娃娃,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眼前这个人不像是会轻易透露自己底细与想法的人。 问多了,反而显得自己很愚蠢。 这么想着,她便默默地将山羊娃娃收到了黑色的背包里。 “提醒一句,黑刃在禁闭室,奥佳尔危在旦夕。鉴于本场游戏是团体战,你最好去搭一把手。” 白狼【猎人】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白狼【猎人】脚步一顿,但他没有回头,只是站在原地,背对着洛林,等待她的下文。 洛林放下了手枪,看着白狼【猎人】的背影。 她觉得…… 这个背影有点儿熟悉。 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还有这样说话的语气,干脆利落,与她的某个记忆点重合了。 虽然她没有听见对方真正的声音,但她可以肯定,自己对他有印象。 至少,在自己某一块被遗忘的记忆里,有这么一个人的。 “……你究竟是谁。” “这重要吗。” “重要。因为你救了我,你和一般的【猎人】不一样。” 闻言,白狼【猎人】回过头看着洛林。 “与其纠结我的身份,不如想想你为什么没用到差点死在一只攻击型生物的手下。” 噢,真是一针见血的扎心的话。 “这……当然是因为良医是V+级别的,攻击力高于我,我怎么可能打得过。” “你真的打不过吗?还是在你听到它是V+级的那一刻开始,你自己认定自己打不过的?” 听到这句话,洛林一愣。 她…… 曾经在哪里也听过十分相似的一句话…… 【你真的打不过吗?】 【还是在你从一开始就认定自己会输了?】 【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赢。】 【那么无论你怎么挣扎,都会是输家。】 …… “……我认识你的。” 洛林看着白狼【猎人】带着的头罩,直直地盯着白狼头罩眼睛处的孔,透过那个孔,她能够看到对方一双灰色的眼眸。 她有印象。 自己曾经在哪里,也是这样注视着这么一双灰色的眼眸。 而那双眼眸,一如既往的平静。 就仿佛结了冰的湖水,永远不会有波澜。 “……” 白狼【猎人】不答,对她的,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洛林,好好记住你的使命。” “我的……使命?” “当有一天你找到真正的自己时,你也将想起一切关于我的事情。” 白狼【猎人】说着,转身离开。 洛林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当有一天你找到真正的自己时】 【你也将想起一切关于我的事情】 …… 这位神秘的白狼【猎人】已经远去,但她带给洛林的震撼与谜题却不止于此。 按照他的说法,洛林并没有完全回忆起自己的过去。 她的过去是什么样的呢? 她真的是公爵同父异母的妹妹吗?真的是警方的卧底吗? 然而这一切,却暂时无从知晓。 原本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想起了自己的使命,自己背负的责任,但现在看来,谜团还远远没有解开,就像是被一层层泡泡包绕其中,当你戳破了眼前这个泡泡时,会发现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泡泡在等着你。 虽然她暂时猜不出白狼【猎人】的身份,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并不想伤害自己,甚至还保护了自己。 看来,她在【溟河系统】里并不是孤立无援的。 她知道,白狼【猎人】没有在游戏里透露更多的事情,一定是为了防止被每时每刻监控游戏的监测者们发现游戏的异常。 因此,许多话并不能够直接告诉她。 但无论如何,却给了她一束光,一束照入这个一片漆黑世界的光。 她不是独自一个人在黑暗中前行。 说不定,还有其他同伴。 说不定,还有支持着自己的人。 她的责任,她的使命,一切的一切,一定都是有意义的。 就算最后的代价,是她的牺牲。 那也一定很值得。 这么想着,洛林便释然了。 曾经因为自己的身份而纠结繁杂的心绪,也平静了下来。 公爵真的憎恨自己也好,装的憎恨自己也罢,那都不重要了。 无论她是谁的女儿,她现在的身份只有一个——【溟河系统】第13轮游戏玩家【洛林】。 既然被覆着任务进入【溟河系统】,那么,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达成使命。 这就是她生命所凝结的意义。 “呜……” 依旧趴在地上的良医呜咽了一声,白狼【猎人】的三枪,枪枪打中要害,却又不致死,堂堂一个V+级的攻击型生物,现在的攻击力甚至不如一只A+级的丧尸。 洛林握着枪,走到了良医身旁。 “咔哒。” 她将枪口对准了良医的后脑。 看来,白狼【猎人】还特地给她留了个礼物。 他明明可以瞬杀良医,却没有这么做。 他是想将良医留给洛林,让洛林上分。 杀了一只比自己等级高的生物,在【血榜】上的得分可是可以大幅度提升的。如果是独自猎杀比自己等级高的生物,甚至可以直接提升自己的等级。 而现在,虽然良医不是她打趴下的,但却是她亲解决的。 想必这个分数也不低。 “砰——” 洛林扣下了扳机,打爆了良医的脑袋。 良医挣扎了一下,便没了动静。 杀灭成功。 “哼,还叫‘良医’?这就是你名不副实的下场。” 洛林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她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黑色背包,拔掉了背包上的手术刀,将手术刀扔在了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哒。哒。哒。” 这一次,她的步伐,格外坚定。 每一步,她都朝着自己已知的方向走去。 或许,她曾经行走在迷雾中,或许,她曾经忘记了为何出发,或许,她曾经困惑着,停滞不前。 但那都不重要了,现在,她已经知道自己前进的方向。 就算有任何拦路的人,她也会毫不客气地解决掉。 这是这个世界的行为准则,既然如此,她决定去适应这一切。 只有适应的人,只有充分利用游戏规则为自己谋利的人,只有在【血榜】上不断提高排名的人,才能活下去。 她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沉重的使命,就算现在她还不知道这个“使命”的全部,但她也绝对不会迷茫,她不会选择懦夫一样的逃避,也不会选择愚蠢的遗忘,她要走下去,就像她曾经决定走入【溟河系统】一样,坚定地朝着这个世界的出口走去。 这就是她全部的目标。 “哒。哒。哒。” 洛林走出了药房。 在走到药房门口的第一个监控摄像头前,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监控。 她知道,【溟河系统】那些高高在上的操纵者们,一定也在镜头前看着自己。 既然如此,不妨坦然应对。 既然自己已经成为笼中的“实验小白鼠”,那么不妨看看,究竟是实验者会赢,还是小白鼠会获得自由。 洛林举起手中的枪,对着镜头,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而后,她迈步离去。 【提示】 【当前玩家定位——】 【独眼、伊卡洛斯、科林:控制中心】 【洛林:东楼药房】 【公爵:北楼二楼刑具室】 【美人、玛尔斯:北楼走廊】 【黑刃、奥佳尔:禁闭室】 【J、亚瑟、恺撒:北楼走廊】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5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北楼·刑具室 “因为第三声警报已经响起了,按照游戏规则,游戏中所有仍存活的NPC都将变成行尸走肉,他为什么没有变成丧尸。” 伊卡洛斯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因电磁信号的干扰而显得有几分失真,但依旧可以听出地听到他说的每一个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针落在地上一样清楚地落在公爵耳畔。 经伊卡洛斯提醒,公爵这才想起了第三声警报已经响起,以及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所有仍存活的NPC都讲变成行尸走肉的规则。 她转过头看着伊万诺夫,表情中带着几分讶异与惊恐。 伊万诺夫也听到了伊卡洛斯在对讲机里的话,他像是一直隐瞒的秘密终于被揭穿了般脸色苍白地抖了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公爵手掌握着的手枪。 “咔嚓。” 公爵举起手枪,将枪口对准了伊万诺夫。 “理由。”公爵压下内心的诧异,眯起眼睛,目光犀利地盯着伊万诺夫。 她需要他给出一个理由。 一个为什么他作为NPC,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依然能够存活的理由。 伊万诺夫咽了口唾沫。 他其实是认识公爵的。 毕竟公爵已经是经历了两轮游戏的老玩家。 他也曾经远远地看过这位冰山美人。 那时的目光充满了赞许与敬佩,佩服一个女人居然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在乱象丛生的【溟河系统】中活下来。 但现在,他看着她的目光更多的是恐惧。 他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难道又要死在公爵的枪下? 就在伊万诺夫分神时,公爵开枪一枪打在了伊万诺夫身旁的地砖上,伊万诺夫吓了一跳,蜷缩在铁牛旁,双手抱着胳膊,不由自主地求饶—— “求、求求你,看在我刚才帮了你的份上,别杀我……” “你可不只是为了帮我,你也是为了你自己。”公爵又往前走了一步,浑身带着摄人的气场,“如果【猎人】在刑具室搜索,迟早也会发现铁牛中的你。” “……” “在这个世界里,从来没有无私奉献,没有舍己为人,所有的‘帮助’,都是带着目的的。”公爵冷冷地说。 “金丝雀,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另有所指呢?” 伊卡洛斯轻笑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闭嘴。” 公爵瞥了一眼对讲机,忍住了把对讲机关掉的欲望。 现在还不能够切断和伊卡洛斯的连线,伊卡洛斯毕竟是三轮游戏的老玩家,他总能够给自己一些提示与帮助。 尤其在面对一个没有变成行尸走肉的NPC面前。 没有变成行尸走肉? 会不会他将变成更加恐怖的怪物? 这个念头撞入公爵脑袋,她不由自主地呼吸一滞。 这可不是什么好想法。 但对方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如果和科林单挑,两个人应该打得不相上下,这样的人,会变成什么怪物呢? 公爵锁紧了眉头,盯着伊万诺夫,眼神带着压迫。 “伊万诺夫,老实说出来,公爵不会伤害你的。” 科林的声音也出现在对讲机那头。 他似乎抽出了一点时间,插手这边的事情。 “科林?” 听到科林的声音,伊万诺夫一愣。 “我现在在控制中心,不过我能够通过监控摄像头看到你。” 科林话音刚落,挂在墙角的监控摄像头转了一个弧度,仿佛在和伊万诺夫打招呼。 伊万诺夫听到科林的声音,满眼的惊恐与不安减少了几分。 “科林……我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我在‘屋大维’号游轮上骗了你,把你带去黑胡子船长的船长室,让你差点儿死在那里……” “额,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说了。” 对讲机那头的科林想起了在“屋大维”号游轮的船长室发生的一切,包括独眼与洛林及时赶到救了自己,以及……自己被吓尿这件事情。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难堪,忙转移了话题。 “我知道你身不由己,就像在【镜面连结】的书店里,你变成丧尸之后突然从仓库里窜出来想杀死我一样。” “啊?!还有这回事?!”伊万诺夫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我、我不知道……当时我已经没有意识了,身体不受我控制……” “我知道,我理解你。” 对讲机那头的科林放轻了声音,听起来仿佛在耐心安抚与解释。 “伊万诺夫,本场游戏是团体战,如果我们12个玩家有一个不幸死亡,都讲造成游戏失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还没有变成丧尸,但我觉得……或许这背后藏着一个关键的秘密,例如……你是不是注射了病毒血清?” 一句话点中了伊万诺夫的心事。 不愧是科林。 “你、你怎么知道?!” “果然有这种东西。”伊卡洛斯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他的声音有点儿远,听起来像是在与科林说话,“12个玩家的团体战难度太大,玩家一开始又分散在安哥拉监狱各个角落,【溟河系统】为了降低游戏难度,提供了丧尸病毒血清。” “血清,在哪里?”公爵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伊万诺夫。 “……我如果说了血清在哪里,对你们而言我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你说不定会为了【血榜】分数杀了我。”伊万诺夫虽然害怕,但脑袋却也转的飞快。 他在游戏中看惯了许多游戏玩家为了上分而不择手段的事情。 再加上眼前的自己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公爵要杀死自己提高【血榜】分数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伊万诺夫不禁咬了咬牙。 “哼,你认为一个你值多少分?”公爵一声冷笑,“杀死你的分值只不过与杀死一只普通丧尸没什么区别,你的战斗力那么低,估计还要比杀死普通丧尸所获得的分值少,我不屑于此。” “真的?”伊万诺夫一愣。 “伊万诺夫,你就当还我一个人情,说实话吧。”对讲机那头的科林也劝伊万诺夫,“否则,你们现在在刑具室,我可不敢保证公爵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你。毕竟你们周围目光所及都是能够使用的行刑工具。” 经科林提醒,伊万诺夫这才想到了这一层——公爵可以慢慢折磨他,一直到他口吐真言,就像中世纪的监狱审讯犯人一样,将所有刑具都上一边过去,不愁犯人不说真话。 一想到这里,伊万诺夫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怕死,也怕疼。 而且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真的是一副硬心肠的样子,说不定直接就把他塞到铁牛的肚子里,用铁牛惩罚自己了…… 她满脸“我说得出做得到”的表情。 完全不像是单纯的恐吓,反而像是悲剧的预兆。 “给你五秒钟。”公爵启唇说道。 “……” “五。” “……” “四。” “……” “三。” “别别……” 伊万诺夫看着公爵真的将手枪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忙抬手挡在胸前。 “我这就告诉你,全都告诉你,只要你能放我一马……” “别废话!”公爵用严厉的口吻说道。 “其、其实,我一开始不是躲在刑具室的,我是躲在档案室里——当然,我装成了一名看守者,那时第三声警报还没有想起,档案室里虽然有一具尸体,但没有其他玩家,没有攻击型NPC,算是一个比安全的地方。但我在那里多了十多分钟之后,一个绑着小辫子的男人也进来了,我在游戏里见过他,我知道他是第13轮游戏的新玩家,代号【J】,我知道自己一定打不过他,于是从档案室溜走了……” “说重点!” “额,好……在我离开档案室之后,我就来到了刑具室,我想前两声警报已经响了,看守者们一定去追杀防御型NPC们,不会乖乖留在这里的。所以我就躲到了刑具室里。果然如我所料,刑具室里空无一人,还有能够藏身的铁牛,算是一个理想的藏身之处。” “……然后?” “然后,我听到了第三声警报。”伊万诺夫说着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如之前的每一场游戏一样,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我的身体开始丧尸化,就像你们曾经见过的那样,我们NPC的皮肤会开始变成死灰色,脸部的血管会变黑并纹理增粗,眼球凸出,开始呕血并逐渐丧失意识,进入死亡状态。在死亡两三分钟之后,才会以丧尸的形态重新‘活过来’。” “……” “就在我绝望地接受自己正在丧尸化的时候,我看到了架子上放着的针筒。” 针筒? 公爵下意识地回过头,看见架子上的确放着几个大大小小的针筒,在这些针筒下,写着【注射死亡】这几个字。 伊万诺夫接着说道:“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死了也不想变成变成丧尸,于是我拿起了其中一只最小的针插到自己手臂上,将里面的药物驻入身体里。没想到我的丧尸化一下子缓解了,原本因丧尸化而带来的濒死感也在减退,半分钟之后我又恢复了一个正常人的样子……” 听着伊万诺夫的话,公爵走进了药柜。 她看见药柜上放着大大小小的针,有的针是空的,有的针里有液体,这些注射用的针在针筒上都贴着标签。 有的标签是【麻药】,有的标签是【毒药】。 公爵皱起眉头,看到一个最小的针掉在药柜旁,她蹲下身捡起了那支针,她发现,那是唯一一支针筒上没有标签的针。 “我就是注射了那支。”伊万诺夫解释,“我刚开始以为柜子上的都是毒药,为了减轻痛苦,就挑了最小的一根针,没想到误打误撞,找到了抗病毒血清。” “这么说……抗病毒血清其实不在药房了。”伊卡洛斯的声音从对讲机那头传来。 公爵点了点头。 “的确。” “洛林已经离开药房了,我在监控上看到她的确没在药房里找到病毒血清。” “没想到放在刑具室里。”公爵握紧了针筒,“这个构思真是缜密,虽然在游戏里放了解药,但却让玩家一番好找才能够找到,就让游戏难度不至于一下子下降太多。” “金丝雀,柜子上还有病毒血清吗?恺撒和亚瑟都被感染了,我们可能需要两支带着病毒血清的针筒。” 两支…… 公爵眉头紧锁,在药柜上仔仔细细搜索了一边,却没有看到其他同样的针。 不要说两支了。 就算是一支都没有看到。 “难道游戏设计者只放了一个在游戏里?”公爵喃喃。 “有可能,毕竟还是需要保持一定的优先度的。”科林附和。 “那我们怎么办?唯一的抗病毒血清已经被这个小鬼用了……”公爵转过头,脸色难看地瞪了一眼伊万诺夫。 无辜的伊万诺夫不禁往后退了退,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的确,他用掉了抗病毒血清,就可能导致恺撒与亚瑟被感染而丧尸化,从而让其他玩家也不得不面对“游戏失败”这个结局。 这个若不经风的NPC呀,没想到间接害了12个游戏玩家。 一想到这里,公爵就怒上心头。 她在这该死的游戏里被约瑟夫追杀,被其他攻击型生物追杀,已经处处不顺,没想到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血清的下落,还已经被一个无关紧要的NPC用完了?! 她提着枪就要杀伊万诺夫。 “你、你不是说不杀我的吗?!”伊万诺夫看着公爵满脸杀气走来的样子,忙躲在了铁牛后面,抱着铁牛的腿,颤颤巍巍地开口,“你……你不讲信用!” “讲信用?讲信用我就活不到现在了。” 公爵说着,将枪口对准了伊万诺夫。 她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伊万诺夫所得对,既然已经知道了血清用完了,那么他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杀了他还能赚得一些分数,何乐而不为呢? 就在这时。 伊卡洛斯阻止了公爵—— “金丝雀,别开枪。” 公爵瞥了一眼墙上的监控摄像头:“理由。” “虽然病毒血清已经被他使用了,但他体内应该已经产生了抗体。把他带回来,抽血,再注入恺撒与亚瑟体内,说不定可以起到一点抵抗丧尸病毒的作用。” “……但是一般是用的都是血清,不是直接注射血液,这样做可以吗?” “我赞同伊卡洛斯的想法。伊万诺夫的身体因为注射了血清,已经在血液中产生了抗体,虽然我们没有设备提取他血液中的抗体血清,但是直接注射血液,说不定可以让高度感染的亚瑟与恺撒缓解几分症状。”科林解释,“虽然可能产生抗原抗体反应,但现在,不试试看也是死,试试看反而可能活下去,如果要我说,不如试一试。” “没错。”伊卡洛斯轻声附和。 公爵看着眼前的伊万诺夫,陷入了沉默。 的确。 如果直接注射一个人的血液到另一个人体内,可能会因为产生凝集反应而让被注射者死亡。 但现在,恺撒与亚瑟已经感染了,听他们的口气,还是严重感染。 如果注射伊万诺夫的血液,能够利用他血液中的抗体缓解一下丧尸化的进程,就算不能逆丧尸化,也能够为他们赢得游戏争取时间。 科林是对的。 试一试,还可能活下去。 但不尝试,就所有人一起陪葬。 就算是发生血液凝集反应,亚瑟与恺撒也不过是一个死,这与变成丧尸,在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 都是失败。 都是12个玩家的失败。 想到这里,公爵放下了手枪。 “伊万诺夫,你愿意配合吗?” “……我有的选吗?”伊万诺夫像一只被惊吓到的羔羊,战战兢兢地看着公爵。 “有。自愿和我一起去控制中心,或者被我抓去控制中心。” “……我和你一起去。” 【提示】 【当前玩家定位——】 【独眼、伊卡洛斯、科林:控制中心】 【洛林:东楼药房】 【公爵:北楼二楼刑具室】 【美人、玛尔斯:北楼走廊】 【黑刃、奥佳尔:禁闭室】 【J、亚瑟、恺撒:北楼走廊】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5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北楼·控制中心 “滴——” 科林敲击了一下控制中心的电脑,控制中心的门应声而开启。 仍旧坐在地上的独眼右手打着屈起的膝盖,回过头看去,正看到J背着恺撒,扶着亚瑟走了进来。 这三人都像经历了一场血战,浑身是血。 恺撒的伤势是最严重的,她的两条腿几乎已经被丧尸咬烂,因为没有及时清理伤口,她的伤口开始化脓、发炎,流出黄白色的脓液,与血混着滴落在地上。其次是亚瑟,亚瑟衣服被丧尸撕扯得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他的脖子、耳朵、手臂都带着丧尸的咬痕,两只手臂全都是丧尸的抓痕,红红的一道道抓痕看起来就触目惊心。伤势最轻的是J,他的行动能力也最好,除了身上一些与裁决者打斗时留下的伤口外,几乎没有太多伤口。 “呵,开来有人比我更狼狈呢。”独眼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 被J背着的恺撒循声瞥了一眼独眼。 “独眼,你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啊,但至少会比你活的久一点的样子。” “哦?你确定。” “当然。”独眼看着恺撒,耸了耸肩,“上帝,如果这场游戏不是团体战该多好,我一定趁机要了你的命。” 他似乎总是念念不忘要杀掉恺撒的事情。 从【上位圈追杀战】时就立下了FLAG,但是到现在还没有实现。 因为恺撒太强了,在一般的游戏里几乎没有处于下风的时候。 没想到难得一次恺撒重伤,他们还是团体战的搭档。 独眼真不知道自己是倒霉还是走运了。 如果不是团体战,他现在就可以拔出手枪一枪打死恺撒,获得【血榜】上的巨额分数,一改排名垫底的情况。 但如果不是团体战,公爵也不会去救他,说不定他早就被烧死在行刑室了。 机缘巧合这东西,真是说不准。 独眼收回了视线,抬起头,看着控制中心天花板上的吊灯。 当他看到J走进控制中心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想起了伊莲娜,想起了美人曾经告诉过自己,是J害死了伊莲娜。 他也曾经对此有所怀疑,毕竟美人可是个说谎成性的人。 但在方才的大火中,他尘封的记忆也被唤醒了。 这一次,他在自己的回忆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火焰,看到了火焰中的州立警署,看到了被困在审讯室里的伊莲娜,以及…… 转角处赶来的J。 这一次,他相信了。 伊莲娜已死。 而且。 伊莲娜的死亡,与J有关。 这么想着,独眼不禁握紧了拳头。 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过去困扰过,在他看来,既然木已成舟被送到了【溟河系统】里,再纠结于已经被剥夺的过去,便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因此他更加喜欢享受当下,享受追逐与猎杀带来的乐趣,虽然如果游戏失败将被永远留在【溟河系统】中这一惩罚颇重,但他却更看重在这过程中自己杀戮天性的释放,可以说,他喜欢混乱,喜欢暴动,喜欢【溟河系统】提供的一切刺激的游戏模式。 但只有这一次,他突然开始沉下心来,开始对自己的过去介意。 不是因为过去的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而是因为在那段被遗忘的过去中,有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 他不记得了关于她的点点滴滴,但却仍记得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他已经忘了自己是在第12轮的哪一场游戏中想起了伊莲娜这个人,但当他想起这个女人,想起她的面容,想起支离破碎的她曾经与自己说过的话时,虽然她不在眼前,不再身边,但内心的空虚感却被一种暖暖的感觉填满。他知道,那是爱情,但却又不同于简单的爱情,还带着痛苦、悲伤,他本能地感觉到那是一段悲伤的记忆,只是没想到,伊莲娜已经死了,那个在他想起的短暂的回忆片段中温柔的女人,死了。 独眼闭上了眼睛。 只觉得一阵疲惫袭来。 不知是出于重伤带来的困倦,还是他一直紧绷的神经因为团体战队友的帮助而放松了下来。 他突然觉得……真的有点儿疲惫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孤军奋战,在每一场游戏中,他都要时刻戒备着,戒备其他玩家,戒备攻击型生物,戒备【猎人】。 但这一次,团体战,他似乎可以稍稍放松了一下了。 独眼抿着下唇,听着周围人的讲话声,第一次觉得……团体战,似乎也是不错的样子。 至少,身旁的人会在你重伤的时候伸出援手,而不是背后捅一刀。 这么想着,独眼的思绪有点儿模糊。 他感觉身体的疼痛减轻了几分,温暖,包围了自己。 他陷入了平静的沉睡,体会着许久未有过的安宁。 他向自己保证,在下一场游戏中,一定会解决掉J,替伊莲娜报仇。 但是现在…… 他想休息一下…… 他的身体与精神,都已经十分疲惫了…… 这么想着,时间的流逝仿佛也减慢了。 独眼的意识逐渐坠入了虚无的梦境中。 在那里,会有人等着他的。 在那里,有一座海湾小屋,在海湾小屋里,有一个女人一直守候着他。 纵使时光流逝,她也不会老去。 …… 且说回现下。 J背着恺撒,扶着亚瑟,走到了控制中心另一侧的墙边。 控制中心里虽然有椅子,但却不是小木凳,而是高脚椅,不适合重伤的恺撒坐,左右思量了一下,J先将恺撒放了下来,亚瑟扶着恺撒,J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垫在了地上,才让恺撒坐下。 “暂时忍耐一下……这里没有伤员用的小椅子,只能坐在地上了。” “没事。”恺撒虽然高烧,当前的意识却也清醒了一点。 也许是被亚瑟吓得清醒了,从J把亚瑟从丧尸堆里拉出来的时候,她就一直强迫自己睁着眼睛不能睡去,时刻盯着亚瑟,像是生怕亚瑟一眨眼就会消失一样。 亚瑟在恺撒身边坐下,他的动作牵拉到了腰部被丧尸咬的伤口,他疼得皱起了眉头,吸了口气。 “这该死的丧尸居然咬了之后这么痛……”亚瑟喃喃着,看向恺撒,“你怎么样?” “死不了。” 恺撒顿了顿,也问道。 “你呢?” “死不了。” 他们坐在墙边,两个看起来满身是伤的人,面面相觑,反而感觉有点儿滑稽。 恺撒扑哧一笑。 “你笑什么?”亚瑟有点儿不解。 明明被咬成重伤,甚至活生生被咬下一大块腿部的肉,这个小丫头发着高烧还能笑得出来? “觉得你有滑稽。”恺撒坦白说着,抬起手,想用袖子擦擦亚瑟脸颊的血,却没想到自己身上也都是血,反而把亚瑟擦成了一个小花猫。 “哈哈哈哈……” 这一次,恺撒直接笑了出来。 亚瑟从那双暗红色眼眸的倒映中看出了自己的窘迫,忙抬手擦了擦脸。 “喂!你这算是落井下石。” “我觉得挺好看的,别擦别擦。” “臭死了,满脸血腥味。”亚瑟说着,胡乱擦了一把脸。 一旁的科林好心地拿来了一条白色手帕,亚瑟道了谢之后,像是得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擦掉了脸上的血迹。 他可不想在身负重伤的时候还被恺撒奚落。 这么想着,他不服气地伸出手,捏了捏恺撒的脸。 “嘶……” 恺撒吃痛地皱眉。 “啊,弄痛你了?” 亚瑟忙松开了手。 见他的手松开了,恺撒抬手打了一下亚瑟的手背:“骗你的。” “……恺撒,你现在不会是回光返照吧。”亚瑟看着恺撒,她的高烧烧得脸颊通红,但似乎精神还不错的样子,这让他有点儿疑惑。 “什么叫回光返照?”恺撒一歪头看着亚瑟。 “额……就是将死之人在死前会突然有精神的状态。” “哦,有精神的话挺好的。” “好什么啊!你的重点错了吧!回光返照是将死之人才有的。” J看着两个人,微微扬起嘴角:“没想到你们感情还挺好。” “有吗?” “有吗?”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在听到同样的问题后,两人又略感疑惑地看了看彼此,像是在奇怪怎么会说出一样的话。 “亚瑟,不要跟着我说同样的话。” “我没有,明明是你说了和我一样的话。”亚瑟皱眉。 “我的等级比你高,我说了算。” “这跟等级没关系!” J摇了摇头,转身走向控制台。 亚瑟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恺撒:“说真的,小女孩,你的伤怎么样?” “疼。” “身体呢?” “很累,而且,头很晕。” “……我看你的精神不错呀。” “装的。”恺撒云淡风轻地说,“因为如果继续昏迷下去的话,说不定你又会在我睡着的时候死掉,所以我要盯着你。” “……什么叫‘又’?我没那么弱吧。” “刚才难道不是吗。” “那是为了救你。”亚瑟回过头,看着在控制台前忙碌的科林,脑海中又浮现出集体囚室里的丧尸们,“当时我背着你穿过丧尸群,但你被一只丧尸拉住了,从我身后掉了下去,我回过头救你,这才被绊住了脚。” “你为什么要救我?”恺撒眨了眨眼睛看着亚瑟。 不知道是不是高烧的原因,她现在的思维也明显迟钝许多,似乎一个很简单的问题都要思考半天,一个熟悉的面孔都要看半天才能认出是谁。 或许,高烧真的对她的脑组织产生了一定损害。 不管是不是永久性的,但现在,她的思维能力明显迟钝了。 亚瑟回过头,正看到恺撒一副懵懵懂懂、凡是不知的表情。 他屈起腿,手靠着膝盖,靠近了几分恺撒。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什么时候救你了?”小女孩有点儿恍惚,看着眼前这张脸,她似乎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和亚瑟讲话,还是……威尔? “【人鱼狩猎者】,你为什么要跳下海救我?【镜面连结】,你为什么要穿过湖泊救我?” “……” 恺撒看着亚瑟,有点儿懵懵的样子。 以往的她看谁都是十分戒备或是十分冷淡的生人勿近的模样。 现在懵懵的样子,反而有点儿可爱。 亚瑟叹了口气。 想着这些问题或许也不会有答案,问了也是白问。 就在这时,恺撒给了他一个答案—— “我只是想这么做罢了。” “……那我也是。” 这一句话,她也曾在“屋大维”号游轮上说过。 现在,同样适用。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5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恺撒,我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你救过我的事情,我都记在心上,所以,任何时候,我都不会背弃你。” 亚瑟认真地看着恺撒。 恺撒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现在的她究竟能将这句话听进去几分。 但至少现在,说这句话的他是十分认真的。 亚瑟伸出手,摸了摸恺撒的头。 “做什么?” “我发现你又有进步了。” “进步?”恺撒更迷惑了。 “你不想我担心,所以强撑着自己说话,对吧。” 其实亚瑟看着恺撒一副迷迷蒙蒙的样子,就猜到了她现在一定很想睡觉,而且,他也看到了,她的手一直掐着大腿,强迫自己清醒。 “嗯……我想多和你说说话。” “先休息一会儿吧,你的身体现在需要休息,你看,独眼也闭着眼睛休息。” 闻言,恺撒瞥了一眼独眼,露出了几分嫌弃的表情。 “我可不是那个废物。” “的确,你的伤更重。” “我怕睡过去之后就醒不过来,不能和你说话了。” 恺撒坦白说道。 亚瑟皱起眉头,看着恺撒依旧一副平静的表情。 她似乎已经很习惯在生死边缘徘徊了。 就连现在,她担心的也不是自己会不会在【死亡制】游戏中被淘汰,而是担心不能和亚瑟继续说话。 这个世界充斥着太多变化无常,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有飞来横祸呢?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了。 那种突然被夺走重要之人的感觉。 恺撒沉默了几秒后,突然感觉被人遮住了视线。 原来亚瑟被手覆在了恺撒眼睛上,遮住了她的视线。 “睡吧,我在。” 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恺撒心中好像什么地方被撞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睛,但视线被亚瑟的手挡住了,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正因为看不见那张与威尔相似的脸,而真正单纯地将眼前这个人当作亚瑟看待。 “……好。” 恺撒轻轻应了一声,她将身子往后一靠,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但手,却下意识地揪着亚瑟的袖子,及时在思绪渐渐沉入梦境之后,也没有松开。 几分钟之后…… “……恺撒睡着了?” 科林回过头看了一眼坐在墙边的恺撒与亚瑟。 J点了点头:“好像是。” “我一直觉得他们有点儿什么。”科林偷偷一笑。 J想起了在“屋大维号”游轮上,美人是这么形容亚瑟的——恺撒的旧情人。 难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只是单纯的玩家关系? J看着亚瑟与恺撒,陷入了沉默。 看来,这一局比他想象中要更复杂。 这么想着,J看向了科林面前的控制台。 “现在是什么情况?” “……公爵已经离开刑具室,洛林在西楼,黑刃与奥佳尔还在禁闭室里,其他人都回来了,玛尔斯与洛林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恺撒和亚瑟被感染了,伊卡洛斯有办法吗?” J说着,看向伊卡洛斯。 他正紧盯着屏幕上的监控,J顺着他的视线,看见在他盯着的那个画面里,是公爵和另一个年轻的少年,他们一前一后走在走廊上,走过了一个拐角。 “有。”科林看了看伊卡洛斯,又看向J,“公爵带着的那个人,是个NPC,他之所以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没有变异,是因为他注射了抗病毒血清。” “抗病毒血清?防止变异成丧尸的血清?” “对。” J叹了口气:“我在‘屋大维’号游轮上知道有这东西,就不用担心那时候恺撒要杀了被丧尸感染的我了。” “我估计这东西并不是每场游戏都存在的。”科林推了推眼睛,“本场游戏比较特殊,是团体战,要让12个玩家全部越狱成功,难度太大,所以【溟河系统】才加了一个抗病毒血清在游戏中,虽然有抗病毒血清,但数量只有一个,公爵和洛林都没找到其他血清,只能先将注射过的伊万诺夫带回来,把他的血注射到恺撒与亚瑟体内。” 闻言,J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你们没学过生理学吗??冒然注射血液,风险很大啊!” “我知道,伊卡洛斯也知道,但是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了。”科林皱着眉头回头看了看恺撒,“你看,恺撒的伤口已经化脓溃烂成这样了,亚瑟也全身被丧尸咬伤,他们变成丧尸所需要的时间可能不到一小时。与其干等着他们变异,不如试一试。毕竟这是虚拟系统,不是现实生活。而且就算在现实中,也存在着注射血液之后存活的例子,虽然是少得可怜的个例。” “其他玩家呢?我认为现在更应该把大家都集中起来,不要再随便乱跑了,而且集中起来我们才能想想越狱的方法。” “越狱的方法我已经找到了。”科林冷静地说。 J一惊:“你找到了?” “嗯。”科林说着,飞快敲击了几下键盘,边敲击边说道,“正如你看到的,我现在已经能够控制安哥拉监狱大部分的智能门,能够所以开关这些门,但除了一扇门……” “安哥拉监狱的正大门?”J回想起了自己与公爵曾经在大门前大打出手的画面。 “不错。”科林看了看J,调出了一个控制板面,控制板面上,一个圆圈正在转动着,像是在加载着什么。 “这是……” “我现在正在破译正大门的控制权限。正大门有一个智能锁,只有打开了智能锁,才能够打开大门,放下吊桥离开。” J点了点头:“不错,我之前与公爵曾经去看过大门,大门上没有钥匙孔,不像是从大门附近打开的,更像是用智能控制的门。” “我已经突破了【溟河系统】的后台安全屏障,现在正在破译安哥拉监狱的正大门密码。正大门的控制板面被人为加密了,似乎有人并不希望我们能够打开正大门,不过没关系,加密的等级只是三级,对我而言,只需要二十分钟,就能破译。“ 听到这里,J才明白了几分。 为什么伊卡洛斯与科林会让公爵带回一个注射过血清的人,因为他们不得不等候二十分钟以上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恺撒与亚瑟随时可能因感染而变异,特别是恺撒,她估计撑不到二十分钟。如果不注射伊万诺夫的血液,她就是一死,并将直接导致本场团体战的失败,但如果注射的血液,说不定能够有一线生机,就算不能完全救回恺撒,将变异的进程拖延一下,争取到破译正大门密码的时间也好。 这就是科林与伊卡洛斯的计划。 他们也正式达成了这样的共识,才部署其他玩家的行动。 J站在控制台前,看着控制台上千百个小监控画面,思忖了半晌,开口说道—— “虽然如此,也不该坐以待毙。黑刃与奥佳尔一直待在禁闭室里,有点儿奇怪,我们应该去看看。” 科林点了点头:“十分钟前,伊卡洛斯也说过这句话,不过我奇怪的是,洛林现在正朝着禁闭室而去,没有人跟她说黑刃与奥佳尔还在禁闭室,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是有监控吗?” “药房的监控坏了,我也不知道药房发生了什么。”科林耸了耸肩,“不过我看着洛林走出要药房之后,背包鼓鼓的样子,她说自己拿到了一些伤药,会先把药放在控制室的门外,再去看看禁闭室的情况。” “……既然如此,我也去。” J自告奋勇。 一直盯着监控屏幕看的伊卡洛斯也不禁看向J:“……你说你要去禁闭室?” “嗯。”J肯定地点了点头。 “丑话在前。你不一定能够应付禁闭室的情况。”伊卡洛斯泼冷水。 “伊卡洛斯说的对,黑刃与奥佳尔已经在禁闭室里待了很长时间了,如果有攻击型生物在禁闭室里,一定是个连黑刃也感觉很难缠的生物,你去了,不一定能救出他们。”科林解释道。 “但你们就让洛林一个女孩子去?”J紧锁眉头,“你们不觉得这里面的逻辑不太对吗?” “洛林和你不一样,她受过训练,她的能力远比你知道的要强。”伊卡洛斯简短地回答后,又看向了屏幕。 在屏幕中,公爵与伊万诺夫正走过长廊,正朝着控制中心而来。 伊卡洛斯看着屏幕,拿着对讲机,充当着导航的角色。 他要确保公爵不会再遇到约瑟夫那个老变态。 这不是公爵请求他的,是他想这么做的。 因为。 他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公爵崩溃哭泣的样子…… 这么想着,伊卡洛斯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对讲机。 J看伊卡洛斯虽然话里有话但却没有进一步解释,也知道他不可能再透露更多。 J低下头检查了一下手枪的子弹,确保子弹充足之后,转身朝着控制中心的门而去。 正巧洛林已经把装着药品的背包带回来了。 科林敲击了一下屏幕,给洛林开了门。 “滴——” 控制中心的门打开了,洛林走了进来。 伊卡洛斯一抬眼,就对上了洛林那双清澈的眼睛。 “……” “……” 洛林也毫无畏惧地看着他。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但眼神却大有含义。 洛林走到控制台前,将装满药物的背包放在了地上;“科林,药我带回来了,你看看哪些能用,帮独眼、恺撒、亚瑟上药。” “额,好。” 科林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像个被安排了任务的小兵。 “恺撒,我把你的山羊娃娃也带来了,你可能会需要它。”洛林说着,把山羊娃娃从黑色背包里揪了出来,放在了控制台上。 她抬起头看见恺撒正闭着眼睛像是在沉睡,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反正她的任务是完成了。 找到了物品。 也带回了山羊娃娃。 但接下来。 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洛林沉默着,想起了白狼【猎人】的话—— 【提醒一句,黑刃在禁闭室,奥佳尔危在旦夕。】 【鉴于本场游戏是团体战,你最好去搭一把手。】 现在,要去禁闭室看看了。 本场游戏是团体战,那么找到黑刃与奥佳尔,就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控制中心里的玩家们大半重伤,仍旧保持行动力与战斗力的玩家不多了,她身为其中之一,也应该做点什么。 否则。 坐以待毙,对她而言,是一种煎熬。 洛林这么想着,握着手枪,转身离开了。 J知道她要哪儿,便跟在她后面,走了出去。 “……J?你跟上来干嘛?”洛林有点儿疑惑地看着J。 “我要去禁闭室。” “……你不用担心我,我去借应一下,有黑刃在,应该没事。” “不,就是因为有黑刃在,才更令人担心。”J喃喃着,内心有不祥的预感。 洛林看着J的侧脸,也不觉被他凝重的表情感染了几分。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朝着紧闭室走去。 而这边,科林敲了敲电脑,重新关上了控制中心的门,这个控制中心像一个安全的堡垒,让他们都能够藏身其中,而不必担心被攻击型生物、【猎人】杀进来。安哥拉系统的安保措施十分得当,控制中心的门都是防弹加厚设计的,从外面一般武器难以打穿控制室的门,原本用来预防监狱暴乱的门,现在却成了他们几个囚犯的庇护所,有些讽刺。 伊卡洛斯看着监控屏幕中,洛林与J结伴走在长廊上的背影,他们是新玩家中仅有的V-级,冥冥之中,一切像是自有定数。 伊卡洛斯想起了方才洛林看着自己的眼眸。 她的眼神里,带着倔强,带着不屈,带着责任感与使命感的重量,清澈而坚毅。 他从来没有在她脸上看见过这样的表情。 又或者,曾经看见过,但又已经被他遗忘了。 但就在刚才,再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像是将他一瞬间拉回了记忆。 那些他不愿意想起的记忆,那些他能够以真正真实的身份活着的记忆…… 伊卡洛斯不由得在心中一叹。 那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他负重前行了许久,这条路像是永远没有尽头,痛苦,悲伤,绝望,憎恨,还将持续多久呢…… 他不知道。 或许这一切,将持续到他的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才将平息。 这是他的罪,他的惩罚。 【提示】 【当前玩家定位——】 【独眼、伊卡洛斯、科林、恺撒、亚瑟、J:控制中心】 【洛林:东楼药房】 【公爵:北楼二楼刑具室】 【美人、玛尔斯:贯通道】 【黑刃、奥佳尔:禁闭室】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5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贯通道 安哥拉监狱的贯通道,是连接东西南北楼四座楼的通路,东西南北楼各层都有贯通道通往临近的楼层,通过贯通道便能将原本独立的楼连在一起,让四座围城四边形的楼形成一个统一整体。 美人与玛尔斯离开了暴室后,便走过贯通道,往北楼的控制中心而去。 “哒。哒。哒……” 迎面的风带着血腥味,楼上与楼下隐隐传来丧尸的吼声与脚步的细碎声,两人的脚步声交替着,他们走在狭长的贯通道中,借着昏暗的灯光前行。 一时无言,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往前走,玛尔斯持枪走在前面,伤势较重的美人走在后面。 “嘀嗒……嘀嗒……” 鲜血顺着美人的发梢,划过她的指尖滴落在脚边,在她身后留下一条痕迹,偶尔鞋底踩过那血滴,便在地上留下了一个血脚印。 原本被她引以为豪的柔顺的长卷发在丧尸群的围攻之后被撤掉了一块头皮,全身也都是丧尸的抓痕,就连她的右脸颊也带着三道丧尸留下的抓痕。暴室里的丧尸不愧是暴力攻击型NPC变成的丧尸,就连攻击力也比一般丧尸更接近V-级,美人为了救奥佳尔,被一堆丧尸围攻,就算之后玛尔斯出现分流了丧尸群,但她也难逃被咬得浑身是血的结局。 美人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在袖子的掩盖下,有三四个明显的咬痕。 这是她抬手格挡在胸前时,丧尸留下的咬痕。 她叹了口气。 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折在区区A+级的丧尸手上。 走在前面的玛尔斯听到美人的叹气,微微回过头看着她。 “你被感染了。” 玛尔斯的声线平稳,不带一丝感情,就仿佛叙述着一个客观事实。 “……难道你没有吗。”美人抬起头,看了一眼同样身上带伤的玛尔斯。 “没有。” 玛尔斯简短地回答。 美人也斜着眼睛看着他,虽然他穿着的橙红色囚服在丧尸的攻击下已经被撕烂,露出衣服下健壮的躯体,不过依旧可以看出他的伤势显然比较轻,只是一些抓痕,而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迹,看起来是丧尸的血,或许是在他把丧尸爆头、将丧尸脖颈折断时沾染到身上的。 或许,他真的没有说谎。 看来他在丧尸的围攻下很好地保护了自己。 至少这一点上,他就比美人强。 他似乎正在觉醒一种力量,某种本能逐渐从他的身体内被唤醒,让他能够更加游刃有余地面对每一场战斗。 他不爱说话,是典型的人狠话不多的类型。相比于伊卡洛斯的枪术、黑刃的飞刀,玛尔斯似乎更加擅长于近身搏斗,就是单纯地人体搏杀,虽然血腥,但却杀伤力极高。 这便让美人有点儿好奇。 这个沉默寡言、面带刀疤的男人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故事呢? 被送入【溟河系统】的人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故事,有的是悲惨陷害的故事,有的是疯狂冲动的历史,这些人被【溟河系统】的【记忆清除装置】清洗了全部的记忆,以全新的面貌进入了这个虚拟世界,但是难以改变的却是他们各自的性格,在他们的行为处事方式中,往往隐藏着许多与过去有关的蛛丝马迹,而是否能够看透一个人,关键就在于,你能否抓住他流露出的不易察觉的信息。 美人看着玛尔斯的背影,对他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从在贝尔沃旅馆看到他胸前的纹身时,就对这个八块腹肌的男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然,那时候的“兴趣”,或许与现在的“兴趣”是两回事。 或许,相比于玛尔斯的男性魅力,他背后隐藏的秘密对她更有吸引力。 人类,总是好奇心旺盛的动物。 窥探他人的秘密,总能够给自己带来几分满足感。 任何人都不例外。 尤其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完全就像是一个隐藏着秘密的“潘多拉魔盒”,等着她打开盒子,发现盒子里的秘密。 “……玛尔斯,你觉得刚才出现的狮子【猎人】是谁呢?”美人没话找话。 “不知道。” 噢,的确是一个预料之中的回答。 “那个带着狮子头套的【猎人】,突然闯入禁闭室,像是有目的而来,但在找不到奥佳尔之后就离开了。”美人喃喃,“原本以为他是来猎杀咱们的,但是现在看起来,他更像是想要保护奥佳尔,出于团体战的缘故,都不对我们下手,就像是担心杀了我们之后会连累某个玩家而阻碍了手脚……这可不像是我知道的【猎人】的行动模式。” “奥佳尔。”玛尔斯微微眯起眼眸,低沉着声线说道,“没错,那个人,是为了保护奥佳尔来的。” 玛尔斯的脑海中浮现出方才在禁闭室中看到的【狮子猎人】的模样,想到他高高在上、一副审判者与救世主的模样,他就心生不满。 他不喜欢有人以“俯视”的姿态对待自己。 就仿佛自己才是低贱到泥土里的存在,没有神明救赎的话,自己将一辈子都被困禁在这个炼狱。 “奥佳尔这孩子,看来比想象中更不简单呢……”美人食指指尖点了点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本我以为奥佳尔最多是被冤入狱,最后被送入【溟河系统】的可怜的孩子,但现在看起来,她背后的故事可复杂多了。” 仔细想想,奥佳尔也才七岁。 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被法庭审判死刑而被流放到【溟河系统】? 这背后一定有更深层的原因。 那个天真善良的孩子,或许背后的故事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复杂可怕。 美人这么想着,默默叹了口气。 “哼,在这个世界里,谁的故事不复杂,伊芙琳。” 当玛尔斯说出这个名字时,美人的脚步一顿,但玛尔斯却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走,就仿佛只是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美人看着玛尔斯的背影,沉下脸来。 说实话,当刚才狮子【猎人】说出“伊芙琳”这三个字时,她并不是没有反应。 她能够感觉到这个名字很熟悉。 一些隐藏在这名字背后的记忆片段在那一瞬间涌上心头。 粉色的房间…… 粉色的窗帘…… 满房间的人偶娃娃…… 小小的女孩坐在床上,穿着洛丽塔的衣服,被一个女人强迫着画上精致的妆容…… 这些模糊的记忆片段,都在狮子【猎人】说出“伊芙琳”三个字时,涌上了她的心头,同样被唤醒的,还有一阵难言的痛苦。 她曾经在自己的梦里见过那些画面。 但没想到,那是自己真实的记忆,被【溟河系统】剥夺的记忆。 她曾经在梦境里看过这场景的续集——小女孩可怜兮兮地请求着母亲不要总是打扮成洛丽塔娃娃的模样,但被母亲一巴掌打得跌坐在地上。 她一直以为那不过是自己偶然间产生的幻想。 但现在看来,或许这个故事里的小女孩,就是自己。 一个名为“伊芙琳”的女孩。 没听到美人跟上来的脚步,玛尔斯回过头,看见美人站在原地沉默着看着眼前灰色的地砖,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心下也猜到了几分。 “美人,该走了。” 美人抬起头,看着玛尔斯那双深邃的眼睛正凝视着自己。 他很少这样不带敌意地看别人,虽然依旧带着几分不容靠近的排斥感,但出于团体战中同伴相互照顾的准则,他似乎没之前那么有敌意了,就连声线也柔和了一些。 【该走了。】 不该停留于过去的记忆。 而应该迈步走向自己的未来。 美人看着玛尔斯的眼神,沉默了几秒,迈步跟上了玛尔斯。 (像我们这样的人……) (真的还有前行的方向吗……) 美人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看着鞋子上沾染的血迹,就仿佛自己一路走来的血雨腥风。 两人走过了贯通道,来到了北楼一楼。 迎面便看到了一扇智能大门横在了贯通道尽头,但下一刻,智能大门“咔哒”一声自动打开了。 美人抬起头,看见监控摄像头正在工作状态,闪烁着绿灯。 她知道,科林正在控制中心为他们带路。 美人与玛尔斯打开了智能大门,进入了北楼一楼的大厅。 大厅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囚犯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墙上的石砖,还没有完全凝固的血顺着石砖的缝隙滴落在地上,空气中也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比东楼更重一点。大厅的灯关着,半掩着的北楼大厅的门吹入几分寒风,风擦过门缝,发出悲伤的呜咽,像是亡者的哀叹。 美人抬脚跨过一个尸体,跟着玛尔斯往大厅另一边的楼梯走去。 “……所以,扎克,你真的叫扎克这个名字吗?”美人看着玛尔斯的侧脸,问道。 “不知道。” 看来玛尔斯对【猎人】真的没什么好感。 对【猎人】说的话也半信半疑。 又或者,“扎克”这个名字,并没有带给他太多的触动,又或者,只是他可以隐瞒内心的感觉。 他像是一团迷雾,无论靠的多近,都不容易看到被他隐藏的秘密。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5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好吧,扎克,我倒觉得这个名字很符合你。” “叫我的代号就好。” “你不想太多人知道你的名字?” “难道你希望吗?伊芙琳。”玛尔斯瞥了美人一眼。 美人玩味地一挑眉:“好吧,不过【玛尔斯】也是个不错的代号。” “……” “玛尔斯是古罗马的十二主神之一,是备受敬畏,跟朱庇特一样是最受尊崇的神祇,他就是战士的庇护者,罗马的守护神,当时尚勇的罗马人最普遍信奉神。”科林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相传他是朱庇特与朱诺之子,贝娄娜之丈夫,维纳斯的情人,他是罗马军团崇拜的神明中最重要的一位,其重要程度仅次于朱庇特。对应希腊神话中的阿瑞斯。拉丁语的“火星”和英语的“March”正是源自玛尔斯。” 科林总是喜欢见缝插针做各种科普。 美人怀疑他在炫自己渊博的学识,但没有证据。 “看,是个好代号。”美人耸了耸肩。 同样是赞赏代号,美人和科林的陈述方式一个直白,一个精妙。 像极了没读书与读书之人的区别。 就在玛尔斯与美人一前一后走到楼梯口时,他们看见J与洛林正从另一边的楼梯走了下来,两人似乎有明确的方向一般,朝着北楼一楼的另一头走去。 玛尔斯停下脚步,看着洛林与J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见玛尔斯不继续走,原本跨上了两级台阶的美人也停下了脚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玛尔斯所注视的两人。 “哦?是你的小情人呢。”美人打趣。 玛尔斯不答。 “切,真是个无趣的冰块。”美人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几分娇嗔,“身材虽然好,没反应的男人,有什么用呢。” “……美人,我觉得你这句话有点儿……别有深意。”对讲机那头的科林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 “呵,小鬼,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嘛。”美人掩嘴一笑。 但玛尔斯似乎对美人的讽刺不放在心上,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洛林远去的背影。 他想起了自己胸口的纹身,想起了公爵,以及想起了在【亡魂之森】时公爵说过的,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与此相伴的,他也想起了公爵看着洛林时仇恨的眼神,以及公爵让自己杀了洛林的话。 那表情十分认真,就仿佛洛林是将她推入不幸深渊的仇人,当公爵看到这个年轻的姑娘时,就恨不得将她撕碎。 现在是团体战,公爵不会对洛林出手。 但下一场呢? 公爵是他的导师,对于这一点,他并没有怀疑,因为他的记忆与感觉也是如此告诉他的。 但公爵会不会再次命令自己杀掉洛林呢? 他不知道。 只是隐隐感觉自己终究会站在与洛林敌对的立场。 或许当那一刻来临时,自己手中的枪口便会再次对准洛林的脑袋,而他是否真的能够扣下扳机呢? 对于这个问题,他想不出答案,也懒得纠结于一些没有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当看到洛林时,这个疑问总是会撞入心头,需要他不动声色地抹去眼中的波澜罢了。 冷眼旁观的美人,倒是看出了一点端倪。 她靠着楼梯的扶手,歪着头,玩弄着自己的发梢。 “科林,洛林与J这是去哪儿?” “他们要去一下禁闭室。黑刃和奥佳尔的定位都在禁闭室,但是他们一直没有出来,有点儿奇怪。”对讲机内的科林回答。 “禁闭室?有点意思,不愧是百分百还原了现实的安哥拉监狱。”美人喃喃,“但他们可危险了。” 危险? 玛尔斯回过头看着美人:“你什么意思?” “呵,字面上的意思。”美人一笑,“黑刃对‘禁闭室’这种东西,可没有抵抗力。在上一轮游戏中,我不小心窥见了一些关于黑刃的小秘密。” 美人像是一个雷达,总是能够发现不同玩家的不同秘密。 “你的意思是……” “黑刃似乎有PTSD,一旦让他处在狭窄的空间里,就会……黑化,嗯,用这个词形容挺合适的。总之就是一种见人杀人,见佛杀佛的状态,谁都阻止不了他。我曾看者他徒手杀掉一整个房间的丧尸而不带伤痕,最后还是如果不是被伊卡洛斯远程阻击,那一场游戏所有人都会被黑刃杀掉。” “PTSD?”玛尔斯皱起了眉头,“那是什么?” “科林,科普。”美人瞥了一眼对讲机。 “PTSD,也叫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PTSD的核心症状有三组:即创伤性再体验症状、回避和麻木类症状、警觉性增高症状。有些患者还可表现出滥用成瘾物质、攻击行为、自伤或自杀行为等,这些行为往往是患者心理行为应对方式的表现。” 科林像个机器人,随时能够查到相关知识点。 说完这一大段话之后,科林声音顿了顿。 “美人,你说黑刃有PTSD?” “嗯,如果你看过他的狂暴状态,你就知道了。” “他的狂暴状态是什么样的?”玛尔斯不禁紧张了几分。 “我不是说了嘛,见人杀人,见佛杀佛。你这个人啊,有没有认真在听人家讲话啊。”美人撅起嘴,不满地看着玛尔斯。 “糟糕!奥佳尔的定位在禁闭室,那岂不是……”科林突然感到十分不妙。 “那个小女孩,危险了。”美人眯起眼睛,这一次的声音里,没有了玩味,像是恢复了她的真面目,“真是讽刺,之前一直被黑刃保护的小女孩,现在要死在黑刃自己的手上了。” “美人,你怎么不早说?!”对讲机那头,传来伊卡洛斯的声音。 他在科林旁边,也听到了他们的话。 “哦?伊卡洛斯,你也在啊。”美人略带无奈地一笑,“你们之前又不说,我怎么知道黑刃在禁闭室那种鬼地方呢。” “伊卡洛斯,狂暴状态的黑刃之前不是被你击毙的吗?”对讲机那头的科林有点儿疑惑地问“你不知道他有PTSD?” “我不知道他是因为狭窄空间而发病的,当时我只看到了他处于一种疯狂杀人的状态,用狙击枪就杀了他。”伊卡洛斯喃喃着,“这下就难办了,那样状态下的黑刃,攻击等级简直要超过恺撒了……” “更难办的是,本场还是团体战。”美人摇了摇头,“这下可怎么办?你要和狂暴状态的黑刃合作吗?伊卡洛斯。” “不是我,是我们。”伊卡洛斯冷冷地纠正。 看来,伊卡洛斯似乎犯了一个错误。 他原本以为困住黑刃与奥佳尔的,只是等级比较高的攻击型生物。 只要洛林与J去支援一下黑刃,就能将两人救出禁闭室。 担心现在看来,洛林与J更像是去送死。 “……狂暴状态的黑刃,有多可怕?”玛尔斯眉头紧缩看着美人。 “玛尔斯,你活生生把人的胳膊撕扯下来的场面吗?” 听到美人这句话,玛尔斯不答。 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美人,你先会控制中心,我知道你被丧尸感染了,需要回来处理一下。”对讲机那头的伊卡洛斯命令道。 美人耸了耸肩:“无所谓,正好我也不想去送死。” 她说着,袅娜着曼妙的身姿,往楼上走去。 “玛尔斯,你去支援洛林与J,记住,保护奥佳尔,不能杀死黑刃,本场是团体战……” 玛尔斯在伊卡洛斯还没有说完时,就抬腿往之前洛林与J身影消失的方向而去了。 他似乎早已经有自己的打算,不喜欢被别人指挥。 美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玛尔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去吧,去保护她,就像你曾经在【亡魂之森】的神庙中,暗中对着伏击洛林的眼镜王蛇开了两枪,默默保护她一样。” 听到美人的话,玛尔斯脚步一顿,回过头,正对上美人风情万种的眼眸。 玛尔斯的眼神迟疑了一下,在这一瞬间,似乎有心事被揭穿的窘迫。 他不喜欢这种心事被别人看穿的感觉。 尤其是那个人还不带着善意。 美人看着玛尔斯略感意外地表情,加深了笑容,补充道:“不好意思,当时的我,其实看到了最后两枪是你开的,但至于第一枪是谁开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那并不重要,我只要知道在你心中,其实是很紧张洛林那个小姑娘的,就够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 玛尔斯沉默了几秒后,脸色难看地转身离开了。 美人看着他的背影,玩弄着自己轻柔的发梢。 “噢,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美人, 你能不搅浑水吗。”伊卡洛斯的声音从对讲机内传来,略显无奈。 看来,这个秘密又多了一个知晓的人。 她就是喜欢这种矛盾扩大化的感觉。 “啧啧啧,不行哦伊卡洛斯,不捣乱的女人就不可爱了不是吗。”美人轻笑着,转身上楼。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5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北楼·控制中心 在公爵与伊万诺夫一起来到控制中心时,科林正一手拿着烧伤的药膏,一手敲着键盘帮他们开门。 “金丝雀,看来你感觉还不错。”伊卡洛斯靠着控制台,一挑眉看着公爵。 他的语气倒是十分轻松,听起来就像是路上偶遇了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两人聊天叙叙旧。 “……不然呢?你以为我会怎么样?”公爵反问。 伊卡洛斯知道公爵不想听到任何关于约瑟夫的信息,可能的话,就连“约瑟夫”这个名字也不想听到,因此只是耸了耸肩,没有说出内心关于她的担忧。 公爵看起来状态还不错,至少,她似乎把“屋大维”号游轮上被虐待后的样子忘记了,又或者,只是不想提起,不管如何,只要她能够走出那件事情并不要留下心理阴影就好,至少,伊卡洛斯是这么认为的。 科林拿着烧伤药膏,看着有点儿畏畏缩缩走进来的伊万诺夫,一笑:“伊万诺夫,好久不见。” “额,好久不见……”伊万诺夫在控制台前停下了脚步,神情看起来有点儿拘束。 他没想到在此时此地会看到科林,眼眸中带着几分意外。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科林关切地看着伊万诺夫,往前走了几步。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虚拟世界中,伊万诺夫是科林为数不多的有亲切感的人。 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的原因,他总是能够在伊万诺夫身上看到几分自己的影子,一面为伊万诺夫的遭遇感到惋惜,另一面又为自己是否也将和伊万诺夫有同样的下场而担心。 但这些千头万绪的想法只在心中一闪而过之后,便消失了。 科林轻轻摇了摇头,甩去自己脑海中多余的杂念。 而眼前的伊万诺夫显然并不知道在这短短的几秒内,科林的思绪已经飞驰了万千里。 “额,我没事,不过是在回来的过程中看到那个女玩家暴力地解决掉了几个攻击型生物,觉得有点儿恶心……”伊万诺夫说着,扶了扶额,“因为变成NPC的时间太长,我几乎已经忘记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你知道的,变成丧尸之后,不可能还能看到什么,但现在多亏了抗病毒血清,我倒是又重新记起了我的噩梦。” 有时候,清醒似乎会比丧失意识要更加难受。 伊万诺夫体会过了。 那种,重回噩梦的感觉。 科林理解地点了点头。从某方面来说,伊万诺夫真的和他很像,他们都是胆小怕事战斗力低的存在,虽然也在逐渐适应【溟河系统】里的世界,但当看到冲击性的血腥画面时,还是会本能地觉得不适,如坠地狱。 “嘿,眼睛小鬼,快帮我上药!”一旁等着科林上药的独眼有意见了,看着科林与伊万诺夫叙旧,他的表情充满了不耐烦,像是一个态度恶劣的顾客。 “来了来了……” 科林说着忙跑到独眼身边。 洛林带回来了许多药膏,不只是一般外伤的药膏,甚至还有失血过多而用来补充血容量的平衡盐溶液,满满地装了一整个背包,背包的肩带也因为背包的“超载”而有点儿脱线。 在这些药品中,恰好有能够缓解烧伤的药膏,虽然短时间内不可能保证独眼恢复到正常状态,但却能够减少烧伤伤口脓液的渗出,减少感染的可能。正当科林正把独眼摇醒时,公爵和伊娃诺夫就回来了,独眼正做着美梦就被拉回了冰冷的现实,虽然科林不知道独眼的梦中有什么,不过他知道独眼对于他打断自己的梦不是很开心。 为了尽可能地“服务”好独眼,科林麻利地蹲在独眼身边,将他因为烧伤而贴合在皮肤的裤子小心翼翼地撕开,并用棉签将烧伤药膏涂在了独眼的伤口上。 伊万诺夫自己站在原地,他将控制中心环视了一圈。 控制中心约有两间房间的大小,在控制中心的中央装着一个控制台,上面有七个电脑,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不同的进程,有的显示着监控画面,有的显示着罪犯资料库,有的显示着三维设计模型,有的正在跳转着圆圈,不知道会加载出什么。 地板上依旧躺着几具尸体,从尸体的衣服可以看出,他们是NPC,从女典狱长到程序员,一共七八个人,他们都因中弹而死,身下的血液已经凝固。但在控制中心里的玩家们似乎已经习惯了看到遍地的尸体,他们自然而然地跨过一个个冰冷的尸体忙着自己的事情,丝毫不为其所困。 “……” 伊万诺夫打了个冷颤,将实现从NPC的尸体上面移开。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些NPC其实也是他的同类,他看着他们的尸体,不禁开始后怕,如果自己方才不配合公爵,会不会自己现在也是一具尸体了? 但他认真想了想,应该不至于,毕竟他们需要他的血来缓解同伴感染的丧尸病毒,应该不会杀掉他。但也正如公爵所说的,用一些小手段将他“强行”送到这里来,也不是不可能。 伊万诺夫叹了口气。 位于食物链的最底层,就不得不面对这样人人皆可以欺负的局面。 伊万诺夫转过头,看见两个人正靠着墙壁坐着,一个是十三岁的女孩子,一个是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人。 女孩的头靠着墙壁,她闭着眼睛像是沉睡,而坐在她身边的男人正冷冷地看着伊万诺夫,仿佛在打量这个陌生的“客人”为何会造访控制中心。 他们两个都浑身是血,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而且女孩的伤势更加严重一点,她的双腿已经全完被丧尸咬烂了,被丧尸唾液腐蚀的肌肉附着在腿骨上,却可以看到伤口深层依旧在渗血化脓,控制中心里充斥着刺鼻的腐烂味,像是来自他们。 看到这里,伊万诺夫就知道他们应该是要注射自己血液的对象了。 “……那个就是恺撒吗?”伊万诺夫蹲到了科林身边,略讶异地询问。 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就仿佛在暗中观察强大猎食者的微小的存在,生怕自己的声音惊动了捕猎者而遭殃。 科林顺着伊万诺夫的视线看去,正看到坐在墙边的恺撒与亚瑟,他点了点头。 “对,是恺撒和亚瑟。” 伊万诺夫听着科林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 “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传说中恺撒,没想到还能看到她重伤昏迷的样子。”伊娃诺夫不禁感叹,“在我们NPC中间,都流传着恺撒是神一样的人物,几乎没有人敢主动靠近恺撒,因为听说她为了上分会主动猎杀猎物,不管是NPC还是攻击型生物,而且不知道警报声什么时候会响起,所以我们都躲得远远的,怕被她杀掉。” “那你很荣幸,因为今天你还可以看到‘传说中的独眼’。”独眼瞥了伊万诺夫一眼,语气中带着十二万分的自大。 伊万诺夫眨了眨独眼,上上下下看了看独眼:““你就是独眼?” “不错。”独眼听了听胸脯,像是等着伊万诺夫赞叹的话。 伊万诺夫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听说是个坏脾气的疯子,经常被恺撒按着打。” “你——” 独眼说着就要起身教训伊万诺夫。 不小心说了实话的伊万诺夫这才意识到祸从口出,忙躲到科林身后。 “好了好了,独眼别动,不然我没办法上药。”科林忙打岔,按下了就要出拳伊万诺夫的独眼。 他烧伤的皮肤呈现出焦黑状,伤口中央已经完全烧成了黑色,而外周皮肤则发红,甚至出现了水泡,嗅着便是一股难闻的味道。科林拿着棉签将白色的烧伤药膏涂在独眼的伤口上时,他便疼得龇牙咧嘴。 而控制中心的另一头,伊卡洛斯正站在控制台前,看着监控视频,他正指引着洛林与J前往禁闭室,而在另一个监控屏幕上,玛尔斯独自走在走廊中,也正在赶往禁闭室的路上。伊卡洛斯像个控制中心的首脑,掌控着“手下”的一举一动。 这时,公爵走到了控制台前,随意翻了翻放在控制台边的洛林带回来的黑色背包,不屑地冷哼。 “都拿了什么东西回来,葡萄糖水吗。” 伊卡洛斯闻言,手臂绕过公爵的身子,拿起了其中几瓶溶液。 只见他拿起了其中一瓶溶液,并拿到跟前,认真地看了看上面标签,微启双唇,用低沉的声音道:“……这是生理盐水,也就是0.9%氯化钠无菌水溶液,渗透压与人体血液相近,钠的含量也与血浆相近,但氯的含量明显高于血浆内氯的含量,主要为了攻击人体电解质以及维持体液张力,一般用于清洁伤口和换药。” “谢了,你这算是科林2.0版吗。”公爵淡淡地瞥了伊卡洛斯一眼。 她似乎并不对这个感兴趣。 而那一边的科林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动作顿了一下,讶异地转头往这边看来,因为他动作的停顿,面前不小心碰到了独眼的伤口,戳破了一个水泡,疼得独眼叫了一下。 “该死的臭小鬼!你看着点儿!”独眼说着,抬起手打了一下科林的脑袋。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5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抱歉抱歉……”科林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忙继续小心翼翼地帮独眼上药。 唯唯诺诺的样子,竟然有几分像古时候伺候皇上的太监。 “哼。”公爵冷哼了一声,将视线从独眼身上收了回来。 “……金丝雀,你好像对洛林有点儿偏见。”伊卡洛斯看出了公爵神情中的不寻常,“我记得在贝尔沃旅馆,你刚看到她时,还不是这样的表情。” “第一,人都是会变的,我以前是什么样的,并不代表我永远都是什么样。”公爵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支注射针筒,“第二,我的确讨厌她,而且,不是偏见,就是讨厌。” “为什么?你可不像是会意气用事的人。”伊卡洛斯锐利的眼眸紧盯着公爵,“难道是因为那孩子和你长得有点儿相似。” 一听到这句话,公爵眼中波澜一动,“咔”地折断了手中的针筒。 接着,她像是掩饰什么一般,低下头,不屑地将折断的针筒扔在了地上。 “什么破东西,质量这么差。” “嗯,是啊。” 伊卡洛斯不动声色地见这一切尽收眼底,像一只在暗中窥探的猎豹。 “……” 公爵从背包里拿出了第二支注射针筒,眼角余光,她看到了若干个监控视频中,玛尔斯正从一个监控摄像头前走了过去,监控视频中的影像闪烁了一下,似乎因为信号的原因,屏幕上出现了一些一闪而过的小白点,公爵皱起眉头,用手中的针筒指了指屏幕中的玛尔斯。 “他这是要去哪儿?” “禁闭室。”伊卡洛斯看了一眼监控。 “禁闭室?你是说……玛尔斯是去找黑刃和奥佳尔?” 公爵疑惑地看向伊卡洛斯。 “嗯。” “如果黑刃在禁闭室的话,应该不会有危险吧。况且他不是一直都护短吗,奥佳尔应该没有危险。” “是啊,如果黑刃没有PTSD的话,我的确也这样认为。” 伊卡洛斯说着,脸色阴沉了几分。 “……PTSD?你是说黑刃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公爵看着伊卡洛斯,完全想不到在他口中,那个无比强壮的黑刃,居然是个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患者。 “嗯。”伊卡洛斯深深地看着公爵,“当某人经历、目睹或者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者他人的实际死亡,或者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时,就会产生PTSD,当再一次面对同样的事情或是相似的场景时,受害人的反应包括强烈的恐惧、无助或惊恐。” 强烈的恐惧、无助或是惊恐。 伊卡洛斯加重了这几个字眼。 他在说着黑刃的事情,但却仿佛另有所指。 “……” 公爵看着伊卡洛斯那双金色的眼睛,半晌,像是逃避一般,岔开了话题。 “所以呢,黑刃表现为惊恐无助?” “不,美人曾在上一轮游戏目击过黑刃发病的过程,黑刃主要表现为……易激惹以及强攻击型与敌意。” 伊卡洛斯冷静的声音,仿佛在叙述着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 “……你是指你狙击了黑刃的那次?” “嗯。” 闻言,公爵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是黑刃的话……他发疯起来只怕谁都压不住。” “可笑的本场游戏还是团体战,我们不能杀了他,反而要想办法在他狂暴状态下带着他逃离监狱。” “所以你就让洛林、J、玛尔斯赶去禁闭室?” “嗯。”伊卡洛斯看着监控屏幕,表情凝重了几分,“现在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奥佳尔与黑刃在禁闭室里待了那么久,里面没有监控摄像头,我们现在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毕竟是团体战,也不能就这么不管他们,所以也只能先打开门看看。” 显然,也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黑刃本身就是V-级的玩家,战斗力仅次于恺撒。 如果是狂暴状态下的黑刃,战斗力是不可估量的。 再加上他本身是特种作战部队出身的人,近战、格斗术的能力都远远强于一般人类,如果没有恺撒这个超出正常人类攻击水平的人压制着他,他早就以【血榜】第一名的身份获得【幸存者名额】了。 但是现在。 恺撒重伤。 黑刃在这个时候陷入了狂暴状态。 也就是说,游戏里,已经没有能够压制黑刃的人了…… 在这种极端不利的情况下,还要取得本场游戏的胜利,真的可能吗? 这么想着,伊卡洛斯便感觉到了沉沉的压力。 但是他没得选择,既然现在【法官】已经宣布了本场游戏是团体战,那么他就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去。 “狂暴……”公爵喃喃着,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镇定剂!如果使用镇定剂的话,说不定可以让狂暴状态的黑刃平静下来。” “你的意思是……” “我刚才在刑具室里看到了注射死亡所用的针剂,其中有毒药、有麻醉药、也有镇定剂,如果我们能够拿到镇定剂给黑刃注射下去,说不定他可以恢复理智。” 公爵说着,拿过了伊卡洛斯手里的对讲机。 “滋滋……” 她调整了一下对讲机的信号,对讲机那头接通了玛尔斯。 但玛尔斯却没有急着说话,像是在等待对讲机这头的人说话。 “玛尔斯,是我。” 公爵看着监控视频,看见走廊中的玛尔斯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并看向了监控摄像头。 “现在你不要去禁闭室,去安哥拉监狱的刑具室,在东楼二楼,我需要你拿到刑具室内的镇静剂,拿到后赶回控制中心。” 公爵说着,切断了对讲机。 而监控屏幕上,玛尔斯并没有多做犹豫,甚至没有问一句问什么,转身就改了方向,朝着东楼的走廊而去。 伊卡洛斯略感讶异:“那小子还挺听你的话。” “因为我是正确的。” “但他也不像是个盲目听从他人命令的人。” “所以说我是正确的。” 公爵随口找了句话,搪塞了过去,便将对讲机扔给了伊卡洛斯。她走到伊万诺夫身边,将这小伙子的领口提了起来,拉着伊万诺夫就朝着恺撒与亚瑟那边走去。 “诶?诶诶??要做什么?”伊万诺夫反应不及,只得被公爵拉着领子走。 仿佛被命运揪住了脖颈。 “去抽血。”公爵简单地回复。 伊卡洛斯看着公爵的背影,淡淡一笑:“你会抽血吗?金丝雀。” “当然,我可是护士。”公爵一挑眉,难得俏皮地看着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知道,公爵指的是在【上位圈追杀战】中,自己扮演的角色。 “是啊,可爱的护士小姐还杀了那个名为汤姆的医生。” 公爵轻哼:“你记得倒清楚。” “关于你的事情,我当然都记得。” 伊卡洛斯用一句以前说过的话,再一次回答了公爵。 每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总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公爵也不多言语,拉着伊万诺夫就来到了恺撒与亚瑟面前,原本闭目养神的亚瑟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公爵手中的针筒,他的表情略显讶异,但也知道非这么做不可,只是砖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恺撒,女孩还在沉睡,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叫醒她。 “……直接注射血液真的有用吗?”坐在地上的亚瑟抬起头看着公爵。 “不知道,总要试试看的。”公爵直白地说。 “既然如此,就先给我注射吧。”亚瑟说着,挽起了袖子,“我欠恺撒的人情太多了,该到了还人情的时候。” “嗯,知恩图报,我喜欢。”公爵不走心地说了一句。 “金丝雀,你要是喜欢上那只菜鸟,我可要哭了。”伊卡洛斯不回头地调侃了一句。 公爵也不搭理伊卡洛斯,拉着伊万诺夫在亚瑟身边蹲下,摆弄着手中的针筒开始尝试着抽血。 而这边,伊卡洛斯也并没有闲下来。 公爵对玛尔斯的安排,让他有了新的计划。 如果让玛尔斯赶到刑具室拿到镇定剂后再折返回禁闭室,怕是时间不足了。 但如果折中一下,让黑刃与带着镇定剂的玛尔斯都回到控制中心,那就另当别论。 这么想着,伊卡洛斯看了看电脑屏幕,上面科林临时编写的黑客程序仍然在尝试破解安哥拉监狱大门的控制系统,争取正大门的控制权,上面的进度显示着60%,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十多分钟,就能够解锁。 这么想着,伊卡洛斯打开了对讲机。 “滋滋——” 一阵电流声后,洛林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控制中心,我是洛林。” 一听就是规范的对讲机用语。 “洛林,我是伊卡洛斯,现在计划有变,我不只需要你们看一看黑刃与奥佳尔的情况,而是需要你们在保护奥佳尔安全的前提下,将黑刃引到控制中心。” “引到控制中心?” 洛林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显然,“引到”这个词,一般是用于吸引野兽的,用在黑刃身上,有点儿奇怪。 “没错,就是引到控制中心,而且你们要小心,因为一旦打开了禁闭室的门,你们面对的可能是狂暴状态的黑刃,攻击力不在恺撒之下,他会攻击一切生命体,包括你们。”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5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抱歉抱歉……”科林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忙继续小心翼翼地帮独眼上药。 唯唯诺诺的样子,竟然有几分像古时候伺候皇上的太监。 “哼。”公爵冷哼了一声,将视线从独眼身上收了回来。 “……金丝雀,你好像对洛林有点儿偏见。”伊卡洛斯看出了公爵神情中的不寻常,“我记得在贝尔沃旅馆,你刚看到她时,还不是这样的表情。” “第一,人都是会变的,我以前是什么样的,并不代表我永远都是什么样。”公爵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支注射针筒,“第二,我的确讨厌她,而且,不是偏见,就是讨厌。” “为什么?你可不像是会意气用事的人。”伊卡洛斯锐利的眼眸紧盯着公爵,“难道是因为那孩子和你长得有点儿相似。” 一听到这句话,公爵眼中波澜一动,“咔”地折断了手中的针筒。 接着,她像是掩饰什么一般,低下头,不屑地将折断的针筒扔在了地上。 “什么破东西,质量这么差。” “嗯,是啊。” 伊卡洛斯不动声色地见这一切尽收眼底,像一只在暗中窥探的猎豹。 “……” 公爵从背包里拿出了第二支注射针筒,眼角余光,她看到了若干个监控视频中,玛尔斯正从一个监控摄像头前走了过去,监控视频中的影像闪烁了一下,似乎因为信号的原因,屏幕上出现了一些一闪而过的小白点,公爵皱起眉头,用手中的针筒指了指屏幕中的玛尔斯。 “他这是要去哪儿?” “禁闭室。”伊卡洛斯看了一眼监控。 “禁闭室?你是说……玛尔斯是去找黑刃和奥佳尔?” 公爵疑惑地看向伊卡洛斯。 “嗯。” “如果黑刃在禁闭室的话,应该不会有危险吧。况且他不是一直都护短吗,奥佳尔应该没有危险。” “是啊,如果黑刃没有PTSD的话,我的确也这样认为。” 伊卡洛斯说着,脸色阴沉了几分。 “……PTSD?你是说黑刃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公爵看着伊卡洛斯,完全想不到在他口中,那个无比强壮的黑刃,居然是个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患者。 “嗯。”伊卡洛斯深深地看着公爵,“当某人经历、目睹或者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者他人的实际死亡,或者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时,就会产生PTSD,当再一次面对同样的事情或是相似的场景时,受害人的反应包括强烈的恐惧、无助或惊恐。” 强烈的恐惧、无助或是惊恐。 伊卡洛斯加重了这几个字眼。 他在说着黑刃的事情,但却仿佛另有所指。 “……” 公爵看着伊卡洛斯那双金色的眼睛,半晌,像是逃避一般,岔开了话题。 “所以呢,黑刃表现为惊恐无助?” “不,美人曾在上一轮游戏目击过黑刃发病的过程,黑刃主要表现为……易激惹以及强攻击型与敌意。” 伊卡洛斯冷静的声音,仿佛在叙述着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 “……你是指你狙击了黑刃的那次?” “嗯。” 闻言,公爵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是黑刃的话……他发疯起来只怕谁都压不住。” “可笑的本场游戏还是团体战,我们不能杀了他,反而要想办法在他狂暴状态下带着他逃离监狱。” “所以你就让洛林、J、玛尔斯赶去禁闭室?” “嗯。”伊卡洛斯看着监控屏幕,表情凝重了几分,“现在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奥佳尔与黑刃在禁闭室里待了那么久,里面没有监控摄像头,我们现在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毕竟是团体战,也不能就这么不管他们,所以也只能先打开门看看。” 显然,也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黑刃本身就是V-级的玩家,战斗力仅次于恺撒。 如果是狂暴状态下的黑刃,战斗力是不可估量的。 再加上他本身是特种作战部队出身的人,近战、格斗术的能力都远远强于一般人类,如果没有恺撒这个超出正常人类攻击水平的人压制着他,他早就以【血榜】第一名的身份获得【幸存者名额】了。 但是现在。 恺撒重伤。 黑刃在这个时候陷入了狂暴状态。 也就是说,游戏里,已经没有能够压制黑刃的人了…… 在这种极端不利的情况下,还要取得本场游戏的胜利,真的可能吗? 这么想着,伊卡洛斯便感觉到了沉沉的压力。 但是他没得选择,既然现在【法官】已经宣布了本场游戏是团体战,那么他就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去。 “狂暴……”公爵喃喃着,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镇定剂!如果使用镇定剂的话,说不定可以让狂暴状态的黑刃平静下来。” “你的意思是……” “我刚才在刑具室里看到了注射死亡所用的针剂,其中有毒药、有麻醉药、也有镇定剂,如果我们能够拿到镇定剂给黑刃注射下去,说不定他可以恢复理智。” 公爵说着,拿过了伊卡洛斯手里的对讲机。 “滋滋……” 她调整了一下对讲机的信号,对讲机那头接通了玛尔斯。 但玛尔斯却没有急着说话,像是在等待对讲机这头的人说话。 “玛尔斯,是我。” 公爵看着监控视频,看见走廊中的玛尔斯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并看向了监控摄像头。 “现在你不要去禁闭室,去安哥拉监狱的刑具室,在东楼二楼,我需要你拿到刑具室内的镇静剂,拿到后赶回控制中心。” 公爵说着,切断了对讲机。 而监控屏幕上,玛尔斯并没有多做犹豫,甚至没有问一句问什么,转身就改了方向,朝着东楼的走廊而去。 伊卡洛斯略感讶异:“那小子还挺听你的话。” “因为我是正确的。” “但他也不像是个盲目听从他人命令的人。” “所以说我是正确的。” 公爵随口找了句话,搪塞了过去,便将对讲机扔给了伊卡洛斯。她走到伊万诺夫身边,将这小伙子的领口提了起来,拉着伊万诺夫就朝着恺撒与亚瑟那边走去。 “诶?诶诶??要做什么?”伊万诺夫反应不及,只得被公爵拉着领子走。 仿佛被命运揪住了脖颈。 “去抽血。”公爵简单地回复。 伊卡洛斯看着公爵的背影,淡淡一笑:“你会抽血吗?金丝雀。” “当然,我可是护士。”公爵一挑眉,难得俏皮地看着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知道,公爵指的是在【上位圈追杀战】中,自己扮演的角色。 “是啊,可爱的护士小姐还杀了那个名为汤姆的医生。” 公爵轻哼:“你记得倒清楚。” “关于你的事情,我当然都记得。” 伊卡洛斯用一句以前说过的话,再一次回答了公爵。 每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总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公爵也不多言语,拉着伊万诺夫就来到了恺撒与亚瑟面前,原本闭目养神的亚瑟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公爵手中的针筒,他的表情略显讶异,但也知道非这么做不可,只是砖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恺撒,女孩还在沉睡,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叫醒她。 “……直接注射血液真的有用吗?”坐在地上的亚瑟抬起头看着公爵。 “不知道,总要试试看的。”公爵直白地说。 “既然如此,就先给我注射吧。”亚瑟说着,挽起了袖子,“我欠恺撒的人情太多了,该到了还人情的时候。” “嗯,知恩图报,我喜欢。”公爵不走心地说了一句。 “金丝雀,你要是喜欢上那只菜鸟,我可要哭了。”伊卡洛斯不回头地调侃了一句。 公爵也不搭理伊卡洛斯,拉着伊万诺夫在亚瑟身边蹲下,摆弄着手中的针筒开始尝试着抽血。 而这边,伊卡洛斯也并没有闲下来。 公爵对玛尔斯的安排,让他有了新的计划。 如果让玛尔斯赶到刑具室拿到镇定剂后再折返回禁闭室,怕是时间不足了。 但如果折中一下,让黑刃与带着镇定剂的玛尔斯都回到控制中心,那就另当别论。 这么想着,伊卡洛斯看了看电脑屏幕,上面科林临时编写的黑客程序仍然在尝试破解安哥拉监狱大门的控制系统,争取正大门的控制权,上面的进度显示着60%,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十多分钟,就能够解锁。 这么想着,伊卡洛斯打开了对讲机。 “滋滋——” 一阵电流声后,洛林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控制中心,我是洛林。” 一听就是规范的对讲机用语。 “洛林,我是伊卡洛斯,现在计划有变,我不只需要你们看一看黑刃与奥佳尔的情况,而是需要你们在保护奥佳尔安全的前提下,将黑刃引到控制中心。” “引到控制中心?” 洛林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显然,“引到”这个词,一般是用于吸引野兽的,用在黑刃身上,有点儿奇怪。 “没错,就是引到控制中心,而且你们要小心,因为一旦打开了禁闭室的门,你们面对的可能是狂暴状态的黑刃,攻击力不在恺撒之下,他会攻击一切生命体,包括你们。”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5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控制中心 尖锐的针头穿透了手肘的皮肉,插入温热柔软的静脉血管,冰冷的针头穿透肌肉的一瞬间,伊万诺夫不禁皱起了眉头。 公爵拿着针筒试着往回抽了一下,但却没有如预料中抽出血。 她皱起了眉头,将手中的针调整了一下角度,又往回抽了抽,但依旧没有看到血。 “奇怪。” 公爵索性将针又拔了出去,进针的位置往旁边挪了几厘米后,又将针头插入伊万诺夫的手臂。 她记得手臂上似乎有一条静脉,叫头静脉还是肘正中静脉来着?她忘了,反正就在手肘这边,只要多插几次,总没错的。 公爵一手指尖按着埋入手肘的针头,另一手调整着针筒,再一次尝试往回抽血。 但这一次,她又失败了。 公爵的耐心少了几分,看着白色的针筒,不禁流露出几分不悦。 “……那个,我觉得您应该将针退回去一点。”伊万诺夫看着公爵,脸色苍白地说。 他的额头渗出了点冷汗,看样子公爵抽血的手法并不纯数,针头在手肘上刺了几个针孔,让他吃了点苦头。 “退一点?为什么?” “有可能你入针太深了,穿透了血管。”正在给独眼上药的科林回过头看着公爵,“伊万诺夫比较瘦弱,血管可能不好找,你可以拍一拍他的手肘,静脉会容易找一些。” 公爵依言再一次冲出了针头,拍了拍伊万诺夫的手肘,这一次,在伊万诺夫的手臂上清晰地浮现了一条静脉血管。 “有了!” 公爵将针头再一次对着静脉插了进去。 这一次针筒回抽时,便抽到了伊万诺夫的静脉血。 亚瑟看着公爵笨拙的动作,满脸黑线。 “公爵……希望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你注射针剂。” 公爵抽出了针,看着被自己抽出来的半管血,满意地点了点头。 伊万诺夫忙按住了手肘上的针孔,他没有棉签,只能用手按压止血。 就在这时,几个人听到了站在控制台前的伊卡洛斯的声音—— “J,前面有攻击型生物,走右边的走廊。” 公爵与亚瑟循声望去,只见伊卡洛斯背对着他们站在控制台前,微微俯下身盯着电脑上的控制屏幕。 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握紧控制台边缘的手可以看出,他有点儿紧张,像是在打一场赌注极大的仗,并且这场仗还不容易胜利。 “接着,往左走。” 伊卡洛斯盯着电脑屏幕,说了第二句话。 就连科林与独眼都会回头看着伊卡洛斯。 控制中心里的气氛一时之间十分紧张,所有人都从伊卡洛斯的语气中猜到了,他正在为被狂暴状态下的黑刃追杀的洛林与J引路。 公爵回过头,看着亚瑟。 “你确定你要优先注射?” 亚瑟点了点头。 “丑话说在前,注射了这管血,你的身体可能会产生排斥反应,你甚至可能因此而死。” “如果我不注射的话,又怎么知道抗病毒血清有没有用呢?”亚瑟的语气倒是十分平静,像是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但我觉得你的身体状态还好,并没有像是要变异的样子,并不急着注射。” 公爵皱起眉头看着亚瑟与恺撒。 恺撒的皮肤已经完全变成死灰色的了,那是丧尸皮肤的颜色。她的眼眶下出现了黑眼眶,嘴唇开始发紫,脸部的血管已经变成了黑色,在死灰色的皮肤上血管走向十分明显,就像盘根错节的树根一样,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脸部。此外,她双腿的肌肉糜烂程度进一步加重了,原本被丧尸咬伤的伤口附近只是化脓流血,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的腐肉,散发着难闻的臭味。她靠着墙壁沉睡者,放在身体两侧的手臂也变成了死灰色,手指甚至开始出现抓握的姿势,就像丧尸们冲向被害者时双手呈现的状态。 她的呼吸相比几分钟之前已经微弱了很多,仿佛随时都可能断去。 而当呼吸断了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作为恺撒的人类已经死亡,而作为丧尸的恺撒就诞生了。 相比于恺撒,亚瑟的状态明显好很多。 他虽然被丧尸咬了大大小小十多个伤口,但他并没有呈现出严重感染的状态,只是被丧尸咬伤的地方化脓发炎,伤口肿胀,除此之外,他并没有表现出变异的任何征兆。 看起来就像是被小猫小狗咬了几口的正常人,就连脸色也一如往常。 “亚瑟,我觉得应该先给恺撒注射。”科林回过头看着亚瑟,“她的状态比你严重,随时可能变异,如果她真的变异了,这个控制中心有人能打得过恺撒变异后的丧尸吗?只是暴力犯变成的丧尸就已经让美人与玛尔斯应接不暇了,不要说恺撒这个级别的玩家变成的丧尸。” “那就让狂暴黑刃与丧尸恺撒打一架呗。” 美人的声音从控制中心的门口传来,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控制中心的门被伊卡洛斯打开了,美人不急不慢地走了进来。 她一眼看到了地上的三个伤员——恺撒、亚瑟、独眼,美眸讶异地睁大了几分。 “哇哦,看来情况比我想象中要更糟糕一些。” 就在这时,恺撒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蔓延血丝,眼白已经全红了,看起来就像是丧尸的状态。 蹲在一边的伊万诺夫吓了一跳,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牌地后退了几米:“丧、丧尸!!” 众人闻言向恺撒看去,正看到恺撒接近“丧尸化”的状态。 “恺撒!” 亚瑟抓住了恺撒的手臂,而公爵则拔出了腰间的枪。 “恺撒,你还活着吗?”公爵将枪口对准了恺撒,一旦确认恺撒已经异化为丧尸,她会立刻开枪。 恺撒没有回答公爵,她一把夺过了公爵手中的针管,插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将那管血注入了身体里。 还温热的血液被推入了她的血管,她闭上了眼睛,皱紧了眉头,像是在忍受身体深处传来的疼痛。 “恺撒,你还好吗?”亚瑟看着恺撒的模样,不禁揪紧了心。 恺撒不答。 她将这管血完全推入体内后,将针管一把抽出后,丢在了地上。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几秒钟之后,睁开了眼,用那双已经全变红了的眼睛看着亚瑟。 “亚瑟,离我远点。” 她还保持着理智。 但声音听起来十分沙哑。 不再是小女孩的声线,而是一种腐朽衰老沙哑的声音,就像是埋在地下风干了尸体开口说话的声音,灌入气管的风摩擦着干燥的声带,听起来有些刺耳。 亚瑟看着恺撒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眉头紧锁。 “你……” “说实话,我现在很想咬你。我想咬断你的脖颈,咬下你的肌肉,掏出你的内脏。”恺撒如实回答,“我不知道距离变异还有多久,你们,都离我远带你。” 其实她的身体免疫系统已经尽力了,为她拖延了许多时间,无奈被感染的程度太重,没办法通过自身免疫清除病毒,病毒不不可逆地在她的体内复制,被感染的细胞数量不断增加,病毒开始入侵她身体的每个角落,甚至是中枢神经系统,也被感染,她已经产生了啃食活人的欲望,这意味着,她身体的最后一道防线即将亮红灯,即将全线崩溃。 “……不,我觉得伊万诺夫的血液是有用的,你一定不会变成丧尸。”亚瑟坚定地看着恺撒,“再坚持一下,这场游戏马上要结束了。” 但恺撒似乎听不进亚瑟的话。 她闭着眼睛,能感觉到身旁的亚瑟跳动的心脏,温热的气息,甚至是皮肤下流动的血管。 这就像是饥渴的狼,看到了鲜美的羔羊。 近在咫尺的猎物,怎能不心动? 她攥紧了拳头,极力保持着清醒。 她知道自己一旦妥协,整个控制中心的人都将陪葬。 她不在乎其他人是死是活,是输是赢,但亚瑟,是她不想伤害的。 他现在就坐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是最容易被丧尸化的她杀掉的人,她扑上去咬断他脖颈的血管根本不用五秒钟,岌岌可危的不仅仅是她自己的,还有亚瑟。 因此她倔强地守着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 她不知道伊万诺夫的血有没有用,但无论如何,不能让丧尸病毒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这么想着,恺撒睁开了眼睛看着公爵,以及公爵手里的枪。 “公爵。” “恺撒,我明白你的意思。” “嗯。” 恺撒点了点头。 她知道,公爵不是一个讲人情的好人。 这让她稍稍放心了一点。 她后倾着身体咳嗽了几声,抬手轻轻擦去嘴角咳出的血,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像是又进入了假寐状态。 公爵与亚瑟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恺撒却没有了更多的动作,像是死亡了一般,靠着墙壁再没有动静。 科林叹了口气:“不知道伊万诺夫的血有没有用。” “……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刚赶到的美人还是一头雾水。 “公爵在刑具室里找到了伊万诺夫。”科林指了指一旁的伊万诺夫,“他虽然是NPC,却没有在第三声警报后变异成丧尸,因为他注射了抗病毒血清。只可惜血清只有一个,我们只能尝试着将伊万诺夫的血注射给恺撒,缓解一下她丧尸化的进程。” “原来如此……”美人看着恺撒可怕的模样,点了点头 独眼冷笑了一声:“反正奥佳尔已死,这场游戏已经输了。现在恺撒死了倒好,毕竟本场游戏是【死亡制】,直接扣除她一条命,也不错。” “奥佳尔死了?!”美人讶异地看着独眼,“洛林与J不是去禁闭室了吗?他们没有救出小奥佳尔?” “救?”独眼冷哼了一声,“那两个菜鸟自己都在逃命,哪里谈得上救人。” “玛尔斯不是也赶去支援了吗?”美人走到控制台前,看着控制台电脑屏幕中上百个小监控画面,只觉得眼睛疼,“我的天,伊卡洛斯你是怎么在这么小地监控画面中看到人的。” “我不瞎。”伊卡洛斯简短地回复了一句,调出了另一个监控画面。 在监控画面里,洛林与J回头对着黑刃开了几枪,子弹明显避过了黑刃的身体,虽然没有打中黑刃,但却也减缓了黑刃的脚步,洛林与J趁着黑刃动作一顿闪避子弹时转头就跑。 “下一个拐角,往右。” 伊卡洛斯对着对讲机又下了一个命令。 果然,洛林与J在下一个拐角右拐了。 伊卡洛斯敲击了几下键盘,快速放大了另一个监控画面,换了个场景,变了个角度,看着监控画面中的洛林与J。 看得出来,他现在对监控系统已经十分熟悉,就算不用科林在旁边也能单独操作。 美人看着监控画面中上演的生死逃亡,不禁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黑刃这个疯子,是真的杀红眼了。” 这么说着,美人抬起头看着伊卡洛斯。 “所以呢,你还没有回答我玛尔斯哪儿去了,你不要告诉我他被【猎人】或是攻击型生物杀死了。” “我让他去刑具室了,那里有镇定剂,只要拿到镇定剂,就能让黑刃镇定下来。”公爵回答了美人的困惑。 “镇定剂又是什么?”美人一皱眉,“我到底错过了多少剧情?” “不多,也就是伊卡洛斯让洛林与J将黑刃引到控制中心以及公爵让玛尔斯取镇定剂这两件事。”独眼代替正要开口的公爵回答。 科林蹲在独眼,抬头看着站在控制台前的美人:“美人,你要不要注射一下伊万诺夫的血?毕竟他的血液里含有抗体,而你在暴室里也被丧尸咬了,可能也会……” “闭嘴科林,我才不要。” 美人看了一眼恺撒。 “我还没有像恺撒大帝那样,我才不要注射其他人的血,脏。” 伊万诺夫感觉有点儿难堪。 自己明明是扮演着一个拯救者的角色,为什么现在感觉被嫌弃了? “你呢,亚瑟?”公爵看着坐在恺撒身边的亚瑟。 亚瑟摇了摇头。 “我感觉自己还好,而且,我也看起来应该比美人要好一点,她都不注射,我就算了。” 亚瑟说的没错。 美人比他感染的时间更早。 虽然没有恺撒那么严重,但皮肤也开始苍白化了,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脸部黑色的血管。 相比起美人,亚瑟的脸色至少还好一点,看得出是活人的脸色。 “亚瑟,你刚才不是还抢着注射吗。”独眼嘲讽地看着亚瑟,“怎么,现在担心血液凝集反应了?” “之前是想帮恺撒试药,现在已经没必要了。”亚瑟坦然回答,“不过说实话,我也的确担心注射了血液后身体会有排斥反应,毕竟我的情况和恺撒不同,我再坚持一下,还是能等到游戏结束的。” 听到亚瑟与美人都不打算注射血液,似乎也不用再抽血了,伊万诺夫倒是悄悄松了口气。 “美人,过来。”公爵用枪指了指美人,又指了指亚瑟身边的位置。 “为什么?” “万一你更严重了,就要注射伊万诺夫的血。”公爵话锋一顿,“如果你不幸变异了,在这边我也好把你击毙。” 美人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走到了亚瑟身边坐下。 “公爵,你真是我的好‘搭档’。” “客气,毕竟我们在【镜面连结】就合作过,还是有点默契的。” “小姐,你听不出我说的是反话吗。” “我知道,我只是在提醒你,在【镜面连结】的时候因为你的淘汰,连累镜面另一侧的我也跟着淘汰,我还没跟你追究。”公爵一声冷哼。 “哦,这位小姐,如果不是镜面另一侧的你让奥佳尔跑了,黑刃就能一直保护我,我也不会被一只插着翅膀的羽人攻击最后还被洛林枪杀了。” “被一个新手枪杀?你也好意思说。”公爵的眼眸中露出几分不屑。 “需要我提醒你吗,我可是羔羊组唯一的羔羊,我不能反击的。” 就在两人拌嘴时,伊卡洛斯那边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他紧盯着监控视频上的画面,看着洛林与J跑过一个长廊。 在另一个监控视频上,玛尔斯正走过东楼的楼梯,来到了刑具室外的走廊。 “玛尔斯,左手边第四间房间,就是刑具室。” 伊卡洛斯对着对讲机说。 而监控视频上的玛尔斯看了看左侧的房间,准确地进入了刑具室。 伊卡洛斯敲击了几下键盘,将画面切到了刑具室。 “右边的架子上,第二层,放着注射死亡的药品,其中有贴着标签的镇定剂的针筒。” 伊卡洛斯指挥。 监控画面中的玛尔斯自去寻找镇定剂不提。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5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控制中心 尖锐的针头穿透了手肘的皮肉,插入温热柔软的静脉血管,冰冷的针头穿透肌肉的一瞬间,伊万诺夫不禁皱起了眉头。 公爵拿着针筒试着往回抽了一下,但却没有如预料中抽出血。 她皱起了眉头,将手中的针调整了一下角度,又往回抽了抽,但依旧没有看到血。 “奇怪。” 公爵索性将针又拔了出去,进针的位置往旁边挪了几厘米后,又将针头插入伊万诺夫的手臂。 她记得手臂上似乎有一条静脉,叫头静脉还是肘正中静脉来着?她忘了,反正就在手肘这边,只要多插几次,总没错的。 公爵一手指尖按着埋入手肘的针头,另一手调整着针筒,再一次尝试往回抽血。 但这一次,她又失败了。 公爵的耐心少了几分,看着白色的针筒,不禁流露出几分不悦。 “……那个,我觉得您应该将针退回去一点。”伊万诺夫看着公爵,脸色苍白地说。 他的额头渗出了点冷汗,看样子公爵抽血的手法并不纯数,针头在手肘上刺了几个针孔,让他吃了点苦头。 “退一点?为什么?” “有可能你入针太深了,穿透了血管。”正在给独眼上药的科林回过头看着公爵,“伊万诺夫比较瘦弱,血管可能不好找,你可以拍一拍他的手肘,静脉会容易找一些。” 公爵依言再一次冲出了针头,拍了拍伊万诺夫的手肘,这一次,在伊万诺夫的手臂上清晰地浮现了一条静脉血管。 “有了!” 公爵将针头再一次对着静脉插了进去。 这一次针筒回抽时,便抽到了伊万诺夫的静脉血。 亚瑟看着公爵笨拙的动作,满脸黑线。 “公爵……希望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你注射针剂。” 公爵抽出了针,看着被自己抽出来的半管血,满意地点了点头。 伊万诺夫忙按住了手肘上的针孔,他没有棉签,只能用手按压止血。 就在这时,几个人听到了站在控制台前的伊卡洛斯的声音—— “J,前面有攻击型生物,走右边的走廊。” 公爵与亚瑟循声望去,只见伊卡洛斯背对着他们站在控制台前,微微俯下身盯着电脑上的控制屏幕。 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握紧控制台边缘的手可以看出,他有点儿紧张,像是在打一场赌注极大的仗,并且这场仗还不容易胜利。 “接着,往左走。” 伊卡洛斯盯着电脑屏幕,说了第二句话。 就连科林与独眼都会回头看着伊卡洛斯。 控制中心里的气氛一时之间十分紧张,所有人都从伊卡洛斯的语气中猜到了,他正在为被狂暴状态下的黑刃追杀的洛林与J引路。 公爵回过头,看着亚瑟。 “你确定你要优先注射?” 亚瑟点了点头。 “丑话说在前,注射了这管血,你的身体可能会产生排斥反应,你甚至可能因此而死。” “如果我不注射的话,又怎么知道抗病毒血清有没有用呢?”亚瑟的语气倒是十分平静,像是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但我觉得你的身体状态还好,并没有像是要变异的样子,并不急着注射。” 公爵皱起眉头看着亚瑟与恺撒。 恺撒的皮肤已经完全变成死灰色的了,那是丧尸皮肤的颜色。她的眼眶下出现了黑眼眶,嘴唇开始发紫,脸部的血管已经变成了黑色,在死灰色的皮肤上血管走向十分明显,就像盘根错节的树根一样,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脸部。此外,她双腿的肌肉糜烂程度进一步加重了,原本被丧尸咬伤的伤口附近只是化脓流血,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的腐肉,散发着难闻的臭味。她靠着墙壁沉睡者,放在身体两侧的手臂也变成了死灰色,手指甚至开始出现抓握的姿势,就像丧尸们冲向被害者时双手呈现的状态。 她的呼吸相比几分钟之前已经微弱了很多,仿佛随时都可能断去。 而当呼吸断了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作为恺撒的人类已经死亡,而作为丧尸的恺撒就诞生了。 相比于恺撒,亚瑟的状态明显好很多。 他虽然被丧尸咬了大大小小十多个伤口,但他并没有呈现出严重感染的状态,只是被丧尸咬伤的地方化脓发炎,伤口肿胀,除此之外,他并没有表现出变异的任何征兆。 看起来就像是被小猫小狗咬了几口的正常人,就连脸色也一如往常。 “亚瑟,我觉得应该先给恺撒注射。”科林回过头看着亚瑟,“她的状态比你严重,随时可能变异,如果她真的变异了,这个控制中心有人能打得过恺撒变异后的丧尸吗?只是暴力犯变成的丧尸就已经让美人与玛尔斯应接不暇了,不要说恺撒这个级别的玩家变成的丧尸。” “那就让狂暴黑刃与丧尸恺撒打一架呗。” 美人的声音从控制中心的门口传来,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控制中心的门被伊卡洛斯打开了,美人不急不慢地走了进来。 她一眼看到了地上的三个伤员——恺撒、亚瑟、独眼,美眸讶异地睁大了几分。 “哇哦,看来情况比我想象中要更糟糕一些。” 就在这时,恺撒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蔓延血丝,眼白已经全红了,看起来就像是丧尸的状态。 蹲在一边的伊万诺夫吓了一跳,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牌地后退了几米:“丧、丧尸!!” 众人闻言向恺撒看去,正看到恺撒接近“丧尸化”的状态。 “恺撒!” 亚瑟抓住了恺撒的手臂,而公爵则拔出了腰间的枪。 “恺撒,你还活着吗?”公爵将枪口对准了恺撒,一旦确认恺撒已经异化为丧尸,她会立刻开枪。 恺撒没有回答公爵,她一把夺过了公爵手中的针管,插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将那管血注入了身体里。 还温热的血液被推入了她的血管,她闭上了眼睛,皱紧了眉头,像是在忍受身体深处传来的疼痛。 “恺撒,你还好吗?”亚瑟看着恺撒的模样,不禁揪紧了心。 恺撒不答。 她将这管血完全推入体内后,将针管一把抽出后,丢在了地上。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几秒钟之后,睁开了眼,用那双已经全变红了的眼睛看着亚瑟。 “亚瑟,离我远点。” 她还保持着理智。 但声音听起来十分沙哑。 不再是小女孩的声线,而是一种腐朽衰老沙哑的声音,就像是埋在地下风干了尸体开口说话的声音,灌入气管的风摩擦着干燥的声带,听起来有些刺耳。 亚瑟看着恺撒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眉头紧锁。 “你……” “说实话,我现在很想咬你。我想咬断你的脖颈,咬下你的肌肉,掏出你的内脏。”恺撒如实回答,“我不知道距离变异还有多久,你们,都离我远带你。” 其实她的身体免疫系统已经尽力了,为她拖延了许多时间,无奈被感染的程度太重,没办法通过自身免疫清除病毒,病毒不不可逆地在她的体内复制,被感染的细胞数量不断增加,病毒开始入侵她身体的每个角落,甚至是中枢神经系统,也被感染,她已经产生了啃食活人的欲望,这意味着,她身体的最后一道防线即将亮红灯,即将全线崩溃。 “……不,我觉得伊万诺夫的血液是有用的,你一定不会变成丧尸。”亚瑟坚定地看着恺撒,“再坚持一下,这场游戏马上要结束了。” 但恺撒似乎听不进亚瑟的话。 她闭着眼睛,能感觉到身旁的亚瑟跳动的心脏,温热的气息,甚至是皮肤下流动的血管。 这就像是饥渴的狼,看到了鲜美的羔羊。 近在咫尺的猎物,怎能不心动? 她攥紧了拳头,极力保持着清醒。 她知道自己一旦妥协,整个控制中心的人都将陪葬。 她不在乎其他人是死是活,是输是赢,但亚瑟,是她不想伤害的。 他现在就坐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是最容易被丧尸化的她杀掉的人,她扑上去咬断他脖颈的血管根本不用五秒钟,岌岌可危的不仅仅是她自己的,还有亚瑟。 因此她倔强地守着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 她不知道伊万诺夫的血有没有用,但无论如何,不能让丧尸病毒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这么想着,恺撒睁开了眼睛看着公爵,以及公爵手里的枪。 “公爵。” “恺撒,我明白你的意思。” “嗯。” 恺撒点了点头。 她知道,公爵不是一个讲人情的好人。 这让她稍稍放心了一点。 她后倾着身体咳嗽了几声,抬手轻轻擦去嘴角咳出的血,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像是又进入了假寐状态。 公爵与亚瑟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恺撒却没有了更多的动作,像是死亡了一般,靠着墙壁再没有动静。 科林叹了口气:“不知道伊万诺夫的血有没有用。” “……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刚赶到的美人还是一头雾水。 “公爵在刑具室里找到了伊万诺夫。”科林指了指一旁的伊万诺夫,“他虽然是NPC,却没有在第三声警报后变异成丧尸,因为他注射了抗病毒血清。只可惜血清只有一个,我们只能尝试着将伊万诺夫的血注射给恺撒,缓解一下她丧尸化的进程。” “原来如此……”美人看着恺撒可怕的模样,点了点头 独眼冷笑了一声:“反正奥佳尔已死,这场游戏已经输了。现在恺撒死了倒好,毕竟本场游戏是【死亡制】,直接扣除她一条命,也不错。” “奥佳尔死了?!”美人讶异地看着独眼,“洛林与J不是去禁闭室了吗?他们没有救出小奥佳尔?” “救?”独眼冷哼了一声,“那两个菜鸟自己都在逃命,哪里谈得上救人。” “玛尔斯不是也赶去支援了吗?”美人走到控制台前,看着控制台电脑屏幕中上百个小监控画面,只觉得眼睛疼,“我的天,伊卡洛斯你是怎么在这么小地监控画面中看到人的。” “我不瞎。”伊卡洛斯简短地回复了一句,调出了另一个监控画面。 在监控画面里,洛林与J回头对着黑刃开了几枪,子弹明显避过了黑刃的身体,虽然没有打中黑刃,但却也减缓了黑刃的脚步,洛林与J趁着黑刃动作一顿闪避子弹时转头就跑。 “下一个拐角,往右。” 伊卡洛斯对着对讲机又下了一个命令。 果然,洛林与J在下一个拐角右拐了。 伊卡洛斯敲击了几下键盘,快速放大了另一个监控画面,换了个场景,变了个角度,看着监控画面中的洛林与J。 看得出来,他现在对监控系统已经十分熟悉,就算不用科林在旁边也能单独操作。 美人看着监控画面中上演的生死逃亡,不禁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黑刃这个疯子,是真的杀红眼了。” 这么说着,美人抬起头看着伊卡洛斯。 “所以呢,你还没有回答我玛尔斯哪儿去了,你不要告诉我他被【猎人】或是攻击型生物杀死了。” “我让他去刑具室了,那里有镇定剂,只要拿到镇定剂,就能让黑刃镇定下来。”公爵回答了美人的困惑。 “镇定剂又是什么?”美人一皱眉,“我到底错过了多少剧情?” “不多,也就是伊卡洛斯让洛林与J将黑刃引到控制中心以及公爵让玛尔斯取镇定剂这两件事。”独眼代替正要开口的公爵回答。 科林蹲在独眼,抬头看着站在控制台前的美人:“美人,你要不要注射一下伊万诺夫的血?毕竟他的血液里含有抗体,而你在暴室里也被丧尸咬了,可能也会……” “闭嘴科林,我才不要。” 美人看了一眼恺撒。 “我还没有像恺撒大帝那样,我才不要注射其他人的血,脏。” 伊万诺夫感觉有点儿难堪。 自己明明是扮演着一个拯救者的角色,为什么现在感觉被嫌弃了? “你呢,亚瑟?”公爵看着坐在恺撒身边的亚瑟。 亚瑟摇了摇头。 “我感觉自己还好,而且,我也看起来应该比美人要好一点,她都不注射,我就算了。” 亚瑟说的没错。 美人比他感染的时间更早。 虽然没有恺撒那么严重,但皮肤也开始苍白化了,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脸部黑色的血管。 相比起美人,亚瑟的脸色至少还好一点,看得出是活人的脸色。 “亚瑟,你刚才不是还抢着注射吗。”独眼嘲讽地看着亚瑟,“怎么,现在担心血液凝集反应了?” “之前是想帮恺撒试药,现在已经没必要了。”亚瑟坦然回答,“不过说实话,我也的确担心注射了血液后身体会有排斥反应,毕竟我的情况和恺撒不同,我再坚持一下,还是能等到游戏结束的。” 听到亚瑟与美人都不打算注射血液,似乎也不用再抽血了,伊万诺夫倒是悄悄松了口气。 “美人,过来。”公爵用枪指了指美人,又指了指亚瑟身边的位置。 “为什么?” “万一你更严重了,就要注射伊万诺夫的血。”公爵话锋一顿,“如果你不幸变异了,在这边我也好把你击毙。” 美人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走到了亚瑟身边坐下。 “公爵,你真是我的好‘搭档’。” “客气,毕竟我们在【镜面连结】就合作过,还是有点默契的。” “小姐,你听不出我说的是反话吗。” “我知道,我只是在提醒你,在【镜面连结】的时候因为你的淘汰,连累镜面另一侧的我也跟着淘汰,我还没跟你追究。”公爵一声冷哼。 “哦,这位小姐,如果不是镜面另一侧的你让奥佳尔跑了,黑刃就能一直保护我,我也不会被一只插着翅膀的羽人攻击最后还被洛林枪杀了。” “被一个新手枪杀?你也好意思说。”公爵的眼眸中露出几分不屑。 “需要我提醒你吗,我可是羔羊组唯一的羔羊,我不能反击的。” 就在两人拌嘴时,伊卡洛斯那边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他紧盯着监控视频上的画面,看着洛林与J跑过一个长廊。 在另一个监控视频上,玛尔斯正走过东楼的楼梯,来到了刑具室外的走廊。 “玛尔斯,左手边第四间房间,就是刑具室。” 伊卡洛斯对着对讲机说。 而监控视频上的玛尔斯看了看左侧的房间,准确地进入了刑具室。 伊卡洛斯敲击了几下键盘,将画面切到了刑具室。 “右边的架子上,第二层,放着注射死亡的药品,其中有贴着标签的镇定剂的针筒。” 伊卡洛斯指挥。 监控画面中的玛尔斯自去寻找镇定剂不提。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5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北楼·控制中心 且说伊卡洛斯趁着J倒下、黑刃不防备时,对着黑刃开了三枪。 三发子弹准确地打中了黑刃的身体,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跪在了地上,低着头,光线擦过他身后的玻璃落在走廊上,他的脸庞笼罩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沾满了鲜血的防毒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让人无法从他的面部表情中判断出来他现在的状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他疯狂攻击J与洛林的行为得到了控制。 伊卡洛斯稍稍收起AK-47步枪,抬手撑在控制台旁的栏杆上,敏捷地越过了控制台前的栏杆,站在了控制中心的门口,看着跪在地上的黑刃,眯起了金色的眼眸。 “J,让开。” 听见伊卡洛斯低沉的声线,倒在地上、锁骨还插着匕首的J忙挪着身子移到了旁边,他咳出了一口血,方才倒在地上让匕首以倾斜的角度插入了他的纵隔,他的血管被刺破,血液涌入了食管中,让他呕出了鲜血。 “咳咳……” J皱着眉头,看见挡在黑刃身后的洛林勉强从地上坐了起来,但她的一只胳膊已经完全断了,她的双肩一高一低,断了的胳膊垂落在身体旁,手肘向内骨折,手腕向外骨折,看起来触目惊心。她被黑刃的拳头打得满脸是血,银白色的发梢也染上了温热的血迹,血顺着她的脸颊划过,混合着她因疼痛而冒出的满额冷汗,滴落在地上。 J的视线从洛林转移到了距离自己更近的黑刃身上。 他仍然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身上三个弹孔的伤口不断渗血,可以隐约看到他的肌肉在收缩、颤抖,但他却没有了其他动作,就仿佛被按下了行动的暂停键,停止了狂暴状态的攻击。 伊卡洛斯拿着AK-47步枪往前走了几步,黑色的鞋子踩过冰冷的地砖,他在距离黑刃五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在他身后,控制中心的其他玩家都紧张地看着门外的一切,看着笼罩在阴影中的黑刃的脸,生怕下一秒黑刃就冲上来杀死伊卡洛斯。 毕竟现在,伊卡洛斯可以说是他们的主心骨了。 也是控制中心战斗力最高的人。 恺撒被感染,独眼被烧伤,洛林与J被黑刃重伤,美人与亚瑟的战斗力因为被丧尸病毒感染而下下降了不少,伊万诺夫和科林就是行走的“沙袋”,除了公爵与伊卡洛斯外,控制中心已经没有其他可以打的人了。 正在这时,控制中心的对讲机突然传来了电流的嘈杂声。 “滋滋——” 下一秒,从对讲机里传来了玛尔斯的声音—— “伊卡洛斯,我拿到镇定剂了。” 而这声音,一下子刺激到了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分的黑刃的神经。 他瞬间抬起头,一双染满了杀欲的眼睛紧紧锁着伊卡洛斯,起身就朝伊卡洛斯冲了过来。 “伊卡洛斯,小心!”J话音未落,黑刃就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跑了过去,冲向伊卡洛斯。 “突突突突——” 伊卡洛斯冷峻着脸后退着,端着AK-47步枪朝着黑刃脚下的地砖扫射,试图逼退黑刃,但他的动作比先前攻击洛林与J时更快了,灵活地闪避着伊卡洛斯的子弹,没有五秒便冲到了伊卡洛斯跟前。 伊卡洛斯刚将AK-47步枪对准了黑刃的右胸,就被黑刃从腰间拔出的匕首打开了枪口,接着,他右手握着匕首就朝伊卡洛斯刺了过来。 伊卡洛斯用手中的AK-47步枪的枪身挡住了黑刃的匕首,锋利的匕首在划破空气中,戛然停在了伊卡洛斯的上方,削去了几缕发丝,刀尖停在了距离伊卡洛斯额头两厘米的地方。 黑刃微微眯起眼睛,双手握住了刀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伊卡洛斯双手握着AK-47步枪,咬着牙抵着黑刃的匕首。 但黑刃的力气极大,两人对峙着,但黑刃的刀尖还是一寸一寸靠近伊卡洛斯的额头。 “想杀我,你办得到吗。” 伊卡洛斯喃喃着,一用力使着AK-47步枪顶开了黑刃的匕首,他用AK-47的枪柄打在了黑刃脸上,黑刃被沉重的AK-47步枪重重一击,往旁边退了几步,伊卡洛斯紧接着杀了上来。他开枪一枪打掉了黑刃手中握着的匕首,有一枪打穿了黑刃的掌心,但黑刃并没有因疼痛而停滞半分,紧接着握紧另一个拳头朝伊卡洛斯砸了下来,伊卡洛斯低头躲了过去,下一刻却被黑刃的扫堂腿扫翻在地,右肩重重地砸在地砖上,他来不及反应,便看到黑刃紧紧攥起的拳头朝着他的脑袋砸了下来。 伊卡洛斯往旁边一闪,黑刃一拳打在了地砖上,直接将控制中心的地砖打出了裂痕,碎成了几片。 伊卡洛斯灵活地从地上翻起,站稳了身子。 黑刃在他站稳的瞬间,用右手按住了他手中的AK-47步枪,并用被子弹打穿的手掌握拳打在了伊卡洛斯脸上。 他的拳头冲击力很大,伊卡洛斯被打得往后退了几步,AK-47步枪也掉在了地上。 下一秒,黑刃的第二拳如期而至。 伊卡洛斯抬起右手格挡在脑袋前,挡住了黑刃的拳头,下一秒他的左拳从下自上打在黑刃的下巴,但黑刃的防毒面具缓冲了攻击,反而伊卡洛斯打得手背淤青了一块。伊卡洛斯收起拳头,一低头躲过了黑刃的拳头,低下头反手握住黑刃的手腕,一个转身,德式背摔,干脆利落地将黑刃摔倒在地。 “咚。”地一声,黑刃重重地砸在地上,他的脑袋磕在了控制台前的栏杆,科林忙拉着难以行动的独眼离开控制台。 这是王者的生死搏杀,闲人勿近。 伊卡洛斯收起攻势,敏捷地落在黑刃身前,双腿交替着,摆出了散打的姿势。 J看着伊卡洛斯的动作,微微一愣。 他的动作,与自己之前下意识做出的动作十分相似。 就像他们曾经接受过同样体系的培训。 但伊卡洛斯的动作更加干脆利落,看起来也更加具有攻击型,能够将每一拳、每一腿的力度发挥到最大。 就仿佛他们曾学过同样的格斗术,只不过J学得比较浅,但伊卡洛斯确是扎扎实实地练了一身上乘格斗术,等闲之辈难以近身。 “呼……” 黑刃的胸膛起伏着,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大脑充斥着杀意而带来的兴奋。 防毒面具传来他沉重的呼吸声,随着他胸膛的起伏而一次比一次沉重。 黑刃扶着控制台地栏杆站起身,他的脑袋方才重重地砸在栏杆上,让他现下看着眼前的伊卡洛斯有点儿重影,身上的枪伤还在流血,虽然他体内高浓度的肾上腺激素支持着他的一次次攻势,但肌肉的物理性损伤不免带来了行动的几分迟缓,他的动作终于开始慢了下来,在洛林、J、伊卡洛斯轮番进攻后,才终于有了稍减的趋势。 黑刃扶着栏杆,盯着眼前的伊卡洛斯。 那样的眼神,与他杀死看守者、杀死奥佳尔、暴打洛林、刀杀J时的眼神一样。 他还没有从狂暴状态中恢复过来。 相反,虽然肉体的行动有所减慢,但他眼中的怒意却有增无减。 眼前受到的攻击,更让他的大脑肯定了自己身处陷阱。 他还需要杀死眼前这些移动的活靶子,杀死这些企图制服自己的人。 虽然看起来他才是最强大的进攻者,但讽刺的是,他的大脑做出这一判断的出发点确是自卫。 “咔嚓——” 黑刃一用力,竟单手将栏杆折断了。 他将折断的半截钢管那在了手中,尖锐的断端闪烁着寒光,在这寒光落在伊卡洛斯身上时,黑刃朝伊卡洛斯冲了过去。 “伊卡洛斯,小心!” 公爵不禁出声提醒。 伊卡洛斯眯起眼睛,看着黑刃的双脚踩过白色的地砖,他预判到了黑刃的攻击,一俯身躲过了黑刃刺来的钢管,一拳打向黑刃,但被黑刃抬手挡住了,黑刃的手钳制着着伊卡洛斯的拳头,握着伊卡洛斯的拳头直接将他的手扭了一个弧度,只听“咔嚓”一声,他被黑刃直接扭断了左前壁的骨头,不给任何反抗的机会,黑刃抓着伊卡洛斯的手臂将折断的前臂往前一推,断了的骨骼尖端插透了伊卡洛斯的前臂肌肉,直接插在了上侧肌肉群中。 “伊卡洛斯!” 公爵举起了抢,对着黑刃。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她旁边窜了过去。 公爵还没看清那个人的身影,那人便已经冲到了控制台前,抓起了放在控制台上的山羊娃娃,单手撑着身体翻过栏杆,落在了黑刃身边。 黑刃听到声音转过头,但下一刻却被一拳打在了脸上,接着,被人一脚踢在了腹部,力气之大竟然让他后退了几步,松开了抓着伊卡洛斯断肢的手,站稳了身子。 他抬起头,正看见一个13岁的小女孩站在自己面前。 她右脚往前走了半步,将重心落在另一只脚上,双手抓着山羊娃娃的羊角,将山羊娃娃撕开了。 一把折叠刀从被撕开的山羊娃娃的身体里露了出来,她将撕成两瓣的山羊娃娃扔在了地上,单手握住了刀柄,用力一甩,原本折叠着的刀瞬间被打开了。 五十厘米的刀,刀锋泛着寒光,倒映着她暗红色的眼瞳。 “呼……呼……” 狂暴的黑刃眯起眼睛,似乎预感到了眼前这个小女孩虽然身形矮小,但绝非善类,他上下打量着她,盯着她的眼神,像是将她确定为下一个猎杀对象。 “恺撒!” 亚瑟愣了片刻后站起了身,看着不知何时已经转醒并冲到前面的恺撒。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恺撒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她快速的行动力与搏斗时的身子甚至让人觉得已经回到了之前的高战斗力状态。 听到亚瑟的声音,恺撒微微回眸看着他。 这一次,亚瑟看见她的眼睛不再是血红色,而恢复了原先的暗红色眼瞳。 她的皮肤虽然仍带着几分丧尸化的死灰色,但明显已经减退了许多,就连脸上黑色的血管的痕迹也淡化了。 伊万诺夫的血清,是有效的! 化解了恺撒体内的丧尸病毒。 没了病毒的俯视,她的身体在休息的这段时间内快速复原着,细胞分裂复制,组织开始修复,虽然伤口还随着她的行动而渗血,但双腿的残留的肌肉群也足以支持她的行动。 没错。 虽然身体因伤而减弱了战斗力。 但现在的恺撒对付一个黑刃,似乎还是绰绰有余的样子。 伊卡洛斯看着觉醒的恺撒,后退了几步,松了口气。 公爵跑过控制台来到他身边,扶着重伤的伊卡洛斯,看着他被暴力折断的前臂以及插入肱二头肌的骨头断端,倒吸了一口气。 “黑刃这个疯子……” “放心,有人会收拾他。” 伊卡洛斯喃喃着。 公爵顺着伊卡洛斯的视线看去,只见恺撒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刀,将刀尖对准了黑刃—— “呼……呼……” 黑刃沉重的喘息声从仿佛面具后面传了过来,就像是野兽的低吟。 寒光闪过刀尖的瞬间,恺撒将刀刃一横。 “黑刃,你的对手,是我。”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6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北楼·控制中心 恺撒站在黑刃面前,直接挡在了黑刃与伊卡洛斯之间,她的眼眸中带着挑衅,看着黑刃,仿佛在告诉他,如果要杀害伊卡洛斯,先问问她同不同意。 黑刃用力一挥手中握着的半截钢管,甩去手臂上的血迹,朝着恺撒杀了过来! 恺撒眯起眼睛,下一秒将刀架在面前,挡住了黑刃落下的钢管。 只听见“锵”地一声,钢管砸在冰冷的刀刃上,身材魁梧的黑刃居高临下地看着恺撒,他双手握着钢管,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恺撒手中的刀刃被黑刃一点点压下,钢管折断的尖锐的尖端便一寸寸朝着恺撒的额头刺来。 没错。 又是与攻击伊卡洛斯相同的招数。 “哼,你以为我是谁?” 恺撒眯起眼睛,她一用力顶开了黑刃手中的钢管,反手用刀刺向黑刃。 黑刃往后推了一步,用钢管打开了恺撒手中的刀。 但恺撒的出刀极快,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如细瘦的竹叶般干脆利落地落下,黑刃一步步后退,只顾着接招,完全没有反攻的空隙。 这个十三岁小女孩的身体源源不断地迸发出更高的攻击力,她的进攻一次比一次猛烈,逼得黑刃一步步后退。 斜着,直着,横着,她的刀法虽然无序,但却让人难以招架,无招胜有招,她以速度与力量取得了全面性的压制。 “锵——锵——锵——” 黑刃只得一次次闪避恺撒的刀锋,每当他欲抬手压下恺撒的刀刃时,恺撒便改变了进攻的方式,从他意想不到的地方进攻,让黑刃方寸大乱。她加在刀刃上的力量极大,每一次刀刃与钢管相接,都砍得钢管凹陷下去。 “锵——” 恺撒双手握住刀柄,一刀砍断了黑刃手中的钢管,她的双臂灵活一转,手中的锋刃转过一个弧度,割破了黑刃的手腕,黑刃瞬间鲜血直流,恺撒趁着他动作停顿的空隙打掉了他手中的半截钢管,将刀刃往后一挥,俯身冲上前去,抬脚用膝盖打在了黑刃的腹部,趁着他本能弯腰时,右手将刀插在地上,身体以刀为支点往上一跃,用双脚夹住黑刃的脖子,腰部一用力,身体在空中转过一个360度,凭借转体的力量让黑刃失去重心、被带着旋转,直接将黑刃摔倒在地! 这是巴西柔术中的剪刀脚,借助身体甩出去的力量让敌人失去重心,从而被撂倒在地。 她的身体灵活,将这一招的攻击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下一刻,恺撒抽出插在地上的刀刃,双手握住刀刃,直接将刀刃插入趴在地上的黑刃的肩胛骨。 锋利的刀刃穿透了黑刃的左肩,直接插入地砖。 黑刃挣扎着,却被钉死在地上。 恺撒起身,一脚踩在黑刃的脑袋上,倨傲地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黑刃的脑袋,像是在看着一个被自己驯服的野兽。 “黑刃,清醒过来。” 她喃喃着,加重了脚上的力度。 黑刃挣扎着,双手抓着地砖,在地砖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但恺撒将刀刃深深插入了地砖,并踩着他的脑袋,让他无法挣脱,只能嘶吼着,通过防毒面具发出令人胆颤的吼声,像一只被拔掉了牙齿的老虎,张牙舞爪地想要杀死一切靠近的人。 看到黑刃被恺撒制服,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独眼吹了个口哨:“干得漂亮,小甜心,我还是第一次没那么厌恶你。” 恺撒回头瞥了一眼被科林搀扶着的独眼:“哦,可我还是很厌恶你。” 这时,玛尔斯带着镇定剂珊珊来迟。 他一跨上台阶,就看到了身负重伤的洛林与J,他心下一惊,生怕已经全员被杀,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公爵搀扶着伤势不轻的伊卡洛斯站在一旁,而他们几步之外,黑刃趴在地上,一把刀刺穿了他的右侧胸腔,将他固定在了地上,而恺撒正踩着黑刃的脑袋,压制着黑刃的挣扎。 听到玛尔斯的脚步声,公爵回过头,看到了他。 “镇定剂呢?” “带来了。”玛尔斯说着,来到了公爵身边。 “噢,倒真是一个听话的小狼狗啊。”伊卡洛斯看着玛尔斯,眼中露出几分嘲讽。 公爵没有心思与伊卡洛斯拌嘴,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玛尔斯:“把镇定剂注射到黑刃体内,让那个暴走的疯子冷静一点。” “嗯。” 玛尔斯点了点头,朝着黑刃与恺撒走去。 美人与亚瑟站在控制台前,看着玛尔斯抓住了黑刃的胳膊,将他的胳膊用力一掰按在了地上,用牙咬掉了注射器的套子,单手推出针筒中的空气,便将针头插入了黑刃的上臂肌肉,将镇定剂缓缓推入黑刃体内。 刚开始黑刃还在剧烈挣扎,但恺撒与玛尔斯同时压制着他,并且胸腔被长刀刺穿、钉死在地上,让他无法从地上挣脱,只得老老实实被注射了镇定剂。 当药品一点点推入他体内时,黑刃挣扎的幅度也变小了几分。 玛尔斯将空针退出,黑刃负隅抵抗了一会儿后,便不动了,闭上了眼睛,陷入了平静之中,像是睡了过去。 “……他怎么不动了?玛尔斯,你不会拿错了,拿到了毒药吧。”美人歪着脑地看着黑刃,有点儿疑惑。 “这是正常现象。”科林推了推脑袋,又开始科普,“镇定剂能够使人镇定、睡眠还能有效防止狂躁、治疗抑郁,同时也是有效的抗焦虑药物。黑刃现在呼吸频率慢了下来,人也没那么狂躁不安了,说明镇定剂起作用了。” “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动物园里抓捕逃走的狮子时,也是用镇定剂一针放倒它们的。”独眼看着黑刃,冷冷一笑。 玛尔斯抬起头,看见洛林与J扶着墙壁走进了控制中心,J的锁骨处还插着一把匕首,洛林更是满脸是血、被黑刃折断的手臂垂落在身体旁,看起来十分诡异。 玛尔斯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公爵不动声色地将他所有的神态尽收眼底,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满脸是血的洛林,眼神中不禁流露出明显的厌恶。 而伊卡洛斯也看出了身边公爵满脸厌恶的表情,他也抬眼看着洛林与J。 “洛林,J,你们做得不错,顺利把黑刃引过来了。” 洛林与J对视了一眼,看到彼此都十分狼狈的样子,默默叹了口气。 科林将独眼扶到墙边坐下,自己忙小跑到控制台前,敲击了几下键盘,将控制中心的大门关了起俩。 他们现在几乎是全员重伤,要是来一个高攻击力的不明生物或是【猎人】,所有人都吃不消。 “滴——” 控制中心的门被关上时,控制中心里恢复了平静。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早已不知道那血腥味来自于谁,因为几乎所有人身上都带着血,或多或少而已,11个玩家像是从战场上归来一样,虽然每个人的眼中带带着几分疲惫。 见黑刃不再挣扎,合眼陷入了平静,恺撒收回了踩着黑刃脑袋的脚。 她蹲下身,凑近了看着黑刃,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黑刃脸上的血。 亚瑟走到恺撒身边,看着这个深棕色头发的小女孩的发旋。 “恺撒,你还好吗?” “嗯,不赖。” “你……还发烧吗?” 闻言,恺撒站了起来,抬眼看着亚瑟。 亚瑟俯身,单手撩开她额前的发丝,用自己的额头靠着恺撒的额头测温。 看着近在咫尺的亚瑟,恺撒眨了眨眼睛。 感觉到她前额的皮肤传来正常的温度,亚瑟松了口气。 “看来伊万诺夫的血确实有用。” “哼,既然‘小白鼠’已经表明伊万诺夫的血没问题了,那我也要注射一针。”美人说着,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她的丧尸化程度相比于刚进入控制中心时又加重了几分,与恺撒相同,她的皮肤也开始变得死灰色,脸部的血管、眼眶、指甲都开始发黑,声音也开始变得沙哑。 关键是,她也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的,像是有点儿发热。 在看过了恺撒差点因感染而变异后,她可不认为发热是什么好征兆。 丧尸病毒相当于外生致热源,让她下丘脑的体温调定点上升了,她的身体也开始陷入较高温度的环境中,这像是丧尸病毒开始入脑的征兆。 美人转过头看着一直瑟缩在墙角的伊万诺夫,招了招手。 “过来。” 她像唤一只小狗一样,对伊万诺夫招了招手。 关键是,伊万诺夫真的像听话的小狗一样低着头走了过来,虽然是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 美人走到控制台前,从洛林带回来的黑色背包里翻出了注射用的针筒。 “哦,我对这东西还是有点儿熟悉的。” 她话里话外另有所指。 只不过没人注意听这句话。 “亚瑟,你也去注射一下。”恺撒推了推亚瑟。 “……需要吗?我觉得我的状态还不错。”亚瑟挠了挠脑袋,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 相比起美人与恺撒在感染后表现的明显的丧尸化的特征,亚瑟看起来的确正常的多,除了他身上被丧尸咬伤的伤口有点儿红肿化脓外,并没有其他异常,既没有发热,皮肤也没有变化,甚至他的掌心依然温热,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猫轻轻咬了几口的人。 “听话。” 恺撒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略显空灵的声线。 “……好吧。”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6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亚瑟看着恺撒认真的双眼,知道还是不要违拗她的意思。 他走到了控制台前,正好美人将针头插入了伊万诺夫的手臂中,她的技术明显比公爵好得多,至少伊万诺夫脸上痛苦的表情看起来少了点。 “……美人,你以前是医务人员?” “呵,应该不是。”美人抽出了一管血,淡淡一笑,“但又不是需要在医院工作才会用针筒,不是吗。” 亚瑟一挑眉,大概才猜到了几分。 而这边。伊卡洛斯走到了控制台前,看了一眼科林。 “科林,过来一下。” 科林便听话地朝他走了过去,走近了便看到伊卡洛斯的伤势是何等的触目惊心,白色的断骨直接插入了他的上臂肌肉群,血顺着断骨插入肌肉的位置流下,滴落在他脚边的地砖上,但他却像是毫不在乎一般站在控制台前,看着电脑屏幕上仍在打转的加载页面。 “伊卡洛斯,你的伤……” “还需要多久才能够破译安哥拉监狱的前大门?”伊卡洛斯看了一眼科林。 科林闻言,在电脑屏幕前坐下,只见他敲击了几下键盘,电脑屏幕上跳出了正在加载的进度条。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的破译工作,再完成百分之二十就能将安哥拉监狱前大门的控制权掌握在手中。 科林根据电脑程序加载的速度,在心里估算了一下。 “大概需要十五分钟。” “还需要这么久?” “嗯,随着破译进程的深入,后面的破译难度会比前面的破译难度要大,程序设计者把容易破解的初级代码放在了前面,而接近核心程序的代码都是难以破译的高级代码,所以需要更长的时间。” “什么大门不大门的,我们不是已经输了嘛。”独眼说着,扶着墙壁,缓缓坐在地上,他的动作牵拉到了腿部烧伤的伤口,他黑色的烧焦的疤痕又裂开了,他龇牙咧嘴地疼。 “虽然输了,但我们总是还要离开的。”伊卡洛斯瞥了独眼一眼,“当然,如果你想要在安哥拉监狱里待一辈子,我也不阻止你。” “……游戏输了会有什么惩罚吗?”美人皱起眉头看着伊卡洛斯,有点儿担忧。 伊卡洛斯不答,但他的沉默,却让控制中心的气氛更加凝重。 这场游戏的难度比预想中更大一点,似乎所有人都没有考虑过如果输了游戏会有什么后果。 “是哪个该死的选了团体战?本大爷真想把他的皮剥下来!”独眼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我记得有11个玩家选择了个人战,只有1个玩家选择了团体战,结果多数服从少数,直接变成了团体战游戏。”洛林叹了口气,扶着自己骨折的胳膊在控制中心的一张高脚椅上坐下。 “大概是奥佳尔吧,毕竟她的等级最低,战斗力最差,只有依靠其他人才能够活下去。”J丝思忖着说道。 “哼,没想到她居然是唯一死掉的那个。真是活该,说不定选择了个人战,她救不用死了。” 独眼用不屑的语气说着令人不悦的话。 “个人战她更不可能活下去,当时她可是作为被囚禁着的暴力犯被关押在暴室里,如果没有美人前去支援,说不定她与玛尔斯现在还被关在囚禁棺里。”伊卡洛斯补充。 “哦,那就是……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拉着所有人垫背?”美人一挑眉。 洛林忙摇了摇头:“不会的,奥佳尔是个善良的人,她在【代号争夺战】中都宁愿将自己胃内的钥匙送给其他玩家,这样善良的孩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想法呢。” “我同意,至少,以我认识的奥佳尔,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亚瑟附议。 “亚瑟,你所谓的‘了解’,又有多了解呢?你既不知道她的过去,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就凭单纯的表象就对一个人匆匆定性,可真是你们男人的共同点。”美人轻浮地一笑,话里话外另有所指。 “我不知道她的过去,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在场的所有人应该都不记得自己的过去吧,只要认清现在的自己,已经淡忘的过去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亚瑟认真地说。 美人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似乎不屑于听到这心灵鸡汤般的文字。 但这句话,却被恺撒留心记住了。 【只要认清现在的自己。】 【过去,已经淡忘的过去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好了好了!”独眼握拳打了打墙壁,示意毫无意义的争论该停止了,“说来说去,就是奥佳尔那个小臭虫害得我们现在这样,这一点,是没错的吧。” “奥佳尔不是小臭虫!”洛林反驳。 “是嘛,你不觉得你现在满脸是血,断了胳膊的样子说这句话很没有说服力吗?”独眼反问。 “我……”洛林一时语塞。 的确,如果不是有人选择了团体战,她也不至于为了将黑刃引出来而身受重伤。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是受害者。 一个人自私的决定,改变了其他十一个人的结局。 但或许,这就是现实社会的投影。 往往站在金字塔顶尖的那个人,做出的决定,会影响下一个阶层的千千万万的人。 这就是现实的法则。 从来没有少数服从多数,只有权利的倾轧,从来不曾停止,只要有人类的地方,就存在剥削,只要有剥削,就可能存在一言堂。 而这场游戏,便很好地反应了这一现象。 纵使最后的决定与大部分人的意愿相悖,但也不得不执行下去。 这是看似不合理中的合理。 这是看似不确定中的必然。 本场游戏从【法官】宣布全员选择不一致时将执行多数服从少数时,就已经决定了不会有赢家。 “哼,要我说,那就是个表里不一的小臭虫,和那些小小年纪在街头扒窃的小偷没什么两样,就算是个小孩子,也可能恶魔的孩子,这世界上可不缺乏天性本恶的人。”独眼依旧固执己见。 “但是……” 洛林还想据理力争,但被独眼用话堵回去了—— “如果你觉得不是那个小臭虫投票团体战,那会是谁?你说一个出来,要是能说服我,我就相信你。” “独眼!这里不只有你受了伤!而且你的伤并不是因为团体战而受的,如果不是有人投了团体战,你可能早就被烧死了,你没资格在这里骂骂咧咧!”洛林紧锁眉头,倒是硬气了几分。 她像是带着几分叛逆,对方越是反驳她的观点,她便越要证明自己的正确。 “奥佳尔是个好孩子,我相信她不会!” “我也相信。”J附和。 “……赞同。”一直没开口的公爵,罕见地站队了。 “既然亚瑟认为不是奥佳尔,那么我也认为不是她。”恺撒开口,轻轻说到,她低下头瞥了一眼闭着眼睛的黑刃,“我想黑刃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美人扑哧一笑:“怎么,这是要划分党派吗?伊卡洛斯,你现在是我们的头儿,你觉得呢?” 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看的伊卡洛斯听到有人叫自己,这才抬起头。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像是十分在意他的观点。 伊卡洛斯皱眉:“究竟是谁选择团体战,这重要吗,无论如何,这个事实都不可能改变,纠结于这些有什么意义?” “本大爷就是想找到是哪个混蛋做的!”独眼竟然开始蛮不讲理起来。 “谁做的?这不是很明显吗……”伊卡洛斯轻笑了一下,看向科林。 察觉到伊卡洛斯落在自己身上冰冷的视线,科林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抬起头,正对上伊卡洛斯那双锐利的金眸。 “……眼镜仔,是你对吧。” 伊卡洛斯的这句话让所有人始料不及。 就当所有人都认为应该是奥佳尔才是选择团体战的人时,伊卡洛斯却不这么认为,他似乎有自己的一番看法。 “为、为什么这么说?”科林吃惊得说话都有点儿磕磕巴巴,但一双眼睛左右环顾着,仿佛在逃避着什么。 伊卡洛斯一笑:“你知道吗,你这样的表情,在审讯犯人时,就是最明显的说谎的表情。你的鼻翼有所扇动,手也摸了一下鼻子,身体往后倾斜,眼睛不敢直视我……这一切都表明了你在逃避、隐瞒着什么。鉴于本场游戏是团体战,现在我们是同伴,应该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事情,你唯一能够隐瞒的,应该就是之前投票的选择了。” “我……” “眼镜仔,你是12个玩家中唯一选择团体战的玩家,我说的没错吧。”伊卡洛斯低沉的声线,带着威慑力,带着令人无法反驳的气场。 科林默默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 而此刻,没有反驳,就等于默认了—— 没错,他就是让游戏进入团体战这个困局的“罪魁祸首”。 “好你个四眼小鬼,你居然暗地里打着如意算盘,让所有人和你陪葬!我——”独眼说着就要站起来教训科林,但他被烧伤的伤口又因此撕裂了,甚至破了几个水泡,他疼得往后一坐,又坐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要选择团体战?”公爵眯起眼睛看着科林。 科林揪紧了袖子,低下了头:“当时我被困在洗衣房,周围都是看守者,我知道凭自己的能力是肯定无法逃离洗衣房的,但是如果有人来救我就不一样了,你们都是战斗力很高的玩家,除了奥佳尔,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能够把我救出洗衣房,我没有多想,脑袋一热就……” “你脑袋一热的代价就是让本场游戏的难度直接翻倍。”玛尔斯冷眼看着科林,“我真是谢谢你的脑袋。” 美人闻言,忍不住扑哧一笑。 “没想到你这么不苟言笑、像是谁都欠你一百万的人,居然还能开玩笑?” “……这好笑吗?”玛尔斯看了一眼美人,觉得她有点儿大惊小怪。 “这句话本身也许不好笑,但这句话从你嘴里说了出来,就是不一样的效果了。” 美人轻轻耸了耸肩,不过她倒也知道自己的笑点确实低。 但别在意,不是说笑点低的人都容易满足吗? 她觉得能够从身边的每一个细节找到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倒是个不错的特质呢。 只有洛林松了口气。 “看吧,我就说不是奥佳尔。” “但奥佳尔为什么要选择个人战而不选择团体战呢?明明她才是最弱的那个……”美人不解。 “……因为她太善良了,不想连累其他人。” 低沉沙哑的声音突然传来。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看见原本闭着眼睛趴在地上的黑刃睁开了眼睛,他抬起头,看向站在身边的恺撒。 “恺撒。” “……你是黑刃吗?” “是我。” “……” 四目相对,恺撒沉默了几秒后,握着刀柄,将那把黑刃钉死在地上的刀拔了起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恺撒!万一黑刃只是假装的怎么办?!”独眼大惊。 “恺撒,不能轻易相信那个人!”洛林与独眼抱着相同的看法。 但恺撒后退了一步,将染着血刀扔在了地上。 “锵——” 恺撒俯下身,朝着地上的黑刃伸出了手。 黑刃抬眼,正对上那双暗红色的眼眸。 “黑刃,欢迎回来。”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6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控制中心 黑刃搭住恺撒的手,从地上坐了起来,他咳嗽了一下,穿透肩胛骨的长刀也刺穿了他的胸膛,虽然在贝尔沃旅馆他也曾因骨蝠的攻击而被刺穿胸膛,但再一次感受到这样难受的感觉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微微低着头,左手扶着右胸膛的伤口,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的呼吸尽量缓慢而绵长,以减少受伤的肺的疼痛感。 恺撒站在他身边,看着从他捂着胸口的手指缝间不断渗出的血,沉默不言。 黑刃抬起头,发现控制中心的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黑刃的视线有点儿模糊,他似乎有些看不清眼前这些人的面孔。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他像一个刚从沉睡中苏醒的人,还没有褪去沉睡许久而带来的后遗症,身体的每个关节、没寸肌肉都在疼痛,仿佛在诉说着狂暴状态留下的后遗症有多大。 他轻轻摇了摇脑袋,像是要减轻眼前的重影一般,再一次聚焦自己的视线,眼前众人的脸庞在清晰了起来。 站在控制台前的伊卡洛斯与科林,站在稍远一些的公爵与玛尔斯,站在大门处的洛林与J,站在断了的栏杆旁的亚瑟,以及远处靠着墙壁冷哼的独眼与他身边玩弄着发梢的美人,最后,是站在眼前的恺撒。 所有人都看着他,像看着怪物一样打量着他,除了恺撒,其他人的眼中多多少少都带着戒备,甚至是敌意。 他有点儿疑惑。 他们的表情与与眼神是怎么回事? 而自己又是为什么在这里? 在他意识的节点,他记得自己是在锅炉房里,还引起了锅炉房的暴动,而之后,自己就被几个看守者带到了禁闭室,一进入禁闭室,他就不太记得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温热的血从胸膛的伤口处涌出,浸染了地砖,而自己正被一把长刀钉死在地上,动弹不得。 近在咫尺的,是恺撒那双暗红色的眼睛。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 “你暴走了。”恺撒如实回答。 “还伤了不少人。”伊卡洛斯补充,抬了抬自己骨折的手。 “还有我。”洛林指了指自己垂落在身侧的脱臼的手以及满脸的血。 “以及,我。”J瞥了一眼仍旧插在锁骨处的匕首。 他的伤口疼痛着,却不敢把匕首拔出来。 匕首已经明上插伤了锁骨下动脉以及纵隔,他担心自己一旦拔出匕首,鲜血会喷涌而出。 与其如此,倒不如减少活动,减少出血量。 虽然他的伤口一直在渗血,胸腔、食管都进了血,让他稍微说出较长的句子就忍不住咯血,一弯腰就想呕血。 “你们……都是我打伤的?” 黑刃看着重伤三人组,眼眸流露出讶异。 感觉到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黑刃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左手掌心穿透了,掌心处一个触目惊心的子弹打穿后留下的洞,还能看见伤口旁的肌肉以及软组织。 “这是……” “我做的,别在意。”伊卡洛斯云淡风轻地说,“比起你给我造成的伤口,这可不算什么。” 黑刃看向伊卡洛斯。 他的情况的确不好。 右前臂已经完全骨折了,骨头的断端还插入了他的右上臂三角肌,他的右手就这么折在胸前,血顺着他被刺穿的肌肉滴落在控制台的白色键盘上,像一朵朵展开的曼珠沙华。 “……抱歉。” “哦,还真是稀奇,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听到你道歉。” 伊卡洛斯轻哼了一声。 的确,黑刃并不是一个会对他人产生怜悯之心的人。 若是放在以往,他只会嘲笑他们无能,因为无能,才身负重伤。 但现在,他却低下了他高傲的头,放下了他的自尊,道歉了。 只因为这一次,并不是因他的本意而给众人造成的伤害。 而是另一个他。 一个被压抑了许久,潜藏在灵魂深处一个丑陋不堪的他。 只有最原始的杀戮欲望,只有最原始的自我保护意识,为了“保护自己”,甚至不惜防卫过当而杀害一切视线范围内的活体,因为那些移动的生物在他的潜意识中都被列入了“可能伤害自己”的花名册中,因此,宁杀错,不放过。另一个他,只会毁掉一切靠近的生物体,直到自己被更强者杀死的那一刻才会停止攻击。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玛尔斯带来了镇定剂,估计他还将继续攻击恺撒,直到被忍无可忍的恺撒杀死。 “……黑刃,你最应该道歉的人,并不是我们。”洛林轻声说道,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坐在地上的黑刃,“你没有发现,这里少了一个人吗?” 闻言,黑刃抬起头环视了一圈。 他看到了每一张脸,无论是老玩家还是新玩家,甚至是陌生的伊万诺夫,但就是没有看到一个金发小女孩。 “……那个小东西呢?” 黑刃环顾了一圈后,看着洛林。 “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黑刃说着就要站起身去寻她。 恺撒抬手压下了黑刃想要站起来的身体:“她的确是遇到了一点麻烦,但是,现在已经不急了。” “什么意思?如果她遇到了麻烦,应该会吹哨子的,但是我没听到……” “或许你听到了,只不过当时狂暴状态的你没听出哨声。”美人插刀。 “美人,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黑刃不悦地皱眉。 “奥佳尔死了,被你杀死的。”美人直白地说。 闻言,黑刃的瞳孔难以置信地紧缩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像是没有听清楚美人在说什么。 “黑刃,奥佳尔死了,是你杀的。”恺撒平静地重复。 “如果不是恺撒已经从感染状态中恢复了,你还会杀了这里的所有人。”公爵补充。 黑刃微微低下头,他的眼眸难以平静地环顾了几下,握紧了被子弹打穿的掌心,牵拉到掌心的伤口,血涌出了他的指缝,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一拳打在了地砖上。 “是我杀了她……” “我和洛林赶到禁闭室的时候,正看见你提着奥佳尔的头颅背对着门站着,身旁还有一堆被撕碎的尸体,应该是其他NPC的尸体。”J皱着眉头,一回想起打开禁闭室的门时看到的血腥的画面,他就忍不住胃内一阵翻涌,他怕是永远不会忘记那样的画面了,只存在噩梦中的杀人魔的背影。 “安哥拉监狱的通风管道十分复杂,我查到了从暴室的通风管道出来后,的确有一条通风管道一直延伸到禁闭室,奥佳尔应该是沿着通风管道爬到了禁闭室,我想,她刚看到你在禁闭室里,应该松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当时你正处在狂暴状态下……”科林推了推眼镜,摇了摇头,话语中带着几分悲悯。 他完全可以想象出奥佳尔当时惊恐的表情。 甚至通过J的描述,他也能想象出奥佳尔被杀害的画面…… “禽兽。”玛尔斯看了一眼黑刃。 虽然他们同样都是手染鲜血的杀人犯。 但并不是每个杀人犯的罪行都是相同的。 黑刃用最残忍的手法生生撕开了受害者的胳膊与大腿,甚至就连一个深深信任着他的七岁女孩都不放过,这一点,可不是所有杀人犯都做得到的。 但也就是在这一刻,所有人才真正意识到上位圈三巨头之一的黑刃是多么强大的存在。 完全可以一挑三。 在重伤了洛林与J的前提下,还能够打赢伊卡洛斯。 这样的人,如果豁出命地打,除了恺撒,在场没有人是他的敌手。 “干得好,黑刃,你杀了奥佳尔,让所有人都输了这场团体战。”独眼继续冷嘲热讽。 恺撒瞪了一眼独眼,示意他闭嘴。 “黑刃,你为什么会这样?”亚瑟看着黑刃,问出了所有人好奇的问题,“你知道自己有PTSD吗?” 黑刃沉默了许久。 像是在心里也问着这个问题。 这是一个他一直不曾触及的过去。 一段他不愿意回想的经历。 原本以为,进入【溟河系统】后,被剥夺了记忆,也会让这痛苦随之消失。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他的身体,他的潜意识,都记得这一切。 在他再一次走近狭窄紧闭的空间时,在他的身体再一次感受到令人窒息的囚禁感时,这些记忆便会再一次涌上心头,提醒他自己有这样的过去,提醒他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提醒他曾犯下了多少十恶不赦的罪,提醒他可能又要开始血腥的屠杀…… 黑刃低垂着眼眸,看着白色的地砖。 胸膛渗出的血,滴落在白色的地砖上,也滴落在他的痛苦中。 他沉默了良久,沙哑着声音说道:“我知道。在上一轮游戏时,我就想起来了。” 伊卡洛斯看着坐在地上的黑刃,他知道他说的是上一轮游戏时,同样陷入狂暴状态后被黑刃被他用狙击枪击毙的事情。 但他并不言语。 而是静静地听着黑刃继续说下去。 黑刃像是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又像是要找一个情感宣泄的出口,一直被封存在他内心的黑暗的角落,终于对外打开了……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6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控制中心的墙壁,缓缓说道—— “十多年前,我曾经加入特种作战部队,用了五年,从一个普通特种作战部队的队员一路当上了特种作战部队的分队长。” “你太谦虚了,特种作战部队的队员都是百里桃一的精英,那可不普通。”美人忍不住吐槽。 “虽然我们是特种作战部队,但说白了更像是政府秘密训练的死士,专门在战争地区执行政府的密令,攻击武装分子、恐怖分子或是参与局部战争。我们的活着的意义只有一个,就是尽可能杀死敌人,捍卫国家尊严。” 黑刃低沉着声音,那声音仿佛老旧默片中的旁白,缓缓叙述着过去了许久的鲜为人知的故事。 “九年前,我带领的分队接到命令,赶赴中东战场,支援友国,但没想到中了敌人的埋伏,误入包围圈,几乎所有特种作战部队的兄弟都被敌军击毙了,在敌军加特林与战斗直升机的火力压制下,我与特种作战部队的密电员被敌军一路追杀,最后躲在了废弃场的汽油桶里。那个油桶放在废弃场的角落,和其他破旧的汽油桶放在一起,如果不认真搜查,是看不出里面藏着人的。” “我和他就躲在了里面,他是密电员,只负责发送特种作战部队的密电密函,相比起一般的特种作战部队,他的体格比较瘦小,正好能够让汽油桶同时容纳下我们两个。虽然汽油桶的空间十分狭小,但也足够隐藏了。” “就在我们躲进汽油桶时,敌军也紧跟着来到了废弃场,他们用刺刀疯狂地插着每一个汽油桶,并用突击步枪扫射着废弃场中看起来可疑的东西。我和密电员躲在汽油桶中,敌军插入汽油桶的尖刀由外及内刺穿了汽油桶,刺伤了密电员,尖刀刺穿了他的右胸第六根肋骨的位置,让他发生了气胸。” “虽然密电员忍住了没有哀嚎,但当敌军将尖刀抽出来并发现尖刀上有血的时候,我们就暴露了。” “我听到汽油桶外的他们将汽油桶围了起来,商量着该怎么杀死我们。有人说用火烧烤熟我们,有人说用长刀插死我们,有人说用子弹扫射我们,但最后,是敌军的一个领导者发话了……”黑刃说着,握紧了拳头,嗓音里多了几分痛楚,“我永远记得他的声音,以及他下令将汽油桶焊死时的语气。他把我们封死在汽油桶里,因为他想看看,二十几天之后打开汽油桶会是什么样的画面,他和其他人打了个赌,赌汽油桶里会剩下一具尸体,还是两具尸体。他下注是一具尸体。” “为什么是一具尸体?”洛林不解地皱起眉头。 伊卡洛斯看了洛林一眼:“因为另一个人,被吃了。” 听到这句话,洛林不禁打了个冷颤。 两个男人被封死在汽油桶里二十多天,所有的排泄物也全都在汽油桶里,当饿到极点的时候,旁边的同伴,就不再是同伴了,而只是……仅剩的可以吃的食物。 这是多么冰冷的绝望。 在黑暗中等死,在黑暗中选择泯灭自己所有的人性,选择将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杀掉,只为了活到二十天后,可能还是会被杀死的结局…… “这才是禽兽。”科林喃喃着,看了伊万诺夫一眼。 果然,伊万诺夫光是听着黑刃的描述,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了。 这是他从来没有涉及过的领域。 战场的战火纷飞,究竟是直接丧命在战场上,还是被敌军俘虏而活下去,这两者究竟何者更辛运一些呢? 恐怕,只有那些真正从战场上活着归来的人才知道了。 黑刃停顿了半分钟,像是回想起了令他痛苦的记忆。 那漆黑一片的狭窄的汽油桶里的记忆。 是他此生最不堪回首的过去。 他沉默了许久,接着说下去—— “当时他们把汽油桶留在了废弃场中,决定二十多天后回来看看。我与密电员就这么被困在了封死密闭的汽油桶里。期间,我们尝试了各种逃生的办法,包括用拳头打,用手抓,甚至是用牙齿咬,都没办法从汽油桶里逃脱出去。为了防止我们逃脱,他们似乎还加固了汽油桶,让我们更加难以逃生。” “……你们没有闷死在里面吗?”独眼不合时宜地提出一个问题。 “蠢货,刚才黑刃已经说了,汽油桶被敌军插了一刀,肯定留下了孔,而且他们二十多天后还要回去看看结果,不可能把通气孔也封死,否则就只有两个被闷死的尸体,赌局也就没意义了。”公爵看着独眼解释道。 黑刃点了点头。 “不错,他们虽然加固了汽油桶,但并没有堵上通气孔。借助通气孔,我们得以呼吸,不至于被闷死。” “但汽油桶里的环境十分狭窄且闷热,两个人的排泄物都在汽油桶内,而且密电员当时已经受伤了,他和现在的我一样,胸膛被刺穿了,在那样极度肮脏的环境中,他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严重的感染。他开始发烧,开始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我们没有水,只能咬破手臂吮吸自己的血,我们甚至没办法喝尿,因为汽油桶太狭窄了,我们根本无法弯下腰用靴子盛尿以补充人体赖以生存的水分。” “渐渐的,密电员开始出现脱水症,他的状态越来越差,求生的希望也越来越小。他高烧了三天三夜,偶尔清醒的时候也是在干嚎,因为缺水,他没有眼泪,就连干嚎的声音都有气无力。对于他所说的内容,我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记得他后悔为什么要加入特种作战部队,后悔参战,后悔自己连刚出生的女儿都没有看过就要死了……但没有多久,他就陷入了昏迷,从那一次昏迷之后,他再也没有醒来。” “后来你们会死怎么逃脱的?”恺撒看着黑刃,波澜不惊地询问。 她像是感知不到黑刃的痛苦以及密电员的悲惨,话语中,只是对这个故事的结局有点儿好奇。 亚瑟自然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冷漠,看了恺撒一眼,没有说话。 “十多天之后,有人打开了汽油桶。我以为是敌军,但并不是,而是友军清扫战场,来到了废弃场,特种作战部队新进的一个小队员发现了被困在汽油桶里的……我,把我救了出来,回到了友军阵地。而密电员的尸体,永远被留在了汽油桶里。” 关于这十多天发生的事情,黑刃并没有详细地说明。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在极度缺水缺食物的狭窄空间里,身边还有一个感染而死的同伴的尸体,二十多天后敌军可能会再一次出现,面对这样令人绝望的困境,要多强大的意志才能够活下来? 这是难以想象的。 因为放在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都不可能做到。 如果是一般人,面对这样的情况,早就绝望而死了。 但黑刃却活了下来。 他是特种作战部队的分队长,有足够强的心理防线。 就算面对这样惨不忍睹、惨无人道的虐待,却依旧带着希望,在不知道时间流逝的汽油桶里静静等待。 无论是被救还是被杀,他都在等待。 他也在赌。 赌,是自己先在汽油桶里断气,还是迎来离开汽油桶的结局。 最后,他做到了。 他活着离开了汽油桶。 迎接他的,并不是敌军的枪口,而是特种作战部队的救援。 他回到了友军的基地,并被带回了自己的国度。 没有人知道这十多天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只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对他充满了怜悯。 由他带领的特种作战部队分队,除了他,全军覆没。 他是从战场上归来的英雄,是一个应该接受公众认可的英雄。 他在离开战场后,接受了政府的表彰,戴上了荣誉勋章,成为特种作战部队的一个传说。 “后来,我没有继续留在特种作战部队,我选择了退役。虽然中东的战事告一段落,但我已经不愿意再奔赴下一个战场。”黑刃摇了摇头,“虽然我回到了安全的国家,但每当我闭上眼睛,想起的都是在汽油桶里待过的那十几天的事情以及密电员的尸体。我能感觉到他就在我身边,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他就站在我旁边,看着我。” “我去咨询过心理医生,他们说我得了PTSD,一种参战归来的军人常常会有的病,这种病会突然发作,特别是当我回到与当初汽油桶相似的狭窄的空间时,更会唤醒我痛苦的感觉。我的潜意识出于保护的目的,会让我的本体意识陷入沉睡,从而让最原始的杀戮本性控制我的身体,因为这是最有效的防御方法——不想被杀,就把所有视线范围内可能伤害自己的活体杀掉。”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从战场会来之后,也发病了,杀了人?”美人看着黑刃,猜到了他话中的更深层的意思。 黑刃抬眼看着她,冷冷地说:“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溟河系统】里?” 美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但你也是个受害者,参战,并不是你最开始的目的呀。”洛林同情地看着黑刃。 其实,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他经历了战场的残酷,却得不到一个英雄应该有的认同,在自身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精神创伤之后,还要因犯下的杀人罪而被判罪、送入【溟河系统】。 这是不公平的。 “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参战与杀人,在法庭看来,是两码事。”亚瑟看向洛林。 黑刃叹了口气,仿佛是经历了大风大浪后的坦然。 “我已经尽量不让自己待在狭窄空间里了,但是没想到,在安哥拉监狱里,禁闭室会让我再一次回想起当年那个噩梦一样的汽油桶。我只记得看守者帮我带到了禁闭室里,随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一直到刚才我转醒后,看到了恺撒,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控制中心。那一刻,我就猜到我又发病了。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发病的后果这么严重……” 恺撒点了点头。 “是的。你亲手杀死了奥佳尔,而且,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6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北楼·控制中心 “是的。你亲手杀死了奥佳尔,而且,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 这句话,像是一个焦雷,打在了黑刃身上。 让他真正意识到,他犯的错,不仅仅是让其他玩家无法顺利完成游戏,更让奥佳尔直接淘汰出局。 这个可怜的七岁小女孩,没想到是本轮游戏的第一个牺牲品。 “啧啧,下次再见到那个小家伙,她可就是NPC了,希望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她不会变成攻击我的丧尸。”独眼鼓作惋惜地说,语气中却听不出任何的叹息,仿佛只是一个悲剧作品中悲剧的人物的死亡。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如果不是因为奥佳尔的死亡会影响他获得本场游戏的胜利,他估计还会因为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而开心。 虽然那个竞争对手本来就没有竞争力。 但少了一个人,就少分一杯羹,在独眼看来,总是值得庆祝的。 “独眼,你可以闭嘴了。”玛尔斯瞥了一眼独眼,也看不过他的做派。 独眼扬起下巴瞅了一眼玛尔斯,满脸“你奈我何”的表情。 公爵走到了玛尔斯身边。 感觉到身旁一阵熟悉的淡淡的茉莉花香,玛尔斯转过头,便看到在身边站定的公爵。 他微微低下头,像是一个谦逊的学徒,眼眸中没有了在与其他玩家接触时冰冷的寒意。 公爵看到他心甘情愿地臣服,知道他也想起来了一些关于以前的事情。 或许他现在心中还有一些疑惑。 但没关系。 只要在【溟河系统】里待久一点,他会想起更多的事情的。 关于他究竟来自何处,关于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她曾经对他的教导。 “……你做得不错,顺利拿到了镇定剂。” 随时赞赏的话,但公爵却依旧是一脸清冷的表情。 玛尔斯闻言,微微颔首,像一个听到上级赞赏的下属。 “只可惜来晚了一点,否则伊卡洛斯就不会重伤了。” “伊卡洛斯重伤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以为……您很在意伊卡洛斯。”玛尔斯抬眼看了一眼公爵。 正看到了公爵皱起了眉头。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只是感觉您言行举止之间,很在意他。” “我在意他?”公爵一声冷哼,“你没听见我之前拒绝过他几次了吗。” “但我认为伊卡洛斯对您也……” “他只是喜欢调侃我的一个轻浮的男人而已,不必在意。”公爵云淡风轻地将这个话题带过,“以后,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揣摩怎样是为了我好,怎样是顺我的意,你只要执行我的命令就够了,和以前一样,明白了吗,扎克。” “是。” 玛尔斯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但这一次,却没有了第一次那样的惊讶。 他平静地接受了公爵对自己的称呼。 而他的平静,倒让公爵有了几分疑惑。 “……你不疑惑吗?我为什么称呼你为‘扎克’?” “因为那就是的名字。”玛尔斯平静地说。 不可否认。 他对这个名字确实有印象。 就仿佛一个深深扎根在自己内心的种子,当狮子【猎人】第一次说出这个名字时,深埋在心里的种子就被唤醒了。 连带着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一起苏醒。 他在那些记忆片段中,看到了公爵的脸。 准确的说。 是曾经的公爵的脸,也就是被他纹在胸口的那个女人。 不过确实可以看出,与现在的公爵骨相是完全相同的,只不过,现在的公爵经过整容,长得更加貌美了,虽然警方是出于维护面容的目的给重伤之下的她找了个整形医生、安排了面容修复手术,但那个医生一定习惯了美容手术的一系列操作,自然而然地在保留公爵骨相的基础上,美化了她的面容,修去了她原本面容的缺点,让她的五官更加立体,加上新生的皮肤吹弹可破,让她变成了一个足以与美人一较高下的美女。 玛尔斯不懂得欣赏美女。 但他知道,面前这个面容有些许改变的女人,给他的感觉,是似曾相识的。 他只要跟着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走,就错不了。 【找到她,保护她】 他一直记得自己纹在身上的话。 这是自己的誓言。 也是自己进入【溟河系统】的目的。 现在,该是践行承诺的时候了。 这么想着,玛尔斯看着公爵的侧脸,在内心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而公爵,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句话引起的玛尔斯复杂的心理活动,她只是看着远处,眼眸中覆上了一层回忆的色彩,她提到了“扎克”这个名字,也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过去的事情,那些与【血眼】组织有关的事情。 “……准确地说,扎克,是教皇给你的名字。”公爵喃喃,“我不知道他是在哪儿找到你的,但你就像是一个完全放养的野孩子,一下子进入了人类文明社会,你没有名字,没有接受过完整体系的教育,你所具有的,是比常人敏捷的行动能力以及比常人更强的爆发力,教皇把一个‘半成品’交给了我,嘱咐我在你原有的基础上教你说话,教你格斗术,教你枪支弹药知识等等,我原本以为他要把你培养成他的贴身保镖,但几年训练之后,教皇似乎并没有急着安排你在【血眼】组织里的位置,不过我相信他,老爷子一定有自己的安排,我只要完成好他给我的任务就够了。” 公爵说着,看向玛尔斯。 “还好,你也很争气,虽然你学习起步晚、开蒙迟,但你天资聪慧,学什么东西都一点就通。” “您过奖了。” “不,这也是教皇对你的评价。其实你继续留在【血眼】组织里,应该可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的,是我一念之差,让你进入【溟河系统】救我,相当于毁了你的前途。” “不,导师,是我自愿进入游戏的。” “……你不用安慰我,你又还没想起来过去的事情,你怎么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虽然仍然有许多事情想不起来,但有一点我是确定的。”玛尔斯抬起头看着公爵,“您是我的导师,是出现在我回忆中的人,既然我在胸口纹了您的头像,那么您一定对我很重要,所以我进入游戏,一定是心甘情愿的。” 他一字一句,说得笃定。 公爵看着那双认真的眼眸,略感讶异。 她原本还以为,他会挣扎一下,否定一下她所说的事情。 没想到,这孩子的接受能力还挺强。 不知是因为暂时想留在她身边静观其变,还是真的想起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 但无论哪一种都好。 至少现在,他愿意听从她的命令,并且能够完美执行。 而想起那些事情,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她并不担心。 “……你不是第一次听到‘扎克’这个名字吧。” “您怎么知道?”玛尔斯略感讶异,没想到公爵看出了他隐瞒的事情。 “扎克,我了解你,我知道你每次有事情想隐瞒时,总是会下意识地瞥一眼右边,刚才你也做出了这样的表情。” 公爵淡淡一笑。 “……在暴室的时候,有个狮子【猎人】告诉了我和美人两个名字,其中一个就是‘扎克’,我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应该就是我的名字。” 公爵点了点头。 “那另一个名字,是不是‘伊芙琳’?” “您怎么知道?!”他眼中的讶异更深了。 “因为在进入【溟河系统】前,我认识美人那个婊子,知道她的真名。” “……您的意思是,她也是【血眼】组织的人?”玛尔斯说着,看向了美人。 她正抽出伊万诺夫的血,注射在亚瑟身上。 她自己已经注射了伊万诺夫的血,丧尸化的进程似乎减慢了,脸色不再那么难看。 “怎么说呢……她的确也是【血眼】的一员,只不过她的身份更复杂一些。具体情况……以后再告诉你吧。” “是。” 既然公爵不愿意多说,玛尔斯自然也就没有多问。 他只需要遵从她的命令,知道她让他知道的事情,就够了。 许多时候,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老成寡淡,或许她身上清淡的气质,源自于她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源自于那些原以为无法愈合的伤口,源自于一次次被踩到泥土后重新振作的坚毅。 如果说她是一块寒冰,也是一块经过打磨雕琢的寒冰。 她身上的每一分气质,都与悲惨的往事以及顽强的意志密不可分。 她记得。 这就是教皇最赞赏她的地方——那双永远不会屈服的眼睛。 而她。 在进入【血眼】组织后,也没有辜负教皇的期望,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人物,并让教皇放心把玛尔斯交给她教导,因为教皇看到了她身上独一无二的光芒。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她不过是千万个低贱灵魂中的一个时,有人看到了她灵魂深处涌动的力量与萤萤之光,并给了她一个脱离底层的机会。 而她。 自然也抓住了这次机会,实现了人生的转折。 她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自己的过去。 多亏了老艾伯特暗中帮助,恢复了自己的记忆。 虽然刚开始自己还疑惑老艾伯特帮忙恢复记忆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当她在【亡魂之森】看到西奥扮演的狮子【猎人】时,她倒也猜到了几分。 不只是游戏里的人憎恨着游戏。 游戏外,也同样有憎恨游戏的人。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6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有人想让她破坏掉这个游戏,并救出奥佳尔。 但是现在看来,这计划出了一点错。 因为黑刃失手杀死了奥佳尔。 那个一直被认为是奥佳尔保镖的黑人,对奥佳尔痛下杀手,以最残忍的方式杀害了奥佳尔,或许就连西奥都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现在,所有棋子都走入了死局。 不只是12个玩家。 还有西奥的棋局。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公爵沉默着,扫视了一圈控制中心的其他玩家,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打转,却暂时想不到最好的走出困境的办法。 她鲜少有思绪不清的时候。 但这一次,就连她也一筹莫展了。 玛尔斯侧眼看着控制中心的所有人,他的视线落在几米之外的洛林身上,看着她走到了伊卡洛斯身边,两人似乎说着什么。 公爵注意到他的视线,便也看向了洛林。 “……怎么,你对那个婊子有兴趣?” “没有。” “的那我看你似乎很在意她的事情。” “因为您说过,她是您……” 不得玛尔斯说出“同父异母的妹妹”这几个字,公爵就果断打断了他的话。 “她只是在这个游戏中我最想杀掉的人而已。” “是。” “玛尔斯,本场游戏是团体战,我不能杀她,但下一场游戏,你要解决掉她。”公爵冷冷地说着,话语间没雨任何商量的余地。 玛尔斯看着公爵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也知道她决绝。 “是。” 玛尔斯点了点头,领命。 而几米之外的洛林,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被这两个人议论着。 她走到控制台签,伊卡洛斯正盯着科林,看着他操纵电脑,加快安哥拉监狱正大门的解锁进程。 洛林扫了一眼,看见电脑屏幕上的加载进程已经进行到百分之九十了,距离终点还剩下仅有的一点距离,但电脑屏幕上的加载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而坐在电脑前的科林明显加快了输入代码的速度,他不断打开新的页面,编写的新的程序,试图加快当前的破译密码进程,打开了三四个后台运行系统,同时攻克最后密码破译的难关。 “……还需要多久?” 伊卡洛斯眯起眼睛看着科林。 “大概十分钟。”科林推了推眼睛,看着站在身旁的伊卡洛斯,又指了指屏幕,“如果我刚才编写的这段程序能够起作用的话,大概需要七分钟就够了。” “那就别废话,快做。” “是、是……” 科林像个收到上级严格命令的社畜,忙低着头忙碌开来。 令人难过的是,他似乎也就只有在电脑前才能够发挥自己的作用,否则将是伊卡洛斯从一开始就不屑一顾的菜鸟。 洛林的视线擦过科林的肩膀,看到他快所敲打键盘的动作,手指头灵猴地敲击着冰冷的键盘,在电脑上输入一串串绿色的代码,随着他代码的输入,电脑屏幕上闪现出若干个程序,上面写满了洛林看不懂的字符,有点儿像是英文或是法文,但又不是这两种文字,看起来更加抽象一点,加上电脑屏幕本身闪烁的绿光,看起来就像是爬动的小蚂蚁,让人眼花缭乱。 “……这是什么字?不是英文、法文,也不是西班牙语。” “这是【溟河系统】的编程者自己设计的一套代码,是基于楔形文字的基础上演化而来的,每个字符代码都代表不同的意思,编程者用这样的方式对程序进行加密,让试图入侵系统的黑客需要先攻克密码表,知道每一个代码背后的意思,才能够继续操纵系统。” 科林疯狂地敲击着键盘。 洛林看到,他同样也在屏幕上输入着相同的抽象文字。 “……这么说,你已经破解了?” “百分之二十。”科林推了推眼镜,“我觉得我之前应该接触过这些代码,虽然我不知道在哪里接触过,但这些代码在我看来很熟悉,这些代码就像一个新的庞大的语言库,虽然不是现在人类所用的字符,而是一种新型文字,但每一个字符后面都代表着固定的含义,有时候,一个字符可以代表一个标点,也可以代表一个长句,这一切就要看代码设计者是如何设计密码表的。这是一种很高明的加密方式,如果要全都知道每一个字符背后的意义,除非拿到编程者手中的密码表,否则普通黑客要破译的话,至少需要一两年的时间。” 科林话锋一顿。 “不够别担心,我已经破译了百分之二十,这些代码十分有趣,我认为我遇到了一个软件工程方面的劲敌。我现在虽然只破译了百分之二十,但这百分之二十已经够用了,我能够知道一些系统代码背后的意义,从而用已知的代码编程出一段破译程序,尝试解锁安哥拉监狱正大门的控制系统。如果能够成功的话,就能取得正大门的控制权。” “……相当于,你正在玩猜字游戏?” “差不多,猜字与填字游戏。简单的说,就是破译系统本身的代码,并根据已知的代码演化出解锁代码。” 洛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虽然听不懂科林口中的什么“代码”、“楔形文字”、“密码表”,但从科林的语气中还是刻意听出他心下有几分把我。 她也知道科林是一个电脑高手。 如果他认为此事有把握,那么就不能成功。 “看来你眼光不错,科林的确是个人才。”洛林说着,看向伊卡洛斯。 科林听到这句话,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 “的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伊卡洛斯当头泼了科林一头冷水,“虽然作为一个差点被溺死在洗衣桶里的人,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 科林一听到伊卡洛斯提到自己的囧事,忍不住露出几分窘迫。 他尴尬地摇了摇头,专心处理代码的事情去了。 (溺毙在洗衣桶?) 听到这几个字,洛林不禁淡淡一笑。 但想一想,的确是科林可能做的事情。 毕竟一个在“屋大维”号游轮上被黑胡子船长吓尿了的人,又有什么荒唐的事情做不出来呢。 眼角余光看到洛林唇边的笑意,伊卡洛斯看向了洛林。 “……方才那个山羊娃娃,哪里来的?” 听到耳畔伊卡洛斯低沉的声线,洛林回眸看向伊卡洛斯,但伊卡洛斯并没有在看自己,那双金色的眼眸依旧盯着电脑屏幕。 只是那语气,有点儿像是在盘问犯人般,带着几分严肃。 “是一个白狼【猎人】交给我的,在药房里,他救了我,并给了我这个山羊娃娃,让我带回控制中心。” “这么说,他知道恺撒在控制中心……”伊卡洛斯喃喃,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他在思考时下意识说出的话。 “伊卡洛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 “那个白狼【猎人】,我总觉得他不是一般的【猎人】。” 洛林皱起眉头。 而伊卡洛斯,终于转头看着她:“怎么个‘不一般’?” 洛林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但他给我的感觉就是很熟悉,而且,他没有向其他【猎人】一样追杀我,反而从攻击型生物的手里救了我,这就很不像寻常【猎人】的做派。” “【猎人】的做派?”伊卡洛斯仍不住讽刺地一笑,“你才加入了游戏多久,你知道多少关于【猎人】的事情?” “我……” “任何事情,在没有充分了解之前,都不该往下定论。盲目与偏见,会遮蔽你的双眼,你怎么知道你看到的黑,不是白呢。” 伊卡洛斯沉声说出了一句极富深意的话。 洛林微微颔首,反复在内心体会这这句话的意思,以及他说出这句话的语气。 听起来,像是一个严师在教导学生,而不像是一个随时可能与她敌对的游戏玩家会说出的话。 他仿佛……在教他如何适应【溟河系统】的世界,如何学会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更好地生存下去。 “离他远点,那个带着白狼头罩的男人,不是你能招惹的。” “伊卡洛斯,关于白狼【猎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洛林直白地问了这句话。 “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件事。” 伊卡洛斯似乎有意隐瞒。 “我觉得,你和那个白狼【猎人】,都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之前一定在哪里见过你们,虽然我现在还想不起来,但我觉得你们一定知道什么的。”洛林笃定地说。 “熟悉的感觉?”伊卡洛斯一挑眉,看着洛林,“小姑娘,你不该对两个危险人物都有这样的感觉,尤其是这两个危险人物都可能随时要了你的命。” 伊卡洛斯的语气听起来可不太友好。 像是有点儿威胁恐吓的意思。 但洛林并不惧怕。 倔强而坚定地看着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关于我的身份,你一定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对吧。”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6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 伊卡洛斯不答。 “我已经模糊地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想起了我肩上背负的责任,虽然我还不完全清楚我在【溟河系统】的意义,但我认为我做得一切都不是徒劳无功,我的存在,一定能够带来更大的意义,而我在这里努力活下去的目的,就是找到这‘意义’,实现这‘意义’。” “责任?意义?”伊卡洛斯喃喃着,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呢?” “你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能完成任务,你赌上的将是自己的生命?” “我……” “小姐,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容易。”伊卡洛斯说着,视线落到她被黑刃折断的手臂上,“就像刚才,我原本以为让你与J一起行动,应该可以解决问题,没想到黑刃的实力超出我的预料,就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已经是这样恐怖的存在了,更何况恺撒?只要有他们两个在,其他人就不可能获得【幸存者名额】,如果没有【幸存者名额】,你要怎么离开【溟河系统】?” “这……” “你言之凿凿,认为自己身上肩负着责任,但关于这个责任,你却一无所知,你想一个盲目而冲动的初生牛犊,但你不知道你面对的世界是多么可怕的世界。你所有的自尊自信都会随时被比你更强的人一把捏碎,连同你的生命一起,被困死在这盘棋局里。有人把你当作了赌注,步步为营,但你作为棋子,却随时可能被丢弃。这难道不是一种悲哀吗。” “不,我相信不会的!” “哦?你哪来的底气?你是想起了是谁把你送到了这里?还是太过天真地愿意相信人性中还有真善美的一面?” “那你呢。” “我?” “你这么肯定没有人会对我施以援手,又是因为什么?” “……” “是你曾经舍其过别人,还是曾经当过被舍弃的人?” 伊卡洛斯听着洛林这句话,脸色一沉。 洛林看着他阴沉的脸色,知道自己说对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说对的是前半句话,还是后半句话。 但她心中更加肯定了几分。 伊卡洛斯的身份不简单。 他绝对不仅仅是一个罪大恶极的罪犯。 很可能还是……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正在这时,洛林听到了伊卡洛斯的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 她听出来了,那是她记得的秘密的代码。 是某个她还想不起来的情报组织的专用代码。 “咚。咚咚。咚咚咚咚。” 伊卡洛斯的指尖敲击着桌面。 洛林皱起眉头。 跟着之间敲击桌面的节律,她辨认出了伊卡洛斯传递的信息。 【远离白狼猎人】 【他是军情十三处的人】 之间敲击键盘的声音夏然而止。伊卡洛斯收回了手。 洛林抬眼看着他,他冷着脸抿着下唇,没有再说一句话。 洛林知道,他们作为游戏玩家,一举一动都被游戏操纵者们监视着,因此,关于一些机密情报,他们只能只字不提。尤其是一些可能与她的真实身份有关的信息,更不能轻易透露,否则游戏操纵者们说不定会以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或变故,把她淘汰出局。 她知道。 伊卡洛斯此举,多多少少有点儿掩护她的意思。 但她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不知道他为什么也会知道这代码,更不知道他所“说”的军情十三处是什么组织。 但本能告诉她,这个名称,很关键。 她对这个名称,有印象。 而且,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她回忆起自己在旗帜下宣誓时的庄重忠诚的感觉一般。 带着烙印,印在心中。 (伊卡洛斯一定知道什么。) (不止如此,白狼【猎人】一定也和我、他、军情十三处有关……) 洛林默默地想着,不禁握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敲键盘的科林有了新突破。 “我成功了。” 听到科林这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控制台。 科林没有注意其他人的动向,只是专注地重重敲了一下键盘,像是完成了一个大工程的仪式感般,电脑屏幕上原先还在跳转等待的画面显示了一个绿色的打勾,显示密码解锁完成。 接着,看了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肩膀,并握了握拳头,用掌心的温度暖了暖微凉的指尖后,重新敲击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在电脑上输入一些“楔形文字”的代码后,跳出了一个控制页面。 科林皱起眉头,他凑近了电脑屏幕,拖着下巴沉思了一下。 他又输入了几行代码,将电脑屏幕上的控制页面跳转到了另一个控制页面。 看到这个页面后,他的眉头锁的更紧了。 “啊哦,他的表情让我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坏事……” 美人双手环抱在胸前,走到了控制台前,看了看电脑屏幕,又看了看科林的表情。 比较了一下,她似乎觉得科林的表情更好解读一点,索性就看着科林了。 洛林拿起了控制台便放着的黑色背包,从里面翻出了自己之前找到的绷带,帮伊卡洛斯还在流血的胳膊包扎了起来。他的胳膊骨折得如同鸟类的翅骨,折成一个奇怪的弧度,洛林皱着眉头,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才勉强找到包扎的办法,让伊卡洛斯的胳膊夹着绷带的一头,单手拿着绑带帮他简单包扎了一下,或许目的不是止血,而只是单纯地想把阴森森的外露的骨头包扎起来。 科林转过头看着伊卡洛斯。 “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好消息。”独眼代替伊卡洛斯回答。 科林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伊卡洛斯:“好消息是,我已经突破了安哥拉监狱前大门的锁定,成功取得了前大门的控制权限,剩下的工作很简单,只需要输入一些代码,完成一些操作,就能打开安哥拉监狱的前大门了。” “……那坏消息呢?”恺撒看着科林,走到了亚瑟身边。 “坏消息是……大门打开的时间只有二十秒,我需要在控制中心这台电脑前输入代码,并在二十秒内跑到安哥拉监狱的前大门,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一定要输入代码之后才能打开门吗?”亚瑟皱眉。 “嗯。”科林认真点了点头,“一定要有人在控制中心操纵电脑。” “那简单啊,就把这个小鬼留在这里好了。”独眼轻笑了一下。 “独眼,需要我再一次提醒你吗,这一次游戏是团体战。”美人白了一眼独眼,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能随口说出一些不过脑的蠢话。 “美人,需要我再一次提醒你我们已经失败了吗。”独眼反唇相讥,“奥佳尔已经死了,要完成团体战的胜利已经不可能了,既然如此,就让眼镜小鬼留在这合理好了,至少剩下10个人还能离开。” “哼,这句话倒的确像是你会说的话。”伊卡洛斯一声冷哼。 “金色头发的那个,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独眼瞥了一眼伊卡洛斯。 独眼这番话,倒是让科林从头冷到脚。 “我、我不愿意!我也要离开!”科林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如果你们不带我走的话,我就不告诉你们该怎么控制电脑,打不开大门,谁都走不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科林身上。 就连一直低着头的坐在地上的黑刃都抬眼看了这小子一眼。 科林似乎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同归于尽? 任何生物在面对生命危险时,总是会爆发出自己都不知道的勇气。 就像现在有点儿慌乱无错的他,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其实是在威胁10个比他强大得多的玩家。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能够轻而易举杀死他。 或许如果不是看在他还有一点儿利用价值,他说出这句哈的时候,就被满脸不爽的独眼一枪蹦掉了。 “眼镜小鬼,说话不是放屁,你最好想清楚再说。”独眼危险地眯起眼睛,盯着科林。 “呵,有意思,我最讨厌被人威胁了。”公爵冷冷地看着科林。 公爵话音刚落,玛尔斯就要上去教训科林。 公爵一抬手,轻轻制止了玛尔斯。 她知道,伊卡洛斯一直都罩着科林,现在动他,无异于得罪伊卡洛斯。 没必要在团体战的时候还搞内部分化。 况且,如无必要,她也不希望与上位圈三巨头之一的伊卡洛斯为敌,那样的做法太危险了。 “玛尔斯,你什么时候变成公爵的应声虫了?”伊卡洛斯倒是将他们两个人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一下子戳穿了。 “哦?伊卡洛斯,你的话很酸啊。”美人调侃。 “不,我只是很好奇,金丝雀究竟用了什么办法驯服了看起来桀骜不驯的玛尔斯。” 伊卡洛斯看了一眼美人,干脆利落地矢口否认。 美人笑了笑,那笑容像是带着几分“你开心就好”的意味。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吧。控制中心里不是还有一个不是玩家的NPC吗?让他输入代码不就好了。”J及时把话题拉了回来,并提出了一个好办法。 这句话,倒是让众人一下子想起了一直缩在墙角的伊万诺夫。 众人看向了他。 那可怜的孩子一听自己又变成了众人的焦点,吓得脸色都苍白了,就像一张画着几个雀斑的白纸。 “我、我?”他指了指自己,有点儿难以置信。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6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有道理,这样的话,科林也可以跟着我们一起走了。”洛林点了点头,“科林,输入代码很难吗?” 一听自己不需要留在控制中心,科林松了口气,有恢复了配合的态度。 “不难,我可以先把代码打好,放在临时文档里面,伊万诺夫只要按照步骤一步步操作下来、输入代码就可以了。” 科林说着,又坐回了电脑前,敲打着键盘忙碌了起来。 他打开了电脑,新建了一个临时文档,并在空白文档上敲下了一个个楔形文字。 公爵给玛尔斯使了个眼色,玛尔斯会意,走到伊万诺夫,抓着他的领口像抓小鸡仔一样把他提到了控制台前。 “哇哦,我喜欢孔武有力的男人。”美人看着玛尔斯略粗鲁的动作,妩媚一笑,“公爵,你不介意吧?” “如果玛尔斯喜欢的话,我自然没意见。”公爵淡淡地说。 玛尔斯却没有理睬美人,而是把伊万诺夫“扔”在了控制台旁。 “伊万诺夫,你看,我把代码放在这个文档里,你到时候只要点开这个,然后切换到安哥拉监狱前大门的控制页面,之后……” 科林正滔滔不绝地说着。 但伊万诺夫却完全听不进去,他抬手制止了科林。 “科林,等等……我真的非留下来不可吗?” “你说呢?”恺撒轻声反问。 伊万诺夫倒吸了口凉气。 他抓着科林的胳膊:“打开正大门后,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比如控制中心爆炸什么的……” “爆炸就爆炸了,你一个NPC难道还没死过吗?死亡对你来说应该是家常便饭了吧。”独眼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伊万诺夫一下子安静了。 科林同情地握了握伊万诺夫的手:“应该不会,别担心,很简单的,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其实我和你都是一样的,在这个世界里,总是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 “算了,谁让我倒霉,又欠了你人情呢。”伊万诺夫掰着指头数了数,“在‘屋大维’号游轮上,我坑了你一次,这是第一个人情;在【镜面连接】时,我变成丧尸差点杀了你,这是第二个人情。我到控制中心来为被丧尸病毒感染的玩家们提供了血中的抗体,算是还了第一个人情了,现在我再帮你一次,就算还你第二个人情了。” “你倒是算的很清楚。”科林淡淡一笑,“但这两件事情,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得做吧。” “……你说的对。” 伊万诺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刚才讲到哪儿了?你说要打开什么程序?” “在这里,你看……” 伊万诺夫与科林两个人自开始研究安哥拉监狱正大门的控制系统不提。 “还有一个问题,虽然我们找到了逃离安哥拉监狱的办法,但是奥佳尔死了,我们还是输了本场游戏,【溟河系统】会不会有什么惩罚?” 洛林皱眉看着众人。 “我没遇到过游戏失败的情况,之前基本都是个人战,肯定有一个人胜出,就算是【人鱼狩猎者】那样的团体战,也没有失败过,小甜心,你的问题倒是难倒我了。”美人拖着下巴摇了摇头,她眼角余光,看到自己裂开的指甲,“等等,我的指甲怎么裂开了?这么丑可怎么见人?!” “……恺撒,你经历过游戏失败的情况吗?”亚瑟看向身边的女孩。 听到亚瑟的声音,恺撒淡定地摇了摇头。 “没有,在我的字典里,没有‘失败’二字。” “那恭喜你,现在有了。”公爵补刀。 “不用太过担心,毕竟现在是所有玩家都失败了,【溟河系统】不至于把所有人都杀掉,否则就没有玩家继续游戏了。”恺撒转过头看着亚瑟,“我猜,【溟河系统】也许会在下一场游戏时,给我们设置一些额外的障碍,或者在一开场就给我们一些‘惩罚’,以示惩戒。” “惩罚?本场游戏一开场我们就都是阶下囚了,这还不够悲惨吗?”独眼愤愤不平地说。 的确。 本场游戏一开始所有玩家就都分散在安哥拉监狱的不同角落。 有的被囚禁,有的被劳改,有的还即将被执行死刑。 就游戏难度上说,本场游戏的开场难度的确比前几场游戏还要大。 更不要说本场游戏最后还被确定为团体战。 要想取得胜利,实在是难上加难。 “我觉得我们都被【溟河系统】阴了。”伊卡洛斯冷笑了一下,“设置了这么个游戏场景,又设置了这么个‘多数服从少数’的游戏规则,这不明摆着玩我们?” “恭喜你答对了。”美人吐槽,“真是个仁慈的【溟河系统】,时刻不忘提醒我们是罪有应得的人。” “我早晚要杀掉那些游戏设计者、规则设计者,把他们捅个千万刀,看着他们流血而死,再把他们一把火烧了,最后把骨灰扬了。”独眼狠得咬牙。 “算我一个。”公爵附和。 “我们还没有输。”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黑刃从地上站了起来,抬眼看着众人。 “兄弟,奥佳尔是你杀的,现在你说‘我们还没有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独眼冷眼看着黑刃。 “如果奥佳尔没有死呢?” 黑刃沙哑的声音从防毒面具后传来。 这句话倒是让在场所有人都疑惑了。 “奥佳尔肯定已经死了,我和J亲眼看见你提着她头颅的样子,而且,当时她的尸体还残缺不全地堆在地上……”洛林一想到那间血腥的禁闭室,忍不住反胃。 J点了点头。 “没错,我肯定奥佳尔已经被黑刃杀死了。小女孩的头颅还被他扔在了我脚边,我看的很清楚。” 美人一笑:“哦?有点意思,我最喜欢暴力美学了,黑刃,我对你刮目相看。” 黑刃没有理睬美人。 “我可以让奥佳尔复生。”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 而这句话,让现场一下子冷了下来。 就连正在电脑前讨论如何解锁的科林与伊万诺夫也停下了动作,抬眼愣怔地看着黑刃。 恺撒一听这话,皱起眉头:“黑刃,你的意思是……” “老玩家在【死亡制】游戏中都有两次生命,但【法官】并没有说要自己使用,还是可以把它分给别人。” 没错。 在【死亡制】游戏中,老玩家都有两次生命,就公爵,虽然在【人鱼狩猎者】这场游戏中死了,但却依旧还剩下一次生命能够继续参与游戏。但新玩家在【死亡制】游戏中就只有一次生命了。相比起老玩家,新玩家们无论是在经验还是在生命值上,都处于劣势。 但要把自己宝贵的生命值转给别人,这个说法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出。 就连参与过三轮游戏的恺撒与伊卡洛斯眼中都一闪而过讶异。 “黑刃,你要想清楚,【死亡制】游戏的生命值只有两次,你如果送给奥佳尔一次,你就和新玩家一样,只剩下一次生命值了,如果在下一场【死亡制】游戏中你死了,就将直接淘汰出局,变成NPC。”恺撒认真地看着他,陈述这么做的后果。 在她看来,这不是一个理智地做法,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黑刃,你没必要为了愧疚感赔上一条命。” 黑刃看着恺撒那双暗红色的眼睛,他知道,这是自己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恺撒,这并不是设呢么愧疚感,而是因为我想这么做。” “你……” “那个小东西,不应该留在【溟河系统】,她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应该被救赎。” 黑刃肯定地说。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奥佳尔身上的光。 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奥佳尔的良善。 他在这个混浊黑暗的世界里挣扎了许久,第一次找到了自己应该保护的东西。 带着几分内疚,带着几分坚持,他做了这个决定。 他不知道这个决定的后果是什么。 但他知道,如果不这么做,他会后悔。 恺撒还想说些什么,但亚瑟拉了拉她的袖子。 恺撒回过头,正看到亚瑟那双染着暖意的眼睛。 他摇了摇头,示意她尊重黑刃的决定。 “……黑刃,你想清楚了?”公爵皱起眉头看着黑刃,“一旦失去一条生命,你会和我一样,听到【死亡制】这三个字,都战战兢兢的。” “我不像你,能让我战战兢兢的东西,从来不存在。” “是嘛,那你自便。”公爵耸了耸肩。 她也不拦着他。 事实上。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恺撒之外,多多少少在内心都支持黑刃的这个决定。 毕竟只要黑刃愿意分享一条生命给奥佳尔,那么他们就不用面对“游戏失败”这个结局,何乐而不为呢? 恺撒最后试着说服黑刃—— “黑刃,你已经是【血榜】第二名了,只差一点,你就能离开这里,万一……” “不会有什么万一。”黑刃认真地看着恺撒,“而且,有你这个恺撒大帝在,我再当一轮【血榜】第二名,有什么关系呢。” “你说的好像恺撒大帝本轮游戏就不会使用【幸存者名额】一样。”美人一笑。 “她当然不会,找到了一个和威尔长得一模一样的亚瑟之后,她更不会离开了。”伊卡洛斯一语中的。 “不要说的你很了解我一样。”恺撒瞥了一眼伊卡洛斯。 “不可否认,至少比起其他玩家,和你相处了三轮游戏的我,的确是更了解一点。”伊卡洛斯依旧作死地补充了一句。 他知道,恺撒不喜欢内心想法被看穿的感觉。 但正因为如此,这句调侃才有意思。 黑刃不想多说废话,他抬手按了一下自己一直待着的耳麦。 耳麦中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欢迎使用自主对话功能】 【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我要将【死亡制】中的一次生命,分给奥佳尔。” 【溟河系统已收到您的请求】 【等待主机审核申请】 【请稍候】 一分钟后。 黑刃的耳麦接着传来了提示音—— 【您的申请已批准】 【复生玩家将出现在下一场游戏中】 【祝您好运】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6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北楼·控制中心 听到耳麦中系统的提示音,黑刃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放下了按着耳麦的手,转身看着众人. “看样子,【溟河系统】同意了同黑刃的交易。”伊卡洛斯淡淡地说。 “虽然想装作有点遗憾的样子,但不得不说,你少了一条命,就给了我们更多的机会,哈哈哈哈哈,干得漂亮。”独眼忍不住张嘴大笑。 恺撒瞥了一眼独眼。 “只有弱者才会对强者的悲剧感到开心。” 闻言,独眼不悦了。 “嘿,小甜心,不要以为现在是团体战我就不能对你怎么样,你还是给我小心点,说不定下一轮游戏命就掌握在我手里了。” “哦?这句话你从【上位圈追杀战】就说到现在了,结果呢?” 恺撒反问。 独眼语塞。 倒是伊万诺夫,弱弱地重复了一句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被恺撒大帝按在地上打。” “嘿!NPC小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独眼顿时黑了脸。 6个老玩家,比他排名靠前的人都可以踩在他头上,就是那些新人菜鸟和NPC不行!他可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主! 独眼抬手拿起身旁的烧伤药膏,砸向了伊万诺夫。 伊万诺夫一间情况不妙,低着头躲过了砸过来的药膏,那个药膏便朝着控制台前的亚瑟飞了过去,亚瑟下意识地抬起手挡在眼前—— 电光火石间,只见恺撒一个侧身转到了亚瑟面前,将手中的长刀转过了一个弧度,打掉了药膏。 药膏被打得飞了起来,掉下来的时候被恺撒单手接住了。 下一秒,恺撒将药膏用力砸向了独眼。 药膏像是从火箭筒射出一样,瞬间砸向独眼,独眼一愣,忙低下头,药膏就这么砸在了他背后的墙壁上,掉在了他身上。 物归原主。 “在这个房间里,只有我才可以欺负亚瑟。” 恺撒云淡风轻地说,但下一秒,她改口说道—— “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我才可以欺负亚瑟。” “……恺撒,我不知道该不该谢谢你。”亚瑟扶额。 “你只要想一个男宠一样跟着她就好了。”美人打趣。 “男宠?是什么?”恺撒好奇。 “男宠啊……”美人故弄玄虚般眨了眨眼睛,“大概就是一种暖床的工具吧,对吧公爵。” 公爵看了美人一眼,满脸“我十分不想搭理你”的表情。 “为什么问我。” “因为我觉得玛尔斯就像是你的男宠。” “美人,你可以闭嘴了。” “为什么要闭嘴,一个木头美人多没意思啊。”美人玩弄着发梢,眼角眉梢带着风情。 “因为你说得话让我想打你,继续说下去的话,我可不敢保证管不住自己的拳头。”公爵侧了侧身,索性不看她。 美人淡淡一笑。 她最近似乎发现调戏公爵也是一种乐趣。 调戏一个冰山美人,的确会让人很期待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这样的死傲娇,也有别样的可爱呢。 她现在算是感受到几分伊卡洛斯乐此不彼调戏公爵的原因了。 等等。 或许伊卡洛斯可不单单只是调戏而已。 但。 管他呢。 她只要自己活得开心就好。 其他人,都只不过是她捉弄的对象。 美人想着,用纤纤玉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发现自己的皮肤又开始恢复光滑了,又开始变得有弹性了,不似之前被丧尸病毒感染之后皮肤逐渐变得粗糙死灰色的质感。 这让她心中一喜,如果这里有个镜子,她一定要好好看看自己现在的脸色恢复了没有。 而控制台前,科林拉了拉伊万诺夫的袖子。 “这房间里的任何一个人,你和我都惹不起,我们还是乖乖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同感同感。”伊万诺夫擦了把冷汗,“虽然我也参加过游戏,但我那一轮的玩家可比这些人友善多了。” “哦,说不定你口中的‘友善’,正是他们被淘汰的原因呢。”科林耸了耸肩,“在这个世界里不狠心一点,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也对,反正那些杀了我的人,现在也和我一样变成NPC了,我心里平衡了。科林,所不定有一天他们和你也都会变成NPC,到时候我们就都一样了,我会教你作为一个NPC该怎么在游戏里更好地活下去的。” 科林看着伊万诺夫纯良的眼眸,满脸黑线。 “额……谢谢,但我还是希望不要有那么一天。” “肯定会有的,你哪里是这些魔鬼的对手?”伊万诺夫悄悄说道。 “我谢谢你‘提醒’我认清现实。” 科林叹了口气,将视线重新转移到电脑屏幕上。 “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了这个界面的控制开关。” “哦,对,当你打开这个界面之后,再输入最后一串我写好的代码,到时候会有一个红色的按钮弹出来,你只要用鼠标点击一下,安哥拉监狱的前大门就会打开了。” “为什么不现在直接点击就好了?” “因为我看过了后台编程,发现这个按下这个按钮之后,前大门只能维持二十秒的开启状态,如果我现在按了按钮,你能保证这一房间的人在二十秒钟内赶到前大门吗?” “……有道理。” 两人谈到这里,伊卡洛斯敲了敲桌子。 “先生们,授课结束了吗?” “结束了,对吧,伊万诺夫。” “额,应该没问题了。”伊万诺夫看了看屏幕。 “科林,以防万一,你让他跟你复述一遍,有错误立刻指出。” “好。” 科林看向了伊万诺夫。 “什么时候开始?” “随时都可以。” “嗯,我看看……应该是一开始打开安哥拉监狱控制中心的主要控制页面,找到大门的控制系统,然后……” 科林与伊万诺夫两个便在电脑前复习前几分钟所学的东西。 伊卡洛斯知道,这件事情也涉及到科林本身的利益,因此这个眼镜仔一定会专心教导伊万诺夫的,这一点上他倒是并不担心。 现在的问题就是——该怎么赶到安哥拉监狱的前大门? 伊卡洛斯环顾了一拳房间。 这个控制中心里,半数是重伤伤员,现在又是团体战,黑刃牺牲了一条命,换回了奥佳尔的重生,也就是说,本场游戏还没有输。 既然没有输,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可就不能随随便便、破罐子破摔了。 他们还是应该全员越狱成功,才能赢得本场游戏的胜利。 一念及此,伊卡洛斯敲了敲控制台的桌面。 其他人听到了这声音,都向伊卡洛斯去看—— “伙计们,我觉得我们应该规划一下要怎么离开这该死的监狱。” “规划?这还需要规划吗?当然是冲到安哥拉监狱的大门前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并留下一堆该死的丧尸和攻击型生物在这里。” 独眼没过脑的说。 当然,伊卡洛斯也知道他没过脑,索性忽略了他的话。 “我认为在半数游戏玩家重伤的情况下,我们应该尽量避免单独行动,并且在大团体内组成二人组,让尚有战斗力的玩家能够在意外突发的情况下顾忌到重伤的玩家。” 伊卡洛斯理智地陈述自己的观点。 “我同意。毕竟控制中心在北楼,而正大门在南楼,这段距离不短,谁也不知道过程中会发生什么,与其到时候被攻击型生物或【猎人】杀得猝不及防,不如现在就确定一下行动路线。” 公爵镇定地说。 “你们这是……夫唱妇随?”美人打趣。 公爵给了她一个白眼:“说正经事。” “好好好,我最喜欢说‘正经事’了。”美人妩媚一笑,“既然如此,那就结对子吧,让伤势较轻的玩家照顾一下行动不便的玩家,本场游戏是团体战,应该没有什么‘暗杀同伴’之类的隐形规则吧?两两出行,的确能够最大程度保证安全性与灵活性。” “要怎么分?”玛尔斯看向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环视了一圈控制中心的所有人,简单地想了几秒后,说出了自己的初步方案。 “首先,独眼双腿严重烧伤,缺乏行动能力,应该让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背着他走,我认为……玛尔斯,你可以胜任这个工作。” 玛尔斯并没回答,看了独眼一眼,眼中依旧是冷漠。 像是要请示意见一般,玛尔斯看向了公爵。 公爵微微颔首,算是让他暂时听从伊卡洛斯的安排。 “了解。” 玛尔斯低沉着声线,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参与游戏的机器人,只要是主人布置的任务,都会乖乖完成。 只是不知道这句话是对伊卡洛斯说的,还是对公爵说的。 伊卡洛斯清了清嗓子,算是将独眼安排妥当了。 接着,他侧身看向一直站在控制中心入口的J。 “其次,J的锁骨上插着一把匕首,行动能力也降低了,因此也需要一个人看着他……” 不等伊卡洛斯说完。 美人自告奋勇。 “我来。” 这倒让J微微讶异了一下。 “……你是有什么目的吗?”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6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J看着美人的眼神有点儿戒备,他甚至开始担心是不是美人知道了什么隐形规则。 “嘿,小辫子,别这么戒备好吗,我好歹也是在‘屋大维’号游轮上从丧尸堆里把你救出来的人,对我有点儿信任可以吗。” “说实话,不太可以。” “哦,那我可不管,反正你现在是在场所有雄性动物中我‘比较’感兴趣的人,我就决定是你了。” “美人,我还没说话。”伊卡洛斯看了美人一眼,似乎不太满意她自作主张。那眼神,就像看到了一个擅自做决定的下属一样。 “伊卡洛斯,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找个机会在给你喂下迷药,然后把你拖到我的床上。” “……J就由美人负责。” 伊卡洛斯占用了1.5秒钟,就干脆利落地做了这个决定。 像是把J卖出去了一样。 “……有人问问我的意见吗?”J皱眉。 “没有。”洛林一笑。 伊卡洛斯转身看向洛林,在那双锐利的金眸看向自己时,洛林下意识地止住了笑,忙严肃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洛林,你的手臂骨折了,应该也丧失了部分自卫能力。” “……其实我觉得我还好,我另一只手开枪也不是问题的。” 洛林说着,抬起了自己的另一只健全的胳膊,拿着枪比划了一下。 看样子,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打得满脸是血的事实,并且血液已经有点儿凝固了,她只感觉到伤口的疼痛,却也没有血液继续流下来。 “第一,如果你能把你被黑刃折成了三段的手臂再复原的话,我会考虑让你自己行动。第二,下一场游戏注意保护自己的脸,我不喜欢看到一个鼻梁骨折的人说自己‘没事’这样的鬼话。” “额……好。” “至于洛林,就让亚瑟负责。” 伊卡洛斯继续安排工作。 “反对。” 恺撒像法院听证席上的人一般,打断了伊卡洛斯的话。 “哦?恺撒大帝有何高见?” “亚瑟自己都需要人保护,他没有能力保护洛林。” 洛林皱眉:“但我觉得他的气色看起来不错,不像是……” “他被丧尸咬了,十三口。” 恺撒那双暗红色的眼眸盯着洛林,护犊子起来,寸步不让。 “……恺撒,你是怎么知道我被咬了十三口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亚瑟满脸黑线。 “我猜的。”恺撒转过头,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 “其实我觉得我还好,虽然被咬了,也并没有像你一样发烧变异,而且也已经注射了伊万诺夫的血,现在的确可以分担一些工作。”亚瑟说着看向洛林,看着她骨折了三次的手臂,“洛林现在的防御能力的确下降了很多,我觉得我有这个能力去保护她。” 恺撒盯着亚瑟。 像是在揣摩他所说的每个字。 她良久没有说话。 诡异的静谧在空气中漾开。 半晌,她才别开了眼。 “随你。” 洛林看向亚瑟与恺撒:“谢谢。” “至于黑刃……”伊卡洛斯看向黑刃。 但黑刃像是预感到了伊卡洛斯要说什么,皱起了眉头。 “我就不用了。” “我认为让恺撒大帝跟着你会好一点。”伊卡洛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让【血榜】最强的两个人结伴而行?你这是怕别人伤害他们还是怕他们伤害别人?”美人调侃。 “黑刃虽然已经恢复了理智,恺撒大帝虽然恢复了正常,但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回到之前的状态呢?”伊卡洛斯看了美人一眼,“虽然这样的概率并不高,但是还是要以防万一、如果黑刃再一次陷入狂暴状态,在场的除了恺撒,没有人能制服他;如果恺撒大帝体内的丧尸病毒不知不觉间分裂复制并盖过了伊万诺夫给她的抗体,我想,除了黑刃外,应该也没有人能够制服丧尸版的恺撒了。” 伊卡洛斯一语中的。 让恺撒与黑刃结伴,相当于双向保险。 既能够保证黑刃再次陷入狂暴状态时有人能够制服他;也能够保证恺撒不幸再次变异的话有人能够杀死丧尸版的恺撒。 除了他们彼此,现有的玩家中的确没有人有这样的能力能够制服他们。 毕竟一个狂暴状态下的黑刃就已经让众人吃不消了,不要说再加上一个丧尸版的恺撒。 伊卡洛斯不愧是伊卡洛斯。 在众人只想着赶紧离开安哥拉监狱时,他还做了两手准备——为了防止攻击型生物或【猎人】攻击较弱的玩家,让强者带弱者;为了防止黑刃与恺撒横生意外,让他们结伴而行。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众人似乎都在考虑伊卡洛斯这样安排的合理性。 纵然有人想提出一些反对的意见,但想一想似乎也没有可以辩驳的地方,也就只能任由沉默蔓延。 洛林想了半晌,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但我觉得他们两个现在都很稳定,应该不至于暴走或者丧尸化吧。” “是的,就他们现在的状态来看,应该都稳定下来了,但凡事并无绝对,这世界上绝对的事情只有一个——每个人都会死,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可能横生变故。” “既然如此,不如让科林跟着他们。”公爵看了一眼科林。 突然被提及,科林一个激灵,忙树起了耳朵认真听。 “我?” “科林现在是最弱的存在,如果能够由两个最强者带他,就算遇到高级攻击型生物或者【猎人】,应该也可以应付。”公爵解释道,“而且就像你们说的,我也认为黑刃和恺撒现在的状态很稳定,再次狂暴或丧尸化的可能性不高,就算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以他们的战斗力,保护一个科林,应该也不是难事。” 这番话听起来有点儿道理。 但是仔细想想有个漏洞啊! “等、等等!如果他们同时一个丧尸化、一个暴走,那我怎么办?!” 科林看着黑刃与恺撒。 他们不用异化,都能够轻而易举杀死他,就想杀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不要说失去理智,陷入狂暴状态或变成丧尸之后…… 那他只有被撕碎的下场了! 美人一笑:“如果他们同时异化了,也就意味着游戏失败,毕竟恺撒变成丧尸后,就等于死亡,一个玩家死亡,本场游戏也就失败了,你走不走得出安哥拉监狱,就没那么重要了。” “但是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啊!如果我死了,我就将变成NPC了!” 科林还想据理力争,但伊万诺夫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担心,变成NPC其实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糟糕的。” “我不要!!” “好了好了。”伊卡洛斯又敲了敲桌子,科林的声音吵得他头疼,“既然如此,你就跟我一组,我带你。” “你?你怕是自身难保吧。”公爵冷冷地瞥了一眼伊卡洛斯的手。 虽然洛林帮他简单包扎了一下,但还是可以看出在被血染红的纱布下,他的手臂折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既然你这么关心他,不如和他一组好了。”美人拨弄着头发,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额发,“反正现在应该就剩下你没有配对了,正好,公爵小姐,和你的‘绯闻男友’一组也不错。” “可以。” “不可以。” 公爵与伊卡洛斯异口异声。 两人的话虽然一样,但不同的是,一个一脸云淡风轻,一个仿佛触碰禁忌。 空气中沉默了几秒,显得有几分尴尬。 伊卡洛斯一挑眉:“金丝雀,看来我们真的没什么默契。” “知道就好,美人,我跟你换,我和J一组。”公爵白了一眼伊卡洛斯后,径直看向美人。 “啊哦,‘亲爱的搭档’开始向我神出魔爪了。”美人鼓作夸张地往后退了一步,“我不换,我可不要一个满脸嫌弃我的男人,比起伊卡洛斯,J虽然没那么帅、没那么强大,还满脸胡茬,扎着有点儿娘炮的小辫子,但至少不会嫌弃我。” “……你这算是夸我吗?”J皱眉。 “你就当夸你吧。” “……我是不是该说声谢谢?” “不用谢。”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亚瑟忍俊不禁。 美人后期脸皮来的样子,简直和恺撒一样。 他不禁回想起了在【上位圈追杀战】中的救护车上他们的对话—— 【……抱歉。】 【没关系,我的脑袋受过比这更重的伤。】 【更重的伤?】 【我曾因被人按着而差点绞入齿轮中,不过还好只把头发卷进去,撕掉了半个头皮。】 【撤掉头皮的时候……疼吗?】 【还行。如果你很好奇的话,下次我可以让你体验一下。】 【……谢谢,我想我不需要。】 …… 那些在眼前闪过的回忆的片段,就仿佛发生在昨天的故事,他还记得救护车上的血腥味以及恺撒冰冷的眼神,没想到不知不觉之间,【溟河系统】的游戏已经经过了那么多轮了。 而他对恺撒的看法,恺撒对他的看法,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或许,所有人都会改变。 但这改变是好是坏,没有人知道。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7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东楼楼梯 “砰砰——” 公爵从楼梯的栏杆上探出头,对着下一层跑上来的两只丧尸扣下了扳机。 黑色手枪瞬间发出两发子弹,打爆了丧尸的脑癌。 伊卡洛斯走在前面,他单手握着枪,绕过楼梯,跨过在楼梯口的丧尸的尸体,迎面遇见另外两只看守者变成的尸体,他用手肘打开了一个,并对另一只丧尸开了一枪,打爆了眼前丧尸的脑袋。而公爵紧随其后,揪住再次扑向伊卡洛斯的那只丧尸,将他摔了出去,丧尸的身体砸在了东楼的栏杆上,他瞬间撞塌了栏杆,翻到了庭院里。 “吼——” “走!” 公爵回身看了一眼,玛尔斯背着独眼,跟上了她与伊卡洛斯的脚步。 而可怜的科林则慌不迭地跟了上来,像一个随时可能被拉下的累赘。 “哇哦,没想到有一个坐骑的感觉是如此之好,看来我以后游戏里也要想些办法弄到几只坐骑才行。”独眼被玛尔斯背在背上,虽然伤口随着玛尔斯跑动的脚步而不断渗出血水,但他似乎十分享受疼痛所带来的清醒的感觉,看着不得不背着自己的玛尔斯,一股赢家的快感油然而生。 他似乎明白了一点【猎人】的感受。 那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感觉,确实爽快。 “瞎子,不想被我摔下去的话,就闭嘴。” 玛尔斯皱紧了眉头,负重奔跑,但他的气息依旧平稳,除了说话的尾音有点儿颠簸外,背着一个近乎一米八的成年男人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体力负担。 “闭嘴?哈哈哈哈,唯一能让我闭嘴的方法就是杀了我,但这场游戏里,你可杀不了我,哈哈哈哈——” 独眼在玛尔斯耳畔放肆地笑着,玛尔斯的脸色阴沉得十分难看。 他不仅要充当“独眼”的坐骑,现在还要被他取笑? 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落魄到这部田地。 眼角余光,他看到跑在自己身边的公爵—— 风吹起她深褐色的发丝,她奔跑的身姿轻盈,双眼看着前方,紧张地留意着身边的所有动静,两只手紧握着手枪体现着她的警觉,她跑在玛尔斯旁边,有意无意地落后一步,让科林跟上,似乎在保护五个人里面最弱的科林与重伤的独眼。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虽然口头上傲娇,但却仍然具有大局观念的。 玛尔斯收回了视线,跟着前面伊卡洛斯的背影,朝着走廊尽头跑去。 虽然伊卡洛斯被黑刃折断了手臂,但他似乎并没有因此动作迟缓,就算用左手开枪,他的枪法也十分娴熟,的确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吼——” 【丧尸】 走廊旁的房间窜出了两三只看守者变成的丧尸,伊卡洛斯一低头躲过了一只,一脚将丧尸踢开。 玛尔斯听到耳畔传来的血腥味,下一刻,他嗅到了丧尸身上的腐臭,他的身体比意识更先一步作出反应,一个侧身避开了扑过来的丧尸,而那只丧尸扑了个空,反到扑倒了一旁的公爵。 玛尔斯停下脚步转身看去,连带着他背着的独眼都重重一顿。 “吼——” 丧尸与公爵纠缠着滚到了一边,它张开大嘴就吵着公爵的脖颈咬了下来! “导师!” 玛尔斯话音刚落,公爵用手枪的枪柄打开了眼前的丧尸,直接打掉了丧尸的三颗牙齿,接着她握着手枪,对着丧尸的太阳穴开了一枪. “砰——” 丧尸被瞬间击毙。 “救命!!” 枪声还未落,便听到另一边科林的求助。 他正被一只丧尸追逐着,慌不择路地在跑向了走廊尽头。 “吼——” 他被丧尸堵在了墙角,接着,丧尸朝他扑了过去! 科林忙抱着脑袋蹲下身,丧尸迎面撞在了冰冷的墙上,科林借机从丧尸的腋下钻了出来,逃离了丧尸的包围圈。 “砰砰——” 伊卡洛斯两枪解决了走廊里剩余的两只丧尸,手指勾着手枪的扳机,漂亮地转了一个枪花。 “眼镜仔,不要添乱。” 科林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我、我没有添乱,是它先追我的!” “哈哈哈,我作证,是丧尸先动手的。”独眼大笑,“眼睛小鬼,瞧你那窝囊的样子,被丧尸咬一口又怎么了,反正马上也要游戏结束了,你在感染变异前就能跑到正大门。” “我不要!!”科林苍白着脸色忙否定。 伊卡洛斯走到公爵身边,将手枪插在了后腰,朝她递出了手,公爵正将扑在身上的丧尸踢开,抬眼便看着伊卡洛斯伸来的手。 “……” “抱歉,我只剩下一只手了,你没的挑了。” 公爵不言,勉强搭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伊卡洛斯抬手,将公爵鬓边凌乱的发丝绕到了耳后。 公爵一愣。 “走吧。” 伊卡洛斯转身,拔出手枪,朝着走廊另一头而去。 公爵看着他的背影,却看不透他方才的眼神。 “啧啧啧,伊卡洛斯,你要是不喜欢一个女人,可别随意对她好,否则将来女人缠上了你,可是会很头疼的。”独眼讥讽。 “哦?我倒是很期待金丝雀会怎么缠着我。” 伊卡洛斯一笑,将这件事情置之脑后了。 五个人继续朝着走廊尽头跑去。 时间就是生命。 他们必须速战速决,尽快到达安哥拉监狱的正大门。 一方面,如果在路上拖延的时间越久,也就越危险。攻击型生物与【猎人】们随时可能围过来,他们只有五个人,不,重伤的独眼和手无缚鸡之力的科林都只能算半个,那么他们只有四个人,要对抗三个以上的【猎人】或是V-级的攻击型生物,是十分勉强的。另一方面,如果他们这一组拖延的时间太长,让另一组先到但却干等着,也在无形中增加了另一组的风险。 每个人都牢牢地记着,本场游戏是团体战。 12个玩家,少了任何一个,都不算赢! 12个玩家,相当于共享生命。 任何一个人死了,都会直接导致其他11个人的失败。 虽然不知道【溟河系统】的惩罚是什么,但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所有玩家卯足力气往前冲了!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跑过东楼一楼的走廊,五个玩家跑了一段距离之后,突然,前方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看见走廊尽头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些人影,伊卡洛斯忙停下了脚步。 但对方也已经看到了他! “看!是游戏玩家!” “我还在猜他们躲到哪儿去了,原来在这里!” “有五个人呢!咱们可以大开杀戒了!” 三四个穿着黑色西装、带着动物头罩的猎人出现在走廊尽头。 怕什么来什么。 伊卡洛斯往后推了一步,他微微回过头,看见玛尔斯、独眼、公爵、科林的脸色都不好看。 而在那三四个猎人身后,走出了一个带着白鹰头套的【猎人】。 但看到那个肥胖的带着白鹰头罩的【猎人】时,公爵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往后退了退,握紧了手枪。 而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以及她下意识流露出的恐惧。 “哦,我亲爱的公爵小姐,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公爵咬紧了下唇,她紧紧握着手枪,那力度,让关节发白。 伊卡洛斯眯起了金眸看着白鹰【猎人】。 他看过这个人。 他的身形很熟悉。 他的用语方式、语言语气很熟悉。 他想起了在“屋大维”号游轮上,与他竞价拍卖公爵的那个穿着酒红色西装的胖绅士。 (原来如此……) (从那时候开始就盯上猎物了吗……) 伊卡洛斯想着,看向了公爵。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她眼中显而易见的恐惧。 他也曾经过她这副表情。 在“屋大维”号游轮的后台化妆间,他找到被凌辱欺负的公爵时,她就是这样的表情。 那是一种直面内心最深处的恐惧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他的金丝雀的身上。 他不喜欢看到她做出这样的表情。 伊卡洛斯往旁边走了一步,挡在了公爵面前。 公爵一愣,看着伊卡洛斯的金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哦?好像有人急着送死?”白鹰【猎人】举起步枪,对准了伊卡洛斯的胸口。 “我认得你。”伊卡洛斯并没有被白鹰【猎人】的枪吓到,反而平静地开口。 他的话,引起了白鹰【猎人】的好奇,他一抬手,示意其他【猎人】们先不要开枪。 “你认得我?” “我在‘屋大维’号游轮上见过你,你和我一起竞价过,对吧。” “不错,看来你的观察力比我想象中更敏锐一点。” “而且我记得,当时是我出家最高,拍下了这个女人。”伊卡洛斯抬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公爵,“所以现在,生也好,死也好,她都是我的。你要动她的话,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哼,又是一个故作狂妄的小子,你以为自己几斤几两?” “不重,但足以‘四两拨千斤’。” 伊卡洛斯话里话外,满是挑衅。 他成功激起了白鹰【猎人】的不满,白鹰【猎人】握紧了突击步枪,将黑洞洞的枪口从伊卡洛斯的胸口,移向了伊卡洛斯的脑袋。 “小子,你现在求饶,并把那个女人先给我,还来得及。” “求饶?有意思,但是我天生就不会求饶,不如你教教我?你那么卑鄙无耻,想必什么下九流的东西都难不倒你的。” “你——” “你的枪看起来不错,但再好的枪,被用在扶不上墙的烂泥身上,也是浪费。”伊卡洛斯淡淡一笑,“你也就只能依靠【溟河系统】的游戏规则作威作福,借机宣泄内心对暴力的渴望,但在现实生活中却只能用虚伪的面容掩盖你最丑陋的内心,你应该很自卑吧,带着头罩到处走,你和蝼蚁唯一的区别就是,蝼蚁尚且维护自己求生的尊严,但你却被生活碾碎了良知。” “你——” 白鹰【猎人】恼羞成怒,举着枪对着伊卡洛斯的脑袋就扣下了扳机! 这一急,就出现了破绽。 “突突突——” 伊卡洛斯一把拉过公爵,往走廊的栏杆一翻,两个人摔出了栏杆。 玛尔斯背着独眼,忙躲到走廊与庭院交界处的柱子后面,避开了突击步枪的子弹,科林吓得腿一软,本就站在栏杆旁的他从栏杆旁摔了出去,正好摔在一丛草丛里。 他胡乱拨开身边的枝叶,看见几步之外的伊卡洛斯拉着公爵站了起来,回头正看见了他。 “快走!!”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7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西楼楼梯 且说这边。 恺撒、黑刃、美人、亚瑟、洛林、J六个人出了控制中心,便沿着控制中心外的楼梯往南楼而去。 他们计划先下楼,之后走过西楼一楼长廊,就能抵达正大门。 六个人前前后后,由恺撒这个战斗力最高的玩家打头阵,美人、亚瑟、洛林、J四个负伤的人走在中间,黑刃殿后。 众人沿着楼梯正要下楼,却听到了东楼传来了枪声。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脚步。 在第三声警报响起后,会开枪的只有两种人——【猎人】与玩家。 “……难道是伊卡洛斯那组出了什么问题?”美人一挑眉,“他们从另一个门走,应该也和我们一样,先到一楼,再去正大门才对。” “不过那一组人比较少,又有伊卡洛斯、公爵、玛尔斯在,应该没问题的。”J宽慰大家。 美人一笑:“小辫子先生,你倒是个贴心的人。” “额……” J被调侃得一时无语。 “……不过伊卡洛斯确实是个领袖一样的人,如果不是他坐镇控制中心,仅凭科林,是没办法把分散在安哥拉监狱各处的我们集中在一起的。”亚瑟肯定地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因为在下一场游戏中伊卡洛斯很可能是自己的对手,他都要对伊卡洛斯心生敬佩了。 不。 或许他现在已经心生敬佩了。 “是啊。”洛林喃喃着,一想起伊卡洛斯的身影,她心中总是忍不住嘀咕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知道她记忆中的代码。 每次想到这里,她都会觉得伊卡洛斯应该是友军,至少,曾经是。 但有时候,她又看不懂他。 因为他时常会翻脸无情,只要涉及到他自己的利益,对任何人他都不会手下留情。 从这一点上而言,他和她又只像是单纯的玩家关系。 可有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神,却又感觉别有深意。 这其中曲折万千,让洛林也有点儿迷糊。 但无论如何,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追查真相!才能找到自己的记忆!才能挖出更多的答案! 这是她确定、肯定以及十分笃定的事情! “那我呢?亚瑟,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恺撒回过头看着亚瑟,听到他对伊卡洛斯的评价,她似乎也很好奇自己在他眼中是什么样的存在。 正在这时,六个玩家的耳麦传来了系统的警告—— 【警告】 【蜥蜴女 V-】 耳麦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眼前一个四肢着地的女人快速从楼梯下方沿着墙壁爬了过来。 它的皮肤被覆黄绿色的鳞片,四肢细长而纤细,有着宽厚的手掌,手指间长着蹼,能够似为它提供强大的吸力,支撑它沿着墙壁爬行。它的尾椎后拖着一条蜥蜴一样的卷曲的尾巴,尾巴随着她的爬动而摇晃着,保持着它身体的平衡。脑袋高昂着,一双蜥蜴一样的眼睛向外凸起,除了眼睛中央的视觉孔外,其他部分也被覆鳞片。那双眼睛能够聚焦百米外的任何小细节,如爬行类动物一样,拥有敏锐的观察力,从而锁定自己的目标。 “刷刷……” 楼梯昏暗的灯光落在它表皮的鳞片上,它的爬行速度极快,像壁虎一样从楼梯的墙壁爬过一个弧度,直接朝着正在下楼的玩家们爬来! “哼。” 恺撒一声冷哼,往前跑了几步,她右手握着从山羊娃娃身体里抽出的那把刀,一刀砍向蛇女,但被蛇女灵活地躲了过去,蛇女转了个角度,张开满是尖牙的利嘴,朝着恺撒咬了过来,恺撒一低头,蛇女扑了个空,恺撒借机将手中的长刀刺入从头上扑过去的蛇女柔软的腹部——那是它全身唯一没有鳞片的地方!锋利的长刀刺穿了蛇女的肌肉,直接在它柔软的腹部割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蛇女从楼梯上滚了下去,牵拉出的场子也掉在了它身边,恺撒跳下了台阶,双手握着刀柄,刀刃在半空转过一个弧度,她用力将长刀刺入蛇女的脑袋,直接刺穿了它的脑袋。 “嗞啦……” 蛇女的血溅到恺撒脸上,她才发现,蛇女的血,是冷的。 像所有爬行动物一样,是冷血动物。 “脏。” 恺撒抬起手,用袖子擦去了脸颊的血,脚踩着蛇女的颅骨,将刀拔了出来。 蛇女仰面倒在地上,手指还固定着僵硬的姿势,但尾巴却垂下了。 杀灭成功。 恺撒转身看着亚瑟,云淡风轻地说:“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你是个杀戮机器,至少在这一刻,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亚瑟满脸黑线。 六个玩家沿着楼梯走到了西楼一楼。 一条宽敞的走廊便展现在眼前,走廊的左侧,是白色的栏杆,栏杆外便是安哥拉监狱的庭院,而走廊尽头则连通着南楼的走廊,走过走廊,便是位于南楼的安哥拉监狱正大门。 “沙拉……” 正在六个玩家继续前进时,却突然听到了异常的声音。 众人抬起头,只见四五只【蜥蜴女】正贴在天花板上,伸着舌头看着他们。 它们宽宽的脚蹼吸在天花板上,瘦长的躯干紧贴着天花板,有的嘴里咬着NPC的头颅,有的正张开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口,有的嘴里吐着长长的舌头,并用舌头舔了舔一只列到耳畔的嘴角,像是在为即将入口的美食而垂涎三尺。 恺撒眯起了眼睛,黑刃拔出了匕首,亚瑟与洛林握紧了各自的手枪,美人拉着J的胳膊往后推了一步。 下一秒,【蜥蜴女】从天花板上窜了下来! 它们蹦过墙壁,身形飞快地擦过白色的柱子,朝六个玩家扑了过来! 【警告】 【蜥蜴女】 一只【蜥蜴女】扑向了恺撒,但被她一俯身躲了过去,眼角余光,她看到一只【蜥蜴女】扑向了她身后的亚瑟,她将长刀刺入地砖的缝隙,以长刀为支撑,跃起身体,一个横踢,踢开了正要咬住亚瑟胳膊的【蜥蜴女】,抬手格挡的亚瑟只听见“扑通”一声,眼前全身都是鳞片的【蜥蜴女】便被狠狠踢到了墙边,摔在了地上。 “谢谢!” 恺撒敏捷地落在地上,她抬手拔出插在地砖缝隙的长刀。 抬起头,一只【蜥蜴女】沿着“Z”字形的攻击路线窜了过来。 她双手握刀,将刀架在了自己面前,眯起暗红色的眼睛,准确地捕捉到【蜥蜴女】的动作,迈出右脚,踩过几个浅色的地砖,用力一挥刀,恰架在【蜥蜴女】抬起防御的尾巴上,【蜥蜴女】的尾巴覆盖着厚厚的鳞片,恺撒无法用刀砍断它的尾巴,两人就这么僵持在原地。 “沙沙……” 而这边,一只【蜥蜴女】快速地爬过天花板,仰着头看着地上的黑刃,吐着半米长的舌头,朝他扑而来过来。 黑刃握紧手中的匕首,往后退了两步,手起刀出,锋利的匕首抛向了扑过来的【蜥蜴女】。 但匕首却打在了【蜥蜴女】头顶的鳞片上,只听见“锵”地一声,黑刃掷出的匕首被打开了,【蜥蜴女】的身体越过一个弧度,将黑刃扑倒在地! “嘶——” 【蜥蜴女】的前肢按着黑刃的肩膀,借助整个身体重量,将黑刃压在了地上。 它长长的舌头舔着黑刃的防毒面具,满嘴的肉沫残渣散发着额头,白色的腐蚀性的唾沫滴在了他的防毒面具上,防毒面具被硫酸一样强腐蚀性的唾沫烧得冒出了白烟。 “离我远点,你这该死的东西。” 黑刃厌恶地握紧拳头,一拳砸在了【蜥蜴女】的脸上。 【蜥蜴女】被这一记重拳打得摔在了旁边,撤去了压在身体上的重量,黑刃瞬间一个翻滚,蹲踞在地上,抽出腰间的手枪,对准了【蜥蜴女】的脑袋,连开三枪。 “砰砰砰——” 子弹穿透了【蜥蜴女】的脑袋,顿时血液混合着脑浆,四处飞溅,染红了白色的墙壁。 “沙沙……” 黑刃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鳞片摩擦着墙壁的声音,他警觉地回过头,看见一只【蜥蜴女】正从后接近他,并一跃向他扑了过来! 黑刃身形一闪,躲了过去。 那只【蜥蜴女】扑了个空,没想到正扑向黑刃身边的美人与J。 美人用力一拉J,将猝不及防的J拉开了【蜥蜴女】的攻击范围,【蜥蜴女】摔在了墙边,但下一刻卷曲的尾巴却伸展开,并向美人与J扫了过来。 美人被【蜥蜴女】的尾巴拌倒在地,J躲过【蜥蜴女】的尾巴,他举起手中的枪,对着【蜥蜴女】的脑袋开了一枪。 “砰——” 但他的出枪速度还是慢了一点,被【蜥蜴女】捕捉到了他的动作,一闪身躲开了子弹。 【蜥蜴女】沿着墙壁向上爬了四五米,绕过一个弧度,转身朝J扑了过来。 J咬紧牙关,正要抬手格挡,却被从地上站起的美人推开了。 她推开了J,但下一刻,却被【蜥蜴女】扑倒在地。 “嘶呀——” 【蜥蜴女】张开了血盆大口,它的嘴足足可以容纳下一个大西瓜,唇盘上下都是锋利的牙齿,一直列到了耳边的嘴角一旦张开,便露出整张嘴里红色的牙龈,腥臭味也扑面而来。 美人一拳打在【蜥蜴女】的脸上,但它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张着嘴就吵着美人的脖颈咬了下去。 美人见势不妙,忙移开了脑袋,【蜥蜴女】一口咬在了她的锁骨处。 “噢哧……” 倒着倒刺的尖锐牙齿一下子插入肌肉骨骼,美人疼得惨叫了一声。 J握着手枪想打死攻击美人的【蜥蜴女】,但【蜥蜴女】咬着美人的右肩胛,并不断甩着脑袋,想要把美人的整个右肩撤下来,它甩头的动作让J无法瞄准,担心子弹伤到美人,J只能扔掉了手中的枪,绕道了美人身侧,俯身抓着【蜥蜴女】,想要将【蜥蜴女】从她身上扯开。 但【蜥蜴女】牢牢咬着美人的右肩胛,四肢抓破了美人的上衣,指尖的利刺更插入了美人的手臂。 美人越挣扎,身上的伤越重。 血从她的伤口渗出,染红了她身下的白色地砖。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7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让开!” 黑刃的声音在J身后响起。 J转身躲开,黑刃握紧了手中的枪,对着【蜥蜴女】的脑袋开了三枪。 “砰砰砰——” 【蜥蜴女】虽然挣扎着,但黑刃的枪法极其准确,连开三枪,枪枪命中【蜥蜴女】的脑袋。 这就是一般枪械使用者与特种作战部队精英的区别。 黑刃接受过专业的封闭式枪械培训,就算是高速移动的靶子,他也能准确命中。 就算是【蜥蜴女】与美人缠斗在一起,他也能准确打中【蜥蜴女】而不伤害美人。 这就是玩家之间实力的差别,也是他能够一直跃居【血榜】第二名的实力的证明。 感觉到【蜥蜴女】松开了一直咬着右肩的力度,美人抬腿踢开了身上的【蜥蜴女】。 J蹲下身,将她扶了起来。 而那边。 最后两只【蜥蜴女】正在围攻恺撒。 只见两只【蜥蜴女】将恺撒围在了中间,它们吐着长长的舌头,凸起的眼球紧盯着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它们本能地感觉到眼前这个玩家的等级在自己之上,但它们拥有的低等智慧又让它们觉得二对一似乎也有几分胜算。 “嘶……” 其中一只【蜥蜴女】收齐了自己长满红色味蕾的舌头,朝恺撒扑了过来! 恺撒听到身后的动静,身形一动躲开了【蜥蜴女】的攻击,她手中的长刀转过一个弧度,身体往前一冲,冲向攻击她的【蜥蜴女】,挥刀的瞬间,【蜥蜴女】抬起覆盖着厚厚鳞片的尾巴格挡住了恺撒的长刀,下一刻,另一只一直在旁边伺机行动的【蜥蜴女】也攻了过来,它借助墙壁一跳,从恺撒的前上方扑了过来,恺撒听到【蜥蜴女】的声音,从后腰拔出手枪,对着【蜥蜴女】的脑袋开了一枪。 “砰——” 恺撒的子弹瞬间穿透了【蜥蜴女】的眼球,打穿了它的脑袋,【蜥蜴女】擦过恺撒的身体,摔在了地上。 另一只【蜥蜴女】见同伴被瞬杀,一下子软了气势,往后退了几步,尾巴打着墙壁就打算逃走。 “想走?你还有命逃走吗。” 恺撒说着,拦在了【蜥蜴女】面前,【蜥蜴女】转身打算往另一边逃,但恺撒一把抓住【蜥蜴女】的尾巴,抬起它的尾巴,握着手中的长刀,就将长刀插入了【蜥蜴女】的腹部。 她似乎也已经找到了规律,【蜥蜴女】的弱点是柔软的腹部! 【蜥蜴女】哀嚎了一声,求生的本能让它剧烈挣扎着断开了自己的尾巴,便顺着墙壁快速爬走了,而它的断尾在地上留下一滴滴血迹似乎还在诉说着方才的惊险。 “哦?断尾逃生?”美人看着【蜥蜴女】在地上留下的血迹,“与其说是【蜥蜴女】,不如说是‘壁虎女’更贴切吧。” 恺撒扔掉了手中【蜥蜴女】的断尾,侧身看向亚瑟。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亚瑟,确定他没有受伤后,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看来伊卡洛斯预先设定的两两分组是多余的,恺撒完全可以承担起我们这几个人的安保工作。”洛林摇了摇头,惦着脚绕开了一具【蜥蜴女】的尸体。 当J将美人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她身上的被【蜥蜴女】撕破的衣服漏出了她的香肩,J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美人白皙的后肩。 J一愣。 “臭男人,看傻了?”美人拉起了自己的衣服,淡淡一笑,“在‘屋大维’号游轮上,你看到我在你房间洗澡的时候,你不是还一副正人君子的表情吗?” “……” J没有说话,但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因为他看到美人的右后肩上,有着一个痕迹,那是用圆形的烟头烫出的两个字母——【L】【O】。 他之所以会敏感地注意到那些烟头痕迹排列的意义,是因为他的肩膀上,也同样有着被烟头烫下的痕迹——【L】、【A】。 四个字母烫下的痕迹与圆形烟头排列的方式都十分相似,就连烟头的痕迹大小、排列部位都差不多,就仿佛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J沉默着,看着整理衣服的美人,移开了视线。 难道,这个世界比他想象中要更高深莫测一点? 眼前这个貌美的女人,究竟和自己有什么联系? 为什么他们身上同样都有烟头留下的痕迹? J很想问一问美人是否知道自己身上的“印记”背后的故事,但又担心恺撒、黑刃、亚瑟、洛林都在场,可能会泄露一些秘密,为难之中,他选择了沉默。 只不过看着美人的眼神,比往日更加戒备了几分。 他不知道这个印记是谁留下,是本身就带着这个印记进入了【溟河系统】,亦或是【溟河系统】给他的印记,但无论如何,他觉得这个印记不是白白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他一直很好奇自己在进入【溟河系统】前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只是苦于没有突破口。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可以从这一点入手,了解一下真正的自己了…… 正在J沉默时,亚瑟脱下了外套,递给美人。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蜥蜴女】抓破了,一道道狭长的痕迹露出白皙的皮肤,隐约可见皮肤上留下的红色的抓痕。 亚瑟将外套递给美人时,下意识地别开了眼睛。 “哇哦,看来你还是个可爱的小绅士呢。”美人一笑,从亚瑟手中接过了外套。 “……‘小’是多余的形容词。” “哈哈哈,谁知道呢。”美人穿上了亚瑟的外套,便感觉到他留在外套上的体温以及亚瑟特有的气息,男人的外套总是宽大的,在亚瑟身上穿着合身的看守者的衣服,却能够一直包到美人的翘臀。 她拉起了外套的拉链,整理了一下外套的下摆。 “恺撒大帝,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穿你男人的衣服。” “我男人?什么意思?”恺撒难得露出不谙世事的表情。 “走吧走吧,我想大家应该都想早一点离开安哥拉监狱吧。”洛林摇了摇手,黑刃早就砖头往走廊尽头而去了。 就在这时。 六个玩家却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咔嚓。咔擦。咔嚓。” 走廊尽头传来了铠甲摩擦的声音,以及沉重的脚步声。 走在前面的黑刃停下了脚步,一把匕首从他袖子里滑了出来,他手掌握着匕首,略微弯起了手肘。 这是他一贯掷出飞刀前的姿势。 其他人看到黑刃戒备的状态,也都停下了脚步。 “砰砰——” 此时,他们听到东楼一楼的走廊传来了几声枪声,似乎东楼也发生了枪战! 而这时,走廊尽头的声音也在逐渐靠近,逐渐清晰。 黑刃眯起眼睛,看见投在走廊尽头的影子一点点扩大,那影子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亚瑟突然觉得那个影子有点儿眼熟,自己似乎在哪儿见到过…… 下一秒,耳麦收到了来自系统的警告—— 【骑士长】 【V+】 那是一个两米高的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副行走的铠甲。银白色的铠甲完全遮住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到它在铠甲之下的任何身体部位。头盔上红色的长穗随着它沉稳的脚步声被风吹起,手中提着的长枪反射着寒光,它看见了走廊中的六个玩家,脚步一顿,停在了走廊尽头。 “是【骑士长】!我在那个满是丧尸的集体囚室外见过他。”亚瑟想起了之前被骑士长和【猎人】双重夹击时内心的慌乱无措。 “V+级?”美人看了一眼恺撒,“恺撒大帝,你还可以吗?” “任何时候都可以。” 恺撒说着,拖着长刀走到了黑刃身板。 锋利的刀刃刮过粗糙的地面,随着她的脚步声,那刺耳的声音停在了黑刃身旁。 “黑刃,你掩护他们先走。” 黑刃点了点头。 很明显,如果他也留下来和恺撒一起对付骑士长,那么剩下的四个人——亚瑟、美人、J、洛林都是伤员,将没有人保障他们的安全,会发生什么事情也说不准。 本场游戏是团体战,在这场游戏里,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能出事。 黑刃了解恺撒的意思,也接受了她的安排。 “骑士长和你同级,自己多小心。” “和我同级?”恺撒冷冷地扬起嘴角,“它也配?” 话音刚落,恺撒手中的刀刃转过了一个角度,锋利的刀面倒映着骑士长的身影,她双手握着刀刃,微微俯下身,朝着骑士长冲了过去。 骑士长略微往后退了半步,恺撒已经冲到了眼前,骑士长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锵——” 长枪与刀刃相接,兵刃相见的刺耳的声音在走廊中一声声响起。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7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东楼一楼 “突突突——” 【猎人】手中的步枪对着走廊中的五个玩家疯狂扫射,游戏玩家们纷纷躲藏着,流弹擦过几个游戏玩家的身体,打在了一边的墙上,混合着混乱一片的声音,在墙上留下了一个个弹孔。 这似乎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猎人】与游戏玩家,一向都是追逐与被追逐的关系。 在他们看来,游戏玩家们只是一个个移动的靶子,【猎人】手中的枪口,就是他们狩猎的工具,他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将枪口对准游戏玩家,准确地打中“靶心”,无论是脑袋或者心脏,都好,猎杀人类,能够最大程度地满足他们爱好杀戮的天性,这也是他们向【科尔公司】支付重金所获得的狩猎游戏的“珍贵名额”。 “突突突——” 突击步枪的声音格外刺耳,一个个【猎人】带着头罩,他们手持武器疯狂地扫射,虽然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但那溅了血的动物头罩看起来更带着诡异的气息。 从前。 都是人类屠杀动物。 没想到有一天。 换成了【动物】屠杀人类。 “突突突——” 伊卡洛斯拉着公爵避开了子弹,翻出了一楼走廊的栏杆。 玛尔斯背着独眼,借着走廊的白柱躲避子弹。 科林慌不择路地避开打在他脚下与身周的子弹,一个趔趄也摔出了走廊,摔进了栏杆外的草丛里。 草丛中的尖刺割伤了他的脸,那是一丛带刺的荆棘类植物,他按着满是尖刺的枝丫手足无措地坐起身,抬眼便看到伊卡洛斯拉着公爵在草丛旁站定,转头看着自己—— “快走!” 还不等伊卡洛斯说完简单的两个字,科林逃跑的本能就让他跌跌撞撞地跳出了草丛,躲在了公爵身后,借着公爵身体的掩护,朝着四方形庭院的南边跑去。 他看过地图,知道从庭院中的小路也能够抵达南楼。 只要到了南楼一楼,就能看到安哥拉监狱的正大门了! 公爵从后腰拔出了手枪:“玛尔斯!” 听到公爵的声音,正背着独眼的玛尔斯侧眼看向庭院,公爵用手枪比了个手势——握着枪的右手横在左手手背上,左手两手指朝下,斜着比了个方向。 玛尔斯乍一看,只觉得这个手势有点儿熟悉,自己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个手势。 借着,他想起了这个手势的含义——【我掩护你】 了解了公爵的意思,他看准了【猎人】们火力攻击的空隙,趁着这空隙往庭院跑去,而公爵也默契地与他擦肩而过,用身体挡在了他身后,双手持枪对着【猎人】们身后的墙壁开了机枪。 “砰砰——” 几发子弹打在了【猎人】身后的墙上,出于人类的本能,【猎人】们下意识地躲避子弹,而这就给了公爵一个可乘之机。 她眼角余光看到玛尔斯背着独眼跟着科林往小路而去,伊卡洛斯站在他们身后,朝她招了招手。 该走了。 公爵转身朝庭院跑去。 正在这时,伊卡洛斯却看见公爵身后的白鹰【猎人】阴沉着脸色对着公爵举起了枪。 “危险!” 伊卡洛斯拉过了公爵的手,一个转身,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互换了位置,他挡在了她身后,白鹰【猎人】枪口射出的子弹恰好打中了伊卡洛斯的背部,他一个趔趄,搂着公爵站定了身子。 “伊卡洛斯?!” 公爵惊讶地看着为自己挡了一枪的伊卡洛斯,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愣怔地看着他有点儿苍白的脸色,一切发生的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多加思考他便已经挡在了她与白鹰【猎人】之间。 子弹像是打中了他左胸心脏附近的脉管,伊卡洛斯微微低下头,心脏的每一次收缩射血都让他感到巨大的疼痛。胸腔的纵膈传来撕裂样的疼痛,他的纵膈被子弹射穿了,动脉涌入了气管与食道,他咳出了几口血。 “……快走……咳咳……” 公爵愤怒地看了白鹰【猎人】一眼,那个她最痛恨、最恐惧的男人正换上了突击步枪,对准了她与伊卡洛斯。 但不可思议的是,在看到公爵眼中分明的憎恨与愤怒之后,白鹰【猎人】却收了手,黑洞洞的枪口明明对准了伊卡洛斯与公爵,但却没有扣下扳机。 公爵扶着伊卡洛斯往庭院的小路跑去,玛尔斯正站在小路上等着他们,任凭被背着的独眼多着急打骂却就是不挪步。而科林早沿着小径跑得看不到人影了。 公爵扶着伊卡洛斯沿着庭院小路而去。 玛尔斯见他们没事,便也背着独眼往小路更深处而去。 小径森森,草丛摇曳,将他们的身影吞没在更深处。 而东楼走廊,几个【猎人】正要追上去,却被白鹰【猎人】抬手制止了。 “穷寇莫追。” “但是约瑟夫,那可不是别人,那可是上位圈三巨头之一的伊卡洛斯,现在不趁他病要他命,更待何时?!” 一个带着白鼬头套的【猎人】不解地看着约瑟夫。 “猫捉老鼠的游戏,听过吗?猫科动物在抓到自己的猎物之后,总会先把猎物放走,之后再抓回来,之后再放走……一直到猎物筋疲力尽,才把猎物吃掉。”白鹰【猎人】淡淡地说着,收起了手中的突击步枪,“况且,这一轮游戏还有许多场子游戏,现在就把他们几个杀了,那后面咱们玩什么?” 安哥拉监狱·西楼一楼走廊 “锵——” 恺撒的长刀砍在了骑士长的长枪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骑士长与恺撒同级,虽然恺撒气势汹汹,但骑士长仍旧存在身高优势,尽两米的身高对付一个十三岁体型的恺撒,在单纯讲究力量的搏杀中显然占据了上风。 “锵——” 骑士长抬手顶开了恺撒手中的刀,斜着刺向恺撒。 恺撒一个侧身闪了过去。 她倾身右脚踩过冰冷的地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骑士长面前,长刀在空中转过一个弧度,朝着骑士长的头盔砍了下去。但骑士长的头盔十分坚硬,铠甲像是由白银制成,就算是恺撒手中的锋刃用力砍上去也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刮痕。 这一刀虽然没有能够给骑士长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却给了其他人可乘之机。 黑刃掩护着美人、洛林、亚瑟、J趁机从恺撒身后跑了过去。 骑士长注意到了其他玩家想趁机溜走,它那比丧尸更高一阶的智慧告诉他不能就这么放走这些人。于是它笨重的铠甲踩过白色的地砖,收回了手中的长枪,朝着黑刃刺了过去。 黑刃也不是省油的灯,听到骑士长银白铠甲摩擦的声音,他及时察觉了骑士长的行动,躲开了骑士长的攻击,抬手从袖子中飞出一把匕首,打向了骑士长,瞬间从被动转为主动。 “嚓——” 骑士长一低头躲了过去,但黑刃的匕首擦过了骑士长的银白头盔,打掉了头盔红色的缨穗,并插入了骑士长身后的墙壁。 恺撒反握着长刀又杀了上来。 “哒哒哒——” 骑士长听到耳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它回过头却看到一脸杀气的恺撒已然逼近! 恺撒手起刀落,玄铁刚刃准确地插入骑士长白银铠甲的肩缝,砍掉了骑士长的左手。 下一秒,她往后退了半步,挡在了黑刃身前,冷冷地看着骑士长。 “铁罐头,你的对手,是我。” “蹡喨。” 骑士长被砍断的左手掉在了地上,露出白银铠甲之下中空的部分。 它就像是完全由几片铠甲连接而成的自由体,无论砍去身上的哪一片铠甲,剩下的部分都带着自由移动的意志,依旧会保持着旺盛的战斗力,一直到所有的部分解体,完成它最后的使命。 它的铠甲,就是它的身体,它没有骨骼、没有血肉、甚至没有任何细胞组织结构,所有的一切都是由片片相连的白银铠甲组成,那是它的身体,也是它的屏障。 “吼——” 骑士往后趔趄了几步,将长枪插入地砖,站稳了身子。 它吼叫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共鸣,在石砖砌成的阆中回荡着,那声音刺耳在场的所有人耳膜疼痛,就连前面的美人、亚瑟、J、洛林都回头看了一眼。 “吼——” 骑士长怒吼了一声,似乎被黑刃的行为激怒了,它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大有“不把黑刃砍成两节不罢休”的气势。 “……” “……” 黑刃与恺撒对视了一眼,黑刃微微颔首,转身带着其他四个玩家跑向长廊的另一头。 这是他们的默契。 知道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才是最明智的。 骑士长抬起头看向黑刃他们远去的背影,仿佛在憎恨着自己无法一下子杀死所有人。 恺撒往旁边走了一步,挡住了骑士长的视线。 她举起长刀,对着骑士长的白银头盔。 “正好,好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杀一只V+级的生物,我的【血榜】分数可以提高不小。”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7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中央庭院 安哥拉监狱的中央庭院被东南西北四栋楼包围着,那是一个正方形的区域,困顿其中,像是被囚禁着只剩下一方四四方方的天空的“囚牢”。庭院中种植着不知名的植物,那富有生命力的植物钻出了土壤,肆意生长着,仿佛在困顿中释放着自己自由的生命力,那是相对而言的“自由”,看起来是如此宝贵,但却又是如此的脆弱,似乎任何一点外来的力量,就会破坏掉这片黑灰色建筑包围中的苍翠。 一丛丛杂草掩盖着庭院中唯一一条小径,小径蜿蜒着,绕过庭院中央的石块,一条主干道分叉出无数条小路,通往东南西北四座楼的入口,幽径难寻,其中一条分叉便通往先前J采矿的小型采矿场。 如果不是事先看过安哥拉监狱平面图的人,怕是会迷失其中。 但这一切难不倒科林。 他本就有着超高的之上,再加上事先看过了安哥拉监狱的地图,要在这个杂草丛生的地方找到出路,并不是难事。再加上他拥有在危急关头拔腿就跑的快速行动能力,以及极容易隐藏在树丛中的瘦弱身形,他似乎才是最适合在这个庭院中行动的人。 “沙拉……” 科林拨开了面前遮挡着小径的草丛,他走在最前面,左手拿着一根棍子,试探着前方,右手拨开枝叶,看起来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探险队队员。玛尔斯背着独眼,紧随其后,而走在队伍最后的,是中弹的伊卡洛斯以及搀扶着他的公爵。 “沙拉……” 独眼用匕首砍掉遮挡在玛尔斯身前的树叶,那棵树盘根错节地生长在小径旁,看起来已经有一定的年份,就连树皮上都生长着苔藓,独眼费了一点力气才把它砍断,不至于被它的枝干拦着无法前进。 “嘿,眼镜小鬼,你就不能选一条好走一点的路吗?!” 独眼抱怨。 走在最前面的科林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这是唯一通往南楼的路,这条小路的分叉口很多,好像是故意要把人往其他三座楼引导,如果不是看过地图,可能就找不到路了。” “算了吧,一栋楼的南北楼长就那么点距离,不至于走那么久吧。”独眼皱眉。 “是不至于,但计算的是直线距离,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当然看起来不需要那么久。现在咱们走的是小路,弯弯曲曲的,自然长度就增加了。”科林解释。 “眼镜仔,别跟这个文盲废话。” 伊卡洛斯抬手打开一个类似香蕉树叶子的大叶片,稍稍停下了脚步。 他咳嗽了一声,气管已经渗满了血,阻碍了他的呼吸,影响了他的活动,并且每走几步,就会牵拉到留在他胸膛里的子弹,将子弹造成的伤口进一步拉扯大,因此,伊卡洛斯不得不走八九步便歇一歇,还好【猎人】们没有追上来,否则他们五个现在都已经死在【猎人】的突击步枪下了。 “……伊卡洛斯,你还好吗?”扶着伊卡洛斯的公爵紧锁眉头,担忧地看着他。 “哦?金丝雀,你终于舍得关心我了吗?”伊卡洛斯的脸色因失血而苍白,但他却依旧嘴角带着一抹笑,仿佛在用开玩笑的方式让公爵不必担心。 “我是关心你要死了没。” 公爵似乎没有领会到他的这层深意,略带无奈地转过头,接着扶着伊卡洛斯往前走去。 两人走过鹅卵石铺着的小径,往草丛更深处走去。 安哥拉监狱的管理者似乎从来都没有打理过庭院,这里不仅种植着许多奇奇怪怪的植物,这些植物更是在这里“野蛮生长”,随便一片宽厚的树叶下似乎都能藏着几个人,空气中满是湿重的泥土气息,让人恍惚中回到了【亡魂之森】。 公爵扶着伊卡洛斯,跟在玛尔斯身后,时不时警惕地回过头,看看身后有没有【猎人】追上来。 相比起她的警惕,伊卡洛斯似乎坦然得多。 他似乎已经笃定【猎人】们不会追上来了。 “……金丝雀,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猎人】们没有追上来?”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或许他们正在缩小包围圈呢。” “不会的,他们是有意要放我们一马,因为本场游戏是【死亡制】,如果五个玩家一下子死掉,接下来的几场游戏可不好进行下去。” 他说得有道理。 投鼠忌器。 就算是【猎人】,也不能打破【溟河系统】这个虚拟世界的平衡。 如果同一场游戏中淘汰的玩家数目太多,那么下面的游戏就很难进行下去。 “他们为了保证最终战的顺利进行,一定会留下至少八个玩家,不会一下子解决掉我们。”伊卡洛斯补充说道,“白鹰【猎人】虽然看起来是那群【猎人】的头儿,但他似乎也难以保证所有【猎人】都会听从他的话。一旦【猎人】们追着我们进入庭院,其他【猎人】会不会在他掌控不到的地方大开杀戒,他就不知道了。因此他不会追上来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开始就设计要逃入庭院的原因。” 一方面因为庭院破落,杂草丛生,有利于玩家隐蔽。 另一方面,也因为他笃定了白鹰【猎人】不会放任其他【猎人】做超出他掌控的事情。 这是任何一个具有控制欲的人都不喜欢发生的事情——原本应该一切尽在掌控的事情,却横生枝节。 【猎人】们看似服从白鹰【猎人】的安排,但实则各个口服心不服。 这一点,从公爵躲在刑具室里听到的门外两个【猎人】的对话中,便可以窥知一二。 同样的,当时在控制中心监控视频前的伊卡洛斯也听到了这段对话。 因此他猜测,【猎人】们,其实并不如表面上那么令行禁止。 所有【猎人】都想着在白鹰【猎人】不知道的时候大开杀戒,满足自己进入【溟河系统】的最初的杀欲。 而伊卡洛斯笃定,聪明的白鹰【猎人】也同样知道这一点。 而且他是一个控制欲十分旺盛的人,一定不希望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其他【猎人】们胡作非为,打乱了他的计划。 因此,他才在言语中激怒了白鹰【猎人】,并借机让同行的玩家们逃入庭院。 这一切盘算,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做出的。 一般人很难想到表面之下的本质。 但伊卡洛斯明显不是一般人。 他有着极其敏锐的洞察力。 仅仅凭借一些监控画面以及听到的【猎人】们的对话,就能够猜测【猎人】这个神秘群体内部的人际结构。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想来,他唯一失算的地方,就是自己会中枪,并且是为了救公爵而中枪。 只是不知道,在一刹那做出的救公爵的决定,是一时冲动,还是别有用心? 这一点,恐怕只有伊卡洛斯自己猜清楚了。 “……所以,你刚才激怒白鹰【猎人】,其实并不是为了维护我?”公爵看着眼前这个金发男人,她才发现,无论过去多久,她还是一样,看不透他。 说实话,在他出言维护她的一瞬间,她的确是有那么一些些感动。 但现在看来,那也只不过是伊卡洛斯的计划之一而已。 只有用言语激怒白鹰【猎人】,才能让对方露出更多的破绽,从而盲目开枪,为他们争取到逃入庭院的时间。 一切,环环相扣。 似乎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但…… 为她挡枪呢? 是他的计划?还是他的冲动? “……” 公爵不知道,也不想多问。 她只知道,如果伊卡洛斯真的想让她知道其中原因的话,一定自己会说出缘由,如果伊卡洛斯有意隐瞒,那他完全可以找出千百个接口搪塞她。 她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更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打些什么算盘,正是那些被隐藏起来的秘密,让公爵与伊卡洛斯之间,始终间隔了一层壁垒。 “金丝雀,你似乎……因为我不是真心维护你而感到失望?” 聪明的伊卡洛斯似乎已经看穿了公爵此刻的心思。 “我没有。” 公爵别开眼,不知道逃避的是伊卡洛斯此刻的问题,还是伊卡洛斯此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我是认真维护你的。”伊卡洛斯斩钉截铁地说,“至少……在那些话脱口而出的前一秒,我的动机很单纯。” “……谢谢。” 这道谢,说得平淡且没有感情,就仿佛机器人客观地描述了一个问题罢了。 “收好你的感谢吧,你欠我的太多了,可不是一句‘谢谢’可以敷衍过去的。” 伊卡洛斯淡淡一笑,抬眼看着前方。 科林走在最前面,玛尔斯背着独眼走在科林后面,独眼的身高与玛尔斯相仿,就是体型偏瘦削,但体重应该轻,可玛尔斯这个健壮的年轻人将独眼背在身上,一步,一步,倒走得十分稳定,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感到吃力。 伊卡洛斯与公爵走在最后,公爵看了一眼身边走着的伊卡洛斯,表面一脸平淡的模样,但却不着痕迹地留意着伊卡洛斯当前的伤情。 “沙……沙……” 衣角擦过身旁的草丛,他们已经走完了大半的路程,伊卡洛斯抬起头,隔着庭院中的小树丛,可以看见前方的南楼以及南楼那一排排黑洞洞的窗口。 目的地,近在眼前。 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7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安哥拉监狱·西楼一楼走廊 亚瑟、J、洛林、美人往西楼走廊的尽头跑去,黑刃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回头看看,不知道恺撒解决掉骑士长没有。 但现在,他似乎没有更多的时间担心恺撒。 因为新的挑战,已然出现—— “吼——” 一群丧尸从西楼走廊尽头的最后一个楼梯口涌出,一双双贪婪的眼睛瞬间捕捉到走廊中的五个玩家。 为首的女丧尸吼了一声,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警告】 【丧尸】 亚瑟停下了脚步,将洛林护在了身后,而J与美人也按照事先伊卡洛斯的布置,在突发意外时,由美人保护J。 黑刃从袖子中掷出了一把匕首,尖锐的匕首划破了空气,一下子插在了跑在最前面的丧尸的额头上,它一个呜咽倒了下去,接着,又有三四只丧尸踩过它的尸体,伸直了手臂朝着众人围了过来。 它们是不知道痛苦的。 它们是不知道害怕的。 它们只有对鲜血最原始的渴求。 就算粉身碎骨,就算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也在所不惜! “吼——” 一只丧尸扑向美人,但被她转身躲了过去,拔出腰间的手枪,美人一枪打爆了它的脑袋。 “该死的丧尸,已经咬了我这么多口了,还想再感染老娘吗?!” 她的眼中迸发着怒意,转化为瞬间提升的杀伤力,侧身多开一只扑过来的丧尸,并揪住另一只丧尸的衣领,将其摔了出去,俯身,躲闪,转身一个侧踢,踢开了第三只丧尸,举起手枪,对着第四只扑过来的丧尸一枪打烂了大脑。 J在她身后,慌不迭地躲开被美人摔过来的丧尸,他也拔出了手枪,对扑向自己的丧尸开了一枪,一枪打中了丧尸的胸膛,准星不够,但他一个回旋踢,将丧尸踢了出去,丧尸撞断了走廊的栏杆,翻到了庭院里。 “吼——” 一只穿着囚服的丧尸扑向了亚瑟。 他转身躲开了那只丧尸,但随后一只丧尸从后袭来,扑向了他的后背,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胛骨。 亚瑟吃痛地咬紧了下唇,抬眼便看见两只丧尸左右开弓扑向单手持枪的洛林。在自己与洛林之间,亚瑟举枪先解决了攻击洛林的两只丧尸,接着他侧身将后背撞在墙上,他听到咬着自己后肩的丧尸的骨骼断裂的声音,回过头,映入眼帘的确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祈若?!” “吼——” 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正常人的模样,全身上下的皮肤泛着死灰色,黑色的血管爬满了她的脸,她的眼眶一片鲜红色,血,顺着她的眼眶滴落在脸颊上,她的脸颊被咬掉了一大块肉,露出腐烂的牙齿。一只手臂被咬掉了一截,仅剩下另一只带着手掌的手死死抓着亚瑟的右肩,而她的牙齿死死咬在亚瑟的左肩,任凭他重重地将自己撞在墙上也不松口。 这是第三那次了。 她以行尸走肉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 而且每一次,她的出现都极富攻击性,每一次攻击,都奔着将他撕咬而死的目的而去。 这一次,也不例外。 “咚。” 亚瑟知道眼前之人并非昔日之人,他不应该再有任何怜香惜玉之心。 他重重地将后背往墙上一砸,这次,祈若的肋骨骨折了,她的行动受限,因此也松了口,亚瑟借机一个背摔,将她摔了出去。 “砰——” 在祈若摔在地上的时候,洛林开枪了。 祈若瞬间被打爆了脑袋,身体抽搐了一下,不再动弹了。 亚瑟抬起头,便对上洛林那双清澈的眼睛。 “亚瑟,你还好吗?” “还行,被咬了一口。” “你被感染了?!”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亚瑟眼角余光,看到洛林身后又一只丧尸朝她扑了过来,他倾身一拉洛林,将她拉到他身边,单手抱着她侧过身,举起右手的手枪,一枪打死了扑过来的丧尸。 洛林踉跄着靠着亚瑟的胸膛,她第一次距离他这么近,看着亚瑟近在咫尺的侧脸,她有点儿晃神。 下一刻,亚瑟扶着她,让她攀着自己的胳膊站稳了身体。 美人、J、黑刃三人依旧在丧尸群里冲撞,但洛林与亚瑟因为在走廊内侧靠近墙壁的位置,反而不在丧尸群的包围圈中,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 亚瑟皱起眉头。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 “额……好。” 不等洛林说完,亚瑟便拉着洛林往走廊尽头跑去。 而他们身后,J也拉着美人跑出了丧尸的包围圈,但一只丧尸却拦住了他的前路,J握着枪扣下了扳机,但手中的枪却没有子弹了?! 他脸色一暗,丧尸却紧接着扑了上来! 这时,美人一把按下J的脑袋,举起手枪打爆了挡路的丧尸。 “谢谢。”J看向美人。 “谢谢?我可不接受口头上的道谢,如果你能拿出一些实际行动的话,另当别论。” 就算在生死关头,美人还不忘调侃他。 J摇了摇头,拉着美人往走廊另一头跑去。 这是伊卡洛斯一开始的部署。 如果被攻击型生物包围或是被【猎人】围攻,两两结对的玩家也要尽可能确保与自己结对的人的安全。这样能够尽可能地减少玩家之间的混乱,也能够让彼此有个照应。 没想到,这个安排见效了。 亚瑟与洛林,J与美人接连突破了丧尸圈的包围。 由于两人一组,相互照应。 他们能够在丧尸围过来的时候顺利照顾到对方毫无防备的身后,双方互补,从而达到了1+1>2的效果。 但黑刃,却被困在了丧尸群中。 “黑刃还在里面!” 洛林跑到长廊尽头,回头看见走廊中正被丧尸围攻的黑刃。 美人与J跑到了他们身边,也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几只丧尸跟在他们身后追了过来,但被洛林与美人几枪打死了。 丧尸的尸体扑倒在地上,围攻黑刃的丧尸群便更加清晰地展现在眼前,隐约可以看到丧尸群中黑刃的身影,以及不断倒下的丧尸,但丧尸数量众多,而且如果不爆头根本无法阻止疯狂的丧尸,因此就算是黑刃,也逐渐被埋没在丧尸群中,丧尸群中不断响起的枪声却诉说着枪的主人仍旧在负隅顽抗。 “我要回去救他!” 洛林说着就要回去,但被亚瑟拉住了。 洛林回过头,正对上亚瑟严肃的表情—— “你已经断了一只手,你认为自己还有几成战斗力?” “我……” “我和美人回去救他!”亚瑟说着,看向了美人。 美人一惊:“哈?你自己要死别拉上我垫背!我不去。” “你不去?本场游戏是团体战,黑刃死了,对大家都没好处,不用我多说吧。”亚瑟往前走了一步,逼迫美人与自己同去。 他还是第一次,露出这么强势的表情。 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生死关头,他的某些潜质被激发了,某些一直隐藏在他平静表面下的狠厉,也被激发了。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亚瑟。 美人看着亚瑟严肃认真的表情,也知道他说的在理,现在不是独善其身的时候,黑刃已经换回了奥佳尔的复生,本场游戏还有获胜的希望,决不能在最后功亏一篑! 美人一跺脚,握着手枪朝丧尸群又冲了过去。 亚瑟双手持枪,紧随其后。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看见丧尸群发生了暴动。 准确地说,原本将黑刃围困在中间的丧尸群,像是突然人从另一侧撕开了一道口子,从走廊另一边的方向,不断有丧尸倒下,最开始是外围的丧尸,接着一个一个,逐渐到内圈的丧尸也倒下了。丧尸接连倒下,看起来就像是被一个个解决了,有人将丧尸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口子,并破入最深处,那是黑刃的位置。 “发生了什么?!” 美人在丧尸群的几米之外停下了脚步。 一只丧尸回头看到了她,朝她扑了过来。 美人抬手打爆了那只丧尸的脑袋。 “扑通。” 随着丧尸倒在地上,美人与亚瑟也看清了丧尸群里发生的暴乱。 有人在丧尸群里冲杀,并不断杀退包围着黑刃的丧尸,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割开了黑压压的丧尸群,将密集拥挤的丧尸们一个个砍杀殆尽。 “刷——刷——” 锋利的玄铁刀刃砍在一个个丧尸的脑袋上,削铁如泥的刀刃砍破了丧尸的颅骨,插入了丧尸的大脑。 被破坏了脑组织的丧尸瞬间停止了攻击,下一秒就被对方一脚踢开! 只见那个身影敏捷地移动着,所到之处丧尸接连倒下。 “刷拉……” 刀尖刮过地面,刀刃上染着的血滴落在地上,她握着的刀在地面划过了一个弧度,她就着这力度一个翻身,踢开了眼前挡路的丧尸,在下一秒稳当地落在了地上,抬起刀刃挡在了胸前。 “恺撒!” 听到亚瑟的声音,满身染血的女孩抬起头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已经杀红了眼,血喷溅在她白皙的脸颊、褐色的头发上,但她握着刀的手像是不知疲惫般,对着一只只围过来的丧尸大开杀戒。 战斗。 杀戮。 不仅没有让她疲惫,反而刺激了她的神经。 她渴望着更多的杀戮。 渴望用更多的尸体证明自己的实力。 刀刃在空中转过一个弧度,恺撒双手反握着刀柄,原地360度地旋转,像个陀螺一样,“刷拉”一下子划破了四只围过来的丧尸的喉咙,鲜血顺着丧尸被割开的颈动脉喷涌而出,她一扫腿踢倒了围在身周的丧尸,并对着身旁的黑刃大喊。 “走!!” 黑刃正抓着一只丧尸的喉咙,听到恺撒的声音,他将丧尸扔了出去。 丧尸砸到了前方另外两只丧尸,它们倒在了地上,黑刃与恺撒借机跨过它们的身体,朝着走廊尽头的亚瑟与美人跑了过去。 跑过亚瑟的时候,恺撒抓了一下他的衣角,将手上粘腻的血擦在了他身上。 “喂?!你怎么还是这样,下次在我身上擦血的时候能不能问一下我的意见?!” 亚瑟看着后面追过来的丧尸,也跟着黑刃也恺撒跑了起来。 而走廊尽头的洛林与J也朝着南楼跑去。 “你有胆子说不吗?”恺撒侧眼看着亚瑟。 “……没有。” 等等。 这样的对话他好像在哪里也说过。 对了,是贝尔沃旅馆的电梯! 看来他下次一定要认真跟恺撒说说,随便往其他人身上擦血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一行人朝着南大楼跑去。 当跑过了南楼与西楼的交界处时,他们正看到伊卡洛斯、公爵、科林、玛尔斯、独眼已经抵达了正大门。 安哥拉监狱·南楼·正大门 “伊万诺夫,可以开门了。” 科林对着对讲机说道。 “几分钟之前我就已经输入程序了,就等着你最后的示意了。” 对讲机里,传来了伊万诺夫的声音。 接着,科林听到他敲击键盘的声音,只听见“滴”地一声,对讲机里传来了控制中心电脑的提示音—— 【恭喜您】 【解锁成功】 接着,科林便听到自己身后的正大门传来了齿轮咬合转动的声音。 他回过头,看见铁门正从中缓缓开启,而大门后的吊桥也被一点点放了下去。 就在这时,他们看见了西楼的六个玩家也抵达了。 但不幸的是,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丧尸。 他们正被追杀着逃了过来。 “哦,拜托,他们能不能‘擦干净屁股’再过来?”独眼皱眉。 “差一点就是我们到不了这里了,知足吧。”玛尔斯看了一眼被自己背在背后的独眼,他虽然看不见独眼的表情,但却能够想象出独眼此刻眼中的不屑。 “切,如果是本大爷,早就解决掉那些丧尸了。” “你?算了吧,黑刃和恺撒都在那组,也不见得他们有多轻松。看他们浑身是血的样子,看来也是经过了一场恶战。”公爵喃喃着。 她看着那六个玩家逐渐靠近,不由得转过头看了看开得越来越大的门以及逐渐被放下去的吊桥。 就在这时—— “轰隆——” 北楼突然发生了爆炸。 刺眼的白光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地抬起手挡在了眼前,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让所有人都趔趄了一下,几乎要摔倒在地,下一秒,只见北楼黑烟滚滚,整个三楼被炸出了一大片黑色的残缺的区域。 “……那个地方,是控制中心!”伊卡洛斯皱起眉头,看着爆炸最核心的地方,那正巧是北楼的三楼。 “伊万诺夫?伊万诺夫?你还好吗?” 科林对着对讲机连续呼叫伊万诺夫,但却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 他一脸惊恐地看着身边的同伴。 “难道……难道是安哥拉监狱的控制系统被设置了炸弹装置?一旦解锁正大门,就要引发爆炸?!” “哇哦,酷!我最喜欢爆炸了!哈哈哈哈——”独眼肆无忌惮地大笑着。 在他的笑声中,正大门吊桥被完全放平了,正大门也被完全打开。 众人回过头,看见吊桥尽头是一片白茫茫的区域,看上去不像是通往哪里的路。 “这是怎么回事?!吊桥尽头没有路?!”公爵皱眉。 “可能是【溟河系统】场景数据的尽头,在吊桥的尽头,就是本场游戏的终止端。”科林推测。 这时,亚瑟、洛林、恺撒、J、美人、黑刃已经跑到了他们跟前。 “该走了!”伊卡洛斯转身朝着吊桥跑去。 被爆炸吓得坐在地上的科林也忙站了起来,转头朝着吊桥跑去。 11个玩家,被一群丧尸追赶着,跑过了正大门,跑上了吊桥。 伊卡洛斯为首,首先跑到了吊桥的尽头。 他回过头,发现身后的丧尸群仍旧追了过来。 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他转头跑入了吊桥尽头的白茫茫的区域中。 那片区域就像是水银做的半固体化的界面,将他的身体吞了进去。 其他玩家先是一愣,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但随即身后的丧尸已经追了过来,他们没有选择了,只能被赶着“上架”。 他们一个接一个跑向了吊桥的尽头,跃入了半固体化的界面。 那片白茫茫的虚无接纳了他们,直到将十一个玩家的身影全部吞噬。 【游戏结束】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引子: 恶人是不会简单的死的,因为上帝似乎还要关照他们,他要用他们来作他报复的工具,世界上无所谓幸福,也无所谓不幸,只有一种境况与另一种境况相比较,只有那些曾经在大海里抱着木板经受凄风苦雨的人,才能体会到幸福有多么的可贵,尽情的享受生命的快乐吧,永远记住,在上帝揭开人类未来的图景前,人类的智慧就包含在两个词中:等待和希望。 ——大仲马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60层 大屏幕上用显眼的红色字体显示着几行字—— 【游戏结束】 意味着着第13轮、第7场游戏【逃出生天】已然结束。 【溟河系统】主机自动结束了游戏进程,并完成了一个小周期的运行,所有数据将通过【溟河系统】的主机反馈给【科尔公司】的6个部门,各部门也将在下一场游戏开始之前对所有数据进行汇总分析,并形成部门工作报告,提交总裁办公室,此外,还将出具一份详细的下阶段工作计划,主要内容将围绕下一场游戏的规则设置、场景设置、预设结局等展开,具体方案由斯科特定夺,选择合适的方案作为下一场游戏的游戏内容。 而此刻,【科尔公司】60层控制中心的大屏幕上所有显示画面随着游戏的终止而停止。 6个部门的工程师们都松了口气。 至少本场游戏顺利结束了,没有再出现游戏无法进行的情况。 【游戏设计部】的最高负责人温蒂拿下了耳机,坐在悬浮的座椅上,微微回过头看着同样在控制中心第二层总控制室里的其他五个玩家。 “怎么样?伙计们,评价一下【逃出生天】的游戏情况吧。” “本场游戏,我们【NPC数据监测部】可是花了大力气。”胖子弗兰克耸了耸肩,“鬼知道本场游戏中有多少NPC变成的丧尸?在【逃出生天】开始之前,我们可是连夜加班加点,把所有NPC的数据都检查了一遍过去,才放心让它们进入本场游戏的。” “的确,本场游戏是没有了依旧保存着低级智慧的丧尸,但是……”【科技工程部】的希尔玩着魔方,瞥了一眼弗兰克,“【真理会】。你怎么解释?” 一提到游戏中出现的陌生名词——【真理会】,弗兰克语塞了一下。 的确。 在这之前,他们的确没有多加留意这个名叫【真理会】的NPC的组织。 虽然他们全方位无死角地监控着游戏中发生的一切,也的确在之前监测到了【真理会】的存在,但原本以为只是一些NPC的乌合之众、负隅顽抗,但没想到,【真理会】逐渐形成了规模,而且还有模有样地由攻击型NPC领导,并吸纳了部分高智商的防御型NPC,似乎真的有要反抗【溟河系统】的可能。 弗兰克故作轻松地一笑;“算了吧,  也就是一些NPC临时聚集在一起的组织,不足为惧。” “不足为据?但我怎么看着【真理会】的规模越来越大了?” 斯科特低沉的嗓音从大屏幕上传来,控制中心所有的工程师都吓了一跳,众人向大屏幕看去,只见大屏幕上弹出了一个窗口,是实时视频通话,斯科特正在白色办公桌的后面,摄像头只刚好拍到了他的下巴,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深蓝色的领带,虽然没有露脸,但看起来自带气场。 控制中心的气氛一下子肃穆了。 就连希尔也默默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魔方。 控制中心第二层的六个最高级工程师从各自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微微颔首示意,异口同声地说道—— “斯科特先生。” “弗兰克,【真理会】,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斯科特的嗓音极富辨识度,经过电磁信号的传导,听起来更加富有磁性。 被斯科特点名的弗兰克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白色的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在大脑中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 “斯科特先生,其实【【NPC数据监测部】从很早开始就已经注意到了游戏中存在的【真理会】,【真理会】刚开始出现是在第11轮游戏,当时是由一个被淘汰的、代号【祭祀】的玩家组织的,他是第十轮的游戏玩家,但被淘汰了,应该是不甘心就这么永远被困在【溟河系统】里,于是开始组织其他攻击型NPC,成立了【真理会】。” 弗兰克话锋一顿,见斯科特没有说话,他接着汇报道—— “刚开始,他们只是三五个人的小群体,但那个代号【祭祀】的家伙似乎天生就具有传销的头脑,总是能够通过言语蛊惑其他NPC为自己工作,他们秘密组织了一个小团体,形成了金字塔的结构,【祭祀】是最高级的领导者,而在他之下,根据不同攻击型NPC的攻击能力以及服从程度,又有不同的分工,有的负责招募其他攻击性NPC,有的负责看住防御型NPC,有的负责观察每轮游戏玩家们的情况,还有的参与【真理会】的决策部署……” “决策部署?他们在部署什么?” 斯科特的声线低沉了几分,明显带着不悦。 “额……应该是如何逃出【溟河系统】之类的,正如您知道的那样,NPC只是一些活在虚拟世界里的人,他们的肉体已经‘被处理’了,但还是有些人不死心,被淘汰变成NPC之后,还奢望回到现实世界。” “应该?弗兰克,你知道我不喜欢任何不肯定的用语。” “是、是,就我们目前掌握到的信息,【真理会】的所有行事目的都集中于如何利用现有条件,让NPC们也能够离开【溟河系统】。” “现有条件?” “应该是像科林那样,黑入【溟河系统】主机的控制后台,找到一些破坏游戏模型的方法。”希尔补充。 【生物工程部】的最高负责人老艾伯特点了点头:“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渐渐控制了一些具有工程师背景的防御型NPC,他们也想入侵【溟河系统】的后台主机,找到让自己离开的机会。” 听到这里,视频那头的斯科特陷入了沉默。 这似乎是一个不容小觑的问题。 如果放在之前,【真理会】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些NPC组成的乌合之众,就算人数逐渐增加,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些不成气候的东西。 毕竟他对【科尔公司】掌控下的【溟河系统】十分有信心。 相信他们无论如何都逃不出【溟河系统】。 但现在不同了。 游戏中的科林用行动证明【溟河系统】并非牢不可破,甚至可以在游戏中就突破【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获得管理者权限,进入【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进行着如同【科尔公司】高级工程师们的操作。 这可是一个不容小觑的问题。 如果游戏中的NPC们也掌握了这个技术,那么【溟河系统】说不定会被从内破坏。 一旦【溟河系统】出现严重故障,那么不但游戏无法继续进行下去,政府官方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最坏的结果,还是让外界知道他们一直标榜的美好的虚拟世界不过是一个幌子,一旦扯破了这层伪装,【科尔公司】所有人都无法独善其身。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就连【血眼】组织说不定也会被牵扯出来,暴露在政府的通缉名单中。 这可不行。 他不单单是【科尔公司】的最高负责人,更是【血眼】组织中【生物科技组】的最高负责人。 教皇既然把他提拔到了这个位置,那么他就不允许自己的工作出现任何差错。 “哒,哒,哒……” 控制中心的屏幕上,斯科特正用右手敲击着桌面。 这是他思考时下意识会做的动作。 控制中心的6个工程师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也知道此刻斯科特的严肃。 “我回去会将所有关于【真理会】的录像从头到尾再梳理一遍,形成报告提交给您。”弗兰克知道自己用语不当,踩了雷区,忙弥补。 “一天,我给你一天时间,之后到我办公室汇报【真理会】的具体情况。” “是。” 斯科特像是有意不让其他人知道关于【真理会】的具体细节,及时终止了这个话题。 而弗兰克也猜到了斯科特的意思,这些事情涉及到NPC个人的真实背景,一直是【NPC数据监测部】的机密,如果不慎透露给其他工程师,难保不会有人走漏风声,他知道斯科特一直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因此也乖乖地闭了嘴。 “希尔。” “是,斯科特先生。” “你做的安全屏障似乎比我想象中更薄弱一点。” 斯科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满。 希尔心中咯噔一跳。 当他在监控视频中看见科林再一次解锁了【溟河系统】的后台控制权限,并顺利取得了安哥拉监狱的监控控制权,通过安哥拉监狱控制中心的七台电脑大展拳脚,一下子降低了信息闭塞带来的游戏难度。 不可否认,万恶之源,还是安全屏障不到位。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希尔沉思了一下,抬眼看着大屏幕上的斯科特:“斯科特先生,【科技工程部】根据您上一次的指示,加固了【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我们使用了当前世界上安全等级最高的加密方式对【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进行加密,除了几个核心工程师,其他人如果没有密匙,是无法打开安全屏障的,这一点,我可以以曾经首屈一指的黑客身份向您保证,世界上能突破我设定的安全屏障的人不超过五个,并且至少要花费五年的时间,进行解锁。” “……那怎么游戏中的科林用了一个多小时就破解了?” 老艾伯特看向希尔。 “问题就出在密匙上。”希尔无畏老艾伯特的拱火,坦然说道,“科林手上有管理者密码,这个密码从一开始设计【溟河系统】的时候就被设定能够解开【溟河系统】的管理后台,因此就算我们设置再多、再强大的安全屏障,能够防御的都是来自外部的入侵,对于有管理者密码的人,我们没办法防范。” “……不能更改一下管理者密码吗?”温蒂皱着眉头看向希尔,“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无论我们【游戏设计部】设计出再精妙的游戏规则,都会被科林以‘金手指’的方式找到哦最快的破解办法。” 【玩家检测部】的负责人丹尼尔也点了点头,补充说道:“这还是最好的情况了,如果被科林完全探知了【溟河系统】控制后台的所有情况,说不定还会被他直接破坏掉游戏,到时候政府闻起来,我们【科尔公司】可担待不起。” 希尔也皱紧了眉头。 他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科林的身份太特殊了,并且在他之前也从没有出现过能够攻克【溟河系统】程序的人,因此在此之前【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并没有长期维修、升级,他原本以为通过【溟河系统】的【记忆清楚装置】能够清除掉科林脑袋中与【溟河系统】有关的信息,但没想到记忆是清除了,科林却在自己的手臂里埋了一张纸条,一张写着管理者密匙的纸条,这直接让他能够登陆【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这也是希尔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科林惊人的电脑天赋正在觉醒。 就算是在弱肉强食的【溟河系统】里,他也逐渐摸清自己的长处,并利用自己的长处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而这无异于是作弊的行为。 这样的行为在【溟河系统】里是就不允许发生的。 相当于直接打破了每个玩家游戏的公平性。 一个能够进入控制后台的玩家,谁知道他会不会更改【溟河系统】的游戏设定,甚至进行更加意料之外的操作? 无论是怎样的操作,后果都是【科尔公司】承担不起的。 原本高攻击力的恺撒才是【溟河系统】里的BUG,占据了【幸存者名额】却不使用,打破了【溟河系统】的“幸存者便可以离开”的游戏规则,但现在看来,科林才是最大的BUG,他相当于拥有了隐形上帝视角,如果他愿意的话,甚至可以顺着【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发现与【科尔公司】有关的秘密,到时候会捅出什么篓子可就不好说了。 “我们【科技工程部】也尝试过修改管理者密匙,让科林手中的管理者密码作废,但是管理者权限的程序从【溟河系统】组建时就已经定下了,并且所有相关程序都通用,当初的程序设计者像是预料到了有人会更改管理者密匙一样,已经设定了所有管理者密匙无法修改,一旦修改,将引发【溟河系统】自动重置,到时候会有什么结果,我们也不好说。” “……自动重置?就和我们电脑上‘一键恢复’一样吗?”老艾伯特有点儿讶异。 看来这个篓子比他想象中更难收回一点。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内心在担忧【溟河系统】安全性的同时,却也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希尔年纪轻轻就担任了【科技工程部】的负责人,而他则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才爬到了【生物工程部】负责人的位置上,加上希尔一贯目中无人,老艾伯特心里难免有气。 现在【溟河系统】的后台编程出了问题,矛盾直指希尔负责的【科技工程部】,不得不说,他还是有点儿幸灾乐祸的,至少这样,【科技工程部】就不在能够与【生物工程部】并驾齐驱,而【生物工程部】将从新恢复第一部门的位置。 他也将继续担任六个最高负责人里话语权最重的人。 人,都是自私的。 有时候,这样的自私,反而会让他们变得短视。 就算是看惯了风云的老艾伯特,也不例外。 “……希尔,【溟河系统】如果重置,会发生什么事情?” 斯科特发问了。 这也是大家都想知道的事情。 希尔思忖了半晌,回答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不是【溟河系统】的设计者,我只是半路加入【科技工程部】的负责人。但就目前我了解到的情况而言,所有数据将分类被清零,例如所有攻击型生物的等级都将变成最低级的A-;【猎人】的头盔需要重新一一录入【溟河系统】中才能够重新让【猎人】获得进入游戏的权限;当前【血榜】上的所有分数都经清零,所有游戏恢复到初始状态,而之前的录像存档可能也会损坏。” 希尔的话,一字一句砸在空气中,带着沉重的分量。 如果斯科特决定要重置【溟河系统】以修改科林知道的管理者密匙,这些就是代价。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重置系统。”温蒂摇了摇头,“我们【游戏设计部】的许多游戏方案还存录在【溟河系统】主机里作为备选游戏方案,如果重置了系统,这些资料也就完了。” “是的。更糟糕的是,【溟河系统】一旦重置到刚设计完成时的状态,我们这几年编写的后台控制程序、安全屏障、各类数据检测系统等将全部丢失,如果要从头编程,可能也要一两年的时间才能恢复【溟河系统】现在的运行状态。”希尔紧锁眉头,提出了更多可怕的后果。 大屏幕中的斯科特没有说话。 但大家也都猜到了斯科特不会选择重置系统的决定。 重置系统的大家太大了,一旦失去【溟河系统】现有的安全屏障,随便一个普通黑客都能够入侵【溟河系统】,到时候【科尔公司】隐瞒的实情,就要如棱镜计划一样被曝光了。 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科尔公司】所有的信誉将完全丢失,并且还要面临政府公诉,因为他们挂羊头卖肉狗,披着“人道主义、人性化惩戒罪犯”的幌子,却在实施着最残忍惩罚。倒时候公众一人一口唾沫也足以淹死他们。 “那个代号‘科林’的人,真的有我们想到那么可怕吗?”丹尼尔皱眉,“他会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懂得一些计算机编程的人而已?误打误撞打开了【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最多也就是看看游戏里的监控而已?” 希尔瞥了他一眼。 “如果你知道科林的真实身份,你就不会说出这些蠢话了。” “‘科林’的真实身份?”丹尼尔叉腰看着希尔,“他不就是个被政府逮捕的黑客而已嘛,我又不会没有看过他的资料。” 听到这句话,女工程司温蒂摇了摇头:“丹尼尔,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哈?”丹尼尔更加困惑了。 他身为【玩家检测部】的负责人,从一开始就拿到了所有玩家的背景资料,他原以为自己是最了解每轮玩家是什么人的人,但是现在看来,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隐情。 就算以他现在在【科尔公司】的地位,都不予知情。 丹尼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控制中心的大屏幕,他看到斯科特的右手手指已经停止了敲击桌面的动作,他知道斯科特已经做了决定。 “希尔。” “斯科特先生。”希尔抬起头看着大屏幕。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重置【溟河系统】。” “是。” “你们【科技工程部】再加强一下安全屏障,提高【溟河系统】控制后台的加密等级,就算是拦截科林,也不能让他这么快通过管理者身份验证。” “是。”希尔点了点头。 “温蒂。” “斯科特先生。”唯一的女工程师抬起头看着斯科特。 “你们【游戏设计部】配合一下【科技工程部】的场景设计,通过游戏规则和场景设计,不要让科林再碰到游戏中的电脑。” “是。”温蒂点了点头。 这个办法确实好。 如果在游戏场景中撤掉所有的电脑,那么科林一定就无法控再入侵【溟河系统】的后台了。 “如果游戏场景中真的要添加电脑,也把这一元素作为单独元素,不要让游戏内的电脑连接【溟河系统】的后台。” “是。” 【科技工程部】负责虚拟游戏场景的设计,希尔自然也领走了这个任务。 斯科特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不能“斩草除根”,那么至少也要消除掉让科林接触到电脑的机会。 至少这样,能够让他们短时间内不用担心【溟河系统】被科林弄得一团乱。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斯科特停顿了几秒钟后,转向下一个话题。 “艾伯特。” “斯科特先生。” “这次你们【生物工程部】做得不错,在游戏中出现的几只攻击型生物都很好地契合了安哥拉监狱的背景。” “斯科特先生过奖了,我们【生物工程部】不过是按照您的指示办事而已。” “只不过有一点……”斯科特话锋一顿,“为什么同样被丧尸感染,亚瑟的变异速度明显慢于其他人?” 斯科特注意到了。 在游戏中,亚瑟曾经被集体囚房的丧尸们咬了十多口,但是相比于恺撒与美人,丧尸病毒在他体内分裂复制、侵占正常细胞的速度却慢了很多。同样在没有注射伊万诺夫血液的情况下,亚瑟的情况明显好于美人,他的脸色只有一点被咬失血后的苍白,甚至都没有要变异为丧尸的症状,更没有如恺撒一般面目死灰、全身高热、陷入昏迷。 就一个普通人的体质而言,这的确不太正常。 老艾伯特似乎早就猜到了斯特科会问这个问题,他微微一笑。 “您还记得在本轮游戏开始前,您说要给予他一个特殊的能力吗?” “你的意思是……” “我们【生物工程部】经过研究,认为‘细胞修复能力’,是目前游戏中其他玩家所不具备的一种能力。所以我们在本轮游戏开始前,对亚瑟的基因进行了简单的改造,从他体内提取出最原始的T细胞、B细胞,并加以改造,让T、B细胞能够在面对病毒、细菌、支原体、衣原体等外来毒物时快速分裂,并予以清除,从而达到净化病毒的目的。”老艾伯特稍稍一顿,“此外,我们还将几种改良后骨髓细胞植入了亚瑟体内,让他能够自主产生多种抗体及免疫活性物质,就算面对变异的病原体,也能够应对自如。” “原来如此,难怪亚瑟一直没有要变异成丧尸的样子,反而一直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原来是你们【生物工程部】的动了手脚。”温蒂工程师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如果要‘创造’一个与众不同的玩家,就一定要让他拥有其他玩家所不具备的能力。论攻击力,没有人能赢过恺撒,论谋略,没有人能胜于伊卡洛斯。既然在游戏中最关键的两种能力已经被他人占据了,那么就只能从增强自身免疫这一点入手了。”老艾伯特微微一笑,这一刻,用笑容掩盖了野心的他才看起来像个五十多岁的人。 “但所谓的‘细胞修复能力’也很鸡肋啊,又不能化为战斗力。”弗兰克皱眉。 “这就是你的短视了,弗兰克,在同样被丧尸或其他攻击型生物的唾液感染的情况下,如果能够具有超常的细胞修复能力,就能够减缓病毒对机体的损害,甚至将病毒完全清除出去,保证机体一直具有正常的战斗能力。也许在前面这几次游戏中效果并不明显,但如果本场游戏没有伊万诺夫的血液,恐怕被丧尸病毒感染的美人和恺撒早就淘汰出局了,但亚瑟不一样,他的身体能够产生对抗丧尸病毒的抗体,因此就算没有伊万诺夫的血,他也不会变异。” 老艾伯特用略显沙哑的声音,缓缓解释。 除了希尔外,其他工程师们都点了点头。 毕竟艾伯特是【科尔公司】的资深员工了,如无必要,谁都不想得罪他。 在他展示【生物工程部】工作成果的时候,还是不要泼冷水的好。 “……难道就只有对丧尸和攻击型生物的唾液感染有效果吗?”希尔提问。 老艾伯特摇了摇头:“当然不只如此,我们【生物工程部】对他的全身各生理系统都进行了全面的改造,不止是他的免疫细胞,他的全能干细胞、多能干细胞、单能干细胞都具有极其优秀的分裂分化能力,让他的机体纵使被外伤损坏,也能够及时修复生长。这么来说吧,同样面对伽马射线,亚瑟能够承受相当于正常人三倍的计量。因为他的细胞分裂速度极快,能够迅速替换掉损伤的细胞,修复组织、系统的损伤。” 希尔点了点头,样子有点儿敷衍。 不知道是真的听懂了老艾伯特的话,对亚瑟的基因改造工程不再有异议,还是只是单纯地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了。 同样对此事也不再感兴趣的,还有斯科特。 于是,他转移了谈话对象—— “丹尼尔。” “斯科特先生。” “本场游戏黑刃暴走了,你们监测到的数据如何?” 闻言,丹尼尔清了清嗓子,从身旁的桌子上拿起了一份下属呈上来的【玩家身体数据报告】,他抬头看了一眼大屏幕—— “正如您看到的那样,黑刃在进入禁闭室后,他的身体的确出现了一些异常。他大脑的一块区域产生了异常脑电波,这脑电波让他陷入了狂暴状态,并控制下丘脑极速的分泌,使多种促激素释放激素大量入血,为他短时间内强大的战斗力、爆发力提供了支撑。根据我们的观察,在暴走期间,黑刃的脑电波一直处于混乱的状态,正常人有四中脑电波,分别是δ(1-3Hz)、θ(4-7Hz)、α(8-13Hz)、β(14-30Hz)。除此之外,在觉醒并专注于某一事时,常可见一种频率较β波更高的γ波,其频率为30~80Hz,波幅范围不定……” 丹尼尔放下了手中的监测报告,抬起头看着大屏幕。 “但在黑刃暴走的那段期间,我们监测到他的大脑产生了一种频率更高的脑电波,甚至超过了γ波,这是一种病理性的脑电波,一般人的大脑不会产生,就算是PTSD患者的大脑中也鲜少出现这样的脑电波,因为该种脑电波将引起生理性的暴走,不符合PTSD通常会产生的回避、恐惧等负面、消极的情绪,因此近年来的研究也就只捕捉到一些稀少的个案,没想到黑刃恰好是其中之一。” “……所以,黑刃真的是PTSD?”【营养室】控制处的总负责人罗伊难得一见地开口问。 “是的。”丹尼尔转过身看了一眼罗伊,“根据我们得到的黑刃入狱前的诊断报告以及他的服药记录,他的确患有PTSD,并且在发病时会变成攻击性人格,这一点与公爵恰恰相反,公爵也是典型的PTSD,但她发病时,与大多数病人一样,表现为回避、恐惧、失去理智、缺乏安全感、情绪崩溃等症状,这才是PTSD的常见表现。” 罗伊点了点头:“没错,我记得在‘屋大维’号游轮上,当她被【猎人】们给……在那之后,她就变得有点儿神志失常了。” “那就是PTSD发作的表现。”丹尼尔补充,“因为她之前遭到过虐待,她对此产生了心理阴影,因此在相同的情况再一次发生的时候,她自然而然就会发病。说白了,只是大脑的一种保护机制,让她暂时失去自主意识,通过‘回避’危险,最大程度上降低对身体的损伤。” “啧啧,真可怜。” 唯一的女工程师温蒂不禁叹了口气。 “可怜?算了吧,他们可都是罪大恶极的人,这是‘活该’,而不是‘可怜’。”弗兰克冷眼看着温蒂,仿佛在笑她猫哭耗子假慈悲。 “本场游戏虽然突发了一点小意外,但游戏总体完成度不错。” 斯科特发话,打断了工程师们的谈话。 6个工程师都抬起头看着大屏幕。 “六个部门,整理好本场游戏的报告书,明天提交给我。” “是。” “另外,【NPC数据监测部】,我需要你整理一份与【真理会】有关的详细的情况汇报给我,并且找到所有与【真理会】有关的【溟河系统】的录像带,我要看看,他们这个组织究竟存在了多久,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 【NPC数据监测部】的胖子弗兰克点了点头:“是。” “还有,【玩家监测部】把与那个代号【祭祀】的人的个人游戏档案整理出来,明天交给我,包括他的背景资料、犯罪记录、法院文书、身体数据、在【溟河系统】里的所有记录,我都要看。” 卷发工程师丹尼尔忙记下了斯科特的命令。 “斯科特先生请放心,我们【玩家监测部】一直都好好地保存着每一个玩家的数据,在每个玩家淘汰出局之后都把他们的信息详细归档了。【祭祀】的资料还保存在我们【玩家监测部】的资料库,我这就去调取出来给您。” “另外……艾伯特。” “斯科特先生。” “马上就有一批实习生要来你们【生物工程部】实习了,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老艾伯特像是没有预料到斯科特会问与本场游戏无关的话题,他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啊、是,斯科特先生请放心,我们已经做好了他们实习的全部计划,实习期为一个月,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我们会带领他们参观【生物工程部】的设计中心,并让他们学会使用虚拟绘画系统,从而能够在虚拟绘画系统上完成三维生物设计。” “其他的细节你们自行安排,只有两点要注意……”大屏幕的斯科特支起双手,做了一个思考者的手势,“一,不要让他们真正接触到【科尔公司】的核心科技,只带他们走一走表面流程就好,具体情况人事部的莫里斯会和你商议,切记不要把我们公司的秘密向这群实习生透露。” “是。” “二,为他们每人提供一个虚拟绘画系统。” “这笔费用可不小……” 老艾伯特皱眉。 作为一个日常使用虚拟绘画系统的人来说,他十分了解这个绘画系统目前的价格,甚至已经炒到了一万美金一台,没想到一下子要给十多个实习生发放虚拟绘画系统,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实习生并不会全部都留在【科尔公司】工作,真的要下血本为他们提供这么好的东西吗? 老艾伯特疑惑了。 但斯科特却仿佛并没有将这点钱放在眼中,只听他淡淡地回答道—— “没关系,【科尔公司】不差这点钱,实习生的工具费我们还是出得起的。” “是。” 老艾伯特知道,只要是斯科特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有回转的余地。 他们作为下属,也只能服从与执行。 “就这样。” 斯科特说着,就要掐断视频连线。 但这是,希尔却突然开口说道—— “斯科特先生。” 屏幕中的斯科特明显动作一顿,但他并没有掐断视频连线,显然是在等着希尔的下文。 希尔犹豫了三四秒后,开口说道—— “我追踪到朱利安身上的信号发射装置,发现她现在并不在罗德湾海湾。” “……” 希尔见斯科特没有回答,便继续说下去—— “目前放在她身上的跟踪仪现实她在圣乔治州枫桥庄园一带,并一直没有再移动,我们要不要……” “希尔,朱利安的事情,我自有主张。” “额,是……” “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也不要再跟踪朱利安身上发出的信号,我给你的权限并不包括参与这件事情。” 斯科特的语气冷了几度。 希尔知道,自己“踢到石头”了。 “是。” 希尔微微低下了头。 “滴——” 斯科特掐断了视频连线,控制中心的大屏幕上,斯科特的视频窗口被关掉了,大屏幕顿时黑了下去。 希尔心事重重地拿起了桌上的魔方继续摆弄着。 丹尼尔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嘿,小伙子,你是不是看上朱利安了?” 温蒂吐槽:“丹尼尔,别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 “我?我可早就放弃朱利安了。”丹尼尔一笑,“自从五年前她干脆利落地把我送的玫瑰扔到垃圾桶里之后,我对她可就再也没有感觉了。” 老艾伯特淡淡一笑:“那你不应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吗。” “我?我有什么‘原因’?明摆着是她有眼不识泰山,不识好歹的女人我可不稀罕。” 五个工程师说着,陆续走出了控制中心。 希尔依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摆弄着八阶魔方,奇怪的是,平常他能能够在一分钟内复原难度极高的八阶魔方,但现在,他用了三分钟都没有办法复原。 其实。 无法复原的不只是魔方。 还有他的思绪。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66层办公室 当办公室里的斯科特挂断了与60层控制中心的视频通话之后,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虽然【逃出生天】游戏中并没有出现严重的失误,但暴露出的【科尔公司】的工作小失误也不少。 不禁科林能够继续登陆【溟河系统】的后台,甚至连NPC中都开始出现秘密组织【真理会】。 他之前一直甚少关心NPC的活动,全部将NPC的监控交给了【NPC数据监测部】,没想到竟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在【溟河系统】数量庞大的NPC中开始组建不为人知的秘密组织,如果不是这次碰巧被伊卡洛斯一行人撞破,或许他还将蒙在鼓里。 毕竟他是【科尔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每天事务繁多,不仅要处理公司内部的事情,还要应对来自各国官方政府的压力,此外,【血眼】组织中【生物科技组】的事务也是他一力承担,这间办公室就是他一个人的战场,他在办公桌前做出了许多决定,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关乎千百人的生命,无论是白的生意,还是黑的声音,他连轴转的工作,没有给自己空闲的时间,将所有经历都花在了【血眼】与【科尔公司】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静下心来想想自己的事情了。 又或者,他是故意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十分忙碌的。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忘记自己来时的路,忘记曾经经历的腥风血雨,忘记自己身上背负的如血海一样深厚的仇恨。 斯科特略感疲惫地倾身靠着柔软的椅背,抬手捏了捏双眼间的鼻梁,他闭上了眼睛,轻轻吐了一口气。 脑海中闪过无数熟悉的面孔。 有活着的人。 也有已死之人。 那一张张面孔在黑暗中转瞬即逝,他们张着嘴喃喃着他的名字,但却在下一刻被永恒的黑暗吞噬,而最后的字眼也被湮没在无声的寂静中。 或许这也就是所有生命共同的结局。 在沉默中走向毁灭。 在毁灭中走向寂静。 在寂静中走向遗忘。 但。 现在还不是他放松的时刻。 他的心脏还在跳动,他血管里的血液还在流淌。 时间正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知道,下一个挑战正在向他靠近。 在暗处,永远汹涌着暗流。 他没有功夫说累。 因为一旦暴露自己的咽喉,下一刻就会被敌人锁喉而死。 他一直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原本以为教皇病重之后,自己将不再有受制于人的感觉,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因为西奥与维克特,这两只争斗不休的老虎,无论谁最后上位成功,都不会让他太有“主见”。 或许。 他也可以试着拥有一些权利。 西奥与维克特追逐的东西,为什么他不能试一试呢? 这个有点儿可怕但却富有野心的想法撞入脑袋中,斯科特睁开了眼睛,眼眸透出几分锐利的光。 他沉默着,不知道是在否定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这个念头,还是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个念头的可执行性。 就在这时。 办公室的智能门响起了提示音—— 【有客人造访】 【访客资料库中没有找到该访客信息】 【请慎重对待】 斯科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打了个响指。 智能系统收到他的信号,在白色的大门上弹出了一个提示框—— 【晚上好,斯科特先生,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监控。” 斯科特简单地说了两个字。 智能系统收到指令,在门上弹出了一个实时监控视频,监控视频里,正是他的办公室大门,而门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披风的男人,他像是感觉到了正在被监控摄像头盯着,微微侧过身,看着监控摄像头,脸色阴沉。 斯科特淡淡一笑。 “西奥?” 接着,他又打了个响指,下了命令。 “开门。” 智能系统收到他的提示,“滴”地一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大门已经开启】 【欢迎来到科尔公司66层总裁办公室】 随着智能系统的提示音,那个身材健壮的男人走进了办公室。 他在距离办公桌五步外停住了脚步,眯起眼睛看着眼前一脸从容不迫的斯科特,眼中的不悦便又加重了几分。 “斯科特,你似乎很悠闲。” “悠闲?再悠闲也比不上你。”斯科特淡淡地说,“你从来没有来过【科尔公司】,今日造访,真是让这里蓬荜生辉啊。” 他虽然说着敬语,但语气中却没有半分敬佩,反而带着几分讽刺。 西奥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也不跟他多做寒暄,干脆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大小姐在本场游戏中死了。” “我知道。” “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 “我也知道。” “斯科特,你应该也知道大小姐是新玩家,在【死亡制】游戏中她只有一次生命吧。” 西奥往前走了几步,他加重了尾音,话语中明显带着怒意。 斯科特从监控视频中看到门外的西奥时,就已经知道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因此,也不狡辩——毕竟是个无可争议的事实,况且他也不是一个不敢承担的人。既然西奥来要个说法,他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见斯科特又在椅子上坐了下去,双手靠着椅子的扶手,交叉在胸前,抬眼看着西奥。 “我知道。” 连续三句相同的回答,明显让西奥十分不满。 他一下子从口袋里拔出手枪,对准了斯科特。 斯科特办公室里安装的智能安保系统监测到了办公室这个区域中出现了没有登记过的枪支,一下子想起了警报声。 “呜——” 刺耳的警报声仿佛警车警笛的声音,就连办公室里白色的光线都变成了红色。 红色的灯光落在西奥与斯科特身上,也照亮了他们各自眼中的深意。 一个是愤怒难当,一个是无所畏惧。 在警报声响了五秒之后,一直在电梯口待命的【科尔公司】的安保人员全副武装冲进了斯科特的办公室。 “不许动!!” 三四个身材强壮的男人将西奥包围了起来,他们有的举着枪,有的持着防弹护镜,把西奥当作一个极端恐怖分子围在了中间。 西奥却依旧站在原地,死盯着斯科特,仿佛并没有将周围的安保人员放在眼里。 斯科特抬了抬手。 “好了好了,不要‘吓到’我的客人了。” 闻言,几个安保人员转过身看着斯科特。 斯科特一挥手:“你们下去吧。” “但是斯科特先生,他手里有枪!”安保小队长有点儿犹豫。 “他不会开枪的。”斯科特笃定地说。 “但是……” “这是命令。” “是。” 安保小队长比了个手势,带着其他安保人员退了下去。 西奥冷冷一哼:“五秒零三分,你的安保反应力也不怎么样。” “是啊。但够用就行,像你这样突然冲进来杀我的又有几个呢?”斯科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西奥。 “你以为我不知道?斯科特,从我进门的那一刻,你兜里的手枪就已经上膛了。” “既然西奥先生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用枪指着我?” “因为你还没有给出我想要的答案。” “关于大小姐的事情是吧……”斯科特抬手,用右手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不得不说,西奥,你对教皇还真是忠心耿耿呢,现在【血眼】组织里,对教皇依旧这么死心塌地追随的人可没有几个了。” “他们早晚都会被我杀掉的,就像维克特一样。”西奥沉声说道。 “维克特?我看不见的,他已经在【血眼】组织里待了三十多年,根深蒂固,就算是昔日风光无限的你,也不可能把他连根拔起,不要说现在刚坐稳【军火贩卖组】第一把手位置的你。” 斯科特一语中的,说出了现在西奥的难处。 “我与维克特的斗争,与你无关。” “的确,我都差点忘了,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也知道自己的‘罪’?” “知道,但我不承认。” “……” “我做的一切,都是按照游戏规则进行的。我在设置游戏规则之前,并没有想到大小姐会钻入通风管道,更没有想到黑刃会陷入狂暴状态,直接杀掉大小姐。” “你没有想到?”西奥愤怒地走到桌前,一把将手枪砸在了斯科特的办公桌上,“你为什么把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设定为暴力犯?为什么不在她的资料卡上明确写好她的信息?如果不是你有意隐瞒她的身份,美人怎么会误以为被关押在暴室里的暴力犯是恺撒?斯科特,你太狡猾了,你在玩文字游戏,你把所有玩家都玩弄于鼓掌中,但我不是他们,我知道你的狠厉,我知道你的残忍,你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不管,但大小姐,是我的底线,你要是敢害她,就是在向我宣战。” 宣战。 这可真是个很重的词。 斯科特看着西奥,陷入了沉默。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奥佳尔的死,也在斯科特的意料之外。 虽然他猜到了西奥会因此向他要个说法,但没想到他直接对他放下狠话,而且是动了真格的狠话。 看来这一次奥佳尔之死,真的刺激到西奥了。 毕竟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只是一个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病号,还被不幸送入了【溟河系统】,还有什么比这更悲伤的呢? 斯科特沉默了半晌,镇定地看着西奥:“西奥,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一向很重视大小姐,特别是在教皇病危、大小姐被送入【溟河系统】之后,你充满了自责,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但【溟河系统】本就是一个瞬息万变的炼狱,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我已经为你提供了【猎人】的身份,让你能够以【猎人】的身份在游戏中来去自如,这是我能够做的最大的让步,其他的事情,我也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你难道非得给大小姐设置一个这么奇怪的身份码?!” “西奥,换个角度想,暴力犯也是个不错的身份,至少从游戏的一开始,大小姐就待在囚禁棺中,牢固的囚禁棺虽然禁锢了她,却也保护了她,否则凭借一个七岁小女孩的本事,她怎么可能活着等到你找到她?” “你这是偷换概念。” “西奥,你冷静想想,虽然你是【猎人】,但你只有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才能出现在游戏中,在那之前,是没有人会保护大小姐的——自然,本场游戏黑刃是什么样的状态我们也有目共睹。如果我没有设置一个囚禁棺保护着大小姐,她甚至连第一声警报都熬不过。西奥,我已经尽可能地让游戏规则向大小姐倾斜了,只不过有些愚蠢的玩家猜错了暴力犯的身份,才导致了大小姐在满是丧尸的暴室中走出了安全的囚禁棺,不过这并不能怪我们,作为游戏设计者,我们已经尽力了。” 斯科特继续沉声说道。 “如果游戏规则设置得太过袒护大小姐,那么记录的数据也会有异,这些数据都是需要上报给政府的,如果让政府知道【溟河系统】的游戏运行并不是公平公正的话,他们会介入调查游戏,到时候不仅是【科尔公司】,就连【血眼】组织都会被挖出来,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吧。” 他不禁搬出了政府,还搬出了【血眼】组织。 以这样的理由,西奥不得不让步。 索性,奥佳尔没事。 恢复了理智的黑刃,用自己在【死亡制】中珍贵的一次机会,换回了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复生的机会。 这稍稍让西奥松了口气。 差一点,他一直守护的大小姐就要永远留在【溟河系统】那个鬼地方了。 只差一点。 “……下一场游戏,大小姐会复生吗。” 西奥单手撑着桌面,手掌按着手枪,眼睛盯着斯科特,似乎在逼问那双深色眼眸深处的真相。 斯科特平静地回答了一句:“当然。这是黑刃做出的决定,【溟河系统】也通过审核了。” “……她还会记得这次死亡的经历吗。” “会的,毕竟只有在玩家第一次进入游戏时,【溟河系统】才会利用【记忆清除装置】清除他们的记忆,除此之外,他们在游戏中体会到的所有痛苦、悲伤、绝望的记忆,都将永远伴随他们。” 斯科特语气笃定,这似乎已经是一件无可逆转的事情。 西奥沉默地拧着眉头,脸色阴沉了半晌,抬手将桌上的手枪收了起来。 “无论如何,我不希望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自然。我知道你是最重视大小姐的人。” “斯科特,教皇提拔了你,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 “我没有。【生物科技组】目前的规模已经比我刚加入【血眼】组织时壮大了许多,【科尔公司】也在我的管理下蒸蒸日上,我相信如果教皇能够转醒,一定会很骄傲我所做的一切。” “转醒?你怎么知道教皇昏迷着?”西奥准确地捕捉到斯科特的用语,戒备地盯着他,“维克特只是控制了的教皇,对外称教皇病危,并没有说教皇现在的近况如何……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西奥,我在【血眼】组织这么多年,还不至于落魄到一个眼线都没有。”斯科特淡淡一笑,“你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我不能呢。” 他的后半句话,像是另有所指。 西奥沉默地看着斯科特,也知道面前这个人亦敌亦友,不容小觑。 更多时候,他就像一只喂不熟的狼,给他任何好处都要提防着会不会被他反咬一口。 这样的人是很可怕的。 你永远不知道在他从容不迫的面具之下,是怎样的真容。 “斯科特,教皇现在再哪里?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你已经在维克特身边安插了眼线,我不相信连这点信息你都拿不到。” “我当然知道教皇在哪里,而且我还知道他还活着,只不过这一阶段病情有所波动,又陷入了昏迷,没错,就在送出了给你的三封信封、帮助你召开圆桌会议之后。” “……你也知道那三封信封的事情?” 西奥皱着眉头看着斯科特。 他说的三封信封,就是在他刚回到【血眼】组织时,艾琳博士转交给他的三封信封。 多亏了教皇给的这三封信,让他分别得到了罗拉夫人、元老、斯科特的投票,才赢得了圆桌会议的胜利。 他原以为这件事情只有经手的几个人才知道。 看来,斯科特比他想象中还要神通广大。 斯科特看着西奥眼眸中流转的深意,他自然知道西奥在想些什么。 只见他淡淡一笑:“别担心,在你赢了圆桌会议之后,维克特对教皇身边的人做了一次大排查,但他并没有发现这条信息传输途径,艾琳博士还算安全,她可以继续担任大小姐的私人医生。” “你是为了保住艾琳博士?” “自然,除了她,没有人能照顾好大小姐的身体。” “斯科特,你可不一个会善心大发的人。” “呵,我只是还教皇一个人情罢了。”斯科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看着身后的落地窗,通过落地窗,他看到圣乔治州车水马龙的夜景,城市的灯光,也照亮了天边的夜空。 西奥看着他的背影,略略在心里松了口气。 毕竟斯科特并没有卖出艾琳博士给维克特,否则,如果让维克特知道艾琳博士传递教皇的信息给他,恐怕现在艾琳博士已经身首异处了。 她从大小姐出生起就一直照顾大小姐的身体,是哈佛大学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除了她,没有人更了解大小姐的身体情况。 现在大小姐的意识已经被送入了【溟河系统】,但并不意味着身体情况可以一直稳定下去。 在那个隔离病房中,大小姐还是命悬一线。 任何一点感染都可能要了她的性命。 因此,艾琳博士不能出事。 并且,西奥也希望能够有新的信息通过艾琳博士这条线传递过来。 在诸多原因的交杂下,西奥是一定要保住艾琳博士的。 但,斯科特又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真的就像他说的一样,是为了“报恩”二字吗? 一念及此,一个想法突然撞入西奥的脑袋。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相比起虚无缥缈的“报恩”一说,更像是斯科特的动机。 他淡淡一笑。 “斯科特,你是为了笼络老艾伯特吧。” “……” 斯科特转身,戒备地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 “我们都不是用人而不知的人,你一向是个疑心深重的人,一定也已经对老艾伯特的事情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吧,你知道艾伯特当年和艾琳博士有过一段情,不,可能他们现在还藕断丝连,所以你选择保住艾琳博士,其实只是为了保住艾伯特的忠诚,毕竟他现在是【生物科技部】的首席工程师,你需要他撑起这个部门,继续为你效忠。” 西奥一字一句,将斯科特的心事完全说了出来。 不得不说。 他们是同一种人。 只有是同一种人,他才能如此了解他。 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思维方式,相同的行为准则。 “西奥,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现在才意识到这件事情吗,还不算晚。” “我一直认为人类的感情是一种累赘,有了感情,就有了软肋,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一旦与某人产生了联系,就等于把自己的咽喉暴露在敌人面前,就必须做好随时被杀的觉悟。” “哦?当年你就是因为这样才失去了自己的妻女的?” 西奥继续试探。 听到这句话,斯科特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 他的眼中,明显带着敌意。 西奥触及到了他的禁区,提到了他最不愿意提到的事情。 周围的温度像是一下子下降了许多,西奥看着维克特眼中的锋芒,知道自己触及到了他的伤疤。 “抱歉,无意提起,无意冒犯。” 西奥微微抬起手,收起了桌面上的手枪。 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扯平了。 斯科特没有回答他,只是依旧冷冷地盯着他:“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了。” 西奥往后退了一步。 他转身正要离去,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复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斯科特—— “大小姐那边,还得麻烦你多费心了。游戏规则也好,场景设置也罢,希望你不要太过为难她,我不希望类似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我说过,一切都要按照游戏规则走。” “……我想说的是,如果大小姐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我可不敢保证教皇在信上提到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 西奥冷笑的嘴角,带着挑衅。 “西奥,你在威胁我?” 斯科特眯起了眼睛,像一只戒备中的狼。 “就算是,你又能怎么样呢。” 西奥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斯科特看着西奥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他的脸色十分阴沉,就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 暴雨将至。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红枫庄园·别墅 耳畔,仿佛回荡着沉重的呼吸声,那呼吸声与诡异的尖叫声交杂着,扰乱着意识深处的平静。 身体也仿佛悬浮在一片轻薄的雾气之上,无力的四肢仿佛在诉说着曾经遭受的痛苦。 伤口。 大大小小的伤口。 深浅不一的伤口。 疼痛着,将陷入混沌中的意识粗暴地从昏迷中扯了回来。 朱利安羽睫微动,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呃……” 刚睁开眼睛,她便感觉到浑身上下都传来疼痛的感觉,特别是她的脸颊,像是有数百根烧红的针不断刺痛着脸颊的皮肤,她抬起手下意识地想要碰一碰自己脸颊,但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与脸颊都裹着纱布。 朦胧的视线一点点聚焦。 她紧锁眉头,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她正躺在一张铺着柔软床垫的大床上。 这是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白色的软床、金色的窗帘,墙上贴着厚厚的墙纸,地上铺着毛绒地毯。在房间的右侧有一扇干净整洁的落地窗,金色的阳光从透明的玻璃内撒入白色的地毯,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坐在落地窗前的小圆桌旁,他坐在单人圆筒椅上,翘着二郎腿,右手靠着椅子拖着脸颊,像是咋闭目养神的样子。 他呼吸均匀,阳光温柔地落在他的眼角眉梢,他带着的十字架耳坠微微反着光,看起来就像是油画中的男人。 沉静、闲逸。 似乎是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但这一些感觉,并不存在于朱利安的脑海中。 因为她想起了自己之前所经历的事情,想起了斯科特交给自己的任务,想起了约瑟夫的海岸庄园,以及自己被囚禁、毒打的一些列遭遇。 她记得自己完成了斯科特交给的任务,查清了约瑟夫确实曾经虐待一个女孩,一个与公爵长相相似的女孩。 她也记得自己随后被约瑟夫囚禁在了罗德湾海岸的庄园,并被钢棍殴打、利刃砍伤、红铁烙印、最后被扔回了庄园北楼的高塔。 没错。 那个囚禁着一个可怜女人数十年的地方。 一念及此,朱利安眯起了眼睛,正想倾身下床,却不慎牵拉到还没有愈合的伤口,撕裂般的疼痛感从伤口传来,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坐在落地窗旁闭目养神的男人听到了朱利安的声音,他睁开了眼睛,恰看到正打算下床的朱利安。 “……朱利安小姐,我认为你现在并不适合下床活动。”他走到了朱利安床前,拦住了挣扎着要下床的朱利安。 感觉到一股古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朱利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戒备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是……艾维斯?” 她的声音沙哑,被损伤的声带勉强说出了几个字。 但这几个字也准确地被艾维斯听到了。 他礼貌地一笑:“很荣幸您还记得我,朱利安小姐,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圆桌会议】上,感谢您带着斯科特先生的决策及时抵达会议,给西奥先生投了一票。” 知道对方同样也是【血眼】组织的人,朱利安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担心再被约瑟夫囚禁在北楼中毒打。 但。 虽然大家都是【血眼】组织的人,他是西奥的副手,她是斯科特的副手,两人效忠的对象不同,所属的分组织也不同。他是【军火贩卖组】的人,她是【生物科技组】的人,他为什么要救她呢? 她一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好人。 所有的帮助,说到底都不过是各怀鬼胎的算计。 他一定是在算计着什么。 他一定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又或者,这是西奥的诡计!想要从她身上入手,寻找斯科特的弱点,从而拉拢斯科特,拉下【金融事务组】的最高负责人——维克特! 这一瞬间,许多想法在朱利安脑海中一闪而过。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事。 朱利安脸上裹着层层纱布,她透过纱布的缝隙,戒备地看着艾维斯,却依旧往后倾斜着身体,硬是在两人之间拉出一段距离。 艾维斯准确地捕捉到她的肢体语言。 他知道作为斯科特的副手,朱利安一直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并且现在身受重伤,戒备心也更深了几分。 他理解她的防备。 也并不急着解释这一切。 他静静地等着,等她平静一点自己的情绪,再和她说话。 朱利安环视了一遍房间,复又看向艾维斯。 艾维斯知道她要问什么,便轻声回答:“这里是红枫庄园,是西奥先生的私人房产,放心吧,我是在约瑟夫议员不在罗德湾海岸的时候把你救出来的,庄园里安插了我的眼线,会把一切线索清理干净的。” “你为什么要救我?”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艾维斯轻松地回答。 “你觉得这样的鬼话能骗过我吗。” “哦,似乎是不能。”艾维斯淡淡一笑,转身走到了落地窗前,在椅子上坐下,抬眼看着朱利安,“你似乎很戒备我,没关系,我们就隔着这一小段距离说说话好了。” “……” “从前我只知道跟着斯科特的是一个美女副手,没想到今天也有机会搭讪,说句不合时宜的话,我倒是很享受这一刻。” 他温柔的声线落在静谧的空气中。 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朱利安隐隐看见落地窗外是一片红色的枫树林。那一片红色,像极了血染上的颜色。 朱利安咳嗽了一声,她的气胸更严重了一点,咳出的血让她喉咙一阵血腥。 “我建议你躺下休息一下,待会儿我会让红枫庄园的常驻医务组再帮你检查、处理一下伤口。”艾维斯沉声说道,“之前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的伤势太重了,医务人员先给你上了止血药、强心剂,对体表伤口进行初步包扎,等你醒来之后再进行一次检查。你知道的,你全身各处的骨折数不少,可能还得拍个片,并且做个脑部核磁共振什么的。” 拍片? 脑部核磁共振? 朱利安看着艾维斯,像是看不懂他那双眼睛背后的深意。 “艾维斯,说真的,你为什么要救我?” “……” “我不是第一天进入【血眼】组织,西奥先生是什么人,我这几年听着、看着也知道不少,他是不是打算扣住我威胁斯科特先生?逼迫斯科特先生按照他说的做?” 艾维斯抬起手,用手靠着脑袋,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那你可想错了,朱利安小姐,从你失踪之后,斯科特先生那边可没有半点动静。昨天晚上西奥先生还去了一下【科尔公司】,他似乎对你这个副手的失踪问题只字不提。” “本身就是【生物科技组】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军火贩卖组】?”朱利安仍旧坚持着自己的看法,不愿意相信艾维斯。 “但我们的眼线也并没有汇报【生物科技组】有任何动静,他们似乎已经放弃寻找你了呢。” “不可能。不要以为你们的眼线有多厉害。斯科特先生要做的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被你们窥探而知的。如果说你们没有打探到任何动静,一定是斯科特先生背着你们做了其他事情,你们的眼线早就靠不住了。” “呵,看你说的这么信誓旦旦的样子,你能猜到你们【生物科技组】有哪几个是我们的人吗?” “我当然知道,但我也没必要告诉你。” “哼,真是死鸭子嘴硬。不过,也就是你这样一意孤行的性子,才引起了斯科特的关注吧。”艾维斯略带无奈地看着朱利安。 朱利安抓着自己面部的纱布,瞪着艾维斯:“如果你不说出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我就立刻抓下脸上的纱布,用纱布把你绞死后再离开。” 听到这句话,艾维斯像是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玩笑。 他坐在椅子上,略带玩味地看着朱利安,那眼神,就像看着一直炸毛的小猫。 “绞死我?有意思,但我觉得比起绞死我,你绞死自己,或许更能够威胁到我。” “我可以试试。” 她说着就真的要把纱布撤下来。 粗糙的纱布摩擦着她脸上还未愈合的伤口,牵拉到伤口周围的皮肤,血,又渗了出来,染红了纱布。 艾维斯看这个恶女动真格了,忙抬起手制止—— “别别别,我认输,我认输。” 朱利安停止了撕扯纱布的动作,抬眼看着艾维斯,眼中没有任何动摇,及时全身上下的伤口因这动作而被撕裂,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唉……这个恶女是魔鬼吗,完全不像个女人……”艾维斯叹了口气,“好吧,你是对的,我们【军火贩卖组】的确有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并不是出于行侠仗义才救了你。但具体是因为什么,西奥先生也并没有告诉我,你知道的,她从来不会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告诉给其他人,就算是跟随了他多年的我,也不例外。” “……” “我这个人,有一大堆缺点,但有一个好处就是,不该问的事情我从来不多问,不该知道的答案也从来不追究。西奥先生让我知道什么、让我做什么,我都会按照他说的去做——没错,就像你跟在斯科特先生身边做的一样,我们做副手的,只需要执行他们的命令就好,至于他们的动机,我们并没有必要知道,有时候知道太多,也会引来杀身之祸。”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我知道了,西奥一定是想利用我威胁斯科特先生。”朱利安沙哑着声音说道,说完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她的喉咙一阵生疼,并随着她的说话声,声带摩擦的粗糙的声音越来越重,喉咙满是血腥味,那涌上喉头的腥味让她一阵恶心。 她的喉咙本来就被约瑟夫的手下砍伤了,方才又说了一大番话,让她喉部的伤口又裂开了,这让她每说几句话就会停下来咳嗽几声,之后又咽下喉咙中带血的痰。 “你还是别说话了。”艾维斯微微蹙眉,看着朱利安的表情,他也看出了朱利安的不适,劝她道,“就算西奥先生真的有什么打算,你也得先活下来,才能知道。总而言之,我们暂时不会伤害你,你可以放心在这里疗伤。” 他可以放慢了语速,放缓了声音,像是为了不吓到一只笼中的小鸟。 “暂时?”朱利安的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眼底依旧是难以融化的冰霜,“我就知道你们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如果真的要救我,为什么不把我送回【生物科技组】,而是扣押在了红枫庄园?” 她早就不是无知少女了。 能够进入【血眼】组织,本就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更何况还能够从底层摸爬滚打,从一个无名之辈变成斯科特的副手,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况且她还是个女人,要经历的事情远比一般组织成员要更多、更残忍一些。 朱利安究竟经历过什么? 是否一开始就是冷若冰霜的性格? 她是怎么看待斯科特的? 斯科特又是怎么看待她的深陷困境? 这一切无从得知。 艾维斯只知道,面前的朱利安,就算已经成功脱险、被自己带离了约瑟夫议员的庄园,依旧是个“刺猬”,浑身都是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一步。 或者说,她的警戒心就没有放下来过,就算现在已经不再身处冰冷黑暗的北塔,她依旧“视死如归”。 因为在她看来,西奥的红枫庄园与约瑟夫议员的庄园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唯一的不同是,一个人,以虐待她为乐,而另一个人,则想方设法地想要从她口中获取与斯科特有关的情报。 “……” 艾维斯看着满眼敌意的朱利安,默默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朱利安虽然不明白艾维斯到底打算如何“虐待”自己,但是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是不能走出红枫庄园也没关系,反正从加入【血眼】组织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预感到了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哼,你们果然想囚禁我。” “所以呢?你打算逃走吗?”艾维斯一挑眉,看上去似乎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必须。” 朱利安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也得等你身体都好全了才能逃走吧。”艾维斯抬手做了个手势,指了指朱利安那裹着纱布的手脚,“你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双腿被打断了骨头,不能下床走路,身上有十多处刀伤——别在意,是为你检查身体的女医生说的,不是我亲自动手检查的。医生们说,你还有点儿脑震荡,并且有点儿肾脏衰竭、心律失常,此外,还有点儿败血症,失血过多的体征。我看你现在虽然醒了,但也够呛,如果你现在要逃走,怕是连爬都爬不出去。” “……你以为这样说就能让我留在红枫庄园并且对你们倒戈相向?” 朱利安眯起眼睛看着艾维斯,一副“老娘心最狠”的表情——虽然纱布遮住了她的脸,她的表情艾维斯也看不清,但从她的语气中,艾维斯也听出了她的决绝。 这个女人不好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狗急了还会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不要说这么一个冷心冷面的女人。 艾维斯叹了口气:“别这么大敌意,如果我真的想杀你,就不会大费周折把你从约瑟夫的手上救出来了,你知道吗,现在那边正一团乱呢,到处找是谁闯入了他的庄园,我把你救出来,虽然你怀疑我动机不纯,那我好歹算是你半个救命恩人了吧?能不能对我‘适当’地给点信任呢?” “斯科特先生说过,在这世上,除了他,我不必相信任何人。” “斯科特就这么教你的?” “没错。” 朱利安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显然把斯科特的话奉为圭臬。 艾维斯微微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好吧,这是你的价值观,我不予评价,不过我想说的是,朱利安小姐,如果你乖乖留在这儿,我保证,有一天斯科特先生会过来红枫庄园接你的——我想这也是你最希望看到的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骗你的……但相反,如果你不配合我们,在你养伤期间发生了什么意外,可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了。” 艾维斯耸耸肩,他的语调虽然还是没有起伏,但是这句话,却说的令人背脊一凉。 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呢?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大概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吧…… 朱利安扫了一眼房间,这个装潢温馨的房间,或许只不过是表象,在风平浪静之下,或许正暗流汹涌。 虽然心下一紧,但朱利安还是装作不动声色:“哼,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斯科特先生怕不是来接我的尸体的。” (哦……) (还真是个犟嘴的女人……) 艾维斯有点儿苦恼地摇了摇头:“唉,朱利安小姐,你怎么就不能相信我呢。” 她的戒心太重,任何接近她的人,都会被她怀疑是否意图不轨。 不过这倒也不能怪她。 已经历练她的大环境就是一个尔虞我诈的黑社会环境。 她在那样的大环境中脱颖而出、被斯科特看中,并被选为副手,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只是因为她有绝对的忠诚,更因为她足够聪明,能够一眼看出接近她身边的人的想法。 她是【血眼】组织五大负责人的五个副手中唯一一个女副手。 能够在黑色组织中做到这一个地位,并不容易。 她时刻具有危机感。 这危机感并不仅仅是来自于【生物科技组】的敌人,更来自于【生物科技组】内部中那些时刻想把她拉下这个而为之并取而代之的人。 因此,她更是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生怕自己的任何差错会辜负斯科特先生的期待。 而现在。 艾维斯面前的她的戒备,她也是源自于此。 艾维斯沉默了许久,谈了口气,作出让步。 “这样吧,我以西奥先生副手的身份向你保证,我们不会在你疗伤的这段时间内伤害你,如果在这期间你能够从我眼皮子底下逃出红枫庄园,我会向西奥先生请罪,是我办事不利让你跑了,不会派人追杀你,这样你就可以顺利回到【生物科技组】了。你看这个交易如何?” 这听起来的确像是个不错的交易。 不仅有了个免费的疗伤之处,只要能够从艾维斯手底下逃脱,就能够回到【生物科技组】。 相比起从西奥手下逃走,从艾维斯手下逃生似乎要容易一点。 朱利安想了想,似乎这也是个可行的办法。 虽然不知道他们【军火贩卖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暂时留在这里,说不定也可以偷偷打探与斯科特先生有关的事情,到时候带着情报回到【生物科技组】,也能够让斯科特先生不追究自己差点儿将【科尔公司】暴露给约瑟夫先生的失误——虽然她在严刑拷打之下的确什么都没有说,也不算是透露了什么,但一想到能够继续为斯科特先生做一点事情,她身为副手的责任感就仿佛觉醒了,在心脏的某个角落里鼓动着,让她及时身处危险之中,也能够保持镇定自若。 “……好吧,我答应你,我会暂时待在这里好好养伤。” “哦?” “但你也得做到你答应的事情。如果我真的成功逃离红枫庄园,你不能派人天罗地网地抓捕我,更不能把我们现在口头交易的事情告诉西奥。” “噢,我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的确,一旦朱利安逃离的红枫庄园,艾维斯将第一个被西奥问责。 他如果不立刻采取行动抓捕朱利安,那就是错上加错,罪加一等。 这似乎是个不平等协议呢。 朱利安自然也知道这个口头协议的不平等性。 但正因如此,她才要当机立断,让艾维斯做出一定程诺,毕竟现在,红枫庄园中,重伤的她能够暂时依靠的人,只有艾维斯。 “怎么。艾维斯先生,你害怕了?不敢赌一把?” 朱利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挑衅,眼中流转着狡黠着光,似乎在 “成交。朱利安小姐,这世界上我害怕的东西还没有出生呢。” “……艾维斯,你难道真的愿意背叛西奥?” “背叛?我什么时候说了要背叛西奥先生了?”艾维斯一挑眉,略带玩味地看着朱利安。 “你……” “刚才我们的口头协议,都是在‘你能够从我手下逃脱’的情况下,但我认为这件事情发生的概率太低,几乎不可能。” “哼,小瞧敌人可是要吃亏的,尤其在对方还是个女人的情况下。” “哦?我拭目以待。”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第十三街区·公寓 亚当被祈寒蒙着眼睛,从卧室里带了出来。 当然,不要想歪。 这不过是祈寒神秘兮兮地说为了庆祝自己顺利成为【科尔公司】的实习生并且成功度过戒酒的第二阶段而举行的庆祝仪式,在庆祝仪式开始之前,她就一直在厨房里捣鼓着什么,还不让亚当知道,一直从早上忙到了傍晚,才把亚当蒙着眼睛带出了卧室。 黑色的布萌住了眼睛,亚当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但凭借着他对自己这个狭窄公寓的了解,他还是准确地绕过了客厅的沙发,他们没有餐厅,唯一的用餐地点就是客厅沙发前的小桌子。 祈寒扶着亚当,来到了沙发前的小桌子前,微微一笑。 “好好好,就在这里停下脚步,我们到啦。” “……祈寒,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我现在很开心!!” 祈寒开朗的声音在亚当耳畔响起。 “额,我不是想问你开不开心……”亚当语气一顿,拉了拉蒙着自己眼睛的布,“我总觉得你蒙着我眼睛的布质感很熟悉……你从哪里找来的?感觉就像是我的黑色袜子。” “就是你的黑色袜子,从抽屉里找到的,因为我找不到其他能够便捷携带的黑色布料了。” 祈寒说得理所当然,似乎这是一间不值一提的小事。 “什么?!” 亚当一把扯下蒙着自己眼睛的袜子。 他原以为祈寒经过“形象大改造”之后,做事的荒唐程度能够有所降低,但现在看来,有时候或许她并不是故意扮荒唐的,而是她本来就做事不靠谱! 亚当满脸黑线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黑色袜子,回过头,看向祈寒。 她扎着高高的半马尾,披散着些许头发,柔顺的黑色长发落在腰间,她穿着暖色调的宽松的卫衣,趁着牛仔短裤,让她白皙的肤色在夜晚的灯光下看起来更加…… 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念头撞入脑海中,亚当忙移开了自己留在祈寒腿上的视线。 说到底。 他也不过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罢了。 如果说之前一身死亡系叛逆少女打扮的祈寒在他看来不过是个同居的“哥们儿”,现在的祈寒在他眼中才真正是一个女性,一个充满诱惑力的女性。 不不不。 这可不妙。 她可是他要保护的对象。 他可是一个称职的警察,怎么能够对自己的保护对象有非分之想呢? 这可是十分缺乏职业道德的表现! 不允许! 亚当在心里暗暗警告自己,不许再动歪脑筋,并且告诫自己从今以后只能将视线停留在祈寒脖子以上的地方,绝不看不该看的地方。 人,有时候,还是需要一些自制力的。 尤其是他们这些执法人员! 决不能徇私枉法,假公济私,以执行任务为借口为自己谋福利! 这是奥斯本警长之前一直告诫他的,要心存敬畏,手握戒尺。 这么想着,他将视线转移到了沙发前的长方形的桌子上。 他看见桌子上放着他们今晚的食物——两张圆形的披萨,一盒子蓝莓水果塔,一盘松饼,一个炸鸡桶,一小碟的薯条,几块黑森林蛋糕,以及两瓶果汁。 “这是……” “这是我亲手做的!”祈寒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像是在邀功一般,露出自豪的表情。 “……祈寒,不要试图对一个警察说谎。” “额……” “这是你外卖的吧。” “……” “我刚才撇到了厨房的垃圾桶里满满当当的,应该就是外卖盒子吧。” “额,我说漏了,这是我亲自挑选、亲自下单、亲自取的外卖!”祈寒略尴尬地笑了笑。 亚当叹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下。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自己去拿外卖吗?上次那个谎称怀了你父亲孩子的女人,很可能就是来袭击你的第二波人,虽然现在很久没有看到可疑人物出现,但我们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如果有人假借送外卖的名义让你开门,我又被你锁在卧室里,送外卖的突然袭击了你,怎么办?” “哎呀,不会啦,除了卖家,没有人知道我下单了呀。”祈寒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摇了摇手,像是在嫌弃亚当的大惊小怪。 “你以为现在的手机信息别人无法窃取吗?你的手机没有任何加密措施,别人要监视你手机的每一种用途简直轻而易举。” 亚当说着,就要开始普及现在有哪些高明的入侵手机的方法。 祈寒早就知道了他有时候唐僧附体的体质,忙打岔说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现在是我的‘监护人’,我任何事情都要向你汇报,接触任何人都要向你请示才对,对不起,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啦。” 她虽然这样说着,语气却十分轻松,丝毫没有知错的意思。 亚当摇了摇头。 他知道祈寒正处在青春叛逆期,就连她的父亲埃里克·杰克逊都管教不了她,不要说他了。 许多时候,他更像是一个良师益友。 循循善诱。 如果她心情好,那么他就以她能够接受的方式多说几句,如果她不爱听,就算他说一大卡车的话她也听不进去。 比如现在。 眼前这个少女满眼期待的神情,只想着庆祝自己成为【科尔公司】的实习生,以及顺利完成戒酒的第二阶段,这可是“双喜临门”,让她这几天心情都十分美丽。 亚当用他情商不高的脑子想了想,还是不要泼冷水了。 “水果塔?我吃一个。” 亚当倾身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塔,吃了一口。 甜甜的味道盈满了口腔,下一刻滑过唇舌,松软的口感中混合着蓝莓的酸甜口感,的确是很好吃的甜点。 亚当点了点头:“不愧是小女孩会吃的东西。” “什么叫‘小女孩会吃的东西’啊,好吃就说好吃呀,死鸭子嘴硬。”祈寒笑了笑,也拿起了一个蓝莓水果塔,“我以前最喜欢吃蓝莓水果塔了,因为我姐姐唯一会做的甜点就是水果塔,所以以前她总是做水果塔给我吃。虽然现在姐姐不在我身边了,但每次吃到水果塔时,我都会想起姐姐,就好像她还在我身边……” 祈寒说着,眼眸不免覆上了一层伤感。 亚当看着她稍显落寞的神情,抬手,握了握她的手。 祈寒抬起头,正对上他染着暖意的眼眸。 那双眼眸,仿佛在说着—— “我在。” 祈寒知道,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 她打起精神吃掉了手中的水果塔:“这家店的水果塔虽然贵了点,但还是很好吃的。” 听到这里,亚当突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祈寒,你是用谁的手机支付的?” “当然是你的了。”祈寒再一次说得理所当然,就和之前回答他是用袜子蒙着他的眼睛是一模一样的语气。 “这一桌子吃的东西至少要四百美金吧?!你这些高档的蛋糕松饼……” “四百三十二。” “……你能不能给我留点儿生活费?大小姐,你知道一个普通警察的工资是多少吗……” 亚当现在只想抱着自己的手机在月光下哭泣。 不,他已经欲哭无泪了。 他为了租这个小公寓作为自己的栖身之所,每个月已经过得紧巴巴的了。 这下倒好,祈寒把他为数不多的继续也挥霍掉了。 真是泪往心里流。 “你难道还差这点儿钱?” “当然!” 祈寒拿起一个鸡腿,自顾自地吃起来:“大不了,我之后赚钱了就还给你,小气鬼。” “你父亲这么有钱,你怎么不用他给你的钱?我只是圣乔治州最没钱的几个警察之一。” “那是埃里克·杰克逊的钱,不是我萧祈寒的钱,我不会花他的钱的。”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花我的钱?” “当然,咱俩谁跟谁呀,对吧,亲爱的室友。”祈寒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亚当叹了口气。 他现在不是在执行警察的任务,而是在供养一个小祖宗啊…… “对了。” 祈寒吃完了鸡腿后,跑到厨房洗干净了手,又跑回了客厅,神秘兮兮地拿起自己挂在门后的背包,坐回了沙发前。 “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 亚当吃着披萨,口齿不清地说着。 “你现在就算是拿出一个原子弹来,我也不会惊讶的。” “原子弹就算了,太重了。” 祈寒说着,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类似平板的东西。 “这是……”亚当一愣,“虚拟绘画系统,【Imagination】?!” “对!” “你用自己的钱买的?” “不是,是【科尔公司】发的,他们给我们每个实习生都配了一个,怎么样,不错吧!”祈寒抱着黑色全新的虚拟绘画系统,“吧唧”在上面亲了一口。 “我记得这东西可贵了。” “是啊,这可是最新的型号呢,市面上早就被抢光了,没想到【科尔公司】这么阔气,给每个实习生都配了一个!”祈寒看着手中的虚拟绘画系统,那眼神就像看着一个珍宝,她连屏幕上的保护膜都舍不得撕掉。 “……是那个人事部莫里斯的意思?”亚当一挑眉。 想到那个狡猾的胖子,他就满眼嫌弃。 “不知道,这东西是【生物工程部】的人给我们的,说是为了我们之后更好地在【生物工程部】学习三维生物的绘画设计,就配了一个。” “那……你姐姐的资料可以转移到这个新的设备上吗?” “可以。我还特地问了一下【生物工程部】的技术人员,他们说只要有以前的虚拟绘画系统的芯片,就能够实现资料的转移,因为【Imagination】的资料都是储存在芯片里的,只要把芯片换到新的设备上,自然也就能够找回原来保存在旧设备上的资料。” “芯片你还留着吗?” 亚当皱眉。 他不禁想起了之前从十八楼掉下去的祈寒姐姐留下的【Imagination】,几乎摔得解体的设备,真的还能够读取芯片里的信息吗? 他打了个问号。 “芯片我捡回来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用……”祈寒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2*2厘米的薄的芯片,“【生物工程部】的人说这个芯片是【科尔公司】的【科技工程部】研发的,比一般芯片质量更好,更耐摔,让我明天带去公司,拿去【科技工程部】测试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就帮我换到新的【Imagination】上。” 亚当点了点头,又吃了一口披萨:“本来是打算调查美妆公司的销售记录,没想到居然有意外收获,看来让你参加实习生选拔是正确的。” 祈寒一笑,将芯片与【Imagination】都好好收回了背包里。 “放心吧,我一定会在【科尔公司】的系统里找到当年那个美妆公司的信息的,一旦我查到了任何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在此之前,祈寒,你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亚当叮嘱。 “虽然我也会以清洁工的身份混进【科尔公司】,但我并不能保证像现在这样24小时保护你,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学会保护自己,要时刻留意身边是否有可疑人物。” “我知道啦,这些话你说了好多遍了,耳朵都起茧子了。” 祈寒摇了摇手,倒了一杯果汁,又给亚当倒了一杯。 “干杯!庆祝我正逐渐从泥泞中走出来!” 亚当微微一笑,拿起装着果汁的杯子,碰了一下祈寒的杯子。 “咚。” 玻璃杯碰撞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她的确是在逐渐变好。 改变了死亡系装扮,让她看起来变成了一个清新脱俗的小美人。 戒掉了酒瘾,让她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生活作息也更加有规律。 还获得了【科尔公司】宝贵的实习生名额,实力碾压了曾经看不起她的同学。 用她自己的话说,她的确正在从生命的低谷中走出来。 这个少女,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坚强。 就算姐姐离开,就算父亲被杀,她还是能保持着乐观积极的心态面对生活。 这一点,是他最欣赏她的地方。 面对任何挑战,她总是能够以积极的心态面对挑战,永远在往前走,永远不为艰难,永远走在上坡的路上。 看来,他所做的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 虽然警长派给他一个最不起眼的任务。 但他也因此接触到了祈寒这个被众人带着有色眼镜误解的少女,帮助她走回了正确的道路。 想到这里,一种满足感不禁盈满了胸膛。 亚当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他还是第一次觉得柳橙汁是如此可口。 “对了。” 亚当放下了玻璃杯,看着祈寒。 “为了防止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遇到危险手足无措,我认为还是应该给你一个东西。” 亚当说着,从后腰拔出了一把手枪,放在了桌上。 祈寒吓了一跳。 她看着黑色的手枪,又看了看亚当,眼中一片迷茫。 “你……什么意思?” “在这个枪支自由的国度,学会用枪,能帮你解决不少麻烦。”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66层总裁办公室 斯科特正襟危坐在在白色的办公桌前,他微微低着头,正审阅着本季度的公司经营报告。 他眉头紧缩,虽然本季度公司的业绩相比起上个季度,已经提升了十个百分点,但这似乎并不符合他最开始为【科尔公司】定下的目标,他就像一匹饿狼,吃下再多的东西都不能满足,一心只想吞下更多的金钱,攫取更多的利益。 他的目标,向来不是与一流公司并肩,而是超过所有公司,成为科技领域的制霸者。 但是距离这个目标的视线,不可否认的是,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斯科特抬起头,看向了办公桌的落地窗,全景式落地窗的设计,让他能够看到圣乔治州市中心的所有风景,登高望远,一览无余。 他看着远处,心绪却已经飞驰到了千里之外…… 自从创立了【溟河系统】,并且成功将【溟河系统】纳入政府对重刑犯、死刑犯的惩戒方式后,【科尔公司】的营业模式与营业额的确一日千里,但光是这样仍旧是不够的,在科技领域,每一天都是打仗,有许多新兴公司与科技领域的大佬对【科尔公司】当前的领军地位暗中觊觎,斯科特如果要继续坐稳科技领军人的地位,就必须让整个公司保持高涨的创新力与工作力,并且不能允许有任何一点的失误,此外,还需要不断拓展业务范围,并做精做细已有的业务,这样才能保证不落人后。 但这些事情,谁都懂。 说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 斯科特是【科尔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坐在这第一把交椅上,所承担的责任与压力,也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 但他没得选择。 在【教皇】将【生物科技组】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就立誓要做的比任何人都好,他的确是这么做的,并且也成功了,不仅让【生物科技组】实现了实力的逆袭,甚至还创立了【科尔公司】,成为了【血眼】组织一大资金来源。 他是了不起的。 是成功的商人,更是成功的掌权者,这一点,毋庸置疑。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智能门想起了身份验证的声音。 【斯科特先生,有访客到了。】 【NPC数据检测部负责人,弗兰克】 斯科特打了个响指。 智能门收到了来自他的权限认证。 “滴——” 地一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欢迎进入科尔公司66层总裁办公室】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响起,弗兰克拿着一个工作平板与一份打印好的报告,走入了斯科特的办公室。 斯科特抬起头,便看到穿着白色工程师衣服的弗兰克,他的身材像个圆滚滚的木桶,外面罩着一个白色的保护层,一眼看过去,有点儿滑稽。 他已经看了一早上的业绩报表,与预期值有出入的公司业绩让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希望弗兰克能带来一些好消息。 这么想着,斯科特倾身靠着白色的椅背,他的椅子利用高科技悬浮原理悬浮在地砖上,并能够随着他的行动任意移动并改变角度,这是【科技工程部】研发的新品,价位之高让这种椅子的消费市场固定在上层阶级的富人。 “斯科特先生。” 弗兰克走到斯科特的办公桌前,低下头微微示意。 斯科特不言,只是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弗兰克也知道斯科特不爱说话的习惯,便先将手中的纸质报告恭敬地放在了斯科特的办公桌上。 而后,往后退了一步,恭敬地站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斯科特扫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报告,并没有急着翻阅,而是依旧抬眼看向弗兰克。 “【真理会】的事情,都整理好了?” “是。”弗兰克点了点头,他点击了几下手中的工作平板电脑,将电脑连接上了斯科特办公室的电脑程序软件,从而将平板上的信息投映在大屏幕上。 他侧过了圆滚滚的身体,与斯科特一同看向办公桌右侧的大屏幕。 大屏幕上,罗列着几个NPC的照片,以及他们相关的代号。 “这些就是我们目前调查到的【真理会】中比较高层的领导者,他们掌控着【真理会】的所有动向,并且下达命令给底层的【真理会】成员,让底层成员执行他们的命令,例如监控游戏玩家,监控【猎人】,绑架有电脑程序研究背景的防御型NPC等。” “领导者?一群乌合之众也配用这个名词?”斯科特不悦地眯起眼睛。 弗兰克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寒意,忙改口说道:“是一群不自量力的NPC,【真理会】什么的,听起来就像是嗑药嗑嗨了的人随便组成的组合,您其实不必如此在意。” “不必在意?哼,他们都已经开始绑架其他防御型NPC,并且已经分化出组织内部分工了,如此煞有介事的NPC组织,我怎么能不在意?” 斯科特低沉着嗓音说着,眯起眼睛看向弗兰克,眼中是难以隐藏的锋芒。 “弗兰克,你身为【NPC数据检测部】的负责人,不应该一开始就发现【真理会】的存在吗?为什么一直没有向我报告?如果不是这一次玩家们恰巧碰见在安哥拉监狱控制中心的这几个NPC,我恐怕还是要背蒙在鼓里。” 斯科特的这番话里带着严厉的责备的意思,弗兰克吓得手一抖,平板电脑差点砸在了地上。 他忙转过身低着头承认自己的错误:“对不起斯科特先生,是我麻痹大意了,我不知道一个NPC所成立的组织,会成如此气候,我们【NPC数据检测部】之前的确知道【真理会】的存在,但我们从人员规模、组织特点等方面综合考虑,认为不过是一些不足为虑的NPC组成的临时小团体,不过几轮游戏之后就会解散,因此我们都只是监控并记录在案,没想到他们的规模倒是逐渐壮大,其实我在【镜面连结】游戏之后就想向您汇报的,但是因为当时您忙着让【科技工程部】加固【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我们【NPC数据检测部】才不敢打扰您……” “哦?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你处处为我着想?” 斯科特低沉的语调中,明显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感。 弗兰克听出了斯科特的心情很差,特别是在听到他的辩解之后,心情更差了。 他忙低着头继续认错。 “不不不,是我们【NPC数据检测部】办事不利,没有及时向您汇报【真理会】的情况,是我们失误了。” “哒,哒,哒。” 斯科特右手敲击着桌面,冷冷一笑。 “弗兰克,你也是【科尔公司】的老人了,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犯错之后仍狡辩的人。” “……是。” “有些错误,不是你一张嘴解释就有用的。如果你早点向我汇报了【真理会】的存在,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瓦解了,更不至于在安哥拉监狱还做出控制北楼的事情。” “……是。”弗兰克抬手拿出口袋中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擦了擦额边的冷汗,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胖子,他似乎笔其他人更容易流汗。 “【逃出生天】游戏中,【真理会】不仅在游戏的一开始就控制了安哥拉监狱的北楼,甚至在监控系统仍然完好的时候就破坏了部分行刑室的监控摄像头。这一点,我已经问过了希尔,他说【科技工程部】在设计安哥拉监狱的监控系统时,并没有故意让几个监控摄像头从一开始就处于损坏的状态。因此游戏中行刑室被损坏的监控摄像头,一定是被【真理会】那些NPC破坏的。你认为,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弗兰克。” 斯科特像是提出了一个送命题。 弗兰克谨慎地思考了半天,生怕自己提出一个错误的答案就会丢掉饭碗。 斯科特也没有强迫他立时三刻给出回答。 只是依旧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等着他给出一个答案。 当然,是不是他心里想着的答案,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弗兰克思考了大约一分半钟后,有点儿心虚地抬起头看着斯科特,但在对视到他那双深色的锐利的眼眸时,又像老鼠看到猫一样,忙低下了头。 “额……斯科特先生,以鄙人愚见,他们应该是想隐瞒自己所做的事情。他们是攻击型NPC,在游戏一开始时,身份就设定为安哥拉监狱的看守者,因此他们手上一定掌握着所有安哥拉鉴于罪犯们的资料,他们一定知道有几个游戏玩家的身份是死刑犯,例如被判处绞刑的亚瑟,被判处十字架刑的恺撒,被判处火刑的独眼,被判处注射而死的洛林……” “继续。” 弗兰克咽了口唾沫,继续说下去。 “他们破坏了行刑室的监控摄像头,一定是想瞒天过海,真的处死所有被判处死刑的死刑犯——也就是部分游戏玩家。” “……” “如果我是他们的话,一定会嫉妒、憎恨仍然具有获得【幸存者资格】的游戏玩家们,因此就会想方设法地想要杀死玩家,让游戏玩家们也变成与我相同的NPC,永远留在【溟河系统】中。您知道的,嫉妒,一直是人类的原罪之一。”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1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说下去。” 斯科特冷冷地命令。 弗兰克皱起了眉头,继续以“设身处地”、“将心比心”的方式推测—— “如果我是这些攻击型NPC,我掌控了安哥拉监狱的控制权,我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第三声警报之前的所有时间杀死这些游戏玩家,所以我会破坏掉行刑室的监控摄像头,因为这样,游戏的操纵者们就无法看到行刑室里的情况,也就无法阻止我的行动。” 弗兰克有些尖的声调,说出了这句斯科特心中的推测。 他的确也是这样推测得。 这些攻击型NPC,这些【真理会】的鼠辈,想试图开始掌控游戏,想杀死游戏玩家们,让游戏操纵权一点点转移到自己手中。 “他们不仅仅是嫉妒游戏玩家还有可能离开【溟河系统】,更是因为如果完全杀死所有玩家,游戏就无法进行下去,【溟河系统】就会出现问题,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伺机找到离开【溟河系统】的方法。” 斯科特一字一句,说出这话。 每一个字,都落在静谧的空气中。 他说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细节背后隐藏的可怕祸心。 没错。 这就是细节。 【细节】 任何细小的细节,都可能是一次大爆炸的导火索。 只有防范于细微,才能够防范于未然。 “弗兰克,事已至此,你还认为【真理会】只是一些不足为据的小团体吗?他们已经开始尝试着争取游戏的操纵权,甚至开始尝试对抗我们了。” “对不起,斯科特先生,是我太大意了,没有考虑到这些。” 弗兰克忙低头认错。 “弗兰克,道歉,是最不管用的一种补救方法,我想要的不是你的道歉,而是你有什么打算。” 弗兰克知道斯科特一直是个只喜欢听计划,而不喜欢听失误报告的人,因此也早已准备好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在下一场游戏给他们一点‘小惩罚’,小惩大诫。” “小惩罚?” 斯科特皱眉。 “是的,既然这些攻击型NPC在所有NPC中组成了一个小团体,并自以为能够对抗‘神’的安排,我们不妨把他们的身份设定改一下,让他们尝一尝被踩到泥土里的感觉。” “……但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所有的规则设定都将作废,一旦陷入【犯罪无罪】状态,这些攻击型NPC可就不那么能服从管教了。” “的确,但警报声什么时候响起,难道不是听从您的意思吗?” 弗兰克的轻声说着。 这句话,倒是带着十足的分量。 斯科特的指尖敲击着桌面,仿佛在琢磨弗兰克这句话是否可行。 毕竟现在也是刚刚接触到【真理会】的事情,这些疯狂的NPC究竟还有什么疯狂的想法?在【溟河系统】外的他们也无从知晓,他们只能从【溟河系统】自带的监控设定中查找蛛丝马迹,但无论如何,适当的打压一下,似乎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斯科特这么想着。 “哒。哒。哒。” 他敲击桌面的声音停下了。 弗兰克知道,他做出了决定。 “既然如此,你和温蒂对接一下,做好具体的NPC身份分类设定。” “是。”弗兰克点了点头。 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相反,每一场游戏之前,他们几个部门都会碰头许多次,商议与下一场游戏有关的具体细节—— 负责游戏规则的【游戏设计部】会根据其他部门提出的意见进行游戏规则的适当修改,决定应该团体战还是个人战,应该要【单相制】、【死亡制】、或是【轮回制】。 【科技工程部】会根据游戏规则的设定而具体调整一些场景设置、代码编纂。 【生物工程部】会根据游戏规则的难易程度调整本场游戏投放的攻击型生物等级以及智能程度。 【NPC数据监测部】将归类不同NPC的身份,并根据【科技工程部】的场所设定,安排每一个NPC在下一场游戏中的角色位置。 【玩家监测部】将重新扫描所有游戏玩家的身体,并根据身体各项指标数据,决定每个玩家游戏最开始的身份设定。 【营养室】控制处将根据不同游戏时间长短,调整对玩家身体的养分补给,让每个玩家在每场游戏中都有足够的营养维持身体动力。 因此,他们的信息互通是十分频繁的。 这一次弗兰克提出的“打压攻击型NPC”的方案,只需要与【游戏设计部】的总负责人温蒂说一下,让他们做好人物身份的设定,就能完成这个工作。 “斯科特先生放心,等我与温蒂商量妥当之后,会把具体情况告知希尔,让【科技工程部】的人安排这些NPC的具体游戏定位,相信下一场游戏会十分精彩。” 精彩? 斯科特淡淡一笑。 “但愿吧,说实话,这几场游戏都马马虎虎,说不上是精妙绝伦,你们都是百里挑一的优秀人才,我希望你们能带来一场杀戮盛宴。” “是。” 弗兰克点了点头。 借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复又抬起头看着斯科特。 “斯科特先生,至于政府那边,我们要怎么向他们交代NPC的事情?以往我们都说被淘汰的玩家们将永远被囚禁在【溟河系统】里,但也如同监狱服刑一样,只是囚禁。但我觉得最近他们似乎不太相信这个说法了,在工作审查、报告审核的时候,总喜欢问东问西的,虽然现在我们都对他们可能问的问题做好了答案设定,但我担心会不会……” “他们要问,那是例行公事,无可厚非,但我们要怎么回答,  就是我们的事情。” 斯科特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弗兰克。 “你就按照之前的说辞应付他们就是了,切记,不要让他们知道【溟河系统】的真相。毕竟【溟河系统】对外标榜的一直都是‘人性化惩戒’,如果有人把这个秘密捅了出去,我们全都没有好下场。” “……是、是。” 弗兰克说着,忙用手帕擦了擦冷汗。 他身上的胆子挺沉的。 作为【NPC数据检测部门】的负责人,他还要负责杜撰另一份与真实报告完全不相同的NPC的报告,对【溟河系统】中的每一个NPC情况定期总结并向政府汇报,如果这其中被发现有任何破绽,不只是斯科特,政府都不会放过他。 看来,负责人的位置也不是这么好做的。 一份责任,一份风险。 或许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工程师,反而更轻松一点。 但每次一想到这里,弗兰克就会联想到比自己位置更高的斯科特,他坐在【科尔公司】执行官的位置上,想必也是担当着巨大的风险。 一旦事情败露,他判的刑,他受的罪,会比【科尔公司】任何人都重。 毕竟斯科特是主犯,他们才是从犯。 想到这里,弗兰克也就轻松多了。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他就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不该问的不要多问,这样就好了。 毕竟知道的事情越多,命,可能会越短。 他在【科尔公司】工作了这么多年,对这些自然了然于心。 “既然如此,斯科特先生,我先退下了。” “嗯。” 斯科特点了点头。 弗兰克低头一礼,刚想转身离开,身后却传来了斯科特的声音。 “等等。” “斯科特先生,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弗兰克站在原地,转身看着斯科特。 “密切监视那个代号【祭祀】的人,从今以后每一场游戏都单独出一份关于他的行动报告给我,我要知道这个人的一切行动,哪怕是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要知道。” “好的。凭借【科技工程部】在游戏中设定的全人群监控系统,就算没有游戏场景中设定的监控摄像头我们也能知道他们的行动,这一点,没问题。” 弗兰克话锋一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一闪而过几分不安。 “斯科特先生,现在西奥也加入了【猎人】的队伍,他会不会发现【祭祀】的行动?” “当然会,你以为西奥和你一样是个草包吗。” “额……那他会不会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举动?我的意思是,他作为知道【祭祀】真正身份的人之一,会不会借题发挥,利用【祭祀】,对抗【溟河系统】?” 似的。 是个人都看出来了西奥并不喜欢困住教皇外孙女的【溟河系统】。 要是让他抓到任何与【溟河系统】有关的把柄,他说不定就要翻上天了。 但这一次,斯科特却无所顾虑。 他轻轻一笑:“你的意思是,担心西奥会帮助【祭祀】?” “……是的,毕竟他们两个人的目的都是破坏【溟河系统】。至少,这是我的愚见。” “呵,他们两个就算了吧,他们两个若真的见了面,没有打得头破血流、一死一伤都算轻的了。” “难道……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弗兰克一惊。 看来,他的能力比斯科特真的相差太多了。 斯科特知道许多他从来都不知道的事情。 他知道的事情,斯科特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斯科特也知道。 或许正因如此,他才能一直坐在第一把手的位置上,叱咤风云。 这需要的不仅仅是野心,还有谋略与长远的眼光。 一般人,难以驾驭。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1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这件事情不要你操心,你做好【NPC数据监测部】的事情就好了。” “是。” 斯科特没有继续说下去。 弗兰克也知道自己的权限到此为止。 他一低头,转身往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斯科特办公室的智能门也传来了新的提示音—— 【有访客到了】 【生物工程部负责人艾伯特、人事部负责人莫里斯】 斯科特又打了个响指。 他似乎对自己新设置的身份验证方式十分满意,打个响指就能告知系统自己的准入许可。 “滴——” 智能门通过了权限验证,身份许可,老艾伯特与莫里斯并肩走了进来,与弗兰克擦肩而过,三人点头示意了一下。 老艾伯特与莫里斯走到了斯科特的办公桌前。 老艾伯特作为六大重点部门之一的最高负责人,先开口说道—— “斯科特先生,我们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对本次招募的实习生进行了详细的学习内容安排,主要安排他们学会使用虚拟绘画系统,并且讲解【科尔公司】目前的转基因技术,让实习生了解该如何设计虚拟世界的生物,并通过现实细胞的改造,实现转基因工程的具象化。” 斯科特不动声色地思考了半晌,复又看向老艾伯特。 “你作为【生物工程部】的最高负责人,要确保涉及到【科尔公司】的机密不能泄露给实习生,特别是与【溟河系统】有关的事情。” “您放心,之前我们也做过实习生工作,实习生在【生物工程部】轮转学习的时候,只会料到一些皮毛,例如如何使用虚拟系统,如何进行基因改造等等,我们只会通过视频讲解、桌面推演的形式告知他们理论上的可行性,而具体的基因实验室我们并不会对实习生开放,并且所有提供给他们的仪器最后都要回收回来,他们所使用的所有纸笔我们也都会严格记录,所有笔记我们都会每日清查,保证他们不会知道任何与【溟河系统】有关的信息。” 斯科特点了点头,算是对老艾伯特的肯定。 在此之前,【科尔公司】每年都有常青藤联盟的高材生前来实习,而实习的安排则是对外公开的几个“白色”部门进行轮转,实习的具体内容也是与高科技有关的内容,所有实习生所用的纸笔以及下发的教材文件经过公司严格审核过的,保证不会把【科尔公司】的内部机密泄露给第三方,并且每一个实习生进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签署保密协议,在【科尔公司】所学习到的任何高科技术都不能提供给第三方,而作为交换,【科尔公司】会在每一批实习生中选择成绩优异的学员留在公司,转正为正式员工。 不过,虽然说是正式员工,虽然说是各大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但在【科尔公司】也只能从最低级的程序员开始做起,要成为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往往需要五十年以上的时间。 因此,当年纪不足二十岁的希尔突然空降【科技工程部】并成为【科技工程部】最高负责人时,公司上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是一种肯定,但也更是一种挑衅。 挑衅公司里的其他员工。 有时候,一个人默默无闻的付出,甚至不如一个锋芒毕露的新人。 这将在【科尔公司】上下形成一种激励机制,让所有人都朝着最高的位置爬。 毕竟在这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就连年轻的小屁孩都能成为部门的最高负责人,其他人是否也具有同样无限大的可能呢? 这里可是【科尔公司】。 【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一直都是他们的核心宗旨。 “莫里斯,人事方面安排的如何?” 斯科特说着,看向了身材矮小却又略显肥胖的莫里斯。 莫里斯理了理自己身上灰色的西装,看着斯科特一笑。 “斯科特先生,我们按照您的意思,已经全都布置好实习生的人事工作的。首先,我们对这一批十二个实习生进行了摸底调查,对每个实习生都建立了专门的档案,并对他们的学习经历、家庭背景、社会经历进行了详细调查,存入了【科尔公司】的人事档案,如果您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调取给您。其次,我们也会同【生物工程部】安排好了这一批实习生的具体学习内容,根据【生物工程部】拟订的学习进度表,我们也为他们提供了上课的教室,以及教学必备用具。再者,为了更方便实习生的统一管理,我们也在公司附近为他们安置好了实习生公寓,在实习的三个月期间,他们可以住在离【科尔公司】较近的公寓,方便往来。” “……很好,好好管好这些人的档案,以后说不定有需要用到的地方呢。” 斯科特语义不明地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听起来别有深意,让人不觉间嗅到阴谋论的气息。 莫里斯忙应和:“是的,之前所有的实习生档案我们人事部门全都整理好了,都统一存在【科尔公司】的资料库了里,只要您需要,随时可以调用。” 他说话的时候,像是故意扯着嗓子,做出一股阿谀奉承的语气。 听起来让人有点儿不舒服。 老艾伯特瞥了莫里斯一眼,感觉眼前这个小胖子有点儿油腻。 人间油物,就像是放在铁板上还能够烤出油花的牛排。 这么想着,老艾伯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小胖子还长得真的有几分像牛排,还是牛腱那一块的肉。 这么想着,他不禁“噗嗤”一下轻笑了一声。 斯科特与莫里斯两个人都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老艾伯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假装咳嗽了几声。 “额……不好意思,最近换季,感冒了,咳咳,人老了,就是容易生病。” “哦,这可真是太不幸了,艾伯特工程师,您是【科尔公司】里德高望重的人了,您看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啊。” 莫里斯反应过度的关心看起来有点儿像是中世纪里滑稽的歌剧演员。 老艾伯特不走心地点了点头,道谢道:“好的,谢谢你了,我会注意的。” “……莫里斯。实习生公寓这件事情,不用安排了。” 斯科特一句话,扯回了话题。 “啊?”莫里斯有点儿不解地看着斯科特,“但是,我们以往都有给这些实习生住处的。” “嗯,那是以往,这一次,是面向社会人士招募实习生的,他们自然会自己找地方住。”斯科特淡淡地说着,接着,似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而且他们中有的人已经有住址了,你登记好他们的住处,找个时间我们也可以上门‘家访’一下。” (家访?) 听到这两个字,莫里斯瞪大了眼睛。 就连老艾伯特也吃了一惊。 在这之前,【科尔公司】也招募过许多实习生,但对于他们都是统一培养的,从来没有过“家访”一说。 但斯科特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收回刚才的话,似乎就这么任由惊讶在一脉空气中扩散,泛起层层涟漪。 很明显,他是认真的。 莫里斯也就只能默默地记下斯科特的话,执行斯科特的命令了。 毕竟作为下属,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服从。 按照上级的指示做,总是不会错的。 但与一头雾水地莫里斯不同的是,老艾伯特思考了一会儿后就知道了斯科特先生的用意。 他微微一笑,看着斯科特先生。 “看来,斯科特先生是想拿回放在萧祈寒手上的东西了。” “哼,我早就想拿回来了,本来就是属于【科尔公司】的东西,在外面放着我怎么能放心。” “的确。”老艾伯特颔首,“那可真是艺术品啊,就这么放在暗无天日的角落,实在太可惜了。” 莫里斯听着两人打哑谜,看了看斯科特,又看了看老艾伯特,却依旧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是同一个国家的人吗? 他们说的是外星语吗? 为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懂呢…… 莫里斯挠了挠头,仍旧感觉到十分费解。 算了。 毕竟在这里。 服从,才是最重要的。 莫里斯默默低下了自己的视线,做到了人事部的第一把手,他的能力与直觉也不是盖的,敏锐地根据情形分辩什么是该说的话,什么是不该说的话,什么是该问的问题,什么是不该问的问题,这一方面的判断力,他可是一流的,跟着斯科特这么长时间,他早就已经摸清了自己顶头上司的脾气,他是最不喜欢被人看透的,所以,作为下属,改装傻的时候,还是应该装傻的。 “艾伯特。” 就在莫里斯开小差的时候,他听见了斯科特的声音。 抬起头,看见斯科特正看向老艾伯特工程师,表情严肃的模样,似乎在下另一个命令。 “是。” 老艾伯特点了点头。 “从明天开始那些实习生就要过来了是吧。” 斯科特的这句话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听起来却是陈述的语气。 “是的。” “那你选好自己要带的学生了吗。”斯科特瞟了一眼老艾伯特。 “自然了。”老艾伯特扬起了嘴角,“她有着和她姐姐一样的天赋,当然要好好引导。我相信她会是一个好学生的。”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1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生物工程部】 阳光。 明媚的阳光。 穿透了厚重的乌云,从云后辽阔的天空倾泻在大地上。 蛰伏了一夜的生机,在黎明破晓锋利的光芒中,逐渐苏醒。 这个城市,也随之醒了过来。 沐浴在暖色调的光芒下,每一寸土地,仿佛都在律动,每一缕空气,都在褪去黑夜的寂寞。 【科尔公司】白色的大楼就沐浴在这灿烂的阳光下,大楼外的智能玻璃随着光线的映射而被激活,原本透明的玻璃变成了一个只能LED显示屏,显示屏上播放着三位立体影像,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女人在屏幕上微笑着,对过往行人旅客介绍着【科尔公司】的历史背景、发明成果、未来发展方向等,让整栋大楼变成了一个360度宣传广告楼,方圆几百米都能够听到他们的宣传语。 当从一楼大门走进【科尔公司】,迎面便能感受到高科技带来的耳目一新。 大门是全自动开合门,并且对接了市民资料库,能够通过人脸识别系统准确识别出进入【科尔公司】的每一位顾客,根据顾客的身份不同,改变智能提示语音。 “欢迎进入【科尔公司】,萧祈寒小姐。” 祈寒与其他实习生一同来到【科尔公司】时,迎面便听到站在大门边的虚拟服务生的问候语,她站在大门边对自己恭敬地一礼。 祈寒微微一笑,也点头致意。 虚拟服务生是一个金发白人的美女,穿着笔挺的西装,眨着眼睛,看着在场的十二个实习生。虽然她是个虚拟影像,但从人物神态、说话语气等细节无一不百分百还原了真人。如果不是看到有人从虚拟影像中穿了过去,祈寒差点认为这就是前来接待他们的人事部门的工作人员。 昨日,他们十二个实习生正式接到了【科尔公司】的通知信函,并且在量子传输包裹中也附上了一个全新的虚拟绘画系统,【Imagination】。 通知信函相当于正式的邀请文书,邀请他们以实习生的身份在【科尔公司】实习三个月。 在通知信函中,也详细介绍了他们在未来的三个月中将会接受怎样的教学,在【生物工程部】主要能够学习哪些内容,以及最后实习期结束后会有怎样的考核模式。 如果这批实习生能够顺利通过【科尔公司】最后的验收考试,那么【科尔公司】将给他们每一个人都颁发资格认可证书,表明他们每一个人都已经充分掌握虚拟绘画系统的使用方式,并且也充分了解了生物工程的具体原理,总所周知,【科尔公司】的资格认可证书是十分具有含金量的,因为要考到【科尔公司】的资格认可证书的难度不小,如果能够获得【科尔公司】的认可,那么相当于有了一个金色名片,在后续就算不能留在【科尔公司】继续工作,也能够凭借着这张资格认可证书获得其他公司的绿色通行资格。 毕竟,【科尔公司】是高新技术领域的翘楚。 能够获得【科尔公司】实习生的名额其实已经是对个人能力的一种肯定,只有千万分之一的优秀人才才能够获得【科尔公司】每年寥寥无几的实习生名额。 更何况是在【科尔公司】实习三个月并顺利通过考核的资格认可证书的呢? 原本,祈寒是为了调查美妆公司的事情,才决定应聘实习生。 但现在,在知道了顺利通过【生物工程部】的教学考核之后还能获得资格认可证书,她有点儿改变了主意。 在调查到“恋发癖杀手”信息的同时,如果能够获得资格认可证书,岂不是两全其美? 自从父亲死后,她对自己的未来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位。 或许,从以前开始,她就一直很迷茫,自从姐姐被捕入狱、被送入【溟河系统】之后,她的生活就一落千丈,开始走了下坡路,并一路掉到了泥坑里。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人生也就这样了。 可现在,她仿佛看到了一条新的出路。 或许,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糟糕。 至少自己获得了【科尔公司】实习生的名额。 或许,真的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转折。 就算不用依靠父亲埃里克·杰克逊,自己也能够在圣乔治州这个繁华的地方站稳脚跟。 她这么想着,不禁在心里给自己加了个油。 她悄悄环顾了一下,与自己结伴同行的其他11个实习生,也是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他们看着【科尔公司】富丽堂皇、倒出充满高科技元素的大厅,不禁也在心里构想着未来有一天能够在这里上班会是什么模样。 年轻人,总是有无限遐想的能力。 毕竟,所有人都像是一张白纸。 所有可能,都可以在这张白纸上实现。 “哒。哒。哒。” 一个穿着西装的、身材矮胖的男人朝着他们这十二个实习生走了过来。 他黑色的真皮皮鞋踩在白色的地砖上,显得气场十足,整洁的西装,打了发胶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整个人干练十足。 他走到了这群实习生面前,停下脚步看着他们。 “欢迎来到【科尔公司】,我是人事部门的负责人,莫里斯。” 其他11个实习生见到莫里斯亲自下来带他们,都感到荣幸不已。 莫里斯的视线扫过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他之前已经实现详细地看过每一个实习生的人事档案了,对他们的个人资料、家庭背景、求学经历都牢记于心,现在亲自到现场,不过是为了把每张脸与照片上的样子联系在一起,只有这样,他才能做到对每一个实习生都了如指掌。 而当他的视线落在祈寒身上,与祈寒四目相对时,他只是礼貌地一笑,像是见到了一个老朋友一般,还透着几分莫名的亲和。 祈寒讶异了一下,忙点头问好。 她心下诧异,怎么这一刻的莫里斯,看起来与自己之前所见过的莫里斯完全不相同呢? 她之前见过莫里斯的,那是在与亚当一同拜访【科尔公司】人事部的时候,他见过这位莫里斯先生因忙碌而不耐烦地下达“逐客令”时的样子,跟见过他不愿意配合亚当的调查工作、执意要亚当出示证件的刁蛮样子。 但没想到今天的他,与之前的他大相径庭,就像是彻头彻尾换了一个人,变得还有几分和蔼可亲起来。 难道是两个不同性格的孪生兄弟? 不,应该不会的。 祈寒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夸张的想法。 她想起了在自己小时候,曾经也到过父亲任职的金融公司,在那里,的确有很多像莫里斯这样带着面具生活的人。 你永远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他可以卑躬屈漆,也可以趾高气昂;他可以和蔼可亲,也可以狠厉无情。 面对不同的人,他永远可以拿出最合适的态度。 看人下菜。 灵活处理各类人际关系,应对各类社交场合,做到八面玲珑。 这样的人,祈寒一直是敬而远之的。 因为你永远弄不清楚他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说不定上一秒微笑以对,下一秒就要捅你一刀。 她从小和父亲一起生活,在他的金融公司里看过太多这样的人。 向来随心所欲真性情的她,也十分厌恶这样的人的存在。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保持自己的真性情呢? 大多数人,都被生活磨圆了棱角,只有真正幸运的人,才能像祈寒这样保持着无所畏惧的勇气以及不在乎他人偏见的倔强。 “既然大家都在这儿,那么就由我带着大家去【生物工程部】吧。” 莫里斯说着,拍了拍手。 一旁的智能机器人拿着一叠书走了过来。 那又是一个高度仿真的女服务生机器人,她穿着白色的西服,扎着低丸子头,一双修长的美腿上穿着肉色的丝袜,面带微笑地看着十二个实习生。 如果不是她胸前的名牌上写着“机器人”三个字,几乎很难看出她与人类区别。 她的皮肤是仿真皮,头发也是回收人类的头发加工而成的假发,细节处无一不还原了人类身体的构造,睫毛、眼角、脖颈皮肤的纹理、手腕的活动程度等等,都与正常人相差无几。 她将手中抱着的书一本本发给实习生们,祈寒也从她手中拿过了一本书。 她定睛一看,是一本《虚拟成像基本原理》。 莫里斯轻轻拍了拍手,示意实习生们暂时将注意力从眼前的书本转移到他身上。 “各位可爱的年轻朋友们,请把你们的注意力借给我几分钟,我相信你们之后会有时间慢慢和这本枯燥无味的书‘抗争’的。” 他一席话,让在场的人都笑了。 莫里斯一抬手,示意大家可以稍稍停止一下笑声。 “现在,我要带你们去【生物工程部】,【生物工程部】的最高负责人艾伯特工程师会告诉你们接下来三个月的实习期你们的学习计划,以及后期的考核方式,接下来请大家跟我走,请尽量将你们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科尔公司】就像一个迷宫,我可不希望你们这些小可爱走散了,被哪里的野兽吃掉。”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1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莫里斯的一席话,让实习生们又笑了。 有的实习生发笑,是因为真的笑点低、被莫里斯逗趣了,而有的实习生发笑,则是阿谀奉承的迎合的笑,毕竟莫里斯是【科尔公司】的人事部主管,很多时候,实习生的事务都需要经过莫里斯经手,因此与这位人事部的主管搞好关系,也有利于这些实习生之后的实习生涯。 这12个人里面,只有祈寒依旧是淡淡的样子。 因为她确实觉得这些话不好笑,而且她也懒得讨好莫里斯,讨厌那种故作他的话很有趣的样子。 在她的父亲还是金融街某公司高管的时候,就时常看见父亲身边有一堆这样阿谀谄媚的人,他们露出的笑容大致都是相同的,都是讨好的笑容,都是唯利是图的笑容,在看似亲和的笑容之下,隐藏的或许是更加贪婪丑恶的真面目。 因此,祈寒从小就讨厌那些谄媚的小人,更不希望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好的,各位优秀的实习生们,接下来请大家跟随我的脚步往这边走……” 莫里斯说着,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于是众人便跟着莫里斯,往【科尔公司】的电梯方向走去。 【科尔公司】的电梯设在大厅的东北角,一共有四个全景电梯,一个封闭电梯。电梯上用字母标记着“A”、“B”、“C”、“D”、“K”这五个字母,但只有“A”、“B”、“C”这三个电梯有人出入,剩下两个电梯一直是无人使用的状态。 莫里斯将他们带到了电梯旁的刷卡处,像个导游似的转身向他们介绍道—— “这是我们【科尔公司】的电梯,一共五个,‘A’、‘B’、‘C’、‘D’、‘K’,A电梯是给外来的人员使用的,主要是前来【科尔公司】办事人员,A电梯装有人脸识别装置,访客只有通过了人脸识别,并需要楼上某个办事部门的权限认可之后,才能够使用A电梯上楼,如果没有经过登记、也没有本公司人员认证的话,是不能上楼的。B电梯是【科尔公司】内部人员使用的电梯,主要是一些安保、清洁以及初级工程师使用,没错,如果你们能够十分幸运留在【科尔公司】,那么也不要太得意,我的孩子们,你们能够使用的电梯,与清洁工、保洁员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你们在【科尔公司】的地位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莫里斯说着,瞥见在一旁拖地板的清洁员大姐,“哦,对了,除了你们手里没有拖把之外。” 这话说着,其他实习生又笑了。 笑声有点儿干巴巴的。 莫里斯像是很享受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他走到了另外三个电梯前,看着实习生们。 “B、C、D、K这四个电梯都需要刷卡才能够使用。C电梯是中级工程师、高级工程师使用的。D电梯是【科尔公司】六大部门的负责人专用的,有哪个小可爱能够告诉我六大部门分别是什么?猜对有奖哦~” “我我我!”一个身材矮小的姑娘积极地举手。 莫里斯也满足了她的请求。 “你来说,小姑娘。” “是【生物工程部】、【科技工程部】、【游戏设计部】、【NPC数据监测部】、【玩家监测部】、【营养室】控制处!”这个黑人小姑娘摆着手指头兴奋地数完了六个部门。 “答对了。”莫里斯满意地给了她一个微笑,“作为奖励,你能够得到‘莫里斯’亲和力十足的微笑哦。” 实习生们又笑了。 但祈寒看着莫里斯油腻的笑容,只觉得有点儿反胃。 她有点儿后悔不该吃了早餐再过来的。 “其实【科尔公司】并不止这六个部门,但这六个部门是最核心的部门,也是工程师们最多的部门,而其他的,例如我负责的人事部,以及负责物资调配的后勤部,还有信息管理的【信息处】等,也是【科尔公司】中至关重要的几个部门。但因为现在【科尔公司】承接了【溟河系统】这一人性化惩戒罪犯的系统,因此这六大部门的人数也就在这几年逐渐增加,变成了【科尔公司】的核心竞争力。” “莫里斯先生,请问【溟河系统】真的如外界所说的那么美好吗?” 祈寒看似无心地提了一个问题。 她盯着莫里斯,虽然语气轻松,但那双眼睛却透出她对【溟河系统】的怀疑。 莫里斯自然听出了她的意思。 但他只是微微一笑,用略夸张的渲染般的语气说道:“当然了,我的小可爱,【溟河系统】可是一个最好的地方了。你绝对在现实中找不到任何比【溟河系统】更好的惩罚罪犯的地方。我们为这些重刑犯、死刑犯设计了舒适的虚拟世界,他们在虚拟世界里服刑,有舒适的牢房、可爱的狱友,千变万化的虚拟环境可以让他们体验到前所未有的感觉。表现良好的话,还能够获得离开的【幸存者名额】,这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啊。” “但我怎么听说,在三声警报响起之后,就会变成‘炼狱’一般的世界呢?” 祈寒故作懵懂无知地提问。 而莫里斯则做出一副讶异的表情看着她。 “哦,我的小可爱,从你的樱桃小口中怎么能说出‘炼狱’这么可怕的字眼呢。不不不,虽然众所周知,【溟河系统】的世界里存在着‘三法则’,但那也是因为【溟河系统】是个惩戒系统,毕竟我们没道理为所有重刑犯、死刑犯提供安逸的天堂,那样的话岂不是人人都要争着抢着犯罪了吗。” “……所以,没有‘三法则’?” “不,当然是有的。”莫里斯微微严肃了几分表情,“只不过,不像你口中说的那样可怕。为了回应各国政府所提出的‘人性化惩戒’的要求,我们在警报声响起之前,会尽可能为所有囚犯提供舒适的虚拟环境,让他们感受到我们的‘人性关怀’。但在警报声响起之后,我们就会适当地在游戏中加入一些虚拟生物,没错,就是你们下一阶段要学会设计的那些生物。通过让囚犯们在【溟河系统】里小小地体验一下‘惊心动魄’的感觉,也能让他们后悔犯下重罪、被送入【溟河系统】,这样就起到了‘惩戒‘的目的。可以说,【溟河系统】是近两百年来最杰出的科学设计成果,结合了‘人性化’与‘惩戒’为一体,是一件完美无缺的艺术品。” 闻言,放下抢着发言的黑人姑娘眨了眨眼睛,看着莫里斯。 “既然如此,他们在虚拟世界中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当然不会,你什么时候见过在游戏中被杀死的人?那毕竟只是虚拟游戏,虽然一切感官体验都十分逼真,但说到底,他们的肉体,还是放在了【营养室】中,安然无恙。” 莫里斯耐人寻味地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儿饱含深意。 祈寒还想问些什么,但莫里斯已经把话题转移了—— “我们刚才说到了哪儿?对了,电梯电梯,我们说到了D电梯是六大部门的负责人专用的,而最后的K电梯,则是【科尔公司】的CEO,斯科特先生专用的。K电梯很少在其他楼层停留,只有斯科特先生一个人能够使用,除了斯科特先生之外,没有其他人能够通过电梯的权限认证。如果有一天你们发现K电梯在你们面前停下来了,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你们太优秀了,斯科特先生都忍不住亲自来认识你们,另一种,你们即将被解雇,因为你们闯入了不应该到的楼层,斯科特先生最讨厌不按规矩办事的手下,所以,希望你们能记住这一点,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莫里斯说着,拍了怕手。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女服务生机器人拿来了一堆工作卡,一一发给了实习生。 祈寒从女服务生机器人手上,接过了自己的卡片。 那是一张名片般大小的卡,卡片上印着她的头像,以及简单的介绍: 【萧祈寒,科尔公司/生物工程部/实习生】 “你们的卡已经被激活了,你们今后可以用通过刷卡乘坐B号电梯,到【生物工程部】实习,懂了吗小可爱们。” 莫里斯说着,抽走了一个实习生还在看的卡,并用他的卡刷了一下B电梯前的卡槽,他将卡还给了实习生后,B电梯就已经回到了一楼。 “叮——” 电梯门打开了。 这是一个宽敞的圆形的透明电梯,足足可以容纳下二十个人。 莫里斯带头走了进去。 其他实习生也陆陆续续进了电梯。 在电梯里,那个黑人小姑娘恰巧站在了祈寒旁边,她用胳膊肘悄悄捅了捅祈寒,眨了眨眼睛。 “喂,你叫什么名字?” “……萧祈寒。” “听你这名字……你是中国人?” “我的母亲是。” “那你父亲呢?” “我不想用他的姓氏。”祈寒淡淡地说道。 黑人小姑娘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 “我叫塔利亚,很高兴认识你。” 她说着,友好地伸出了手。 祈寒看着她,她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六出头的样子,身材有点儿消瘦,黑色的头发在脑后束成了低马尾,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裤子,看起来清爽干练。 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就像是黑色的宝石。 祈寒握了握她的手。 “很高兴认识你。” 这算是自亚当之后,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也算是她的第二个朋友了。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1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红枫庄园 “滴——” 朱利安被医护人员用轮椅推着来到了位于红枫庄园的医护楼。 医护楼里在这里,有完整的医疗救助体系,不止有专门的私人医疗团队,就连诊疗器械、医疗器材也一应俱全。 这栋楼就仿佛一座小型医院,在这里,能够完成从检查到复健的全部流程。 毕竟这个庄园的主人不是能够正常到医院就医的普通人,在医院就医,可能会让人脸识别的摄像头暴露他的真实身份,因此在私人庄园中设置一栋独立的医疗建筑是许多有黑道背景的有钱人的选择。 在这里24小时待命的医护人员都签署了严格的保密协议,并与其他庄园的管理者一同生活在庄园内,他们的身份并不仅限于临床医生、护士,还有营养室,康复师,心理医生等多学科专业人员,他们能够为雇主提供最专业的服务,从而体现自己的职业价值。 医疗楼一向都是出于备用状态,但今天,它迎来了一个不是西奥先生的服务对象。 朱利安。 她被两个护士推着来到了核磁共振室,他们要检查一下她的身体是否有其他隐形伤口,以及目前所知的所有伤口的愈合或恶化的情况,是否存在着内出血、脑震荡等不易从外表看出来的重伤。 艾维斯站在核磁共振室外,透过一个透明的大玻璃,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朱利安被推到了核磁共振室中,她戒备地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们,几个护士想要帮她脱下染了血的衣服,但她揪着衣服的领子,还是有点儿抗拒。 艾维斯双手插兜地看着朱利安,只觉得这个女人的戒心有点儿太重了。 仿佛除了斯科特先生外,她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就算是已经作出让步、同意暂时与她合作的自己,似乎也不能完全取得她的信任。 比起不悦,他更好奇为什么她会有这么重的戒心。 是不是斯科特用了什么该科技术手段对朱利安洗脑了?让她除了斯科特先生外别人的话一字不信,一句不听。 如果是的话,他倒是很佩服【生物科技组】的科研成果。 毕竟现在【血眼】组织各成员使用的高科技术设备、高杀伤力的武器,都是【生物科技组】提供的。 自从斯科特接手【生物科技组】后,【生物科技组】实力的提高在【血眼】组织中可谓是有目共睹,由最开始的边缘化逐渐变成了甚至可以与维克特的【金融事务组】、西奥的【军火贩卖组】比肩的第三大分组。 不得不说,就连西奥有时候也会提醒艾维斯小心【生物科技组】的人。 因为今时不同往日。 谁知道斯科特打什么算盘。 如果他真的要斗起来,能力不会比维克特或是西奥低。 只是现在,他依旧表现为中立的样子。 上次的圆桌会议,如果不是西奥用教皇的信封威胁斯科特,估计他也不可能投票。 可以说,斯科特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危险因素。 上一秒还是盟友,下一秒就可能是插刀的敌人。 能够将【生物科技组】带领壮大并成功承接【溟河系统】这一工程,做到瞒天过海的人,能是什么等闲之辈? 这么想着,艾维斯不禁在心里更对斯科特刷新了几分看法。 他作为西奥的副手,应该时刻提醒西奥先生防备斯科特才对。 虽然现在朱利安在他们手上,但也不意味着他们就会如此顺利地找到斯科特的弱点。 毕竟,朱利安太不配合了。 艾维斯看着核磁共振室里依旧抓着自己衣领,不愿意脱掉金属胸罩的朱利安,眼中的深意,便又加深了几分。 他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够让她放下戒备呢? 这时,西奥先生的私人医生拿着一本病历本,来到了艾维斯身边。 “艾维斯先生,病人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怎么说?”艾维斯转过头看着医生。 “这位小姐受的伤很严重,她断了四根肋骨,一根锁骨,左臂的骨骼断成了三节,右腿的髌骨也碎裂了。断了的肋骨有插入肝脏的迹象,这让她出现了内出血的症状,我们已经上了止血药,暂时止住了她的内出血,但肋骨已经捅穿了纵隔,最好安排一台手术。此外,她全身一共有35处刀伤,最长的伤口20厘米,最短的伤口5厘米,其中一道伤口割开了右季肋区的胃,我们需要上台做一个缝合手术,现在只是简单地2处理了一下,并不能够保证伤口的清洁度。” “……” 艾维斯眯起了眼睛,继续听医生说下去。 “此外,她的头颅受过严重的殴打,根据伤口的尺寸,可能是钢管或者是铁棍之类的工具造成的。我们经过检查,发现她有点儿脑震荡的迹象,并且有点儿颅内高压,虽然我们已经用了甘露醇,但她依旧出现了一些呕吐、眩晕的症状,现在正要做一下核磁共振,看一下具体情况。” “至于她脸上的烙印这些都属于皮外伤,其他肢体上较深的伤口可能会留疤,但较浅的伤口我们会用上最好的表皮修复因子,让她的伤口尽量复原。就是脸上的烙印,应该是消不掉的,除非接受皮肤移植手术,把现在的伤口盖过去,让新的皮肤种植在真皮层,才能够试着看看能不能修复。” 艾维斯点了点头。 “还有。她之前别殴打了许多次,出现了骨盆骨折,并且脊椎也被打伤了,让她产生了大小便失禁的症状,病人可能暂时无法感觉到痛觉、温度觉、肢体精细触觉。骨盆骨折让她的子宫也收到了损伤,保守估计,如果治好了,可能也不容易怀孕。” “怀孕?” 艾维斯皱眉。 之前医生说的那些话,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这一句,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医生就像是妇产科外细心叮嘱丈夫的妇科医生,说着朱利安子宫的损伤,这让艾维斯听着有点儿懵逼。 他只是个二十五岁的男性,还没想过一个女性丧失生殖能力会是什么后果…… 医生老成地推了推眼睛。 “是的。如果女性要分娩胎儿,必须要硬骨盆的宽度能够容纳胎儿并让胎儿顺利通过产道,但这位小姐的骨盆因为重伤而变形了,我们可以尝试着为她安排骨盆修复手术,把变形的骨盆一点一点矫正过来,虽然这一过程十分艰难,但国内的确是有过成功的案例的,只要有足够的细心耐心,还是有怀孕并成功分娩的可能的。” 艾维斯似懂非懂地听着医生的话。 他下意识地看向核磁共振室内的朱利安,透过透明的大玻璃,他看着她的侧脸。 虽然她脸上裹着纱布,但依旧可以辨别出她抗拒的表情。 “……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她。” “是。” 医生也点了点头,合上了病历本。 他作为红枫庄园私人医疗团队的队长,自然知道自己服务的对象是谁。 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有时候,适时做个哑巴,是十分明智的。 “……朱利安为什么这么抗拒核磁共振?你们之前没有告诉她要做这个检查吗?” “我们秉持着‘知情同意’的原则,是告诉了她所有检查项目的,抽血、验尿、身体检查的时候她都很配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安排核磁共振,她就这么抗拒。” 医生也皱起了眉头看着朱利安。 艾维斯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刘海。拨弄了一下额前那抹染成深蓝色的发丝。 “……既然她不想做,就算了。” “咦?但是核磁共振对于确诊病情,定位病因是十分必要的……” “她不想做,可能并不是任性。” “您的意思是……” 艾维斯看向医生;“我记得,做核磁共振的时候是不能携带金属物的,对吧。” 医生颔首:“做磁共振时如果患者身上有金属可能会发生子弹效应,因为核磁共振仪器的磁场强度大都在0.5、1.5或者是3.0特斯拉。1特斯拉相当于1万高斯,这就意味着磁共振成像仪的磁场强度大概为地磁的3-6万倍,相当于大号的磁体。强大吸引力会将患者身上的金属吸向仪器,具有铁磁性的物体会像一枚子弹一样飞速的投射到磁共振仪器上,一方面会造成机器严重的设备损害,另一方面也有可能会危及患者的人身安全。所以患者在进入核磁共振检查之前必须把身体上的金属全部拿掉,如果有心脏起搏器等一些不能拿掉的金属,这样的患者是不能够做核磁共振检查的。” “哼,那就没错了。” 艾维斯听着医生的话,转头看向朱利安,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似有若无的弧度。 “这位朱利安小姐的身体里,一定埋着微型信号发射装置,带着这样的东西做核磁共振,那不是等于自杀吗。” 正在这时,艾维斯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发现是太空号吗。 医生也识趣地拿着病历本离开了。 既然艾维斯已经发话,朱利安可以不用做核磁共振,那么他就得接着安排其他的检查方法,好弄清楚这位小姐身上的伤口。 诊室里没有其他人了,艾维斯才接通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过去,自然要过去的,否则,你们准备了什么假货,到时候坑的可就是我们了。”艾维斯淡淡一笑。 “看您说的,我们也是长期合作的战略伙伴关系了,我坑谁也不敢坑你们【血眼】呀。” 鞋子踩过浅色的地砖,艾维斯踱步思考了几秒后,开口说道—— “我现在手头有点儿事情,没办法过去,但我会安排私人飞机,西奥先生会亲自去你们那里看看。” “西奥先生要亲自过来吗?” “不错。你们应该知道,西奥先生可比我恐怖百倍吧,你们要是敢糊弄他,就等着派人给自己收尸吧。” “不不不。我们怎么敢呢,既然西奥先生大驾光临,我们一定好好招待西奥先生。您放心吧,艾维斯先生,这次你们要的军火我们都准备好了,只要你们验收没问题,就能偷渡过去。就连偷渡的航线、人员安排我都已经布置好了,绝对万无一失。” 电话那头那个男人的声音明显带着讨好的语气。 艾维斯冷笑了一声。 “你们最好识趣,合作,那么还有双赢的可能,背叛,等待你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是是是,我们之前也合作过,对于西奥先生的做事风格大家都倾佩不已。” “钦佩?哼,恐怕是敢怒不敢言吧。” “这……艾维斯先生,您这可就冤枉我们了,我们能有什么‘怒’啊,跟着你们这些大人物我们才能分到油水,我们开心还来不及呢。” 这句话说得,就像一只卑躬屈漆的狗。 艾维斯自然知道他们谄媚的对象并不是他们,而是金钱。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钱,才是万能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 自然也就能让一些看起来不好惹的人俯下身子、弯下膝盖。 只有爬得更高,才能够不再低头。 这是西奥教会他的第一个道理。 他一直铭记于心。 “明天早上十点,圣乔治州飞机场,五号私人飞机,到你们那儿,应该是下午三点,你们把‘东西’准备好,不要让西奥先生等。” “是是。我们明白的。” 艾维斯挂断了电话。 他懒得听他们说太多没用的废话,浪费自己的时间。 而他没有看见,在核磁共振室里,朱利安正看着自己的侧脸,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她听不见他的话,厚厚的玻璃阻绝了一切声音。 但,她看到了他嘴唇的上下合动。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1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生物工程部 且说十二个实习生跟着莫里斯来到了位于【科尔公司】五十层的【生物工程部】,在这里,上下三层楼,49、50、51楼都是属于【生物工程部】的日常办公范围,还不包括【生物工程部】所管辖的【转基因实验室】、【冷冻样品实验室】、【细胞基因库】等高科技生物工程场所。 生物科技一直都是新时代最前沿的课题,人们总在研究生物的秘密,只有掌握了生物科技最核心的技术,才能够在高科技领域始终处于不败之地。 而【科尔公司】,始终都深谙此道理,想要一直在科技领域独领风骚,独善胜场,当然需要抓住关键发展因素。 因此,【科尔公司】的【生物工程部】与【科技工程部】也是实力最强、工程师队伍最壮大的部门,这两个部门,也被分配在了最重要的楼层。 在【科尔公司】的五十楼,主要是【生物工程部】日常办公场所,【生物工程部】的高级工程师们一般也在总公司办公,在这里,主要负责文件整理、发展规划、模型设计、方案讨论等顶层设计项目,而具体推演、实行转基因技术的科研场所设在了【科尔公司】之外的秘密实验室,秘密实验室只有【科尔公司】的几个高层负责人才知道具体场地,因为那些秘密实验室所进行的试验项目几乎都是违反伦理、违反人权的实验研究项目,为了防止东窗事发被突然抽查,一般高风险、高机密的转基因工程不会直接在【科尔公司】本部开展。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作为只有几个月实习期的实习生们,自然不会知道这些,因此,但实习生的教学计划开展基地还是设在了【生物工程部】,毕竟没有道理让十二个实习生知道【科尔公司】具体在外面有多少个生化实验基地,这涉及到保密工作,以及公司的具体机密。 【科尔公司】早已经统一了对外的口径——【生物工程部】研究的项目,就是目前伦理委员会审批通过的细胞实验,为了全人类生物工程的进步而开展的实验,终将造福全人类,因此,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是极大程度上推动人类生物工程项目进步的人,只有最前沿的生物工程学者,才配在这里研究课题。 “葛啦……” 全景电梯从公司一楼往上,一直通往顶楼,电梯内贴着专门的楼层介绍,包括每一层楼都有什么部门,每个部门的责任分工等,一清二楚,一目了然,就像是这家公司的管理风格方面,一直都是干脆利落,条理清晰的。 “叮——” 电梯停在了【科尔公司】第  50层,电梯门一打开,就仿佛来到了光的世界,白色的灯光打入电梯中,映在了电梯中每一个人的脸庞上,祈寒因这光线微微眯起眼睛,下意识抬起手挡在了眼前。 莫里斯优先一步踏出了电梯,转身看着电梯里的众人:“各位小可爱,别担心,这是紫外线消毒灯,因为【生物工程部】涉及到的生物工程是十分敏感的,任何多余的细菌病毒都可能导致转基因实验的失败,所以进入【生物工程部】之前,都要走过这段走廊,走廊的灯泡是【科技工程部】研发的紫外线消毒白炽灯,能够杀死普通人身上的有害性细菌病毒,通过了这条长廊,就能进入【生物工程部】的办公区域,我们走吧。” 祈寒与其他十一个实习生跟在莫里斯后面,由电梯走入了一条白色的长廊。 正如莫里斯所说的,这条长廊的上下左右前后都是白色的条形紫外线消毒白炽灯,走在这条长廊上,能够感觉到紫外线落在皮肤上让皮肤产生了几分干燥的感觉,此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气息,仿佛每日都有清洁员在上下班前对长廊进行消毒。 塔利亚走在祈寒身边,俏皮地对祈寒低语:“我赌五美元,莫里斯是个同性恋。” 祈寒一笑:“我赌五十美元,他还是个受。” 两人看着走在最前面的莫里斯的背影,忍不住发笑。 走过了这条白色的紫外线消毒白炽灯走廊,便来到了走廊尽头的【生物工程部】的入口。 莫里斯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各位实习生。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就带你们到这来了。【生物工程部】会负责所有你们实习期间的教学任务,如果有任何问题,可以到人事部来找我,当然,我不一定会帮你们解决问题。” 莫里斯说着自以为有趣的话,把自己逗笑了。 实习生们尴尬地笑了几声,算是给了他一个面子。 莫里斯的目光在那一张张脸庞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祈寒脸上。 他眼中的深意更加深了几分。 “我很期待你们会有怎样的表现,毕竟在【科尔公司】,一切‘不可能’,都可以变成‘可能’。”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儿瘆人。 尤其是在祈寒是别有用心才加入【科尔公司】的前提下。 她有点儿疑惑,她百分百笃定莫里斯认出了自己就是当初和亚当一起到【科尔公司】想要调查美妆公司销售记录的人,但想不通为什么莫里斯没有阻止她成为实习生,没有从一大堆优秀的实习生简历中把她筛掉,更让她成为了最后十二个实习生中的一员。 难道他网开一面,给了有才之人一个机会? 哦,算了吧。 她宁愿相信世界上有圣诞老人和小麋鹿,也不愿意相信莫里斯是个任人唯贤的人。 这些事情不能细想。 一旦细想,就会陷入阴谋论的怪圈中。 例如——他们是不是别有用心才给了她一次实习的机会?明明她只是一个高中毕业都还没考上大学的人,凭借着三天的恶补就能够战胜那些名校毕业、简历优秀的高材生? 这的确像个神话。 她也的确怀疑过。 但怀疑了半天,却也得不出什么结论。 索性,坦然处之。 她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帮助亚当拿到美妆公司的销售记录,找到“恋发癖杀手”的真相就好。 当然,如果能够再一次发挥她的“好运”,取得【科尔公司】实习生的资格认可证书,会更好。 除此之外,莫里斯什么的就见鬼去吧。 “滴——” 只见莫里斯用自己的身份卡刷了一下走廊尽头的门,经过智能验证,通过了他的身份认证。这一扇白色的门从中间打开了,门后出现了一间宽敞的实验中心似的房间。 “祝你们好运。” 莫里斯扔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祈寒稍稍侧过脑袋,看着莫里斯走在白色长廊里越来越远去,不由得抿紧了下唇。 所有实习生都陆续进入了【生物工程部】的实验控制中心,塔利亚也拉了拉祈寒的手。 “走吧,我们也进去吧。” “好。” 一进入【生物工程部】的控制中心,迎面便看到这是一间宽敞的房间,房间的形状是蜂巢的六边形,在房间的六面墙上,出了入口处的大门外,其他五面墙都是大屏幕。 白色的灯管从天花板打下,天花板整个都是光源,照亮了控制中心的每个角落。 在控制中心的右侧,是三四排电脑,每个电脑都由一台主机、两台副机链接而成,许多工程师坐在这些电脑前面,电脑屏幕上跳转着许多奇奇怪怪的生物,或大或小,或被覆皮毛或身披鳞片,它们在电脑屏幕前被工程师从不同角度修缮着,身处三维网格线之中,立体地显示在屏幕上,可以想象出它们在虚拟空间中的形态。 在控制中心的左侧,则是立体放映区,在立体放映区中,通过立体放映装置,能够将设计师设计好的图片等比例缩放投影在现实空间中,除了等身大小的影像之外,还有该种生物的声音、习惯属性介绍等,四五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工程师围着一只血猞猁,仿佛在重新确定血猞猁的生物数值。他们各自手上都拿着记录本,记录着新调整的血猞猁的攻击力、行动力等各方面数值。 而最后…… 祈寒看向控制中心的正前方。 那是一个宽阔的大屏幕,一个穿着白色工程师衣服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大屏幕前,在他身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助理工程师,两个助理工程师在看见了这批实习生到来之后,其中女助理工程师往前走了一步,提醒屏幕前那个等级最高的工程师道—— “艾伯特老师,他们来了。” 闻言,老艾伯特缓缓转过身。 他站在大屏幕前的看台上,看着已经走进【生物工程部】的实习生们,他们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但却好奇地东张西望,仿佛对控制中心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奇。 看着那一张张跃跃欲试的脸,老艾伯特却绷紧了表情。 “如果我是你们,我可不会那么开心。因为接下来的三个月,可能是你们人生中最艰苦的三个月,如果没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就趁早打包回家吧。”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1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听到这句话,几个实习生的表情一变。 老艾伯特从他们的反应来看,他们应该是几个只想取得资格认可证书、之后大摇大摆去其他公司应聘的人。 他默默记住了这几个人的脸,想着之后要加大对他们的培训力度才行。 当他的视线扫过一张张脸庞时,最后落在了祈寒身上。 他不由得停住了自己的视线。 他早已经在这批实习生到【科尔公司】前就看过他们的档案,对于他们每个人的资料信息、身份照片也了然于胸。当见到一个活生生的萧祈寒时,他还是不免惊讶了几分——眼前的女孩子看起来乖巧沉静,完全不像是之前资料上所说的具有酒瘾的重金属、死亡系装扮的叛逆期少女。 不过,惊讶归惊讶,老艾伯特还是压下了这转瞬即逝的惊讶,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在场的12个实习生。 “今天是你们到【科尔公司】实习的第一天,我希望你们从这一天开始就要学会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任何人都不可能一辈子高高在上,你们能够争取到【科尔公司】实习生的名头,确实比其他人在起跑线上赢了一点,但那一点距离可能转头就会被追平,所以,你们没有任何可以用于骄傲自满的资本,今天的你们在我看来一文不值,甚至不如一个保洁员有用。” …… …… “所以,你们第一天就被安排到保洁岗位了?” 亚当看着坐在楼梯上的祈寒,忍住了笑,但上扬的嘴角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幸灾乐祸。 祈寒拿着手里的扫把打了一下亚当。 “谁知道实习生居然会被安排做保洁员?!惨无人道。” 他们在【科尔公司】40楼的安全通道里聊着天,祈寒拿着手里的扫把百无聊赖地扫着台阶,有点儿兴致欠缺。 谁都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毕竟从一开始,每个实习生都带着对未来的期待而来的,就算是她,也希望能够通过在【科尔公司】的实习,提升几分自己的能力,让自己进入社会之后能够不是依靠“埃里克·杰克逊女儿”的身份活着,而是“萧祈寒”这个身份活下去。 但没想到,实习生活比她想象中要艰苦得多。 老艾伯特似乎不是一个好打发的对象,他更看不惯有些年轻人身上带着的狂妄高傲。他从一开始就打压了所有实习生的气焰,让他们知道究竟谁才是【生物工程部】的第一话语人。 但她又能如何呢,只能乖乖任命了。 十二个实习生全都被打发到了清洁部门,做三天的最底层的清洁工,所有人的气焰一下子全都被浇灭了,就仿佛他们一辈子真的就只能当【科尔公司】的保洁员,了了度过余生。 别看保洁员这个工作虽然不用动脑,但却十分需要体力的。【科尔公司】很大,下属十多个部门,大大小小,千百个办公室需要打扫,他们被安排不允许使用任何清洁机器,只能纯手工打扫,使用最原始的扫把、拖把、抹布打扫每一层楼的消防通道和走廊,而祈寒,就被安排在了第40层。 她已经打扫了老半天了,曾经的大小姐哪里拿过扫把拖把?这下倒好,为了打扫干净这个楼层,她的手指都被粗糙的扫把磨破皮了,为了擦干净楼梯的走廊,她还把伤口浸泡了冷水,拿着抹布擦着栏杆,脏水中的细菌入了伤口,现在她气馁地坐在楼梯上,看着自己发炎的伤口闷闷不乐。 靠着墙壁的亚当将她眼中的不悦全都看在眼底。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艾伯特工程师会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历练实习生,想一想,仿佛又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毕竟人家也是吃了五十多年大米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调教新人。 亚当虽然没有看过其他实习生,但他大概也能猜到在这些二十多的实习生中,大多数都是踌躇满志、自视甚高的人,艾伯特这么一来,的确能够压下他们的狂妄,让他们在后续的三个月中甘于被管教。 这么看来。 艾伯特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亚当这么想着,在祈寒身边坐下。 “伤口还疼吗?” “疼。”祈寒低沉着声音说到。 亚当拉过她的手腕,将她的掌心摊开朝上,看到她的伤口一共有四五个,在掌心与手指处长短不一的伤痕,有的伤痕有些红肿,有的伤痕还在流血,要知道她原先一双纤纤玉手是白璧无瑕的,现在看起来的确让人觉得有几分可惜。 “……别担心,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口,一星期就都好了。” “你少说风凉话了,受伤的又不是你。” “你还别说,我作为一个警察,曾经受过比这严重千百倍的伤,你这点伤在我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祈寒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和你当然不一样了,你是底层阶级,我是上层阶级,咱俩就不是一个社会阶级的人。” 嗯,这是一句实话,但也是一句不好听的实话。 亚当摇了摇头。 “你不是说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吗,如果你选择放弃的话,你随时可以回到列克星敦大道92号,拿回你父亲的所有财产,你可以继续做你高高在上的富家女,不必在这里受苦。” 一听这句话,祈寒忙转身看着亚当:“我不要。” 亚当看着祈寒眼中分明的抗拒,也知道她的心思。 “祈寒,这个社会,不是那么好混的。从前你锦衣玉食,什么事情都是你父亲在解决,虽然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至少解决了你的温饱问题。但现在,你面前已经没有人可以继续为你提供这样的生活了,你如果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就要学会吃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成功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等来的,捡来的,你或许可以幸运一次,但不可能永远幸运地留住成功,只有不断变强,才能够把自己想要的东西抓在手里。” 亚当的一番话,听起来头头是道。 祈寒看着亚当认真的表情,倒也严肃地琢磨着他这番话的深意,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是谁告诉你这话的。” “奥斯本警长。”亚当抬起头,看着眼前消防通道的墙壁,仿佛又回到了曾经跟随着奥斯本警长办案的日子,“奥斯本警长虽然是我的上司,但更像是我的老师,他教会了许多立身处世的道理,让我知道怎么才能做一个合格的警察,怎么才能做一个合格的……人。” “‘做人’也要学吗?” “当然要,而且还是一个大学问。许多人浑浑噩噩过了一辈子,还是没有做好人,许多人虽然生命十分短暂,但人生却过得十分出彩。这就是会不会‘做人’的差别了。” 祈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亚当知道,她还有许多人情世故不懂,许多事情还要慢慢学习。他看着眼前的祈寒,就仿佛看见了昔日刚从警校毕业、对社会一无所知的自己。 或许,他们真的有许多地方十分相似吧。 也是这样的相似,吸引着他愿意保护她,帮助她做到她想做到的事情。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是相互成就的。 他帮着她走出人生的低谷,她帮着他寻找破案的线索。 两人在不知不觉间,似乎也培养出了之前从未预料到的默契,虽然有时候难免两人之间会产生矛盾冲突,但是更多时候,是相互支撑的动力,以及填补孤单无奈的陪伴。 亚当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也并不排斥。 虽然他之前从未交过女朋友,也从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情生活,但是当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闯入自己的生活后,他也从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现在的逐渐接受,并开始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件好事。 相比起从前的独来独往,现在多了一个人能够陪伴自己,虽然有时候指指点点有些嘈杂,但是却也是别番可爱。 在奥斯本警长出事之后,他一直孤零零地活着,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办案机器,但自从祈寒出现了之后,单调的生活似乎有了新的转机,她身上的不稳定因素很多、可能性也很多,他会开始忍不住期待,明天,会不会又有新的挑战。 这么想着,亚当看向了祈寒,发现她正在低着头,试图给自己的伤口贴上邦迪。 “我来。” 亚当从她手中拿走了邦迪,摆正了她的手,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将邦迪贴到伤口附近的皮肤上。 祈寒看着低着头的亚当,看着他柔软的发丝、脸庞的轮廓,一瞬间有点儿晃神。 好像许多年前,也有人这样耐心地为她包扎伤口。 只不过,那个人现在不在了。 她在【溟河系统】的世界里,不在这个现实社会了。 也不知道,她好不好。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欺负。 这么想着,祈寒的眼眶有点儿酸。 她低下头,别开了眼睛。 “怎么了?”亚当注意到祈寒的异常。 “……没事,沙子眯了眼睛。” “祈寒,别试图对一个警察说谎。” “……我想姐姐了。” 亚当抿了抿嘴角,他抬起手,像安慰一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摸了摸祈寒的脑袋。 “会没事的。” 不只是她的姐姐祈若,还有她。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1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飞机场 高远的天空,湛蓝的天幕上没有一朵云彩,澄澈的天空反而显得有几分单调。 偏弱的日光打在停机坪绿色的植被上,迎面的风带着几分寒意,仿佛还没有褪去冬季的严寒,又或者,是黑夜中还没完全消弭的冷意,留在了人间。 一家白色的飞机停在停机坪上,登机的梯子已经放下,梯子上铺着白色的红毯,登机口站着两个身材火辣的空姐,等待着这家私人飞机的主人登机。 三四辆黑色轿车从飞机场的东门驶入,绕过几家飞机后,停在了这架私人飞机前,站在登机口的两个空姐见她们等待的人终于到了,忙重新抖擞了精神,露出职业微笑。 “咔哒。” 黑色轿车在停机场停了下来,停在旁边的几辆轿车上先下了来一些身材高大的保镖,他们个个手持枪械,检查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最中央的轿车上才下来了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他从副驾驶上下来,走到后座的车门前,打开了车门。 披着黑色外套的西奥咬着雪茄从轿车的后座上下来了。 他黑色的鞋子踩在停机场灰色的地面,吹着迎面的略显寒凉的风,他拢了拢自己的大衣,指节分明的手指拿下了自己咬着的雪茄。 在旁边的属下见状忙低着头拿走了他手中的雪茄,默默退了下去。 西奥环视了一圈飞机场,从大衣的内口袋中拿出了黑色的墨镜带上。 黑色的墨镜遮住了他深色的眼眸,让他整个人的气质瞬间清冷了起来,加上他本身就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让他一下子威严十足。 “西奥先生。” 一个身穿西装的黑人男子走上前,低头一礼。 他叫莱特。 之前一直潜伏在文森身边,为西奥打听情报。 在西奥入狱之后,他与艾维斯打配合,一明一暗,艾维斯被调离【血眼】总部时,他就以背叛者的身份假意潜伏在文森身边,为西奥监视着文森的一举一动,并暗中传递情报给艾维斯,再由艾维斯组织西奥曾经的手下联合起来劫狱,在西奥被法院判决、押往行刑处的时候打劫押送车,从而救出西奥。 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们两个配合,西奥估计已经被送入【溟河系统】了。 在西奥重返【血眼】组织后,他更是在四季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解决”了文森,从而让西奥能够顺利召开【圆桌会议】,拿回【军火贩卖组】的话语权。 而现在。 文森已经被拉下来了,他也不必再继续装作是文森的手下,对文森假意俯首称臣。 他重新回到了西奥手下做事,为他真正效忠的上级做事。 而西奥也知人善任,将莱特放在了与艾维斯并列的位置上,让这两个副手协助自己处理【军火贩卖组】的生意。 毕竟现在教皇病危,组织内处于不安动荡的局面,暗流汹涌,启用有能力的人辅佐自己,是明智之举。 西奥深知这一点。 他看向莱特,隔着黑色的墨镜,看着眼前这位身材健壮的黑人小伙子。 莱特沉稳着声线说道:“艾维斯已经联系好了中东的军火商,他们已经准备好您要验的货。” 西奥瞥了他一眼:“艾维斯在哪儿?” “红枫庄园。” “和那个朱利安在一起?” “是的。”莱特想了想,补充道:“他说朱利安比他想象中要更难对付一点,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撬开她的嘴,拿到我们需要的情报。” 闻言,西奥一声冷哼。 “她是斯科特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我们拿到想要的情报。” “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女人?你见过几个女人被打成这样还不吐一个字的?” “这倒是……” 莱特皱起眉头,想起了艾维斯发来的照片。 他也看过了朱利安刚被救出来时的照片,几乎被虐待得不成人样了,甚至大小便失禁,陷入了昏迷状态。 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守口如瓶,没有向约瑟夫低头,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心狠了,令人不容小觑。 “……西奥先生,要不要试着给她灌一些吐真剂?说不定就能问到我们想问的事情。” “吐真剂?”西奥淡淡一笑,“你能想到的东西,斯科特想不到吗?他们【生物科技组】早就秘密研制了抗吐真剂的药剂,说不定在朱利安行动之前就让她就吃过了。这种药剂能够在她体内拮抗吐真剂的效用,并保持中枢神经系统的清醒,让她不会乱说话……我记得几年前我曾见过那个东西,一小罐透明澄清的液体,斯科特献给教皇的时候,我也在场。” 闻言,来特的脸色一暗。 虽然他本来就是黑人,黑色的皮肤,让他阴沉的脸色看起来也没什么太大变化。 但从他皱紧的眉头,也可以看出他认为此事不好办。 “这件事情就让艾维斯去做吧,他会找到办法的。”西奥波澜不惊地说。 “是。” 几个身穿白色制服的飞行员拉着箱子,从飞机旁经过。 西奥瞥了一眼那几个飞行员,复又看向了莱特。 “州立警署那边怎么样?” “根据我们的眼线汇报,他们已经查到了埃里克·杰克逊之前跟琼斯那边有一些经济纠纷。原本以为州立警署都是饭桶,糊弄糊弄就过去了,没想到他们还顺藤摸瓜,找到了埃里克·杰克逊生意上的矛盾。我们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转移警方视线,把凶手身份套上财务纠纷的幌子,把维克特的【】也拖下水。” 西奥点了点头。 “你以为这些都是州立警署自己查出来的?” 莱特一愣:“您的意思是……” “如果不是我暗中派人把线索递了上去,就凭他们,能有这个能力查到埃里克任职公司的金融纠纷?” 西奥一言,才让莱特恍然大悟。 的确,这些金融公司向来最保密的就是他们的经济合同、财务纠纷,特别是涉及到一些阴阳合同、明账暗账的事情,更是对外界保密。 之前州立警署据说多次向埃里克·杰克逊任职的公司索要埃里克生前的交易记录,但都被以“高级商业机密”而拒绝了。 莱特还在奇怪,怎么州立警署转头就能够查到这条这么重要的线索。 原来是西奥在背后推波助澜。 毕竟之前维克特还派人企图枪杀西奥,现在,该是西奥反击的时候了。 但不同于维克特简单粗暴地杀人干仗,西奥的手段似乎高明得多。 他想要借刀杀人。 借用警方的刀,做掉维克特。 既能够名正言顺,也能够让自己置身事外。 不至于在【血眼】组织内落下一个陷害同伙,独裁专制的形象。 就这一点而言,西奥就比维克特厉害多了。 他用的方法名正言顺,令人意想不到。 莱特不禁在心中更佩服了西奥几分。 自己果然没有跟错人。 “西奥先生,听说军情十三处那边也有动静。” “他们应该也查到了维克特头上了。” “没错。之前我按照您的吩咐,‘料理’了文森之后,该换了车辆的油漆与车牌号码,所用的车牌号码,是琼斯名下一辆车的车牌号,并且特地在四季酒店地下停车场的出口监控录像中留下了痕迹,军情十三处不是州立警署,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开始查琼斯了,我相信他们应该会有收获的。” 莱特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西奥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多表示。 毕竟这一开始就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让莱特潜伏在文森身边,趁其不备解决了他,并将改变车辆的外观,陷害给琼斯,转移军情十三处的视线。 一石二鸟。 既能够暂时让【金融事务组】忙于处理军情十三处的调查,从而无暇对付他西奥,也能够让维克特知道,自己也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鼠辈。 他了解军情十三处特别行动组的组长阿诺,那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这下维克特要同时面对州立警署与军情十三处,看来是有得他烦恼了。 这么想着,西奥的眼眸中不禁浮现出几分笑意。 他倒是很好奇,维克特在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他暗中操作之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维克特会利用军情十三处的黑警,把地下停车场的录像透露给军情十三处。 因此他就借力打力,让军情十三处顺着这条线索查到维克特的第一副手身上。 让他自己挖坑自己跳,一直想对付的人不但依旧逍遥法外,甚至要还搭上自己最信任的手下。 哦,他已经可以想象出维克特表情崩坏的样子了。 真是有趣。 西奥抬手,叮嘱莱特:“我去中东的这几天,看好军情十三处与州立警署,他们的调查有任何进度,随时向我汇报。” “是。” 莱特恭敬地低头领命。 “不过……” “什么?” “军情十三处好像查到了文森。他们借助【DNA检测仪】,在四季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找到了文森的DNA,只要一进行比对,文森的真实身份恐怕就瞒不住了。”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1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那就不瞒了,毕竟一个‘死人’的信息,没有保密的必要。” “是。只是属下猜不透,为什么军情十三处之前都没有使用过【DNA监测仪】,现在又要使用了呢?” 西奥瞥了一眼莱特:“你没看出来吗,阿诺扔了一个选择给斯科特,看看斯科特是站在我们这边,还是维克特这边。” “您的意思是……他想让【血眼】组织内斗得更厉害?” “不错。【生物科技组】的斯科特一直是中立的角色,一旦他选择站队,【血眼】组织的内斗将更加激烈,到时候会有更多的线索浮出水面,他们军情十三处只要像一张网一样,把线索逐渐收集起来,还愁挖不出【血眼】吗。” 莱特点了点头。 他的段位还是不够高,这些高级玩家的棋局,他还是看不太明白。 “现在斯科特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我们,是不是意味着斯科特愿意和我们合作,一起对付维克特?” “莱特,你怎么能肯定斯科特那只狐狸只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我们呢。” “您的意思是……维克特那边也知道了‘文森真实身份暴露’的这个情报?” 西奥冷哼了一下。 莱特看他这反应,便知道了的确如此。 “没想到斯科特还想两头讨好,继续保持中立。” “他只不过是在伺机而动,我和维克特的斗争愈演愈烈,一旦我们两个任何一个稍显下风,斯科特就会站队了。只不过现在还处于分庭抗礼的阶段,他还在观望罢了。” 莱特颔首:“斯科特是个聪明人,他应该可以看出,您才是正确的选择。” “正确?这世界上可从来没有‘正确’的事情,所有的选择不过基于利益高低的选择罢了。” 西奥淡然说着,转身往飞机的登机楼梯走去。 走了几步之后,他回头看着莱特。 “既然军情十三处在查文森,那就让他们继续查下去好了。” “您的意思是……不作隐瞒?不删掉与文森有关的记录?” “既然这淌水已经越来越浑了,那就让它彻底混浊吧,呵,也是时候把罗拉夫人也拉入这场‘诸神之战’了。” 西奥说着,转身走上了飞机的登机楼梯。 “是。” 莱特往后退了几步,他重新回到了黑色轿车上。 三四辆轿车发动了,撤离了飞机场。 莱特坐在轿车上,示意司机先不要开车。 他坐在轿车的后排,从西装口袋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未知号码。 “喂?” 艾维斯的声音从电话那一头传来。 “艾维斯,我是莱特。” “我知道你是谁,你这讨厌的沉闷声音,一万年都不会改的。” 不苟言笑的莱特听到艾维斯打趣的声音,并没有改变脸上严肃的表情。 “西奥先生指示,继续监视军情十三处与州立警署,看他们会把琼斯查到成什么样。” “是嘛,很好啊。” 电话那头,艾维斯的语气满是理所当然,仿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当初的车牌号要放琼斯名下的车的车牌号?为什么不直接放维克特名下的车的车牌号?这样就能让军情十三处直接查到维克特头上,不是更快吗?” 莱特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心里的疑问。 其实他一直不太明白,既然做了局,为什么不索性做一个大局,让维克特直接暴露在军情十三处眼中,反而只是把琼斯拉入圈套中? 不过这个问题他不敢问西奥,怕被西奥嫌弃他段位低。 也就只能私下偷偷问艾维斯了。 毕竟说实话,艾维斯比他聪明一点,虽然年轻,但似乎更能跟得上西奥先生的思维方式。 这一点他虽然不服气,却也不得不承认。 “莱特,欲速则不达,如果直接把维克特拉入圈套,谁也不知道维克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毕竟教皇现在还在他手上。” “……原来如此,所以,我们只是给维克特一个警告?” “差不多。但我觉得西奥先生是真的想剁掉维克特的一只手,把琼斯直接拉下马,断其一臂,就能削弱他在【血眼】组织中的实力。” “可是琼斯跟了维克特许多年,【金融事务组】的事情也大多经过了琼斯的手打理,如果把琼斯拉下来,会不会影响【金融事务组】?要知道如果资金链一断,整个【血眼】组织都会受到影响。” “的确有这个可能,但你也太小看维克特了,他管理【金融事务组】三十多年,也不是泛泛之辈。而且这个人疑心甚重,不可能把核心数据交给琼斯的。” “原来如此……” “我猜,最多关掉维克特手上由琼斯打理的几个分公司,【血眼】组织的核心资金链,并不会受到影响。” 艾维斯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笃定。 莱特不禁在脑海中浮现出艾维斯那张年轻的脸庞。 他带着亲和力的那张脸,完全看不出有这么重的心机以及被他隐藏起来的狠厉。 看来,【血氧】组织的人都一样。 所有人的心,都是黑的。 只不过隐藏得多与少,好与坏的问题而已。 莱特思忖了几分钟后,认同了艾维斯的观点。 远处,西奥乘坐的私人飞机已经在飞机坪上启动,并往前开过了长长的助跑区,仰着飞机前端,斜着起飞了。 “西奥先生还说,就让军情十三处查到文森的真实资料就好了。” “哦?有点意思。” “有点意思?现在可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了,这难道不会牵扯出我们【军火贩卖组】吗?毕竟文森也担任了一段时间的【军火贩卖组】最高负责人,我担心……” “你担心文森被查,会连累到你?毕竟你曾经潜伏在文森手下?哈哈哈哈哈——” 艾维斯开玩笑的声音在此刻莱特听来可有点儿刺耳。 他不悦地皱眉。 “艾维斯,自从跟着西奥先生做事之后,我可没有一分钟担心过自己,我早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我早就做好了充分的思想觉悟。你觉得我还会担心军情十三处沿着文森这条线查到我吗?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自杀,绝对不连累西奥先生,不连累【血眼】组织。” 他说的义正言辞,说到做到的语气。 “好了好了,我就是开个玩笑,莱特,你这个人就是太假正经,别那么认真嘛。” “这可容不得你开玩笑。”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因为你这么假正经,我才喜欢打趣你,可有趣了,我都能想象出你现在的表情,肯定拉着嘴角,哈哈哈哈。” 这两个人,就像是互补的两个人。 一个十分正经,不苟言笑。 一个嬉笑怒骂,看似轻浮。 他们一动一静,倒十分合拍。 莱特不否认艾维斯的能力与见地,但他就是不喜欢艾维斯总是喜欢开玩笑的态度。 在他看来,每一件事情都应该十分认真严肃地去做,不应该以开玩笑的态度对待。 毕竟现在西奥才重新回到了【血眼】组织,还没有完全站稳脚跟,只能说终于收回了被文森掌管的生意,但比起之前的势力,还是大打折扣。 又有维克特在虎视眈眈,斯科特也立场不明。 现在可谓是险象环生。 他不知道艾维斯哪来的心情还可以开玩笑。 实际上,他就是这么个人。 除了西奥刚开始被捕入狱时,艾维斯的态度沉默了这么几天,在西奥出狱之后,他又“故态复萌”了。 莱特不知道这是他的一种“扮猪吃老虎”的伪装,还是他的人生观就是“游戏人间”。 无论何,这与他格格不入。 他也不喜欢不正经地对待工作。 这么想着,莱特不禁更严肃了几分语气—— “艾维斯,我这不是‘假正经’,我是真的担心军情十三处会查出【军火贩卖组】!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军情十三处特别行动组组长的厉害咱们都是领教过的。” “别担心了,亲爱的莱特,你就是太小心了。放心吧,文森的身份可不简单,一旦军情十三处查到他头上,罗拉夫人不会做事不管的。” “罗拉夫人?就因为伊芙琳……” 莱特话未说完,突然,起飞到半空的西奥的私人飞机突然爆炸了! “轰——” 飞机从中间断成了两截,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一下子波及到方圆几百米。 冲击波震碎了莱特乘坐的车辆的车窗,震碎了飞机场停机楼的窗户,莱特下意识地护住了脑袋,整个轿车被冲击波掀翻在地,他的脑袋撞到了副驾驶座的靠背上,手机也“咔哒”一声掉到了车窗外,摔裂了手机壳与屏幕—— “莱特?!莱特?!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艾维斯紧张的声音从手机那一头传来。 他也听到了手机这边传来的爆炸声,一下子慌张了气来。 “莱特?!你还好吗?!” 但没有人回答他。 停机场内三四辆轿车全都被飞机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掀翻在地,汽车车窗的玻璃都碎了一地,看起来就像是大型车祸现场。 在一辆翻倒在地的轿车内,莱特的手垂落在车窗外,碎掉的玻璃插在他的脸庞、脖颈、手臂上,鲜血缓缓流出,流过黑色的车窗,染红了灰色的地面。 远处。 被炸成两截的飞机残骸从半空垂直掉落在地上。 “轰隆——” 砸落的飞机残骸掉到了其他停靠在飞机场的飞机上,引擎碰撞、油箱被点燃,引发了第二轮爆炸。 熊熊大火,燃烧着飞机残骸。 整个飞机场,陷入了火海之中。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1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44层楼 且说祈寒的实习生生活的前三天,就像一杯白开水一样,平淡无味。 他们这一批12个实习生一下子变成了【科尔公司】最底层的清洁人员,负责整栋楼的保洁工作。 而她则被安排到了40~45层楼,每天要负责打扫这五层楼的安全楼梯,并且要保证安全楼梯的扶手栏杆上没有任何灰尘,地板上没有一根头发,办公室的角落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纸屑。 【科尔公司】虽然是高科技术部门,但因为行政总裁斯科特十分注重细节,因此【科尔公司】的保洁工作也做得十分到位。 保洁工作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人工保洁,一个是机器保洁。 通常涉及到公司机密的办公区都是由保洁机器人承担起这一块办公区的保洁工作,而其他公共区域则由人工保洁完成。 人工保洁这一块的工作人员已经满了,每个清洁工承包的区域以及每日固定的人都已经划分确定,没有什么地方能够安排给这些实习生。 因此,这些实习生也就被安排到了机器保洁的区域。 虽然是机器保洁的区域,但他们却不被允许使用本公司研发的清洁机器人,并且艾伯特工程师已经提前和清洁部门的负责人打好了招呼,如果这些实习生的清洁工作没有做得与清洁机器人的清洁程度相同的话,他们可以随时告诉他,他会安排这一批实习生再一次把各自负责的区域从头到尾、从上到下再清洁一遍。 没错,就是这样。 让人工清洁的程度与机器清洁的程度做比较。 几乎是一个繁重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毕竟清洁机器人采用的是紫外线杀菌、全方位360度无死角扫描等高科技术清洁手段,但人工的话只有一把扫把、一把拖把、一块抹布,就要负责一个诺大的办公区,这两者要达到相同的清洁成都,几乎是难上加难。 但,这就是艾伯特工程师给他们安排的第一个考验。 如果能够顺利通过考验,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初步具备一个工程师所需要的耐心与细心,能够注意到常人无法注意的细节,而细节,往往是最关键的因素,在基因设计方面,这一点尤其重要。 成百上千个基因,稍有差错,可能就会制造出与原先构思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成品。 基因工程几乎等同于纳米工程,在基因工程层面上的基因手术,可比一般的外科手术精细复杂得多。 因此,要胜任一个合格的【生物工程部】工程师,就必须胆大心细,能够注意到千万分之一纳米的细节,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创造出令人惊叹的“艺术品”。 至少,老艾伯特是这样要求这些实习生的。 他作为公司六大负责人中话语权最重的人,如果调教出来的实习生一个个差强人意,他面子上怎么过得去? 虽然他知道,本次实习生的教学工作不同以往,有一些特殊,但他还是不喜欢随意糊弄过去。 既然斯科特先生安排了这批实习生在【生物工程部】工作,那么,他就有责任把他们磨练成一个合格的生物工程师,毕竟,【科尔公司】的资格认证书可是十分有含金量的,不能砸在他一个人手上。 在老艾伯特这样的思想指导下,祈寒就苦逼地当了三天清洁工。 相比起亚当冒充的普通清洁工,她的工作自然更辛苦百倍。 而且清洁部门的负责人还会时不时地抽检,看看她是否在工作中偷懒,如果偷懒,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责骂,甚至威胁会告诉艾伯特工程师,取消她实习生的资格。 刚开始,祈寒不免有点儿大小姐脾气,心高气傲不服管教。 但几次之后,她就知道清洁部门的负责人大姐说要告状并不仅仅是说着玩的。 她真的向老艾伯特告状了。 并且直接导致当天晚上祈寒通宵又把40~45层楼打扫了一遍。 还是在清洁部门负责人的眼皮子底下老老实实打扫了一遍过去,直到老艾伯特第二天过来验收合格之后,才勉强放过了她。 从那次之后,她就学乖了。 毕竟她现在还没有拿到亚当所需要的美妆公司的销售记录,在那之前,她可不能被取消实习生资格。 现在她就像一个命门被握在别人手里的人,只能任由别人摆布,完全无法抗拒。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真特么难受。 祈寒这么想着,将拖把靠在了墙上,锤了捶自己酸痛的腰肢。 她从前的生活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虽然埃里克·杰克逊每次看到她都是黑着一张脸,但也不曾让她干过粗活累活。就算把她放在寄宿学校,也是选择贵族寄宿学校,在寄宿学校里,什么吃的喝的都是现成的,保洁工作也有人做得妥妥当当,宿舍也不用自己打扫,就连倒垃圾、洗碗盘这样的小事都不用自己动手的,她何曾受过这样的罪。现在一下子体会到了底层人民的辛苦,她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痛苦地活着,只不过痛苦多与少的问题而已。 过去虽然痛苦,但都是精神层面的,现在的痛苦,可就是肉体层面的。 每天都累得她腰酸背痛,如果不是亚当背着她回去,她直接就想睡在楼梯上一觉到天亮了。 “唉……” 祈寒叹了口气,坐在了楼梯上,垂着自己酸痛的胳膊。 “哎呀哎呀,这里有一只叹着气的小猫呢。” 女人的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祈寒讶异地抬起头,正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女人抱着一个文件夹,踩着高跟鞋走下了楼梯。 她还没走近,但祈寒已经嗅到了她身上带着的香水的气味。 祈寒认得那香水。 是国际名牌,一小瓶就要上万美金。 “……蓝风铃香水?” “哦?没想到你还挺识货的。”那女人一笑,缓步迈下台阶,来到了祈寒身边。 “额,我之前看别人用过这个香水。” “你在富人家做女仆的时候看过吗?” “额……就当作是吧。” 祈寒略尴尬地笑了笑。 其实,她是在某年的情人节,碰巧看到父亲送了几瓶这样的香水给不同的情妇,她为什么会记得这个味道呢,因为她曾经故意把那些香水的盖子都打开,并就这样放回了盒子里,这样父亲的情妇们就会收到一个个已经打翻了的香水。 说回现下。 当那个女人走到祈寒身边时,祈寒才看清了她的模样。 她有着一头蓬松的褐色卷发,脸上长着一些小雀斑,三十岁上下,看起来自带典雅气质,仿佛法国街头散心的贵妇人。 祈寒的目光落在她的名牌上—— 【游戏设计部总负责人:温蒂】 “诶?!您是【游戏设计部】的负责人温蒂工程师?!” “是我,您好。” 温蒂一手抱着平板,友好地伸出了另一只手。 祈寒连忙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双手握了握温蒂的手。 温蒂似乎并没有嫌弃她手上的污渍,只是亲和地一笑:“很有活力的小姑娘。” “您好,我是实习生,萧祈寒。” “哦?你就是【生物工程部】那批实习生?” “之一。”祈寒一笑。 “其他实习生呢?” “我们被分在不同楼层,这三天主要做一些保洁工作。” “原来如此,难怪我把你认成了一个清洁员小妹。我还奇怪公司什么时候招募这么可爱的清洁员小妹了。” 温蒂的声音软软的,略带着英国口音,听起来十分悦耳。 祈寒不好意思地一笑:“让您见笑了。” “这楼梯我看你打扫得挺干净的,好好做,老艾伯特喜欢脚踏实地的年轻人。” “是!” “如果你遇到任何困难,也欢迎来【游戏设计部】找我,不过,我可能有时候有点儿忙就是了。”温蒂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你知道的,在【科尔公司】,每个人都恨不得长八条腿,让自己每时每刻都动起来。” “您在这层楼办公吗?” “不,【游戏设计部】在五十楼,我现在要去四十五楼的【信息处】调个资料,觉得偶尔走走楼梯可以适当增加一下活动量,才走楼梯下来的。” 的确,长时间坐在电脑前的人,都会慢慢坐出小肚腩。 但祈寒看温蒂的身材还很好,估计这也与她平日适当选择活动量较大的下楼方式有关。 温蒂悄悄透露:“其实我去年一下子胖了五斤,从那之后,我可不敢一直都坐在办公室里,总是想出来走走,毕竟多运动运动才能消除赘肉嘛。” “我看您还很苗条呀。” “现在可不行了,之前我的身材更好呢。” “那我得向您学习了。” “你这么年轻,基础代谢率高,不用像我一样,多吃几口也没关系。” 温蒂说着拍了拍祈寒的肩。 祈寒一笑:“我倒是没怎么注意身材。” “是吧,真羡慕你这么年轻,想当年我也年轻过的。” “但是您现在的事业这么成功,也是我难以企及的。” “事业?”温蒂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一笑,“算是吧,我现在可算是和【科尔公司】结婚了,所有时间花在了【游戏设计部】,如果这样还不能成功,我可真就是个loser了。”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2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祈寒看着眼前的温蒂,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很亲切。 感觉…… 就像是祈若站在自己面前说话。 这么想着,祈寒不禁对眼前的温蒂工程师多了几分亲切感。 希望多和她说说话,找回姐姐还在时的感觉。 “对了,你现在住在公司附近吗?我记得这次公司并没有给实习生提供公寓房,你自己找房子住吗?” “嗯,我住在第十三街区的公寓……有个室友一起住。” 温蒂赞同地点了点头:“一个女孩子住的确不太安全,两个女孩子住的确好一点,还可以分担房租,我年轻的时候也和别人一起挤过出粗的小房子呢哈哈哈哈。” 的确是挺安全的。 就是不是两个女孩子住。 祈寒暗暗想着。 “她人还好吗?” “啊?” “你室友啊。”温蒂温柔地闻着。 一瞬间,亚当的面容浮现在祈寒脑海中。 “唔……这个人有时候有点儿不解风情吧,还有时候有点儿木,容易冲动,生活上马马虎虎的,其他倒也还好。” “噗嗤,你这说法听起来不像是形容女孩子的呀。”温蒂忍不住笑。 祈寒略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总不能用“温柔似水”、“小鸟依人”、“可爱活泼”来形容亚当吧。 那她先会笑死在这里。 就在二人谈话时,温蒂低下头看了看手表。 “糟糕,说话太久了,我要来不及去【信息处】了,那小妹妹,咱们今天就聊到这里。” 温蒂说着,拿出了自己的身份卡,用身份卡刷开了安全通道旁通往四十五层楼的门。 “好的。再见。” 祈寒抬起手,摇了摇手,挥别。 温蒂回过头比了个再见的手势,转身进入了四十五层楼的办公区。 “咔哒。” 门在她身后关上了,安全通道内又恢复了平静。 祈寒放下了手,默默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叹气?” 亚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祈寒一愣,她转过身,看见亚当正靠着楼梯的扶手,从楼梯上看着她。 安全通道的小窗吹入清冷的风,略微吹开了他额前柔软的发丝,明媚的光照亮了他的侧脸,少年年轻的面庞不觉间染上了几分潇洒,一瞬间,祈寒看得有点儿出神。 亚当敏捷地跳下三级台阶,双手抱在胸前走到祈寒面前,抬起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 “看什么?都愣神了。” “额……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感觉自己脸颊有点儿发烫,祈寒忙别开了眼睛。 “我?在你说‘室友’两个字的时候,我就到了。” “你都听到了?” “是啊,亲爱的室友。我、都、听、到、了,你对我的评价。” “这个……我觉得我挺实事求是的……啊,疼。” 亚当略感不爽地捏了捏祈寒的脸,她眯着眼睛打掉了亚当的手。 “疼啊,你以为我的脸是橡皮泥啊。” “至少手感挺像。” “你!” 亚当一笑:“好了,不开玩笑了。你知道刚才和你说话的人是谁吗?” “我知道的,【游戏设计部】的温蒂。” “她可不是一般的工程师,她是【游戏设计部】的最高负责人。” “我知道。” “……你就这样的反应?”亚当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祈寒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亚当。 “不然……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话音未落,亚当又抬手敲了敲祈寒的脑袋。 “你又打我!当我的脑袋是木鱼吗?” “笨蛋,她可是能够接触到【溟河系统】的几个核心人物之一啊!你忘了你姐姐和奥斯本警长都在【溟河系统】里了吗?” 经他提醒,祈寒才回过神来。 “对哦,我刚才只顾着讲话,都没想到这一层。” 亚当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能够得到实习生名额的,我真的很怀疑。” “……实不相瞒,我也是。” 两人说着,相视一笑。 “不过……温蒂姐给我的感觉,有点儿像我姐姐。如果我姐姐没有出事的话,应该和温蒂姐的年纪差不多,她们的身材、个头也很像,就连温柔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儿像……” 祈寒说着,落寞地垂下了眼眸。 亚当知道,她又想起了令她伤心的往事。 他抬起手,揉了揉祈寒的脑袋。 “别担心,我们现在距离目标又进了一步。” “目标……” “是啊……”亚当抬起头,看着消防通道的小窗户,“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科尔公司】,说不定我们不仅能够查到美妆公司的销售记录,还能够查到与【溟河系统】有关的事情呢……大小姐,想不想看看你姐姐在【溟河系统】里是什么样的?” “想!” 祈寒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就认真工作吧,我们一起努力,一定可以找到他们的。” “好!” 祈寒的眼中,一闪而过希望的光芒。 亚当喜欢看着她眼中带着希望的样子,就仿佛面对什么困难都不会退却。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视线转移到了祈寒身后的那扇白色的智能大门。 “……这扇门,门后是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祈寒回头看去,也看向了这扇智能大门。 “我记得温蒂姐说,她要去一趟【信息处】。” “这么说,门后就是【科尔公司】息处的办公区?” 亚当走到了智能大门前,试着用手拉了拉门把,不出所料,智能大门纹丝不动。 他的视线落在智能大门边的一个刷卡器。 “果然,需要刷卡才能进入。” 祈寒看着亚当挺拔的背影,猜出了他的意思。 “你怀疑……我们一直找到的销售记录,就在【信息处】?” “应该是。”亚当看着眼前这门,喃喃,“一家公司所有的信息一般都是信息部门在管理。在【科尔公司】当了三天保洁员,我从其他人口中也打听到一些事情。【科尔公司】所有信息都录入了公司专用的信息系统中,信息系统有【科技工程部】研发的防火墙及安全屏障保护,一般人很难从外面入侵,但如果从公司内部打开电脑,那就另当别论了。” “……但我们要怎么才能进入【信息处】呢?刚才我看见温蒂姐需要刷卡才能进入,估计这里也和其他部门一样,只有通过权限验证才能够进入。”祈寒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身份卡,“我现在只是实习生,而且还只是【生物工程部】的,估计以我的权限,是没办法进去的。又不敢冒然刷卡,万一留下了记录,要被【科尔公司】的人怀疑的。” 亚当点了点头。 她说的没错。 【科尔公司】所有系统、设备都是高智能化,任何一次刷卡都是记录在案的。 如果就这么贸贸然用祈寒的卡刷这扇门,且不说能不能开门,万一不嫩开门反而留下了不良行为记录,甚至可能导致祈寒直接被取消实习生资格,这样太得不偿失了。 “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我刚才看着那个叫温蒂的对你的印象还不错,这三个月内,你就想办法和她套套近乎,说不定有机会下手。” 亚当说着,转过身看着祈寒。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 虽然他是一个警察,却也不得不为了追寻真相做着令曾经的自己不齿的勾当。 他也对自己现在甚至可以变得“不择手段”而惊讶。 但这一切情绪,比起找到“恋发癖杀手”而言,就不算什么了。 他是一定要把“恋发癖杀手”抓捕归案、帮奥斯本警长洗刷冤屈的,比起这些,个人的一点荣辱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 他始终对祈寒带着几分愧疚。 毕竟这个女孩是无辜的。 现在为了帮助自己,似乎正一点点走偏了。 这让他有点儿愧疚,时常会怀疑自己应不应该再继续下去。 “祈寒,如果你想退出,随时都可以。毕竟【科尔公司】实习生的名额实在很难得,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就毁了你的前途……” 不等亚当说完,祈寒抬起手,轻轻覆在亚当的唇上。 亚当的话,戛然而止。 “……我们一定可以找到‘恋发癖杀手’,我相信。” 亚当看着祈寒眼中的坚定,原本动摇不安的心,仿佛也安宁了几分。 他看着她半晌,抬手握住了她放在自己唇边的手。 用掌心的温度,温暖她微凉的指尖。 “……好,我也相信。” 两人在四十五楼智能大门外谈话时,并不知道,还有第三个人,一字不落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内容。 ——温蒂。 “哒。哒。哒。” 她白色的高跟鞋踩在四十五楼【信息处】长廊的白色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甩了甩头发,她轻轻抬手,调整了一下被长发遮蔽的右耳带着的无线耳麦。 耳麦中,传来了祈寒与亚当的对话—— 【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我刚才看着那个叫温蒂的对你的印象还不错,这三个月内,你就想办法和她套套近乎,说不定有机会下手。】 【祈寒,如果你想退出,随时都可以。毕竟【科尔公司】实习生的名额实在很难得,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就毁了你的前途……】 从耳麦中传来的亚当的声音,有点儿低沉。 就在她方才拍了拍祈寒肩膀的时候,她把偷听装置也放在了祈寒身上。 现在,他们谈话的一字一句,她都能十分清楚地听见了。 通过耳麦,她听见祈寒坚定地说着—— 【我们一定可以找到‘恋发癖杀手’,我相信。】 温蒂听了这句话,轻轻一笑。 (游戏,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2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军情十三处 “咔哒。” 阿诺略带疲惫地将黑色的智能头盔扔在了桌上,他一倾身靠着椅背,抬手捏了捏鼻根,深吸了一口气。 浅色的阳关透过白色的半掩着的窗棂,落在他身上,将他白色的头发也染上了一层温暖的色调。 灰色的衬衫衬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微敛眼眸,那双灰色眼眸中锐利的锋芒仿佛也削弱了几分。 夏洛蒂推门而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长官。” 听到夏洛蒂略显清冷的声音,坐在椅子上的阿诺微微转过头,看向了夏洛蒂。 他的眼眸无声地询问着——“何事”。 夏洛蒂低下头,翻了翻自己手中拿着的档案本。 “之前我们比对过驶出四季酒店地下停车场的那辆车,车牌号是一个名叫琼斯的人名下的车。我通过大数据库的信息比对,查到了琼斯的信息。” 夏洛蒂说着,将手中的档案本翻开,并转了个方向,放在桌上,恭敬地呈给了阿诺。 阿诺并没有急着拿起档案本,而是简单地扫了几眼档案本上的信息,复又抬眼看着夏洛蒂。 “他是斯坦利集团的人?” “是的。”夏洛蒂严肃地说,“琼斯是斯坦利集团的总经理,掌管着斯坦利集团百分之七十五的业务,斯坦利集团的总部在金融街,并且业务范围很多,在全球各国都有投资建厂,从汽车建造、科技研发到初级产品加工业,应有尽有。” 闻言,阿诺语义不明地冷笑了一声。 夏洛蒂停顿了几秒,见阿诺没有接着说话,便继续说下去—— “琼斯这个人很神秘,我们在官方数据系统上能查到的信息并不多,目前就就知道他是外来人口,之前并不住在圣乔治州,这几年才把户籍信息转过来的。他在斯坦利集团工作了十多年,刚开始只是在斯坦利集团名下的一个汽车公司担任销售经理,因为业绩好、能力强,被提拔到了斯坦利集团总部,并一路被提拔到了总经理的位置,可以说是‘平步青云’。” “被提拔?被谁、提拔?” 阿诺加重了语气,问道。 这些显然是个关键问题。 能够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分公司的销售经理一路坐到总部的总经理,除了与他个人的能力有关外,很明显,还有一个推手,把他推上了现在的位置。 而这个推手究竟是谁,才是阿诺感兴趣的事情。 但关于这一点,夏洛蒂却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长官,关于这一点,我没有查到。” 阿诺看着夏洛蒂,不语。 夏洛蒂俯下身,将阿诺眼前的档案本翻了几页,将页面停留在后面的一张页面上。 阿诺瞥了一眼页面,那一页纸张的台头写着几个字——【斯坦利集团资料】。 但下面却用大大的字写着——【暂无详细资料】。 “……看来是个硬骨头。” 阿诺淡淡地说。 他用修长白皙的手指随意翻了翻后面的页码,发现后面关于斯坦利集团的资料全都是空白的。 “呵,有意思。” 夏洛蒂看着阿诺微微上扬的嘴角,不敢说话。 每次阿诺冷笑的时候,都会有大事发声。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喜欢挑战,特别是面对不肯就范的抓捕对象或是难以理出头绪的案情时,他调查的兴奋性会跟高,仿佛越是困难的案件,越能够激起他的兴致。 知难而上。 一直都是勇者的选择。 他也不例外。 “……长官,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做?” “从前几年开始,我就注意到斯坦利集团了,这个集团很隐蔽,组织结构、内部成员对外都是绝对保密的,占据着金融街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资金流,背后的操纵者绝非等闲之辈。” “既然如此……商业调查科没有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吗?” 夏洛蒂疑惑。 的确,目前就商业这一块,一直都是州立警署的商业调查科负责,虽然军情十三处对一些重大跨国犯罪案件也有插手调查,但日常金融事务调查工作还是以商业调查科为主。 斯坦利集团叱诧风云这么多年,难道就真的没有露出一点马脚吗? 这让夏洛蒂很疑惑。 但于阿诺而言,似乎也是见怪不怪了。 “当一个人能够垄断金融街百分之六十的资金链,商业调查科对他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阿诺话锋一顿,淡然说道,“毕竟在这个畸形的世界里,只要有钱,什么都做得到。” 夏洛蒂听着阿诺的话,觉得他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是有没有明说,她知道他一直是个心思很重的人,什么话都藏在心里,就算内心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但表面却依旧一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既然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那么她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追根究底。 “我们需要和商业调查科的同僚一起调查琼斯吗?” 闻言,阿诺的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和他们合作?你是嫌军情十三处的内鬼还不够多吗。” “的确……商业调查科这么多年都没有查到斯坦利集团的破绽,的确有可能是内鬼作祟。”夏洛蒂低下头想了想,“但是,长官,在金融犯罪方面,商业调查科的网络会比我们更发达,如果和他们合作的话,说不叮能够节约我们不少时间。” “坦白地说,除了我们自己查到的线索,我不相信任何人提供的线索。与其还要花时间鉴别线索的真与假,不如自己着手调查。” 阿诺说着,盖上了桌上的档案本,抬眼看着夏洛蒂。 那双眼睛,就像一只一直以来都是单独行动、不愿意成团捕猎的孤狼。 “这件事情,先不要透露给商业调查科。先派人约谈琼斯,了解一下他对四季酒店地下停车场的录像是怎么说的。” 夏洛蒂低头领命:“是。” 她知道,接下来,军情十三处的目标就是琼斯了。 只要咬住了琼斯,说不定就能牵扯出斯坦利集团背后的操纵者,而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够查到与【血眼】组织有关的线索。 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钓鱼线。 鱼线一直深入到水平面一下几千米。 完全难以预测在那样深邃的海洋中,有怎样的怪物在等着上钩。 这注定是一场博弈。 是猎物把垂钓者拉下海面,还是垂钓者成功将猎物抓捕上岸? 一切答案,要等时间揭晓了。 夏洛蒂抬起头看着窗外,虽然现在仍然是艳阳高照,但她总觉得这暂时的阳光明媚并不是持续太久,更大的暴风雨,要到了。 就在这时,卡尔推门而入。 “咔哒。” 听到开门的声音,夏洛蒂微微转过身,便看到卡尔抱着一堆文件过来了。 卡尔轻轻关上了门,转身便对上了夏洛蒂的视线。 他抬起手,用两只手指点了点额角,比了个打招呼的手势。 “哟,夏洛蒂也在。” “……” 卡尔抱着文件走近办公桌,将一堆文件放在了阿诺的办公桌上。 文件似乎存放时间有点儿长,当文件堆被放在桌上时,文件上的尘埃被扬起了,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浮动着。 阿诺皱紧了眉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窗户前打开了窗。 吹入办公室的微凉的风吹散了几分办公桌前的尘埃,但却没有吹散洁癖的他眼中的嫌弃之情。 卡尔挠了挠头:“额,长官,不好意思,把您这里弄脏了。” “……不碍事,待会儿你留下来打扫干净再走。” 阿诺淡淡地回答。 卡尔一愣,但看到阿诺十分认真的表情,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也只能默默心里留泪。 “好的……” 阿诺双手插兜,视线落在卡尔抱过来的那堆文件上。 卡尔忙解释道:“我们经过技术处理,以及DNA追踪,真的查到了一个叫‘文森’的男人,他的信息已经登记在全国的犯罪人员系统中。系统中记录,几年之前这个叫‘文森’的人就曾经因为贩卖军火被警方抓获,当时坐牢了三年,刑满释放,也对他记录了案底,没想到几年之后,会被重新翻出来——还是以一个‘死者’的身份。” “做这一行的,自然把命挂在裤腰带上了。” 夏洛蒂不咸不淡地说。 卡尔故作老成地点了点头:“的确,现在的年轻人啊,为了赚大钱,真是不要命了。” “那些都是与文森有关的资料?”阿诺那双灰色的眼眸中难得流露出几分惊讶。 他原本以为文森的资料一定会被人隐瞒或是刻意删除。 因此并不注重卡尔这边调查的进度,不看好他会有什么收货。 却没想到,比起夏洛蒂那一本薄薄的档案本,卡尔的反而是收获颇丰了,一大跌厚厚的文件,都像是与文森有关的资料。 这个收获可不小。 如果能够从中寻找到任何与【血眼】组织有关的信息,那么对于他们一直以来的追踪工作将是一大推力! 这么想着,就算是严重洁癖症的阿诺,也不禁走近了几步。 虽然他还是带上了白色的手套,才试着接触这些仍然积着一些灰尘的档案。 而卡尔自然听出了长官语气中的讶异。 他自豪地挺了挺胸膛,仿佛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一般。 “是的长官。这些都是与文森有关的信息。包括他的出生地、学习经历、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以及曾经做过的工作。我还特地调取了各地行政部门资料库中与文森这个人有关的信息,汇总到一起,并找到了许多纸质记录,能够成为我们调查文森的资料。” 夏洛蒂一挑眉:“看不出来,你的本事还不小。” “那是!男人,不能说‘小’!” “……” 夏洛蒂无语。 带着白手套的阿诺翻了翻卡尔带来的文件。 他皱起眉头,锐利的眼眸飞快地浏览着每一页纸上的字。 办公室里只剩下阿诺“刷刷”翻页的声音。 夏洛蒂与卡尔不敢说话,怕打扰了阿诺的思考。 阿诺的看书速度很快,几乎可以说是一目十行。他微微眯起的眼眸就像是鹰的眼睛,能够一下子攫取到每一段信息中的关键字,从而在脑袋中刻下每一段自己度过的信息。 这是【速度法】。 掌握这种阅读方法,能够瞬间抓住文段的关键字,从而提炼文段精华。 在军情十三处特工的训练项目里,有这么一项专门的训练,为了让特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能够快速阅读并记住情报内容,一般会与【瞬时记忆法】一并教授。 而阿诺,显然很好地掌握了这两种技巧。 不到五分钟,一叠五六十厘米高的档案本就已经全都读完了。 阿诺放下了最后一本档案本,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闭上眼睛后,眼前是一片黑暗。 在那片黑暗中,自己方才阅读过的所有语段、字眼飞快地在眼前闪过。 包括文森的家庭背景、居住地址、成长经历、犯罪记录等。 一字一句,在眼前循环播放。 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将文森二三十年的经历在眼前播放了一遍过去。 他的大脑像是一台组装机器,慢慢将之前阅读到的所有与文森有关的信息一一组合了起来,就像在做一个拼接模型,将一个个支离破碎的零件组装到名为“文森”的这个人身上,让原本只是一个骨架的模型不断丰满,通过背景填充、经历填补、个性洞悉等方式,让这个人物变得有血有肉。 在阿诺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对文森这个人了如指掌了。 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他,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但从已知的文森的经历中,他已经完整地构造出了文森的人格。 在脑袋中对追查对象进行建模,是十分有用的。 能够为后续行为分析提供基础信息。 让他判断在不同情况下,自己的调查对象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从而从一堆看似无关的线索中找到与追查对象有关的蛛丝马迹。 这仿佛有点儿像演绎法,但却是阿诺独一无二的思考方式。 他曾经多次用这样的方式将一些零碎的、毫无关联的线索拼接到一起,从而构建了完整的犯罪人员模型,并在此基础上进行推理演绎,用罪犯的思考模式思考,用罪犯的心理状态感受,从而顺利抓捕许多国际重犯。 夏洛蒂与卡尔对视了一眼,当看到阿诺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他们看到了阿诺眼中锐利的锋芒。 他们知道,阿诺心里有答案了。 “长官,下一步,要怎么查?”卡尔往前走了一步,认真地看着阿诺。 听到卡尔的声音,阿诺眨了眨眼睛,但却没有急着回答他。 阿诺出神地看着桌上堆着的一堆档案,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 卡尔还想再一次开口询问,但夏洛蒂抬手制止了他。 她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卡尔点了点头,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半晌,阿诺才眨了眨眼睛,看向卡尔。 “三年前,文森在盘山公路上因为被查到携带走私军火,而被捕入狱,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入狱。这案子没那么简单,卡尔,你去重新调查一下这件案子,我要你走访当时办案的警官、现场逮捕文森的警察、以及最后判决的法官,并且亲自去一趟州立警署,调取当年的调查记录。这件事情,不许任何人经手,只能你自己去做。” 卡尔忙记下了阿诺的命令。 “是。” 阿诺缓步走到窗前,拍了拍身上染上的档案本的尘土。 他抬起头,暖色调的光线染上了他因白化病而苍白的皮肤。 他伸出手,让光线落在掌中。 但因为带着白色的手套,隔绝了阳光的温度,他似乎感觉不到阳光的暖意。 或许。 从一开始。 他就是一个无法被温暖的人。 从前是这样。 现在,亦然。 阿诺抬起眼眺望着远方,他微微眯起眼睛,看起来心事重重。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2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 结束了三天清洁工的工作之后,祈寒与其他11个实习生正式开始了在【科尔公司】【生物工程部】的实习。 正如之前莫里斯对他们介绍的那样实习生活是十分规律的,每天早上八点到【科尔公司】报道,晚上八点离开公司。在公司的这12小时内,不同时间段安排了不同的实习内容。 每天早上由艾伯特工程师的男助手向大家讲解虚拟绘画系统的使用方法与研发原理,每天下午由【生物工程部】的中级工程师带着这12个实习生上手练习,每天晚上则是自由练习时间,实习生们需要在一小时内设计出一只虚拟三维动物,并且能够使用虚拟绘画系统,设计三维动物的简单动作,在完成作品之后,现场的带教老师会将所有实习生的作品收集,并将作品会报给老艾伯特,由这位【生物工程部】最高级的负责人评定前三名优秀作品。 被评为优秀作品的学生,都有一定程度上的学分加成。 而正如这世界上的所有实习活动一样,最终实习分数高的学生,则会获得与自己的学习付出同等程度的汇报——有极大可能科尔公司【生物工程部】,并获得【生物工程部】的认可证书。 这是一本含金量极高的证书,要知道,【科尔公司】向来都是行业翘楚,只要能够获得【科尔公司】的认可,也就相当于获得了一个金色的敲门砖,这对于那些刚开始步入社会的实习生来说,是十分有用的,自然也是那些实习生本次实习生活的终极目标。 而如同所有实习一样,在【科尔公司】的实习内容不会一成不变,所有的教学内容将根据不同老师的授课进度进行调整,以保证能够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让实习生们充分了解生物工程原理,为此,人事部与【生物工程部】联合制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确保实习生在【科尔公司】的每一天都不会被浪费,都能够最大程度上了解当前的生物工程技术。 在结束本阶段关于虚拟动物的设计教学之后,则要转入更加高深的基因工程讲解。 所谓的基因工程,就是在DNA层面上对生物进行重新设计,这也是从设计虚拟生物到设计现实生物的质的飞跃,DNA是生物图纸,如果能够充分掌握DNA设计技术,那么无疑将打开生物工程的大门,通过改良现有物种,达到最大程度上为人类谋利益的目的。 一环一环的教学计划,一节一节的实习教学,都是经过详细商榷,并报送斯科特先生同意的,整个教学过程通过由浅入深、由易到难,所选择的老师都是【科尔公司】的顶级生物工程师,多层次、多维度以确保本次实习工作能够保质保量地完成。 此刻,祈寒就坐在【生物工程部】的生物设计室内,绘制虚拟三维动物的模型。 她与其他11个实习生一同坐在这间四四方方的生物设计室,每个人都拿着【科尔公司】研发的最新款的虚拟绘画系统——【Imagination】,这是他们今晚的任务,需要每个人提交一份虚拟绘画的作品。 祈寒坐在一张白色的四方桌子前,将虚拟绘画系统打开,在她面前投映出了一个绿色的立体成像荧幕,她拿着黑色的画笔,用画笔在绿色的立体成像荧幕上勾勒着一笔一划,灵动的线条或粗或细,在她笔尖构成了生物的基本骨架与外形轮廓。 她画的是一只鱼,准确地说,又不是鱼,因为它长着一双满是羽毛的翅膀,翅膀插在鱼鳍的位置,衬着鱼身的鳞片金光闪闪,红色的鱼尾在身后摆动着,随着祈寒手中的画笔不断完善,鱼尾流畅的线条也呈现在立体成像荧幕上。 像是一个严格对待自己作品的艺术家,祈寒稍稍后倾了一下身子,从较远一点的距离打量着自己的作品,用画笔点击了一下立体成像荧幕上的“橡皮”按钮,并用“橡皮”擦掉了鱼身上多余的繁杂的鳞片。 老艾伯特的男助手在一个个实习生面前走过,看着他们设计出的千奇百怪的生物,最后在祈寒身边停下了脚步。 “……这鱼怎么还长着翅膀?” 男助手有点儿疑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脑洞大开的设计者。 一般设计者的设计思路都是基于已有的动物进行创作的,就算是外加了其他幻想元素,一般也会选择与该生物联系比较密切的元素,例如在熊的身上安装一些铠甲;在豹子头上安装一个头盔。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把天上飞的和水里游的联系在一起的设计作品。 这让他有点儿好奇。 祈寒听到他的声音,停下了画笔,回过头看着他。 “这是【嬴鱼】。” “【嬴鱼】?” 祈寒点了点头,用画笔指着立体成像荧幕,解释道:“这是中国古书《山海经》里的一种生物。邽山,蒙水出焉,南流注于洋水,其中多黄贝;蠃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 她停顿一下,把这句难懂的话稍稍翻译了一下—— “这句话的意思是……邽山,蒙水从这座山发源,向南流入洋水,水中有很多黄贝;还有一种蠃鱼,长着鱼的身子却有鸟的翅膀,发出的声音像鸳鸯鸟鸣叫,在哪个地方出现那里就会有水灾。” “小姑娘,你还知道《山海经》?” 男助手露出讶异的表情。 看来他还真是轻视了这批实习生的能力。 而祈寒则像是一个被小觑了的人,听到对方这句话中带着的惊讶,她忙补充道—— “当然,这是我很喜欢的一本书。我从很早之前就已经会使用【虚拟绘画系统】了,而且我经常用它把《山海经》中的奇珍异兽绘画出来。” “你有【虚拟绘画系统】?【Imagination】?” “当然。虽然比不上公司现在给我们配置的最新款,但我那台【虚拟绘画系统】也是当前市场上买不到的版本,好像是【Imagination】8.0。”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有钱人。” 男助手开玩笑。 祈寒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算是很有钱吧,只是之前我姐姐碰巧买了一台【虚拟绘画系统】,她不在之后,我就继续用那台了。” “她去了哪里吗?” 男助手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提到了祈寒的伤心事,继续追问。 祈寒沉默了一下,她握着黑色的画笔,在立体成像荧幕将【嬴鱼】的身体描黑、加深似是喃喃自语道:“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暂时回不来了。不过我会等她的,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找到她……” …… …… “希望找到她?” 坐在办公桌前的老艾伯特抬起头,看向男助手。 “她真是这么说的?” 男助手点了点头:“是的,我亲耳听见她这么说的。” 男助手说着,点击了一下手中拿着的工作平板电脑,他将平板电脑上的信息传送到了艾伯特办公室的数据处理系统,并墙上的大屏幕上显示出了今天所有实习生的设计作品。 “这是今天他们设计的成品,请您过目。” 艾伯特顺着男助手的视线,往墙上的大显示屏看去。 他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倾身靠着椅背,手中拿着大屏幕的遥控器。 随着他按下遥控器的动作,一幅幅三维设计图在屏幕上显示出来。 男助手又点击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平板电脑,原本二维的设计图,变成了三维立体的图像,呈现在大屏幕上,并且能够通过老艾伯特手中的遥控器,任意切换观看角度,从而让老艾伯特能够更加清晰地看到设计物的任何细节。 几乎所有的实习生所画的幻想生物都是基于现有游戏、动画中的动画形象加工而来,又或者为了刻意凸现恐怖元素,而画得过度狰狞,忘记了是否可以用现有的动物基因创造而成。 老艾伯特看着大屏幕上显示的一个个三维生物,眉头越皱越深。 可以看出来,他并不满意这些新人菜鸟的作品。 又或者说,这些新人作品的“烂”也的确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毕竟要创造一只前所未有的、基于想象却又必须可由现有物种转基因而成的声音,的确不容易。 要这些刚加入公司三天的实习生就完成一个工作三年的正式工程师的工作,的确是不容易。 但当艾伯特看到祈寒所画的作品时,他原本按动遥控器的动作却停住了。 他倾身靠着椅背,敲起了腿。 左手靠着椅子地把手,搭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大屏幕上的名为【赢鱼】的作品,陷入了沉思。 男助手注意到艾伯特变得深邃的眼神,他也不由得开始打量祈寒所画的【赢鱼】。 虽然【赢鱼】粗糙的线条透着创作者使用虚拟绘画系统的技术不是很纯熟,但却可以看出【赢鱼】身体流畅的线条,圆圆的眼睛,以及羽毛的光洁。 该有的细节,她都照顾到了。 一只三维立体的【赢鱼】栩栩如生地显示在大屏幕上,仿佛下一刻就要跃出大屏幕。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2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滴……” 老艾伯特按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原本绿屏的大屏幕现实出了一片深蓝色的海洋,【赢鱼】被海浪所包围,看起来就像是真正生活在水中的鱼。 男助手会意,也点击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平板电脑。 他点击了“播放立体动画”的按钮,在一片“大海”中静止不动的【赢鱼】突然动起来了,摆动着尾巴,在水面下畅游,粼粼水面折射着光线,投入水中的一缕缕幽绿色的光线落在它身周的鳞片上,它眨了眨眼睛,摇着尾巴,仰着头朝水面冲去,下一刻跃出了水面,扇动着翅膀,抖出晶莹的水珠。 老艾伯特一笑:“【赢鱼】这种生物,是存在于《山海经》的异兽,我记得书上它的描述是‘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没想到那个小姑娘倒是完美地复制出【赢鱼】了。” “不愧是艾伯特工程师,连【赢鱼】都知道!” 男助手拍马屁。 但老艾伯特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得意,只是一笑了之。 “我知道【赢鱼】,并不是因为我真的是个博学多见的人,而是因为曾经有人跟我说过‘赢鱼是一种长着翅膀的鱼,能够穿梭于水面上下’,我出于好奇,当时就去大致了解了一下什么是【赢鱼】。现在看来,似乎更像是我们现在所说的‘飞鱼’,能够冲出水面,背上的翅膀就像是‘飞鱼’的鱼鳍,这种神话中的生物应该就源自于‘飞鱼’吧。” “不知道是谁告诉您这件事情的?那人也是我们【生物工程部】的人吗?” 男助手的话,仿佛唤起了老艾伯特沉重的记忆。 他放下了手中的遥控器,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大屏幕上的【赢鱼】,缓缓叹了口气。 “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一直以为我这个老糊涂会慢慢忘记以前的事情,但现在看来……有些事情还是难以忘记啊。” “您说笑了,您怎么会老糊涂呢,您是我们【生物工程部】的领军人物啊,没了您这个主心骨,我们可就没办法做事了。” 男助手继续拍马屁。 “……没办法继续做事,就说明了你们能力不够。” “额,这……” “这地球少了谁都照样转动,没有人是无可替代的,就算是【科技工程部】的希尔,那么不可一世的人,现在照样也开始感到危机感了。” “希尔?算了吧,那就是一个毛头小子,毛都还没有长齐全,就想掌管【科技工程部】?”男助手一声冷哼,“就算他在电脑工程方面确实有两把刷子,但他的人生阅历、知人善任都远不如您,他最多当一个副手,要当一个部门的最高负责人实在是太勉强了。” “哼,勉强不勉强全是斯科特先生的一念之差,就算你在这里大放厥词,也不能动摇希尔在【科尔公司】的地位。” 老艾伯特看着男助手,那眼神仿佛在嘲笑他自己也是同样地目中无人。 男助手听出了老艾伯特语气中的严厉,忙收敛了自己眼中对希尔的不屑。 “……是,我知道错了。” “有些事情,在私下跟我说说就算了,不要在外面也到处宣扬,斯科特先生不喜欢团队内部搞分化,你如果硬要撞在他的枪口上,到时候我也保不了你。” “是、是。我下次不敢了,请您原谅。” 年轻。 总是容易轻狂。 总以为自己有着挽天救地的本事,对于其他人总是不屑一顾。 曾几何时,他也这样年轻过,也曾这样狂妄过,认为自己在生物工程领域无人能及。 但现在,他老了。 一颗心,也被世俗变故所磨圆了。 他磨去了自己所有的棱角,变成了一个圆滑处事、明哲保身的人。 再看到后背身上的锋芒时,也会感叹岁月无情,夺走了自己的意气风发。 每当这时,他才会惊叹自己是真的已经独自走过了许多影影栋栋的岁月,在那样的岁月中,他又获得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呢? 直到现在,他还是孤家寡人。 似乎他从来都不曾得到过什么。 又似乎他什么都曾得到过,只不过从没有用力抓住过什么。 但无论经过了什么,无论正在经历什么,这些东西都是转瞬即逝的,高高在上的地位,他人的羡慕,难以计数的金钱,丰硕的研究成果…… 这些,终将会逝去。 当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将归于尘土。 平心而论,又有什么是他牵挂的呢? 老艾伯特想着,有点儿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西奥曾经给他的一封信,以及那封信上所提到的他的孩子。 许多年前遗失的他的孩子,现在还活在人世间。 他不知道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里。 只是当年托付照顾孩子的人,都在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了,他的孩子也从此下落不明。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孩子也在那一场灭门惨案中惨遭毒手,就算流落人间,现在也已经已经音讯全无。 但没想到。 那孩子还活着。 还好好地活在人世间的某个地方。 更没想到。 西奥知道这一切事情,甚至知道他的孩子是谁,现在在哪里…… 如果是二十年前的他,宁愿舍弃孩子,也不会任由西奥摆布,因为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身为【生物工程部】的最高负责人却用公司的【溟河系统】为自己牟利。 但现在,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他已经老了。 他没有配偶,没有合法子女。 这世界上唯一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就是当年丢失的孩子。 他想找回自己的孩子。 就算他不会认他作父亲,也想亲眼看看他现在的模样——在哪里生活?是否有了一份称心的工作?是否已经结婚生子?是否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他很想知道自己缺席的这几年,这个孩子经历了什么事情,他是怎样成长的,又变成了怎样的人。 但同时,他却又不可避免地感到有些矛盾。 害怕面对真正的答案。 害怕当孩子知道这一切后,会责怪他的生而不养。 养不教,父之过。 他亏欠了这个孩子许多,用他所剩不多的余生,真的还得清吗? 老艾伯特不知道。 他睁开了眼睛,抬手覆上自己的眼角,指尖清晰地感觉到眼角的皱纹又深了几分。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胡子也已经花白了。 已经从一个不相信圣诞老人的年纪变成了可以扮演圣诞老人的年纪。 仁慈的上帝,又会给他多少时间找到他想找的真相呢? 老艾伯特叹了口气—— 或许,他不应该太过贪心。 其实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孩子,他就应该感到满足了,毕竟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自己身为父亲,却没有为孩子做一点事,没有给过孩子一天的爱,这么想来,他其实也并不配做孩子的父亲,能远远看见孩子健康地活着,幸福地微笑着,他就应该感谢上天了,而之后的一切,就交给时间吧。 这么想着,老艾伯特的心也沉了几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了他的心头。 在此之前,不知道西奥会以这个孩子为要挟向他提出怎样的要求,更不知道这样的“要挟”是否是无底洞,但无论是什么要求,他又有什么立场拒绝呢? 毕竟,这一切都是自己作茧自缚,亏欠当年那个走失的孩子的。 如果当年自己能多几分担当,或许一切都不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种下了什么因,就注定要收获什么样的结果。 因所循环,向来如此。 “……” 老艾伯特沉默了许久,他的脸色也愈加阴沉,总觉得远方有隐隐约约的乌云压来,他看不清那乌云深处的雷电风雨,也看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的所有事情。 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几分疲惫。 花了一辈子的时间,爬到了今天的位置,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守着自己喜欢的【生物工程】,平平淡淡地做下去。 但是现在看来,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卷入到了权利的斗争中。 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锋刃,正一次次交手,令人不安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明知道有危险,但却不知道那危险来自何处。 这,才是最可怕的。 男助手并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只当他已经看完了所有实习生的作品,便根据老艾伯特看作品时的表情与眼神,定下了今日前三名的作品。 他将平板电脑与老艾伯特办公室的电脑系统断开了连接,一鞠躬,就要轻轻退出办公室。 就在这时,老艾伯特开口了—— “等等。” “您有什么吩咐吗?” 男助手停下了脚步,看着老艾伯特,静静等待老艾伯特的吩咐。 “那个叫萧祈寒的实习生,现在住在哪儿?” “诶?” 这个问题有点儿出乎男助手的预料,但他愣了两秒钟之后,忙回过神来,调取出平板电脑上所有实习生的资料,找到了萧祈寒的信息—— “她现在住在第十三街区的公寓里。” 老艾伯特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看看吧。” “啊?去第十三街区吗?” “是啊。”老艾伯特说着,看向了窗外,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深沉了,“我记得,斯科特先生说过,家访,也是十分必要的。”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2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西奈医院 “滴嘟滴嘟——” 救护车飞快地驶入西奈医院,当停在西奈医院的急诊楼时,从救护车上下来了几个急诊科抢救室的医护人员。 他们将躺在救护车上的伤员推下了救护车,并推向了急诊楼的抢救室。 “咕噜咕噜……” 黑色的轮子碾过白色的地砖,一个深受重伤的黑人男子被推进了抢救室。 抢救室的红灯亮起,七八个医护人员紧张地进进出出着,偶尔可以听见抢救室里传来抢救医生的声音—— “血氧饱和度!看着血氧饱和度!” “伤患出现了大出血!” “颅脑!叫神经科主任过来会诊!先用甘露醇脱水!” “给他加上肾上腺素!还有心电除颤!” “呼吸机带上,给他加大氧浓度!” …… 抢救室外,一些从临近飞机场送来的伤者也都被接到了西奈医院包扎伤口。 有的是飞机场的工作人员,被爆炸震伤了耳膜;有的是同一机场的其他乘务人员,被爆炸产生的碎片割伤了身体;有的是当时距离爆炸飞机最近的轿车中的人,因突然发生的爆炸,轿车被冲击波掀翻在地,导致车中的不同程度的受伤,有的折断了脊椎,有的被玻璃刮伤了脸,有的因撞击产生了脑震荡,有的严重骨折…… 各类伤员被陆陆续续送入了西奈医院。 伤势较重的直接被送入抢救室。 伤势较轻的直接在走廊包扎。 原本就人满为患的西奈医院一下子变得更加繁忙,各个科室都抽掉医生赴急诊科抢救病患、治疗伤员。 整个医院仿佛进入了战时状态。 一个年轻的男人走过医护忙碌的长廊,止步在抢救室的门外。 一旁挂在长廊上的电视还在转播着飞机场突然发生的爆炸事件,记者站在飞机场的停机楼内,身后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飞机场的飞机残骸还在燃烧着熊熊大火,七八辆消防车将燃烧着的飞机残骸围着,并用高压水枪灭活。 黑色的烟翻卷着,从炙热的火焰末梢升腾着升上了天空。 红色的火舌疯狂地舔舐飞机残骸,原本白色的飞机外壳,已经被完全烧焦,在那团火焰中,隐约可以看见飞机的结构——引擎、机舱、舷窗等,仿佛在诉说着飞机发生爆炸之前的样子。 这名年轻的男子稍稍抬起头,视线落在电视中,那正在转播爆炸情况的记者身上—— “目前失事飞机已经确认是溢价私人飞机,但飞机的所有者信息航空公司不方便透露,但从我们的采访中了解到,当飞机失事的时候,该飞机的所有者正打算乘坐本佳飞机前往中东某国,没想到在起飞离地不足三分钟的时候飞机突然发生了爆炸。目前经过专家的初步认定,爆炸发生的部位在飞机的前三分之一处,预计是飞机中客舱的位置。” 记者说着,在电视屏幕上还出现了一张飞机的结构图。 电视台的人对这张图进行了处理,对飞机前三分之一的部分都标了红线,并用箭头显示那就是疑似发生爆炸的地方。 “目前飞机爆炸的原因还有待查证。机场的火势已经基本得到了控制,目前消防人员正在从五个方向灭火,主要控制飞机引擎的燃烧。” “而至于飞机失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航空公司有关负责人说,需要调查飞机上的黑匣子,才能够得到答案。” “并且由于失事飞机是私人飞机,因此有关信息会先争得家属及相关人员同意之后,再确定是否需要对外公布。”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架飞机价值不菲,并且是当前私人飞机中大受欢迎地型号,许多富人豪商地私人飞机都是这一类飞机型号。距调查,该飞机每年的事故发生率在百分之零点三,并且所有曾发生并记录在案的事故都是小事故,只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这么严重的爆炸,并导致飞机直接从半空坠毁,砸在了其他飞机上,引爆了飞机场的连环爆炸。” “相关航空公司目前正在就爆炸产生的损失进行估计,初步估计,直接经济损失达到1.2亿美元,并间接影响了国内其他航班的飞机航线。” “究竟这起爆炸事件是人为还是事故,本台会继续为您追踪报道。” “尽请关注。” …… 记者的话刚说完,电视机就被关掉了。 年轻男子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博士站在自己身后,正拿着电视遥控器。 看来,是她关掉了这个嘈杂的电视。 女博士走到了年轻男子身边,他们四目相对。 “……艾琳博士。” “艾维斯。” “您怎么在这里。” 艾维斯微微眯起眼睛,时近傍晚,洒入医院长廊的光线,也似乎显得有几分有气无力。 医院走廊亮起了灯,落在他们身上。 白色的光线,显得清冷,孤寂。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艾维斯,你不是一直跟在西奥身边吗。” 艾维斯皱起眉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抢救室的门。 细心的艾琳博士捕捉到了他的这个小动作:“难道……在里面被抢救的是西奥?” “不是。”艾维斯摇了摇头,“是莱特。他当时也在飞机场,但他坐在轿车里,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掀翻了轿车,他的情况好像不太好,我刚才看着他满身是血地被推入抢救室,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艾琳博士点了点头,语气中透着几分惋惜。 “我刚才也看到新闻了,这次爆炸的确是一次十多年未见的大爆炸,很难想象在科技这么发达的当下,还会有飞机失事这种事情发生。看来无论人类文明科技进步到何种地步,都不能保证人类的绝对安全。飞机失事地可能性虽然低,但一旦发生,产生的危害确是灾难性的。” “是啊,飞机失事的概率明明很低,为什么偏偏发生在西奥先生的私人飞机上呢。” 艾维斯喃喃着,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这件事情,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你的意思是,那架飞机其实是西奥的?!” 艾维斯不答。 但艾琳博士也猜到了他沉默背后的意义。 她不由得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难道……西奥先生当时也在飞机上?!” “我接到的情报,当时时莱特送西奥先生上飞机的,西奥先生上了飞机后,莱特才返回了轿车,之后飞机起飞,爆炸,莱特也重伤……” 艾维斯说着,语气更低沉了几分。 艾琳博士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之前只是看到电视新闻,发现附近的飞机场发生了爆炸,之后碰巧在抢救室外看见了艾维斯,原本以为艾维斯只是照看某个【军火贩卖组】的手下,但没想到,这件事情直接与【军火贩卖组】最高负责人西奥挂钩在一起,甚至可能西奥现在已经…… 艾琳博士一念及此,忙抓紧了艾维斯的胳膊。 艾维斯回过头,对上艾琳博士紧张的眼神。 “西奥没事吧?他那么神通广大,不会就这么死在这里吧?!” “……” 艾维斯没有说话。 他也同样紧锁眉头,虽然很像给艾琳博士一个肯定的回答,但就连他现在,也动摇了。 因为他知道,莱特确实是送西奥先生上飞机的,并且之后从莱特给自己打电话的内容中,可以听出西奥先生的确与莱特交谈之后,才离开的。 也就是说,西奥先生当时也在飞机场。 并且很可能也上了飞机。 没错。 就是那个失事飞机,在半空爆炸了的飞机…… 看着艾维斯一片冰冷的眼神,艾琳博士愣怔了半天,放开了紧握着艾维斯胳膊的手。 “如果西奥死了……那大小姐怎么办?整个【血眼】组织中,能够救她的就只有西奥了……” 艾琳博士喃喃着,看向医院长廊的落地窗。 落地窗外,血一般的晚霞染红了整个天空。 就仿佛今天在飞机场发生的令人目眩的大爆炸,在天边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那样的红色,似乎也映入了艾琳博士眼中,她看着那血红色的天边,心头似乎也被压上了千斤重的重量,那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似乎前面再也没有了出路,无论怎么走,都是死路。 太多的无奈,太多身不由己,牵扯其中,她在【血眼】这个庞大的黑暗组织中,就连自己都没办法保全,更不要说想要伸出援手,救出被困在【溟河系统】中的大小姐。 “如果西奥死了,那我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那么费尽心机帮教皇传递信息,那么费尽心机保住大小姐的性命……全都白费了……” 艾琳博士脸色阴沉地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深深叹了口气。 艾维斯知道她的难受。 虽然此刻他们难过的原因并不相同,但这样的感受是相同的——天塌了。 西奥一直是他行动的标杆,是他的航向。 但现在,西奥却生死未卜,莱特更是命悬一线。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2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军火贩卖组】中,能够依靠的一下子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孤军奋战,他要如何才能保住西奥的【军火贩卖组】呢? 在这之前,他一直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认为事在人为,只要西奥在,就一定能够重新夺回属于他们的【军火贩卖组】,以及之前在【血眼】组织中的权力地位。就算是西奥入狱之后,他也不曾灰心丧气,因为他知道,西奥不是一个容易认输的人,而是一个越挫越勇的人,越是把他打压到尘土中,他就越是能够触底反击。 但这一切,却在今天变了。 之前他壮志满满、信誓旦旦的所有底气,都来自于自己的领导者,西奥,因为他还活着,就一定不会轻易放弃,而自己,只需要跟从西奥的指示做事,就一定能够在绝境中走出坦途。 而现在却不是这样了。 西奥命悬一线,生死不定。 艾维斯不得不开始焦虑,如果西奥真的已经死了,他该如何继续走好西奥没有走完的路?该如何完成西奥没有完成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见识都远远不如西奥。 现在他们重新夺回【军火贩卖组】,一切情况还十分不稳定,又有维克特、斯科特在虎视眈眈,在这个时候主心骨西奥出事,无疑是一记致命打击。 他真的有能力守护好这一切吗? 特别是大小姐,西奥最重视的大小姐…… 艾维斯下意识地看向艾琳博士。 她算是为数不多的与西奥一样重视大小姐的人。 她现在正紧张地啃着自己的指甲,这似乎是她的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每当她紧张与不安的时候,总是会做这个小动作,缓解自己的负面情绪。 但这一小动作,却更暴露了她内心的慌乱。 她的计划,也被打乱了。 原本以为西奥重新回到【血眼】组织,大小姐就有救了,就能够离开【溟河系统】那个炼狱。 但没想到,横生意外,西奥突然遭遇不测。 这下,大小姐又回到水生火热的状态中了。 艾琳博士知道,如果西奥在,那么斯科特多多少少会因为投鼠忌器而对大小姐网开一面。 但现在,西奥死了。 那么大小姐也就重新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游戏玩家。 是否能够继续在【溟河系统】存活下去,就在斯科特的一念之差了。 如果他感念教皇旧恩,愿意网开一面,自然最好。如果他不愿意,那么也可以随便推说这就是游戏规则,任何人都不能违背。 他们又能如何呢…… 艾琳博士一想到昏迷中的大小姐那张苍白的小脸,心情不禁更沉重了几分。 “艾维斯,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艾琳博士抬眼看着艾维斯。 但艾维斯似乎并不打算把自己的计划分享给艾琳博士,他只是往后退了几步,靠着墙壁站着,陷入了沉默。 艾琳博士知道他戒心重,因此也并不急着问他。 只是缓缓的表达自己的意见—— “无论你决定做什么,  都要考虑一下大小姐。毕竟西奥之前是最重视大小姐的,如果在他出事的这段时间内你没有照顾好大小姐,我想西奥也不会原谅你。” 艾琳博士的语气十分严肃,就仿佛这是一件不容商量的事情。 艾维斯看着艾琳博士的脸,似是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 他想反驳艾琳博士西奥是不会出事的。 但想了一想,现在艾琳博士心中的急切他也能够体会几分。 说到底。 这个四十多岁的女博士还是将大小姐看做了自己的孩子般对待。 大小姐从一出生就体弱多病,早产儿的她从一生下来就住在了恒温箱里,在那之后,似乎一直都住在隔离了外界伤害的屏障之中,无论是婴儿恒温箱还是无菌病房,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大的地方让她待在里面。 她没有朋友,唯一的亲人就是外祖父教皇。 但教皇太忙了,几乎没有时间看她。 因此,艾琳博士就成了大小姐唯一的监护人。 恰好艾琳博士没有结婚、没有孩子、没有家庭。 因此,照顾大小姐变成为了她全身心投入的事情。 或许刚开始真的只当做一个任务在对待,但渐渐的,这个乐观善良的小姑娘也走进了她的心房,她对待大小姐,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希望她能够无忧无虑、希望她能够平安喜乐。 因此,当【血眼】组织内发生聚变,教皇病危时,她第一时间也是希望能够保住大小姐的生命。 她知道维克特迟早要夺取【血眼】组织的领导权,而大小姐这个唯一合法的继承人就自然而然成了维克特的眼中钉、肉中刺,因此,为了保住大小姐,她才勉强同意把大小姐送入【溟河系统】。因为她相信,西奥一定会回到【血眼】,只要她把大小姐的生命保到那个时候,就会迎来新的转机。 但没想到,一切计划,都随着西奥的出事的破灭。 现在,她不得不面对更加艰难的环境。 寒冬将至。 风雪,即将来临。 这么想着,艾琳博士叹了口气,眉头拧得更紧了。 艾维斯也知道她的烦恼。 他也想帮助大小姐,毕竟他知道,大小姐算是西奥为数不多的在意的人。 因此艾琳博士说的没错,就算西奥不在了,他艾维斯也应该承担起保护大小姐的责任。 沉默了半晌,艾维斯看向了艾琳博士。 “艾琳博士,现在西奥先生是否出事,还没有定论,我一定会调查清楚这起飞机意外失事的真相,在此之前,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稳住【军火贩卖组】,只要【军火贩卖组】没事,维克特与斯科特多多少少还是因为忌惮【军火贩卖组】而不敢对大小姐下手的。” “是吗……” 艾琳博士心事重重地看向艾维斯。 “但我听说,在新的一场游戏里,大小姐差点被淘汰出局。” “……您是怎么知道的,您知道多少?” “艾维斯,虽然我并不参与你们几个部门的明争暗斗,但在【血眼】组织中混了近三十年,我还是有几个能够为我打探消息的人的。”艾琳博士说着,看向了窗外,“我听说最新的一场游戏叫【逃出生天】,斯科特在游戏一开始就把大小姐的身份设定为‘暴力犯’,而且大小姐在游戏中还被一个狂暴分子杀死了,如果不是这个狂暴分子良心觉悟,愿意用自己的一次机会让大小姐复生,大小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NPC了。” 艾维斯点了点头。 看来,艾琳博士比他想象中更厉害一点。 不过说来也是。 她居然能够在维克特的眼皮子地下为西奥传递三封信,从而促成了【圆桌会议】的召开,自然也并非等闲之辈。她作为大小姐的私人医生,自然平日里接触到的都是组织内的高层人员,想要打通属于自己的信息网,并不难。 “……艾琳博士,您放心吧,在那之后,西奥先生也去了一趟【科尔公司】,对斯科特施压,相信【科尔公司】不会再出现这样的错误了。” “施压?” 艾琳博士一皱眉。 “你确定这不会起到反作用吗?” “你的意思是……” “孩子,要知道,斯科特不是一个喜欢被威胁的人,虽然我不知道教皇给西奥的那封信里写了关于斯科特的什么事情,但我隐约感觉到,斯科特之所以愿意投票给西奥,多多少少是被西奥与教皇威胁了。” “威胁……” 艾维斯喃喃着。 他想起了西奥曾经绑架了罗拉夫人的妹妹,并用罗拉夫人的妹妹要挟罗拉夫人投票给自己,虽然这一招有点儿阴险,但也确实是教皇的指示,让西奥威胁罗拉夫人,从而成功上位。 可见,教皇是一个不介意威胁他人,甚至于,是一个喜欢把他人把柄捏在手中的人。 但这其实也是教皇的一石二鸟之计——让西奥威胁罗拉夫人,从而让西奥变成罗拉夫人的眼中钉,在日后适当的时候,教皇再借助罗拉夫人的手除掉西奥,就更加顺理成章了,到时候,【血眼】组织上下,只会认为动手的是罗拉夫人,却丝毫不会知道,从一开始布局的人,是教皇。 如果这一个计策用在了罗拉夫人身上,会不会也用在斯科特身上呢? 艾维斯没有看过教皇给西奥的那封信。 但。 与艾琳博士一样,艾维斯也觉得那封信上不会写着什么好东西。 毕竟大家都非善类,都是恶人。 谁有比谁更善良呢? 不会的。 大家都是坠入地狱的人,只有罪孽深浅之分,并没有善恶之分。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艾维斯沉着声音说道,“我会盯紧【科尔公司】那边的,如果教皇真的把斯科特的把柄给了西奥先生,我相信西奥先生一定会有所准备的。而斯科特是一个十分小心谨慎的人,我相信他应该也不会轻举妄动。” 艾琳博士点了点头。 现在一切局势未明,风云波诡。 他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2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第十三街区·公寓 周末的街区仿佛比平日里要热闹的多。 浅色的阳光透过公寓楼宇之间的间隙,落在深红色的砖地上。 几个行人在沿街的店铺散心,三两个小孩子打闹着,从街角跑了过去。 公寓楼的阳台上,一些住户趁着周末的好时光将家中的床褥搬到了阳台晾晒,几只飞鸟落在了错落有致的窗台上,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的时间相比于圣乔治州市中心似乎要缓慢一些,比起市中心、金融街那快节奏的生活,远在第十三街区的公寓的生活似乎也更加悠然。这里是中低层平民居住的地方,一栋公寓楼里往往会住上两三百号人,在这里,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似乎要更加紧密一些,虽然相比起上东区、罗德湾海岸、红枫庄园这些出了名的富豪区要简陋不少,但恰恰是在这样的地方,才更显出邻里之情的珍贵。 少了几分偏见。 多了几分暖意。 在这里生活的人们,似乎对这座城市会更加具有归属感,而不必像快节奏的人们那般,总是迷失在大城市高速运转的城市节奏中,来不及思考人生,来不及停下脚步看看街边的风景。 “吱——” 一辆汽车停在了这栋公寓楼前。 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从副驾驶座上下来了,并走到了车门,拉开了后车门。 几个好奇的小孩子站在公寓楼前的栏杆旁,看着这辆崭新的白色轿车。 他们认不出这是什么牌子的车,但从车头上一个金光闪闪的标志不难看出这辆轿车价值不菲。 随着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拉开了轿车的后座车门,一个穿着灰色长大衣,带着灰色绅士帽的男人从后驾驶座上下来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灰白色的眉毛下,那双眼睛简单地略过眼前这栋灰色朴素的建筑物,视线在一个个贫民窟一样阳台扫过之后,落在了眼前公寓楼敞开的大门上。 说是大门,其实不过是一个半拉开着的铁门。 透过铁门,隐约可以看见停在公寓一楼的小电梯,几个居民正从小电梯里走了出来,三三两两地走出了公寓楼,在看到停在公寓楼前的白色豪车时,都不免投来好奇的眼光,仿佛这样的车辆在这一片区并不常见,似乎是哪一家人有钱的亲戚来串门了一般,人们纷纷小声议论这一位从来没有见过的老者来自何处。 “这就是萧祈寒现在住的地方?” 老艾伯特微微侧过头,看着站在身边的男助手。 男助手从车上拿下了一个可伸缩的绅士拐杖,并交给了老艾伯特。 顺着老艾伯特的视线,男助手也简略地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露出几分鄙夷之情。 “是的。恕我直言,您实在不应该来这样的地方。” “无妨。斯科特先生说了,这次面向社会招收实习生,就是为了不拘一格招揽人才,无论我们的实习生家庭背景如何,我们都不应该歧视他们。” 老艾伯特说着,压低了几分自己的帽檐。 他似乎并不喜欢被路边行人注视的感觉。 黑色的皮鞋踩上公寓前的人行道,男助手在他身后轻轻关上了车门,并嘱咐司机大约半小时后再来接他们。 司机开走了豪车,男助手也随着老艾伯特走进了公寓楼。 “我记得资料上说,萧祈寒现在住在这栋公寓楼的第十八楼。”男助手说着,点开了手机,查阅手机上关于萧祈寒的资料。 十八楼? 老艾伯特淡淡一笑:“在中国的神话传说里,十八可不是什么吉利的数字。” “哦?怎么讲?” “中国神话中,人死后都要下地狱,而地狱的最底层,就是第十八层。在那里关押着最凶恶的鬼魂,如果一个人生前作恶太多,是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的。” 老艾伯特说着,与男助手一起走到了电梯前。 电梯正显示着从十几层楼开始往下走,似乎正有人坐着电梯下楼。 男助手四周看了看,但似乎并没有发现其他电梯。 他眼中的嫌弃之情便更重了几分。 “怎么只有一个电梯?这栋公寓楼看样子有几百个住户,难道一部电梯就足够日常运行了?” 老艾伯特的拐杖点地,他轻轻一笑。 “当你真的变成这栋楼的住户时,公寓楼能够配备一个电梯,你就应该感到很开心了。” “这……” “人心就是这样,见过更好的东西,才会开始嫌弃已有的东西。没有对比,就没有不满,所有的不满,归根结底,都来自于内心的不满足。如果真的能够做到无欲无求,又何来这么多怨言呢。” 老艾伯特的一番话,饱含深意。 他对人生总是有着独特的见解。 他饱经风霜,见惯了大风大浪,因此对于人生也有自己独立的观点与看法。 有时候多听听长着的见解,也能够让年轻人少走一些弯路。 但男助手未及细细品味这番话时,电梯停在了一楼。 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缓缓走下了电梯,老艾伯特侧了侧身子,为她让出了经过的空间。她弓着身子,缓缓从老艾伯特身边走过,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莫名的花香。 老艾伯特嗅到那股花香,他稍稍回过身,那位老妇人已经从他身边走过,走到了公寓楼的门口,两三个孩子从她身边嬉笑着跑过,和她打着招呼—— “早安,艾达夫人!” “早安,孩子们,又是美好的一天,愿上帝保佑你们。” 老艾伯特看着艾达夫人瘦削佝偻的背影,沉默着,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艾伯特先生,我们可以上楼了。” 男助手的声音传入耳中,老艾伯特回过头,发现男助手已经走到了电梯里,正用手拦着电梯的门,等待着他。 “……嗯,好。” 老艾伯特应了一声,转身走入了电梯。 黑色的绅士拐杖点着冰冷的地砖,他也走到了电梯中,转身,面对着电梯的门。电梯中挂着一些红色、绿色的海报,电梯内只有老艾伯特与男助手,但空间却已经略显狭窄,可以想象出平日里居民出行是这样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电梯里拥挤着上下楼的。 男助手按下了十八楼的按钮。 小小的电梯门缓缓关上,小电梯也轻轻晃动了一下,可以听到电梯的缆绳在一点点拉紧。 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老艾伯特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站在公寓楼前的艾达夫人身上——她站在公寓前的人行道上,暖色调的阳光落在她深红色的裙子上,她靠着公寓楼前的栏杆,微微侧着身子,注视着来往嬉笑打闹的孩子们,那阳光的暖意,似乎也染上了她白色的发梢与红色的裙畔,她像一朵优雅枯萎的玫瑰,纵然年华已逝,风韵不在,却依旧沉淀着高贵典雅的气质,又像一瓶红酒,随着年份的增加,香春更深。 “滴——” 就在电梯门彻底关闭的那一瞬间,艾达夫人恰好也回过头看向了老艾伯特。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电梯门关上了。 阻绝了相接的视线。 “葛啦,葛啦,葛啦……” 电梯缓缓往上,有点儿摇晃地运行着。 男助手有点儿不安:“这……电梯不会掉吧?我怎么听着这声音有点儿不妙呢?” 老艾伯特像是没有听到男助手的话,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仿佛在专心思考着什么,视线一直停留在电梯中一些彩色涂鸦上,那似乎是那些顽皮孩子们的画作,把原本干净的电梯内壁涂成了蓝蓝绿绿的色彩。 电梯一直往上。 十五楼、十六楼、十七楼…… 一直沉默着的老艾伯特突然开口了—— “我记得,刚才那位夫人是从十八楼下来的?” “夫人?您指的是那位穿着红色裙子的奶奶?”男助手眨了眨眼睛。 老艾伯特一笑:“她虽然花白了头发,却并不代表她真实的年纪就是如此,看来,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老艾伯特语义不明地扔下了一句话。 正在这时,电梯停在了十八楼。 “叮——” 电梯门开了,一条狭窄的楼道出现在老艾伯特与男助手的面前。 老艾伯特拿着黑色的绅士拐杖,抬脚,迈步,走出了电梯。 男助手紧随其后。 他皱着眉头看着一间间相似的房门,视线找了一圈,最后发现每扇门都用一个绿色的铁皮刻着门牌号,门牌号都歪歪斜斜地挂在了门的右上角,如果不注意看,还会以为只是一块块生锈的铁板。 楼道里堆放着一些纸箱子、啤酒瓶以及一些杂物袋,这些物品把原本就狭窄的楼道读得更加拘束了。 老艾伯特与男助手走过四五扇门,才来到了走廊另一头的门牌号为【405】的房间前。 老艾伯特回过头看了一眼男助手,男助手点了点头。 “没错,资料上说萧祈寒现在就住在【405】号室,应该就是这一间了。” 男助手说着,低头看见【405】号房间外堆满了外卖的包装盒,有披萨、全家桶、炸鸡、百吉饼等油炸食品的盒子,还有一些喝完的饮料空罐,看起来有点儿脏乱。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2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真想像不出,【科尔公司】百里桃一的实习生,就住在这样的‘狗窝’?” “狗窝?”被这个形容词逗笑,老艾伯特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门,在门被打开之前,他回头低声说道,“现在的宠物狗住的都是高档狗屋,怕是比这个要好多了。” 男助手闻言,也忍不住发笑。 但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405】的门被打开了,祈寒随意地穿着一条花短裤,一件白衬衫,用紫色的塑料夹子胡乱夹着头发,嘴里还咬着牙刷,睡眼惺忪地就给他们开了门。 老艾伯特与男助手都是一愣,没想到门内的冲击比门外的更大。 “额,你们是……” 祈寒看着突然到访的两个人,也愣住了。 她口中的牙刷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嘴边还带着泡沫。 气氛,一下子尴尬到了极点。 …… …… “咔哒。” 两个塑料水杯装着八分满的白开水,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一缕发丝落在了刚将两杯水放在桌上的祈寒鬓边,她略尴尬地挽起发丝,略“乖巧”地坐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没想到两位老师会来,家里没有收拾,还请见谅。” 祈寒刚起床,声音还带着几分没有褪去惺忪睡意的沙哑,她咳嗽了一声,仿佛为了化解尴尬一样吸了吸鼻子,笑了笑。 老艾伯特坐在沙发上,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挂钟显示现在是10:30,没想到祈寒还一副刚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样子—— 她穿着一条宽松的花裤衩,白色的T恤睡得有点儿褶皱,蓬松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虽然已经拿掉了那个可笑的紫色大夹子,但依旧在头发上留下了一个夹子夹过的痕迹。她已经洗漱完毕,脸上还带着几分没有干透的水渍,但这小水珠却衬得少女的脸庞白里透红,倒有了几分迷迷糊糊的可爱感。只不过,当艾伯特的目光落在祈寒穿着的人字拖上时,这种莫名其妙的可爱感也就消退了几分,她在他心中的形象,终究还是“不修边幅”这四个字占据了上风。 作为一个每日五六点就起床,数十年如一日的自律的人,艾伯特尤其不喜欢现下许多生活作息混乱、生活习惯懒散的年轻人。 每当看到那些浪费大把大把光阴在无意义的睡眠上的人,他总是恨不得拿手中的拐杖打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道现在挥霍的时光,确是年迈之后的自己所追悔莫及的宝藏。 当然,现在的年轻人又怎能听得进去这些呢? 或许是他真的已经变成了一个老古董了,思维也变得有点儿古板。 总而言之,他已经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生活方式了。 甚至于,在看到祈寒邋里邋遢开门的时候,他一瞬间有点儿祖父辈看到不靠谱的孙子辈时那种讶异与恨铁不成钢交织的复杂情感。 原本以为,今天最令自己震惊的,应该是这栋神奇的公寓楼。 但现在看来,住在十八层楼【405】的这个女孩子,才是最让他惊讶的。 倒也并不是与男助手一样,惊讶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科尔公司】实习生,而是因为这个小女孩与他记忆中的另一个孩子十分相似,两人虽然有着相似的容貌,但生活习惯、处世态度上确实是大相径庭,甚至于让他怀疑就算是同气连枝的姐妹,是否也会存在截然相反的脾性。 “额,  老师们请喝茶……哦,不对,请喝水。” 祈寒见老艾伯特与男助手都没有说话,便打破了尴尬。 但没想到,这句话反而让现在的气氛更加尴尬。 老艾伯特不急不慢地拿下了头上灰色的帽子,放在了沙发边,与自己的黑色手杖一起靠在沙发上。而男助手则是皱着眉头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那眼神,仿佛在讶异他们是怎么做到在有限的空间里把这么多的家具、杂物都塞在这个房间里的——尤其是还放在客厅桌子上一些吃剩的披萨以及桌子旁横七竖八倒着的饮料罐,就连祈寒现在坐着的沙发后面都对着几件衣服,像是没有洗的脏衣服就这么随意地放在了沙发上。门边的鞋子也是无序地堆放着,大多数都是祈寒黑色的厚靴子,还有几双黑色的运动鞋,看起来比祈寒的鞋子码数要大,似乎是男人的鞋子。 艾伯特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你一个人住着?还是有室友合租?” 祈寒顺着老艾伯特的视线,看到了墙边放着的一排鞋子。 “哦,还有另一个室友一起住。他叫亚当,是州立警署的警察,只不过州立警署今天有事情把他叫过去了,所以他今天不在家。” “我看你的警惕性挺低的,都没有问一下门外是谁,就开门了。看来这是一栋十分安全的公寓楼。” 艾伯特说的一番话,略带深意。 祈寒不自觉地被套了话—— “其实亚当在出门前叮嘱过我,无论是谁敲门都不要开的,一定要等他回来,确定门外是他才能够开门,我刚才正刷牙着,听到敲门声就下意识地开门了,忘记了他嘱咐的事情。” “你们只有一把钥匙吗?”男助手疑惑,“不能先把门锁上,等他回来了自己开门?” 祈寒摇了摇头:“只有一把钥匙,因为之前是亚当一个人住着的,所以也没有多打钥匙。我刚搬过来,才刚刚打理好要搬的东西,没时间打钥匙。” “你是刚搬过来的?”老艾伯特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祈寒点头:“是的。我之前……住在列克星敦大道92号,就是那个发生凶杀案的房子。” “没错,我记得资料上写着你的父亲就是埃里克·杰克逊。” 男助手翻了一下手机里的档案,找到了祈寒的资料。 听到这个名字,一瞬间又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往事。 祈寒微微皱起眉头,眼中带着几分下意识的抗拒。 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波澜,也被艾伯特无声地看在眼中。 他像一个能够看透人心的读心专家,总是能够从谈话对象的细小动作中挖掘对方更深层的情绪,解读他想要的信息。 祈寒沉默了几秒,抬起头看着两位访客:“在父亲被杀之后,我原本想继续住在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屋的,但是后来发生了一起闯空门的案子,州立警署担心这并不仅仅是简单的闯空门,可能是冲着我来的,于是就让亚当警员24小时保护我,为了更好地保障我的人身安全,亚当让我暂时搬到了他的公寓里,这样他保护我也更方便一点。” “更方便一点?”男助手一笑,“这件小房间我转个身都不容易,哪里看得出更方便一点了。” 祈寒略尴尬地一笑。 若是在以往,她一定会与男助手一起嘲笑亚当这间陈旧的小房间,以及这栋看起来十分古早的公寓楼。 但现在,她更多的是身为主人而被客人嘲讽时的尴尬。 “额……如果知道两位老师今天会来,我一定会提前收拾好房间的,一定不会那么乱的。”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生活方式,你不用刻意隐瞒什么,我们突然来访,其实也就是想看看你最真实的一面,毕竟,如果今后真的要留下你在【科尔公司】工作,你总不可能一直带着伪装。越早认识真正的你,有利于我们对你有一个全面客观的评价。” 老艾伯特的声音低沉着,说着令人安心的话。 听到这句话,祈寒脸上的尴尬之情才减退了几分。 是啊。 她原本就没必要隐瞒。 她就是这样的人。 虽然有时候在生活细节上有点儿不拘小节,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十分清楚的。 如果【科尔公司】要对她有一个客观的评价,也应该是基于对她充分了解的基础上做出的评价,从而决定她的去留,这才是最公平的。 “谢谢您。” 祈寒由衷地道谢。 “谢我?为什么?”老艾伯特倒是有点儿好奇。 “我知道您每日实习生的作品都是您亲自打分的,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作品的肯定,我的作品的分数一直名列前茅,这也让我信心倍增。” “……” “我原本只是以为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没上过大学的人,就算是阴差阳错地获得【科尔公司】的实习生名额,似乎也无法待太久,甚至三个月不到就可能面临成绩不及格而被开除的命运。但您给我的打分给了我信心,让我看到原来我也是有自己的闪光点的,原来我也有某一方面的潜能。我一定会继续努力,设计出美感与想象力并存的虚拟生物。” 祈寒的一番话说得十分真诚。 这些话也确实是她发自肺腑的感谢。 她总觉得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者看着她时的眼神带着几分宽容,这让她敢于说出真实的心声。 听到祈寒的话,老艾伯特淡淡一笑。 “你该谢谢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是你的努力与天赋,让这一切成为可能。” “我的努力与天赋?” “是啊,你很幸运,孩子,这世界上有很多人有天赋,但却没有实现梦想的条件;也有很多人有条件,但却没有天赋。但你不同,你有着绘画设计方面的天赋,并且你也十分努力。在公司实习的这几天,我知道你每天都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的,每一次你画画时,都会对自己的作品做出许多修改,一直改到自己满意才会提交作品,就算改了千百次,你也从来都没有气馁过,你与其他一些实习生不同,他们只是简单地把每日的设计作业当成一次任务,但你,确把每日的设计作业当成了一件艺术品在做,这一点,是我最看重的地方。”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2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艺术品。 是啊。 这一点,也是老艾伯特自己的真实写照。 每一个他所设计出来的虚拟生物,也是他最看重的艺术品。 他曾看过实习生们在创作设计时的现场录像,当看到祈寒对待绘画作品时认真的眼神,他就知道,这是自己已经许久未看到的艺术家的眼神。 他喜欢那样的眼神。 对待作品,就是纯粹的认真,不参杂任何目的性,不参杂任何牟利的冤枉,只是为了完成眼前的这一件作品,只是专心致志地集中精神在眼前的这个作品上。 这样的人,才能够被成为设计者,才能够被成为绘画家,而其他人,不过是【科尔公司】普的员工罢了。 他已经许久没有看过这样的眼神了。 自从…… 一想到这里,老艾伯特不禁叹了口气。 他想到了另一个人,另一个与祈寒十分相似的女孩。 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时,那个女孩也是这样十多岁的年纪,也是有着这样一双对虚拟设计十分热衷的眼睛。 只可惜…… “……祈寒,我听说你还有个姐姐,是吗。” “是的。”祈寒点了点头,“她叫萧祈若。我之所以会使用【虚拟绘画系统】,也是她教我的。” 老艾伯特点了点头。 祈寒拿出了自己背包里的【虚拟绘画系统】,摸了摸冰冷的触屏。 “在我还是七八岁的时候,姐姐经常拿着【虚拟绘画系统】画画,她比我厉害,会使用更高阶的设计功能,并且能够为自己设计出的虚拟生物配上不同的动作,让虚拟生物看起来栩栩如生,有时候甚至还会为虚拟动物配上背景图、背景声音,用立体播放装置投影时,看起来就和真的一样。” 男助手咂了咂嘴:“嗯,那还真是个了不起的人,你所说的那些都是高级的【虚拟绘画系统】使用技巧,如果不是对【虚拟绘画系统】有一定研究的人,是无法做到的。” “是啊。” 在讲述姐姐的事情时,祈寒的眼睛恢复了几分光彩。 “姐姐特别喜欢画画,而且【虚拟绘画系统】在她手里就像是……灵魂设计装置,她总是能够设计出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兽,并且没一周异兽都带着自己的灵魂,有的异兽乖巧,有的异兽凶猛,有的异兽狡猾,有的异兽残忍……她最喜欢的书,是中国的古书《山海经》,听说那是我们的母亲从中国带来的。姐姐对书中的异兽了如指掌,甚至能够倒背如流。每一种生涩拗口的怪物她都十分熟悉,并且能够完美地用【虚拟绘画系统】还原异兽,让传说中的生物再一次活跃在虚拟系统上!” “《山海经》?就是你上次设计【赢鱼】时提到的那本书?”男助手想起了那个张着翅膀的鱼。 祈寒点了点头:“没错没错,我现在沿着姐姐走过的路,开始从《山海经》里寻找灵感。我觉得古代人的想象力是十分丰富的,有时候他们看到的东西其实并不奇怪,但他们会经过语言加工,想象力加工,把平常的生物加工成奇珍异兽,这就变成了《山海经》里的那些怪物,我很喜欢那些高深莫测的文段,并且当我能够完美复制一头《山海经》里的异兽时,我也能够从中感觉到一股成就感。我想,我能体会到几分当初姐姐的心情。因为我和姐姐一样,也开始喜欢上了用【虚拟绘画系统】设计奇珍异兽的感觉。” 那是一种让想象力自由驰骋的感觉。 让不存在于现实社会的生物,再一次出现在虚拟世界中。 不。 通过基因工程,基因改造,甚至可以让这些想象中的生物出现在现实生活。 这边是他们【生物工程部】存在的意义。 只不过,现在一切都只处于设计阶段,就算是设计出完美的基因序列,也只是把这种生物放在了虚拟系统,放在了【溟河系统】,如果真的到了可以自由复制、创造新物种的那一天,【科尔公司】一定能够用现有的生物工程技术大赚一笔的,而那一天,就是幻想生物具象化的一天,也是老艾伯特最希望看到的。 这是一位设计者的心情,更像是一个老父亲希望看到孩子们成才的心情。 艾伯特看着祈寒那双黑色的焕发着神采的眼眸,也从中找到了几分当初自己的踌躇满志。 是的。 这个年轻的孩子,有几分像祈若,更有几分像他自己。 那样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那样对未来充满了热情。 这么想着,老艾伯特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有你姐姐的作品吗?我挺好奇的,你姐姐的设计作品是否比你更胜一筹。” 听到老艾伯特的话,祈寒忙肯定地颔首:“我姐姐的设计作品比我好太多了,就像……日月之辉与荧荧烛火之别,我现在距离姐姐的水品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姐姐的设计作品是我难以企及的。只不过,后来我姐姐出事的……” 祈寒说着,眼中闪过几分难过。 “她被捕入狱,罪名是严重危害社会安全以及参与黑社会性质活动。当年我还小,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一天,一大堆警察突然来到我家,带走了我姐姐,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的确,我在你的个人资料上也看到了这一点。”男助手肯定。 祈寒抬眼看着老艾伯特:“虽然姐姐现在不在了,但姐姐的设计作品我一直都保管着。” 祈寒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芯片。 那是【虚拟绘画系统】的内存芯片。 男助手与老艾伯特对视了一眼,眼神耐人寻味,仿佛终于找到了他们一直在寻找的某个东西,稍稍松了一口气的眼神。 男助手看着祈寒手中的芯片,试探性地问道:“你手中只有这么一个芯片吗?” “其实本来有一台完整的、姐姐留下来的【Imagination】,但是在搬家的时候不慎从楼上掉下去摔坏了,其他部件基本都已经损坏,但这个内存芯片还是完好的,所以我就保留了起来。” “掉下去?我记得【Imagination】……也就是【虚拟绘画系统】,在质量上是做过检查的,【科技工程部】反馈说,【Imagination】至少能够从五层楼摔下去还不会损坏。” 男助手皱眉。 “我是从十八层楼摔下去的……没错,就是从这间房间的窗户摔下去的。” “……”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尴尬。 男助手讪讪地说:“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了。” “这个芯片还能够在新的【虚拟绘画系统】中使用吗?”老艾伯特提出了疑问。 祈寒一手拿着芯片,一手拿着【科尔公司】给的【虚拟绘画系统】,两下看了看,复又抬起头看向老艾伯特。 “我也不知道。我有想过把姐姐的内存芯片放进【科尔公司】给实习生配备的【虚拟绘画系统】,但是这台【虚拟绘画系统】内存卡槽锁着,我试过很多方法也没办法打开。” “那当然了,【虚拟绘画系统】的内存卡是最重要的部分,为了遵循保密原则,每一台【虚拟绘画系统】的内存卡都是加固并封锁在机器中的。除非像你之前的那台【虚拟绘画系统】一样遭受巨大外力而损坏,否则一般是拿不到的。除非……” 男助手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着祈寒,但却话锋一转,带到了祈寒一直关心的问题上。 “除非什么?”祈寒追问。 “除非,拿到【科尔公司】的【科技工程部】,他们是【虚拟绘画系统】的研发人,自然知道要怎么打开【虚拟绘画系统】的内存卡槽。” 祈寒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 她用了许多方法,试过了许多螺丝刀及其他撬锁的工具,甚至把【虚拟绘画系统】拿到附近的电脑店询问店员是否有办法打开内存卡槽外的锁。 但【科尔公司】研发的高密度外壳太坚硬了,几乎是难以从外界破坏,祈寒试过了许多方法也没办法打开【虚拟绘画系统】的内存卡槽。 正当自己以为就将永远失去姐姐的设计作品时,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现在有别的办法能够打开【虚拟绘画系统】的内存卡槽。 但祈寒转念一想,这个想法似乎又不太现实。 “但是这只是我个人的事情,并不是【科尔公司】的事情,恐怕【科技工程部】不肯帮忙吧。” “如果由你自己去说,当然不肯帮忙。”男助手淡淡一笑,看向老艾伯特,“但是如果由我们【生物工程部】的首席工程师出马,那可就不一样了。” 祈寒期待地看着老艾伯特:“可以吗?!” 老艾伯特看了一眼祈寒手中的【虚拟绘画系统】与内存芯片。 他想了想,颔首答道:“不难。” “那、那就谢谢您了!” 祈寒说着,忙将自己的【虚拟绘画系统】与内存芯片放在了老艾伯特面前的桌子上,并感谢地一鞠躬。 “十分感谢!!” 见这孩子这么激动,老艾伯特想她大概是真的十分重视自己姐姐的作品。 他倾身拿起了黑色的内存芯片,看着手中薄薄的内存芯片,眼神有点儿耐人寻味。 “……【虚拟绘画系统】你先收着吧,毕竟你现在每天都要使用【虚拟绘画系统】学习。至于这个内存芯片,我们先带回【科尔公司】,让【科技工程部】的人看看,他们作为研发部门,应该会有读取内存卡内容的方法的。” “好的。” 祈寒说着,又低头鞠了一躬。 “十分感谢两位老师!” “倒也不用这么急着感谢,只要你能够继续那出优秀的创作作品,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感谢了。”老艾伯特看着祈寒,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见过许多生物工程领域的高手,但是像你一样有天赋的却没几个人,我相信只要你全身心投入生物工程的设计研发工作,一定可以成为像你姐姐一样出色的设计师。” 这番话,带着期许,也带着深意。 祈寒先是感动地看着老艾伯特,眼中充满了对这位长者的感激,但随即,他的后半句话,却又让她感到有些疑惑。 “……艾伯特工程师,您认识我姐姐吗?”祈寒眨了眨眼睛。 老艾伯特稍稍别开了视线,淡淡地说道:“不认识。但从你的描述中,不难看出那是一位优秀的设计师小姐。她能够教出你这样好的学生,水平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当然了,我也很期待看到内存卡中她的设计作品。” 听到老艾伯特对自己姐姐的评价,祈寒有点儿感动。 自从姐姐入狱后,周围所有人对她的评价都是负面、消极的。 所有人的话语不是嘲讽就是谩骂。 只有她一个人固执地相信姐姐是无辜的。 这还是第一次,她听到有人赞赏她的姐姐。 还是从【科尔公司】【生物工程部】首席设计师的口中说出的话。 这让祈寒十分感慨。 “谢谢您,我一定会认真向您学习的,不会辜负这三个月实习期的时间。”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老艾伯特话锋一顿,“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有一天我能见到你姐姐,我倒真的想‘认识’一下,这位优秀的设计师。” 老艾伯特沉声说着,看向手中那张薄薄的黑色芯片。 他的眼眸,仿佛深秋的潭水一样,深邃幽暗。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2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周·州立警署 周末的警署也是异常的繁忙,警员们在警署中进进出出忙碌着,偶尔可以看到几辆警车停在警署的门前,几个警察从警车上押送着带着头罩或者带着手铐的罪犯下了警车,走进警署中。 州立警署的电话每过几分钟就会响起一次,电话的铃声仿佛也在诉说着最近社会的不安定。 办公区的警员们异常忙碌,有的在忙着撰写调查报告,有的在成组地分析案情,有的在商讨如何部署下一步的调查行动,而有的则在带着证人或是罪犯进入审讯室中。 绕过忙碌的办公区,便可以看到办公区左侧是一排警长的房间。 而亚当,就在其中一间警长办公室里,汇报着自己的工作—— 推开白色的办公室的门,便可以看到办公室中放着一张深色的办公桌,桌子上一边堆放着厚厚的文件,另一边放着用来回放调查现场记录的【立体投影装置】。 一位黑人警长坐在办公桌后,他身体靠前倾斜,微微抬起头,看着站在眼前的亚当。 “……所以,近阶段没有可疑人物在萧祈寒身边晃悠?” “没有,长官。” 亚当十分严肃地站在办公桌前,这似乎已经成了他潜意识的动作,每次汇报工作时,他总是站得十分笔挺,表情也十分严肃,就仿佛在汇报一件关系着全人类生死大计的事情。 实际上,这也是奥斯本教他的。 要严肃对待工作中的每一分钟。 就算只是汇报工作,也必须认真对待,因为自己汇报内容中不慎遗漏了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让警长的判断基础出现偏颇,从而影响整个案件的调查方向与调查进度。 “萧小姐最近的精神状态还好吗?我们调查到她父亲之前把她送去参加的野外训练营其实是戒酒协会举行的集体戒酒活动。有鉴于此,她最近的精神状态可能会不是很好。”警长说着,后倾身子,靠着柔软的办公椅,“我是说,你懂的,她的父亲刚被杀,她唯一的姐姐又已经被送入【溟河系统】,这对她而言应该不是很好受。” 亚当点了点头。 “是的。祈寒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她不容易隐藏自己的情绪。只不过,我觉得父亲被杀似乎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大的情绪方面的影响,倒是每次提到她姐姐时,她都十分……” “十分怎么样?” “她十分确定自己的姐姐是无辜的。” 亚当如实回答。 每次提到姐姐萧祈若时,祈寒总是一副“深信姐姐不是坏人”的表情,这样的表情也让亚当总是记忆犹新。因为这个女孩子很少有一本正经、严肃说话的时候,而每当提到“祈若”二字,便总能不出意外地看到她严肃认真的表情。 每一次。 她都会十分一本正经地说明自己的姐姐不是罪犯。 这一点,与亚当十分相似。 因为在提到奥斯本警长时,他也是这样的表情。 眼前这位新任警长听到亚当的话,倒是一笑了之。 “无辜?如果真的而是无辜的,又怎么会被送入【溟河系统】?” “但是……” “我看过警员对埃里克·杰克逊的调查报告,其中也涉及到了他的大女儿萧祈若。”警长说着,把一本厚厚的调查档案推到了亚当面前,他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那本厚厚的调查档案。 亚当低下头,往前走了一步,走到办公桌前,伸手翻开了那本调查档案。 反到有标记的那一页,恰好是萧祈若的犯罪记录。 “上面记载着几年前,萧祈若因参与黑社会性质活动而被捕入狱,人证物证皆在,她跑不掉了。” 听着警长十分肯定的语气,亚当皱紧了眉头,视线落在眼前的调查报告上—— 这是一份六年前的调查报告。 报告上详细地写着六年前,接到线人的情报,在圣乔治州的某处仓库正在进行军火走私交易,并且走私的军火就放在仓库附近的地下室中。 这案子是军情十三处负责的。 当时接到情报,军情十三处离开采取了行动,部署特别行动部队包围了情报中所涉及的仓库以及被情报中描述的地下室。 当特别行动队的特工们闯入了圣乔治州城郊的仓库时,并没有发现仓库里有情报所描述的“正在进行的军火交易”,但搜查地下室的特工们却找到了一大批走私军火,这是一批产地不明的枪支弹药,根据地下室找到的记录,这批军火即将被送往中东、南非,以及部分雇佣兵公司。经过国际枪支弹药记录的比对,确定这批军火来历不明,甚至找不到现有军工厂的制造记录,明显是一批专门用来走私的货物。 军火走私,一直是暗网卖家买家热门的话题。 买家需要依靠军火走私补充自己的弹药库,以保证自己的武装力量。而卖家,更需要借助不可告人的走私、偷渡途径,通过转卖武器大发战争财。 在一战、二战那样战火纷飞的年代,许多资本家凭借着军火走私完成了资本的最原始积累,为后续开创金融盛世奠定了基础。 虽然当今时代的主旋律是和平与发展,但部分地区仍然存在着热战争,仍然存在着局部武装冲突。 不同阶级的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必须依靠武力解决。 而这,就为这一批军火生产商、军火贩卖商提供了财富机会。 在世界各国,走私军火皆是重罪,根据不同国家的法律量刑,判处不同刑罚。 但六年前在圣乔治州某处地下室发现的走私军火的数量规模却远远超过了一般军火商。 闯入地下室的特工们在那个地下库找到了许多当时最前沿的武器,甚至包括一些重杀伤力的弹头,这些武器一旦被送往战火纷飞的战场,则必然会导致更多无辜之人的死伤。 特工们详细地搜查了一番地下室,奇怪的是,地下室只有四五个类似黑社会人员看守,以及一个女人,此外,没有其他任何武装反动分子在场。 而地下室的这些罪犯当看到闯入地下室的特工后,不做抵抗,很快便缴械投降了。 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特工们会闯进来,他们身上都带着枪,但没有一个人开枪反抗。 所有人当场举手投降,被军情十三处的特工们一一抓获。 事后统计,当时地下室一共发现了35支手枪,56支突击步枪,24支自动步枪,45支狙击步枪,30个手榴弹,36支冲锋枪,20个重型枪,以及一些高杀伤力的弹头。 很难想象,如果地下室的人真的要负隅抵抗,会爆发怎样的枪战。 但他们并没有选择抵抗。 而是在看到特工们闯入地下室的那一刻就选择了投降——尽管他们有着十分充足的弹药。 地下室抓捕的罪犯中,只有一个女人。 就是萧祈若。 根据调查报告,她当时正站在地下室的小黑板前,似乎正在画着什么,看到突然闯入地下室的特工们,她很平静地放下了手中的粉笔,转身举起了手。 她说了一句话—— “该来的,总会来的。” 亚当喃喃着,那一句被写在了调查报告上的话。 坐在办公桌后的警长耸了耸肩。 “如你所见,这是一个走私了大批枪支弹药的女人,而且根据后期的审讯结果,这个女人还是这批军火走私团伙的首脑,而且这批走私军火上也找到了她的指纹。证词、物证、调查报告一应俱全,你还认为这个女人是无辜的吗。” 亚当阴沉着脸色合上了调查报告。 他一直不知道祈寒的姐姐是因为什么罪行被判入狱,祈寒没有说,他也不方便问。 但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了六年前的真相。 没想到她的姐姐居然是六年前震惊圣乔治州的军火走私案的首脑。 他仍记得,六年前的自己仍在警校,即将从警校毕业。当时报纸、电视媒体、网络新闻铺天盖地都是这起军火走私案的报道,而自己忙于警校的毕业考核,并没有多加留意这些事情。 没想到,自己今日也会遇到当年被卷入舆论漩涡中的犯罪首脑的妹妹。 更没想到,在祈寒口中一个十分温柔体贴的姐姐会是跨过走私军火案的主犯。 一瞬间的信息量太大了,这让亚当有点儿消化不过来。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用了许久的沉寂来消化这个信息。 “亚当,我不知道奥斯本有没有教过你,在办案中、在出公务时,不应该携带任何私人感情,因为不必要的感情会干扰你的判断,会影响你的决定。虽然现在六年前的案子与埃里克·杰克逊被杀、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屋闯空门事件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与被害人的孤女走得太近而失去了一个警察的理智判断能力。” 警长靠着椅背,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认真地看着亚当。 从方才与亚当的对话中,他似乎听出来了亚当所受到的来自祈寒的影响。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3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是,奥斯本警长的确教过我,不能够把个人感情带入办案过程中。” “既然如此,我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这些事情,无论是我交给你任务,还是你个人的感情。” 亚当沉默了几秒后,抬起头看着警长。 “……但是警长,我认为六年前的这案子充满了一点。第一,一个价值连城的军火走私库为什么只有几个人看守?如果我是犯罪分子,就算布置二三十人看守这个地下室也不为过,但在军情十三处的调查报告中,并没有发现特工在闯入地下室时发现有人负隅顽抗。第二,这几个在地下室里发现的罪犯,明明有着充足的枪支弹药,为什么不反抗一下就投降?就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反抗是无用的,几乎在特工们闯入地下室的同时就举手投降了,这不符合逻辑常理。第三,根据后面的审讯记录,这几个罪犯都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甚至是主犯萧祈若,但至于这批军火是何处生产、又要销往何处,他们闭口不谈,明明是一个可以戴罪立功的机会,却要完全扛下这个案子,就像是在替人背锅一样。这不合理。” 警长似乎没有料到亚当会开始分析六年前的案子的疑点,他有点儿讶异地看着亚当。 他原想翻出六年前的案子,告诉他虽然他的任务是保护萧祈寒,但她的姐姐是个罪犯,难保她也是干净的,因此不要掉以轻心,更不要被同化。 没想到亚当神奇的脑回路竟然看不出来他的良苦用心,甚至开始一本正经地查起一个已经结案的案子。 这可让警长有点儿不开心。 他抬起手,制止了仍要继续分析案情的亚当。 “亚当,我知道你有敏锐推理分析能力,但现在并不是你展现这项才能的身后。第一,或许这个满是军火的地下室一开始就有许多同伙把手,但在看到军情十三处这么多的特工包围了地下室时,难道他们不会逃走吗?一定要等在原地束手就擒才合理吗?第二,地下室里的确有许多枪支弹药,但现今的法律是配合办案可以适当减轻刑罚,你怎么知道地下室的犯罪分子们不抵抗不是为了减轻刑罚呢?最后,这几个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虽然有背锅之嫌,但他们为了保住同伙而缄口不言,也的确并不是不可能。但无论如何,军情十三处当年是否有继续查下去、以及查到了多少东西,这些军情十三处并没有把后续调查结果给我们,我们也不得而知。毕竟这个案子已经结案,再纠结于这些事情上面,只是白白浪费警力,要知道,纳税人们每天有许多事情需要我们解决,州立警署并不是围着几件案子空转的。” “但是……” 亚当还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警长满带着威慑力的眼神时,也只能乖乖把要说的话吞了下去。 他知道,如果继续在这件事情上争论,最后一定会演变成:责怪亚当一直是个钻牛角尖的性子——类比推理到奥斯本警长的案子——继续说奥斯本是罪有应得——让亚当少放经历在奥斯本的案子上。 没错。 这样的说教套路亚当早已经烂熟于心了。 他几乎都能够猜到下一刻警长会说些什么。 既然已经猜到了,那么就不必再引起不必要的说教,让双方心情都不好。 这么想着,亚当点了点头,闷声答了一句—— “是。” “亚当,要记住你现在的任务,看好萧祈寒,一旦她身边有任何可疑人物,随时向州立警署汇报。” “是。” “此外,不要投入太多的感情在这任务中。我听说萧祈寒小姐已经搬到了你的公寓里?虽然这有利于你更好地保护她,但我也不得不担心你会不会被她影响。” “影响?” 警长用这个词,让亚当有点儿不解。 警长知道亚当的不解,也只是淡淡地提了一句—— “我听说那个女孩子在高中时就是个问题学生,又因为有酒瘾,被送入了戒酒协会的集体戒酒活动,就连她的父亲都不看好她,你也不要太过相信她的某些话,谁知道她是不是受她姐姐的影响呢。” 亚当看着警长不咸不淡、不痛不痒地说出这句难听的话,一瞬间有点儿生气。 他不仅在诋毁祈寒,更在诋毁祈寒最重视的姐姐。 只通过表面行为判断一个人的人品,说出这些话的警长,和那些嘲笑祈寒的同学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 总是习惯于把自己处于道德值高点的位置,对犯过错的人总是喜欢一片否决,一次体现自我人格的高贵。 似乎通过这样贬低的行为,更能体现自己的明辨是非、爱憎分明。 殊不知,这样的做法,才是最可怕的。 亚当敛下了眼眸,更沉了几分声线。 “是。” 但他握紧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满。 他还不能够与警长正面起冲突,因为他依旧想当一名好警察,就算现在奥斯本警长不在了,他也要继续保住自己警察的身份,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案情相关线索,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为奥斯本警长犯案。 如此种种,让他暂时压下了内心的怒火。 祈寒说得对。 他不应该再那么冲动了。 相比起之前意气用事想要抓回西奥的自己,现在的自己已经沉稳了许多。 他要沉下心来。 在这个节骨眼,更不能让警长抓到自己的错处,特别是自己的警员证还没有找回来,如果让本就看不顺眼自己的警长发现了这件事情,他的警员身份一定会保不住的。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一定要低调做事。 做好自己暂时的本职工作,才能秘密开展“恋发癖杀手”的调查工作。 他知道眼前这位警长一定会对自己找到【Temptation】、聚二甲基硅氧烷、美妆公司这条线索不屑一顾,甚至还会开始责怪他一心两用,因此他压根也不打算向警长汇报这件事情。 警长见亚当连着说了几个“是”,还真以为亚当破天荒地听进去了他的话。 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州立警署在埃里克·杰克逊的这件案子上也有了新的进展,我们已经调查到在埃里克·杰克逊的生意场上一直有个竞争对手,对方公司的人一直视埃里克·杰克逊为眼中钉、肉中刺,如果除掉了埃里克·杰克逊,就能保证他们公司拿到一个高额盈利的项目。” “啊?真的吗?” 这还是第一次警长向自己透露相关案情。 一直是边缘角色的亚当一下子就提起了破案的性质。 警长颔首:“我认为用‘生意场上的纠纷’恰恰可以解释埃里克·杰克逊的书桌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说不定那就是埃里克·杰克逊的竞争对手想毁灭证据,销毁与那笔生意有关的文书合同,以洗脱嫌疑,因此才翻乱了埃里克·杰克逊的书桌。” 亚当虽然想说“作案的凶手不是被埃里克·杰克逊请进屋的吗,如果是敌对公司的竞争对手来访,埃里克·杰克逊会这么礼貌地让他进屋吗?”,但他想了想, 还是把这句像是吐槽的话憋了回去。 “是的,我也赞同您的观点。” 亚当应和道。 警长看着一向喜欢顶嘴的亚当突然服从管教起来,还以为是自己的“边缘化”政策起到了效果,也满意地看着亚当,甚至露出了几分“孺子可教”的表情。 “目前我们会继续追踪这条线索,你就负责看好萧祈寒就好了。” “……警长,之前列克星敦92号房屋闯空门的时间有结果了吗?说实话,如果找不到罪犯的目的,我们很难防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呢。” “这个嘛……”警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转了转眼睛,思考了半天,丢给亚当一句话,“多半与杀死埃里克·杰克逊的凶手脱不了干系,我们继续沿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会有结果的。” “……是。” “你也出来了这么久了,该回去了。” “好的。” “记得,从今天开始,你要写监护日记。” “监护日记?”亚当一愣,“我吗?” “难道还是我吗?”警长看着亚当,仿佛不知道他哪里不明白。 见亚当还是一脸蒙逼的样子,警长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现在是萧祈寒的保护者,及时记录下保护对象的一言一行,说不定能够从中找到杀害她父亲凶手的线索。” 这根本就不是“保护”,而是“监视”吧。 亚当觉得不妥。 他正想提出反对意见,但看到警长一脸严肃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深知这个新警长是刚愎自用的人,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几乎是不会有回头的余地的,他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对于他人的意见一般是听不进去的。 亚当只得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是。”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3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看来从今天开始,他要做一个双面人了。 希望他以前看过的间谍电影能够让他学会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双面间谍。 “咚咚——” 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亚当与警长同时向办公室的门看去,一个小警员打开了警长办公室的门,他恭敬地对着警长敬了个礼。 “报告,军情十三处特别行动组副组长说要找您拿一个档案。” “军情十三处特别行动组副组长?”警长一挑眉。 他倒是第一次听到军情十三处特别行动组的人会亲自到州立警署来。 以往他们都是通过传真、或是文档实件传输的形式与军情十三处交换情报的,军情十三处的人到州立警署来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快让他进来。” “是。” 警长忙从办公桌后饶了过来,亚当见状,也忙转过身往旁边侧了侧,警长走到他旁边,他们刚站定,就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约莫二十五岁上下,身材挺拔,脚底生风,额前的刘海略微被迎面的风吹开,他的脸庞透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神态,眼中潋滟着几分不羁,少年的意气风发在他身上得到了完全的体现。 当他走入警长的办公室时,警长忙上前客气地握了握他的手。 他穿着白蓝相间的休息装,与穿着警察制服的警长显得风格有点儿格格不入。 “您好,您是军情十三处特别行动组的副组长吧,久闻大名,今日莅临州立警署,实在让我们蓬荜生辉。” 听到比自己大十多岁的警长说着十分客气的话,这位年轻人轻轻一笑。 “久闻大名?那您知道我叫什么吗?” 这一个问题,就让警长语塞了。 “这……” 年轻人也不急着拆台,就等着警长自己圆场。 警长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回答他的话,但纠结了七八秒后,还是没有得出一个适当的答案。 毕竟以前都是信息处在与军情十三处对接,虽然两处日常都有一些业务往来,以及办案文件的传送,但都不涉及到警长以及军情十三处的领导人。方才小警员进门通报时也没有附带这位军情十三处特别行动组副组长的名字,这下倒让这位新上任不久的警长感到难堪了。 原本以为只是一句寒暄的场面话,倒是没想到对方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他相当于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还自己一头撞了进去。 警长咬着自己的下唇,略带不安地搓了搓有点儿冰凉的指尖。 而眼前这位身份级别高出许多的来客看着警长的肢体动作,也察觉到了警长的窘迫。但他并没有说破,也没有把话说回来,露出几分恶作剧的眼神,似乎很乐意看到警长找不到台阶下来的样子。 见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亚当默默叹了口气,身为州立警署的警察,又是警长的直属部下,这个时候,他应该出来“救场”了。 他清了清嗓子,礼貌地往前走了一步,敛声开口说道—— “卡尔。我记得您叫卡尔,是吧。” 卡尔看着亚当,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亚当·史密斯。” 他的视线在亚当的身周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亚当的脸上。 “你似乎比上一次被绑在后备箱里看起来精神了一点,至少,没那么狼狈。” 亚当知道,他说的是上一次他原本埋伏在兰姆农场外,想抓住逃犯西奥,但没想到军情十三处的人把他绑在了后备箱里,还送回了州立警署。 “是的,感谢上次剧情十三处的专车,让我不必打车回警署了。” “不必客气,从某种角度说,我们也算是‘同僚’。” 卡尔云淡风轻地看着亚当,似乎真的对亚当的感谢却之不恭。 警长看了看亚当,复又看向了卡尔:“亚当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那些事情。不过后续与西奥有关的追踪工作我们已经交给军情十三处了,感谢您上次对我们警员的照顾。” 警长说着,侧身抬了抬手,将卡尔请往办公室的办公桌前。 卡尔倒也没有推却,微微颔首,走到了警长的办公桌前,顺带着回过头看了一眼亚当:“他能够追踪警惕性极高的西奥到兰姆农场,并试图抓捕西奥,可以说是勇气可嘉了。” “是的,亚当是一个优秀的警员,无论是跟踪目标的行动能力还是推理办案的逻辑分析能力。我们州立警署一直都很重视每一个优秀的警员,相信他能够有更出彩的成绩。” 警长说着,走到了办公桌后。 亚当默默翻了个白眼。 对于警长口中的“重视”,他已经不想吐槽了。 警长手下的五六个警员每一个人都有较为重要的线索要跟,只有他,被安排在了保护萧祈寒的工作岗位上。 当然,最开始年少气盛的亚当还是不满的。 但在与祈寒接触的过程中,他似乎也慢慢开始习惯这样的安排。 并且甚至有点儿感激警长把他放到了这个位置上,否则,他还查不到“恋发癖杀手”的关键信息,更不可能与祈寒计划着潜入【科尔公司】,调查被【科尔公司】并购的美妆公司的销售记录。 所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谁又能说现在面对的困难就真的是永远的绝境呢?你永远不知道柳暗花明的那一刻会不会就在下一秒。在困境中撞得头破血流的人,说不定也能够看到新的前进方向呢。 卡尔走到了警长的办公桌前,他视线粗略扫了一下办公桌上的一叠叠文档,最后注意到了办公桌上那份与萧祈若有关的调查报告。 他自然知道这份调查报告。 因为这份调查报告就是军情十三处的,只不过被州立警署借来了协助调查埃里克·杰克逊的案子。调查报告的牛皮封面上还有军情十三处的盖章,以及军情十三处档案室负责人的亲笔签字。 “……没想到州立警署对六年前的案子也感兴趣?”卡尔一挑眉看到警长。 警长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桌上防着的与萧祈若有关的档案本。 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赔笑的意味。 “因为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的死者身份特殊,是当年震惊圣乔治周的枪支走私案主谋萧祈若的父亲,因此为了更充分地了解这个家庭的内部情况,我们向军情十三处提出了调取、查阅档案的申请。也感谢军情十三处的合作,有了这份档案,相信我们的调查进度会加快的。” 卡尔颔首,抬起头,看着办公桌后黑色的柜子,上面放着州立警署的档案册,以及警长个人获得荣誉奖章、荣誉证书。 他的视线简单地扫过那些奖章,脑袋里却依旧在想着六年前萧祈若的案子。 “……那件案子六年前已经结案,而萧祈若本人据说已经被送入了【溟河系统】,如果这些资料能够帮到你们自然是好,如果没有用处,也还请你们尽快归还军情十三处。” “是的,那是自然。” 警长点了点头,像是要证明州立警署的办案能力一般,补充道—— “现在埃里克·杰克逊的案子的确有了新的调查进度,我们已经查到了埃里克·杰克逊之前在生意场上有一个形同死敌的竞争对手,对方也有犯罪嫌疑,我们接下来会沿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 “生意场?”听到这个词,卡尔眉峰微促,“我没记错的话,金融街的那些人,是最不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的。” 警长也点了点头,仿佛被卡尔说中了现在调查的难处。 “的确,金融街的公司高管总是以‘商业机密,不能透露’为理由,拒绝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我们现在只能够调查一些埃里克·杰克逊本人的文件以及笔记本,对于其中涉及到商业机密的部分对方并没有展示给我们,并且在调查埃里克·杰克逊的公司时,他们还派了专人与我们一起调查,一旦我们调查的内容涉及到公司的经营业务,他们就会阻挠调查工作的开展。” “你们没有申请调查文书?” “没有,因为现在证据不足。并且法律也有专门的保护经营者利益的条款,碍于这些保护隐私的条例,我们没办法直接查阅公司的账目。”警长叹了口气,“不过还好,对方也知道这是一起命案,知道如果完全不配合州立警署的调查也说不过去,所以他们只会干扰涉及到公司内部机密的调查工作,对于对手公司的信息,倒是大大方方地给了我们。” “对手公司?是哪一家?” 卡尔一手靠着办公桌沿,一手插在口袋,略感兴趣地提问。 “是【斯坦利】集团下的一家公司,叫……” 警长正要说出那个公司的具体名字,亚当忙打断了他。 “警长,再说下去就是我们的调查机密了。” 经他提示,警长忙住了口。 “哦,对,我差点儿把最新调查进度告诉给无关人员了,这违反了警员基本条例,卡尔特工,请见谅。” 卡尔一挑眉,回头看着亚当。 他的眼神,带着几分玩味。 似乎,亚当比他想象中要更精明一点。 他原本以为亚当只是一个愣头愣脑的冲动青年,现在看来,似乎更像一个粗中有细的人。 “亚当警员,看来你很有前途。” 卡尔低沉喃喃。 亚当淡淡一笑:“不敢,只不过出于保密性原则,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不是吗。” “是啊。”卡尔转过身看向警长,“能不能请您手下这位优秀的警员暂时退出办公室呢?军情十三处有些调查工作需要州立警署配合一下,还请您行个方便。” 虽然这是一句请求的话,但听起来却半点没有请求的语气,反而更像是一个来自上级的命令。 从组织结构上说,军情十三处的确要高于州立警署。 州立警署一般处理的都是圣乔治州的普通刑事案件以及负责日常的维稳工作,一旦涉及到跨国犯罪、重大恐怖暴力犯罪时,才会把案件的性质升级,提升到军情十三处处理。 因此,军情十三处从某种程度上说,是联邦一级的调查机构,而州立警署,只是州级的调查机构。 自然,军情十三处特别行动组的副组长卡尔从等级来说,会高过警长。 而警长自然知道这一点。 听出了卡尔话里话外不太喜欢亚当的在场,警长忙严肃了表情,看向亚当—— “亚当,你先回去吧,记得做好你自己的任务,有事情随时汇报。” 亚当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警长严肃的表情以及卡尔睥睨的眼神之后,还是把话吞了进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 如果硬是赖在这里,回头出了什么问题,这个警长只会甩锅给自己,与其如此,倒不如现在就离开。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还有更重要的“恋发癖杀手”的案子要跟进。 想到这里,亚当一低头,答了一句:“是。” 他转身,离开了警长的办公室。 而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卡尔嘴角的笑意淡去了,他看着亚当离开办公室并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眼中逐渐覆上了几分寒意。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3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周·金融街·斯坦利集团总部大楼 “哒。哒。哒。哒。” 黑色的皮鞋踩过白色的地面,一个身穿亚历山大·阿莫苏·万基什二世定制西服的男人走过总部大楼44层楼的走廊,在他身后跟着三四个秘书,她们分别负责汇总公司不同方面的生意运转情况,并向公司负责人汇报当前斯坦利集团的运转情况。 四位女秘书个个身材火辣,有来自亚洲的黑发美人,也有来自希腊的古典美人,有来自欧洲的金发美女,也有来自西班牙的热情女人。她们各有各的风格,都穿着名贵的正装,踩着高跟鞋,踩着有规律的脚步,跟在西装革履的斯坦利集团负责人身后。 而唯一相同的地方是,她们都带着蓝牙耳麦并抱着不同的纸质材料,似乎要趁着负责人有空的间隙汇报工作情况。 “……琼斯先生,目前股市情况良好,我们趁着前一阵子的股市上涨赚了一笔,填补了之前资金周转的空缺。” 女秘书一号跟在琼斯身后,递上了一份股市分析汇报。 琼斯听到女秘书的声音,他微微侧过头,接过女秘书递过来的股市分析汇报,简单地扫了几眼报告上复杂的股市情况后,将股市分析汇报又递给了秘书。 “这次的股市风险分析做到不到位,打回去重做,我需要我们公司的风险分析师分析目前市面上所有的股票,把每一支股票的情况都汇总给我,不要再报喜不报忧,我知道他们打什么算盘,要是想着中饱私囊,当心我剥了他们的皮。” “是。” 女秘书一号说着,接过了琼斯手中的股市分析汇报,并转头往走廊的另一侧而去。 女秘书二号递上了一份子公司的收支清单。 “琼斯先生,这是我们新收购的子公司本月的收支明细,请您过目。” 琼斯走过了一个转角,从女秘书二号手中接过了报表,详细得到看着上面成百上千的数字,他的视线快速地略过一行行数字,并在心中速算得出了预期中的收支结果,并与实际的结果进行比对。 “怎么亏了五百万?” 琼斯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着女秘书二号。 因着琼斯停下了脚步,其他三位女秘书也都停下了脚步。 女秘书二号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汇报道:“这个月政府对子公司附近的河道动工,子公司附近的物流交通受到影响,因此交易量比预期要少,最后的利润也比预期少了五百万。” “物流交通?”琼斯一声冷笑,将收支明细表扔给了女秘书二号,“把这份明细表打回去,告诉他们,我不接受‘外力所致’这种说法。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五百万的资金空缺,如果本月底没有让我看到实效,那就都卷铺盖走人吧。” “是。” 女秘书二号说着,忙拿着收支明细表转身离去。 琼斯迈步继续往长廊另一头走去,女秘书三号递上了一份公司的年度营业记录。 “琼斯先生,请您签个字,这是今年的营业记录。” 琼斯从女秘书三号手中接过了纸笔,翻了翻今年的营业记录,在看到今年斯坦利集团的营业额总体还是符合年初定下的目标时,他眼中的阴霾才减退了几分。 在最后一页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琼斯将年度营业记录交给了女秘书三号。 “把这些营业记录印发给各个子公司的负责人看,要他们看看,自己经营的子公司在斯坦利集团的排行如何。” “是。” 女秘书三号接过了琼斯递过来的营业记录,转身做琼斯吩咐的工作去了。 最后,女秘书四号随着琼斯先生来到了他的办公室前,抬眼看着琼斯:“琼斯先生,半小时前,维克特先生到这里来找您。” “维克特先生?他不是一直都在70层楼办公吗?” 琼斯讶异地看着女秘书四号。 要知道,维克特一直都是斯坦利集团的最高负责人。 就算现在主要的业务是琼斯在打理,但基本上维克特是不会到40楼业务部门的。 这让琼斯倍感惊讶,仿佛听到了一句不可思义的话。 女秘书四号点了点头,看了看关着的办公室的门,凑近了琼斯,小声说道:“我也觉得奇怪,告诉维克特先生您还在开会,但维克特先生说没关系,他在里面等您。” “……等我?” 琼斯更惊讶了。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完全没有方才叱诧风云的样子。 女秘书四号看着琼斯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 相比起其他三位女秘书,她是唯一的亚洲面孔,但皮肤白皙,身材玲珑,自有一番小巧别致的可爱。 她是琼斯的贴身秘书,专门负责安排琼斯的会议、日程表,并以办公室最高负责人的身份负责协调各方,以便琼斯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能够及时上传下达。 可以说,她是四个秘书里地位最高的。 “您放心吧,我已经给维克特先生倒了咖啡,并且也调整了办公室的灯光,也放了舒缓放松的背景音乐,相信维克特先生也知道您在忙着斯坦利集团的事情,不会怪您的。” “……这可说不准。” 琼斯低声喃喃着,他握住了办公室的门把手,回头看了一眼女秘书四号。 “你先下去吧,把本季度各个子公司的盈利报告整理出来,半小时后的视频会议我要用。” “是。” 女秘书四号说着,抱着记录本离开了。 琼斯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果不其然,看到维克特正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圣乔治州市中心的景象。 湛蓝的天空中,漂浮着几缕白云,高低错落的建筑拔地而起,明媚的阳光照亮了城市的每一条主干道,在那些建筑物的间隙中,可以看到汽车在主干道上川流不息,组成了一条条灵动的河流,而近处公司附近的步行街上人潮往来,从四十层楼俯视下去,每个人都变成了一个渺小的点,他们移动着,奔波着,忙碌着自己的人生。 而维克特,就仿佛上帝一般,将众生百像无声地看在眼中。 他与斯科特一样,都喜欢远眺。 只不过,斯科特喜欢看着远处的风景,似乎这样能够让自己的思绪尽情蔓延驰骋;而维克特更喜欢看着建筑物脚下的人群,这能够让他体会到一种主宰者的快感。 听到身后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维克特没有回头地说道—— “会开完了?” 琼斯反手关上了门。 “维克特先生,让您久等了。” “无妨,我也需要一点时间静下来整理自己地思绪。” 维克特说着,转过身看着琼斯。 他站在落地窗边,浅色的阳光落在他深蓝色的西装上,他手中拿着一个白瓷杯,里面袅袅着几缕热气,琼斯走近了,便嗅到了黑咖啡的醇香。 维克特品了一口咖啡,对着琼斯点了点头:“你的秘书,泡咖啡的手艺还不错。” 琼斯一笑:“我喜欢喝现磨黑咖啡,刚好她也很擅长。” “四个女人伺候你,你的艳福不浅。”维克特眼角带着几分笑意,走到了办公桌后,坐在了琼斯的办公椅上。 琼斯笑而不答。 他一向喜欢女人。 各种类型的女人。 来者不拒。 这一点,维克特也知道。 琼斯见维克特坐到了办公椅上,便也走到了办公桌前。 “维克特先生,本季度斯坦利公司盈利3.1亿美金,流动资金比想象中增加了百分之四十,可用资本增加了百分之四十五,在银行的储蓄也增加了十二个百分点,就目前来看,斯坦利公司仍然在扩张期,并有望在下一季度继续扩展业务,吞并更多的小公司。” 维克特摇了摇咖啡杯,没有说话。 琼斯继续汇报—— “本季度我们主要的投资内容依旧是高新技术产业,并在各个工厂实现了生产流水线全自动,我们还引入了【生物科技组】研发的智能机器人,通过机器人代替工人的方法,压缩了生产成本,提高了生产效率。而被撤换下来的工人,我们将另外安排其他的岗位,我们可以用这批劳动力拓展新业务,这批劳动力并不是普通劳动力,而是带着职业技术能力的工人,我计划把他们放在智能研发岗位上,让他们参与生产组装工作,从而保证高新技术产品的生产。” “高新技术产品?这样不会动了【科尔公司】的奶酪吗?”维克特皱眉。 琼斯似乎对此早有准备,他拿起办公桌旁的一份文件,翻开了其中的一张报表,并对维克特汇报—— “我们做过市场调研,【科尔公司】研发的产品主要集中在办公领域,比如一些电脑软件、设计软件、安保系统等,而生活智能工具上面,【科尔公司】似乎不屑于研发,而这正是一块空缺的高新技术领域,为了不让同一组织的他们难看,我们特地选择了他们目前没有开发的高新技术产品进行投资,例如全自动扫地机器人,全自动食物烹饪机,全自动家务一体机等,这些产品虽然没有【科尔公司】现今的领域高精尖,但却有着广阔的市场,我们如果要赚钱,这是最好的方法,毕竟每家每户都会面临着家务问题,而这些问题,就是我们的商机。”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3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琼斯的一番话,说得信誓坦坦,言语间透着他的自信与肯定。 他有把握,能够用斯坦利集团的资金在全新的市场上大展宏图。 只要充分的资本资金流入这个市场,就能够以资金推动研发,从而研发出受千百万公众欢迎的产品,而这对于斯坦利集团而言,既能够拓展业务,也能够大赚一笔。 是个多赢的决定。 维克特的翻了翻琼斯递过来的调查报告。 他认真地看了半天后,合上了这份调查报告。 他没有说话,只是倾身靠着椅背,闭着眼睛考虑了半晌。 琼斯看不懂维克特这个动作背后的含义,他有点儿疑惑,担心维克特是不是在考虑他的建议不可行。 “……维克特先生,我的这个决定并不是心血来潮,我们不仅做了大量的市场调研,并且也找好了承接科研的公司,以及具体的投资方案,原本我打算这两天汇总完各方面的资料再向您汇报的,但今天难得您下楼,就在这里像您汇报了。我以十多年从商的经验向您保证,这个决定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维克特颔首,似是在肯定琼斯的话。 “我不是在质疑你的能力,琼斯,你做的这个决定的确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无可挑剔。” “那您在考虑……其他事情?” 维克特的犹豫,让琼斯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 维克特思虑了半晌,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但在看到琼斯疑惑的表情之后,他破天荒地第一次觉得,似乎应该对一个忠心耿耿的人适当地予以信任。 “……我的眼线查到,军情十三处现在开始盯上你了。” “我?!”琼斯一愣。 “没错。”维克特的视线看向窗外。 这一次,他看不到大楼下的人潮,只能眺望远处的天际。 但不可否认,远眺,似乎真的可以让人站在更高的角度上思考问题。 “军情十三处的狗鼻子很灵,他们查到了四季酒店地下停车场那辆带走文森的车,而那辆车的车牌号,就挂在了你的名下。” “我的名下?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琼斯紧张地绕过办公桌,走到维克特身边,“带走文森的那辆车……我记得那不是我们把录像透露给军情十三处的吗?本来想让他们从这录像上找到与西奥有关的线索,把西奥拉下来,怎么……” 维克特一声冷哼,眼中藏着杀意。 “是我低估了西奥,没想到他也留了一手。” “……” “偷梁换柱,用新的车牌号把文森带出了停车场,而新的车牌号,又可以栽赃到你身上,真是一石二鸟。” “维克特先生,西奥居然算到了这一步,他是猜到了我们会用四季酒店地下停车场的录像做文章吗?” 维克特不答。 但他的沉默,其实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 这让琼斯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他第一次意识到,西奥是一个这么可怕的存在。 他之前一直轻视西奥,认为这个与自己年纪不相上下的人只不过是徒有其表,接着几分运气以及教皇的赏识才坐上了【军火贩卖组】最高负责人的位置,但现在看来,教皇看人是极准的,西奥不仅狠心,还有着谋略家的眼光,让他能够比别人看得更远,做出更进一步的部署。 这个人。 太可怕了…… “维克特先生,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做?” “这几年斯坦利集团都是你在明面上打理,现在军情十三处盯上了你,就不得不低调点了。” “……是。” 琼斯想了想,有了个想法。 “我们可以扶持一个傀儡坐在执行人的位置上,我可以去国外躲一段时间,等风声没那么紧了,我再回来。” 暂避锋芒,的确也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只不过有点儿像是不得不跑路的无奈之举。 但如果军情十三处真的查到了他身上,为了不连累维克特以及斯坦利金融帝国,琼斯的跑路是在所难免的。 只不过…… “现在还不用走到那一步。” 维克特用指尖敲了敲桌子。 “我不相信军情十三处真的掌握了关键性证据。而且你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会引起阿诺的怀疑,那个人有着鬣狗一样敏锐的知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嗅到风中的‘血腥味’。” “是。” 琼斯点了点头,服从维克特的安排。 是维克特把他扶上了现在的位置,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公司的销售经理,做到了金融街大财团的总执行人,维克特像是他的导师,又像是他的伯乐,也是他倾尽所有要报答的人。 因此,对维克特的安排,他自然言听计从。 “另外,州立警署那边似乎也查到了一点东西,不过不是冲你而来的,而是你名下的一个公司,那个公司曾经与埃里克·杰克逊的公司有过合同纠纷,这阶段,可能会有一些‘野狗’到公司乱吠,你记得不要让他们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州立警署?埃里克·杰克逊的案子?我以为这件事情与咱们无关来着。” 琼斯一脸蒙逼。 他原本以为埃里克·杰克逊的案子只是斯科特与西奥两边的事情,他们一直都是旁观者的态度,没想到冷不防把自己也卷进去了,这让琼斯有点儿措手不及。 “难懂也是西奥背后捅刀子??” 维克特摇了摇头:“不知道,但这几件事情都是冲着我们来的,绝非偶然。琼斯,你要格外小心,如果你倒了……” “维克特先生放心,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一定不会连累您的。” 琼斯低下头,坚定地说。 这语气,就如同他当初说要永远追随维克特时肯定的语气一般,笃定,认真。他似乎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在意外情况发生之时,能够随时舍弃自己的生命,只为了自己心目中的信仰。 维克特低声应了一声。 “嗯。” 这一声,也不知是何含义。 但琼斯知道,无论维克特是何含义,他都必须这么做。 如果一定有人要做出牺牲,那么他愿意当那个人。 士为知己者死。 大概说的就是这样。 他作为【金融事务组】的副手,跟随维克特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自己的位置,以及做好了必要的自我牺牲的觉悟。 “琼斯,处理好子公司的事情,埃里克·杰克逊的案子,不要沾惹。” “是。”琼斯点了点头,“我会尽快理出下属公司与埃里克·杰克逊的生意场上的竞争,并主动与州立警署合作,那帮草包至少不像军情十三处那帮狐狸那么精明,州立警署的人,个个都是笨蛋,只要给州立警署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们会接受的。” 琼斯轻描淡写的语气,似乎老早就已经摸透了州立警署那帮人的脾气。 维克特听着琼斯的话,也知道琼斯是个办事靠谱的人,便也没有太多追问具体的细节。 他总是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够最快解决眼前的问题,实现利益最大化,这也是维克特一开始选中琼斯作为自己副手的原因。 “嗯。” 维克特点了点头,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就在他正欲启唇说话时,他的私人电话响了。 他抬起手,按了一下蓝牙耳机。 “滴。” 随着蓝牙耳机开启的声音,耳机那头,传来了维克特手下的声音。 “老大,出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维克特皱眉。 他并不是很喜欢听到“出事”两个字,但这两个字,似乎在他加入【血眼】组织后的每一天,多多少少都会被提到。 “……” 琼斯识趣地往后退了一步,稍稍拉开了与维克特之间的距离,确保维克特耳麦中的对话自己不会听到。 他虽然是维克特的第一副手,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能插手的。 特别是在有关涉密事情方面。 他知道,维克特一直是个疑心甚重的人,如果插手太多,引起维克特怀疑,那就不好了。 因此琼斯十分重视细节。 这也是为什么他是维克特为数不多的信任之人的原因。 维克特沉默地听了半晌来自耳麦中其他下属的报告,没有说话,但他的嘴角却上扬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一向不喜欢笑的维克特,居然在这时候露出了几分微笑。 这让琼斯有点儿讶异,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通宵审阅财务报告而花了眼睛。 半晌,维克特挂断了耳麦。 抬眼,看着琼斯。 琼斯发现维克特的嘴角似乎扬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这在一向不苟言笑的维克特身上可不常见。 就目前为止,琼斯知道的,维克特的笑容只有两个含义—— 一是,他准备打开杀戒了。 二是,他大开杀戒的计划已经得逞了。 那么,会是哪一个呢? “维克特先生……” “终于有个好消息了。” “……军情十三处不打算继续查我们了?” “不,比那更好。”维克特话锋一顿,“西奥乘坐的飞机,今日在飞机场起飞时爆炸失事了,飞机直接被炸成了两截,坠毁。” 琼斯眨了眨眼睛:“也就是说……” “没错,西奥很大的可能性,已经死了。”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3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周·科尔公司·50层楼·科技工程部 周一的早晨,【科技工程部】比预想中要更忙碌一点。 穿着白色制服的工程师在【科技工程部】往来忙碌着,【科技工程部】的工作区域被划分成了【负责人办公室】、【通用办公区】、【高级工程师办公室】、【科技研发室】、【电脑室】等区域。在这里工作的工程师们几乎没有低头交流的时间,每个工程师手中都抱着一大叠文件材料,匆匆走过走廊,赶往自己的目的地。 在这里,时间就是生命,这一句话被无线地放大,并且更多指向“时间就是科研成果”,每个人都争分夺秒地做着各自负责的工作。 【科技工程部】每个季度都有着惊人的研发,并且申请科研专利的速度是当前上市公司中的翘楚,就是因为【科技工程部】采用了一种“末尾淘汰制”的制度,在【科技工程部】,只要每季度研发产品数目或申请专利数目在倒数三名之内,则负责该发明或该产品的工程师将接受惩罚,或是扣工资,或是降级,根据本季度的科研成果报告而定。 这就是最真实的最残酷的现代公司经营制度。 每一家公司都是利润至上。 尽管【科技工程部】的业务是科研,但在这里,优胜略汰的法则同样适用。 特别是当希尔工程师被斯科特挖来了【科尔公司】,并成为【科技工程部】的首席负责人时,他更是将这种竞争淘汰制度放大了,将责任压在每一个人身上,只要团队中有一个人研发进度跟不上,就可能影响整个团队的科研攻关成果,最后导致全员受罚。 在这样狼性文化的鞭策下,【科技工程部】这几年的研发数量惊人,并且一度甚至要超过【生物工程部】,变成【科尔公司】的核心部门。 紧张。 加速。 是【科技工程部】的整体氛围。 当老艾伯特与男助手踏入【科技工程部】的那一刻,便能感觉到空气中浓浓的竞争氛围。 几个谈论着问题的工程师从他们身边经过,小跑着往走廊另一头而去,边走还边不忘讨论在高科技芯片上还需要完善什么细节。 “……他们是赶着去投胎吗?”男助手皱眉,他抱紧了手中的一个盒子,方才那几个工程师从他旁边跑过去的时候,差点儿打掉了他手中的盒子。 “这就是【科技工程部】,希尔能以一己之力改变【科技工程部】之前慵懒散的工作作风,也是很了不起。” 老艾伯特说着,往【科技工程部】走去。 “他?算了吧,和您比起来,他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如果不是斯科特先生的垂青,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男助手跟在老艾伯特身后,不屑地说。 “没玩过泥巴,但在某处敲代码并试图入侵【科尔公司】的账户系统倒是有可能。” 希尔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老艾伯特与男助手讶异地回头看去,正看到穿着白色工程师衣服的希尔正站在他们身后的走廊中,而希尔身后站着四五个高级工程师,这些高级工程师个个抱着笔记板,拿着笔,似乎要随时记录希尔的指示。 “我们正想去找你,没想到你在后面。” 老艾伯特稍稍咳嗽了一声,转移了话题。 “怎么,这些都是你的秘书?” 看来,【科技工程部】的人手力量似乎比他想象中给更多一些,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位年轻有为的希尔工程师当真有两把刷子,还是斯科特总裁总是有意无意地偏心【科技工程部】。 希尔听出了老艾伯特声音里奇奇怪怪的含义,却也不多理会。 “不是。”希尔淡淡解释,“他们是负责智能芯片研发的团队中的高级工程师,我没时间开会,就把他们叫过来趁着我闲下来的这几分钟汇报工作……不过在看到你们到来之后,我大概是没有空闲的时间了。” 希尔说着,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高级工程师们。 “你们先回去,按照我刚才的构想,把方案整理出来,汇报给办公室,我今天晚上抽空看一下你们的设计方案,记住,要凸显简洁、高效的特点……另外,把昨天整理的阶段性科技成果呈给斯科特先生,如果斯科特有什么指示,你们记得记下来,及时向我汇报。还有,今天下午的世界科技成果展,既然已经邀请了我,那我就去一趟,你们记得替我安排好车辆,并且让科技展的主办方做好准备,有些讨厌的人,我不希望在会展上看到。” “是。” 这几个工程师点了点头,匆匆忙忙抱着手中的笔记本离开了。 在与老艾伯特擦身而过的时候,礼貌地停下脚步,对老艾伯特问好致意。 虽然老艾伯特是不同部门的最高负责人,但毕竟也是【科尔公司】中资质最深的高级生物工程师,公司中的每个人对他都是十分尊重的。 “‘讨厌的人’?”老艾伯特一笑,“年轻人还是不要这么锋芒毕露,在这个行业,虽说技术知识才是硬道理,但是树敌太多,也不利于你今后的路。” “那又怎样。”希尔瞥了一眼老艾伯特,那眼神,似乎在说他“多管闲事”。 “……年轻人,太狂妄的话,会吃亏的。”老艾伯特微微蹙眉。 希尔双手插在了口袋中,抬头看着老艾伯特,语气倒是丝毫没有软下来:“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 “……额,这倒也不是。” 老艾伯特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服希尔,倒也服输了。 既然对方听不进自己的苦口婆心的话,那么将这样的观点强加给他,似乎也并不合适。 “哒哒哒……” 在这些工程师走远了之后,走廊里只剩下了希尔、老艾伯特、以及老艾伯特的男助手。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希尔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你们有三分钟的时间说清楚要说的话。” 希尔的语气,就像是好不容易抽出宝贵的时间接见一些毫不相关的来访者。 听到希尔的话,跟着老艾伯特的男助手皱起了眉头,他刚想开口指责希尔没大没小、对老前辈也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但老艾伯特一抬手,制止了他。 希尔的脾气,老艾伯特也是清楚的。 自视甚高,一直都是年轻人容易犯的错误。 老艾伯特不急不慢地清了清嗓子:“确实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帮忙,如果用电话或者是文件传输,我担心会有泄密的可能,这才亲自过来。” 泄密? 听到这里,希尔皱起了眉头。 “你大可放心,艾伯特,【科尔公司】的所有信息传输系统都是经过我亲自设计、考核的,所有文件传输都按照五级加密原则进行了保密,你大可放心。” “哦?既然你的加密工作这么厉害,为什么在【溟河系统】中,还是被科林破译了【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 老艾伯特反将一军。 希尔一时语塞。 老艾伯特明明知道是因为科林手中握有【管理者密匙】,这才能够进入【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却还是要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道,他的目的不在于讽刺希尔的安全屏障形同虚设,而在于希尔相比科林,还要略逊一筹,否则怎么连区区【管理者密匙】都无法更改? 而说自己不如他人,正是希尔最不喜欢听到的话。 他低头又看了一眼手表,眼中的不耐烦明显多了几分。 “艾伯特,你们还有两分钟。” 老艾伯特淡淡一笑,转身,抬手。 男助手见状,忙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老艾伯特。 希尔的视线也落在男助手交给老艾伯特的那个黑色的盒子。盒子并不大,看起来只有一本小本子的大小,四四方方的,但从男助手谨慎的态度来看,似乎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 老艾伯特将盒子递到了希尔面前,但他却并不急着伸手接,视线在盒子上停留了几秒后,带着几分疑惑,复又看向老艾伯特的双眼。 “……这是一个【虚拟绘画系统】里拿出的芯片,因为【虚拟绘画系统】是你们【科技工程部】研发的产品,因此要解读芯片里的所有信息,还需要你们【科技工程部】帮忙。” 老艾伯特缓缓说道。 希尔闻言,皱眉一想,他像是在大脑中回忆着本部研发的【虚拟绘画系统】的所有资料。 半分钟后,他双手插兜,微微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老艾伯特。 “不错,【虚拟绘画系统】是我们【科技工程部】中某个团队研发的成果,我记得当初在设计【虚拟绘画系统】时,我特地强调了保密性原则,因此每一台【虚拟绘画系统】的芯片都用了高级保密锁锁在机器中,你们是怎么把它从【虚拟绘画系统】拿出来的?” “从十八层楼摔下来。”男助手幽幽地说。 十八层楼? 听到这,希尔的眼神更加困惑了。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3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老艾伯特简单解释道:“自然不是我们用这样的方法把这个芯片从它原本的机子中拿出来的,虽然我们的目的其实也是那台【虚拟绘画系统】,不过现在既然机器与芯片分开了,摔成稀烂的【虚拟绘画系统】也就不重要了,这个芯片似乎还是完好的,我们【生物工程部】需要这里面的信息,还请你们帮我们把这个芯片里的信息读取出来。” 老艾伯特还特地用了“请”这个字眼,听起来十分尊重希尔。 这也算是他第一次对希尔拉下脸来。 要知道,老艾伯特是【生物工程部】的最高负责人,并且也是【科尔公司】里资历最深的工程师,在公司里,除了斯科特,几乎没有人不对他退让三分。 这还是第一次,他以【生物工程部】最高负责人的身份请求【科技工程部】的最高负责人合作。 希尔从老艾伯特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退让,他知道老艾伯特一直不认为自己年纪轻轻就能够胜任【科技工程部】最高负责人,因此日常工作言语间也多有对他的打压,但他还是第一次察觉到老艾伯特似有几分低头服软的意味,看来这件事情是真的很重要。 希尔的视线在盒子上停留了半晌,他其实已经决定帮这个忙了,但有些事情,出于谨慎,他还是想先问个清楚。 毕竟现在自己代表的不仅仅是“希尔”这个人,更多的是【科技工程部】。 因此,每一个决定,他都要慎重考虑。 这也是他自从担任【科技工程部】最高负责人以来自己成长的责任感。 “艾伯特,我可以帮你,但有三个问题,你需要先回答我。第一,这个芯片是从哪儿来的?它之前的主人应该不是你们,否则你们应该一开始就把芯片拿过来了。从你们这么小心翼翼对待芯片的态度来看,这个芯片应该是你们花了一番力气才拿到的。第二,这个芯片里有什么东西?为什么你们这么重视?第三,如果我帮你们这个忙,我能拿到什么好处?换句话说,【科技工程部】能拿到什么好处?” 希尔冷冷的声音带着几分锱铢必较的促狭。 老艾伯特微微颔首,思考了半晌,分别对希尔提出的三个问题进行回应—— 他抬起手,比了个“一”。 “第一,你猜的不错,这个芯片的确不是我们的,我们也花了一番力气才拿到。准确的说,是斯科特先生花了一番力气才拿到的。至于它的原主人,是个罪犯,并且我可以告诉你,她现在已经被送入【溟河系统】,而且你在大屏幕中也曾经见过游戏中的她。” (斯科特先生?) (【溟河系统】?) 听到这几个词,希尔眼中的疑惑更深。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生物工程部】本部门的事情,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这个问题一旦上升到【溟河系统】这个层面,那可就是【科尔公司】整个公司的事情了。 老艾伯特拔高了问题的高度,言外之意,就算是希尔不愿意配合,也必须配合。 因为这件事情,很可能也是斯科特先生的意思。 老艾伯特见希尔没说话,再伸出了一个指头,比了个“二”的手势。 “第二,我可以坦白告诉你,这芯片里有大量的基因工程设计图,以及我们可以在【溟河系统】中创造的虚拟生物的设计图。这些设计作品的主人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虽然很遗憾,她不能继续为【生物工程部】效力,但她的作品、她的基因蓝图,依旧是一笔价值连城的宝藏,如果拿到了芯片里的所有资料,不仅能够大大推动生物工程技术的进步,【溟河系统】的攻击型生物种类也将得到大幅度扩充。“ 希尔微微眯起眼睛,像是猜到了什么。 “……继续。” 老艾伯特最后伸出了一个指头,比了个“三”。 “第三,我不知道你们【科技工程部】能够拿到什么好处,但毕竟这是斯科特先生也在亲自跟进的问题,斯科特为了拿到这个芯片,做了许多事情,不仅让朱利安派人搜查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屋,并且还特地调整了本季度的实习生计划,只为了拿到这个芯片。可见,斯科特先生是十分重视这个芯片的。所以,你们【科技工程部】最好还是配合我们的工作,拿到这张芯片里的研究设计图,这样对你,对我,对【科尔公司】都好,不是吗。” 话已至此,希尔没有了任何拒绝的理由。 老艾伯特与其说是在请希尔配合,不如是半威胁、半请求地让他配合【生物工程部】的工作。 从老艾伯特那双闪烁着狡黠以及狠厉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对于芯片里的东西,志在必得。 而且,就算希尔拒绝配合,他转头就会上报斯科特先生,到时候弄得两边都很难看。 他认真的表情与严肃的语气,无一不是在告诉希尔自己真的做得出这些事情。 希尔沉默了片刻,从老艾伯特手中拿过了那个盒子。 他单手拿着盒子,另一只手打开了黑色的盒子,发现在满是海面的盒子里,放着一个微型芯片。 他认得那个芯片,的确是【虚拟绘画系统】的芯片。 “咔哒。” 希尔合上了盒子。 “知道了,我会让技术人员把芯片解密的。” “嗯。” 老艾伯特闭上眼点了点头。 看来,希尔的配合让他十分满意。 又或者,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三天之后,派人来拿。” “可以。”老艾伯特想了想,补充道,“芯片里的资料,要一式两份。” “两份?你要交给谁?” “一份留在【科尔公司】,另一份,还给萧祈寒。” “……这个芯片的原主人果然是萧祈若吗。”希尔看着老艾伯特,又看了看手中的黑盒子。 他已经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的。” 老艾伯特也不怕他知道。 毕竟希尔是【科技工程部】的最高负责人,对于【溟河系统】里面几个重点玩家、NPC的资料他也是知道的。 自己方才提示了这么多,其实他多多少少也从自己提示的关键词中都猜到了芯片的主人是谁。 只不过现在,老艾伯特点明了萧祈寒,索性捅破了窗户纸,两边都不用继续打哑迷了。 毕竟他们都是【科尔公司】的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也不担心希尔知道这个事情后会做出什么不利于【科尔公司】的事情。虽然他们两个部门——【科技工程部】、【生物工程部】这几年一直在竞争,但也只是内部团队的竞争,事情一旦上升到公司层面,还是会以大局为重的。常言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科尔公司】倒了,他们都要跟着完蛋。希尔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哪些事情该说,哪些事情不该说。 其实在这中间,老艾伯特还有一个小小的事情。 毕竟州立警署现在在追查埃里克·杰克逊的案子,而且萧祈寒身边还有一个警察24小时贴身保护。 如果他日,这个案子东窗事发,有什么意外发生,他也可以把希尔拖下水。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他只不过为自己留了一手,谁知道会不会有这么一天呢。 老艾伯特微微启唇还想说些什么,希尔却抬手制止了他。 “好了,具体的事情我不想知道太多,既然斯科特先生也十分在意这个芯片里的东西,我帮你拿到就是了。” “……好,那就多谢你了。” 老艾伯特看着希尔,说着感谢的话,但眼眸里却没有半分感谢的意思。 看来,希尔也不傻。 知道的越多,身上所担的风险也就越大。 他也知道这一点。 也在尽可能不被老艾伯特拖下水。 几句短短的对话,两只狐狸,一老一小,一个比一个老练。 高手过招,通常都是于无声处。 蜻蜓点水,往往也不容忽略。 “要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失陪了。” 希尔拿着盒子,径直从老艾伯特身边走过了。 老艾伯特瞥了一眼从身边走过的希尔,淡淡地说道:“嗯。” “哒。哒。哒。” 一直到希尔的脚步声消失在身后,老艾伯特与男助手才迈步往走廊的另一头而去。 “这个毛头小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没礼貌。” “算了,他肯帮忙,已经很给面子了——虽然并不是给我面子,而是给斯科特先生面子。” 老艾伯特话锋一顿,看向男助手。 “这几天,你继续盯着萧祈寒,就说解锁芯片需要一定的时间,让她稍安勿躁,做好自己的实习工作就好。” “是。” 男助手像是想起了什么,感叹道—— “如果能够拿到芯片里的资料,咱们的攻击型生物数据库也会一下子扩充许多吧,我记得萧祈若当年是您最得意的学生,她的作品,的确是百里挑一的艺术品。” 老艾伯特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着,花白的眉毛下,那双眼睛仿佛深秋的潭水一般,静得深不可测。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3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科技工程部 时针的指针已经指向了“11”这个数字,【科尔公司】里的人,陆陆续续都离开了,只有几个为数不多的团队还在各自的办公区域忙碌着。 而在实习生的教学教室里,原本两个小时之前就已经下课,但这间教室依旧亮着灯。 白色的灯光落在祈寒身上,她坐在自己的座位前,用画笔在【虚拟绘画系统】上一笔一划描绘着一只虚拟生物,全神贯注,但背影却看起来有点儿瘦弱与孤寂。 她似乎从来没有对一件事情全力以赴地投入所有的经历,以前上学时,都是父亲花钱砸在学校上,成为学校的荣誉董事,才把她送入名校,而出于叛逆期的心里,她也从来没有好好对待过自己的学业,虽然上的名牌学校、贵族学校,但成绩却从来是倒数,在课堂上,她睡觉、吃零食、玩手机、看平板,甚至会带头起哄,扰乱课堂秩序,给任课老师带来不少麻烦,可以说是每一间就读过的学校的差等生,而且是赫赫有名的、打架斗殴的差等生。 每次开家长会,埃里克·杰克逊都会缺席。 因为去了几次他就知道了,自己的女儿就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永远不会重视自己的未来,无论自己花多少钱、打通多少关系,她永远不会安安心心地做一个好学生。 因此每次家长会都是埃里克·杰克逊的秘书冒充家长去开的会,秘书回来之后,埃里克·杰克逊也没有多问家长会上老师都说了什么,他不用多问也知道,肯定都是一些抱怨的话,索性不闻不问,也省得烦心。 而祈寒见父亲也不爱管自己,就越发随心所欲起来。 在她曾经就读过的学校中作威作福起来,任性起来,简直是校园第一大魔头。 因为父亲是荣誉董事,是学校的赞助方,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学校的老师们、教导主任都对祈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实在是忍无可忍,干扰了正常的教学秩序,才会告状到埃里克·杰克逊那边。而埃里克·杰克逊处理这些事情的方法只有一个,如果真的被同一所学校的校长、教导主任投诉太多次,就转学,反正在他看来,只不过是把钱砸在其他学校,换一个地方给祈寒待着罢了,至于其他事情,他也不想管了,因为他也根本管不了。 他的两个女儿,一个乖巧听话,一个蛮横不讲理、 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性子。 有时候埃里克·杰克逊也会奇怪,都是同一父母所生的,姐妹俩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萧祈若从小就是一个好学生,并且在学业方面一直名列前茅,年年都拿奖学金,此外,还参加许多绘画大赛、青少年编程大赛,获得的奖杯奖状摆满了房间,可以说是一个人见人夸的好学生。性格也柔顺,长相也甜美,埃里克·杰克逊也曾因为这个女儿倍受其他家长羡慕。但没想到自从大女儿入狱后,一切都变了,小女儿祈寒逐渐变成了一个问题少女,她被老师批评、被学校投诉的次数,简直要超过姐姐祈若当初被老师表扬的次数了,而埃里克·杰克逊也一下子从人人羡慕的家长,变成了一个人人见笑的家长。 这一度让他难以转回心理上的落差。 当然了。 是在他活着的时候。 现在他已经死了,也管不了这些事情了。 只是,死了的埃里克·杰克逊应该也没想到,有一天,祈寒也会开始认真对待自己的学习生涯,也会开始变成第一个到教室、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好学生。 似乎她真的开始有了几分姐姐的样子,认真起来,全神贯注于自己的学业,对于学习上遇到的问题,不弄懂就不罢休,并且对于自己设计出来的作品也是一遍一遍修改,知道自己满意才罢休。 这一点,竟然有了几分当年祈若的风格。 只可惜这一幕迟了许多年才出现。 埃里克·杰克逊在另一个世界怕是也看不到这一幕了。 但至少,祈寒是全身心投入到在【科尔公司】的实习的。 她原本认为,在【科尔公司】的学习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只要拿到了美妆公司的销售记录,并帮助亚当抓捕“恋发癖杀手”,她就可以溜之大吉的。 而之后,欲望似乎让她还想得到【科尔公司】的资质认可证书,至少在之后步入社会,这个证书也能帮助自己找到一份你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 可渐渐的,她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虚拟设计,并不仅仅是因为姐姐从小对她的熏陶,更是因为她发现,这是一种能够证明自己能力的途径。 她曾经被老师、同学、甚至是父亲说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但现在,【科尔公司】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看到自己身上的闪光点,让她不必再因为曾经或是现在受到的他人的质疑而对自己也产生了自我否定。老艾伯特与他的男助手似乎十分欣赏自己的能力,看好自己的作品,这就让她对自己也产生了几分信心。 似乎,她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废人。 她也能够尽自己能力做一些令自己满意的事情。 尽管她现在对于【虚拟绘画系统】还不是能够使用得炉火纯青,但她会尽自己所有的努力,快马加鞭地学习,希望能够赶上其他11个实习生。 她有天赋,并且有个好用灵光的脑袋,加上从以前开始就会使用【虚拟绘画系统】,因此对于【生物工程部】当前所教授的所有内容,都是一点就通,只需要稍加勤学苦练,就能够逐渐弥补理论方面的空缺。而这次实习机会,像是为她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她之前会使用的,只不过是【虚拟绘画系统】最低阶的功能,当真正进入学习后她,她才发现,【虚拟绘画系统】比她想象中要更加智能,功能也更加多元化。 她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个能够三维绘图的系统,但现在看来,这个【虚拟绘画系统】被炒成了天价,自然有它的一番道理。 一份价值,一份品质。 【科尔公司】研发设计的产品,从来都经得住市场、消费者的考验。 “沙……沙……” 祈寒用画笔在【虚拟绘画系统】的显示屏上画着一只喜乐蒂牧羊犬,这种牧羊犬的毛发十分纷杂蓬松,她对着三维的示意图,一遍遍修改着自己画画中的细节之处,偶尔几根线条画得不尽如人意,她就会把自己半小时内画的所有线条都擦掉,重新画。一只喜乐蒂牧羊犬身上有千万万根毛发,这就要求画师需要详细地画出近处毛发的细节,并且也要突出整体毛发的蓬松感,才能设计出一只百分百还原的喜乐蒂牧羊犬悉尼模型。 她全神贯注地画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沙……” 黑色的鞋子踩过冰冷的地板,一个影子落在了白色的墙上,身后,有人无声无息地靠近了祈寒。 她正用【虚拟绘画系统】的橡皮擦去喜乐蒂牧羊犬耳朵上的几搓毛,重新勾勒犬耳。 而身后那个身影,正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她。 突然感觉到身后一股寒意,眼前【虚拟绘画系统】的屏幕上像是多了一道阴影,祈寒一愣,她忙转过头一看,正看到身后一个塌脸歪嘴的鬼脸! “啊——” 祈寒尖叫了一声,但下一刻却被人捂住了嘴巴。 “嘘,是我,小声点。” 亚当放下了扮鬼脸的手,忙捂住了祈寒的嘴,他谨慎地左右看了看,确保没有惊动仍在【生物工程部】加班的其他工程师,这才放开了祈寒。 “还好这些墙壁隔音效果还不错,你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咱们异常吗。” “你干嘛要吓我啊?!”祈寒抬手打了一下亚当,又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脏还保持着砰砰跳的节律,她的脸色还有点儿苍白,看起来是真的被吓到了。 本来嘛,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深夜留在教室里画画,本就感觉阴森森的,支棱着耳朵感知着周围的动静,突然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动静,本就心下感觉一凉,亚当又突然出现在身后,还办着个鬼脸,她还能不被吓到? “这一下怕是要减寿几年了。” 祈寒不满地瞪了一眼亚当。 “我以为你早就发现我了,谁知道你动静这么大,不过吓你一下,还叫出来了。”亚当略带夸张地看着祈寒,“我还以为你之前一直是死亡系的打扮,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呢,没想到胆子倒挺小。” “死亡系妆容不代表我就是胆子肥的人好吗。”祈寒没好气地说,“上次被你在家里投影的凶杀现场吓了一跳,这次被你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要被你吓死。” 亚当一笑:“你可不能死,警长给了我任务,要24小时保护你的,如果你死了,我可要被责罚的。” “我知道,谁让我现在还有一点利用价值呢。”祈寒略带自嘲地说着,将视线转移到【虚拟绘画系统】上,当看到自己被亚当吓了一跳后画花了几处,她皱紧眉头抱怨,“你看看你,都怪你,我又要花时间把乱掉的那些狗毛重新画了!”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3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不用啊,我觉得挺好的。”亚当走到祈寒身后,拉远了一点距离看着投影出来的三维喜乐蒂牧羊犬。 祈寒调整了一下【虚拟绘画系统】的投影角度,从而能够从360立体看到所画的图案。 她用【虚拟绘画系统】调出了画笔,擦掉了几处因为亚当的吓唬而画乱的地方,没有回头地继续埋怨道:“哪里好了,你看看,这几处都乱了,看起来就……不那么柔顺了。” “柔顺?哪有狗会一直乖乖待着不动的?只要是狗,多多少少毛都有点乱的,你要是画得太整齐,就不真实了。” 亚当鼓作内行地说。 “不真实?”这句话倒是让正在使用“橡皮”的祈寒停下了动作,“真的吗?太整齐就没有真实感了?” “当然了。”亚当继续加重语气肯定,“你之前一定没有养过狗。真正养过狗的人都知道,就算一时间把狗毛打理好,之后也都会被弄乱的,基本上狗都是喜欢到处跑的,你画得乱一点,才不不像是虚拟设计出来的动物那样死板。” “你养过狗?”祈寒好奇地回头看着站在身后的亚当,他伪装成临时被聘用的清洁工,还穿着清洁工的白色衣服,围着绿色的围裙,带着两个青色的袖套,浑身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看起俩倒真的有几分像是清洁工小弟。 亚当耸了耸肩:“不算养过,只不过之前奥斯本警长养过一只狗,在警长出差的那几天,曾经寄养在我家。” 祈寒扑哧一笑:“难怪看你的床单上有狗的牙印。” “……是它趁着我上班时候溜进去的,还在床上撒了泡尿,让我洗了半天。”亚当略带无奈地摇了摇头,“在那之后,不到万不得已,我才不会帮奥斯本养狗,而且就算寄养在我家,我也绝对会锁好卧室的门。” 亚当从一旁拉过了一个椅子,在祈寒身旁坐下,他的长腿跨过椅子,身子反着椅子坐着,手臂靠着椅子的靠背,身体往前倾,带着椅子倾斜着一个角度。 “你上次说艾伯特工程师拿走了你姐姐的芯片,现在结果如何?他们有取到里面的资料吗?” “没有。” 祈寒说着,回过头继续修缮自己所画的喜乐蒂牧羊犬。 “艾伯特工程师说【科技工程部】的人需要三天时间才能解锁芯片,因为每一个芯片与【虚拟绘画系统】都是配套的,现在【虚拟绘画系统】已经损坏,要读取芯片里的资料,就必须进行解锁,输入解锁码,并且进行溯源查找什么的,挺麻烦的。不过艾伯特工程师说了,只要拿到了里面的资料,就帮我把资料导入我现在所使用的这台【虚拟绘画系统】。” “那这台【虚拟绘画系统】之后还要还回去吗?” “不需要。”祈寒摇了摇头,“【科尔公司】给每一个实习生配备的【虚拟绘画系统】之后都会留在我们手里,毕竟里面有我们设计的所有资料,也算是做个留念。” “这么豪气?”亚当说着,环顾了一圈诺大的位于【生物工程部】的教室,“不愧是【科尔公司】,真是财大气粗。” “你呢?这几天清洁工小弟扮演得怎么样了?”祈寒打趣地看着亚当,“是不是比当警察更适合你?” 亚当轻轻敲了一下祈寒的脑袋:“胡说,当警察是最适合我的。而且我也不是真的在打扫,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的耳麦可连着你的手机,你说的每句话我都可以随时听到,而且为了发生意外情况时我能够及时赶到,我工作的楼层都在这层楼上下,不敢远离。如果你问我工作体验如何,那我可没精力注意那么多。” 祈寒的视线落在亚当带着的灰色耳麦上。 的确。 正如他所说,他不可能24小时像个贴身保镖一样待在祈寒周围,虽然闯空门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但为了以防万一,亚当还是将耳麦与祈寒的手机连结了,他的耳麦时警方专用的耳麦,能够听到手机携带者周围的一切声音,也算是一个监听装置,只不过一般都用在跟踪嫌疑人身上,没想到有一天也能够在保护目标对象上发挥作用。 这几天适应下来,亚当发现祈寒的工作环境还算是安全,至少周围的人员都是固定的,除了偶尔可以碰到几个其他部门的工程师外,基本没有接触到陌生人。 这也让他稍稍放心了几分。 毕竟【科尔公司】的电梯都是需要身份验证或是身份卡识别才能够使用的,因此也不担心会有外来的闲杂人等或是可疑人员混入公司。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里也还算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总比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屋那个凶杀现场安全一点。 一切发展都挺顺利的。 只不过。 现在他们的调查进度有一点停滞。 “……你想到办法进入【科尔公司】的信息处了吗?” “没有。” 祈寒撇了撇嘴。 “我打听过了,【信息处】的需要刷卡才能进入的,而且每一次刷卡都会有刷卡记录留在安全系统里,【科尔公司】的安全系统每天都会进行一次清查,如果安保人员发现了异常的刷卡记录,就会调取卡槽附近的监控录像,追查异常刷卡记录的来源。” 亚当听着,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如果没有办法进入【信息处】,就没办法调取出当年美妆公司的销售记录,而“恋发癖杀手”也就无从查起了。 “而且,必须要中级以上的工程师的卡才能够刷开【信息处】的门。就我目前而言,手中这张实习生的卡,能刷开的只有这层楼的门,以及这间教室的门。” 祈寒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白色的卡,放在了桌上。 亚当的视线落在那张卡上,表情不禁更加严峻了几分。 要知道,像【科尔公司】这么一间以高科技闻名的公司是十分注重安保工作的,谁的卡能够固定刷开哪些门,都是系统设置好的,以防止外来的商业间谍拿到了卡在公司里随意出入。并且每天也都有安保人员检查各扇门的刷卡记录,并核对人员信息、安全等级,以确保每一个员工都居其位、谋其职。 而这无疑给祈寒和亚当增加了调查难度。 他们之前原以为只要混进来,就能轻轻松松查到想要的资料。 但是没想到,这件事情的难度比想象中更大。 难的反而不是祈寒是否能够取得【科尔公司】实习生的名额, 而是如何在成为一名实习生之后,潜入【信息处】,并成功拿到资料。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因为谁都没有更好的办法。 祈寒叹了口气:“就算咱们混入了【信息处】,估计也打不开信息处的电脑。这几天我冷眼看着那些工程师使用的电脑都是加密上锁的,还有人脸识别,更不要说【信息处】这样需要保密工作到位的地方。估计电脑也是层层加密,如果不是【信息处】的人,估计很难打开电脑的。” “看来,我们还得再伤脑筋……” 亚当话音未落,就听到教室外的走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当了几年的警察,他练就了过人的听力,并从脚步声中听出来那是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并且由远及近,由小而大,正有人朝着这边走来! “有人来了!” 亚当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的这一句话,让祈寒也愣了一下:“啊?有人来了??那、那你快点藏起来!” “我要藏在哪里?!” 亚当左右看了看,这是一间开放性的教室,所有的桌子都是半透明的,并且桌椅都没有可以掩体的遮挡物,房间里也没有大型的柜子或是书柜后的缝隙可以藏身,亚当现在无处可去,如果从走廊里开,势必会迎面遇到正在走过来的人。到时候要解释可就麻烦了——毕竟现在已经到了员工的下班期间,清洁工没有理由还留在公司,况且亚当已经打卡下班了,他还是是顺着安全通道的监控死角溜过来的,如果让其他人发现他这个清洁工小弟与实习生萧祈寒鬼鬼祟祟地在一起,那怕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楚了,不,是跳进泰晤士河也说不清了。 “对了!我藏这里!” 亚当说着,一猫腰躲进了祈寒的桌子下。 祈寒一声惊呼,她还没来得及多做反应,亚当就已经躲进了自己桌子下,正藏身于自己的膝盖与桌子之间的空隙,虽然亚当一米八的身材,但因为祈寒比较瘦弱,以及并没有很靠着桌子坐着,因此膝盖与桌子的距离恰好能够躲进一个成年人,虽然桌子下没有木板,但背对着门口坐着的祈寒恰好能够挡住来者的视线,并且桌上的【虚拟绘画系统】也能够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从而没有注意到白色桌面下藏着的男人。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促狭但却别无选择的藏身之处。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3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就在亚当刚躲好,祈寒忙不叠底地捂着自己的裙角时,身后有人推门而入。 “咦,小姑娘,你还在这儿呀?” 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祈寒紧紧并拢着双腿,拉了拉自己的A字裙,以防止亚当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她有点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回过头,正看到温蒂走进了教室。 “温蒂小姐。” 按道理,她应该礼貌地起身迎接的,但那样无疑就暴露了藏在桌子下的亚当,迫于无奈,她只能故作尴尬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坐久了,腿麻了,一下子站不起来……” “无妨,你坐着就好。”温蒂在距离祈寒五步之遥停下了脚步,环顾了一圈空荡荡的教室,“大家都走了,怎么你还留在这儿呀。” “额……我有个作品想修改一下,不然总觉得不满意。” “什么作品?可以给我看看吗?” 温蒂说着,就要走过来看看祈寒的【虚拟绘画系统】。 祈寒忙一把关掉了【虚拟绘画系统】,神色有几分慌张地扯谎道:“额,我、我刚刚修改完保存了,【虚拟绘画系统】已经关机了,估计再开机还得等一段时间。” “哦?既然是这样就算了吧。”温蒂双手插入白色工程师制服的口袋,嘴角带着几分笑意看着祈寒,“还真是遗憾呢,我还想看看老艾伯特教出怎样的高徒呢。” “……艾伯特工程师也带过学生吗?我的意思是,现在都是他的助手给我们上课,只有作品考核的时候才是艾伯特工程师把关,我还以为他太忙了,没时间教学呢……”祈寒说着,眼珠子看向别处,尽力在把话题扯远。 “当然,他之前也带过学生的。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且,我记得那是个优秀的姑娘,我看到她时,她和你差不多年纪,而且一样喜欢用【虚拟绘画系统】设计虚拟生物。老艾伯特从前一直对她赞不绝口的。” 温蒂轻声缓语地说着,眼中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 仿佛在隐瞒着什么秘密。 祈寒觉得温蒂此刻的眼神似乎有点儿不太对,仿佛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她正想开口问下去,但温蒂突然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这么晚还在【科尔公司】,待会儿你要怎么回家?” “我……走路。” 祈寒又扯了个谎。 不得不说,她现在说谎的功夫是越来越流利了。 本来她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个性,做错了什么事情都是自己一力承担,天不怕地不怕的,有什么事情都自己担着,从来没有试图说谎掩饰过什么。 但是自从认识了亚当之后,似乎说谎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现在甚至开始玩起了卧底游戏? 哦,人生真的是会急转直下的。 永远会发生一些你根本想不到的事情。 “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自己走夜路回家没关系吗?”温蒂眼中流露出几分担心。 “没关系的,别看我有点儿瘦削,但打架这档子事我可是老手的。”祈寒说着,抬手就要亮出自己的肱二头肌,但她松开了压着裙角的手时,吹过大腿的冷风又让她想起亚当还躲在自己膝盖与桌子之间,忙又把手压回了裙角。 “打架?看来你的履历比我想象中要更精彩呢。”温蒂掩嘴一笑,“以往到【科尔公司】实习的都是一堆书呆子,虽然个个有着金光闪闪的履历文凭,但是问题少女变成了实习生,我还是第一次见,有点意思。” 这似乎不像是一句夸奖的话。 但祈寒还是被它当作夸奖了。 不走脑子,不过心。 应付应付地笑了笑。 “但我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安全呀,虽然这里是市中心,但一入了夜,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你知道的,毕竟是枪支自由的国度,女孩子孤身一人,还是不要随意在晚上出门。” 温蒂想了想,一拍手。 “对了,可以让你室友来接你呀。” “室友?”祈寒一愣。 “对呀,我上次不是说自己还有个室友吗?叫她开车来接你,会安全一点呢。” 她? 祈寒扑哧一笑,故作傲娇的说—— “算了吧,我室友可懒了,才懒得来接我呢。” “懒?不会吧,毕竟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人,应该多多少少会一起分担家务吧。”温蒂双手抱在胸前,略带深意地看着祈寒。 “当然很懒了,穿过的衣服也不爱洗,经常堆在沙发上,堆满十件才会用公用的洗衣机洗,而且也不喜欢打扫卫生,屋子里的报纸杂志都到处乱放,完全是个没有生活概念的人……” 祈寒按照亚当现在的生活模式抱怨着。 她不像是说给温蒂听的,倒更像是说给躲在桌下的亚当听的。 亚当躲在桌子下,满脸黑线。 这些话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在第十三街区那个旧公寓的小房间里,祈寒一天到晚念叨的也都是这些。 自从她成功戒酒之后,就仿佛也决定帮忙亚当改掉亚当生活上邋遢的毛病。 似乎也想通过这样体验一把“改造他人”的成绩感。 于是亚当就仿佛一下子多了一个管事老妈,每天被念得脑袋都大了。 但是习惯毕竟是习惯,哪里有那么快改变的。 祈寒念归念。 亚当不改还是不改。 “每次看到那些堆在一起的脏衣服,我就想把那些衣服都砸到我室友身上。”祈寒说着,不禁踢了踢躲在桌下的亚当。 还好亚当一个格挡,挡住了。 (她还真敢踢我?!) (袭警吗这是……) 亚当躲在桌子下,无法动弹,只能抬手挡在了祈寒的小腿前,他忽然一眼瞥见了祈寒各自短裙下的大腿,优美的腿部线条、白皙的肌肤让他脸一红。 下一刻,忙转移开了视线。 心无杂念。 心无杂念。 色即是空。 色即是空。 他在心里默念着,摇了摇头,拉回了自己一下子飞得好远的思绪。 而桌子外的两个女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继续说笑。 “但是啊。我觉得你室友应该把你看做了很重要的朋友吧。”温蒂一笑,“毕竟一个人只会在自己认为重要的人面前毫无防备,露出所有毛病、” “很重要的朋友?不知道,反正我觉得那个人傻乎乎的,估计那个人也没想过这些事情。” 祈寒这番话说得似乎有第二层含义。 究竟是朋友…… 是室友…… 还是…… 但躲在桌子下的某人,似乎关注点并不在这里。 而是前面的“傻乎乎”三个字。 祈寒感觉躲在桌子下的亚当动了动,他衣服的布料蹭得自己的膝盖痒痒的,似乎在抗议。 ——究竟是谁更傻一点?上次遇到闯空门的人还差点被制服了来着。 但祈寒别开眼,忽略了桌子下的小动静,看向温蒂。 “不说了,那就是个情商极低的人,说再多也没用。” 但敏锐的温蒂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哦?看你的说法,似乎你对你的室友有别样的感情呀。” “哈?”祈寒一愣。 就连躲在桌子下的亚当也一愣。 “不然你怎么会一边嫌弃自己的室友一边又带着几分嗔怪的语气呢?我可见过你现在这副表情,我许多朋友在抱怨她们的男朋友时,就是这么一副表情。” “啊这……” 祈寒刚想分辩,但温蒂抬手比了个“嘘”的动作。 “嘘……放心吧,我是过来人,都懂的。” “不,我……“ “就算你是百合也没关系,这个国家可是个开放的国家,我身边就有许多同性恋人,照样过得十分幸福。” 温蒂温柔地笑着。 但这里里面误会可大了!! 祈寒像是被一个焦雷劈中,直接愣在原地。 温蒂不仅以为她的室友是一个女孩,甚至还认为她们之间有着莫名暧昧的感情…… “不不不,你绝对是误会了,我才不可能喜欢一个木头呢!还是一个呆呆笨笨的臭木头!” 祈寒忙解释。 不知为何,听到祈寒忙解释的声音,躲在桌子下的亚当莫名有点儿低落。 这么急着辩解,看来,是真的无意……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块地方像是空了一样。 在听到温蒂说的话时,他也觉得荒唐,但在听到祈寒的解释之后,虽然也知道这是理所当然会辩解的事情,但当真的听到祈寒的辩解时,却又总觉得似乎感觉哪里不太舒服、 他也说不出来。 他这个人,一向没有关心情感问题。 或许真的如某位圣人所言,情感,是人类最大的牵绊。 一旦被牵扯入某种复杂的情感中,无论是爱情、友情、亲情,都会让人产生无形的软肋,甚至会开始盲目无措,做出愚蠢的行为。 亚当忘了在哪里看到过这句话,当时是觉得这句话十分正确,因为身为警察,他看到了许多人因为情杀而丧命,但当这样的感情真的落到自己头上时,却又觉得,好像是另一番意味了。 “好吧,既然你自己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强迫你相信。” 温蒂一笑。 “先祝你们‘和谐相处’吧。” “额,谢谢。只要我们不打架就行。”祈寒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打架?) (好家伙,这个人当真打算要袭警?) 亚当无语地皱眉。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3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对了,温蒂小姐,您这么晚了来【生物工程部】做什么?”祈寒眨了眨眼睛,看着温蒂。 “哦,对,说了这么半天的话,我都给忘了老艾伯特还在等我呢。” 温蒂说着,拍了拍脑袋,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腕带着的名贵的女士手表。 “哎呀,这下迟到了,老艾伯特一向不喜欢等别人,我又要被他说教了。” 温蒂吐了吐舌头,看起来俏皮十足。 祈寒一笑。 “我前几天去【信息处】,发现【信息处】正在维修呢,我要调取的资料就没能调取到,为着这件事情,我还得跟老艾伯特商量商量,让他缓一缓,先不要【游戏设计部】以往的游戏存档。” “【信息处】在维修?” 听到这个敏感词,祈寒一下子支棱起了耳朵。 “是啊。”温蒂状似无心地说,“还以为希尔设计出来的安全系统有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听说前几天被黑客大规模入侵了,破坏了【信息处】的主机系统,现在【信息处】正在通宵维修呢,希尔这几天忙得团团转也是因为这个。因为维修人员进进出出的,【信息处】的门卡验证系统暂时停运了。” “这么严重?” 祈寒露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虽然在心里忍不住要鼓掌欢呼万岁了。 “对呀。”温蒂说着,手指靠着下巴回忆着,“我记得自己之前到【信息处】,还看到他们不得不让主机24小时待机,以便工作人员维修安全屏障。” “那这一次的黑客入侵倒是挺严重的……” “谁说不是呢,要知道希尔一直都是国际排名前三的黑客,这下子被其他黑客们联合端了老巢了,他脸上哪里还过得去?正带着【科技工程部】的人在【信息处】三班倒维修呢。” 温蒂说着,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表情。 “实不相瞒,看到他每天顶着两个熊猫眼的样子,还真有点可爱哈哈哈哈——” 祈寒满脸黑线地看着温蒂。 看来【科尔公司】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团结呀。 至少,这几个最高级负责人之间的关系还是有点儿微妙的。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有斗争的地方,就不免引发更大的矛盾。 特别是【科尔公司】这样有着复杂经济纠纷的地方,斗争自然也更复杂一些。 有些人,明面里是笑着的,暗地里却在计划着捅刀子。 有的人,虽然表面和蔼可亲,暗地里却满心算计。 只有最聪明的人,才能在这里站下去。 只有最狡猾的人,才能不断往高处爬。 祈寒默默在心里谈了口气。 她深知这一点,因为他的父亲,在金融界混迹多年的金融高管,也是这样的人,并且也是通过明争暗斗爬上今天的位置。 因此她从小就见惯了表里不一的人。 或许有一天,她也将被人情世故抹平自己的棱角,只不过,她希望自己不要改变得太多。 纵然有一天,自己不再像现在这样有着横冲直撞、勇往直前的勇气,但至少,不要为了金钱而蒙蔽自己的双眼,不要为了贪欲而被控制自己的言行。 这或许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 “好了,小妹妹,不能再和你唠嗑啦,不然老艾伯特要气的跳脚啦,我可不想他一把年纪气出的心脏病是因为我。”温蒂笑着挥了挥手,转身往门外而去,“你自己回家的时候注意点儿安全,最好让你室友陪你一起回去。” “啊,好的,温蒂小姐再见。” 祈寒挥手作别。 她注视着温蒂的身影一直消失在门外的走廊,听着她脚步声逐渐远去,才松了口气。 “呼……出来吧。” 她忙往后退了一下椅子。 亚当已经蜷缩身子缩得浑身酸痛了。 他缓缓从桌子下钻了出来,扶着桌子,站起来—— “唉……累死老子了……” “你还说呢!你这个色狼,躲哪里不好,躲在我……”祈寒脸一红,突然不说话了。 亚当看着祈寒脸红时煞是可爱的样子,嘴角不觉也染上了几分笑意。 但突然想到了刚才祈寒急着否认“感情”的事情,又不免将嘴角压了下来。 他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 “放心吧,我什么都没看见,而且,你一个小女孩,能有什么看头,我以前去红灯区,看到的比你……” “你还去红灯区?!” “额,作为警察,和同事一起去调查凶杀案嫌疑犯的时候去过。” “胡说!我看你就是色狼!” “我要是色狼的话,你能在我家平平安安住那么久嘛。”亚当说着,敲了敲祈寒的脑袋,“你这个小脑袋整天在想些什么。” 他说的是实话。 的确有很多次,他都有下手的机会。 比如,祈寒睡觉忘了盖被子的时候;比如,祈寒洗澡并从浴室里传来令人想入非非的水声的时候;比如,两人要一起拿去洗衣机洗的衣服中有祈寒的紧身衣裤…… 有时候,亚当都觉得自己太过君子了。 欲望,并不是没有。 毕竟他也只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很多时候,他都会脸色一红,默默别开眼睛。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但这样的次数多了,难免…… 对身体不好。 有时候亚当甚至都怀疑自己一直压抑自己的欲望,会不会有一天真的变成一个心如止水的……和尚。 “咳咳,不说这个话题了。” 亚当别开眼,双手想插在自己的裤子口袋里,但他忘了自己现在还穿着保洁小哥的衣服,想插口袋,但只摸到了自己的围裙,他的手有点儿无处安放的拘束。 “……对了,刚才温蒂说的【信息处】发生的事情,正好给了我们一个调查的机会,我们,或许可以借着这次机会查到当年美妆公司的销售记录。” 祈寒点了点头,一秒变成严肃脸。 “没错,这次黑客入侵,正好给我们提供了机会,如果能够借着这次机会进入【信息处】就好了。” “应该不难。” 亚当在旁边的椅子上重新坐下。 “如果按照温蒂的说法,【信息处】现在没有身份认证,人员也进进出出的,只要我们能够搞到一些【科技工程部】工程师的衣服,想必还是能够混进去的。只要混进去了,一切就好办了,温蒂说主机24小时开着,我们只需要找个不起眼的时候,就能调出电脑里的档案了。” “……但是这也太巧了吧,都让我有点儿怀疑,我们的运气真的有那么好吗?” 祈寒皱眉。 她觉得这一切发生得太过巧合了。 不只是这件事情,就连自己能够得到实习生名额这件事情都十分巧合。 自从她开始帮助亚当调查奥斯本警长的案子之后,一切似乎都在一路开绿灯,之前认为不可能越鼓的困难,似乎都在一夕之间得到了解决? 是他们真的走了狗屎运,还是这其中另有隐情? 祈寒想不透。 但女性的第六感又让她觉得这一切不太对。 至少,她从来不相信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 毕竟作为一个姐姐入狱,父亲被杀,从小被他人嘲笑长大的人,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厄运缠身的好例子。 她对自己满是厄运的人生已经失望了。 但现在命运似乎开了个玩笑,而且还接连开了几个玩笑,让她想做的事情都能够顺利做到。 这…… 就有点儿让她觉得不太对劲了。 尽管,她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太对劲。 “亚当,我们要不要缓一缓?” “缓一缓?”亚当疑惑地看着祈寒,“缓一缓什么?” “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顺利了吗?包括我成为实习生,你也顺利混入了【科尔公司】,艾伯特工程师答应帮忙修复芯片里的资料……现在温蒂小姐又说【信息处】发生了这档子事情,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打开了一直阻拦在我们面前的门,让我觉得不太对,好像有人张开了一张网,就等我们一步步走进去一样。” 亚当看着祈寒眼中分明的担忧,他抬起手,用温暖的手掌摸了摸祈寒的脑袋。 “傻瓜,你想多了,你能成为实习生,是因为你的确就有这方面的天赋,而且你从小就学会了使用【虚拟绘画系统】,所以他们招募你,是理所当然的。我混入【科尔公司】并不是一件难事,毕竟只是保洁员,门槛并不高,兰姆大叔有人脉关系,帮我一把,也是轻而易举的。至于艾伯特工程师,他估计也是听你说了许多关于你姐姐的事情,对你姐姐也十分感兴趣,也想看看你姐姐的作品,所以才帮着咱们处理芯片,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亚当转了转眼睛,想了想。 “至于刚才温蒂说的那件事情,的确挺巧合的。但那是想一想,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科尔公司】是全国排名前三的科技公司,就算在硅谷也鲜有敌手。许多黑客都以能够攻克【科尔公司】的安全屏障作为自己的目标,包括希尔,之前不是也还差一点攻破了公司的防火墙吗?也正是因为这样,斯科特才看到了他的闪光点,才不拘一格启用他为【科技工程部】的首席负责人。估计其他黑客也看到了这一点,因此继续挑战【科尔公司】的安全屏障,也不是不可能了。” 虽然亚当解释了一堆,但祈寒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但是……”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下一刻,亚当却握住了她有点儿冰冷的手。 “别想太多了,别担心,我在你身边,你很安全。” 只这一句话,就把祈寒所有的担忧都打消了。 她看着亚当那双认真的眼眸,一时之间,内心的某块地方仿佛被温暖的感觉占据了。 就像冬天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突然喝了一杯奶茶一样,暖暖的,很舒服、 “……嗯。” 祈寒点了点头。 亚当一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亲爱的室友,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毕竟现在已经要午夜了,说实话,太晚了在街上晃荡,的确不太安全,听说警署的同僚说,最近的枪击案发生频率增加了,咱们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好。” 祈寒说着,也站了起来。 但她突然感觉双腿一麻,差点儿倒了下去。 亚当眼疾手快,忙搂住了祈寒,  抱住了她的腰,两人的距离一下子缩短到了几厘米。 四目相对,感受着对方鼻息的温度,一时间无声的暧昧,占据了空气。 几十秒后,祈寒才红着脸推开亚当—— “额……不好意思,我这次是真的腿坐麻了。” 亚当也挠了挠头:“没事……” 他别开眼,怀中还带着女孩身上淡淡的香味,掌心,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那是女性腰肢的柔软。 祈寒别开的视线落在放在桌上的【虚拟绘画装置】,她一愣。 “亚当,糟糕了。” “怎么了?” “我刚才为了不让温蒂小姐到桌子边,就火急火燎地把【虚拟绘画系统】关上了,忘记了我还没有保存我画的喜乐蒂牧羊犬……”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4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信息处 繁忙的【信息处】人来人往,【科技工程部】电脑工程方面的工程师们来往不绝,他们接到希尔的指令,要在24小时内维修好【信息处】系统方面出现的安全漏洞。 这次的黑客入侵完全出乎意料。 最后一次黑客入侵【科尔公司】还是在许多年前,希尔还是黑客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身为顶级骇客的能力而入侵【科尔公司】的资料系统,但那也仅仅是突破到了第三层安全屏障罢了——为了构建一道安全加密屏障,【科尔公司】的电脑系统一共有五层屏障,五、四、三、二、一,序号越低,安全性越高,加密等级越高,破译难度越大。 当时身为国际一流骇客的希尔也仅仅只能攻克到第三层屏障,但那样就已经让举世震惊,并且让斯科特不惜话费重金追查希尔的位置,并将年纪轻轻的希尔聘入【科尔公司】,并担任【科技工程部】的首席负责人。 在希尔上位之后,不仅让【科技工程部】的研发制度焕然一新,大胆采用末尾淘汰制进行科研竞赛,更是亲自操刀,对【科尔公司】的系统安全屏障进行升级改造,对之前存在的五层安全屏障漏洞进行修补,并在此基础上再添加了一层第“零”层屏障,这也是最后一层屏障,只有少数工程师才知道这一层屏障的存在。这第零层屏障完全使用希尔自己编制的由楔形文字演化而来的代码,除非掌握着密码表,否则外人根本无从下手破解,希尔的高明之处就是自己研发了一套语言系统,并不比基于现有的代码体系,而是自己另辟蹊径,创造了全新的代码程序,一下子拔高了安全屏障的安全等级。 没错,就是【溟河系统】中所使用的加密方法。 这一套加密方法,也被用在了【科尔公司】的最后一层安全屏障。 这是希尔上位以来做出的重大改革之一。 从那之后,由于有这位赫赫有名的顶级骇客坐镇【科尔公司】,因此之前屡屡遭到黑客入侵的【信息处】的系统也一下子减少了百分之六十的黑客干扰。 因为行家都知道,几乎没有人能够破译这位天才编程高手所这设计的第零层安全屏障,此外,其他五层安全屏障在他的改造之下,攻克难度也一下子拔高了许多,曾经黑客们都以攻克【科尔公司】的系统安全屏障作为自己的荣誉勋章、实力证明,但现在,这一个说法也渐渐冷下来了,因为几乎没什么人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了。 而也是因为如此,【信息处】对黑客入侵的情况也不再那么担心。 但就恰恰是在所有人都认为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意外情况还是发生了。 突然某一天,不知道哪里来的黑客团体攻克了【科尔公司】的安全屏障,而且还不只是一层安全屏障,一脸攻克了四层安全屏障,距离核心数据仅剩下最后两层屏障了,【科尔公司】的核心数据、重要机密变得岌岌可危,随时可能有被泄露的风险。 这一下可惊动了所有【科技工程部】乃至所有【科尔公司】的人。 要知道,对于一家高科技公司而言,公司机密,特别是核心机密是至关重要,许多重要数据、机密文件、科技研发的参数都储存在了电脑主机里面,这些数据资料一旦泄露,甚至被卖给了竞争对手,那么无疑对【科尔公司】是一次沉重的打击,更可怕的是,如果一些“非法”、“灰色”的东西被公之于众,甚至落到政府官方手里,【科尔公司】一向保持的“伪装”就将被瞬间撕破,露出伪装层下狰狞残忍的真面目。而公众,也就会看到【溟河系统】背后的真相。 这一幕,是绝不容许发生的。 背水一战,就算赌上所有身家性命,都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希尔是这样对【科技工程部】的电脑工程师们下令的,同样,斯科特也是连夜对希尔下了这样的命令。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没有人敢拿这件事情开玩笑。 【科技工程部】的电脑工程师们已经24小时连轴转地在【信息处】进行维修。 他们暂时切断了网络,以及一切与外界连接的信息通路,保证电脑主机不会再受到来自外界的任何黑客入侵。 一方面,为了防止主机系统被植入的病毒重置系统,必须保证主机24小时处于开机的状态,并且有许多电脑工程师围在电脑周围,密切监测系统的各项数据,一旦出现问题,就会立刻召集最顶尖的电脑软件工程师进行维稳。另一方面,为了防止电脑中的核心数据被泄露或是被破坏,希尔还亲自带队,将电脑中的核心资料进行加密封存,暂时转移到可移动硬盘中,或者云端,以保证不会有强力病毒因破坏了电脑中央处理器而导致所有数据毁于一旦,并且这样的做法也相当于上了最后一层保险,如果真的要撤换掉当前被病毒感染的电脑,也能够及时把需要转移的数据转移到新的电脑上,以最大程度减小损失。 希尔将【科技工程部】的电脑工程师们分成了四个团队。 第一个团队,负责清除电脑主机中残余的病毒;第二个团队,负责修复【科尔系统】系统安全屏障上的漏洞;第三个团队,负责备份资料,并监测公司上下所有电脑,尽快查出还有哪些被病毒感染的电脑;第四个团队负责调查病毒的来源,追查黑客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把入侵了安全屏障,并定位黑客的具体位置。 四组精英团队,就这么有条不紊地在【信息处】忙碌着,人数虽然多,但却各自有各自的任务要忙,因此虽然许多人在【信息处】进进出出,工作却依旧高效有序地开展。 这就是【科尔公司】。 大家都是高智商人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当前面临的问题。 所有人都不需要多说废话,他们都知道自己需要完成什么任务,以及该怎么做才能够让上级满意。 也就只有这样的团队,才能够在严苛的狼行文化的企业中生存下来。 因为他们日常就保持着科研的紧迫感,就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随时准备奉召上战场。 现在战争已经打响,他们自然用磨砺好的武器冲锋陷阵。 【信息处】的大门前,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电脑工程师正拿着本子讨论着该怎么修复系统的安全屏障—— “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先检测一下第零层、第一层安全屏障,首先要保证这两层安全屏障没有漏洞,没有植入性电脑病毒。” “没错,我赞成这个观点,否则就算我们修复好了后面那四层安全屏障,也随时可能因为一开始就埋下的‘雷’而前功尽弃。” “我们可以把人手分两组,一组检查第零层屏障,一组检查第一层屏障。” “但是第零层屏障需要希尔工程师手中的密码表才能够破译。” “的确,以我们现在的能力,还没办法破译第零层屏障。” “不如我们请示一下希尔工程师,他会有办法的。” 电脑工程师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从走廊中走过,走向另一头,正准备去向希尔汇报当前的工作进度。 两个同样穿着白色工程师制服,带着白色帽子的人从墙角走过,这两个人一高一低,尽量压低了声音,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从这几个电脑工程师身边走过,还悄悄偷看了他们一眼。 如果不是这些电脑工程师太忙了,定然会注意到这两个人行为异常、行动诡异。 七八个工程师们走出了【信息处】,走向楼梯口处的电梯。 而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两个人,则进入了【信息处】。 其中,身高比较高的那人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个头较矮的那人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看我们现在这样像工程师吗?” “我看你挺像这么回事的。至少,比你当警察的时候更像那么一回事。” 祈寒偷笑着,用手肘顶了顶走在身边的亚当。 “你说你是不是入错行了,我感觉你当清洁工或者工程师都比较符合你那张脸的气质。” 亚当皱眉:“我?什么气质。” “傻乎乎的气质。” 亚当抬手敲了祈寒脑袋一下。 “你再取笑我?” 祈寒揉了揉脑袋:“你老是敲我的脑袋,我哪天被你敲傻了,要找你赔偿!讹你一辈子!” “大小姐,你放过我吧,你现在坐拥的财产可足够买六七个亚当·史密斯了。”亚当说着,翻了个白眼。 祈寒吐了吐舌头,不置可否。 还是在温蒂的提示之下,他们才知道【信息处】出了这档子事,既然有机会摆在自己面前,怎么能不珍惜? 今天祈寒上课的时候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是肚子疼,便溜出了【生物工程部】的教室,而亚当早就在员工更更衣处顺手顺来了两套【科技工程部】工程师需要换洗的衣服,除了脏了一点,并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毕竟工程师们的衣服都是【科尔公司】准备的,所有工程师进入各自的实验室、研究室、办公区前都需要去更衣处换上白色的工程师制服,之后佩戴上工程师们各自的名牌,就能够上岗了。为了让伪装看起来更加逼真,亚当还提前做了两个胸牌,自己与祈寒一人一个,如果不是凑近了看,看不出褐色的胸牌上写着的其实只是胡编乱造的名字。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4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他们与其他工程师一同坐着电梯来到了【信息处】,并顺利蒙混过其他【信息处】工程师的视线,走入的【信息处】。 其实这并不难。 因为现在【科尔公司】电脑的安全屏障被破坏了,所有工程师的焦点都在如何修复电脑安全屏障上,没有时间看周围走过的人究竟是同一团队的人,还是其他团队的人,况且在这么一个效率至上的公司中,日常所有人都低头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几乎没有什么停下脚步打招呼、聊天的机会,因此人与人之间也时常陌生得见面不相识,除非是有直接业务接触的团队,彼此之间可能才会有更多的交集,除此之外,都是各做各的事情。 这也相当于给亚当和祈寒提供了一起潜入【信息处】的大好机会。 天时地利人和。 此时不开展他们的调查工作,更待何时? 祈寒拉了拉自己身上套着的宽厚的工程师制服,男人的衣服套在瘦削的祈寒身上看起来有点儿滑稽,更显得她的身子单薄,还好她并不是“波涛汹涌”的类型,因为要假扮男人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当然,这些不过是亚当自己内心的想法,亚当没胆子说出来,怕挨骂。 他们沿着走廊,走进了【信息处】,在经过【信息处】的大门前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躲过了监控摄像头的角度。 他们像是已经形成了一种当卧底间谍的默契,或许他们真的有这样的天赋,能够当一个合格的商业间谍。 当然了,后面会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就是另外的话题了。 亚当与祈寒一走入【信息处】,迎面便看到了三十排电脑,每一排都大约有二三十台电脑,这些电脑都开着,诺大的【信息处】就全都放着这些电脑,而房间的四角以及天花板都安装着空调,空调的温度被调低了,能够保证这些电脑计算机在运行的时候不至于因为主机温度过高而发热烧坏。同样穿着白色电脑工程师制服的工程师们站在一排排电脑前忙碌着,有的团队在修复电脑程序,有的团队在监测病毒,有的团队在商量着如何备份电脑文件,有的团队在溯源电脑病毒的入侵路径。 【信息处】大概有五六十个工程师,不同的团队在不同的区域忙碌着,时常可以看到端着平板、笔记本电脑的工程师往来于一排排电脑之前,在监测主机电脑中的病毒感染情况。 亚当与祈寒刚走入【信息处】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忙碌的情况。 他们对视了一眼。 “……你知道我们要查的东西在哪里吗?” “不知道。”祈寒耸了耸肩,但,她随即眨了眨眼睛,“不懂就问,这是我姐姐一直教我的。” 她说着,走向旁边一个男工程师。 亚当一惊,但他来不及阻止,祈寒已经向对方搭话了—— “老兄,请教一个问题。” 祈寒拉低了帽子,并压低了声音,假装自己是一个新来的男工程师。 “我……一回头发现找不到我的团队了,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我们是负责数据备份的,主要备份被【科尔公司】收购的子公司们的资料。” 那个男工程师正忙着敲键盘,根本没空抬头看祈寒。 他抬起手指了个方向,并推了推自己的眼睛,仍旧盯着电脑屏幕,不抬头地说道—— “子公司的资料都储存在第十三排。” “哦,谢了老兄。”祈寒潇洒一笑,“去上了个洗手间,没想到回来就没看到他们人了,看来下次我要记得带着自己的眼睛去,否则五米开外人畜不分,都看不清人脸了。” 她说着,走回了亚当身边。 俏皮一笑。 “搞定。走吧,去第十三排。” 祈寒说着,拉着亚当往第十三排电脑而去。 亚当还没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刚才为他们指路的那个男工程师,那个半秃顶的程序员还忙碌着敲击键盘,哪有时间管是谁和自己说过话? 在这里,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效率。 哪有人把自己宝贵的时间花在说话上? 有时候忙碌起来,他们连自己身边的人是谁都不会在意的。 而已经在这里实习了一段时间的祈寒显然深知这个道理,才敢这么有恃无恐地问路。 亚当看着眼前小个子的祈寒,顺从地被她拉到了第十三排电脑前,只觉得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身上似乎有源源不断的惊喜,每一个惊喜都足以让他瞠目结舌。 看来,他永远不会习惯她的不按套路出牌。 两人来到第十三排电脑前,看着一排排都开着的电脑,有点儿犯迷糊。 这一排一共二三十台电脑,那一台里才有美妆公司的销售记录呢? “……所以,你还打算再问一次吗?” 亚当看着祈寒。 祈寒摇了摇头:“如果这时候再问,就太明显了,毕竟他们工程师只是来维护系统的,又不是来查资料的,万一被【信息处】的人起了疑心,咱们的目的就暴露了。” “那就只能一台台找过去了。” “嗯……”祈寒皱着眉头思考者,她走到第一台电脑前,摇了摇鼠标,并打开了桌面上的【科尔公司】资料库软件,调取出了里面的资料。 亚当见祈寒自顾自地查起了资料,忙站在了她身后,为她掩护。 他的视线落在白光屏幕上,只见祈寒打开了一个庞杂的资料库,里面分门别类地为不同资料建档。 启航用鼠标点开了其中几个档案,并伸长了脖子,凑近了电脑屏幕,她眯起眼睛,看着电脑上的小行字。 那似乎是一串数字。 “20340417?20351204?20400801?” 祈寒接连打开了几个档案,里面有各国语言,也记录着不同的内容,有的是账目明细,有的是联络簿,有的是人员信息表,有的是物资清单。 几乎每一页电子档案上所记录的内容都不甚相同,但唯一相同的是,在电子档案的右上角,都有一串8位数字。 “嗯……” 祈寒手肘靠着桌面,用手托着下巴思考着,看起来似乎真的就像是其他正在电脑前工作的工程师。 半晌,她打了个响指。 “我知道了,这些数字是年月日,而这些电子档案都是按照年份归档的。”祈寒转头看了一眼亚当,并伸手指了指那八位数。 年月日? 亚当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并在搜索页面上找到了当年那家美妆公司的资料。 资料很详细,毕竟是生产过许多热门产品的公司,因此在许多电子百科书上都有该公司的记录,包括该公司的成立时间、被并购的时间、曾经的法人代表、所有生产的产品系列等。 “我查到美妆公司被并购的时间了。” 亚当说着,把手机放在了祈寒身边。 祈寒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亚当的手机屏幕。 “如果按照那个年月日的话,应该是后面几台电脑才对……” 祈寒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冷不防,她的脑袋顶到了亚当的下巴。 “嗷哧。” 亚当吃痛地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捂住了下巴。 他们这一小动静惹来了其他工程师的侧目,亚当忙不好意思地点头道了个歉。 而其他工程师见没有什么异常,便又接着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对不起啊,有没有弄痛你?” 祈寒愧疚地看着亚当。 “没事没事。”亚当揉了揉下巴,低声说道,“当警察学会的第一课,就是挨揍,我可是很抗打的。” 祈寒扑哧一笑,拉着亚当走到第十三排电脑的最后几台电脑前。 她同样打开了电脑中的数据库,在亚当的掩护下,飞快地查阅着电脑中的资料库。 果然,祈寒发现的年月日的规律是正确的。 通过美妆公司被并购的时间,一下子就缩小了调查范围。 他们一个个资料库核对了过去,成功找到了美妆公司被合并时一起移交到【科尔公司】的资料库。 “找到了!” 祈寒眼前一亮,忙打开了美妆公司的资料库,并从目录中找到了“销售记录”这一栏,点开了销售记录。 亚当忙将自己的手机摄像头点开,对着资料库中销售记录疯狂地拍了几张照片。 他们的时间并不多,祈寒只是装着肚子痛才翘课,并且他们并不是真正的【科技工程部】的工程师,在这里多停留一分钟,就多一分钟可能暴露身份的危险,因此当务之急并不是现场确认销售记录的详细内容,而是先把销售记录拍下来,回去再慢慢核对。 亚当觉得自己当卧底真是越来也顺手了。 或许当初从警校毕业之后,他就应该选择当一名卧底警察,说不定现在已经功成名就了,而不是像现在自己这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警察。 “咔嚓。咔嚓。咔嚓。” 亚当飞快地拍完了美妆公司所有的销售记录后,祈寒及时关掉了美妆公司的资料库。 “……但愿这些电脑不会有浏览记录。” “不太可能,这里可是【科尔公司】,你以为是普通的黑网吧吗。” “嗯……也对。”祈寒耸了耸肩,“不管了,他们要抓就抓好了,反正咱们最开始的目的达到了。” 祈寒说着就要离开座位,但她的右手还放在鼠标上,不小心点到了电脑上一份人事档案。 一份电子版的人事档案被打开了。 祈寒正要转身离去,眼角余光,却扫到了那份人事档案。 她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正要离开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让正要撤走的亚当冷不防撞到了她的肩膀。 “你怎么了?” 亚当疑惑地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祈寒。 下一秒,之间她突然又坐会了电脑前,凑近了电脑屏幕,认真地看着电脑中被打开的那份人事档案。 “祈寒?你怎么了?” 亚当见祈寒没有回答,心生疑惑,也凑近了电脑屏幕。 这一次,他也看见了那份人事档案。 那是六七年前的旧档案了,是【科尔公司】人事部门留档的资料。 那是一份【生物工程部】的人事档案。 档案上,是一位曾经在【生物工程部】工作的工程师的信息,档案的右上角贴着一张一寸白底照片,照片中的女子穿着正装,看着镜头,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衬着精致的五官,让她看起来有点儿像是中国古典画中的美人,而在左边的姓名栏上,写着三个字—— 萧祈若。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4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周·红枫庄园 当艾维斯来到朱利安的房间时,四五个医生正围在朱利安的床前,为她做每日康复检查。 其中一个医生手中拿着医用手电筒,左手稍稍撑开朱利安的眼睛,用手电筒查看她的瞳孔对光反射,并看一下是否仍存在着眼球突出等脑水肿的症状。 见艾维斯推门而入,这些红枫庄园的私人医生忙让出了位置,艾维斯便来到了朱利安床前。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见她穿着白色的病服,头发束起在脑后,并剃掉了一束头发,露出头发下的头皮,以便能够为被砍伤的头部伤口敷药。她的脸上缠着纱布,仅在眼睛、嘴巴露出空隙,那双满是戒备地眼睛就透过纱布的缝隙看着艾维斯。同样的,她身上也缠着许多纱布,脖颈、手肘、腹部、腿部……全身上下十多个伤口都已经经过检查并包扎完毕,需要做的仅仅是每日的换药工作。此外,她的手臂严重粉碎性骨折,因此不得不固定在胸前,她的床也被调整成了一定的倾斜度,腰部带着固定装置,以防止受伤的脊椎再次受到二次损伤。 艾维斯不言地见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复又看着旁边的医生。 那眼神,似的无声地询问医生,朱利安的康复情况如何。 为首的私人医生关掉了手中的手电筒,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回答道:“病人目前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皮肉伤虽然多,但已经都消毒包扎过了,我们为她使用了当前最有效的表皮生长因子,以促进牲口的愈合。此外,手部、骨盆、腿部的骨折我们都已经将骨折的部位接回原位,并安装了固定装置,以防止病人因为行动而导致骨骼错位。头部的伤口我们已经进行了包扎,并且两次手术都十分成功,脑水肿的情况已经减退了,病人表现出的头晕、呕吐等症状也有所缓解,下一步的康复情况会更好。” 艾维斯闻言,点了点头。 其实,他需要听的仅仅是最后一句就够了。 “你们先下去吧。” “是。” 私人医生们收到指令,低着头,一个个有序安静地退出了朱利安的房间。 “咔哒。” 房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朱利安与艾维斯两个人。 艾维斯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中,他抬起眼,便看到朱利安正看着自己。 她没有说话,显然是在揣摩他今日为何造访,并等着他先开口。 “信号发射装置,对吧。” “……” “也真是狠心,居然把一个金属物体藏在肝脏组织中,以便能够随身携带。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是你们的斯科特先生?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艾维斯淡然开口,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调侃。 朱利安别开视线。 她没有回答,似乎也没有惊讶艾维斯为什么会发现她身上安装的信号发射装置。 她知道,自从上次自己死活不做核磁共振,就已经让艾维斯起疑了,而那之后,他们又用了一些国际先进的检查装置检查她的身体情况,虽然她认不得那些高精尖的医学检查装置,但总有一种装置的使用目的不是为了检查她的受伤情况,而是为了检查她身体里是不是有什么信号发射装置或者是金属定位装置。 果不其然,她最后的一层秘密,也被发现了。 但,她无所畏惧。 发现就发现好了,她也从来没有想着要隐瞒任何人。 毕竟她潜入约瑟夫的庄园,就是抱着必死的觉悟去的。 在身上装这个信号发射装置,是她被提拔为斯科特的副手时,斯科特安排她装在身上的,为了能够时刻了解副手的动向,防止副手出卖自己,而安装的信号发射装置,能够随时随地让斯科特掌握朱利安的定位,并且由【科尔公司】研发的信号发射装置的稳定性极强,不会因为身体所受到的来自外界的物理攻击而被破坏,此外,也不会因为携带者自身的免疫反应而受到排斥,并且还有永久续航的能力,能够利用携带者自身体内的生物电反应获得持续工作的能力。 可以说,【信号发射装置】,是【科尔公司】的又一大发明。 只不过,这个发明是见不得光的。 仅仅被秘密提供给军方以及警务人员使用。 尤其在卧底工作,特工出动等方面,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 因此也是官方与【科尔公司】秘密签订的购买协议中的采购物品之一。 之前艾维斯只是听说过这个东西,但是没想到,今日自己也能够“有幸”见到身体上被安装着【信号发射装置】的人。 毕竟安装【信号发射装置】需要接受外科手术,并挖掉一块肝脏组织,把【信号发射装置】放入肝脏组织中,这一过程还是缺乏了几分人性化,因此如无必要,伦理委员会不会批准使用【信号发射装置】。 自然了,斯科特本身就是有着黑道背景的人,他使用【信号发射装置】自然不必如官方一样,经过伦理委员会的审查。 “……看来,你的斯科特先生是真的把你当作工具人看待呢。”艾维斯沉声说道。 但朱利安冷冷一笑,似乎对艾维斯的话并不在意。 “你不必在这里冷嘲热讽、挑拨离间,我是不会和你们合作的。” 她的声音还有点儿沙哑,之前在约瑟夫的北楼中,被约瑟夫的手下殴打、砍杀,尖锐的刀刃割破了她的喉咙,损伤了她的韧带,虽然她已经接受了红枫庄园外科医生们的手术,对喉部的伤口进行了缝合,但说话时难免带着几分沙哑的感觉,听起来就像是声带被切掉了一块,还带着漏风的声音。 “那么朱利安小姐,您能告诉我吗,为什么斯科特明明知道你的定位,却不来救你?而且当你被困在约瑟夫的庄园时,他也丝毫没有要救你的意思,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现在还不知道被约瑟夫那个禽兽虐待成什么样子……难道这一切也都是斯科特的意思?” “斯科特先生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让你猜到他的意思。你不要白费心机了。” 朱利安依旧不为所动。 “与其担心这些,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吧。” (担心自己?) 艾维斯一挑眉,他看着朱利安,没有说话。 落地窗的光线从他身后照入房间,他英俊年轻的脸庞略微笼罩在一片明暗不定的阴影中,他整个人都带着几分寒意。 “这几天看你没有过来,是不是你们【军火贩卖组】出事了?” 朱利安抬眼看着艾维斯,纱布下的嘴角扬起几分弧度,牵扯到了她脸部的伤口,但她却并没有因为疼痛而止住唇盘的笑意。 “与其关心【军火贩卖组】的情况如何,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的身体吧。作为一个弃子,该如何才能够让斯科特来救你似乎更应该是你当前关心的问题。” 艾维斯毫不留情地还嘴。 “斯科特先生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的打算,不是你们这样的虾兵蟹将能够猜到的。” 朱利安依旧倔口。 她话刚说完,像是被喉咙里的血腥味呛到了一般,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的声音哑而干,听起来像是要把她的肺都咳出来。 艾维斯皱眉,下意识地靠近了她,抬起手想帮她拍拍背。 但下一秒,朱利安却从自己的枕头下抽出了一个针筒,径直插向了艾维斯。艾维斯猝不及防,右手手臂被她插入了针筒,朱利安用力一推针筒里的溶液,将针筒中的药物注入了艾维斯体内。 “你……” 艾维斯忙抬手打开了朱利安的手,打飞了她手中的针筒,但为时已晚,他刚站直身子,便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床边。 朱利安一声冷笑:“没想到吧,一只受伤的狼,也会绝地反击。” 她的脸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艾维斯看不见朱利安的表情,但从她说话的声音与语气中,不难听出她此刻的得意。 那是一种目的得逞的、看着对手在自己眼前倒下的幸灾乐祸的得意。 艾维斯双手撑着床畔,有点儿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朱利安。 “你……你这个女人……” “别担心,只是麻药罢了。”朱利安微微一笑,“要怪就怪你让一堆医生护士整天围着我团团转,周围这么多枕头针筒麻醉药,我怎么可能不顺手拿走一支呢?” 她说着,用没有打着石膏的另一只手掀开了白色的被子就要下床。 但因为她的脊椎已经骨折,并且骨盆眼中骨折,她的右腿又被打断了,因此只有一条腿能够勉强行走的她,不出意外地在下床后摔在了地上。 感觉到骨折的地方传来剧烈的疼痛感,朱利安咬紧了下唇,双手撑着绒毛地毯,拖着自己的下半身,朝着房门挪去。 一寸。 一寸。 一米。 一米。 她挪动得有点儿艰难,但看着房门的眼神却十分坚定,仿佛门外就是能够解放她的救赎,仿佛门外就站着她心心念念的斯科特先生。 她要回去。 她是【血眼】组织中【生物科技组】的副手,她不应该留在西奥的红枫庄园。这里不属于她,这里所有照顾她的人,都别有居心,所有暂时救了她的人,都在想着该如何压榨她剩余的最后一点价值。 她不能留在这里。 就算是死得干干净净、一了百了,也不能留在这里给斯科特添麻烦。 五米。 四米。 三米。 朱利安朝着门口爬去,距离越来越短。 她的全神贯注于自己与房门的最后一点距离,满心只想着逃离红枫庄园,无暇顾及其他事情,例如,为何斯科特先生明明知道她体内安放着信号发射装置却迟迟不来救她。 毕竟,她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她的上级是斯科特,那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是一个冷血无情的黑势力领导者,在她做出追随他的决定时,她就已经猜到了自己可能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因此,就算斯科特先生真的放弃了她,将她看做一枚弃子,她也不会惊慌失措。 因为这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虽然这“理所当然”听起来有点儿悲哀,有点儿悲凉。 两米。 一米。 就在朱利安爬到房门前,抬起手正想要碰一碰冰冷的房门时,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突然被抱了起来。 她慌乱地抱住把自己从地上抱起来的那个人的脖颈,抬起头,一双大眼睛便对上了艾维斯那略微狭长的狐狸眼。 “不错的决心,我看到了。” 艾维斯轻声说着,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将她抱着。 这似乎是一个有点儿浪漫的场景,当然,如果不是两人的眼眸一个冷淡嘲讽,一个震惊无措的话。 “你、你不是被我打了麻醉针了吗?!” 朱利安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艾维斯。 黑色间杂着深蓝色挑染的发丝下,他近在咫尺的面容,鼻梁、唇畔的线条,仿佛一个瓷人一般精致。 “麻醉针?呵,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吗?”艾维斯说着,将朱利安往床畔抱去,“我早就嘱咐了所有医护人员,靠近你的时候,要格外注意会不会有医疗器材的缺失,当天清点所有医疗器材,一旦发现丢失的器材,要立刻把这间房间翻个底朝天找出来。所以,在这支针丢失的那天晚上,我就接到消息,知道你可能会有所行动了。” 艾维斯话锋一顿,接着补充道—— “当然,我也吩咐了医护人员,在你所有可以触及的范围内,注射器内的麻醉药品都必须改换掉,除了手术过程中不得不的麻醉药必须由医生亲手领取、亲手注射外,其他针筒里不得保留有致幻、致死溶液。” “你……” “没错,你刚才只不过给我注射了一阵生理盐水,无伤大雅。” 艾维斯看着朱利安,眼中带着几分挑衅。 “看来我刚才的演技还不错,至少,把这位【生物科技组】的副手小姐给骗过去了。” “你这个人!” “我还想看看把你麻醉之后你能有什么妙计呢,原来不过是爬着离开罢了,啧啧啧,我劝你现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如果伤口裂开,或者骨骼肌肉拉伤,落下一个终身残废,就可惜了。” 艾维斯说着,已经把朱利安抱到了床畔,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补充说道—— “毕竟之前,你的脊椎已经损伤得都让你失禁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对吧,朱利安小姐。” 一听到这话,想起那些屈辱的伤,朱利安气红了脸。 “你、你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可以啊,但是摔在地上之后,你如果二次骨折,不要怪我。”艾维斯说着,感觉着指尖传来的朱利安身上带着的脊椎固定器的硬度。 “别……” 朱利安第一次服软。 说实话,粉碎性骨折的恢复过程是漫长而痛苦的,每一次牵拉、固定都像是重新敲碎了她的骨头,又重新把碎了的骨头拼接在一起。她最讨厌每一次骨科医生来检查她的伤势,因为每一次骨伤治疗,她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就仿佛再一次被关在暗室里被暴打。 因此如无必要,还是不要二次骨折,承受不该承受的痛苦…… 这么想着,她挣扎的幅度也小了很多。 艾维斯看她终于老实了下来,一声轻笑,将她放在了床上,并给她盖上了被子。 “我劝你还是先老老实实养伤吧,逃跑这种事情,至少也得等到你能够下床之后再计划吧。” 朱利安无言以对,只是默默别开了眼睛。 艾维斯的视线在朱利安身上停留了几秒后,他双手插兜,转身就要离去。 “喂。” 朱利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艾维斯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 “……斯科特先生,现在怎么样?” “放心吧,还活着。” “……你们,难道不是打算用我来威胁斯科特先生吗?或者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情报?” “坦白的说,那确实是西奥先生的想法。但,我并不是这么打算的。” 艾维斯简单回答了一句话后,离去了。 “咔哒。” 他关上了房门,直到他的声音也消失在门后的走廊,朱利安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关合的房门上。她细细揣摩着艾维斯方才说过的那句话,眼角余光,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那支针,锋利的针尖,还带着艾维斯的血。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4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城际公路 一辆银白色的超跑沿着蜿蜒的公路,驶离了熙熙嚷嚷的市区,路边的建筑物逐渐由林立的高楼大厦变成了节鳞次比的公寓楼,而更往前走,路边的景色便更加寂静了几分,时近深夜,偶尔可以看见路边的便利店仍然亮着灯,此外,只有几个公寓楼的窗户仍然着昏暗的灯光,此外,路面上再也没有了喧嚣的气氛。 市中心的繁华,仿佛也被郊区的空气冲淡了,越远离市中心,那种孤冷的感觉便更重了几分,就仿佛迎面的风中都带着几分寂寞。 “刷……” 超跑缓缓打开了敞篷车的车盖,那车外微凉的风便吹入了车内。 随着敞篷车的打开,迎面的风吹开了阿诺额前白色的发丝。 他左手靠着车门,右手单手握着方向盘,沉默地看着前方似乎永无止尽的公路,眼眸深处比那夜色更加深邃。 白色的车灯打在深色的沥青公路上,路边的景色一闪而过,他无暇顾及那些三三两两的路人,打过方向盘,敞篷车也转过了一个弧度,驶向了左侧街区。 那夜色,也仿佛随着夜风染上了他的眼眸。 他看着前方不断闪现的街景,思绪,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那似乎,已经是许多年前的回忆了。 就连回忆中的画面,也逐渐泛黄。 那些记忆中的音容笑貌,也不是那么清楚了,但是,那时候的心情,却也不知道为什么,深刻地记得。 一直都记得。 犹记得,那也是一个阴沉沉的天气。 天边,挂着如同今日白天一样的阴沉沉乌云,空气中凝结着的水汽,化为了丝丝冰冷的雨滴,从天而降,落在地上。 空气,带着几分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每呼吸一口气,似乎都会吸入空气中凝结着的水汽,那水汽便氤氲了呼吸道的每一处角落,在每一次深呼吸的时候,都在鼻尖留下湿漉漉的气息。 “保持好站姿!不许动!” 一个女教官严厉的声音从操场边传来,那雨丝从天而降,落在了水泥草场上,几个十五岁的少年光着膀子,穿着军裤,站在操场边站军姿。 他们稚嫩的身子坚强地立直在逐渐变大的雨势中,冰冷的雨水,顺着他们的鬓角滴落,划过青涩的脸颊,最后打湿了肩头的皮肤,让周身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凉意。 但他们却没有因为逐渐加重的雨势而有任何畏难情绪。 雨点打在他们稚嫩的脸庞上,顺着少年们脸部的轮廓滑落,滴落在脚下。 雨丝,是冰冷的。 但是,眼神,却是坚定十分的。 这些少年站在这一片越来越显濛濛的雨幕中,黑色的靴子踩在黄色的泥地中,任由雨水打在泥水中,溅在他们的裤腿上。 他们胳膊上,胸膛上有的带着淤青,有的带着还未愈合的伤痕,这些斑驳的伤痕,或新或旧,似乎都在诉说着他们曾经接受过的残酷的训练,但那些留在肉体上的伤痕仿佛变成了他们的奖章,也像是独一无二的印记,纪念这不会再重来的一年,纪念这些少年们眼中的坚毅倔强。 即使多年之后,他们可能都已经回不到从前。 “保持好站姿!抬头挺胸!都给我站好了。” 一个女人,拿着藤条的女人,从他们面前走过,同样在这一片雨幕中被淋湿。 她穿着深绿色的教官服饰,手中的藤条轻轻点着左手掌心,一旦看到有任何一个人的站姿有一点儿歪斜或是扭动,她便拿着藤条狠狠抽下去。 “啪——” 藤条粗糙而带着倒刺,一藤条下去,少年们便被打得裂开一条口子,伤口虽然不深,但却呈现出裂开的形状,被冰冷的雨水打上,被肮脏的泥水溅到,足以疼痛万分。 女教官带着帽子,帽檐略微遮住了她的眉目,但是从她紧紧抿着的下唇,依旧可以看出她严苛的教育态度以及严厉的做事风格。 她拿着藤条从这一排少年面前一一走过,锐利的视线在这些稚嫩的脸庞上停留,看着被雨水打湿的一张张少年的脸庞,她眼中没有任何心疼惋惜,眯起的眼睛,反而更加严肃了几分。 她知道,今日湿冷的倾盆大雨,对这些少年而言,只不过是最轻的一种阻碍,在他们今后真正走上特工的这条道路之后,他们要面对的艰难险阻、现象从生,要比今日的训练更加残酷一千倍、一万倍。 因此,她一直都保持着高标准、高要求的教学态度。 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哪怕这些少年有一点儿纰漏,她都会狠狠责罚。 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训练出最有实力的勇士,才能够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变故。 她要选择的,她要训练出的,从来都不是温顺的狗,而是带着野性的狼。只有将这些“小狼崽”训练成善战的狼,他们才能够从各个方面突破【血眼】组织的防备,从而给敌人致命一击,真正摧毁那个根深蒂固的黑暗组织。 雨势。 加大了。 耳畔,满是嘈杂的雨声。 女教官从队伍的一头,走到另一头时,突然看到一个少年因为长时间保持相同的站姿而摇晃了一下身子。 “啪。” 一藤条快速抽了下去,打在少年赤裸的胳膊上,瞬间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淤青,在淤青的中间,还留下了一道被倒刺划破的伤口。 少年疼得皱紧了眉头,但咬紧了下唇,硬是没有哼一声。 女教官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沉着声音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报告长官,我不该在站军姿的时候乱动。” “既然如此,你服不服。” “服。” 女教官点了点头,抬眼看向其他同一排的少年,稍稍扬了扬手中的藤条,像是在示威一般说到—— “不要以为你们的任何小动作都能逃过我的眼睛。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细节控,你们的任何微表情、微动作都逃不过我的眼睛。【细节】,懂了吗。” “是!” 少年们齐声回答。 那回答的声音,也被吞噬在了逐渐淅沥的雨声中,被雨声吞噬了尾音。 …… 而关于那一年的一切记忆,也都停留在了一片迷茫的雨幕中。 当时的少年,今日的他们。 究竟有多少人,还记得这些? 究竟有多少人,还能够保持当初坚定的眼神? 这条路已经走了许久,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总有人离开,有的,轰轰烈烈地燃烧尽生命最后一丝气力,有的,悄无声息地归入尘土。 最终,被岁月的车轮碾过,这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 阿诺握着方向盘的右手转过一个弧度,跑车又转过了一个角度,他放下了搭在车门上的左手,挽起到手肘的袖子下,一道被藤条打伤留下的伤痕露出了袖子。 他发现,自己最近似乎变得很喜欢回忆过去。 他的大脑,似乎也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些陈年往事,似乎是在提醒自己来时的路,以及那些死去的人。 他究竟在这条路上走了多久呢? 他不知道。 他有些忘记了时间。 或许,被忘记的东西要远远超过他的印象。 曾经一起在这一条路上并肩同行的人啊,现在也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人瑀瑀独行。 而他还能继续坚持多久呢? 他不知道。 但他唯一知道的是,就算拼劲这条命,这一口气,这身力气,他也要摧毁【血眼】。 他有不得不报的仇,他有不得不杀的人,他有不得不完成的事情。 在那之前,他还不能认输。 就算采用“特殊手段”,他也要达到自己的目标,不死不休。 “吱——” 超跑在一个废弃公园前停了下来,车灯也闪烁了一下,照亮了公园坎坷不平的石砖路。 街边的路灯闪烁了一下,几只小飞蛾扑扇着,围着灯泡飞舞着,似乎在用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拥抱那难以触及的光。 阿诺从超跑上下来,并甩上了车门。 “哒。哒。哒。” 他黑色的鞋子踩在公园的石砖路上,石砖路有几分凹凸不平,有些石砖隆起于地面,有的石砖已经碎裂,这个公园已经荒废了,这些残破的石砖似乎也在诉说着公园的荒芜。 阿诺沿着一条小路,走到了公园的娱乐角。 娱乐角也已经废弃,一个破破烂烂的滑梯旁,是两个秋千,秋千前面是一个儿童玩乐的沙坑,在沙坑对面,还有一些老人使用的健身器材,但那些运动器械都已经生锈残缺,无法使用。 时近午夜,公园的小树丛里传来了几声不知道是何种鸟儿的叫声,听起来有些凄凉。 阿诺走出了小路的阴影,在秋千前停下了脚步。 “咿呀……” 生锈的秋千摇晃着,发出有点儿刺耳的声音。 一个女人正坐在秋千上,双手拉着秋千架的链子,双腿轻轻点着地面,自顾自摇晃着秋千。 听到靠近的阿诺的脚步声,那女人停下了秋千,微微回过头—— “长官。” Chapter 12 现实·谋杀者4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长官。” 温蒂刚想从秋千上站起身,但阿诺抬手示意她免礼。 她微微一笑,复又坐回了秋千上。 秋千旁的路灯闪烁了一下,原本坏了的灯泡却像是突然恢复了接触,复又亮了起来。 昏暗的灯光,罩在荡秋千的女子身上,她穿着简单的便服,披散着酒红色的卷发,带着黑框眼睛,眼中带着成熟女人的风韵以及几分玩乐的纯真。 “温蒂,我让你做的事情,结果如何。” 阿诺站在秋千架前,看着坐在秋千上的温蒂。 他们之间只有五步之遥,寒凉的夜风吹过温蒂酒红色的发梢,吹开了阿诺额前白色的刘海,白化病人的他在路灯下看起来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就仿佛在暗夜里游荡的鬼魅,那张精致的面容带着几分空灵感。 “长官,一切顺利,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告诉了亚当·史密斯与萧祈寒关于【信息处】的事情,并且还把【信息处】被黑客攻陷而一团乱的情报告诉了他们。”温蒂轻点脚尖,摇晃着秋千,轻声说道,“我在萧祈寒身上安装了探听器,并且在耳麦中偷听到他们今天穿着【科技工程部】工程师的衣服溜进了【信息处】,想来,此刻,他们已经拿到他们需要的东西了。” 阿诺点了点头。 “那就好,偶尔让这些年轻人做自己的想做的事情,反而能够达到我们的目的。” 目的? 温蒂皱起眉头,有点儿不解地看着阿诺。 他的影子落在他身后,比起他挺拔的身材,那影子更加瘦削拉长了几分。 “……长官,恕我直言,亚当·史密斯与萧祈寒的目的是追查‘恋发癖杀手’,这一切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想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帮助他们。” “我不是帮助他们。”阿诺幽幽地说,“‘恋发癖杀手’与【血眼】的关系可不一般,如果他们能够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说不定会挖出一些与【血眼】有关的事情,那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温蒂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一直都是阿诺安插在【科尔公司】的眼线,不同于特别行动组的夏洛蒂与卡尔,温蒂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她虽然是白的,却不得不隐藏在黑暗中,只有这样,才能让军情十三处获得需要的情报。 这几年,她身为卧底特工,一直都为阿诺搜集着与【科尔公司】有关的情报,并且她已经顺利查出了【科尔公司】的背后就是【血眼】组织的【生物科技组】,但因为【血眼】组织太过神秘,就算她现在是【科尔公司】【游戏设计部】的最高负责人,也无法接触到太多与【血眼】组织有关的事情,因此,她也一直在想办法刚加靠近公司的核心决策层,但要让多疑的斯科特完全相信自己并不容易,毕竟就连朱利安都还没能做到那样的地步,斯科特对所有人都有所保留,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关于【科尔公司】太多的秘密,因此,她还要继续潜伏下去,一直到搜集到足够的证据,将【血眼】一网打尽,在此之前,她将一直保持着自己“灰色”的身份,没错,不同于警方的白色,也不同于【血眼】的黑色,而是一种中立的【灰色】,只有如此,才能够完成她身为秘密间谍的使命。 她知道自己无法成为军情十三处特别行动组的副组长,不能像夏洛蒂与卡尔一样站在阳光下,成为阿诺名正言顺的副手,但她要成为阿诺最得力的间谍,为他搜集到一切他需要的情报,只有如此,才对得起阿诺对她的栽培与赏识。 带着这样的初心,她一直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每天虽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也因为自己的机敏聪明,巧妙地化解了许多难题,也算暂时获得了斯科特的几分信任。 只是她不是很明白,原本她以为自己的目标是【科尔公司】,是【血眼】组织,但没想到,最近接到的任务都是有关于亚当·史密斯与萧祈寒的,她没有听说过亚当·史密斯,但却知道萧祈寒,知道她是祈若的妹妹,只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科尔公司】里见到他们两个,更没想到,他们并不是真的加入公司的,而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别有居心地潜入【科尔公司】——没错,就和她一样。 她知道亚当是警察,知道萧祈寒是埃里克·杰克逊的女儿,知道他们正在追查“恋发癖杀手”,只是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阿诺要帮他们一把,让自己将相关信息透露给他们,让他们顺利得到美妆公司的销售记录。 不过现在,阿诺的解释,就足以满足她小小的好奇心了。 原来,这一切的目的,也只不过是将【血眼】挖出来罢了。 阿诺一定知道了更多情报,知道“恋发癖杀手”与【血眼】有关,因此借助第三方的力量追查“恋发癖杀手”,其实也就是在追查【血眼】,从这一角度来说,阿诺要求自己帮助亚当·史密斯与萧祈寒也就不足为奇了。 温蒂在脑袋中默默想着,点了点头。 她轻轻点脚推着秋千,听着生锈的秋千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任由一片沉默在夜色中蔓延。 “不过,说来也真是巧合,如果不是这次黑客入侵【科尔公司】的信息系统,他们估计还找不到办法进入【信息处】呢。”温蒂淡淡一笑,“这两个孩子还真得感谢那些黑客帮了他们一把。” “感谢就不必了,这是军情十三处的技术人员应该做的。” “诶?!!”温蒂一愣,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震惊地看着阿诺,“难道……难道黑客入侵其实是您安排的?” 阿诺不答,但那双静如潭水的眼眸,却透露出了些许信息—— 他在肯定温蒂的说法。 “原来如此,黑客入侵根本不是什么黑客联盟心血来潮的举动,而是军情十三处的安排……只有这样,才能让【信息处】的大门敞开,并且让进进出出的电脑工程师作为掩护,让亚当·史密斯与萧祈寒顺利溜进【信息处】拿到想要的东西。”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连在了一起,原本支离破碎的片段,像是镜子的碎片,又重新拼凑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完整的镜面,还原出了最真实的事情真相。 “原来,这一切都是长官您在背后操纵的。”温蒂抬眼看向阿诺,看着眼前这个仍旧波澜不惊的男人,内心不禁多了几分佩服。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够将【科尔公司】这么多人玩得团团转的人。 简直像是把这些以高智商著称的工程师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且,似乎毫不费力的样子。 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每一个人的决定,都与他的预料相符合。 事情的发展方向,按照他最开始的设想,缓慢而有序地进行着。 就像是两个齿轮,逐渐咬合在了一起,设想与现实的齿轮,也这么咬合着,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这就是操盘手与行动者的区别,行动者能看见的,往往只有眼前的方寸之地,而操盘手,能看到整个大局,整个游戏网络。 “我只是帮他们拿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后续他们会调查到什么地步,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阿诺喃喃着,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插在口袋中,他抬起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 今天的夜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一片漆黑,就像是翻倒了一瓶墨水,肆意染黑了天空,让人看不见天幕的尽头。 温蒂点了点头。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从秋千上站了起来,严肃了一下表情,看着阿诺:“长官,有件事情,我不得不向您汇报。” 阿诺的视线从天空往下移动到远处的树梢,最后落在几步之外的温蒂的脸上,昏暗的路灯,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几分阴影,让她的雀斑也看起来不是那么明显了。 他没有说话,显然是在等着温蒂开口。 温蒂皱起眉头,有几分担忧地看着阿诺:“斯科特已经做了决定,下一场【溟河系统】的游戏规则与游戏场景都已经确定了,是【单相制】游戏,并且玩家将被分为两个阵营。”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阿诺淡淡地开口,语气中听不出任何起伏。 “其他都不足为奇,但这次,游戏中设定了一个核心人物——安妮。” 安妮。 听到这个名字,阿诺一向平静的眼眸,不可否认地振动了一下。 他呼吸像是停滞了几秒,看着温蒂的眼眸,先是惊讶,接着转变为疑惑,最后还染上了几分不悦。 温蒂捕捉到了阿诺的这个微表情,一向平稳自如的阿诺,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这样的微表情,无形中泄露了他的心思。 不过,温蒂也并不觉得奇怪。 在看到下一场游戏设置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长官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你说……下一场游戏中,安妮会出现?” “没错。”温蒂点了点头,她的声音落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冷清,“而且,下一场游戏的名称,就叫【保护安妮】。”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保护安妮 混沌,一片混沌的梦境,感觉不到任何暖意,周身都浸透着阴沉的冰冷,奥佳尔努力地想睁开自己的眼睛,但眼前仿佛是一片厚重的白雾,看不清任何细节,只能隐约看见一些轮廓。 恍惚中,奥佳尔只觉得自己似乎正躺在一张床上。 准确的说,是一张倾斜成一定角度的床上。 她带着氧气罩,呼出的气体在氧气罩上雾化出了一小团白色的雾气,她用力地想张开自己的双眼,看却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她的额头似乎过着一层厚厚的纱布,纱布的下沿压到了她的眼皮,也不知是难以控制躯体运动亦或是被纱布阻碍了视线,她无法真切地看清楚一切。 “呼……呼……” 氧气罩中,传来她粗糙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以及每一次呼吸伴随的肺部、喉咙的刺痛感,让她感觉到了几分真实感。 她的视线,聚焦了几分。 她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天花板、墙壁都是雪白的颜色,就仿佛,太平间中尸体所盖着的布的白色。 奥佳尔本能地动了动身子,但浑身都传来疼痛的感觉。在那纷繁复杂的感觉中,她只抓住了一点感觉的尾巴——那是左手手臂传来的针刺的疼痛感。 有点艰难地将脑袋偏转了一个弧度,她发现自己左手侧正挂着一个点滴瓶,药水顺着透明的输液管一点点输入她的静脉。 也许是那埋入皮肤的针刺痛了手臂,又或者,是其他埋在皮肤中的针刺痛了手臂。 奥佳尔不知道。 她看着轻薄的被子下一根根连出的管子,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插了多少个针头、多少个管子。 但。 疼。 是她感觉到的。 不只是针刺的疼痛,还有肺部呼吸时撕裂般的疼痛以及脑袋深处的钝痛。 这些痛觉参杂着,让她感觉到十分难过。 她微微低下眼睛,发现自己胸前松散的病服下似乎也插着许多管子,每当她呼吸时,胸口处插着的针头便传来疼痛的感觉,顺带着左心口心电监护的连接头一起疼痛着。 “滴……滴……滴……滴……” 奥佳尔的视线由近及远,看见床边放着一些她不认识的医疗器具,有些医疗设备的屏幕上正有序地画着一些线条,像是她的心电图,又像是她的脑电波,而有的医疗设备上正显示一排排参数,一个个英文缩写前,数字在跳动着,上下浮动,随着她的每一次心跳而改变所显示的数据。 视线擦过这一个个医疗器械,最后她看见房间的另一侧是一扇大大的玻璃。 玻璃后面像是一个办公室。 她看得不真切,只是在一片朦胧中,似乎看到了玻璃后的办公室中,放着一张办公桌、一个书柜,但办公室里像是没有人,却又可能只是人们都隐藏在那片她看得不真切的黑暗中,难以追寻。 奥佳尔张了张口,想呼救,想问一问这里是哪里。 但她的喉咙却只用上一片血腥味。 她突然开始咳嗽了起来。 “咳咳……” 随着她的咳嗽,她感觉到肺部传来一阵剧烈的撕裂样疼痛,像是有许多血水从撕裂的肺组织中缓缓渗出,逐渐盈满胸腔。她看见连着自己胸腔的胸导管里缓缓流出了血水,随着血色的液体盈满了整根管子,她听见床边的机器突然想起了警报声。 “滴滴——滴滴——” 那刺耳的声音像是警报声一样。 迷迷糊糊中,奥佳尔朝着发出警报的机器看去,她看见屏幕上几个数字不断地在下跌,她看不懂那些数字代表着什么,但数字掉得很快,从三位数,掉到了两位数。 “滴滴滴——滴滴滴——” 更多的机器响了起来。 她看见心电监护仪上画出了异常的心电图,看到了脑电波检测装置上自己的脑电波起伏加快了频率,随着那机器打出的不规律图纸,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儿疼,呼吸也有点儿喘不过起来,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卡住了喉咙,捏住了肺,难以换气。 “咳咳……” 她咳嗽着,喉咙咳出的血喷溅在带着的氧气罩上,染红了氧气罩。 她只感觉身体又恢复了原先轻飘飘的感觉,好不容易找到的真实感,在那一刻又模糊了起来。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看见一些穿着无菌隔离服的医务人员慌张跑进了这个四四方方的房间,他们围在了她的病床前,紧张地看着周围监护仪器上的数据,两个医护人员拿开了她盖着的被子——她这才看清了,原来自己的躯体、四肢插着近乎十多个管子,有的是埋在皮肤下的针筒,有的是连接在体表的感应装置。 “血氧饱和度!血氧饱和度怎么掉下来了?!” “大小姐血液HP出现异常,很可能出现酸中毒了。” “胸水!大小姐出现血性胸水,你们两个快点把胸腔里的液体引流掉。” “脑电图出现了异常,她的脑电波很不稳定。” “心电图出现了病理性Q波,快给我叫心内科专家会诊!” …… 他们说着一些奥佳尔听不懂的话。 在一片朦胧中,她感觉这些医务人员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周围的一切声音都随着自己的意识抽离而逐渐远去。 有什么东西,正将她的思维夺走,将她的灵魂抽离驱壳。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奥佳尔看见一个医护人员拿来了除颤仪,而在他身后,似乎有四五个医护人员推来了标记着【ECMO】的机器。 奥佳尔来不及思考太多,她的意识,突然断片了。 就像一瞬间被拉入了无边的黑暗,突然说不出任何话,也感觉不到任何细节,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就这么重新归于黑暗中。 就像。 她原本就属于这一片黑暗。 …… …… 也不知在那片黑暗中漂浮了多久,也不知自己的意识究竟停滞了多久。 只是迷迷蒙蒙地,奥佳尔再一次醒了过来。 她动了动自己的指尖,思绪,被一点一点拉了回来。 一片混着的梦境,莫名的喧闹声像是仍旧回荡在耳畔,但此刻,那声音却不似之前的人生慌乱,而更多地,像是模糊的车声。 她感觉都自己的身体有几分摇摇晃晃的感觉,像是正在被什么东西载着,往前而去。 下一刻,她的意识便更清醒了几分。 “唔……” 羽睫轻轻动了动,奥佳尔轻皱了一下眉头,睁开了眼睛。 “刷拉……” 耳畔,呼啸而过汽车的声音,半开着的车窗漏入清冷的风,吹开了她前额、脸颊轻柔的发丝,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汽车的后排座位上,这辆汽车似乎正在行驶中,她的身体随着车轮碾过地面而轻轻摇晃,前方的汽车车灯透过挡风玻璃落在她小小的身体上,被逆向行驶的车那两个明晃晃的车灯刺痛了眼睛,奥佳尔下意识地抬起手挡在眼前。 她发现,自己的手臂没有插着任何针头。 不像方才那不真切的梦境一般的遭遇一样,浑身都插着管子。 她双手靠在柔软的汽车座位上,坐起了身,左肩靠着汽车的靠背,感觉到汽车一个转弯,她也随之扶着靠背稳住了差点倒下去的身子。 正在开车的洛林发现奥佳尔醒了,稍稍转过头,正对上奥佳尔那双清澈的眼睛。 她一笑。 “太好了,你醒了。” 循着那熟悉的声音,奥佳尔有点儿迷茫地看向洛林。 她的视线擦过驾驶座的靠背,看见洛林坐在驾驶座上,她握着方向盘,系着安全带,银白色的短发像是也染上了车窗外无边的夜色一般,显得有几分暗淡,但那双眼睛,却依旧如宝石琥珀一样晶莹。 “……姐姐?” 奥佳尔眨了眨眼睛,小脑袋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里。 见奥佳尔没事,洛林松了口气,她回过头,继续专心开车。 低下头,她发现自己正穿着红色的小背带裤,白色的小衬衫,披散着柔软的金色头发,她不禁坐正了身子,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却没有发现任何伤口。 就仿佛,刚才梦见的病房里命悬一线的自己,只不过是一场荒诞无稽的梦。 她下意识地拉开自己的领口,认真的确认了一边自己真的没有任何伤口,全身上下也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她方才松了口气。 毕竟,那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感觉太过逼真,她甚至都能够回想起消毒水刺鼻的味道,以及回忆起心电监护仪的声音。 她一时之间有点儿搞不清楚了,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世界? 是方才转瞬即逝的病房里的自己,还是现在正做在洛林所开的汽车里的自己? 或者,两个都是。 又或者,两个都不是。 又有谁能够肯定一直引以为真的世界真的就是存在并真实的呢? 奥佳尔垂下手臂,她感觉着开着一条缝的车窗外,吹入车内的冷风,小小年纪的她,竟然也第一次心事重重了起来。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你醒了就好了,我还担心是不是留下什么后遗症了。” 洛林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奥佳尔没有回头,依旧看着车窗外快速闪过的稀少的汽车,以及街边一闪而过的建筑物。 他们似乎是正在去往什么偏僻的地方。 车外,是一片漆黑的夜晚,夜空中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就连空气中都带着几分寂寞的寒意。 “后遗症?为什么这么说?”奥佳尔皱起眉头,更不解了几分。 “额……”双手握着方向盘的洛林一时间有点儿语塞,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这个话题,“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上一场游戏的事情……” 上一场游戏…… 经洛林一提示,奥佳尔想起了所有自己参与过的游戏。 不知道为什么,在之前的几场游戏开始时,她都能准确地想起自己是谁,以及自己所处何处。 但这一次,她似乎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回自己的思绪,而且,就算现在正做在车后排、感受着吹入车内的冷风,她还是觉得有几分恍惚。 就仿佛自己的灵魂曾经被剥离了肉体,现在再一次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她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够适应这一切。 但无妨。 经过洛林的提示,奥佳尔想起来了。 她想起了自己与其他11个游戏玩家一同被困在了【溟河系统】中,想起了曾经经历过的每一场游戏,想起了每一个她在游戏中见过的人的脸。 以及。 自己上一场游戏是因何而亡。 想到浑身是血的狂暴状态的黑刃,想到他染着血的防毒面具,想到他掐着自己的脖子、撕开自己手臂、双腿的疼痛感,奥佳尔不禁打了个冷颤,一股冰冷的感觉幽幽地窜上了脊梁骨,一张大手在无声地蹂躏着仍然温热跳动的心脏,她一瞬间感觉有点儿喘不过起来,就像是死亡的恐惧仍然禁锢着她脆弱的咽喉,笼罩在她小小的身体上。 “呼……呼……” 想起“临死”看到的那一幕,奥佳尔一瞬间呼吸有点儿急促,她像是哮喘发作一般,呼吸都快了几分。 脑袋有点儿疼痛。 她想起了更多的细节——那间满墙壁都是鲜血的禁闭室、堆在墙角的支离破碎的尸块、狂暴状态的黑刃、自己被生生掐死并撕扯掉四肢的样子…… “不、不要!” 奥佳尔瑟缩着身子,脸色苍白着,本能地喊了一声。 “奥佳尔?” 洛林皱起眉头看着后视镜,她清楚地看到奥佳尔那一脸濒死的表情。 她忙放慢了车速,并摇下了后排的车窗,吹入后座的风,让惊恐万分的奥佳尔冷静了一点。 “奥佳尔,你没事吧。” 奥佳尔抬眼看着洛林,那双大大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盈满了眼泪。 “姐姐……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被黑刃叔叔杀死的,对不对?” 记忆的尽头,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在那片黑暗中,就连痛苦、悲伤都被吞噬殆尽。 那样的黑暗,只能是名为“死亡”的黑暗。 她不确定。 自己是否已经被黑刃杀死了。 “……”洛林的视线从后视镜移开了,她像是在斟酌着该如何回答奥佳尔的问题,一时间有点儿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聪明的奥佳尔,也知道洛林的沉默代表着什么。 她双手揪着自己胸前的衣服,一双小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的指尖擦过了温热的脖颈,奥佳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但并没有在脖子上摸到掐痕,双臂、双下肢也没有呈撕裂状的伤痕。 但她很清楚,自己顺着安哥拉监狱的通风管道爬入禁闭室时,看到了怎样的场景,并经历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那些记忆太过逼真了,不可能是梦境。 而洛林的沉默,恰恰也证明了这一点。 “奥佳尔,黑刃当时当时陷入了狂暴状态,他控制不住自己的。” “……” “后来他跟我们说了,他之前曾经当过特种作战部队的分队长,被关在一个狭小的油桶里,战争结束后,他就换上了PTSD,一旦进入狭小的空间,就会发病,进入疯狂状态。”洛林话锋一顿,她握着方向盘转过了一个角度,汽车朝着下一个街角而去,“我不知道你在禁闭室里看到了怎样的黑刃,但当时,他的状态的确就是处于神志不清的发病状态。后来我与J赶到时,你已经被他……对不起,是我们来晚了一步。” 洛林的声音落在车内的空气里,显得有点儿孤寂。 奥佳尔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地将腿伸到了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下巴靠着膝盖,沉默着。 晚风吹得她的脸颊有点儿疼,她伸手,默默地将车窗关了起来。 她似乎一瞬间长大了许多,经历过死亡,她似乎不再是之前懵懂无知的孩子。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溟河系统】的可怕。 虽然之前在其他游戏中她也曾被杀死,但因为那些游戏都是【单相制】、【轮回制】,因此濒死体验并没有像上一场【死亡制】游戏那么真实。 或许,她是真的已经死了。 只不过,现在又复生了。 她就像是一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浑身带着死亡的冰冷的气息,就连呼出的气体或许都带着几分腐朽。 “……姐姐,我为什么又复生了?” “是黑刃。他是老玩家,因此在【死亡制】游戏中,他们六个老玩家都有两次生命,他用了自己其中一次生命机会把你换了回来。” 洛林抬眼,看着后视镜,她看见奥佳尔抱着膝盖,这是一副防御的姿势,说明她谁都不相信,对谁都充满戒备。 “奥佳尔,或许你现在还太小,还不懂我说的这些话,但是我希望你能够体谅黑刃,他不是一个意志薄弱的人,但纵然是坚韧如他,在极度绝望的情况下被长时间困在油桶中,目睹了战友死在身旁,甚至还不得不……唉,换做是任何人,都会崩溃的。我可以理解他的PTSD,虽然我也觉得在禁闭室中,他杀了你,这一点很不好,但却也不是他本人愿意发生的。当时他已经失控了,就连我和J也被黑刃重伤,伊卡洛斯被黑刃折断了手臂,如果不是恺撒,估计所有玩家都会被疯狂的黑刃杀死。” 奥佳尔没有说话,听着洛林的声音,她的眼神有点儿空洞,有点儿迷茫。 她在说着奥佳尔不知道的事情,有些事情,是黑刃的故事,有些事情,是上一场游戏她死亡之后所发生的。 但无论是那一块故事,在她听起来都十分陌生。 她没有参与过那些游戏,自然也没有办法想象出那些游戏中的人们是怎样的心情。 她只有七岁。 虽然她是善良的,但却无法理解一个亲手杀死自己的人身上所背负着的痛苦。 她只是瑟缩着身子,不知道这样濒死的绝望还会降临几次。 如果下一次,还会有人愿意将她复生吗? 如果下一次,黑刃还会疯狂地杀死自己吗? 奥佳尔不知道。 她只觉得有点儿冷,不知道这寒意是来自于吹入车内的晚风,还是自己内心冰冷的绝望。 她曾经是个温暖的小太阳,能够温暖所有靠近她的人。 但是现在看来,她自己也逐渐被死亡的恐惧所冰封。 或许,她也在逐渐失去自己的光与热。 被这【溟河系统】里弥漫的死亡的气息所感染,也开始失望,也开始悲伤。 “姐姐,我们要去哪儿?” 奥佳尔有点儿沙哑地开口,转移了话题。 她看着车窗外那一栋栋闪过的建筑物,建筑物越来越变得稀稀拉拉,路边的树的间距也加大了,似乎,她们正朝着郊区的地方而去。 “公园。” 洛林看了一眼汽车的导航。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们两个都在车里,车门被锁了,从车内无法打开,但是汽车导航开着,导航的目的地,就是一处郊区的公园。我觉得,这是【溟河系统】给我们的提示,要赶到公园去。” 奥佳尔回过头,她看见驾驶座旁固定着一个长方形的导航仪,导航仪的显示屏上正显示着附近的地图,而在其中一块区域上标着红点,那个红点蔓延出了一条红色的线条,线条的另一端,是一个移动的光点,光点顺着道路蔓延的方向移动着,正在逐渐缩短与红点之间的距离。 奥佳尔明白了。 红点,代表着目的地。 而闪烁的光点,代表着他们的汽车。 “【溟河系统】没有其他提示吗?” “没有。”洛林摇了摇头,“你还在昏迷时,我前前后后找了一圈,车内除了这个从我一醒来就已经开着的导航仪外,没有其他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既没有车钥匙,也没有其他纸条,甚至,没有枪。” 没有枪。 这就相当于没有保护的屏障。 这让洛林有点儿不安。 但考虑到现在警报声还没有响起,还处于安全状态,倒也没那么让她无措。 偶尔可以看到街边有一两个行人徘徊,那似乎也是游戏中的NPC们,而路边的公寓楼可以看到几扇窗户仍然亮着灯,以及窗前走过的人影,这一切场景似乎都在说着这一片街区的平静,只是不知道这平静多久之后会被打破,至少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NPC的屠杀游戏又将被重新启动,而在那之后,怕是要血染街头了。 洛林看了一眼导航仪,顺从导航仪的提示,转过了两个街角,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奥佳尔稍稍侧了侧身子,视线擦过洛林的身子,落在洛林手中握着的方向盘上。 这辆车乍一看与正常汽车并无其他差异,还是有正常的油表盘、车速盘、方向盘、雨刷控制器,但唯一不同的是,似乎没有车钥匙孔。 “……没有车钥匙的话,姐姐你是怎么启动汽车的?” “我一踩油门车就往前走了。”洛林耸了耸肩,“这辆车似乎是全自动汽车,而且还不需要插钥匙。” “这样啊……” “是啊,还挺方便的,至少不用担心钥匙丢了开不了汽车的尴尬局面。” “那,其他玩家哥哥姐姐们呢?” “我没看到他们,在我醒来的时候,这辆汽车正停在路边,而且时间已经是深夜了——虽然我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但从路上的景象看,应该是十点、十一点了,我没看到其他玩家,不过,既然【溟河系统】提示我们到那个地方去,一定有它的道理,不用太担心,这辆车还是挺结实的,就算第一声警报响起,攻击型NPC应该也杀不进来。” 洛林故作轻松地说着,她故意用肯定的语气轻描淡写地掩盖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几分不安,她不希望再吓到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毕竟上一场游戏被黑刃残忍的杀死,已经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原本那么爱笑的小女孩,现在看起来脸色有点儿阴郁,反而有点儿恺撒的感觉。 这是洛林不愿意看到的。 她从第一场游戏【上位圈追杀战】中就认识奥佳尔了,她是她第一个认识的游戏玩家,也是【溟河系统】中难能可贵的好人,她不希望这样的小女孩也被黑暗吞没,不愿意让恐惧也染上她那双稚嫩的眼睛。 就算只有片刻也好,她希望能够带给奥佳尔几分安全感。 奥佳尔了解了基本的情况后,便没有再说话了。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好奇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猜测她们现在到哪儿了;或者是凑到驾驶座前,看着导航仪好奇地提问她们还有多久才会到达目的地;亦或者是脑洞大开地猜测其他玩家现在在哪里,以及扮演着什么身份…… 但现在,她变得沉默了许多。 只是乖乖地坐在后排,任由洛林开着车带着自己前往位置的目的地。 这沉默让洛林有点儿担心,她不禁抬起头,看着后视镜里的奥佳尔,她的脸色有点儿苍白。 “奥佳尔,你没事吧。” “……没事。” “你是不是还处在被黑刃吓到的状态中?” “……” “别担心,黑刃已经恢复理智了,只要不让他身处狭窄空间,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的。” 奥佳尔下巴靠着膝盖,蜷缩着身子,出神地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半晌,才闷闷的回答了一句。 “嗯。” 洛林叹了口气。 或许这个孩子还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这一切。 她也不再说话,车内,又恢复了平静。 洛林驾驶着汽车转过几个街角并直行了一公里后,导航仪上的光点逼近了红点,她们来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已经废弃的公园,孤零零地坐落在城郊。 天色已晚,公园里没有任何路人NPC,只有几只飞鸟孤寂地略过公园上空,停歇在公园的小树林里。 【您已到达目的地】 【导航结束】 导航仪传来了提示音,洛林与奥佳尔同时看了一眼导航仪,发现导航字自动关闭了。 “到了?那我停个车。” 洛林将车停到了路边,她刚停下车,便听到四个车门同时传来“咔哒”的声音。 原本上锁的车门,被解锁了。 奥佳尔看了看车门,又看了看洛林,眼神有点儿迷茫:“姐姐,我们……要下车吗?” 她似乎有点儿害怕。 毕竟车里才是最安全的,车外的公园阴森森、黑漆漆的,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照亮几块狭窄的区域,看起来就仿佛九十年代恐怖电影中的经典画面,似乎随时都有杀人犯从那些阴暗的小树林里冲出来杀人。 哦,说错了。 在【溟河系统】,谁不是杀人犯呢? “……没事的,奥佳尔,第一声警报还没响起,现在还是【安全状态】,可以下车。”洛林说着,解开了安全带,“而且我们如果不下车,又怎么知道【法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把我们引导到这个公园,一定有他的目的,我倒是恨好奇,会有怎样的‘惊喜’在等着我。” 洛林说着,打开了车门,下了车。 奥佳尔虽然有点儿犹豫,但想了想,还是不希望一个人留在车里。 她摇了摇牙,也跟着下了车。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城郊·废弃公园 奥佳尔一下车,迎面便吹来一股清冷的风,那风如冰冷的刀子一样,吹过她温热的脸颊,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并打了一个小喷嚏。 “阿嚏——” 小女孩打喷嚏的声音落在深夜寂寞的公园中,显得有几个诡异。 洛林听到了奥佳尔打喷嚏的声音,站在车边的她转身看着小奥佳尔,并脱下了自己黑色的牛仔外套,走到小奥佳尔身边,将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感觉到沾染着洛林体温的外套落在自己身上,奥佳尔抬起头,对上洛林那双温柔的眼睛,那双眼眸中的温度,恰如外套的温度,染上了她的心房。 “谢谢姐姐。” “不客气。”洛林抬手帮她捋了捋鬓边被风吹乱的头发,“奥佳尔,要记得,无论在何时,都不要绝望,你是个善良的小女孩,会一直有人关心、帮助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洛林的这几句话像是一杯热热的姜茶,一下子暖和了奥佳尔的心。 她看着洛林那张年轻的脸庞,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如果是以往,她会毫不犹豫地露出一个从哪蓝的微笑,感谢洛林的安抚。 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奥佳尔觉得有点儿心酸,甚至有点儿想哭,她的眼眶酸酸的、热热的,委屈,仿佛要和眼泪一样,即将决堤而出。 就在这时,突然从街角传来了刺耳的刹车声。 “吱——” 那是弯道漂移的声音,那声音,是挂了一挡的车在直线高速行驶的过程中,直接拉手刹,并将方向打满,猛踩离合器后产生的声音,轮胎直接摩擦过粗糙的地面,刺耳尖锐的声音随之产生。 那生硬一下子惊动了洛林与奥佳尔,洛林猛地转过头,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漂移过左侧街道的转角,闪烁着远光灯,下一刻,朝着她们撞了过来! “滴滴——” 那漂移过弯道的车辆疯狂鸣笛,刺耳的声音刺痛了耳膜,洛林站起身,护在了奥佳尔面前。 “吱——” 黄色的车灯落在她们姐妹俩身上,将她们的影子拉长,黑色轿车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接从对街朝着她们冲了过来! “奥佳尔,快跑!” 意识到黑色轿车的目标是她们,洛林转身拉起奥佳尔的手就要逃走。 但她们沿着小路往公园中废弃的儿童游乐角跑去,而黑色轿车一个急刹车后,调转车头,竟然径直碾过了路边的矮灌木,冲入了公园,开上了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朝着她们撞了过来! “呼呼……呼呼……呼呼……” 刺眼的车灯从身后照来,将奥佳尔与洛林的影子拉长。她们踩着影子,朝着公园的游戏娱乐角跑去。 “呼呼……” 感觉到洛林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奥佳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吸入冰冷的空气,她的肺因奔跑而剧烈压缩着,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黑色的轿车正笔直地朝着她们撞了过来。 “不、不要——” 奥佳尔本能地双手护住了头部,闭上了眼睛。 “砰——” 下一秒,她突然听到了车辆相撞的巨响,她停下脚步,猛地回头看去,发现一辆白色的轿车挡在了黑色轿车前,黑色轿车正撞在了那辆白色轿车的车身上。 这辆突然斜里冲出的白车挡在了她们身后,及时挡住了像是要撞死她们的黑色轿车。 黑色轿车的车灯闪了一下,刺眼的车灯透过了白车的车窗,奥佳尔愣怔地站在原地,她发现白车的驾驶座上,正坐着一个熟悉的人—— 他带着黑色的防毒面具,穿着黑色的夹克上衣,双手握着方向盘,车灯照亮了他脸上带着的防毒面具,他微微左侧着脑袋,视线正落在奥佳尔身上。 奥佳尔那双眼眸中的惊慌失措,就这么被黑刃一览无余。 他微微皱眉,似乎并不喜欢看到这个小女孩惊慌无措的样子。 “滴滴——” 黑色轿车猛地大鸣喇叭,像是在抗议一般。 但下一刻,一辆红色轿车突然从公园的小树丛里冲了出来,径直撞在了黑色轿车上,黑色轿车的车身直接被撞得变了形,被红色轿车撞得冲出去老远,一直到靠在公园的墙壁才停了下来。 红色轿车的车灯照在黑色轿车上,黑色轿车摇下了车窗,驾驶座上的那人对着红色轿车破口大骂—— “该死的!是哪个混蛋撞老子的?!” 奥佳尔认出来了,那是独眼的声音。 “滴滴——” 红色轿车也按了两声喇叭,摇下了车窗。 “不好意思,我也不喜欢看路。” 伊卡洛斯坐在红色轿车的驾驶座上,左手靠着车窗,撑着脸颊,黑色的墨镜立在他金色的发丝上,他微微眯起的眼眸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忽然一眼看见了一旁的白色轿车,伊卡洛斯淡淡一笑。 “哟,黑刃,你也在这里。” 黑刃没有放下车窗,只是发动了白色轿车,将车开到了旁边,似乎不想和这些疯子扯上任何关系。 在白色轿车停靠在一旁的时候,奥佳尔眨了眨眼睛,她才看见原来刚才为了挡住独眼的黑色轿车,黑刃的白车车身已经被撞得变形了,可见黑白车相撞时的力度之大,甚至连坚硬的车身都无法抵抗,难以想象如果方才不是黑刃,独眼的车真的碾压过奥佳尔与洛林,会是什么样子。 但就在黑刃下车的那一刻,奥佳尔还是默默躲在了洛林身后。 而黑刃一眼就看到了仍然心有余悸的奥佳尔,那副躲在洛林身后的样子,不知道是被独眼吓坏了,还是被上一场游戏中狂暴状态的自己下出了心理阴影。 他站在白色轿车旁,看着奥佳尔那小小的身子,没有再往前走一步。 或许保持一定的距离,才是对这孩子最好的。 “独眼,你是疯魔了吗,在第一声警报没有响起之前,谁都不能杀人,你忘了吗。” 细声软语在静谧的夜色中响起。 众人循着那声音看去,正看见美人站在小道的树丛旁,她穿着紧身包臀短裙,加一件深棕色的短夹克,披散着柔顺的长卷发,浓妆似乎掩盖了几分她唇盘的美人痣,她抬起手,修长的手指点着脸颊,鲜红的指甲油在夜色中看起来格外显眼, 她就像是一个暗魅的精灵,带着危险的气息,却又伴随着致命的诱惑,让人不自觉沉迷于她完美的脸庞,而落入陷阱。 “切,还轮不到你对本大爷评头论足的。”独眼冷哼了一声,看着美人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站街女一样,带着几分嫌弃,带着几分不屑。 “我只是说出了围观者的心声罢了。”美人淡淡一笑,眼波流转着,看向娱乐角另一头的树丛,“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爱说话的,对吧,玛尔斯。” 众人顺着美人的实现看去,才发现玛尔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丛小树丛里,他双手交叉在胸前,背靠着冰冷的树杆,正闭目养神,夜色染上了他脸庞的轮廓,他的表情在夜色中也看得不甚真切,但那长长的疤痕却依旧带着几分触目惊心。 听到美人突然提到自己,玛尔斯也并没有任何表示,他只是依旧闭着眼睛背靠着树干沉默着,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但至少,他似乎并不想牵扯入游戏开始之前毫无意义的玩家之间的口舌之争。 “哟,玛尔斯,我还没感谢你上一场游戏一直背着我呢。” 独眼吹了个口哨,依旧坐在被撞得变形的黑色轿车里,对着玛尔斯打招呼。 听到独眼的声音,玛尔斯没有睁开眼,只是冷哼了一声。 “那只是团体战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是啊。”独眼靠着驾驶座,点燃打火机,并从口袋中拿出一根香烟,点燃了它,“这一场游戏,说不定你就要死在我手上了。好好享受最后自由的时刻吧。” “打断一下,我记得每一次独眼说要杀了谁,都是失败的。”伊卡洛斯嘴角带着几分讽刺的笑,不怀好意地说,“你追杀过谁来着?我记得在【上位圈追杀战】中,你追杀过恺撒大帝;在【亡魂之森】中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追杀过你当时的下位玩家J,对吧。” 伊卡洛斯说着,摇下了自己所开的红色轿车的后车窗。 众人这才看见,原来红色的轿车里并不只有伊卡洛斯这一个玩家。 J正坐在他的驾驶座后排,直到伊卡洛斯摇下了后排的车窗,他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听到伊卡洛斯嘲讽独眼的话,J似乎并不介意跟着一块打击独眼。 他倒是认真地想了想,轻声说道:“准确的说,在食物链倒转之前,他的确追杀过我,但是在食物链倒转之后,他就死在我手上了。” 伊卡洛斯打了个响指,眼带笑意地看向独眼,一脸“我没说错吧”的表情。 独眼皱着眉头吐出了口中的烟气,怒瞪J。 “小辫子,你给本大爷等着,本场游戏我一定要杀了你!”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这时,不等独眼说完,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他—— “你们几个还真是刮躁,吵得我耳朵都疼了。” 恺撒清冷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众人循着那声音看去,才发现恺撒正坐在滑梯上,双手抱着那只破旧的山羊娃娃,一条腿在滑梯里,一条腿在滑梯外无所畏惧地轻轻晃动着,一双血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其他人。 滑梯大约有两层楼高,她像是拥有了上帝视角一般,足以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而夜色中,那双暗红色的眼眸收敛了几分锋芒,却依旧显得倨傲冷漠。 她看向坐在黑色轿车里的独眼,眼中波澜一动。 “独眼,我们好像有些账还没算,我记得你三番五次地说要杀我来着。” “哼,我们之间的账什么时候算清楚过了?”独眼深吸了一口眼,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他的声音仿佛也带着几分烟嗓的沧桑,“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的,恺撒大帝。不为别的,就为了离开【溟河系统】。” “有意思,我等你。” 恺撒淡然扔下这句话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细微的声音,她转过头,夜风吹开了她柔软的发,她看见一个人正骑着自行车从公园的自行车小道中过来了。 她在两层楼高的滑梯上,准确地看到了那人。 眼中像是闪过几分欣喜,她收回了靠在滑梯外的右腿,顺着滑梯滑了下来。在滑到尽头的时候,双脚着地,并前倾身体,就势一个空翻,落在了滑梯前的平地上,而骑着单车的那人也恰好将车骑到了那里,他完全没有预料到恺撒会突然从滑梯上滑下来,猝不及防的他来不及刹车,只能猛地将车头转过一个方向,连人带车翻到在地。 “痛……” 自行车的轮胎空转中,他侧躺在地上,揉了揉摔得像是淤青了一块的胳膊。 下一刻,一个山羊娃娃便被送到了他面前。 他抬起头,正看见恺撒微微俯身,看着跌倒在地上的自己,右手撑着微微屈起的膝盖,左手抓着的一只手山羊娃娃,将山羊娃娃的另一只手送到了他面前。 “亚瑟。” “……恺撒,你是故意滑下来吓我一跳的吧。” “没错。” 她倒是一口回答得爽快,敢作敢当。 亚瑟想要抱怨几句,但想一想这似乎本来就是恺撒做事的风格,因此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变把抱怨的话吞了进去。 恺撒见亚瑟没有说话,便依旧保持着半蹲着的四肢,拉着山羊娃娃的一只手,轻轻开口说道:“来吧,多利说要把你拉起来。” “多利?” 亚瑟疑惑的目光从恺撒的脸颊转移到面前脏兮兮的山羊娃娃,他便想起来了,恺撒曾经说过,这只山羊娃娃是有名字的,叫多利。 “额,不用,我还是可以自己……” 亚瑟刚想说他还是可以自己站起来的,但被恺撒瞬间阴鸷的眼神吓到了,忙拉着山羊娃娃的另一只手站起了身,看起来有点儿滑稽,仿佛真的是山羊娃娃把他拉起来的。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头发有点儿凌乱,显得有点儿狼狈。 “……亚瑟,你要谢谢多利。” “哈?为什么?” “是它把你拉起来的。” 恺撒一本正经地说着,重新将山羊娃娃抱在自己胸前,就仿佛抱着一个珍宝一样。 亚瑟默默在心里吐槽着自己明明是“自力更生”站起身的,但迫于恺撒的威慑力,只得假装道谢了一句—— “谢谢你,多利。” 看到亚瑟乖乖配合自己,恺撒才轻轻一笑。 “不用谢。” “哦,好了好了,这么恶心的木偶剧能不能你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演?”伊卡洛斯忍不住皱眉。 “伊卡洛斯,我记得你在【亡魂之森】中杀了我。”恺撒看向伊卡洛斯,表情瞬间覆上了一层冰霜。 “没错,是我。”伊卡洛斯气定神闲地回答。 “很好,我的目标又多了一个。” 恺撒也语义不明地回答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几分硝烟味弥漫在空气中。 “恺撒大帝,你搞清楚,我伊卡洛斯可不是独眼那样的草包,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伊卡洛斯低声说道,“我建议你把我从你的死亡名单中剔除,对你,对我,都好。” “喂!金发小白脸!你什么意思?!”独眼掐断了手中的香烟,恶狠狠地看着伊卡洛斯,“你给本大爷小心点!” 伊卡洛斯瞥了一眼独眼,按了一声喇叭:“独眼,你还真是人狠话又多。” “吱——” 正在众人说话时,一辆摩托车冲出了公园的矮灌木丛,落在了娱乐角前的沙坑旁,摩托车在地上划过一个弧度,最后停下了沙坑边,扬起了些许尘土。 穿着摩托皮衣的人松开了刹车,坐直了身子,拿下头上带着的摩托车头盔,柔顺的深棕色头发便从摩托车头盔上披散了下来,垂落在她身后,她抬起右手,轻轻拨开额前略微凌乱的发丝,将头发甩过一个弧度,甩到胸前,将摩托头盔靠着摩托车,侧眼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看来我来晚了。” 公爵轻声说道。 “不算晚,金丝雀,美丽的女士无论什么时候到,都不迟。”伊卡洛斯回答。 美人冷笑了一声:“我刚才到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这句话?” “您是美丽的女士吗?请问。” 伊卡洛斯这一句反问,深意十足。 美人微微一笑:“我当然美丽了。” 她说着,伸出自己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满意地看着自己水葱样的手指。 “难道【溟河系统】里还能找出第二个比我更美的女人吗?” “你先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吧。” 一向沉默不言的黑刃,难得开口了。 他带着防毒面具,声音听起来沙哑而带着几分失真。 美人一笑:“黑刃先生,怎么能对一位女士这么粗鲁地用词呢?还是说,你……想看看我‘撒尿’的样子?” “……” 夜色中,黑刃的身周的气场明显冷了几分。 不过美人似乎丝毫不介意,依旧在找死的边缘试探。 “啧啧啧,男人啊男人,就是不懂得有话直说,我知道你觊觎我的身体,不过可惜,你不是我的踩,我喜欢美男子型的男人,就像……伊卡洛斯那样。” “抱歉,我没有偷窥别人上厕所的癖好。”伊卡洛斯忙将自己摘干净了,完全不像惹到美人这边的一身骚。 倒是一直旁观的独眼,又吹了个口哨。 “我懂了,伊卡洛斯一心想上了公爵,美人一心想上了伊卡洛斯,黑刃一心想上了美人,对吧。” “大错特错!” 四个人异口同声地反驳。 有时候真的觉得独眼的理解能力是不是有问题,又或者是他的脑回路与正常人并不相同,总是能把一段话曲解成其他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心。 “……我们,是不是还少了一个人?” 洛林歪着头,点了点在场的玩家人数。 11个。 似乎不符合玩家数量。 “我记得上一场游戏死了一个,是谁来着?”独眼皱起眉头,回忆着。 “独眼,你是被伊卡洛斯的车撞坏了脑子吗?上一场游戏死掉的奥佳尔后来被黑刃复生了。”美人吐槽。 “哦,对,本大爷都忘了,刚才我还想撞死那两个娘儿们来着。”独眼看着洛林、以及躲在洛林身后的奥佳尔,哈哈大笑,仿佛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玩笑话一样。 想到这个,洛林就不禁皱紧了眉头。 “独眼,你为什么要开车撞我们?刚才我看你并不只是想开个玩笑吧。” “玩笑?当然不是!我的确就是要撞死你们没错,如果不是半路冲出来黑刃的车,你们早就被我压死了。”独眼说着,还有点儿遗憾地摇了摇头。 这表情以及语气中的遗憾,令洛林震惊:“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独眼转了转眼睛,想了想,“忘记了,反正就觉得好玩,就这样做了。” “……” “自从【镜面连结】撞死几个NPC之后,本大爷就突然觉得撞死人的感觉挺不错的,看到你们拼命逃亡的样子,就更想撞死你们了哈哈哈哈哈——” 独眼疯狂的笑声在夜色中听起来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奥佳尔躲在洛林身后,看着独眼放肆的笑容,她不禁抓紧了洛林的衣角,身体也忍不住抖了抖。 而黑刃,将奥佳尔这些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 他没有任何行动。 也没有任何表示。 或者,上一场游戏自己的失误已经让这个小东西永远戒备、恐惧自己了。 他不确定奥佳尔现在对他的看法,但在此之前,他认为自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更吓到他。 毕竟方才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奥佳尔脸上惊恐的表情是黑刃从未看过的。 又或者,他曾经看过。 只不过那时候的自己已经失去了理智,对这一切都不记得了。 “那个……” 就在众人话题不知不觉跑偏时,一个弱弱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我是第12位玩家。”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那声音的尾音还带着几分颤抖,众人朝着那声音看去,发现科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秋千上,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弱弱地举起了手,仿佛想要增加几分自己的存在感。 “哦,对了,还有这个尿裤子的小鬼。”独眼嘲讽一笑。 “尿裤子?这是怎么讲?”伊卡洛斯一挑眉,视线从科林转移到独眼,对这个话题有点感兴趣。 独眼耸了耸肩:“在‘屋大维’游轮上,那家伙被黑胡子海盗吓尿了。” “噗嗤。” 听到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忍俊不禁,美人没蹦住,笑了出来,就连黑刃也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科林。 科林被众人的视线注视得脸颊发红,他臊了个大红脸,却还是据理力争、倔强地分辨道:“这、这是十分正常的生理性现象!人在受到过度惊吓、非常害怕的情况下,肾脏会收缩,膀胱也会收缩,所以就会……就会……” “就会吓尿了。”玛尔斯一挑眉,帮科林补充了他要说的那一句话。 科林将还未说出口的字眼默默吞了下去,在夜色中脸色也像熟透了的番茄。 “胆小就是胆小,这有什么。”伊卡洛斯瞥了科林一眼,那眼神仿佛已经对科林时不时“强烈的求生欲”十分熟悉了。 “那可不一定,我看那个小女孩都比科林勇敢一点。”美人玩弄着自己的发梢,看向了奥佳尔,“小可爱,在上一场游戏黑刃要杀死你的时候,你应该没有吓尿了吧。” 听到美人突然提到上一场噩梦般的游戏,奥佳尔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她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没有。” 黑刃瞪了一眼美人:“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怎么,自己做过的事情,不敢认了?”美人并没有被黑刃吓到,到是依旧不知死地调侃,“黑刃,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小可爱现在可吓得脸色苍白呢。” “实际上,我觉得美人你少提上一场游戏,对奥佳尔会好一点。”洛林看着一直躲在自己身后,抓着自己衣服下摆的奥佳尔,不由得心疼地皱起眉头。 “我为什么不能提?就为了照顾这个小可爱的感受?算了吧,你们都清楚,大家都不是好人,何必惺惺作态呢,没得让人恶心。” 美人翻了个白眼,交叉着腿,靠着树干,玩弄着轻柔发梢的样子,看起来风情万种。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坦诚的,毕竟有些人就是喜欢当白莲花。”公爵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听到这句话,洛林的心里像是被刺了一下。 她抬眼看向公爵,正巧她也正看着她,两人对视的几秒中,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不知道为什么又浓郁了几分。 “……她们是不是有什么私仇?”J皱眉,他坐在伊卡洛斯的红色轿车后排,从车内看着几步之外的洛林与公爵。 他们也是一苏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正在封闭的车里,与洛林、奥佳尔的车一样,他们的车都被锁死了车门,唯一的提示信息只有车里的导航仪,而他们正循着导航仪的提示来到公园时,就看到了独眼与黑刃的车发生了相撞,让J更没有想到的是,伊卡洛斯也疯魔了一样,撞在了独眼的车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派对”的气氛更活跃起来。 说到底,还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罪犯。 说到底,在他们灵魂深处,还是对暴力宣泄有着莫名的青睐。 偶尔做出的暴行,正体现了他们人格中对暴力美学的“情有独钟”。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在现实社会中犯罪,从而被送入【溟河系统】。 所有事情,都是因果循环的。 正所谓性格决定命运,或许也是这样的道理。 “谁知道呢。”伊卡洛斯看着公爵,喃喃自语,“毕竟那是我的金丝雀,身上总带着一些常人看不透的秘密,很正常。” 他的这句“我的”,倒是说得十分理所当然。 J一挑眉,也没有接话。 毕竟他对这些复杂的“多角恋”不感兴趣。 “……你们都是怎么来到公园的?” 恺撒结束了之前略显无聊的话题,将重点重新扯回了游戏。 十二个玩家几乎在同一时间聚集在了深夜中同一个公园,这可不像是偶然,一定是【溟河系统】的安排。 “我是开着车来的。”洛林回答,“在我醒来的时候,奥佳尔也在同一辆车上,车门被锁死,只有导航仪开着,我就跟着汽车导航开车来到了这里,一到了公园,车门也自然而然解锁了。” “我也是。”伊卡洛斯应和。 “还有本大爷。”独眼说着,从黑色轿车上下来了,他一把摔上了车门,但汽车已经被撞得变形了,车门被他一摔,反而掉了下来。 独眼淡淡一笑。 “看来虚拟世界中也有次品。” “什么人就配用什么汽车。”黑刃瞥了一眼独眼,看向了恺撒,“我也是跟着导航仪来的。” 恺撒看向亚瑟。 很明显,现在是他回答的时间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处自行车停车棚,棚里的自行车都是锁着的,只有这一辆自行车没有上锁,而且上面也附带着一张地图。”亚瑟说着,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张纸质地图,上面用红色的线圈划着这一个公园的位置,“我想这应该是系统的提示,就先骑着车到公园里看看,顺便摸清一下附近的地形。” “骑摩托车的我也一样。”公爵大长腿一跨,从摩托车上下来了,公园昏暗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长,她穿着紧身摩托车服,看起来身材凹凸有致。 玛尔斯见公爵开口了,自己也回答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身旁有一张地图,我就跟着地图过来了。” “我也是。”科林也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张地图。 “这么说……”恺撒低下头,从口袋中也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地图,“看来大家多少都有导航方式。” “是系统要我们聚集过来的。”伊卡洛斯总结,“一般每场游戏都会让玩家们聚集一次,目的只有一个……” 他话音未落,突然有人接话说道—— “让你们叙叙旧,并宣布本场游戏的游戏规则。” 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在场的12位玩家已经是十分熟悉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朝着那声音望去,正看到在科林所坐着的秋千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中世纪黑色礼服,戴着黑色的宽檐帽子,黑绒帽子上还插着一根白色的羽毛,与他要件佩戴的剑一样,让他浑身透着中世纪骑士的风度。 是【法官】。 他抬起手,带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压了一下自己的帽檐,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带着电流的嘈杂声,在深夜的公园听起来异常诡异—— “晚上好,各位玩家,恭喜各位活着来到本轮游戏,很高兴看到你们四肢健全、活蹦乱跳的样子。好好珍惜现在你们的样子吧,毕竟这一场游戏之后,可就不一定了。” 【法官】的出现,就仿佛倾盆大雨前乌云密布的天空,总是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或许是因为【法官】一宣读完游戏规则,就将开启新的一场腥风血雨的游戏,因此片刻之前还能说笑互讥的玩家们,此刻表情倒都严肃了下来,形成了几分对比。 自然,不包括黑刃与玛尔斯。 黑刃带着防毒面具,约等于没有表情。 玛尔斯一直都是冰块脸,也没有差别。 “【法官】阁下真是虽迟但到,从不叫人失望。”伊卡洛斯左手靠着红色轿车的门,看着站在秋千后的【法官】。 突然出现的【法官】吓了科林一跳,他摔下了秋千,跌坐在地上往后退了几步,恐惧地看着【法官】。 估计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法官】。 【法官】周身带着的严肃气场让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仿佛下一刻【法官】就要从自己身后抽出一把匕首刺死他。 “虽迟但到?那是什么意思?”美人疑惑地看着伊卡洛斯。 【法官】的出现,似乎丝毫没有干扰她的心情,她的语速依旧不急不慢的,仿佛现场只是多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NPC。 “虽然迟到,但一定会到。”伊卡洛斯简要地说明,“这是许多年前流行的词语了。” 美人一声轻笑,不置可否。 倒是【法官】,严肃地开口了——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第13轮·第  场游戏。本场游戏的名称是——【保护安妮】” 安妮? 伊卡洛斯皱眉。 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并且十分熟悉,只是许久没有听到人提起过了,现在乍一听到别人提起这个名字,还觉得有点儿陌生,伴随着那股陌生感而来的,便是有点儿被淡忘的过去,以及被刻在了记忆深处的血的颜色。 是的。 不只是那些岁月中鲜血淋漓的画面,甚至是鲜血的气味,他也仍记得。 与此同时,公爵眼中也波澜一动。 她已经恢复了记忆,记起了自己的过去,因此对于【安妮】这个名字,她也是记得的。 一听到【法官】提起这个名字,公爵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眼中多了几分戒备。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而公爵的这细微神态的改变,也被玛尔斯捕捉到了。 “……” 玛尔斯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公爵的侧脸,他清楚地看到随着“安妮”这个名字被【法官】提及时公爵表情的细微改变,他不知道公爵表情的变化意味着什么,但无论如何,似乎不像是一件好事。 他敏锐地嗅到了几分紧张的气息。 【安妮】这个名字,似乎别有深意。 玛尔斯默不作声地记住了这一点。 见众人都没有说话,【法官】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本场游戏是第13轮·第8场游戏】 【本场游戏名称:保护安妮】 【本场游戏规则如下:】 【在本轮游戏中,在场的12位玩家将分为两组,一组是刺杀组,一组是安保组,两组游戏玩家各有不同的任务,分在同一组的玩家,在本场游戏将是暂时的盟友关系。】 【安保组的玩家将负责游戏中设定人物——安妮的人身安全,而刺杀组的任务则是负责杀死安妮。】 【在第一声警报声响起之前,任何玩家都不得违反安全条例,破坏安全状态。】 【第二声警报响起时,游戏正式开始,刺杀组与安保组的玩家可以自由搏杀、对战。】 【若在此过程中,目标人物——安妮,死亡,无论该目标人物是被玩家所杀,或是因为其他原因死亡,都算刺杀组成功。】 【若游戏时限到来时,目标人物仍存活,则算安保组胜利】 【游戏时限说明: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黑夜、游戏迎来破晓时分,游戏时限到达】 【本场游戏终点:游戏时限到达或目标人物被杀】 【本场游戏玩家数:12】 【本场游戏制度:死亡制】 【本场游戏将出现猎人】 【提示:第三轮警报拉响后,将出现攻击性不明生物体,最高级别V+级】 当【法官】宣读玩本轮游戏的规则后,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瞬间,12位玩家每个人的左手手腕上都多了一条丝带,有的玩丝带是红色的,有的玩家丝带是黑色的。丝带并不是简单而松散地绑在手腕上的,而是在打结处加了个微型固定装置,保证丝带不会随着玩家在游戏中的活动而掉落,也保证不会被玩家随意摘掉。 “切,这什么鬼东西,绑在本大爷的手上,当本大爷是女人吗?!” 独眼说着,就想将手腕上这个蠢得掉渣的丝带扯掉,但突然感觉手指一痛并麻了一下,他像是被微型电流点了一下。 “哇靠,这什么东西?!还会放电?!” 听到独眼的声音,所有本来打算仔细看看丝带的玩家,皆纷纷停下了动作。 而【法官】像是早就预料到大家的反应一样,接着开口说道:“忘了告诉你们,丝带只是一个标记物,并且带有隐形放电装置,如果任何人试图将丝带扯下来,都会引起隐性放点装置放出微型电流。至于为什么要这么设计,因为丝带是标志你们身份的东西,红色丝带的玩家是保卫组,黑色丝带的玩家是刺杀组,为了防止有的玩家心术不正肆意更换丝带,因此【溟河系统】就做了一点额外的小设定。” (心术不正?) 独眼看着【法官】,露出有点儿吃瘪的表情。 说实话,系统这样设定的确是有道理的。 毕竟【溟河系统】的游戏玩家除了小奥佳尔外,哪一个不是卑劣且可怕的犯罪天才呢。 如果要保证游戏能够在之前设定好的框架下顺利进行,一些额外的强制性设定是十分游戏必要的。 “所以……我是保护组的?”恺撒一挑眉,看着自己左手手腕上那条血红色的丝带。 在场的其他玩家面面相觑,发现红色丝带的玩家数量比黑色丝带的玩家数量要少。 而且,少得多。 系着红色丝带的保卫组玩家:恺撒、伊卡洛斯、亚瑟、玛尔斯。 系着黑色丝带的刺杀组玩家:黑刃、美人、公爵、独眼、奥佳尔、洛林、J、科林。 红色丝带的玩家只是黑色丝带玩家的一半,数目之少,一目了然。 美人一笑:“看来这一次是赢定了。” “人多就一定有用吗。”恺撒瞥了一眼美人,“也要是有用的人才行。” 玛尔斯侧眼看了一眼公爵,她带着黑色的丝带,与自己的颜色不相同。 看来,这一次,他们是敌对关系了。 而公爵注意到玛尔斯正无声地注视着自己,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暂时按兵不动。 玛尔斯依旧压着嘴角,但稍稍敛下了眼眸,算是听从公爵的指示。 伊卡洛斯一笑:“金丝雀,真是遗憾,看来这次我们是敌人呢。” “我们不是一直都是敌人吗。” 公爵看向伊卡洛斯,语气中但这几分冷淡。 伊卡洛斯单手靠着车门,用修长的手指捋了捋自己的金色发丝:“真是遗憾啊,我还以为上一场游戏帮你档了一枪,你会对我有所改观呢。” “不可能。毕竟你杀了我许多次,我还记得。” “不就【上位圈追杀战】的时候爆了你的头嘛,小美人还真记仇。” “还有上一轮游戏,你也杀了我许多次,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公爵盯着伊卡洛斯,那双眼睛中依旧带着戒备。 听到公爵的话,玛尔斯皱起眉头看向伊卡洛斯。 他杀了她许多次? 那是他进入本轮游戏之前的事情了。 但他没想到在他进入游戏之前,公爵的处境竟然也是如此艰难。 看来,她一早就安排他进入游戏的决定,是正确的。 在这个混乱的虚拟世界里,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在一众“牛鬼蛇神”中活下来,实非易事。 脸上的刀把隐隐作痛,玛尔斯盯着伊卡洛斯的眼神锐利了几分。 察觉到玛尔斯的视线,伊卡洛斯一挑眉,看着这位满脸杀意的新人玩家。 “怎么,小朋友,你要帮金丝雀报仇吗?” “……” “先等你能够近我的身再说吧,哼,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本场游戏保卫组的玩家只有四个人,伊卡洛斯,就算是你,也不一定能获胜,不要太轻敌了。”洛林轻声说道。 “轻敌?哼,我可不是轻敌。看看你们这些系着黑色丝带的人,除了黑刃,那一个能打?”伊卡洛斯不温不火地说着,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之意,“我们组还有恺撒大帝,光是这一点,就赢了。” 伊卡洛斯的话,无形中赞同了恺撒的观点。 玩家多,并不代表着绝对优势。 还要看同一组玩家的战斗力如何。 保卫组有上位圈三巨头中的两位,而剩下的新人玛尔斯与亚瑟似乎也不是束手就擒的菜鸟。 刺杀组虽然玩家多了已被,但奥佳尔与科林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独眼与美人时常不按套路出牌,公爵不喜欢与别人同流合污,黑刃当惯了独行侠,洛林与J是中规中矩的新人玩家。 这么一分析起来,似乎两组人旗鼓相当。 一组战斗力占了优势,一组人数占了优势。 【溟河系统】在分组的时候,充分考虑到了每个玩家的战斗力,并衡量多种因素的情况下,设置了多组预案,最终敲定了分组。 所有的设定,看起来是偶然,实际上都是精心设计的游戏的环节之一。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所谓的“意外”,而偶然,都是必然,更何况,是这个杀机四伏的世界,所有的游戏玩家,不过是【溟河系统】惩罚的对象罢了。 那些看似可能只是巧合的存在。 很可能,是【溟河系统】为他们挖好的坟墓,就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入坟墓之中,并葬身其中。 “既然各位玩家都已经清楚了当前的分组情况,那么,我们要暂时将两组人分开,在玩家分散之后,游戏即将开始。” 【法官】说着,打了个响指。 随着那响指的声音,在场12个玩家的身体突然都开始逐渐变得透明,透明度逐渐提高,他们甚至可以穿透自己的身体,看到脚下的地面,以及身旁的物品,在变得透明化的过程中,一些细微的荧光点也开始萦绕着玩家们的身体,他们就像是逐渐被原子化地分解,并且身体正一部分一部分从现在所处的位置消失,可以感觉到一双无形的手拉拽着他们的呼吸、心跳、灵魂,最后,最后一点力气都从身体里抽离干净,所有玩家在同一时间消失了。 深夜的寂静的公园里,只剩下了【法官】一个人。 路灯闪了一下,他站在路灯下,但却没有影子。 “……” 路灯将落在他帽子、衣领、袖口上,几只小飞蛾停在了他所戴着的带有白色羽毛的帽子上。 他微微抬起头,伸出手,让灯光就那么苍白地落在手掌中。 “保护……安妮吗?哼。” 他冷冷一哼,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漠,几分诡异。 他合上了手掌,仿佛要将方才落在掌心中的光尽数捏碎。 他的眼底一片冰冷,他早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温度,感觉不到光的暖。 放下了手臂,【法官】毫不留念地转身朝着公园的树林走去。 “哒。哒。哒……” 在这片黑暗中,【法官】的身影也逐渐消失。 这一场戏剧已经落幕,而下一场,才正要开始。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东林区·希伯来庄园·会客厅 金色的吊灯悬挂在会客厅的天花板上,天花板上绘制着米开朗其罗名画《创世纪》中最著名的一幕——《创造亚当》。 这一幕没有直接画上帝塑造亚当的过程,而是画出神袛的指尖与亚当的指尖交汇的那一刻,神圣的火花即将触及亚的那一瞬间——从天飞来的上帝,将手指伸向亚当,正要像接通电源一样将灵魂传递给亚当。这一戏剧性的瞬间,将人与上帝奇妙地并列起来,触发观赏者的无限敬畏感, 一代艺术大师米开朗其罗别具匠心,用体魄丰满、背景简约的形式对这神圣的一幕进行了处理,静动相对、神人相顾,形成了一与多、灵与肉的视觉照应。 金色吊灯的光,照亮了天花板上的《创造亚当》,更照亮了会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会客厅的地板上铺着红色的天鹅绒地毯,会客厅中的家具清一色皆是纯金打造的家具,包括椅子、桌面、闭路、吊饰。 金色与红色交相辉映着,衬得整个大厅富丽堂皇。 大厅中弥漫着淡淡的蔷薇花熏香的气息,从诺大的落地窗到高厚的木门之间,每一寸空气都像是染上了蔷薇花的味道,香甜,在空气中酝酿。 安逸,像是一只沉睡的野兽,在此刻也闭上了眼睛,隐秘了呼吸。 这一刻的会客厅,看起来不像是【溟河系统】里的世界,到更像是现实上流社会的会客厅。 从左右两扇大门随时会走进一些身份尊贵、西装革履的客人一般,空气中也带着几分庄严肃穆。 开着一条缝的落地窗,清冷的夜风吹入会客厅,轻轻吹起落地窗旁红色的窗帘,那丝绒窗帘像是带着几分柔情,挽留着夜风,也不愿这一秒的平静就这么流逝。 “滋滋……” 不知道从会客厅的哪一处角落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 下一秒,只听到那像是嘈杂的电流声更大了几分,刹那,四个荧光蓝的球形能量场出现在了会客厅中。 每一个球形能量场的直径都有两米上下,球形能量场外围包绕着三四条深蓝色的电流,电流交错着,逐渐在球形能量场外交错成了密集的电流网,在电流网的电流平息了之后,那球形能量场也瞬间消失了,被包绕在四个球形能量场中的四个人被瞬间传输到了会客厅内—— 恺撒、伊卡洛斯、玛尔斯、亚瑟。 他们分别在会客厅的东南西北四个不同方向,伊卡洛斯在中央圆桌旁,恺撒在落地窗前,亚瑟在壁炉前,玛尔斯在大门旁。 四个玩家就这么被凭空送到了会客厅内,像是【溟河系统】使用了瞬间传输装置,上一秒,他们还在深夜的公园,这一秒,已经在富丽堂皇的会客厅了。 四个玩家眨了眨眼睛,看清周围的一切后,眼中都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溟河系统】真是越来越高能了。”伊卡洛斯喃喃着,拉开了身旁圆桌前的桌子,率先在圆桌前坐了下去。 站在落地窗前的恺撒微微回过头,看着落地窗外深沉的夜色,喃喃:“现在还是夜晚……” “也许【溟河系统】只是改变了空间,并没有改变时间。”站在壁炉前的亚瑟说着看了看自己周围的布景。 他站在一个深褐色的装饰壁炉前,壁炉内放着一些圆形的小木柴,木柴像是被精心设计过的,每一块木柴的大小都一样,就连粗细都相同,整整齐齐地对方在壁炉内,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放在壁炉内以备所需,反而更像是壁炉的装饰成分之一。在壁炉上,放着一些相片,有的相框是黑色的,有的相框是白色的,它们被整齐地放在壁炉上,并且都倾斜着一定的角度,像是被某个细节控所设计安排的。 亚当凑近了壁炉,看着壁炉上的照片。 照片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看到其中一个黑色框的照片中,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者,老人坐在轮椅上,穿着黑色的衣裤,皱纹爬满了脸颊,花白了胡子,照片的背景是一个书房,墙边的书柜上摆满了书籍,轮椅后的桌子上也满是一堆堆文件,老人看着镜头,下压的嘴角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儿严肃,那双眼眸中更多的也是锐利,而不是慈眉善目。不怒自威,这个词用在他身上,似乎更贴切一点。 不是所有头发花白的老人,都是牧师型的人,也可能,是严厉的执教者。 在这个相片旁边,是一个白色相框的照片。 照片中,是一个年轻的女孩。 那是个活泼美丽的女孩,她看起来只有二十岁上下,一头金色柔软的长发,她穿着黑色的学士服,带着方形的学士帽,手中拿着一本毕业证书与一个奖杯,站在类似礼堂前的草坪中,对着镜头温柔一笑。拍照的时间似乎时近傍晚,她略显婴儿肥的脸颊与垂落在腰间的软发都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暖金色,这颜色似乎映入了她的眼眸,让那双眼眸中也看起来暖意十足。 她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学生,一张脸,满是朝气,还带着几分校园的青涩,但那眼中,却掩不住对未来的憧憬。 亚瑟默默地记住了第一张照片中的老人与第二张照片里的女孩,最后,将视线落在了第三张照片上。 那张照片,是一个男人。 男人身高在一米七至一米八,头发也是金色的,但他看起来的表情更加严肃一点,头发似乎更加稀疏一点,黑色的镜框后,眼睛有点儿像是丹凤眼一般微吊着眼角,高高的鼻梁下,是一双薄唇,他似乎没有来得及打理整齐自己,下巴还带着一些胡渣。他坐在一张深色的办公桌后,左手握着一支黑色的笔,抬起头正看着镜头,略微皱起的眉头表达了他在按下快门时对拍照者这一行为的不满,但微微抿起的嘴角似乎又体现了几分无可奈何,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裤子,系着深蓝色的领带,倒是一副标准的办公人员的打扮。 照片中,他手边堆放着一堆文件,而电脑也开着,虽然在照片中看不清文件与电脑的具体内容,但可以看出,这名男子之前正在埋头处理文件。 三张照片,三个年龄段的人,却同样被放在了壁炉上。 他们彼此之间是什么关系吗? 又或者,这是【溟河系统】本场游戏的关键提示吗? 会不会之后又出现一些与小细节有关的谜题呢? 亚瑟不知道,但他能做的,就是默默记住所有细节,说不定一些不起眼的小细节,就是后面解开关键谜题的钥匙。 这并不是他参加的第一场游戏了,但从第一场【代号争夺战】中衔尾蛇提示钥匙在胃中,亚瑟就知道,【溟河系统】是一个血腥且爱设陷阱与谜题的系统。 它不会完全把所有人的生路都堵死,会在一切不经意的地方给玩家们提示,只有注意到这些小地方的玩家才能够获得与众不同的优势,而那优势,说不定就是胜人一筹的关键。 他没有恺撒那样夸张的战斗力,也没有伊卡洛斯那样好用的脑子,甚至不如科林能够随意使用【溟河系统】中的计算机为自己助力。 他能做的,只有尽快适应每一场游戏的环境,并尽自己所能活下去。 至少,要活到最终战。 虽然获得【幸存者名额】的希望不大,但至少要获得【血榜】前六名,唯有如此,才不会被淘汰出局、悲惨地沦为NPC。 而这,就是他现在需要做的全部的努力。 活下去。 “……你看上了这女人?” 恺撒的声音冷不丁在耳畔响起,亚瑟吓了一跳。 “啊?” 他转过头,发现恺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身边,正抬起头盯着她。 那双眼睛里,带着几分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额……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看着她的照片看那么久?”恺撒说着,看向了壁炉中的第二张照片,那照片上穿着学士服的女孩,“……我看着也不是很好看,你如果有生理需要,可以去找美人或者公爵,她们还比较好看。” “叩叩。” 伊卡洛斯轻轻敲了敲桌子,打断恺撒的话。 “找美人,我没意见,但想找金丝雀的话,排在我后面。” 他真实时刻不忘宣誓主权,就算公爵现在不在场,伊卡洛斯也没有改口。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他是发自真心的,还是只是调侃公爵,喜欢看到公爵虽然满脸不屑却又拿他没办法的表情。 “她并不属于你。” 玛尔斯冷冷地看着伊卡洛斯,那眼神,就像是一个护主的狼狗,十分排外。 不属于他? 伊卡洛斯闻言,轻笑了一声:“有意思,难道,金丝雀属于你吗?” “……” 伊卡洛斯说着,将腿抬上了桌子,背靠着椅背,带着几分痞气地看着玛尔斯:“小菜鸟,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我不是菜鸟。” 玛尔斯站在宴会厅的门前,他虽然有着一米八多的个头,但在宽厚的木门前,却仍然显得有点儿渺小。 这个宴会厅足足有两层楼高,就连宴会厅的门,也有两三米高,深棕色的木门,让整个宴会厅看起来派头十足。 “哼,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金丝雀起了色心,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的都是洛林那个毛丫头吗,怎么,移情别恋了?” “你如果真的尊重公爵,就不会把她当作一个物品一样,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玛尔斯避开了伊卡洛斯的提问,直接说穿了伊卡洛斯与公爵这段有点儿畸形的关系中最核心的问题。 物化女性。 没错。 伊卡洛斯一直都将公爵看做自己的所有物。 无论是【上位圈追杀战】中的科林,还是对现在的玛尔斯,只要其他男性对公爵有一点儿异常的念头,他就会以“物主”的身份站出来,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他的金丝雀。 虽然乍一听感觉有点儿霸道总裁的气息,但听久了就会发现,他只不过将公爵看成了他自己的所有物。 在上一场【逃出生天】中,他还能够舍身救公爵,不知是因为团体战不得不帮助战友的原因,还是他心中真的对公爵有了感情,但在那之前,他确确实实是能够做到翻脸无情、杀害公爵的。 一个真的珍爱、深爱女人的男人,是不应该有这样矛盾的两幅面孔。 唯一的解释就是—— 他物化了公爵为自己的所有物,自己,可以随意破坏,但别人,不允许有任何染指。 这种感情,来自深厚的占有欲,也来自人性深处的自私,来自男性与生俱来的征服感。 当他们征服一个女性时,内心的征服欲、独占欲就能得到极大满足,从而获得对自我的认可,获得虚荣心的满足。 而这,或许能够解释伊卡洛斯对公爵的感情。 至少,玛尔斯是这么认为的。 同样身为男人,他拥有这方面的敏锐感,同样身为罪犯,他亦知道伊卡洛斯内心的黑暗面。 他们都是罪大恶极的重刑犯,只要是他们想要的东西,就会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地抢到手。 “公爵不是物品,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她并不爱你,并不喜欢你所谓的‘宣誓主权’。” 玛尔斯直白地说出内心的所有想法。 他的声音有点儿沙哑,嗓音翻滚在喉咙间,到真的像是一只低吼的小狼狗。 语气中,带着几分敌意。 “哦?这些话是金丝雀对你说的?” “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麻烦你闭嘴。”伊卡洛斯冷笑了一下,“我伊卡洛斯还没有沦落到让一个新人菜鸟出言教训。” “……” “小菜鸟,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我是你永远无法超越的存在。”伊卡洛斯淡淡地瞥了一眼玛尔斯,眼中充满了不屑,“等你能够成为六个老玩家之一的时候,你再和我说这种话吧,或许我会大发慈悲,听几个字。” “……” “最后,多留意几分你的‘洛林’,本场游戏我们可是对头,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杀了那个毛丫头。” “她的事情,与我无关。” 玛尔斯说着别开了视线。 “是嘛,但你的表情却不像是那么回事。” 伊卡洛斯那双锐利的金眸紧紧盯着玛尔斯,像是想要看穿他那张故做冷漠的面孔下是怎样的面目。 “不要说得你很了解我。”玛尔斯回头瞪了一眼伊卡洛斯。 “哦?炸毛了。”伊卡洛斯轻笑,“有意思,为什么一提到洛林,你就要炸毛呢?” “如果我看到了洛林,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玛尔斯沉着声音说道。 这句话,他倒是说得十分肯定。 首先,因为本场游戏是【单相制】,死亡,并不作数。 其次,因为杀洛林,也是【亡魂之森】中公爵对他下的命令。 她们之间似乎已经是解不开的死敌关系了。 既然他现在知道了自己要保护的人不是洛林而是公爵,那么现在就应该调转船头,做一些正确的事情了。 虽然玛尔斯的理智告诉他这么做是对的,但不可否认,他还是感觉到内心、情感方面有点儿波动。 但他并不在意。 只是把这一切小波动、小波澜看作是不适应新环境、新身份的表现。 他认为,或许自己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适应公爵是自己导师的真相,或许自己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明白自己此刻真正该做的事情,在那之前,就算内心有所动摇,也不足为奇。 “你们两个情敌吵架能不能挑个时候?”恺撒冷冷地打断他们,“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难道不是了解一下游戏相关信息吗?” 亚瑟也点了点头:“没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出安妮,毕竟我们是保卫组,一旦安妮死了,我们四个就算任务失败,而且现在这间豪华会客厅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房间,总觉得让人感觉到有点儿诡异、” “诡异?哪里诡异?” 恺撒回过头,看向亚瑟。 亚瑟环视了一圈房间,最后视线落在了自己身后的壁橱。 “这间房间里,没有时钟。” “时钟?” 经他提示,其他三人才注意到这个细节。 的确,这个房间里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但就缺了一个挂钟,或者是一个摆放在墙边的钟台。 “如果是回客厅的话,的确会安排一个时钟放着比较合理。而且……”伊卡洛斯说着,视线落在壁炉后的墙壁,“恺撒大帝的头上,墙壁有一块凹痕,似乎曾经有什么东西挂在上面,那个位置正对着我这边的桌子,看来应该是本来挂着时钟的位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时钟又被取下来了。” 恺撒说着,回头看向墙壁。 果然如伊卡洛斯所说,墙上有一个明显的凹痕,似乎曾经固定过什么东西。 “……你的视力还真好,这么远的距离,还可以看到这么细微的东西。”亚瑟有点儿惊讶,要知道,伊卡洛斯所坐的位置距离这面墙足足有十米,而墙上一个小凹痕看起来只有两厘米左右。 伊卡洛斯耸了耸肩:“曾经接受过视力改造手术。” 这个词,倒是抓住了玛尔斯的注意力。 他有点疑惑地看向伊卡洛斯,但伊卡洛斯却依旧一副淡然自在的样子,似乎对自己所说的话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妥。 “时间……看来【溟河系统】是不想让我们知道时间的流逝了。”恺撒喃喃。 “没错,我记得【时限】关系到这场游戏的胜负,如果在游戏时限到来之时,安妮还活着,我们四个就赢了,反之,我们就输了。”玛尔斯开口,说到了游戏规则。 “现在我们身上都没有手表,房间也没有时钟,我们唯一与时间有关的参考,就只能是【法官】口中的‘天亮破晓’了。”亚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向了窗外。 窗外,还是一片夜色。 深沉的夜色,笼罩在大地的每个角落,似乎看起来永远不会有尽头。 到底。 什么时候才会天亮呢? 那深邃的夜色,看起来就像是永夜的魔咒,就像是一块阴影,笼罩在这一片区的天空中,让人心头也不禁添上了几分阴霾。 “如果不知道时间,这不利于我们把控游戏进度啊……”伊卡洛斯收起了抬在桌上的腿,背靠着椅子,拖着下巴喃喃,“如果还要过十二小时,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天亮,我们只有四个人,怕是抵不过刺杀组的八个人,游戏时间越长,游戏时限越慢到来,我们越不利。” “你刚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保卫组赢定了吗,怎么现在又改口了?”玛尔斯冷眼看着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扫了一眼玛尔斯,似乎不屑于回答他这问题。 “蠢货,刚才说的话,不过是在威慑敌人罢了,让他们不要擅自行动,否则八个人突然围攻过来,我不觉得我们真的能够招架得住。” “八个?只有七个吧。”恺撒不咸不淡地说,“六个玩家,再加上奥佳尔与科林,只能算作七个人地的战斗力。” “纵然如此,恺撒大帝,如果黑刃与美人联手对付你,你能打得过吗?再加上对方还有独眼这个喜欢玩爆炸的疯子,如果来一次大规模杀伤,我们可就完了。” 伊卡洛斯一句话,倒是点名了对方的可怕。 独眼。 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如果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安装了炸药,那他们几个全都一瞬间玩完。 都不用刺杀组的其他七个玩家出手,直接一个独眼,就能把他们弄得人仰马翻。 更不用说这一次科林也在刺杀组。 如果让科林拿到了电脑,再一次控制了所有的监控摄像头…… 那他们可真的就无从藏身了。 还想着保护安妮?他们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 “不过,现在说这些,感觉有点儿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亚瑟挽尊一样,提振士气,“其实我们还是有很大优势的,恺撒和伊卡洛斯,你们的实力无人质疑,我和玛尔斯虽然排不上前几,但好歹也不会很拖后腿。” “那是你。”玛尔斯看了一眼亚瑟,“我的实力,还是可以排上前五的。” “哟,好大口气。”伊卡洛斯一声冷笑,“可惜这一次我们在同一组,不能试一试你的身手,否则真想杀死你,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反抗。” “你会有机会被我反杀的。” 玛尔斯也冷冷地放话。 “那就拭目以待了。”伊卡洛斯意味深长地看着玛尔斯。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四个玩家的对话—— “叩叩。” 那敲门声,听起来有点儿克制,似乎是带着礼貌的敲门声。 四个玩家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宴会厅的门,站在门边的玛尔斯往后退了几步,微微低着头,盯着大门,像一只戒备中的狼。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请问四位都在里面吗?我是瑟列斯,也是雇佣你们保护安妮的人,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西城区·废弃大楼 废弃的大楼中,一片深沉的夜色浸染了每一寸空气。 湿冷的水汽在空气中浮动着,就连最细微的尘埃也潜伏了下来。 废弃的大楼位于靠近西向城郊的位置,整栋楼没有任何装潢,只有钢筋水泥铸成的七层骨架,简要地组成了大楼的基础结构,墙壁是没有粉刷的灰色,每一层楼都堆放着砸碎的建筑物物料,仅有11级台阶连接着上下层楼,台阶陡峭而狭窄,没有扶手,拾级而上,便能到达上一层楼。但每一层都是相同的残破,有的水泥已经剥落,可以看到墙体内的石砖,有的墙边堆放着还没有加工完的木屑,似乎建筑工事只进行到了一半就被叫停了,让这栋半成品大楼孤零零地立在原地。 “滋滋……” 电流的声音从寂静的七楼传来,几只老鼠溜过墙角,听到那电流的声音,它们动作顿了顿,吸了吸渐渐的鼻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纷纷往发出电流声的方向看去。 “滋滋……” 下一刻,电流的声音更加嘈杂了。 八个球形能量场出现在了七楼,每个球形能量场的直径也在两米上下,随着电流声的越来越响,球形能量场外包裹着的电流网也越来越密,最后完全包裹了球形能量场,并在一瞬间向内收束,又突然向外急剧扩张,炸开了电火花,最后球形能量场也消散了,留下球形能量场最核心的八个玩家,他们被传送到了这栋废弃的大楼中,像是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惊扰了这栋楼的平静。 墙角的老鼠被球形能量场的电流吓得四处逃散,偶尔有几只撞倒了墙边的物料碎屑,发出轻微的声音。 听到那声音,八个玩家中的黑刃稍稍侧过脑袋,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的视觉极其敏锐,穿透了夜色的黑暗,准确地捕捉到了声音的来源。 是几只老鼠。 不足为据。 他稍稍别开视线,看到了同样被瞬间传输过来的其他其他七个玩家。 宽敞的七楼平台,他们八个玩家分别分散在这一层楼的不动位置。 奥佳尔与独眼在东侧的窗口前,洛林与科林在南侧的楼梯口处,公爵与J在北侧的墙壁下,美人在西侧的柱子旁,而黑刃,在这一层楼的最中间。 其他玩家都面面相觑着,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意识还停留在上一秒的深夜公园中,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这一秒就身处这个地方。 突然被传送了过来,他们的思绪还有点儿断片,球形能量场传输带来的身体的麻痹感让他们有点儿不适,特别是年纪最小的奥佳尔,似乎被电流点麻了右手,在往前走了几步,皱褶眉头轻轻甩了甩自己的手臂。 “……这里是哪里啊,好脏啊。” 美人说着,往旁边闪了闪,嫌弃地看着自己身边的长方体粗柱子,上面的污渍大小不等,不知道是怎么留下的。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木材发霉的味道,闻起来令人略赶不适。 从没有栏杆的窗口吹入的风带着寒意,出吹过这栋空心建筑留下呼啸的风声,听起来令人感到几分不安,就像是深夜的恶鬼在隐秘的角落留下的呻吟。 “似乎是废弃的大楼。”站在窗口前的独眼稍稍侧过头看着窗口外,他的视线落在远处灯光斑斓的城市,灯光交织着,仿佛天上的银河落到了地上。 比起城市的不夜之景,这一片区域更显得寂寞冷清许多。 从城市的灯光分布可以明显看到,从中央城区到他们现在所处的西郊,灯光分部逐渐疏离,灯光也逐渐减少。 似乎他们现在的确就在偏僻的郊区。 “看来,【溟河系统】把同一阵营的人都自动分配到一起了。”公爵说着,看了看自己左手手腕上的丝带。 在场的八个玩家,手腕上都系着黑色丝带,都是刺杀组的玩家。 “不知道恺撒、伊卡洛斯、亚瑟、玛尔斯被传送到了哪里……”科林皱着眉头推测,“可能他们直接被传送到了名为【安妮】的目标人物身边。” “安妮……是NPC吗?”洛林提问。 这倒是一个好问题。 所有人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又或者,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 毕竟如果不是游戏玩家,那么在游戏中的身份只剩下三种可能——NPC、【猎人】、攻击型生物。 排除掉后两者,那么只剩下NPC了。 虽然这似乎是一个必然的可能,但现在想来又似乎有点儿奇怪。 因为…… “我没有听说过有名为【安妮】NPC。”公爵皱眉。 “我也没有。”黑刃也答了一句。 “如果是NPC的话,应该也是之前某一轮游戏的玩家吧,如果连黑刃都没有听过,估计是第十轮游戏之前的玩家了。”科林推测。 黑刃是参加了三轮游戏的老玩家。 而现在是第十三轮游戏。 那么至少这个安妮在第十轮游戏之前曾经参与过,并且被淘汰出局了, 目前他们知道的变成NPC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玩家被淘汰出局。 或许,是从【代号争夺战】中就被淘汰出局的普通NPC。 或许,是由已经获得代号的游戏玩家被淘汰出局变成的NPC。 如果所谓的【安妮】是NPC的话,应该逃不出这两种可能。 只是不知道,是哪一种可能呢?“ “想这么多做什么,直接杀掉那个安妮不就好了。”独眼靠着窗台,交叉着腿,重心后移,不屑地看着科林。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在行动之前要想这么多。 在他看来,所有的游戏都很简单,只要遵守游戏规则,杀死一切系统要求的目标就好了。 “如果是普通的NPC的话,我们应该也会在游戏里见过几次才对,但我也没有印象见过一个叫‘安妮’的NPC。”公爵摇了摇头。 “【溟河系统】选定‘安妮’为本场游戏的核心目标,不会是平白无故的设定,这背后说不定别有用意,如果能理清楚这一点,对我们刺杀组也有好处。”J冷静地开口。 他一直都是谨慎派。 “理清楚?怎么理清楚?就凭你现在在这里瞎猜就能理清楚?”独眼皱起眉头不悦地看着J。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觉得比起你这么一股脑往前冲,多冷静思考思考是有好处的。”J解释。 他的这句话,像是另有所指。 “冷静思考?在证据充分的情况下,根本不需要那些多余的东西。” 独眼自然听出了J的话外之音。 他指的是关于伊莲娜的事情。 但就这一件事情上,独眼已经将J视为杀死伊莲娜的敌人。 这一点,抹不掉了。 “证据?你怎么就能证明那是对的?”J看向美人,“你说伊莲娜是我杀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的记忆。”美人沉声回答,“我已经恢复些许记忆中,看到了独眼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警署的漫天大火,她被困在火海中,而你,就在火场现场。” 独眼眯起眼睛,盯着J,听着美人再一次复述伊莲娜死亡的现场,他的心头像是被狠狠揪紧了。 他想起了伊莲娜那双温柔的眼睛,莫名的窒息上让他说不出话来。 那个可怜的女人,真的已经死了吗? 真的永远只能存在于他的回忆中了吗? 他是否难以再一次接触那温热的身体、听到那温柔的声音了呢…… 独眼不知道。 他只能尽自己的能力追查真相。 他也记得那场大火。 安哥拉监狱的火刑,让他也想起了那场大火。 他知道,美人说的是真的,因为在他的记忆中,那场大火也是那样的逼真,而且,他也同样看到了珊珊来迟、穿着警服的J。 无论伊莲娜是怎么死的,J都难逃干系!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也是刚参加【溟河系统】的游戏,我的记忆都被剥夺了,对于你说的大火,我不可否认,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但那并不代表着就是我杀了伊莲娜。”J摊开手解释道,“你真的能确定伊莲娜是我杀死的吗?你有什么证据?你说你的证据是你的记忆,但这并不能作为可信证据,因为除了你本人外,没有任何人能够证明这不是你的主观臆断。” “哼,J,你这说话的语气,是在审讯我吗?”美人一挑眉,看着J。 J闭口不答。 他看向了独眼,发现他正满眼敌意地看着自己。 这眼神他也十分熟悉。 在亡魂之森,他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的。 这是一种将自己视为死敌的眼神,是一种恨不得马上杀死自己的眼神。 “……独眼,我知道或许在你看来,现在我是杀死伊莲娜的凶手,但我对于这件事情真的不记得了,你怎么就能确定美人说的一定就是正确的呢。” “……” “美人说她的记忆中,我也在火场,那么同样看到了大火的她,应该也在火场吧,你怎么知道她与场大火没关系呢?!” J的一句话,瞬间逆转了局势。 一句话,把原本是证人的美人也拖下了水。 “J,你这是在反咬我一口?”美人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往前走了几步,摆出攻击的姿态。 独眼看向了美人。 不可否认,J的这句话,的确有道理。 同样目击到了大火的美人,也难讨嫌疑。 况且现在玩家们都是随时可能互为敌人的关系,美人要泼脏水嫁祸给J,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谁都不是好人。 他可以确定,美人可没有那么好心,主动向他透露任何与伊莲娜有关的线索。 如果不是在【镜面连结】中自己将美人逼入绝境,她也不会松口告诉自己与伊莲娜有关的事情。 这么看来,美人的话也不能全信。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1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你们说够了吗,你们三个人的事情,找时间再私下解决,现在刺杀组的目标是找到安妮,杀死安妮,除此之外,不要给我闹内讧。”黑刃冷冷地打断了美人、独眼、J的对话。 黑刃发话了,语气中带着不悦与压迫,让三个人不得不暂时闭嘴。 毕竟现在他们是同一组的人,纠结于个人恩怨,不利于事情的解决。 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安妮是谁,以及找到杀死安妮的方法,才是重点。 “……哼,游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公爵的视线在美人、独眼脸上扫过之后,落在了J身上。 她倒是没想到,玩家与玩家之间的关系,比她想象中更复杂有趣一点。 “我赞同黑刃的观点,如果我们没办法在游戏时限到来之前解决掉安妮,这场游戏就输了,虽然我也不知道输了游戏的代价是什么,但应该没有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J说着看向其他人,他的视线没有固定,仿佛只是想找一个赞同自己观点的人。 “那我们该如何找到安妮呢?”洛林皱着眉头看着众人,似乎说话说了半天,半分进展都没有,除了爆出美人、J、独眼三人之间的恩怨外,游戏讨论还在原地打转。 “如果有什么提示的东西就好了……”科林的视线擦过窗台,看着窗外深沉的夜空,在那一片寂寞的夜空下,似乎永远看不到黑夜的尽头。 那是一片陌生的城市。 【溟河系统】构建的虚拟场景每一次都不尽相同,如果无法快速找准游戏中的定位以及具体玩家信息,是很难占据上风的。 “喂,那个叫科林的。” 公爵一开口,下了科林一跳。 “啊?您在叫我吗?” 科林倒是第一次被公爵称呼名字,有点儿受宠若惊,都用上了敬语,忙推了推自己的眼睛,看着公爵。 “你不是很会使用电脑吗?能不能这一次也用电脑获取整个城市的监控系统或者是人口系统什么的,查一查那个叫安妮的人在哪里。” “额……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但是现在我手边没有电脑,如果有电脑的话,我可以试着打开城市的卫星地图,并且通过人口信息系统定位一些具体的人员信息……” 说到这里,科林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他的话停顿了几秒后,一个想法突然撞上心头。 他忙拿出了自己口袋中的地图——那是本场游戏刚开始的时候,【溟河系统】为他配置的地图,多亏了这张地图的指引,他才找到了公园。 说到卫星地图,他就想到了系统给他们配备的东西。 或许,会有点儿用。 科林跪在地上,打开了地图,夜风吹开了地图的一角,他忙用手捋平了地图上的褶皱。 但破旧大楼中没有任何光源,他虽然能够看清一些模糊的地图上的轮廓,但却看不清楚地图上具体的街道走向以及细节的东西。 他摘下了眼镜,眯起眼睛凑近了地图,但还是看不清楚。 见状,同样拥有地图的美人、公爵也拿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纸质地图,而黑刃、独眼、洛林、奥佳尔、J由于是开车来的,他们凭借的是车上的导航仪,因此并没有携带地图。 “……这里太黑了,看不清楚。”公爵走到科林身边,她看了看科林面前展开的地图,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地图,隐约可以看见这两份地图似乎并不相同。 这,就有点儿文章了。 “咔嚓。” 独眼点燃了打火机,火焰,一下子破开了黑暗。 所有人都朝着独眼看去,只见他带着黑色丝带的左手正拿着一个打火机,打火机上,正跳跃着一小团火焰,火焰的光,照亮了他黑色的眼罩,将他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墙上。 察觉到众人有点儿疑惑的眼神,独眼倒是一副“为什么大惊小怪”的表情,耸了耸肩。 “看什么?我可是炸弹客,随身当然得携带着吃饭的家伙。” 独眼说着,走到了科林身边,美人也走了过来,蹲下身,把自己手中的地图展开了。 三份地图,被同时摆在了地上。 打火机的火焰,照亮了地图上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都凑了过来,他们发现,三张地图,并不完全相同。 科林手中的地图,公园的标志在右下角;公爵的地图,公园的标志在左下角;美人的地图,公园的标志在右上角。 三张地图,如果将重复的部分——公园,重合在一起,恰好能够构成一块“┓”形状的综合地图。 虽然零碎的地图合起来了,但却无法凑成一张完整的大地图。 三张地图只能凑出四分之三的城市区域,而偏偏少了一块右下角的地图。 “这是……这个城市的地图?”独眼皱眉,跳跃的火光,也映入了他的眼帘。 科林看了半晌,摇了摇头。 “不、不像。” 他说着,用手指指了指公园。 “这是我们刚才12个玩家聚在一起的地方,也是【法官】宣读游戏的场所,我当时留意到了天上的星星,根据星星可以定位到公园的位置应该是西北。” “星星?星星还可以定位?”奥佳尔蹲在科林旁边,有点儿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可以的。”科林推了推眼睛,脸颊略微笼罩在火光之中,“天上的星座、星群都是可以用来定位的,因为星星其实是一种行星,它们与地球的位置其实上是相对固定的,如果你了解一些天文学的内容,就能够通过观察星群来准确获知自己的位置。当然,如果能找到北斗星这样的道标星,更能够定位准确。” “公园在西北?然后呢?”洛林看了一眼废弃大楼的窗口,从那窗口吹入了冷嗖嗖的风,让独眼手中的打火机的火摇曳了一下。 独眼侧了侧身,用身子挡住了寒风,让火焰保持着稳定性。 “如果公园是西北的话,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是更加西北的地方。”科林说着,指了指窗外的天空,“你们可以去看看,我刚才发现天上星星的定位比起在公园观察时候更加倾斜了,并且更加能看得清楚西北方向的星座,这就说明我们是在公园的西北角。” 科林的手重新指向了地图,指向了三张地图重合的公园的区域。 “以我们现有的地图来看,核心区域是方才碰头的公园,那么我们现在应该……在这个位置。” 科林说着,手指顺着地图,落在了地图左上角的一个区域。 那是一块画着单独长方形的区域,在长方形的周围,有两条类似公路的线条将长方形环绕着。 黑刃走打了窗口前,从废弃大楼的窗口向外看去,正好看到废弃大楼的另一侧有两条公路蜿蜒而来,是从市中心一直蔓延到郊区,途径这座废弃大楼,蜿蜒往更深的地方。 偶尔还可以看到几辆车从市中心而来,开着路灯,往更郊区的方向而去。 “他是对的。” 黑刃回过头看着其他玩家。 得到黑刃这个在场等级最高玩家的肯定,科林心中也稳了稳。 他双手撑在地图上,凑近了地图,看着地图上的标识,独眼为了让他能看得更清楚一点,也蹲下较高的身子,为他打火。 “啊……谢谢。” 科林感激地看着独眼。 但独眼却依旧满两横肉的表情。 “不用谢我,如果你不能找到安妮,我可饶不了呢。” “额……我尽量。” 科林忙低下头,将视线重新落在地图上。 地图上有许多个大大小小的表示,虽然地图缺了一块,但幸运的是,在已有图纸的左上角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小标识代表着什么意思。 星号代表着政府大楼。 圆圈代表着商业中心。 三角形代表着私人住宅。 黑色圆点代表着户外公共场所。 椭圆形代表着游乐场。 感叹号代表着警察局。 红十字代表着医院。 两条线代表着城际公路。 一条线代表着城市干道。 …… 科林专心致志地看着三张地图上的每一个细节,包括每一个建筑物的标记,每一个交通干道的走向 其他玩家一时之间也没有说话,都在等科林得出下一个结论。 似乎玩家们在不知不觉间也已经形成了一致共识,从某种程度上说,科林的确像是中央大脑的存在,有他在,总比搞不清楚情况地横冲直撞要好一点。 毕竟他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只有人多,被【溟河系统】传输到一栋废弃的大楼内,手边完全没有任何工具,可以说是出于不利的地位。 科林看了半天,略有所得。 “我有一个想法。” 他拿下了眼镜,揉了揉有点儿酸痛的眼睛,在昏暗的地方看着这么细小的字符,的确有点儿伤眼睛。 “是什么?”洛林追问。 科林重新戴上了眼镜:“这三张地图上所显示的大部分都是城市的功能区,而对于住宅区却少之又少,很明显,只有四张地图才能拼凑出一份完整的大地图。因此我猜测所缺的那一块地图恰好显示的就是住宅区的地图。【溟河系统】给我们的地图不会是随机的,有很大的可能,安妮就位于那一片未知的住宅区。” “那我们要怎么做?”J拖着下巴,指尖捻着自己的小胡子,思考者,“最简单的办法,还是需要得到所有城市人口的资料,才能够轻松定位……” 城市人口资料? J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地图上好像有警察局?!” “没错。”科林点了点头,J正好说出了他想要说的话。 “只要我们先去警局,就一定能够得到城市的完整资料,无论是地图资料还是人口资料,警察局一定有完整的备案,而且,如果我能够控制城市的监控系统,通过人脸识别、大数据定位,找人这种事情,一点都不难。” 科林说得信誓旦旦。 这像是一种曲线救国法。 虽然无法得知缺了一块的那部分地图显示的是什么内容,虽然无法知道安妮究竟是谁,但是他们现在已有的线索已经拼凑出了警察局的方位。 只要到了警察局,一切迷雾,就都将被驱散。 洛林听着科林与J的话,也觉得这种做法可行。 “有道理,那么我们就先……” “打劫警署!哈哈哈哈哈,这是本大爷最喜欢的事情。”独眼放肆地大笑。 他在【上位圈追杀战】中也的确做过同样的事情,现在再一次做这件事情,似乎更加熟能生巧了。 身为一个罪犯,打劫警察局。 真的对得起“疯瞎子”的外号。 “但是,我们要怎么去呢?”J有点儿犹豫。 虽然道理他也明白,心里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但是真的要他去打劫警署,很可能还要攻击警察,这就让他有点儿犹豫了。 他不知道自己内心哪里来的一种不情愿。 但就是似乎有着一股莫名的抗拒涌上心头,特别是在听到独眼要打劫警署之后。 “找到一辆车不就行了?” 黑刃站在废弃大楼的窗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辆车缓缓从市中心驶来。 那似乎是一辆巴士。 巴士上不知道有多少人。 但是没关系。 抢劫,一直都是他们这些罪大恶极的人的强项,不是吗。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1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东林区·希伯来庄园 在会客厅中的四个玩家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知道来者是恶还是善,他们都下意识地戒备了几分。 恺撒抱着多利羊娃娃走到了会客厅的大门前,看着眼前这扇厚重的大门,不带感情地说道:“进来。” 像是得到了房间主人的许可,会客厅的门才逐渐打开了—— “吱呀……” 两扇门之间的门缝越来越大,从逐渐打开的门缝中,一个男人正站在会客厅的门外,看着会客厅里的四个玩家—— 他穿着白色的西装,手上带着金色的戒指,金色的手表,金色的头发轻柔地贴着脑袋,带着金色的细边框眼镜,让他看起来带着几分文质彬彬的儒雅,右手放在前腹部,左手背在身后,随着门的打开,他也缓步走入了房间。 会客厅的灯光落在他白色的西装上,照亮了他那双沉静的眼眸,照亮了高挺的鼻梁以及薄唇下压的几分弧度。 当走到恺撒大帝五步距离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对着恺撒大帝轻轻鞠躬,并礼貌地伸出手,拉过恺撒的手,在这个十三岁小女孩的手背留下一个轻吻,以表达自己的敬意。 “久闻大名,恺撒大帝,今日得以这么近距离与您交谈,实在不胜荣幸。” 他的声音轻缓而带着几分沙哑的尾音,独有的英伦腔听起来就像是来自维多利亚时代的骑士。 “鄙人名为瑟列斯,很高兴能够在今日一睹您的芳容。” 恺撒眯起那双暗红色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并不阻止他,只是在他礼貌地亲吻了自己的手背之后,默默收回了手。 她抬眼,便看到在会客厅的走廊上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高马大的保镖,保镖都带着黑色的墨镜,紧抿嘴唇,看起来就像是蜡像馆中面无表情的蜡像。 自称为“瑟列斯”的男人注意到恺撒的视线,他顺着恺撒的视线看向自己身后,注意到了那两个表情不善的保镖。 “……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瑟列斯低声吩咐。 “但是……” 其中一个保镖有点儿犹豫,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现在是【安全状态】,没有任何人敢动粗、破坏游戏规则地……”瑟列斯说着,看向恺撒以及她身后会客厅内的其他三个玩家,“我相信,这些尊贵的来宾也一定深谙此道。” “……是。”保镖点了点头,“如果有任何情况发生,您随时可以呼唤我们,我们就在门外等您。” 保镖说着,礼貌地一鞠躬,将会客厅的门关上了。 瑟列斯侧着身子,看着连个保镖缓缓将厚重的木门关上,看着那门缝一点点被缩窄、最后完全被关上,他这才微微眯起眼睛,松了口气。 “……他们是在监视你的吧,瑟列斯。”伊卡洛斯依旧坐在会客厅的桌子前,看着瑟列斯。 瑟列斯略带讶异地回过头,正对上了伊卡洛斯那双锐利的眼睛。 “不、我……” “不必伪装了,这扇门很厚,他们不会听到你在这里说的话地。” “额……” 瑟列斯看着伊卡洛斯那双逼人的眼睛,犹豫了半晌,这才叹了口气。 “瞒不过您。” “你们认识?”亚瑟皱眉。 他看着瑟列斯锤了锤肩膀,一副十分疲倦的样子走到了圆桌前,看起来就像是被严令禁止束缚得浑身难受的人。 “说不上认识,只不过在安哥拉监狱碰巧有过一面之缘罢了。”伊卡洛斯说着,看向了瑟列斯,“我记得你上一场游戏还是被【真理会】控制的傀儡工程师,怎么,现在摇身一变,变成了大款土豪主?” “【真理会】?那是什么?” 恺撒有点儿疑惑地走到圆桌前,瑟列斯极富眼力见地赶忙为恺撒拉开了椅子,恭敬地请恺撒在椅子上坐下,恺撒也却之不恭,在圆桌旁入了座。 “【真理会】是一群攻击型NPC组成的团体,他们不甘心就这么变成了NPC,永远被困在虚拟世界中,因此他们组成了这个团体,希望能够找到离开【溟河系统】的方法。” 瑟列斯说着,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他并不敢如伊卡洛斯一般翘起一条腿、摆出放肆的大佬的坐姿,而是只坐着椅子前三分之一的位置,并微微前倾身子,双手靠着圆桌,看起来就像一个随时听候差遣的老实巴交的管家。 “据我所知,刚开始,【真理会】只是几个极富攻击性的NPC组成的团队,但后来,越来越多的攻击型NPC们注意到这个团队的存在,甚至有的防御型NPC也被吸纳入【真理会】中,特别是想我这样有着程序员、电脑工程背景的NPC,更是他们吸收入会的对象。” “为什么?”亚瑟皱眉,“他们应该从【法官】说了吧,如果被淘汰出局,现实生活中的肉体就会被‘处理’掉,意识也将要永远留在【溟河系统】,就算他们再怎么努力,失去肉体的依凭,没有盛放灵魂的容器,也是徒劳无功。”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自从在【镜面连结】那场游戏中,一个名叫‘科林’的玩家在游戏中入侵了【溟河系统】的后台,甚至找到了打破游戏规则的方法后,那些【真理会】的疯子就像找到了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离开【溟河系统】的方法,开始往这个方法上靠拢。在上一场游戏中,他们控制了安哥拉监狱的北楼,甚至将我们几个防御型NPC绑在了控制中心,试图突破控制中心的电脑。” 玛尔斯像是想起了什么,有点儿恍然大悟。 “难怪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原来你是上一场游戏控制中心的那几个尸体中的一个。” 瑟列斯耸了耸肩:“或许吧,我仅有的记忆也只停留在控制中心了,我记得当时伊卡洛斯先生带着其他几个玩家闯入了控制中心,打死了那些管控我们的看守者,我正和他说这话呢,然后就感觉到脑袋一阵疼痛,后来就眼前一黑,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 伊卡洛斯双手交叉在胸前,点了点头。 “你当时被狙击了,一枪毙命。” “狙击?!”瑟列斯忙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还记得当时是从后脑的地方传来的疼痛感,没想到是因为子弹穿透了脑袋,才让他失去了意识。 “南楼,有狙击手透过走廊的窗户,瞄准了你的后脑,射杀了你。”伊卡洛斯平静地说,“虽然我也想知道是谁干的,但当时我并没有看清狙击手在哪里,只能从你被射杀的角度判断狙击手在南楼。” 瑟列斯脸色阴沉地耷拉下了肩膀,有点儿后怕地说:“一定是【真理会】的那些疯子,他们不喜欢我多说话,所以一看到控制中心只有我和你们几个玩家了,就想着要杀我灭口,不让我说出关于【真理会】的事情。”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伊卡洛斯喃喃了一句,像是对瑟列斯方才那句话的肯定,但又像是另有所指。 他的那双金色的眼睛流转着深意,让人看不清他更深层的意思。 “没想到NPC中也分化出了小团体。”亚瑟皱着眉头,走到圆桌的另一头坐下,抬眼看着瑟列斯,“这个团体的人数多吗?” “我也不知道,应该挺多的,否则不可能控制安哥拉监狱的北楼。” “他们就只是想从电脑端入侵【溟河系统】的后台吗?”恺撒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了。 这倒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NPC中,也存在负隅抵抗的群体。 不甘心就这么永远地被留在【溟河系统】,依旧试图恢复自由意识。 从某方面来说,这些【真理会】的NPC,还颇令人感到钦佩。 瑟列斯也想回答恺撒难得开口问他的问题,但他想了半天,却也只能耸了耸肩。 “我也不知道,毕竟我只是防御型NPC,而且还只是被他们控制的最底层人员,我只负责每场游戏第三声警报开始之前进我的能力破译游戏中的电脑程序,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前,【真理会】会为我提供庇护,让我不至于被其他攻击型NPC所杀,从这一点上面来说,【真理会】还是有一点好处的……虽然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我们这些NPC也都将变成行尸走肉。” “那现在你怎么在这里?”玛尔斯站在圆桌前的椅子后,瞥了一眼瑟列斯。 他的语气中,仍然带着几分对瑟列斯的怀疑,对他所说的【真理会】以及相关的事情,他没有如伊卡洛斯那样经历过,因此也不好轻易下判断。 他的戒心极重,也表现在不会轻易相信他人向他透露的情报。 这似乎已经随着长时间的训练刻入他的脑海中。 让他对一切所接触的事情抱有怀疑的态度,只有如此,才能最大程度上保证自己不会因为轻信别人而落入全套。 “这正是我要说的。”瑟列斯说着,取下了自己白色西装上别着的一个金色胸章,那是一个衔尾蛇的标记,衔尾蛇首尾相连,构成的闭合圆环中是一个瞳孔。 伊卡洛斯从看到瑟列斯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他胸前别着的金色胸章了。 他认得那标志。 只不过没有说穿罢了。 当看到瑟列斯取下了那个胸章并放在了桌上,他的视线不可避免地在胸章上停留了几秒。 而同样看着胸章的,还有玛尔斯。 他对这个标志是有印象的。 在公爵引导他机记起“血眼”这个词语时,随之一同浮现在脑海中的,就是这个首尾相连的衔尾蛇的图案,特别是衔尾蛇构成的圆环中那瞳孔的标志,更是让他记忆犹新。 亚瑟眨了眨眼,看着瑟列斯,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 “这是家族胸章。”瑟列斯如实回答。 “家族?”伊卡洛斯皱起眉头看向瑟列斯,那眼神很明显,立刻、马上对这句话进行解释。 “本场游戏,我的身份设定就是这个家族的话事人,你们当前所在的位置是希伯来庄园,而这个庄园,则是这个家族名下的产业……” 瑟列斯说着,看向了壁炉上放着的那三张照片,那是亚瑟一开始就注意到的那三张照片。 “壁炉上放着的三张照片,就是这个家族的成员设定。” 众人随着瑟列斯的话,看向了壁炉上的三张照片。 坐在靠近壁炉位置的亚瑟起身将壁炉上的三张照片拿了下来,放在了桌上。 “第一张照片那个老爷子,是家族的创始人,也是这座庄园最开始的拥有人,他的名字我不知道,似乎系统只设定了他的形象,并没有设定具体人物在游戏中,相当于一个背景。” “第三张照片是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拿到的这个照片,我猜,是技术合成的。” “那么第二张照片……”伊卡洛斯一挑眉,“应该就是安妮小姐吧。” 玛尔斯、亚瑟、恺撒听到伊卡洛斯的话,都面露惊讶。 而瑟列斯紧接着肯定地回答道:“不错,那就是本场游戏的核心人物——安妮。” 随着瑟列斯的话,众人的视线都落在照片上个有着明媚笑容的青涩女孩身上。 她穿着学士服,站在镜头前,看起来才不过二十岁上下的模样。 灿烂笑容的那一瞬间,就被固定在了画面中,像是盛开着的永不凋零的花。 “……她是NPC吗?”亚瑟疑惑地皱起眉头。 “我没有在游戏中看过她。”恺撒轻声回答。 “我也没有。”伊卡洛斯低声说道,“这位小姐,不应该存在于这个炼狱中。” “她的确不应该存在于这里。”瑟列斯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玛尔斯看向瑟列斯。 “我作为一个资深NPC,也没有见过她,她像是系统设定的第五类人,区别于游戏玩家、【猎人】、攻击型生物、NPC之外的存在。有点儿……像是游戏背景一样的设定,但是不可思议的是,也是有血有肉的灵魂,也能够有自主意识,甚至,并不知道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是虚拟世界。” “……” 瑟列斯接着说下去,落在照片上的目光也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她的灵魂很干净,干净到……像是教堂里的修女,总是对世界充满了希望与善意,她像是一个小太阳,温暖却不刺眼,能够照亮所有试图将她包围的黑暗。这样的人啊,不应该来到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应该去天堂,听着小天使们诵读《圣经》里的故事啊……” “听你的语气,你似乎很了解她?”恺撒问道。 瑟列斯摇了摇头。 “我并不了解安妮,只不过在来到会客厅之前,我曾经到她的房间里,和她说了几句话。仅仅是那几分钟的交流,我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种救赎的感觉。” “救赎的感觉?”玛尔斯皱眉。 他似乎对这个词语十分陌生。 他们都是十恶不赦的人,真的有资格使用这个词语吗? “救赎,是的,是救赎。”瑟列斯的表情柔和了几分,“我曾经以为,我在游戏中剩下的日子都将在惊恐与害怕中度过,但是和安妮交谈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在这个水生火热的地狱中,还是有天使一样地人存在的。” “……她把你洗脑了吗。”伊卡洛斯一声冷笑。 “不是洗脑,只不过产生了一种错觉。”瑟列斯摇了摇头,“仿佛,自己还能够再一次洗清身上的罪过一样。”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1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东林区·希伯来庄园 “本场游戏的名称叫【保护安妮】,我已经收到了来自【法官】的消息,知道会客厅里的四位玩家都是要保护安妮的玩家,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到这里来迎接你们的原因。” 瑟列斯说着,在桌面上展开了一张地图。 那是这座城市的完整的地图。 与之前刺杀组得到的那份拼凑出来的地图不同,这一份地图是事先就准备好的地图,地图上的标注更加详细,并且对于每一块功能区设都进行了详细的标注。 伊卡洛斯、玛尔斯、亚瑟都围到了瑟列斯身边,俯身看着这张地图。 就连恺撒都单腿跪在了桌子上,越过双手撑着桌面,一双好奇的眼眸倒看着地图。 “……我们刚才所在的公园在这里。”伊卡洛斯伸手指了指地图中间的一块区域,那块区域是不规则的形状,上面带着树木的标识,通过地图旁的注解,可以看出,那是公园。 “没错,那是这座城市的公园,而你们现在位于东林区,也就是这里。”瑟列斯说着,用左手手指在地图上指出了一个庄园,那庄园位于地图的东南方向,周围也星罗棋布分布着不同的别墅区,但这些别墅区各自坐落的位置都在这座城市的东南角。 从地图上可以看出,功能区域一般都是分部在东北、西南两个区域,而居住区一般分部在东南区,而西北区比较荒芜,建筑密度比较低,也没有什么大型的建筑设施。 “……刺杀组手中会不会也有这一份地图?”亚瑟皱着眉头看着地图。 他不知道在这片区域中,剩下的那八个玩家究竟在哪儿,双方正是信息不可知的状态,正是由于这样的信息不可知,才加深了双方的信息不对称性。 他们不知道刺杀组会不会随时闯入希伯来庄园,会不会从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窜出来。 这才是最可怕的。 毕竟对方的人数是保卫组的两倍,而且还有一个随时可能获取城市监控系统的科林在,这对于保卫组而言,是最大的不利。 “应该不会。”伊卡洛斯摇了摇头,“我们四个手上也没有完整的城市地图,如果不是瑟列斯带过来的大地图,我们也暂时无法摸清诚实地形。现在距离我们瞬间移动到这里的时间可能只不到一小时,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摸清这么大区域的城市地形图,并不容易。” “那我们就要好好利用这一优势了。”玛尔斯喃喃。 “不错。得在他们找到我们之前找到他们。”恺撒用清淡的声音符合。 反守为攻。 才是她一贯的主张。 “本场游戏你们四个的任务是保护安妮,所以,我也就放心把安妮小姐的安危交给你们了。”瑟列斯略显心事重重地抬起头看着在场的四位玩家,“实不相瞒,其实这座庄园正被【真理会】那些攻击型NPC控制着,如果不是因为一开场我的身份设定就是这个家族的话事人,我也不可能来会见你们,可能是某个攻击型NPC,又或者可能直接就是【真理会】的掌权人来见你们。但无论如何,现在你们在这里还算是安全的。因为从游戏设定上来说,那些攻击性NPC都是这座庄园、这个家族的仆人、保镖、管家等,我可以随时调用他们,只要理由正当就行。” “但其实,你还是被他们掌控着。”伊卡洛斯一眼看穿瑟列斯眼中的害怕。 他就像一只落入全套的老鼠,随时担心圈套的绳子会瞬间收紧,勒住自己脆弱的脖颈。 这样的担心害怕,倒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瑟列斯拿出白色西服口袋中的手帕,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不错,正如你们看到的那样,有两个保镖跟着我,虽然美其名曰保护我的人身安全,但实际上是【真理会】对我的监控。如果我做出任何不当、不妥的行为,他们就会马上制止我。” “不当?不妥?具体是哪些行为?”玛尔斯皱眉。 瑟列斯松了松衣领,想了想:“额……比如说,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向你们求救,借助玩家的力量反抗【真理会】。” “算了吧,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你们NPC的混战我们才不参与进去。” 伊卡洛斯说着,双手插在口袋里,往门口走去。 “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位安妮小姐,有空在这里说说这些废话,说不定她已经被刺杀组杀掉了呢。” 瑟列斯见状,忙收起了桌上的地图,将地图胡乱折叠了一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额,这倒不会。希伯来庄园安装着完美的监控系统和安保系统,至少在【安全状态】下,这些还是暂时管用的。” 恺撒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顺手拿走了山羊娃娃。 亚瑟与玛尔斯也走向了房门。 这四个玩家看起来反而才是希伯来庄园的主人。 瑟列斯一阵小跑来到门前,站在了最前面,他回头看了看四个玩家,复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白色的西装,让自己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形象得体。 最后,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大声说—— “既然如此,那么就由我带领着四位贵宾参观一下希伯来庄园,并看一下目标人物安妮。” 门外的保镖听到了瑟列斯的声音,打开了厚重的房门。 瑟列斯双手背在身后,有模有样地走在了最前面。 恺撒、伊卡洛斯、亚瑟、玛尔斯也跟着瑟列斯,走出了会客厅。 …… 走廊中弥漫着淡淡的蔷薇花的香味,富丽堂皇的走廊每间隔五米,就会放上一盆盛开的蔷薇花,每一条走廊的蔷薇花颜色都不尽相同,但同样都对着来客盛放着,似乎想用尽自己神明的最后一丝力气为这人世间带来几分芬芳。 红色的地毯趁着白色的墙体,圆形的柱子旁偶尔可以看到站着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圆弧形的天花板上绘画着中世纪的天使主题的油画,一梁一柱,都经过能工巧匠精美雕刻,可以看到每一个柱子上都雕刻着长着翅膀的小天使,那双白色的眼睛,似乎也在注视着走廊中走过的人们。 瑟列斯走在最前面,他身后跟着两个保镖。 恺撒、伊卡洛斯、亚瑟、玛尔斯跟在瑟列斯身后,在他们身后,不知何时也跟着两个保镖。 一共四个保镖随着他们一同走在走廊上,让气氛都严肃了许多。 天花板上金色的小吊灯照亮了长廊的每一个角落,那金色的光线,落在了伊卡洛斯的发丝上,让一头金发的他看起来带着几分中世纪王子的风范。 他双手插在口袋中,一言不发地看着走廊的装潢,那双锐利的金眸,悄无声息地将走廊所有的细节都看在眼中。 (哼。) (还真是还原现实。) 伊卡洛斯深吸了一口气,嗅着走廊中,不,是整个豪华别墅中弥漫的蔷薇的气息。 这蔷薇的气息,有点儿像是“屋大维”号游轮上迷宫走廊中弥漫着的花香,但更多的,是相似于他曾经去过的某个地方。 他一直记得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与今日在【溟河系统】中的希伯来庄园是如此相似,再一次身临其境,又唤醒了他沉睡的记忆。 在许多年前,他也曾被带着走过这么一条长长的走廊。 那条富丽堂皇的走廊啊,似乎永远不会有尽头。 蔓延着,拐弯着,似乎还要走很远很远,才会到那个大人物的书房。 那时尚且年轻气盛的他,第一次踩上走廊的红毯时,心情是何其忐忑。 但今日的自己,走在同一条相似的走廊上时,却更平添了几分感慨。 其实,从听到【保护安妮】的这几个字时,伊卡洛斯就隐约感觉到这场游戏的特殊性。 但没想到,在场景设置方面,也会这么“别出心裁”。 这一切“别有用心”的设计,让他总觉得有几分不安,他看不透游戏设计者做出这一系列煞费苦心的设计背后是怎样的目的,他隐隐约约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又说不出那看似一片安宁的假象下是暗藏着怎样的杀机。 他经历过三轮游戏了,距离【血榜】榜首的位置,只剩下两个玩家。 他十分熟悉【溟河系统】的运行规则,每一个设计,每一个细节,都不会是平白无故的存在。 这与现实高度相似的希伯来庄园,不会是游戏设计者脑袋一热的创作。 这背后,一定有什么秘密。 他要挖出这个秘密。 挖出【溟河系统】背后更多的黑暗。 伊卡洛斯说着,脸色不禁阴沉了几分。 身姿挺拔的他,走在四个玩家的最前面,因为知道的事情最多,思虑得最多,此刻,他的脸色也是最难看的。 恺撒与亚瑟跟在伊卡洛斯后面,就像是跟着伊卡洛斯做事的两个小手下。 恺撒抱着山羊娃娃,抬头看着天花板上所画的天使。 她看着那一个个带着人性光辉的天使的形象,看着他们背着的小翅膀,不知道那画的含义是什么。 于是,她伸出手拉了拉亚瑟的袖子。 感觉到袖子被人扯了一下,亚瑟回头看着恺撒。 “怎么了?”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1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恺撒指了指天花板上金色卷发的小天使们:“那些东西……是什么?” “……” “也是攻击型生物吗?” “……不是。” “我曾经杀死过【羽人】,也是这样背着翅膀的东西。” 恺撒不带感情地说着,语气中隐约可以听出几分好奇。 “那不一样。”亚瑟扶额,“【羽人】是【溟河系统】设计出来的虚拟生物,并不存在于人类社会的意识形态中。但你看到的这些被画在天花板上的小孩子叫做‘天使’,他们是《圣经》里的人物。” “天使?” “对。”亚瑟也抬头看着那一个个小天使,“他们是天堂的守护者,是上帝的眼睛,是人类灵魂的指引者。天使的外形是人形,他们会在身上发出光辉,头顶上方有光环,背后长有翅膀。传说,在人死后,如果此人是善良的,那么他的灵魂就会在这些小天使的指引下顺利来到天堂。” “天堂?那是什么地方?” 恺撒对这个陌生的名词产生了几分好奇。 “天堂啊……”亚瑟想了想,在脑袋中努力寻找一些优美的词语来形容天堂,“……那是一个十分祥和的地方。在那里,人们不再经历生老病死,不再经受任何痛苦,并且可以聆听神的声音。没有了尘世的一切烦恼,在天堂中的灵魂,能够享受到真正的安宁。” “那可不一定。”走在最前面的瑟列斯回过头看着亚瑟与恺撒,“像大天使路西法,就是从天堂坠入地狱的堕天使。” “欲望,总是难过的一关。”伊卡洛斯淡淡地说道,“但谁又能说路西法自己后悔做过的事情呢?” “你这说法,似乎有点儿……撒旦教的意思啊。”瑟列斯意味深长地看了伊卡洛斯一眼。 伊卡洛斯淡淡一笑:“你高看我了,我并没有信仰。” “没有信仰?”瑟列斯一挑眉,回过头继续走过一个拐角。 四个玩家也跟在瑟列斯身后,随着他来到下一段长廊。 “渺小可怜的人类,总是寄希望于神明,希望神明能够拯救自己于灾难之中。但如果真的有神明的存在,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的痛苦不安呢,那些日夜祈祷的人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祝祷而收获幸福,同样,作恶多端的人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罪过而受到惩罚。那些说着地狱天堂言论的人,自己都无法证实所追随的神明的存在,这一切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用祈祷来安慰自己,又或者,是用神学来聊以自我安慰。” 伊卡洛斯的声音落在寂寞的长廊中,听起来格外理性。 除了恺撒听不懂他的这番话外,其他在场的人,都在思考者这番话的深意,以及,他是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会对无神论如此言之凿凿。 就在众人谈话间,来到了一扇白色的烦闷前。 房门前左右各放着两个白色的半人高的台柱,上面摆放着脸盆盛开的蔷薇花,房门雕刻精美,也同样雕刻着两个背着翅膀的小天使,似乎正对着访客招手。 瑟列斯在那房门前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四位玩家。 “安妮就在里面。在本场游戏的设定中,她是我的妹妹,所以,希望你们也能对她好一点,毕竟……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还是不适合情绪激动。” “身体情况?什么意思?” 未等恺撒问完,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保镖便敲了敲门。 从房门内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请进。” 那声音柔柔的,隔着房门,带着几分声若游丝的感觉。 得到房间主人的许可后,保镖将房门推开了—— “卡啦……” 随着白色房门的打开,门外的四个玩家逐渐看清了房间里的一切—— 米色与棕色是房间的主色调。 白色的天花板下,吊着银色的吊灯,白色的羊绒地毯衬着落地窗旁棕色的窗帘。 房间的右侧,是一张书桌,三个书柜,书柜与书桌上堆放着厚厚的书籍,其中一本书还摊开在书桌上,上面插着红色的书签,似乎正阅读到一半。 在书桌旁靠近落地窗的位置,还放着一个画板,画板上的油画只画了一半,上面红色与黄色的线条描绘着像是日出一样的景致。 在画架旁的落地窗前,同样摆放着盛开的蔷薇,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淡淡的玫瑰花的味道。 房间的左侧,是一张柔软的双人床,浅棕色的床帘挽系着,带着几分慵懒地洒落了一个弧度。柔软的床上铺着白色的床单,一个女人正坐在床上,被靠着两个柔软的枕头坐着,微微用鹅绒被盖着身子,瘦弱的肩头上披着一件波西米亚毛外套,见有人打开了房门,她便轻轻抬起头,视线落在了房门外的几个人身上。 恺撒抱着山羊娃娃,往前走了一步。 她从未看过这个女人。 她看起来很年轻,也就只有二十岁上下,与照片上的她相比,真人看起来脸色更显得苍白了几分,一头金色的长卷发慵懒地披散着并揽在了右胸前,褐色的外套下,她白色的睡裙看起来恬静而安谧,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就像是林中温柔的鹿,在注视着人时,总带着那么一份灵动,却又化着几分柔情,就像是一池湖水,让人不由得想靠近,想沉溺其中。 她坐在床上,手中正捧着一本绘本,那柔软的发便落在了她白皙的手臂上,顺着肌肤落在床单上。 看着门口的几个玩家,她轻轻一笑。 “你们好。” 她的声音很轻,不过比起在门外听来,更清晰了几分。 虽然尾音带着几分飘忽感、无力感,但依旧可以听出她声音中的灵气。 “……安妮,你还好吗。” 瑟列斯先迈步,走入了房间。 “一切都好,谢谢哥哥。”安妮看着走到身边的瑟列斯,温柔一笑。 恺撒发现,安妮笑着的时候,眼睛会稍稍眯起一点弧度,看起来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亲和力。 “嘛,还是没变的初恋脸啊。”伊卡洛斯的眼神不禁柔和了几分,他嘴角带着弧度,喃喃着,双手插在口袋中,也迈步走进了房间。 走到床畔前,礼貌地一鞠躬。 “您好,我的女士,逼人名叫伊卡洛斯,很高兴见到您。” “您好,伊卡洛斯先生,很高兴见到您。”安妮合上了手中的绘本,礼貌地点了点头,“请恕我身体不方便,无法回礼了。” “不必客气,您躺着就好。”伊卡洛斯直起身子,轻声回答,“毕竟您现在,是我们最重要的保护目标。” 听到伊卡洛斯的声音,仍站在门口的恺撒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与伊卡洛斯一起经历了三轮游戏,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伊卡洛斯这么温柔的声音,让她听着总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 站在安妮身边的瑟列斯一抬手,看着伊卡洛斯复又看着仍旧站在门口的恺撒、亚瑟、玛尔斯,说道—— “这四位是我专门请来保护你的保镖,伊卡洛斯,恺撒,亚瑟,玛尔斯。” 安妮听到瑟列斯的介绍,视线一一在玩家脸上停留了几秒。 她看着这四个陌生人,那双清澈的眼睛,带着几分疑惑。 “保镖?为什么需要保镖?” “这个嘛……”瑟列斯抿了抿嘴,一时间编不出什么像样的理由。 安妮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不是【溟河系统】中的虚拟世界,这一切环境对她来说都是如此逼真,她似乎一直都安然接受着游戏的设定,认为这里是自己的家,认为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哥哥。 她看起来对这一切都懵然不知,瑟列斯也不好马上戳破这一切,直接告诉她自己与她都不是现实中的活人,只不过是一台电脑的工具人。 安妮给他的感觉太美好了。 他不希望看到谎言被戳破之后,她失望与错愕的表情。 所以,才没有把这一切告诉她。 只是告诉了她待会儿会带几个人来见她。 而至于那几个人是谁,以及为什么出现在希伯来庄园里,瑟列斯还没有想好理由。 “当然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了,我的小姐。”伊卡洛斯先一步,替瑟列斯开口回答道,“您现在身体不便,更需要几个保镖保护您的安全。在瑟列斯先生看来,您是他最重要的亲人,因此他在您的人身安全方面,也是格外小心的。” “是这样吗?”安妮感激地看向瑟列斯,“谢谢哥哥!” “额……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瑟列斯松了口气。 他看向了另外三个玩家。 “恺撒大帝,亚瑟先生,玛尔斯先生,你们也进来吧。” 三个玩家面面相觑,似乎也察觉到站在门口有点儿不礼貌。 玛尔斯面无表情地走进了房间,在距离伊卡洛斯七八步的位置停了下来,他站在落地窗前,似乎不愿意靠近安妮。 亚瑟也准备走进房间的时候,却发现恺撒还有点儿犹豫。 “恺撒?” “嗯?” “你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太喜欢她。”恺撒坦白地说,看着安妮的眼神,总带着几分戒备。 亚瑟从她不慎愉快的语气以及抱紧了山羊娃娃的小细节中,察觉到恺撒或许是真的不喜欢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 亚瑟沉默了一会儿,他俯身搂住恺撒的肩膀。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1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恺撒一愣,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温度,以及身后亚瑟手臂的力量,她有点儿无措地回过头,正对上亚瑟那双明澈的眼睛。 “……别担心,她只是游戏的设定而已。” 亚瑟轻声说道。 “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躲在我身后,我会保护你的。” “……” 这一个“害怕”,倒是激起了恺撒的胜负欲。 “谁说我害怕了?!” 恺撒硬着嘴,仰着头走进了房间。 亚瑟看着这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淡淡一笑。 他倒是越来越摸清楚恺撒的脾气了。 收回左手,亚瑟也随之走进了房间。 “吱呀……” 房门在他身后关上了,四个保镖都留在了走廊里,出于游戏设定,身为保镖的他们,不被允许进入家主或是小姐的房间。 安妮看着恺撒走进房间,一直走到她的床畔前,眼神带着几分好奇,复又看向了站得离自己最近的瑟列斯。 “哥哥,这个小女孩也是你雇佣的保镖吗?” “是的,她叫恺撒。” 瑟列斯轻声回答。 (恺撒?) 安妮稍稍歪着脑袋想了想。 “是……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吗?” “同名,不过,也的确有人称呼她为恺撒大帝。”瑟列斯回答。 “谁啊?” “我。”伊卡洛斯轻轻一点头,“不过也不仅限于我,当其他人拜服于这位小女孩的武力值时,就会这么称呼她。” “这样啊……”安妮眨了眨眼睛,看向了恺撒,眼眸中更多了几分好奇。 眼前这个抱着山羊娃娃的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十多岁,圆圆的脸庞还带着几分青少年的稚嫩,白皙的皮肤让她看起来就像是橱窗里摆放的洛丽塔娃娃。 很难想象,这么还没有一米六的小女孩,会是一个高攻击力的保镖。 安妮看着恺撒,越看越觉得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十分奇特。 就像是凝固了血色的琥珀,在夜色中似乎也焕发着几分光华。 恺撒注意到安妮一直看着自己,便也抬眼看向了安妮。 两人的视线相对的那一刻,恺撒愣了一下,倒是安妮,温柔一笑。 “……” 恺撒默默别开了眼睛。 “哥哥的眼光,应该是错不了的。”安妮笑着看向瑟列斯,“我很期待这位小姑娘的表现。” “会让你大吃一惊的。”瑟列斯低声回答。 “说来……今天晚上我们还要去一趟医院呢。”安妮看了一眼房间里的金色挂钟,“如果去晚了就不好了。”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看去,正看到挂钟上显示着晚上七点三十分。 金色的指针指向了数字七,而分针则指向了数字六。 在场的四位玩家交换了一下视线,倒是没想到在安妮的房间里有一个时钟。 方才在公园里,他们看着公园里一片冷清的样子,都以为已经时近傍晚了,没想到才晚上七点多,这让伊卡洛斯、恺撒、亚瑟、玛尔斯不免都有点儿讶异。 但再接着看下去,便能看到一些异常。 因为他们发现,当分针走完一圈之后,时针的角度并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指着数字七的位置,这也就是说,无论过了多久,无论分针走过多少角度,都依然是七点多。 所以。 时钟,也不再是准确的报时工具。 这似乎只是一个场景装饰,用来让这个房间看起来不那么不协调。 “看来【法官】是有意不让我们知道游戏的进行时间了。”亚瑟低声对着身边的玛尔斯说。 玛尔斯的视线停留在那徒劳转圈的分针上,抿着下唇没有讲话。 “安妮……我觉得我们晚上还是留在希伯来庄园吧。”瑟列斯想了想,对安妮说道,“你看,现在天色已黑,出门多危险。” “但是哥哥你不是已经雇佣了四个新保镖吗?他们会保护我的。” 安妮说着,看向了在场的四个玩家,眨了眨眼睛。 “对吧。” “……这是当然,安妮小姐。”伊卡洛斯低声回答道,“那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任务。” 当然,仅限于本场游戏罢了。 “可是……”瑟列斯还有点儿犹豫。 虽然安妮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但毕竟现在是在游戏中,还有其他八个对安妮虎视眈眈的玩家,一旦出错,后果还是不可估量的。 单纯从一个NPC的角度而言,瑟列斯也不希望看到安妮出事。 毕竟现在,她还称呼他一声“哥哥”。 “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胆小了?你就是考虑太多了,很多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的。”安妮抬手,暖暖地握了握瑟列斯的手,“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只不过去做个检查罢了,以前也做过的。” “检查?”恺撒看着安妮,第一次出声询问。 “是啊。”安妮听见恺撒的声音,轻声一笑,拉开了自己的被子。 众人看到,她雪白的睡裙下,腹部隆起了一个圆滚滚的弧度。 安妮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带着柔和的母性光辉。 “我已经怀胎十个月,即将临盆了。” 这句话像是一声惊雷,落在了房间的空气中。 在场的四个玩家皆面面相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安妮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继续柔声说道:“我总感觉肚子里的小家伙有点儿调皮,腹部也隐隐作痛的样子,怕是要生了,所以,哥哥,我想去产科医院看看。” 安妮复又抬起头看向了瑟列斯。 “……如果你真的担心的话,可以把医生请过来。” 一直没开口的玛尔斯,破天荒地说话了。 安妮与瑟列斯同时看向玛尔斯,但他却没有接着说下去,仿佛刚才那句话是另一个自己所说的。 “这倒也是个办法。”瑟列斯点了点头,“安妮,你现在不方便活动,而且外面不安全,反正‘我们家’有钱,我去联系医院,让他们把产科医生护士‘打包’送过来就好。” 瑟列斯这番话,说得活像个装大款的人。 安妮倒也没拒绝,她知道所有人阻止她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的人身安全着想,只不过她觉得有点儿奇怪,似乎大家都有点儿太过大惊小怪了,总是觉得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这也是她不能理解的地方。 “……哥哥,你今天好奇怪啊。” “奇怪?” 瑟列斯眨了眨眼睛,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西装没有褶皱,脸上的表情不会太过僵硬,语气也不会太生疏或太矫情,看不出任何表演的痕迹。 “我哪里奇怪了?” “说不出来……就是感觉,你好像有点儿不安,好像在害怕什么。”安妮低声说道,她虽然柔柔弱弱的样子,但那双眼睛却透着聪慧,一眼看穿了瑟列斯遮遮掩掩下的几分不安。 她察觉到了瑟列斯那种莫名的负面情绪,却不知道那情绪来自何处。 她只觉得眼前自己的哥哥有点儿奇怪,甚至,连带着新请过来的四个保镖也有点儿奇怪。 一个小女孩,一个礼貌且沉默的男子,一个面容俊朗、风度旁翩翩的男子,一个脸带刀疤、满眼凶意的男子。 怎么看都不像是中规中矩的保镖。 但她出于礼貌,还是感激地接待了这些愿意保护她的人们。 “不安……没有没有,你是孕中多思,多心了,我很正常的。”瑟列斯笑了笑,“我只不过觉得现在天色已晚,就这么出门,也不安全,反正咱们家有钱,多请几个保镖和医生在家里待着也不算过分吧。” 安妮看着瑟列斯有点儿冒虚汗的表情,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听你的。” 毕竟是她的哥哥,总不会害她的。 “我的孩子也要谢谢舅舅的体贴呢。” 安妮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微微一笑。 瑟列斯见状,也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了安妮的肚子上,隔着轻薄的睡衣,他可以感觉到那隆起的腹部传来的胎儿的轻轻触动,就仿佛安妮肚子里的孩子也感觉到了他的抚摸,正伸出小手,摸了摸瑟列斯温暖的手掌。 真可爱。 “……请问,孩子的父亲也在这里吗?”亚瑟沉默了半晌,问了一个他最好奇的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安妮并不急着回答。 她微微敛下眼眸,虽然仍是微笑着的,但嘴角的弧度稍稍减退了几分。 半晌,她抬起头看向亚瑟。 “不,孩子的父亲并不在这里。” 安妮的眼神,带着几分寂寞,也带着几分无奈。 亚瑟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忙道歉:“对不起,我……” “他在哪里?” 恺撒紧接着打断了亚瑟的道歉,直白地问道。 瑟列斯担心这个问题会影响安妮的情绪,忙岔开了话题—— “不如我先安排你们四个人的房间吧,夜还很长,总不可能……” “孩子的父亲,在远方。” 安妮柔柔的声音打断了瑟列斯的话,她稍稍倾身,背靠着柔软的枕头,转头看向了落地窗外无边的夜色。 “他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也许是明天,也许,永远不会回来。”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1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东林区·希伯来庄园·安妮的房间 安妮卧房的落地窗外,是一个宽阔的阳台,阳台用白色的栏杆围着,围城了一个长长的圆弧形状,阳台上放着许多盆栽,而那些盆栽也都是各色品种的蔷薇花,也不知道现在的游戏设定是什么季节,但那些蔷薇花就在夜色中静谧地绽放着,芬芳了整个阳台。 在阳台靠近落地窗的地方有一个白色的秋千椅,秋千椅两侧的雕花也全都是西方神话故事中的小天使,可以看出,秋千椅的主人是个十分喜爱天使图腾的人。 恺撒推开了落地窗,转头便看到了那个白色的秋千椅。 她默默地在椅子上坐下,并将腿也收到了椅子上,双手环抱着膝盖,身子轻轻摇晃着,随着秋千椅而微微摆动。 迎面的风带着几分凉意,那蔷薇花的香味不仅没有让她觉得浪漫,反而觉得有几分诡异的美感,就像是被具象化的暴力美学,那些盛开在黑暗中的茁壮成长的花朵,就像是用血液浇灌一般,在夜色中绽放着花瓣,甚至有些红色蔷薇的花瓣看上去就像是被鲜血染就,带着阴冷的美。 “吱呀……” 秋千椅轻轻晃动着,恺撒将山羊娃娃放在了自己身边,这只山羊娃娃就陪着她默默地坐在秋千椅上,眺望着远处的夜景。 她从来没有朋友,而此刻,那只山羊娃娃,看起来就像是她难得的朋友,默默听着许多她没有说出口的话。 “恺撒,你在想什么?” 亚瑟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恺撒抬起头,恰对上夜色中亚瑟那双染着温度的眼神。 她张了张口,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都咽下了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 “没什么。” 她如是说。 “这不像你。” 亚瑟说着,也在秋千椅上坐下了,秋千椅因为亚瑟的重量轻轻晃了晃,但亚瑟用长腿靠着旁边的栏杆,并轻轻蹬了蹬脚,让秋千椅在自己的控制下摇晃着。 恺撒稍稍侧过头,她的视线擦过亚瑟的肩膀,落在仍旧在安妮房间里的玛尔斯、瑟列斯、伊卡洛斯。 瑟列斯坐在安妮床边的椅子上,似乎正和这个临时妹妹有说有笑,而伊卡洛斯坐在房间的书桌前,他看到了书柜旁放着一把旧吉他,略感好奇地拿着摆弄,而玛尔斯依旧站在房间的墙壁前,双手抱在胸前,背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一时之间,房间里是一派安宁祥和的气氛。 每个人似乎都暂时忘记了自己身处怎样的世界,忘记了或许在下一刻这个世界就会将一切美好的事情撕破的残热的真面目。 “……你似乎对安妮小姐有点儿不一样的感觉。” 亚瑟看着恺撒,试图洞察那双暗红色眼眸中的深意。 “不一样的感觉?”恺撒收回了视线,看向亚瑟,“什么意思?” “唔……怎么说呢……”亚瑟倾身靠着秋千椅的靠背,双手环抱在胸前,抬头看着夜空,“我感觉……当你看到安妮小姐的第一眼,似乎有点儿敌意,但之后那种敌意似乎就减弱了几分。” 敌意……吗。 这个词在恺撒脑海中反复回想。 她抱紧了双腿,将下巴靠着自己的膝盖。 “我没有。我只是有点儿不喜欢她罢了。” “……这难道不一样吗。”亚瑟冷汗。 “不一样。”恺撒慢条斯理地说,“我认为的敌意,是想杀死对方的那种冲动,我并不想杀害那个孕妇,我只是对她有点儿反感。” “方案?” “她……很温柔,每说一句话,都会微笑。” “这样不好吗。” 恺撒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其实亚瑟不知道,长久生存于【溟河系统】所构造的虚拟世界中,是会逐渐习惯人与人相互猜忌、利用、折磨、虐杀的相处方式的,一旦看到温和待人的人,就会仿佛长久待在黑暗中的人突然看到了阳光一样,觉得很刺眼,觉得难以靠近,不知掉是憎恨对方的“反常”,还是憎恨自己的不配。 又或者。 两种都有。 这也是恺撒见到安妮时,心中最直接的感受。 安妮很温柔,对每一个人,哪怕是冷漠的玛尔斯或是浑身充满着排斥的恺撒,都报以温柔的微笑。 这样的人,她从来没有在【溟河系统】里见过。 她所看见的,所知道的,都是那些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人,都是那些凶神恶煞的罪犯,都是那些想要杀掉她、把她从【血榜】榜首位置上扯下来的人。而在那染血记忆中的唯一一点温暖,还是已经不在了的威尔给予她的,除此之外,在没有任何人对她报以温柔、报以好意。 而现在,乍然见到了一个和蔼温柔的大姐姐,恺撒竟然下意识地在心里反感安妮的温柔体贴。 或许,她自动带入了自己从前的经验,认为安妮那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的虚伪,只不过是吸引猎物落入圈套的伪装。 正是这样自动带入的潜意识的想法,让她对安妮多多少少有几分排斥。 又或者,她只是不相信在这个可怕的炼狱中,真的有这么美好的人存在罢了。 安妮,只不过是一个代号,就连面前这个人,都只不过是系统设置出来的虚拟人物,而她是游戏玩家,是能够通过【幸存者名额】离开游戏的人,因此,似乎不必要对一个游戏中的虚拟人物倾注太多感情。 在这样一个理智的劝说下,恺撒也渐渐少了几分对安妮的排斥。 毕竟现在,完成游戏任务才是第一要务。 亚瑟见恺撒没有再说话,也不勉强她。 一时之间,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坐在秋千椅上,默默无语。 “吱呀……” 秋千椅轻轻晃动着,仿佛一搜漂浮在思绪河流中的小船,随着波澜,轻轻晃动,轻轻摇曳,走向了更远的地方。 “亚瑟,你说,安妮肚子里的是人吗?” 恺撒突兀地问了一个十分诡异的问题,让亚瑟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差点儿从秋千椅上摔下去。 “你……你这是什么问题?” “只是好奇而已。” “当然是人啊,安妮怀着的是一个宝宝。” “宝宝?”恺撒微微眯起那双暗红色的眼眸。 “对,人类的婴儿是很小的,一个手臂就能把他们保住。安妮小姐现在怀胎十月,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也成型了。看她肚子圆圆的,怀的像是个女孩子。”亚瑟故做老成地说,十足像个经验十足的稳婆,“可惜啊,这里是【溟河系统】里的世界,如果是现实世界就好了,真想看看那个孩子长什么样,一定很可爱。” 可爱…… “不会的,婴儿,是很可怕的存在。”恺撒幽幽地说了一句。 可怕? 亚瑟不明所以地看着恺撒:“为什么这么说。” “我曾经见过。”恺撒冷着脸回答。 “见过?在游戏中吗。” “……嗯。” “是在哪儿?” “在第十轮游戏的时候。” 恺撒语义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没有再说话了。 她闭上了眼睛,紧抿着下唇,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记忆。 抬手,她抓了抓自己额前的刘海,摇了摇头,似乎想要甩掉那些不知不觉中隐隐回绕在耳畔的声音,那声音让她有点儿反胃,甚至随之想起了一些让她难过的往事。 那是一片漆黑的断了电的医院…… 婴儿的哭声,回荡在长廊中…… 恺撒站在那漆黑一片的长廊中,右手滴着血,划破了一道长口子的右手还握着一把砍刀…… “沙沙沙……” 什么东西悄声靠近的声音越来越大声…… 恺撒测了侧身。 她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一片漆黑的长廊的尽头…… 白色的墙壁,染着大块大块的鲜血。 消毒酒精的味道混合着鲜血的味道,格外刺鼻。 在那片黑暗中,婴儿哭泣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 突然,感觉到一阵温暖覆上了自己冰冷的肩头,恺撒猛地从回忆中抽离,她抬起头,正看到亚瑟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你……” “如果是不好的事情,就别回想了。” 亚瑟低声说,他抬起手,为她拂开了脸颊旁被风吹乱的发丝。 恺撒愣了半晌,说了两个字—— “……谢谢。” 但这两个字,倒是让亚瑟有点儿欣慰。 “不客气。” 相比起第一次见面,眼前这个小女孩,似乎已经改变了很多。 从刚开始的冷血杀手,到现在学会对他人的悲伤感同身受,对他人的好意致以感谢,她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潜移默化了。 这也是亚瑟希望看到的。 能够让一个人做出改变,甚至影响一个人的三观,从此帮助一个深陷黑暗的人走出黑暗,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情。 他虽然不敢以传道者、布道者的身份自居,但能够在自己罪孽深重的时候多救赎一个灵魂,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能够稍稍弥补他过去犯下的错误吧。 他是这么认为的。 “恺撒,你觉得这一把我们能赢吗?” 亚瑟说着,  看向了远处的夜景。 城市的灯光仍旧绚烂,在这个时间也停止流逝了的世界中,那一片灯火似乎永远不会熄灭。 那是城市生命的象征,也是繁荣的具象化。 人类文明,在夜晚的时候,显得格外璀璨。 “为什么不能赢。” “刺杀组有八个人。” “半数都是草包,不足为据。”恺撒清冷的声音,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霸气。 她揽了揽自己肩上亚瑟的外套,感受着亚瑟清淡的气息将自己默默包围。 很舒服。 就像是行走在冰寒黑夜中的人,突然多了一件足以御寒的外套,能够抵挡所有的风雪交加。 “……话虽如此,但科林的电脑能力,黑刃的刺杀能力,独眼制造的炸弹的威力……这些都不容小觑。美人和公爵也是游戏老手,只有奥佳尔,是可以忽略的存在。” “独眼那个疯子,一枪爆头就解决了。黑刃比较不好对付,但我可以完全压制他,就算多一个帮手,我也有把握赢。科林的电脑能力?哼,在我看来只是一个辅助功能,他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一定不会与我们有正面冲突。美人和公爵丢给玛尔斯和伊卡洛斯也绰绰有余。而你,对付奥佳尔就行了。” 亚瑟哑然无语。 他有点儿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不知道是该感谢恺撒体贴地给自己分配了这么轻松的任务,还是应该愤愤恺撒轻视了自己。 “恺撒,轻敌可是大忌。” “我知道。但我的部署都是客观公正的。” “……恕我直言,我觉得你所说的那些,不算是部署。实在是……太理想化了。”亚瑟扶着额头摇了摇头,“算了,战略部署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伊卡洛斯吧。” 亚瑟回头看向落地窗,在安妮的房间内,伊卡洛斯坐在书桌前,他弹起了那把旧吉他。 刚开始,只是一个个断断续续的音符。 渐渐的,他像是已经想起来了吉他的指法。 流畅的吉他弦乐随着他袖长的手指拨弄吉他弦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安妮与瑟列斯停止了说话,玛尔斯睁开了眼睛,恺撒与亚瑟回头看向了窗内,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听伊卡洛斯弹吉他。 他闭着眼睛,金色的发丝垂落在前额,温暖的光线落在他的鼻梁、他的肩头、他的每一寸肌肤,他闭着眼睛,优雅地拨弄吉他弦,看起来就像一个云游四海的流浪诗人。 这一夜,还在继续。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1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东林区·希伯来庄园·安妮的房间 伊卡洛斯弹着吉他,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吉他冰冷的弦,美妙的乐声从他拨弄吉他的手势中缓缓流出。 瑟列斯握了握安妮的手,转头看着仍旧靠着天鹅枕、坐在床上的妹妹。 或者说,“临时妹妹”。 “安妮,我已经联系了医院,让全市最好的产检科大夫和护士到希伯来庄园,大概再半小时左右,他们就会到了。” “谢谢哥哥。” 安妮温柔一笑。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医生和护士们的,我知道医院肯定很忙,如果突兀地占用他们的时间……” “不必担心,不会永远都这样的。只是今夜,这样子比较保险。相信我,安妮,这座庄园外的坏人很多,他们都在觊觎你。” “觊觎我什么?”安妮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觊觎……你的美貌,你的身价,你的……生命。”瑟列斯的最后一个词,说得十分肯定。 或许,这才是目前唯一确定的危险来源。 这座城市太大了,每一场游戏中牵涉到的NPC数量众多,在那些街角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那些徘徊在庄园外面的影子里,说不定就有刺杀组的玩家。 瑟列斯是NPC,自然见惯了游戏中的腥风血雨。 再加上他本身是防御型NPC,对死亡这件事情,有着更加深刻的理解。 他知道自己所能做的事情不多,但在保护安妮这件事情上,他还是想尽自己的一点力量,做到最好。 虽然不知道在三声警报响起之后,这个世界会便变成怎样可怕的地狱,但现在,他想尽自己的能力,将一切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毕竟自己才是希伯来庄园明面上的主人。 “哥哥,我觉得……你今天晚上好奇怪啊,以前你不总是这么小心翼翼的。” 安妮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歪着脑袋看着瑟列斯。 “……你认识以前的我吗?安妮,你真的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瑟列斯低声说,他的眼神,流露出几分让人看不透的深意。 “当然了,你是我的哥哥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不是吗。” “……” “我知道,有时候你很严肃,但其实是个温柔的人。” “温柔……”瑟列斯微微敛下眼眸,看着安妮的眼神有点儿复杂,“也就只有你会这样说了。” 伊卡洛斯的吉他曲仍在继续,他拨弄着吉他弦,弹奏着不知名的乐曲。 “吱呀……” 突然,房门被打开了。 站在房门旁的玛尔斯戒备地站直了身子,从身后抽出了一把匕首。 但下一刻,走进房间的是一个穿着黑白侍女装的NPC女子,她正用手推着推着精致的茶壶、茶杯、以及一些厨房准备的甜点,刚走进房间冷不防就看到了握着匕首、一脸凶相的玛尔斯,吓了一跳,手一抖,就连小推车上的茶杯都跟着轻轻晃着碰撞了一下。 “别、别杀我……” 侍女小姐吓得往后退了几步,面无血色。 伊卡洛斯睁开了眼睛,停下了拨弄吉他的动作。 乐声戛然而止,在阳台的亚瑟与恺撒回头一看,正看到一个侍女推着手推车一脸惊慌地站在房门前。 “……祈若?” 亚瑟从秋千椅上站了起来,有点儿惊讶地透过落地窗看着房间里的侍女小姐。 随着他的起身,秋千椅晃动了一下,恺撒差点儿没坐稳,就连山羊娃娃都掉在了地上。 侍女小姐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转头往落地窗看去,正看到亚瑟走进了房间。 “亚瑟?!” 她先是惊讶地睁大了圆圆的杏眼,接着,那被玛尔斯吓到的惊恐表情减退了几分,覆上了几分淡淡的重逢的喜悦,可下一刻,略微蹙起的眉头却又透露着她心下的疑惑。 “你……你怎么在这儿?” “额,我是瑟列斯先生请来的保镖。”亚瑟走到祈若身边,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本来就很年轻,加上一身侍女装扮,便更显稚气。黑白相间的女仆装恰到好处地展现了少女曼妙的曲线,束在腰间的白色围裙透着几分俏皮可爱,黑色的裙摆下,白色的袜子勾勒出双腿的线条,黑色的小布鞋却又透露着几分谨慎。她带着黑白相间的头饰,长而直的头发披散在腰间,随着女孩的动作轻轻晃动着,正如那双眼眸中透着的灵气般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我们四个都是。” 恺撒的声音从亚瑟身后传来,亚瑟回过身,恰好看到恺撒单手抓着山羊娃娃的角,脸色阴沉地看着祈若。 她抬起手臂,指了指祈若。 “你是不是刺杀组派来的眼线?” “啊?什么刺杀组?”祈若一愣。 作为和恺撒一起参加过游戏、并被恺撒淘汰了的玩家,祈若是知道恺撒那“生人勿近”的脾气的。 但这还是第一次,恺撒一上来就对自己充满了莫名的敌意。 她听到那个奇奇怪怪的名字——刺杀组,感觉一头雾水。 “没事,就是本场游戏的特殊设定而已。”亚瑟凑近了祈若,低声说道,“本场游戏12个玩家分成了两组,我们四个是保卫组,其他八个是刺杀组。刺杀组的目标是杀死安妮小姐,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在游戏时限到来之前保护安妮小姐,只要安妮小姐在天亮之前仍然活着,我们就赢了。” “原来如此……”祈若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却仍心有余气地看向玛尔斯,“……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也是保卫组的?” “对,他叫玛尔斯……” 未等亚瑟说完,恺撒突然揪着他的衣角,把他往后拉开了一点距离。 亚瑟趔趄了几步,不明所以地回头看着恺撒。 “怎么了?” “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恺撒霸气地宣誓主权,“你是我的所有物。” “哈?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物品了?” “从【上位圈追杀战】,我救了你那时候起,你就是我的所有物。”恺撒波澜不惊地说。 “……这位小姐,【上位圈追杀战】中,好像是我带着你满城跑、躲避独眼的追杀。”亚瑟冷汗,“而且你貌似最后还亲手杀了我。” “哥哥,他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呢?”安妮皱起眉头,一脸懵地看着瑟列斯。 瑟列斯略带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他们只是在分享自己以前的经历罢了。现在看来,亚瑟先生与我们可爱的侍女小姐还是旧相识的样子。” “对了,我是来送茶的。”侍女小姐祈若说着,转身把自己白色的双层小手推车推到了房间中央,“管家说今天晚上瑟列斯先生有贵客,需要送茶点,我就准备了红茶和一些点心,希望能合各位客人的胃口……” 祈若说着,打开了白色手推车上拱形的不锈钢盖子。 在盖子下面,是一些精致的摆放在盘子里的甜点,有千层蛋糕、水果塔、鲜切水果等,在旁边还放着一个雕刻精美的中世纪风格的茶壶茶杯。 祈若拿起了那个白色雕花的茶壶,将茶壶里的红茶倒入了茶杯,一股淡淡的红茶的香味便在房间里弥漫开来,略微化开了之前房间里蔷薇花的气息。 “亚瑟。” 祈若将其中一杯茶端给了亚瑟。 “谢谢。” 亚瑟礼貌地从她手中接过茶杯。 “恺撒……” 祈若正要将第二杯红茶端给恺撒,但恺撒却径直转头离开。 “恺撒?”亚瑟端着红茶杯,有点儿疑惑地看着好不领情的恺撒。 恺撒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亚瑟。 亚瑟抬起红茶杯,给了她一个眼神——不要拒绝别人的好意。 “……” 她沉默了近十秒钟,似乎在与自己内心的排斥作斗争。 在最后,还是难得一见地妥协了。 她转身朝祈若走来,就在祈若正要将红茶杯递给她时,她却绕过了祈若,拿走了手推车上的一个蓝莓水果塔,咬了一口后,拿着那水果塔,走到了书桌前,单手一撑桌面,坐在了桌子上。 伊卡洛斯略带一笑,低头,继续弹吉他。 就着身后伊卡洛斯的吉他声,恺撒面无表情地继续吃着手中的水果塔。 淡淡的烘培的香味混合着蓝莓的新鲜口感,吃起来倒是十分香甜。 比她预料中好吃一点。 甜食,总是能带给人好心情的。 咀嚼、吞咽,以及消化甜食,能够促使人的大脑分泌多巴胺,从而感觉到几分欣快。 这让恺撒皱起的眉头也舒展了几分。 亚瑟略带无奈地看向祈若:“抱歉,恺撒不爱喝茶,她在‘屋大维’号游轮上就曾经想试试看厨房里的水果塔,只不过那时候被机械蠕打断了,没吃到。还要谢谢你准备了水果塔。” “不客气。” 祈若温柔一笑。 祈若为玛尔斯倒了一杯红茶,但玛尔斯只是默默地收起了匕首,不加理睬。 祈若有点儿尴尬地为伊卡洛斯倒了一杯红茶,她礼貌地走到书桌前。 “请问您需要红茶吗。” “似乎你已经充分适应了NPC这个新身份啊。”伊卡洛斯闭着眼睛,弹着吉他,问道。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1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人总是要学会适应的,否则,未来漫漫,要怎么度过呢。” 祈若说着,敛下了眼眸。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可怜。 但伊卡洛斯听着她的声音,嘴角却加深了笑意。 没有睁开眼睛的他,失去了视觉之后,听觉似乎更加敏锐。 他自然敏锐地捕捉到祈若语气中的遗憾与悲伤。 但在他看来,这些负面情绪都是自作自受,应该承担的。 在第十二轮游戏中,祈若和他、恺撒、黑刃、美人、公爵、独眼一样,都是游戏玩家,但最后却只有六个玩家留了下来,祈若与其他玩家皆被淘汰。 在伊卡洛斯看来,他们这些被淘汰的玩家就是失败者。 就算在【溟河系统】中,也是一个胜利者才具有话语权的地方。 而被淘汰的人,自然只能吞下苦果。 这是【溟河系统】对他们的惩罚,永生永世留在这个虚拟世界中,再不能离开。 在伊卡洛斯看来,这些惩罚是十分得当的。 他倒是十分欣赏【溟河系统】对弱者的惩罚。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激发出每个人人性最深处的求生欲,也只有这样,才能筛选出最强王者留在游戏中。而对于弱者的同情,更是不必要的,又或者说,那些弱者,被嘲笑、被轻视,也是理所当然。 因此,对于祈若的悲伤,伊卡洛斯不仅不会感同身受,反而多了几分胜利者的不屑。 他可没时间同情失败者。 他的时间十分宝贵,为了在每一场游戏中存活下去,他必须全力以赴。对于弱者额的同情的眼泪,那是鳄鱼的眼泪,假惺惺的眼泪,他可不屑于此。 同样带有此类心性的,还有恺撒。 自然,这也是亚瑟认为她最欠缺“人性”、“同理心”的地方。 或许,她可以适当地对某些NPC展现出同理心,但她认为,眼前这个名叫“萧祈若”的女人,并不值得同情。 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但就是带着一种敌意。 甚至比对安妮的敌意更甚。 当然,这种莫名的情绪她也不知道出自何处,也想不明白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但她觉得,如果想不明白,那便索性不想了,反正她也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当祈寒将手中的红茶杯放在伊卡洛斯身边时,恺撒回头瞥了一眼正坐在身后椅子上弹奏着吉他的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对于本场游戏,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想说的?没有。”他依旧闭着眼睛,弹着吉他。 似乎并没有因为本场游戏的人数分配不合理而对游戏的胜负感到焦虑。 “我倒是觉得,瑟列斯,你可以把门外的保镖都清走。”亚瑟喝了一口红茶,看向了站在安妮床边的瑟列斯。 “清走?为什么?多几个人保护庄园、保护安妮难道不好吗?” “蠢货,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你觉得那些攻击型NPC会做什么?”玛尔斯扫了一眼瑟列斯,一语中的。 没错,如果瑟列斯所说的是真的,这座庄园其实掌控在攻击型NPC的手中,那么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他们势必会恢复嗜血本性。在第一声警报响起后,城市所有的法律法规都将失效,进入【犯罪无罪】状态,很难想象,在那样的世界中,他们四个玩家是否还能好好保护安妮?又或者说,某些NPC会直接攻击玩家,反而给安妮带来更大的风险。 瑟列斯想了想,似乎觉得有道理。 “我明白了,那我现在就撤掉安妮房间外的保镖。现在还是【安全状态】,他们多多少少会听我的命令的。” “没错,但这座庄园其他地方的安保人员不能撤,如果人员撤走太多,就可能让刺杀组钻空子。” 亚瑟提点了一下瑟列斯。 瑟列斯点了点头,忙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我这就联系安保队的队长。” 他说着,拨通了一个号码。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瑟列斯便走到了阳台打电话去了。 祈寒倒了一杯红茶,并在白色的盘子里切了一块蛋糕,拿到了安妮床前。 “安妮小姐,请问您要哪个?” “唔……”安妮歪着脑袋想了想,“孕妇不能吃太多甜食,否则会妊娠期糖尿病的。但是红茶里的茶多酚似乎又对孩子不太好,这……” 她皱起眉头,眼中带着几分为难。 “那这样吧,我去厨房为您换一杯热牛奶。” 祈若一笑。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祈若说着端着茶杯与盘子又回到了小推车前,她整理了一下小推车上的食物,并将圆拱形的不锈钢盖子又盖回了推车。 “格拉……格拉……格拉……” 祈若推着推车,离开了房间。 在离开房间的前一刻,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亚瑟。 正对上亚瑟看着她背影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亚瑟总觉得祈若似乎有一些话想告诉自己,但他从那双复杂里却又读不出更多的信息。 正在此时,亚瑟突然注意到祈若推着的那辆被白色桌布盖着的小推车下面似乎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这是什么?” 他皱着眉头,拿着已经喝完的空茶杯,来到了祈若身边。 “啊?” 祈若顺着亚瑟的视线看去,也注意到盖着推车的白布下似乎有一些奇怪的凹陷凸起的形状。 方才她推着手推车,缓缓前进的时候,那形状还没有那么明显,但进入了安妮的房间,并将手推车放在了开着的落地窗前,从窗外吹入房间的风吹拂着手推车上盖着的白布,就让那奇怪的形状变得明显了起来。 亚瑟走到推车前,他微微俯下身,身处右手碰了碰推车盖着的白布,并顺着白布的纹理往下摸去,他像是摸到了什么东西,动作突然突兀地停止了,抬眼看了一眼依旧不明所以的祈若,眼神里多了几分猜忌。 “……怎、怎么了?”祈若被亚瑟的眼神吓到了,她的右手下意识地放在胸前,露出不安的神态。 亚瑟没有说话,他沉默了几秒后,握紧了白布,将推车上的白布整个掀开了。 “哐当啪啦——” 小推车上的茶杯、茶壶、白色瓷盘随着白布的抽离,瞬间摔碎在地上,随着亚瑟一手抽走了白布,被藏在手推车第二层的东西出现在众人眼前—— 枪。 手推车的第二层放着许多枪支弹药,有不同型号的手枪以及在游戏中常用的突击步枪、冲锋枪等武器,在手推车的四根不锈钢栏杆旁,还放着许多近身作战的武器,包括匕首、军刀、军刺等,宛如一个小型武器展览台。 “这、这……”祈若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推着的手推车藏着这么大的秘密,“难怪这个手推车这么重,我还以为是手推车本身的重量,没想到……” 玛尔斯也走到了手推车前,俯身拿走了一把手枪,他熟练地打开了手枪的弹夹。 “弹夹,是满的。” 亚瑟也接连检查了几把枪。 “……看来这些武器都是准备好了要给我们用的。” 恺撒微微眯起眼睛,不置可否。 伊卡洛斯也睁开了眼睛,盯着那一堆枪支弹药,那双金色的眼眸深处,染上了几分兴奋。 武器的出现,就意味着杀戮即将到来。 坐在床上的安妮有点儿被吓到了,她似乎从来没有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到这么多枪,脸色有点儿苍白。 “那、那个……这是怎么回事?” 可怜的安妮,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我的小姐,不用担心,这不过是给我们的装备罢了,为了我们能够更好地保护您的人身安全。”伊卡洛斯温柔地说。 他的声音似乎带着蛊惑,听到伊卡洛斯的解释,安妮似乎真的镇定了一点。 她咽了口唾沫,拉了拉自己身下的白色床单,包住了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那是母亲的本能。 一旦嗅到危险的气息,会在第一时间保护自己的孩子。 “祈若,这些东西是谁给你的?”亚瑟看向了祈若。 祈若皱起眉头想了想:“……是管家小姐,她说已经为安妮小姐和瑟列斯先生的客人们准备了茶与甜点,让我把手推车推到安妮小姐的房间里,不要怠慢了客人。” “管家是个女的?”亚瑟追问,“长什么样?” “唔……是一个身材不高的女人,看起来十分干练,一头黑色的短发涂着发蜡的样子,虽然是女人,但却穿着男人的管家服。” “……女典狱长。” 伊卡洛斯打断了祈若。 “一定是上一场游戏中的女典狱长,我记得当时瑟列斯就是被她控制着,要求突破安哥拉监狱中监控系统的安全屏障。” “女典狱长?”亚瑟皱起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我记起来了,上一场游戏宣读死刑判决书的,的确是一个女看守者。” “她是【真理会】的人,可惜上一场游戏被乱枪扫射,死了,没有从她口中问出有用的信息。”伊卡洛斯说着,看向了阳台的瑟列斯,“看来瑟列斯说的是真的了,希伯来庄园确实被控制在这些攻击型NPC手中。” “但是她无缘无故为什么要给我们送枪?”亚瑟皱着眉头看着手推车第二层下的一把把枪,那些枪个个都装上了子弹,就像是为他们准备好了参加游戏所需要的工具,也体现了准备之人想要助他们一臂之力的用意。 “这个嘛……或许得问她本人了。”伊卡洛斯瞥了一眼祈若,“你知道管家小姐现在在哪里吗?” “现在?”祈若想了想,“我把手推车推走的时候,她还在厨房,只是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或许可以问一下瑟列斯?”亚瑟提议。 一时间,众人都看向了在阳台打电话的瑟列斯。 他正忙着给庄园里的保安队长打电话,安排部署庄园的安保工作—— “是的,撤掉安妮房间外的保安,把他们安排在大门和偏门。花园里增加一些巡逻人员,带着医护人员的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做好进入庄园的人员检查工作……” 他背对着落地窗,右手扶着阳台阳台白色的栏杆,似乎对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仍不知情。 亚瑟叫了一声瑟列斯—— “瑟列斯!” 瑟列斯听到亚瑟叫他的声音,拿着电话转过身。 亚瑟张了张嘴,正在此时,第一声警报突然响起了。 “——” 绵长的警报声划破城市上空,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割开了夜色的深沉。 那刺耳的警报声,完全盖过了亚瑟的声音。 “当……” 听到那警报声,伊卡洛斯下意识地一用力,手中的吉他被拨断了一根线。 “砰——” 警报声还未落,突然,一颗子弹突然射穿了瑟列斯的脑袋。 子弹穿透了人类的颅骨,直接打穿了安妮房间的落地窗。 “格拉卡啦——” 落地窗碎了一地,瑟列斯的尸体也趴在了那碎裂的玻璃上,他手中的电话也摔在了身边,被血染红。 “哥哥!” 安妮尖叫了一声,玛尔斯拔出了匕首,亚瑟握紧了拳头,伊卡洛斯阴沉着脸扔掉了手中的吉他,恺撒也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她那双暗红色的眼眸,透着隐隐的兴奋与杀意—— “游戏,开始了。”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1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东林区·交通干道 “——” 当刺耳的警报声划破城市上空时,一辆救护车正飞驰着,驶向希伯来庄园。 转过一个街角,在一片寂静的街角处,这辆白色的救护车闪烁着红色与蓝色的光,鸣笛声在街角拉长,第一声警报声刚刚结束,那救护车的声音依然刺耳。这辆白色的救护车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深夜的鬼魅,就像是披着白色披风的死神,游荡在死亡的街区,收割着无辜的灵魂,等待着下一个献祭者。 “——” 转过几个街角后,救护车来到了东林区的别墅区。 这是整座城市最富庶的地方,在这里,富人的别墅鳞次栉比,偌大的东林区也被划分成了不同的庄园区域,其中一条最长的主干道就绕过那一座座别墅,通往希伯来别墅。在警报声响起之后,这些原本安宁的别墅区,也陷入了混乱之中。 别墅区随处可以听见惨叫声,可以看见一些攻击型NPC手持武器,追杀着一些无辜的防御型NPC。 这里已经不再是安稳有序的法治社会。 在这里,弱肉强食的规则凌驾于一切之上。 只有比别人更加心狠,才能够在这里活下去。 食物链,一直在延长。 但是谁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呢? “救命——救命——” 随处可以听见呼救声,那呼救声伴随着惊呼与尖叫,持续了短暂的几秒钟之后,便被吞没在夜色之中,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些事情一般。 可以看见那些别墅的窗口出,人影闪动,可以看见有人从阳台坠落。 这些,在这个疯狂的虚拟世界中,也不过是常态。 随着警报声一声声响起,这样的暴力事件只会逐渐升级。 一直到最后,这个计算机构成的世界,会完全倒退回原始世界,只有杀与被杀,只有吃与被吃。 “——” 在救护车驶过几个别墅后,进入了一个阴影区。 这辆救护车绕过路边几个打打杀杀的NPC,保持着高速行驶,冲向自己的目的地。 驾驶这辆救护车的人,似乎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无论在半路出现什么,都拦不住他们的脚步。 “滴滴——” 突然,一辆黑色轿车鸣笛着,从那一排排别墅的阴暗小道中窜了出来,直接挡在了救护车前面。救护车司机猝不及防,猛地踩下了刹车,整个救护车都晃动了一下,刺耳的刹车声惊扰了这一片区域的安静。 未等救护车司机反应过来,挡在路中央的黑色轿车中突然走下了一个拿着手枪的独眼男子,他用力而清脆地上膛后,将手枪对准了救护车的挡风玻璃。 “下车,或者,被杀,选一个。” …… “沙拉……” 也不知那救护车在阴影区中停留了多久,但再一次使出阴影区的时候,车上的人似乎多了几个。 “哈哈哈哈,本大爷开过许多车,这还是第一次开救人的车。” 独眼坐在救护车的驾驶座上,单手握着方向盘,低着头饶有兴致地摆弄着救护车驾驶座上的某些小开关。救护车与普通的轿车、卡车不相同,车上配备了许多小工具,以及增加了许多不明按钮,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按钮,独眼倒是十分感兴趣地一个个试了过去。 一个不妨,低着头的独眼没有看到前方路上的石块,竟然径直碾压了过去,这个救护车歪斜了一下,差点儿翻车。 “臭瞎子,你给我好好开车!” 美人的声音从救护车的车厢中传来。 独眼抬起头看着后视镜中,穿着护士服的美人,一声冷哼。 “哼,就凭你,也敢命令本大爷?” 他说着,故意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救护车歪了一下,差点儿冲出道路,车厢内的人都因为惯性撞到了一起。 他的意思很明显,救护车的掌控权在他手里,任何人都不允许反抗他的权威。 “你!!” 美人被这颠簸弄得脑袋狠狠一撞,撞在了救护车的车厢上,她揉着脑袋,气急败坏地重新坐好,瞪了一眼独眼,恨不得把他从驾驶座上拖下来,用脚狠狠踩在他的脸上。 “懂了吧,本大爷才是控制这辆救护车的人,你们都给本大爷老老实实的!” 独眼猖狂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美人虽然生气,但鉴于独眼闲杂是掌控着方向盘的人,倒也不敢撒气——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独眼一样,是个做事不考虑后果的疯子。 美人拉了拉自己的衣服,重新做回了自己的位置。 她斜着眼睛,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那几个人,救护车里的空间不大,但里面却坐着刺杀组的几个重头玩家——美人、黑刃、J、公爵,再算上开车的独眼,几乎刺杀组所有有能力的玩家都在救护车里。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希伯来庄园。 美人、黑刃、独眼、J、公爵,这五个玩家身上都带着黑色的传呼机,能够与传呼机另外那头的同伴进行实时对话。 原来,当保卫组摸清楚希伯来庄园的情况时,刺杀组早已经先一步赶到了警察局,直接闯入警察局,在解决了一些扮演警察角色的NPC之后,掌握了警署的控制权,并成功调出了警察局中的人口信息库,找到了目标人物——安妮。 安妮。 是希伯来庄园主人的妹妹。 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在本场游戏的身份设定中,安妮的身份很干净,信息并不多,只有这么简简单单的几条线索。 随后,在信息库中,他们也找到了安妮所在的位置。 安妮,真的在三张地图中缺失的那块区域,也就是希伯来庄园。 于是他们利用警署地监听系统,成功调取了希伯来庄园的通话记录,追查到不久之前,曾经有一通电话从希伯来庄园中拨出,而接线人员,正是医院。 神通广大的科林甚至调取了警署的通话录音,追查到希伯来庄园的男主人正欲为自己的妹妹请几个医护人员到庄园中为即将临盆的妹妹检查身体,他们这才想到了这个“偷梁换柱”的计划,在半路截杀救护车,从而能够名正言顺地混入庄园。 “滋滋——” 传呼机传来了几分电流的声音。 美人打开了传呼机,电话那头传来了科林的声音。 “美人,你们能听到我说的话吗?” “我是可以,其他人就不知道了。”美人玩弄着发梢,略带俏皮地说。 黑刃白了她一眼,示意她现在不是开玩笑打趣的时候。 独眼开的救护车不是很稳,加之路面有点儿颠簸,救护车开得摇摇晃晃的,就连救护车上的氧气瓶都摇晃着撞击着救护车的车厢,像是随时要掉下来一样,其他人不得不认真听着耳麦中的声音,才能消除那些医疗器械碰撞所产生的声音干扰。 “咳咳。” 对讲机那头的科林略带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岔开话题。 “我现在还在试图攻克城市监控系统,但是很奇怪,这一次系统对监控系统进行了加密升级,我没办法在短时间内黑入监控,而且也暂时没找到【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不过你们别担心,我核对过人口数据资料,这个城市的人口数据库中只有一位名叫安妮的人,此人就在希伯来庄园中,只要你们能混进去,就能找到目标人物。” 科林说得十分肯定。 他话锋一顿,几秒后继续说道—— “另外,我发现有一个奇怪的地方——时间,这个城市的所有时钟显示的时间都是不一样的,就算是电脑上的时间也都是错误的。而且这些电脑都是局域网,无法连接到更高的网络,这也就让我们无法知道城市以外的世界真实的世界,又或者,系统根本就没有另外设置城市以外的区域。” “也就是说……我们所有人,对游戏终点都将十分迷茫?”美人皱眉。 “没错,因为没有【时钟】这个最准确的参照物,我们就没办法知道当前的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天亮。” 听到这里,一直静默不言的黑刃也不免皱起了眉头。 对游戏时间的盲目将带给他们很大的局限性,无法把控游戏的节奏,这就让他们不得不加快游戏节奏,争分夺秒地完成当前刺杀组的任务。 或许,这也就是【溟河系统】游戏设计的初衷。 一旦失去了对时间的精确定位,那么所有的行为都讲失去依凭,这也能够从一定程度上推动游戏进程的加快,从而避免不必要的废话与多余的举动。 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是游戏终点先到来,还是自己的末日先到来。 这会让游戏玩家们从内心产生一股莫名的焦虑,并且随着游戏进程的推进,这样的焦虑会越来越明显,从而推动他们去屠杀,去完成游戏任务。 没有明确时间信息的游戏,才是可怕的游戏。 或许很久很久以后,或许下一秒,就是游戏终点。 在游戏时间终结之前,谁胜谁负,永远是未知数。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1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嘁,这有什么关系,速战速决不就好了。”独眼毫不在意地说着。 这个头脑简单的人,似乎没有考虑那么多。 不过也难怪。 他一直都是简单粗暴的行事风格,从来不会去深究任何游戏细节。 对于本身就享受着杀戮的人来说,考虑那么多,确实也不必要。 “说得到简单,也不见你真有这个本事。”公爵泼冷水。 独眼一个不爽,他握着方向盘,将救护车猛地转了个弯。 坐在救护车上的美人一个不防,倒在了黑刃身上。 待救护车重新稳定下来之后,黑刃满脸嫌弃地推开了美人软软的身子。 或许说“嫌弃”并不是很准确,毕竟防毒面罩遮住了他三分之二的脸,但从那两只眼睛中可以看出,他并不喜欢美人靠近他。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安全范围,一旦不是很熟的人突破安全范围,进入较近的距离时,多多少少都会采取一些防备举动。更不用说黑刃平日里就不喜欢美人的做派,此刻眼中的不屑便更多了几分。 “哎呀哎呀,黑刃,你那是什么表情,明明是你吃了我豆腐,还不满足?” “……” “唉,男人啊男人,真是贪得无厌的动物。” “……” “美人,你这样子,倒贴都没人要吧,哈哈哈哈——”独眼坐在驾驶座上放肆地笑。 “哼,那是黑刃不识货。这家伙……怕不是个lian童?” 此话一出,黑刃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周遭的空气也仿佛猛地降了几度。 他狠狠瞪了一眼美人,甚至准备抽出自己袖子里藏着的匕首。 “哎呀,别这么认真嘛,果然,只有让你急了才能吸引你的注意力,你这人,真是吃硬不吃软,没意思。” 美人说着,往后挪了挪翘臀,与黑刃稍稍拉开了一点儿距离。 救护车里本来空间就不大,加上黑刃体格健壮,本来能够给美人的空间就不大,她现在还不得不委屈自己往旁边撤了撤,这还真是有点儿莫名的无奈。 黑刃收回了视线,也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 “喂,说真的,你为什么那么重视那个小可爱呀?难道你进入【溟河系统】之前就认识她了吗?” 美人仍旧不怕死地追问。 “……” 黑刃别过头,没有理会喧闹的美人。 “或者,你是不是受人所托,一定要照顾那个孩子?” “……” “还是说,你曾经也有一个小女孩?” 不可否认的是,听到这句话,黑刃眼中波澜一动。 他虽然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但那眼眸的动摇,却暴露了他的内心。 美人准确地捕捉到黑刃一瞬间动摇的表情,也猜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她淡淡一笑,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也收敛了几分矫揉造作的姿态,倾身依靠着后面的氧气瓶,玩弄着发梢,不再说话。 J默默地坐在救护车中,看着美人说笑的侧脸,沉默不语。 他想起了在上一场游戏中,看到的美人身上带着的烟头烫伤的痕迹,那个伤疤与自己身上的伤疤相同,都是用烟头烫出来的痕迹,但不同的是,烫出来的形状。 这么想着,J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肩,隔着衣裳的布料,似乎能够感受到在衣衫下的疤痕的凹陷感。 他从来没有深究自己身上带着的疤痕是否有特殊的含义,又或者,他曾经是知道那疤痕的含义的,只不过在进入【溟河系统】后,被【记忆清除装置】清除了所有的记忆,才让他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他也是在游戏中,无意间发现自己身上带着的疤痕的。 他一直认为疤痕一定指向自己真正的身份,自己最真实的、被剥夺了记忆。 但自从看到了美人身上也有相似的疤痕之后,这个想法不禁复杂了许多。 或许,并不只是指向过去的自己,甚至,还指向着一些就连过去的自己就不知道的事情。 这么想着,J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带着几分疑惑,地下了头,看着自己黑色的鞋子。 他不知道那样的事情具体是什么,更不知道是否应该询问美人是否知道身上疤痕的含义。 他不了解美人,只知道那个女人似乎永远的放浪无羁,所说的话,不知道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但从她向独眼透露自己就是杀死伊莲娜的人这一点看来,美人对自己并不友善。 或许,不应该这么早亮出自己的底牌。 J这么想着,低着头,默默擦着手中黑色的枪。 强身冰冷的光,也映入了他的眼眸。 他不做声地坐在那个角落里,却不知道,不知从何开始,美人的视线也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下压的嘴角让她一向的风情万种减退了几分,反而多了一些高不可攀的美感。 一时之间,救护车内无人说话,气氛有些凝重。 “咳咳……那个……” 对讲机那头,传来了科林有点儿尴尬的声音。 “哟嚯,眼睛小鬼还在对讲机那头呢。”独眼哈哈一笑,“你这人的存在感还真是弱,无论是对讲机里,还是在眼前。” “……额,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坏事,至少,枪打出头鸟。” “哼,那也就是那些没本事做出头鸟的人说的酸化罢了。”独眼满带着不屑说着,“当自己坐不到第一名的位置,就开始心生诅咒,巴不得第一名全都死掉,这样的人,也真是有意思。” “独眼,你在说你自己吗?心生妒忌的人。”对讲机那头,传来了洛林的声音。 原来,洛林并没有与J、公爵、美人、黑刃、独眼一起“拦截”救护车,而是与奥佳尔、科林一起留在了警察局。 毕竟三声警报还没有都响起,还是需要留下一个人保护脆弱的科林与奥佳尔的。 其实大家都知道,奥佳尔还是次要。 主要需要保障科林的安全。 自从安哥拉监狱一战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科林与众不同的能力,他是个隐性外挂,如果能够恰到好处地发挥他的作用,刺杀组的工作将如有神助。从某方面来说,科林是指挥刺杀组行动的核心大脑,必须要保证科林的安全,他们才能够最大程度减少游戏中的盲目性。 于是,洛林也就被赋予了这个光荣的使命—— 保护科林,那个在【上位圈追杀战】中被她一开始就追杀的对象。 提出这个分头行动议案的人,是黑刃,而刺杀组的其他玩家,也一致同意了这个行动做法。 就连洛林与公爵两个人在大眼瞪小眼之后,也暂时同意了。 毕竟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两人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如果留在同一空间里,难保不会打起来,分头行动反而才是更好的。 本本场游戏,刺杀组与保卫组的分组实在有些尴尬,公爵与洛林同样都是刺杀组的玩家,如果此时清算私账,反而不利于取得刺杀组的胜利。 因此两个聪明人都暂时选择了向游戏规则妥协。 而其他人隐隐约约也感觉到公爵与洛林之间弥漫的火药味,特别是公爵对洛林,似乎从某个时刻开始就陡增了敌意,因此暂时分开两人,分头行动,反而有好处。 听到洛林质疑的声音,独眼略嗲不屑地一笑。 “我?我怎么心生嫉妒了?” “你不是一直立志要杀死恺撒吗?妒忌恺撒【血榜】首席位置的人,舍你其谁。” 从对讲机里听来,洛林的声音带着几分失真感。 “我那是‘有志者事竟成’!和‘枪打出头鸟’不一样。”独眼不满地一瞪对讲机,似乎透过对讲机瞪着洛林。 “事竟成?哼,我看你是‘痴人说梦’吧。”黑刃泼冷水。 “又或者,是死鸭子嘴硬。”美人补充。 “你们两个!别忘了现在还坐在我开着的救护车上!” 独眼不爽地骂了一句。 “你们都给本大爷放尊重点,小心惹得我不痛快,把你们都杀掉。” “尽管来,就怕你没这个本事,还要夸这个海口。”黑刃毫不客气地说。 “你!” 独眼正要较劲,对讲机那头的科林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刺杀组的成员,这个时候起内讧不吉利。” “……” “……” 黑刃瞥了一眼独眼,正好独眼也正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两人不爽地通过后视镜对视了一样后,都别开了眼。 他们的梁子似乎已经结了很久了。 从【镜面连结】,独眼要杀美人,但被黑刃拦住的那时起,他们似乎就互相不爽对方的存在了。 只不过,在那之后不是食物链追杀战,就是团体战,以及本场游戏被分在了同一组的对抗赛。 他们似乎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大打一架。 或许下一次,【溟河系统】会给他们一个理由打架的。 但那都是后话了。 “独眼,救护车快到希伯来庄园了。” 科林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独眼抬眼,看着在夜色中蜿蜒的前路,路两旁的的有点儿昏暗,但依旧照亮了这条蜿蜒的小路。 在小路的尽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座山丘上的豪华别墅。 “哦?是那里吗?” 独眼微微眯起眼睛,踩下了油门。 他吹了个口哨。 “安妮小美人,本大爷来啦,哈哈哈哈——” “独眼,据资料显示,安妮是个孕妇,估计……不合你胃口。”对讲机里的洛林窃笑。 孕妇? 独眼一挑眉,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哼,没关系,孕妇也很有意思,我倒是很想剖开她肚子,看看孕妇肚子里的结构是什么样的,为什么能塞下一个孩子。”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2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东林区·希伯来庄园 “咚——” 瑟列斯被一颗子弹射穿了脑袋,他倒在了地上,抽动了一下便没了动静。 那颗子弹也跟着射穿了瑟列斯身旁的落地窗,子弹瞬间击穿了高大的落地窗,落地窗瞬间碎裂成了许多小碎片,飞溅着,落在地上, 安妮尖叫了一声,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祈若也往后退了几步,但她好歹也是经历过一轮游戏的人,在听到警报声响起的时候,就猜到腥风血雨即将来临了,因此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并没有那么惊慌失措。 亚瑟从手推车上拿了一把手枪,一把突击步枪扔给了恺撒,恺撒双手接过了亚瑟扔过来的装备,将突击步枪背在了身后,并上膛了手枪,将手枪藏在了藏在了自己黑色的靴子下,她来到了手推车旁,又拿了一把匕首,藏在了自己另一边的靴子里,并拿了一个军刺挂在自己的腰带上,最后又提了一把AK-47,做完这一切后,她将山羊娃娃别在了自己腰带上,以便能够随身携带山羊娃娃。 “咔嚓。” 玛尔斯与伊卡洛斯也来到了推车前,各自配备了所需要的全部武器。亚瑟也选好了自己称手的武器,四个玩家整装待发,已经准备好正式开始本场游戏了。 “你们……”祈若看着动作娴熟的四个玩家,有点儿讶异。 亚瑟从手推车上拿了两把手枪,交给了祈若。 “祈若,本场游戏我们的任务是保护安妮小姐,所以,我可能没办法顾上你了。” “保护安妮小姐?” 祈若看了看安妮,发现她也瑟缩在床上,仍护着自己的肚子。 “……我明白了。” 祈若说着,从亚瑟手上接过了两把手枪。 “我和你们一起去。” “一起去?”亚瑟皱眉,“祈若,我们的对手不只有攻击型生物、【猎人】,甚至还有八个游戏玩家,和我们一起行动是很危险的,你并不是游戏玩家,不必……” 未等亚瑟说完,祈若抬手,将食指靠在了亚瑟的唇盘。 “别担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她轻声说道,“安妮小姐是一位准妈妈,我想尽自己的努力保护这个母亲……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对‘母亲’这个词有着别样的情感,在我已经恢复的记忆中,我的母亲似乎已经死了,因为生产而死,我记得那一天的产房充满了母亲难产时绝望的惨叫声……虽然不知道我有没有弟弟或是妹妹,但我觉得,我应该尽我所有的力量去保护所有的母亲。” “但是……” 亚瑟握住了祈若的手,按下了她放在唇盘的手指。 “别担心,我也想帮你。”祈若一笑,眼中染上的阴霾少了几分,“也算是还你一个人情,毕竟你也曾经救过我。虽然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就是了,希望你不要嫌弃我呀。” “……不会。” 亚瑟见祈若心意已决,也不好一味拒绝。 如果祈若真的愿意帮忙,那么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前,他们还是能多一个帮手,也算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祈若就会变成行尸走肉,就会变成等级为A+的丧尸。 到那时,可能就得让亚瑟亲手解决这个隐患了…… 而祈若,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别担心,在第二声警报响起之后,我就会看准时机离开的。绝不会拖到第三声警报,反而给你们添乱。” 祈若的声音,带着几分善解人意,带着几分已经适应了残酷游戏规则的坚强。 听起来不禁有点儿心酸。 “不用离开,我会把你爆头的。” 恺撒冰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亚瑟与祈若一愣,顺着恺撒的声音看去,发现玛尔斯与伊卡洛斯正将安妮搀扶下床。 “你们两个如果有时间谈情说爱,不如想一想要怎么把安妮平安转移走。” 恺撒那双暗红色的眼眸中充斥着不悦,她用力地上膛手中的AK-47,仿佛是在撒气。 “……伊卡洛斯,你准备怎么做?”亚瑟看向了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正扶着安妮的一只手,将她扶下了床,而玛尔斯则推来了房间里的一个轮椅,那似乎是专门为行动不便的孕妇准备的代步工具,之前一直被放在房间的角落,没想到现在可以派上用场。 “至少,得先转移。”伊卡洛斯看了一眼瑟列斯的尸体,“已经出现第一个牺牲者了,虽然不知道是谁开的枪,但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了,必须快点儿转移。” “转移?开枪?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妮一脸惊恐地坐在了玛尔斯推来的轮椅上,她一手扶着轮椅,一手护着自己的肚子,不安地转头看着准备推轮椅的伊卡洛斯。 “我的小姐,很抱歉,看来不得不让你留下一些不愉快的记忆了。”伊卡洛斯轻声说,“有一伙人要来杀你,而你的哥哥事先就预见了这一点,所以才雇佣我们四个来保护你。虽然很不幸,瑟列斯先生死了,但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保护您的。” “谁……谁杀了哥哥?又是谁要杀我??”安妮红了眼眶,像一只可怜的受到惊吓的小动物,身体还瑟瑟发抖。 伊卡洛斯看到了安妮的颤抖,他的手按在了安妮的肩头,轻轻安抚她。 “别担心,这只不过是一场噩梦,一切都会过去的。” “……” 安妮敛下眼眸,咬紧了下唇。 这一刻,她也稍稍安定了自己的心情。 毕竟孕妇是不允许有太过剧烈的情绪波动的,虽然惊慌失措,虽然满心惊恐,但她还是强迫自己要镇定下来。 眼角余光,安妮看到瑟列斯倒在地上的尸体,血从他脑袋的弹孔中流出,盈满了一地,染红色的白色的地毯,安妮忍痛别开了视线,强迫自己不去看他。 “对不起,哥哥……” 亚瑟也来到了安妮身边,他看了看轮椅,复又看向伊卡洛斯。 “……不行,用轮椅的话,目标太醒目了,就算是远距离也可以射杀安妮。” “那你说怎么做?”伊卡洛斯把轮椅往前推了几步。 “用推车。” 玛尔斯看了一眼一旁的手推车,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或许,用手推车,并盖上白布,能让目标不那么醒目。” 他的一句话,让伊卡洛斯停下了推车的动作,就连安妮都一愣。 “推车?” “有道理,我们不是还有一个侍女小姐在吗。”恺撒冷冷一笑,看向了祈若。 东林区·希伯来庄园 “吱呀——” 安妮小姐房间的门从内打开了,原本等候在门口的四个保安听到了开门声,都回头看向房门。 但未等他们看清楚房间里的情况—— “砰砰砰砰——” 四发子弹准确地打中了他们的额头,他们尚来不及多做挣扎,便倒了下去。 “咚——” 恺撒一脚踢开了房门,手中的枪转了个枪花后,收回了腰间。 她一脚踏出房门,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其他人在这条长廊里,才回头看了看房间。 “安全。” 听到恺撒的声音后,玛尔斯、伊卡洛斯、亚瑟走出了房间,他们拖走了其中三具地上的尸体,将那保镖NPC的尸体拖入了房间。 而恺撒,则站在门口以防有其他人出现。 不到一分钟,换装后的玛尔斯、伊卡洛斯、亚瑟重新出现了。 他们已经换上了保镖的衣服,并将之前自己所选的武器佩戴完毕,他们三人都是中等身材,因此保镖的黑色衣服能够很好的掩盖他们身上所带着的武器,就连保镖的耳麦都被他们摘了下来,待在了自己左边的耳朵上。 “恺撒,给。” 亚瑟走到第四具尸体旁,将那名保安的耳麦拆了下来,递给了恺撒。 那耳麦上已经沾染了血迹,恺撒看着黑色的耳麦,有点儿排斥。 当然,嫌弃耳麦上的血迹只是其中一方面,另一方面而言,【溟河系统】已经强制每一个玩家都带着一个固定耳麦了,如果再带上另一个耳麦,多少会影响听力,在【溟河系统】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听力的衰减,很可能也是致命的。 而亚瑟自然也看出了恺撒眼中的犹豫,他放缓了语气,像是在劝一个小女孩吃苦口良药—— “有这个耳麦,我们四个人之间能够实现通话,会比较方便。” “必须吗?” “必须。” 亚瑟温柔且坚定地说。 “……好吧。”恺撒撇了撇嘴,虽然眼眸中都是不悦,但还是顺从地带上了耳麦。 耳麦已经冰冷,但耳麦的塑料软体仍然带着那个保镖的温度,这让恺撒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嫌弃,但就这亚瑟的眼神,她还是听话地带上了耳麦。 毕竟在游戏中,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格拉格拉……” 在他们身后,祈寒推着白色的手推车,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房间,从她推着手推车的动作来看,手推车并不轻。 她咬着下唇,走几步就要战战兢兢地查看四周的情况,似乎生怕有人从旁边的暗门中闪现,突袭她,让人不免觉得有点儿好笑。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2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放轻松点儿,祈若,如果太紧张,反而会被别人发现异常的。”亚瑟宽慰她,“不是什么很严肃的事情,你只要像你之前那样把手推车推走就行了。” “但是……但是……”祈若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手推车,还是感觉到有点儿不安。 毕竟,这辆手推车的白布下,正坐着一个大活人呢,还是一个孕妇,本场游戏的焦点人物。 “这样做会不会不妥?毕竟我只是个防御型NPC,如果被其他攻击型NPC攻击的话……” “要是怕,就现在从窗户跳下去,别给我们添乱。”恺撒冷言冷语打断了祈若的话。 “恺撒,别这样。”亚瑟皱起眉头看了恺撒一眼,“我曾经跟你说过,要具备同理心的,对吧。” “那又怎样。” 恺撒不屑地别开眼,持枪径直往前走了。 “你只需要把安妮小姐送到庄园前就行了。”伊卡洛斯走到祈若身边,看了一眼推着推车的祈若,“庄园门前停着许多车,只要上了车,就能把安妮小姐送离这里。” 没错。 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刺杀组玩家早晚会调查到安妮的身份的,当安妮的身份曝光的那一刻,那八个玩家一定会杀到希伯来庄园。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早转移阵地。 先将目标人物——安妮,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再静待天亮。 这才是安保组的上上策。 祈若稳了稳心神,悄声问了一句:“安妮小姐,你还好吗?” “我很好,放心吧,伊卡洛斯先生给我靠了个小靠垫,我很安全。” 安妮的声音从手推车的白布下传来,带着几分闷闷的不真切的感觉,但从安妮的语气中,可以听出这个女孩子已经从哥哥被杀的震惊与不安中缓了过来,她似乎也已经意识到真的有人会杀了自己,因此十分配合安保组四个玩家的工作,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给别人添麻烦。 “那……我们走吧。” 祈若悄声说了一句,推着手推车往走廊另一头而去。 正当她走了几步后,突然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了几声枪声。 “砰砰砰——” 祈若下意识地顿了顿脚步,但下一刻,看见恺撒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另一头,她握着手枪,比了个手势,示意已经清理完毕,可以前进。 祈若握紧了手推车的推手,往前加快了脚步。 亚瑟与伊卡洛斯紧随其后,与手推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随着手推车前进。 而玛尔斯殿后。 他们的策略是将安妮藏在祈若的手推车中,先由恺撒打头阵,解决掉几个试图引发暴乱的攻击型NPC,并由亚瑟、伊卡洛斯保护手推车中的安妮,最后由玛尔斯负责解决可能从后包围的敌人。 之所以要让安妮藏在手推车里,是因为其他八个玩家很可能并不知道安妮的样貌,因此将安妮藏在手推车里,有利于转移视线,一旦刺杀组的八个玩家杀来,先由祈若假扮安妮,而由安保组其中一个玩家看准时机推走手推车,转移走手推车中真正的安妮,以便游戏能够胜利。 当然,这是一条绝佳的计策。 但前提是,刺杀组并不知道安妮的长相。 而安保组忽略的,也正是这一点。 安保组的四个玩家并不知道,刺杀组并不是通过打听来得知安妮小姐的下落的,而是直接通过警署的人口系统知道了安妮的全部信息。 包括,长相。 因此,这条计策从理论上来说,是行不通的。 而戏剧性的结果,自然而然将呈现在两组人第一次碰头的时候—— “砰砰——” 恺撒两枪打死走廊尽头的攻击型NPC,她带着保卫组的其他玩家,绕过走廊,来到一脚一脚踹开了走廊尽头的大门。 “啪——” 厚重的木门被瞬间踢开,并撞到了墙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诺大的舞厅,金色的巨型吊灯正挂在舞厅的天花板上,舞厅的左侧搭着一个舞台,而舞台下,则放着许多圆形的桌椅,似乎是用来作为室内表演场所的。 但此刻,舞厅里却不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NPC们在舞厅内互相残杀着,攻击型NPC开始屠杀穿着仆人服饰的防御型NPC,他们用身上的手枪、警棍,甚至是舞厅里的椅子攻击防御型NPC,将这一切施暴行为当作情绪的宣泄口,舞厅内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哀嚎声、惨叫声,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随处可以听见枪声,偶然举起的尖刀明晃晃的反射着吊灯的光,但在下一刻,那把尖刀便被插入了防御型NPC柔软的身体里,伴随着防御型NPC痛苦的表情以及歇斯底里的惨叫,攻击型NPC们的笑声更加放肆。 “这是什么地方……” 亚瑟皱起眉头,眼前的景象,让他想起了曾经在警报声响起之后一片混乱的安哥拉监狱。 而同样的,在希伯来庄园,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也陷入了这样可怕的场景中。 伊卡洛斯淡淡一笑:“欢迎来到地狱。” 他的声音低沉,听起来破有几分【法官】的语态。 推着推车的祈若站在大门前,看着眼前的此情此景,她握着手推车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手推车也因此晃动了一下,差点儿撞倒门框,但走在后面的玛尔斯眼疾手快地一个箭步上前,把住了手推车,避免了手推车撞倒坚硬的门框。 “对不起……” 祈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道歉。 她的脸色十分苍白,但并不是真的被吓到了,而是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她在游戏中也经历了许多难以名状的苦楚,而每一次人间屠宰场的画面都会勾起她回忆最深处的痛处,让她再一次感受到冷彻全身的寒意。 “救命——救命——” 两三个攻击型NPC追着一个防御型NPC从恺撒前面跑过,那个防御型NPC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身材瘦削的男子,他一眼就认出了恺撒,忙一下子跪在恺撒身边,拉着恺撒的左手,请求帮助。 “恺、恺撒大帝……求求您救救我——” 恺撒稍稍侧过眼,看向他身后紧追而来的两三个攻击型NPC,这些攻击型NPC穿着保安的服饰,手里各拿着不同的武器,似乎已经蓄势待发准备折磨可怜的猎物。 “哼。” 恺撒一声冷哼,那几个攻击型NPC都停下了脚步,看了看跪在恺撒身边的防御型NPC,又看了看恺撒,明显忌惮恺撒的攻击力而不敢上前。 但恺撒大帝没有给他们过多犹豫的机会,她抬手扣下了手枪的扳机—— “砰砰砰——” 三声,干脆利落,抢枪爆头。 三个攻击型NPC都来不及挣扎一下,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恺撒转过身,看向了跪在自己面前的防御型NPC,她不认识这个NPC,也不知道这个防御型NPC为什么会认出自己,或许在以前的某场游戏中,她也曾见过他,甚至杀死过他,但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记得这些“死人”的信息的,因此,她对眼前这个NPC可谓是毫无印象。 她握着手枪,对着NPC的手开了一枪,子弹瞬间打穿了NPC的手掌,NPC哀嚎了一声,倒在了一旁,他握着自己颤抖的右手,看着右手掌心已经穿了个孔,眼神十分惊恐。 “我救你,是因为你向我寻求了庇护,而我的庇护,是需要代价的。” 恺撒说着,握着枪往舞厅另一侧快步走去。 亚瑟退了退祈若,示意她跟上。 祈若咽了口唾沫,同情  地看了一眼仍旧趴在地上的那个防御型NPC,一边庆幸他捡回了一条命,另一边又同情他被子弹打穿了手掌。但她来不及多想,便推着手推车紧跟着恺撒的脚步而去,在看过了恺撒大帝对待其他NPC的态度之后,祈若不得不开始担心,如果有一天自己也惹怒了恺撒大帝,自己会不会也有同样的下场? 毕竟恺撒眼中,NPC是最不值钱的。 甚至连杀了NPC都是浪费子弹的行为。 NPC,不过是一群命如草芥的东西,甚至比尘埃还低下,比阴沟里的臭虫还低劣。 “砰砰砰——” 亚瑟与伊卡洛斯护着推着手推车的祈若往前,他们跟在恺撒身后,随着恺撒杀出的一条路而跑向舞厅的南侧出口,玛尔斯依旧殿后,舞厅里已经有几个攻击型NPC认出了这几个人并不是普通的保镖与侍女,而是本轮游戏的玩家。 ——杀死玩家,几乎是所有攻击型NPC的共识,他们最大的目标就是把游戏玩家也变成NPC,自己得不到的【幸存者机会】,别人也休想得到! “砰砰——” 亚瑟一枪打死一个攻击型NPC,侧身躲过另一个攻击型NPC的刀,并反手打掉对方手中的刀,一脚踢开了他。 “砰——” 伊卡洛斯一枪打死了从斜里刺过来的NPC,并转身用手肘打在了另一个NPC的下颌,直接打歪了对方的下颌骨,眼角余光,他撇到一个攻击型NPC朝着推着手推车的祈若杀去,他一把抓住身边那个被打掉了下颌骨的NPC,一个背摔将他摔了出去,径直砸在试图攻击祈若的NPC身上,两个NPC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祈若趁机将推车从两个倒在地上的NPC旁边推开,继续随着恺撒的背影而去。 “别跑!!” “杀死恺撒!” “后面那三个男的也是玩家!” 越来越多攻击型NPC围了过来,颇有当初亚瑟闯过丧尸群的感觉。 “砰砰——” 恺撒两枪解决了两个围上来的攻击型NPC,两个被击中的脑袋的攻击型NPC后仰着倒下,接着便又有三四个攻击型NPC围了过来。 “抓住恺撒!” “别让他们跑了!!” “游戏玩家才是我们的敌人!!” 恺撒正想扣下扳机,但手中的枪也突然没子弹了,而眼前一位人高马大的攻击型NPC趁着空隙杀了上来,他拔出匕首对着恺撒就要插下去。 “死吧!!” “砰——” 那个明晃晃的匕首还没有扎下来,那个攻击型NPC却突然被爆头了。 一颗子弹,从后方打穿了这个NPC的脑地,他举着匕首的动作就这么突兀地停在了半空中,身体摇晃了一下,倒了下去,恺撒一侧身,NPC的尸体恰好倒在了她脚边。 讶异地抬起头,恺撒发现舞厅二楼的栏杆前,一个人,正端着枪,枪口对着自己这边的方向。 是友军吗? 正在恺撒迷惑时,却突然注意到,对方手中的枪,枪口的瞄准红点缓缓移动到了她身上,甚至,落在了她的眉间。 恺撒微微眯起眼睛。 她察觉到了,并且随着她轻轻移动了身子,红点也随之移动,不变的是,依旧瞄准着自己的眉心。 只要对方愿意,扣下扳机,就能瞬间打爆她的脑袋。 要杀掉她吗? 恺撒握紧了拳头,但她还来不及多想,突然听到的一声枪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砰——” 她身边一个试图偷袭她的攻击型NPC应声而倒。 原本停留在她眉间的瞄准红点移开了,而移动到了周边试图攻击她的那些NPC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 “恺撒!快走!” 亚瑟焦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恺撒回头一看,发现从舞厅的另一个门中,不知为何,突然杀来了许多攻击型NPC,他们似乎收到了消息,舞厅里有四个游戏玩家,他们是来猎杀游戏玩家的! 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恺撒扔掉了手中的空枪,拿下了背着的突击步枪,对着眼前的交给攻击型NPC就是一阵扫射。 “突突突突——” 突击步枪的火力极大,NPC们应声而倒,倒在了血泊之中。 尸横满地,恺撒跨过了那些尸体,朝着几米外舞厅的侧门跑去。 在她身后,推着推车的祈若、亚瑟、伊卡洛斯、玛尔斯也紧随其后,一边杀退NPC,一边撤退。 “给我让开!” 恺撒几枪打死舞厅出门前的NPC,无论是试图攻击的NPC,还是来不及逃跑的NPC,她全都一锅端了! 一脚踹开舞厅的侧门,她第一个冲出了舞厅的重重围杀。 祈若、亚瑟、伊卡洛斯、玛尔斯也绕过了那几个还未冷却的尸体,冲出了舞厅。 而一直站在舞厅二楼的那人,见舞厅里的“戏”已经落幕,便收起了架在栏杆上的枪。 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黑色管家制服的女人。 转身朝着舞厅二楼的出口而去,黑色的鞋子踩过一地寒凉,她一头短发,握着黑色的枪杆,背影显得干练飒爽。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2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东林区·希伯来庄园·前院 “突突突——” 突击步枪的子弹打碎了巨大的落地窗,几个NPC从白色的栏杆上摔了下去,砸在了前院的三层喷泉上,他们的血流入了喷泉中,染红了一池喷泉。 恺撒第一个从前院冲了出来,俯身躲过一个攻击型NPC迎面刺过来的长刀,一个旋风腿踢在了对方的肚子上,那个NPC吃痛地往后退了几步,不慎踩空了楼梯,从白色的台阶上摔了下去,砸到了下层几个NPC。 单手撑在栏杆上,翻下了栏杆,直接落到前院的地面上,下一刻,起身并用双手握住了突击步枪,对着围过来的NPC们一阵扫射,瞬间将前院变成了一片行刑场。 祈若将手推车推到了前院,却看着碎了的落地窗前,那一级级白色的台阶有点儿犯难——安妮正藏在手推车里,要怎么下台阶? “该出来了,我的小姐。” 伊卡洛斯果断拉开了手推车的白布,安妮正藏在手推车中,突然被拉开了遮挡的白布,她吓了一跳,惊讶地抬起头正对上伊卡洛斯一双锐利的双眼。 “伊卡洛斯先生……” 未等安妮小姐反应过来,伊卡洛斯已经一把抱起了她,并冲下了台阶。 “情况紧急,不得不有所冒犯了,我的小姐。” 听到耳畔传来NPC厮杀的喊声,伊卡洛斯敏捷地低下头,躲开了一个NPC的刀,他转身用肩膀顶开了另一个NPC的围杀,并趁隙跑下了几级台阶。在他身后,被打开的那两个NPC转身就要将手中的刀朝着伊卡洛斯砍来,被抱着的安妮看着锋利的刀锋闪过寒光,落了下来,仍不住一声尖叫。 “当——” 一把刀横在了落下的两把刀之间,亚瑟及时阻止了两个NPC。 伊卡洛斯的衣服只是被NPC的刀锋刮破了两道痕迹,他敏捷地一转身,一挑眉:“谢了。” “客气。”亚瑟说着,顶开了两个NPC的刀,反手将到一横,直接砍翻了两个NPC。 血液飞溅,溅在安妮白色的睡裙上,她吓了一跳,紧紧抱着伊卡洛斯的脖子,脸色苍白得像一张宣纸,唯一不同的是,这张宣纸上,溅了血。 温热的血顺着安妮的鬓发、脸颊滑落,她惊魂未定地环视了一圈,发现原本安宁祥和的希伯来庄园到处都充斥着厮杀声,原先她只是躲藏在手推车里,虽然也听见了那些厮杀的喊声,但却并没有看见这么暴力血腥的画面,现在一下子补充了视觉冲击,让她受到的惊吓几何倍数地增加,被吓得动了胎气。 “肚子……疼……” 安妮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用一只手护住自己已经怀胎十月的肚子。 在那里,有个小生命,正在与她共享生命。 那是她生命的延续,那是她全部的寄托。 绝对不能有事! 这是一个母亲的坚强,对孩子保护的欲望,压到了一切恐惧。 “伊卡洛斯先生……救救我……” “挺住。” 伊卡洛斯脸色阴沉地抱着安妮冲下了台阶,恺撒已经杀退了前院的NPC,其他NPC都围在喷水池边,手中都拿着武器,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杀欲,但虽然想要杀上来,却因为忌惮站在最前面的恺撒,而没有人愿意做出头鸟,被恺撒一枪击毙。 伊卡洛斯抱着安妮,冲到了前院停着的一辆辆黑色加长林肯前。 “亚瑟!” 伊卡洛斯回头朝着亚瑟一喊。 正对抗着几个攻击型NPC的亚瑟听到这声音,动作一顿,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伊卡洛斯,正就是这一个回头,让他的对手看到了空隙,握着刀就要砍上来。 “亚瑟!!” 恺撒见情况不妙,就要冲过来。 “刷——” 太晚了,NPC手起刀落,锋利的刀砍了下来。 割破了柔软的衣料,直接砍入了肌肉骨骼,从后颈到下腰,砍了一条长长的伤痕。 但,被砍的人,却不是亚瑟,而是挡在了亚瑟面前的祈若。 “祈若……” 亚瑟睁大眼睛,看着从旁边冲过来挡在自己面前的祈若,一时之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披散着黑色的长发,刀锋砍下的瞬间,喷溅出的血染红了她的衣服,她微微启唇,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身体一抖,倒了下去。 亚瑟忙接住了祈若的身体,她的身体瘦弱,就像一片蒲苇,柔嫩无骨。 “祈若?!” 祈若抓着他的衣领,背部的血,染红了亚瑟衣服,汩汩冒出的温热的血也温暖了他微凉的手。 看着怀中的祈若,那一刻,亚瑟愣住了。 感觉自己似乎也曾经在哪里做过这样的动作,也曾经接过住身负重伤的祈若,也是这样的角度,她也曾就这么倒在自己怀中。 他记得的。 那双眼睛也同样带着几分恐惧,但更多的是为了保护重要之人的果决。 他记得那双眼睛。 “祈若……” “杀死他!!” 举着刀的NPC叫嚣着,朝着亚瑟砍了过来。 亚瑟抬起头,握着枪一枪打爆了NPC的脑袋,喷溅的血液,直接染红了他浅棕色的头发。 距离他几步之遥的恺撒停住了脚步,她从来没有看过亚瑟那样的眼神。 那是愤怒的,真正想杀人的眼神。 那是一个一直劝自己要有同理心的人,那是一个一直对游戏中的所有人心怀怜悯的人,却在这一刻,露出了那样可怕的眼神。 就为了一个为他挡刀的NPC…… 这一刻,恺撒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似乎,什么都没看明白。 她有点儿发愣,一时间甚至觉得自己对亚瑟的紧张似乎有点儿多余。 因为这个故事的女主角,似乎本来就不是自己。 “砰——” 玛尔斯赶到了伊卡洛斯身边,一枪打碎了加长林肯驾驶座的玻璃,并成功打开了车门。 这些加长林肯的钥匙都插在车上,玛尔斯转动车钥匙,发动了加长林肯。 安妮拉开了车门,伊卡洛斯抱着安妮坐了进去。 “滴滴——” 玛尔斯用力按了按喇叭,亚瑟与恺撒听到喇叭声,同时回过头,正看到玛尔斯开着加长林肯,后退着撞死了几个NPC。 “上车!” 玛尔斯转了个方向,将加长林肯朝着前院别墅前的喷泉开去。 在加长林肯靠近亚瑟与恺撒时,车内的伊卡洛斯打开了车门,恺撒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加长林肯后面,几个NPC正朝着加长林肯开枪,为了躲避火力压制,玛尔斯不得不将加长林肯暂时绕过喷水池,躲开NPC们的枪火。 而距离加长林肯最远的亚瑟也抱起了祈若,朝着加长林肯跑了过去。 现在,那是他们唯一逃离这里的希望。 而保卫组并没有义务确保每一个玩家的安全。 他甚至那些游戏玩家的冷血。 如果不自己抓住这逃生机会,队友回头救自己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 亚瑟只能孤注一掷了! “别让他们跑了!!” “杀死他们!!” “把他们也变成NPC!” 十多个攻击型NPC叫嚣着,追着亚瑟杀来。 亚瑟抱着祈若,跑步的速度也自然而然减慢了。 “亚瑟……放我下来……” 祈若断断续续地说着,她背部的刀伤极严重,她一直在失血,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了几分。 “不放。” 亚瑟坚定地说着。 他话音未落,突然被NPC从后面砍了一刀,亚瑟身体一顿,往前趔趄了几步,差点连同抱着的祈若一起摔在了地上。 “亚瑟……” 祈若抱着亚瑟的脖子,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他坚定地看着前方,一双手紧紧抱着自己,那眼神中,透着他绝不屈服的意志。 气息奄奄的祈若越过亚瑟的肩膀,看见后面越来越多的攻击型NPC杀了过来,而砍杀亚瑟的NPC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刀,寒光闪过眼前,祈若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砰——” 加长林肯转过了一个弧度,绕过了庭院中央的喷水池,坐在加长林肯中的伊卡洛斯从半掩着的车窗中开了一枪,那子弹准确地穿透了喷泉的水帘,擦过了亚瑟的肩膀、祈若的发丝,一枪爆头,死了正准备砍杀亚瑟的NPC。 那枪声刺痛了祈若的耳膜,她看见亚瑟身后的NPC摇晃了一下身子,伴随着额前一个弹孔,血液喷溅了一地,也溅在了她脸上,NPC身体摇晃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亚瑟紧盯着加长林肯跑去,没有被那枪声惊到,反而加快了脚步。 被他抱在怀中的祈若抱着他的脖颈,听天由命地闭上了眼睛。 “吱——” 加长林肯绕过了喷泉,停在了亚瑟面前。 伊卡洛斯推开了车门,亚瑟就势坐进了加长林肯中,下一秒,玛尔斯用力踩下了油门,加长林肯朝着希伯来庄园的大门撞去,而后面几个赶不上的NPC对着加长林肯连开了几枪,但子弹都打在了加长林肯的车外壳,枪声伴随着轮胎摩擦着地面的声音,加长林肯扬长而去。 “咚——” 一声巨大的响声,加长林肯撞开了希伯来庄园白色的前门,与一辆珊珊来迟的救护车擦肩而过,朝着庄园外的方向而去。 “吱呀——” 救护车一个急转弯,停在了希伯来庄园被撞开的大门前,长方形的车身摇晃了一下,差点儿侧翻在地。 但两三秒之后,救护车稳住了车身,并摇下了驾驶室的车窗。 “刚才开着车的那小子是玛尔斯?” 独眼眯起了眼睛,他从救护车的驾驶座上探出头,看着一片狼藉、一地尸体的希伯来庄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的上帝,真是见了鬼了……” 随着独眼从驾驶座上探出头,希伯来庄园前院的NPC也认出了他。 “那是独眼!” “我认得他!他是参加了两轮游戏的玩家!” “别让他跑了!” 原先追杀保卫组的NPC们,转而开始朝救护车跑了过来。 “砰砰砰——” 他们手中的枪接连开火,打在了救护车上。 火力压制,独眼忙将脑袋收了回来,而就在他收回自己脑袋的那一刻,NPC手中的枪正打在了救护车的倒车镜上,打碎了倒车镜,破碎的镜片刮伤了独眼的脸颊,他吃痛地拔下了插在脸颊的玻璃碎片。 “这些该死的臭虫。” 温热的血顺着独眼的脸颊留下,他一咬牙,踩下了油门,朝着方才加长林肯的方向追了过去。 看来,他们似乎来晚了一步。 这场追杀游戏,已经拉开了序幕。 他们的猎物,就在那辆黑色的加长林肯上!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2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交通主干道 夜色,笼罩着这座虚拟城市,但城市的灯光,却同样照亮了半个城市的天空。 车水马龙,交通主干道的两侧,店铺林立,一间间店铺的灯光组成了这条灯火银河的星点,就像是城市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城市的交通主干道并不复杂,东西南北四个城区分别由四条大道贯通着,十字形的交通干道构成了城市交通网络的主脉,并向周围延伸着,尽情地伸展着每一个细密的网络,最后组成了整个城市的交通网。 这个城市,就像是一个大棋盘,上面星罗棋布着黑白棋子,那黑色棋盘中纵横交错的线条,便是【溟河系统】的设计师们精心设计的作品,将城市分割成了不同的功能区,他们在此基础上,设计着城市的格局,并且把不同的NPC设定成了不同的身份,放置在不同的区域,真正像是一个造物主一样,俯视着这个世界,并用手中的笔,添加着这个世界中的每一个细节,用手中的刀,雕刻着这个世界的每一处诀窍。 “格拉——” 黑色的加长林肯驶过一个街口,闯入了东城区的交通主干道。 它就像是一个强盗,突然闯入了这一片区,一下子惊扰了整个片区的安宁。 “嘟嘟——” 加长林肯的鸣笛着,撞开路上一辆龟速行驶的奔驰车,加速朝前驾驶而去。 呼啸的夜风擦过加长林肯的车身,它从夜色之中而来,最终还是归入了夜色的深沉之处。 坐在加长林肯驾驶座上的玛尔斯透过挡风玻璃,死死地盯着前方,他一言不发,但那双握紧了方向盘的手,却透露着他此刻的紧张。 他不断地提速,七十迈、八十迈、九十迈……速度即将突破一百迈,交通主干道虽然宽阔,但路面上的车辆却不少,玛尔斯不得不集中全部的精力躲避着沿街的车辆。 如果是在【安全状态】下飙车,自然没有什么难度,毕竟在玛尔斯的记忆体系中,他是接受过所有车型车辆驾驶的训练,只要坐在驾驶座上、握住方向盘,他的大脑自然而然能够通过身体记忆记起该如何控制车辆。 但现在,第一声警报已经响起,整个游戏进入了混乱状态。 所有的社会法制体系不复存在,这个世界,已经陷入了【犯罪无罪】状态。 游戏中攻击型的NPC们开始追杀视线范围内、攻击范围内的防御型NPC,这就导致了每一处街角、每一个路段,多多少少都存在着一些暴乱。 两个行人扭打着,滚到了街上。 玛尔斯一惊,忙一打方向盘,加长林肯在碾压过那两个还扭打在一起的NPC的前一刻,调开了车头。 “吱呀——” 加长林肯的车头擦过了路边的消防栓,黑色的车头被撞得凹陷了一块,车上坐着的人们也重重颠簸了一下,玛尔斯在下一秒重新调整了方向,将加长林肯开回了直行道上,加长林肯摇晃了一下,才终于又稳了下来。 “玛尔斯,你到底会不会开车。” 恺撒抓着副驾驶的靠背,半蹲在座椅前,不满地瞪了玛尔斯一眼。 玛尔斯瞥了一眼后视镜,没有回答恺撒的话。 街边响起的枪声吸引了玛尔斯的注意力,他看见几个攻击型NPC正追杀着一个防御型NPC跑过了街角,那个防御型NPC有点儿眼熟,他身材瘦削,带着眼睛,看起来和科林有几分相似。 “是他?” 玛尔斯想起了那个人是谁——那是在上一场游戏,安哥拉监狱的控制中心,为恺撒、亚瑟、美人提供抗丧尸病毒血清的防御型NPC,伊万诺夫。 没想到在本场游戏中,他们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 “吱呀——” 玛尔斯一眯眼,用力踩下了油门,加长林肯瞬间冲了出去,径直朝着追杀伊万诺夫的那几个攻击型NPC撞了过去。 跑在最后面的攻击型NPC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轮胎碾压过地面的声音,他还来不及多做反应,转过头的瞬间就被碾入了车轮下,接着,旁边的几个同伙也被加长林肯一同撞了过去,轮压压过人体的时候,加长林肯大幅度地颠簸了一下,虽然没有压碎NPC的头颅,但足以压碎他们的肋骨、胸骨,加上沉重的撞击力,足以让这些攻击型NPC瞬间毙命! 玛尔斯驾驶着加长林肯,将所有追杀伊万诺夫的NPC们全部撞死,原先跑在最前面忙不叠地逃命的伊万诺夫听到身后传来的尖叫声,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回头看去,正看到一辆加长林肯朝自己撞了过来。 “救命——” 伊万诺夫惊叫了一声,吓得跌坐在地上,他紧紧闭上了眼睛,就像之前任何一场游戏一样,出场走个流程之后,等待着自己被某个人杀死,重新堕入无尽的黑暗中,直到下一场游戏的开始。 “吱呀。” 但就在加长林肯的车头撞倒他身体的前一刻,却停住了。 伊万诺夫双手护着头部,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加长林肯的车头因为撞死了许多人,已经变形了,但下一秒,驾驶人却突然打开了车灯,白色的明晃晃的车灯一下子刺痛了伊万诺夫的眼睛,他忙用双手握住了眼睛,别开了眼睛。 “别、别杀我……” “嘟——” 加长林肯响起了一声喇叭的声音。 那喇叭声有点儿从刺耳,伊万诺夫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眯着眼睛,他看见一个人从驾驶座的车窗前探了出来,那是一个脸带刀疤的男人,伊万诺夫逆着光,看不清那人的具体表情,但此刻,那人与光源在同一处,看起来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战神”一样,自带着光芒。 那是…… ——玛尔斯。 车灯有点儿晃瞎了伊万诺夫的眼睛,他看得不是很真切,但玛尔斯那张脸上的刀把,确是他认得的。 他在安哥拉监狱的控制中心见过玛尔斯,那长长的刀疤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还曾经猜测着是怎样的遭遇才会让他留下这样的伤疤,只不过,那些猜想与揣测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之后便重新归入了平静,毕竟在这个虚拟世界,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故事,而且,那些故事大部分都是血雨腥风、残忍无比的,有些事情,似乎不知道反而还会好一些。 “上车。” 玛尔斯看着仍旧在发愣的伊万诺夫,冷冷地命令了一句,他将加长林肯后退了一点距离,并往旁边倒车了一下,将车门对着伊万诺夫。 “这……” 伊万诺夫有点儿犹豫。 毕竟他也曾经是【溟河系统】的游戏玩家,知道游戏玩家如果要提高在【血榜】的分数,其中之一的方法就是杀死NPC,用NPC或者是攻击型生物的生命值,提高自己在【血榜】上的分数。伊万诺夫对玛尔斯还不是很了解,他吃不透玛尔斯地想法,说不定玛尔斯是在引诱自己上当,在车里解决了自己,好提高【血榜】的分数。 这么想着,伊万诺夫不禁更警惕了几分。 但细细想来,这个想法却并不科学。 如果玛尔斯真的想杀死他的话,一开始就不会“车下留情”,而是在见到自己的时候,直接就会撞死自己了,这样不是更加简单干脆吗?毕竟那个面容不善的男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宽和之人,“干脆利落”这几个字,倒更像是他的行事风格。 “……” 这么想着,似乎自己的担心又显得有点儿多余。 伊万诺夫默默咽了口唾沫,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上车。 他似乎一直都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有着所有弱者都拥有的弱点,无法干脆利落地下判断,甚至会因为犹豫不决而错过最佳时机。 这也就是,所谓的,选择困难症。 “咔哒。” 亚瑟打开了车门,对着伊万诺夫招了招手。 伊万诺夫记得这个男人,记得这个曾经也接受了自己血清的男人。 如果是他的话,看起来至少不像玛尔斯那么凶神恶煞的。 心中的天平终于倾斜了一点,伊万诺夫听着身后的小巷子里似乎又传来了攻击型NPC们字啊大开杀戒的声音,他终于不再犹豫,跑向了那辆黑色的带着弹孔的加长林肯。 一坐上加长林肯,关上了车门的瞬间,玛尔斯便踩下了油门,加长林肯转过一个弯,重新驶回了直行道上。 惊魂未定的伊万诺夫心脏还砰砰跳着,还没有从方才被四五个攻击型NPC追杀的恐慌中回过神来,但下一刻,加长林肯里的一切,倒是让他着实惊讶了一下—— 车里的人,比他想象中更多一点。 他原本以为车里只有一个开车的玛尔斯以及后排的亚瑟。 但实际上,连同伊万诺夫,车里现在一共有七个人! 如果不是加长林肯这样的车型,一般的车辆根本坐不下。 玛尔斯坐在驾驶座上,正踩着油门,不断提速。 恺撒坐在副驾驶后的第二排座椅上。 亚瑟坐在第三排座位上,他怀里靠着一个披散着黑色长发、脸色苍白的女人。 最后面的座位上,坐着金色头发的伊卡洛斯与另一个女人,伊万诺夫定睛一看,那个女人的肚子还隆起了,像是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 伊万诺夫坐在另一半的单人座上,就像是突然闯入这个世界的怪物。 他有点儿后悔自己似乎上了贼船。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2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那个……” 伊万诺夫正怯生生地想问些什么,伊卡洛斯直接打断了他。 “小鬼,医院在哪儿。” “医院?”伊万诺夫一愣,“什么医院?” “祈若的失血严重,需要到医院抢救。”亚当看了看靠在自己怀中奄奄一息的祈若,又回头看了看伊卡洛斯身旁的安妮,安妮正护着自己的肚子,紧咬着下唇,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安妮说她肚子疼,我们最好找到一个产科大夫检查一下,可能是刚才在希伯来庄园的枪战让她受到了惊吓,动了胎气。” “亚瑟,如果你不要护着这个没用的NPC,安妮多一个人保护,就不会变成这样。”恺撒坐在亚瑟前一排,头也不回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伊万诺夫莫名地感觉恺撒此刻的语气比起之前控制中心时的她更冷了几分。 他虽然是这样感觉的,但却没胆子问为什么。 因为恺撒现在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看,似乎一记眼刀都能瞬杀他。 他还是不要过问不该问的事情,否则激怒了恺撒,对方一刀劈开自己的脑袋,也不是不可能。 伊万诺夫默默咽了口唾沫,将一肚子疑问一起咽回了肚子里。 “恺撒,祈若是为我挡刀才受伤的,我不能把她就这么扔在希伯来庄园。”亚瑟正色。 “她已经是NPC了,就算本场游戏被杀那又怎样,下一场游戏她还会楚楚可怜地平安无事地出现在你面前。”恺撒别开了眼,状似漫不经心地擦了擦自己的AK-47,说着冷血无情的话。 她似乎又变成了一开始的样子。 ——藐视所有人的生命,视所有人的生命为草芥。 “恺撒,我记得我们谈过,你学会拥有一颗同理心。”亚瑟皱起眉头。 “同理心?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同理心就是用来引诱别人为自己挡枪并趁机与其发展暧昧感情的,如果是的话,抱歉,我可不会。” “暧昧?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个词。” “我之前听美人说过的,用来形容公爵与伊卡洛斯。” “不不不,我和金丝雀可不是暧昧。”伊卡洛斯有点突兀地插入两人的谈话,“虽然不想这么说,但金丝雀似乎并不擅长回应我的感情。” “不是不擅长,是不想。” 玛尔斯没回头,却也加入了谈话。 “玛尔斯,没人教你开车要专心吗。” “这个问题,你要去问你口中的‘金丝雀’。” “哦?你的意思是,金丝雀曾经是你的导师?”伊卡洛斯眯起眼睛,盯着后视镜,他能够通过后视镜,看到玛尔斯的那双眼睛。 伊万诺夫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带着几分玩味,听起来像是一句在平常不过的玩笑话,但是细细揣摩,就会听出它他字里行间的“别有用心”。 他在挖底。 在挖玛尔斯与公爵过去的事情。 那些过去的事情对伊卡洛斯来说,就像是宝箱里的宝物一样,宝箱上着锁,他没办法直接知道箱子里装着的是什么,但他是一个很有耐心的捕猎者,很愿意花时间在上面,一点点撬开宝箱的锁,打开箱子,找到箱子里的宝物。 “……” 而玛尔斯也非泛泛之辈。 从伊卡洛斯的语气中,他听出了伊卡洛斯对自己的试探,以及他潜藏在心里、写在了眼眸里的戒备。 果不其然,下一秒,玛尔斯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正看到伊卡洛斯盯着自己。 就像是蠢蠢欲动、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住猎物喉咙的猎豹,正看着自己那可口的猎物一样。 “……” 玛尔斯紧抿下唇,没有说出只言片语。 但有时候,往往是那沉默,更能够说明问题。 “你们果然有事情。”伊卡洛斯喃喃着,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玛尔斯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但无论如何,足以结束之前恺撒与亚瑟之间弥漫着火药味的谈话。 “疼……” 一直靠着亚瑟的祈若因车辆的颠簸而裂开了伤口,她倒吸了一口气,背部一道长长的刀伤又裂开了。 那尖刀的砍伤直接割破了她的肌肉,砍伤了她的脊椎,她感觉手脚麻麻的,像是被砍伤了神经,不断有鲜血涌出背部的伤口,染红了加长林肯的坐垫,也染红了亚瑟的衣服。 她在失血,并且因为伤口的长度,她失血量不小,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虽然是在夜里,虽然车里没有灯,但接着车外引入车内的光线,还是刻意看出她的嘴唇已经苍白了,并且因为失血出现了脱水症。 “再忍忍,就快到了……” 亚瑟担忧地看着祈若,他不敢碰她,只能轻轻用右手环着祈若的肩头,让她靠着自己,不要滑下去,但右手却不敢用力,生怕自己一个用力,就触碰到她的伤口。 “他骗你的,你等不到医院了,你一会儿就将死在车里。” 恺撒冷冷的声音从前排传来。 “恺撒!” 亚瑟拧紧了眉头。 祈若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亚瑟,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的身体情况。” 听到祈若气若游丝的声音,亚瑟无奈地看向了怀中的女子:“你为什么要救我?在那种情况下,任何人都会选择自保。” 祈若抬眼,看向了亚瑟。 他的脸庞近在咫尺,她的额发蹭着他的脖颈,她可以嗅到来自他身上的气息。 那是很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不可否认,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默默感受着来自他的温暖,他的气息。 “因为在我看来,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他是游戏玩家,你只是个下贱的NPC。”恺撒再次插话。 “恺撒!祈若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你要一次次……” 未等亚瑟说完,祈若抬手,用冰冷的指尖靠在了亚瑟唇盘,阻止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 “亚瑟,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完最后的话?” “……你说。” 亚瑟说着,用手握住了祈若的手,试图用掌心的温度温暖她的指尖。 “谢谢你在贝尔沃旅馆救了我,从那时起,我就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你,你一直都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无论是拆下纱布之前,还是拆下纱布之后。虽然你的长相与我的猜想有点儿出入,不可否认,我觉得自己以前一定在哪里见过你,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怎么形容,但我愿意为了守护这种感觉奋不顾身,就算身负重伤,我也不会后悔。” “祈若……” 祈若微微一笑:“如果可以在下一场游戏也见到你就好了,这是我变成NPC之后,唯一活下去的动力。” “活?你早就已经‘死’了。”恺撒一声冷哼。 她用力上膛了一下,AK-47的枪口撞到了加长林肯的车窗,发出清脆的声音。 亚瑟看了一眼前排的座椅,虽然黑色的座椅挡住了恺撒的身形,前方的车灯刺痛了他的眼睛,但他依旧可以想象出说出这句话的恺撒是怎样的表情。 亚瑟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或许,要改变一个人的秉性,真的没那么容易。 “疼……” 第二声吃痛的喊声在车内响起。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祈若了。 而是坐在伊卡洛斯身边的安妮。 伊卡洛斯敏锐地回过头看着安妮,发现她的情况不太妙——她靠着黑色的座椅,倾斜着身子,双手扶着肚子,满额冷汗,紧贴着前额的头发下,是她拧紧了的眉头,她咬着下唇,面无血色。 “安妮小姐?!你还好吗?!” 伊卡洛斯紧张了起来。 听到伊卡洛斯的声音,坐在前面的几个人都回过头看向了最后一排,就连玛尔斯都通过后视镜确认了一下后排的情况。 “……她的情况不是很好啊。” 亚瑟喃喃。 “这还用你说?”恺撒继续反讽,“是个瞎子也看得出来。” “恺撒,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亚瑟满脸问号,疑惑地看向恺撒。 “没有。” 恺撒别开眼。 “……” “她流血了!” 伊万诺夫突然发现安妮白色的裙子被血染红了。 随着伊万诺夫的一声惊呼,众人才注意到,安妮的双腿颤抖着,睡裙的下摆,被血染红了,并且那血迹还在不断地扩大。 “孩子,我的孩子……” 安妮感觉到肚子传来阵阵疼痛,她疼得哭出了声。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伊万诺夫!” 玛尔斯一声怒吼。 “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那该死的医院?!” “啊?!医院……医院……好像在下一个街区,在第二红绿灯右转,之后左转就到了!”伊万诺夫拍了拍脑袋,“我方才逃命的时候,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我想起来了,我的确经过了一家医院……” 未等伊万诺夫说完,加长林肯突然加速,朝着下一个街区的拐角冲了过去! 高速飞驰的加长林肯粗鲁地撞开了前面挡路的车,一时间喇叭声、撞击声交织着,街头一片混乱。 正在这时,第二声警报突然响起了—— 刺耳的警报声比第一声警报跟长,更深厚,翻涌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听来就像是夜的低吟,令人毛骨悚然。 玩家与玩家之间的游戏。 才正要开始。 夜色。 才真正降临。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2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医院 闪烁着红蓝色的灯,一辆救护车驶过街角,在城市中心最大的医院前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医院?” 独眼摇下了救护车的车窗,从救护车的驾驶座往外望去,看到眼前是一件气派的大医院,医院一眼看去有二十层楼高,共由三座子楼组成,三栋楼以中间的楼高度最高,两侧的楼稍矮之,并有东西南北四个门,分别通往不同病区。 “根据地图显示,这个城市唯一的医院就是市中心医院。” 科林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他话锋一顿,接着说道。 “只可惜现在我还没办法取得城市天眼系统的控制权,没办法追踪保卫组玩家在哪里……” “不必要,因为我们已经看到那辆加长林肯了。” 美人打断了对讲机中科林的话,坐在独眼的左后方,视线擦过独眼的肩膀,正好看到在医院南门的入口处停放着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但那辆加长林肯明显与几分钟之前他们看到的还是崭新华丽的加长林肯有所不同,加长林肯似乎撞击了许多次,车头已经变形,并且黑色的车身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弹孔,就连车前的挡风玻璃都已经碎裂。 “看来我们亲爱的游戏搭档们也不是‘一路顺风’的。” 独眼一笑,踢开了救护车的车门,拿着枪从救护车上跳了下去。 坐在救护车门边的J打开了救护车的后门,从救护车上下来了,他下意识地举起了枪,右手持枪,左手托举,微微压低了身子,专业地持枪对着周围的环境环视了一遍,确认周围没有伏击的人后,才放下了手枪。 “看不出来,你还是专业的。” 公爵正在救护车边,看着J的背影,淡淡的说。 专业的? 经她提醒,J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记忆比想象中更多一些,他低下头看了看拿着手枪的右手,眼眸更深邃了几分。 其实他是隐隐约约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记忆的。 在安哥拉监狱的南大门前,他也下意识地会使出警方专业的格斗术招式,灵活地躲避敌人的攻击,那些身体记忆完全快于他的自主意识,几乎是潜意识地就控制着身体做出攻击或防御的动作,或许,他的身体,仍记得他的过去,甚至,身体,就是唯一连接虚拟与现实的纽带。 这么想着,J握紧了手枪,抬眼看了一眼公爵:“你的眼力也不差,看来也是个大有来头的人。” “我?”公爵冷冷一笑,“我只不过是个罪大恶极的重刑犯罢了。” “彼此彼此。” J低声应了一句,转头往同伴身边靠近了一点。 黑刃随着美人下了车,当他黑色的鞋子踩在灰色的地面上时,耳畔吹过了一阵冷风,他迎风抬起头,便看到在医院大楼的某个窗口,一个亮光闪了一下。 “危险!” 黑刃一把拉开了美人。 “哈?!”美人猝不及防往后倒去,下一秒,一个子弹擦过美人的卷发,打在了之前她站着的位置上。 “找掩护!” 黑刃粗重的话音刚落,突然一阵机枪扫射,打在了救护车周围。 “突突突——” J听到了那声音,忙将身旁的公爵拉到了大树后躲开了机枪扫射,而美人、黑刃则躲在了救护车后,以救护车作为掩护,被几枪的火力压制得难以行动,先下车的独眼则闪到了医院一楼的石柱子前,躲在柱子后面,子弹打在了他身旁的白色台阶上,他稍稍探出头想看看到底是哪个龟孙子开的枪,但下一刻更密集的机枪扫射便打在了他赖以躲藏的柱子上,让他不得不把脑袋收回去。 “到底是哪个该死的东西,让本大爷抓到的话,看本大爷不打死你!” 独眼猝了一口,但那开枪的人明显注意到了独眼藏身的地方,接连将瞄准点对准了独眼身后的柱子,机枪打碎了柱子旁、台阶上的花盆,花盆碎片飞溅着,一地狼藉。 “J,两点钟方向,四十六度角,五楼第三个窗口。” 黑刃提醒了一句。 J会意,趁着对方的火力集中在独眼那块区域,他看准时机,从树干后转了出来,端着枪对着五楼的第三个窗口连开数枪! “突突突——” 随着子弹打碎了五楼半掩着的玻璃窗,原先火力攻击刺杀组的机枪扫射果然暂时停止了。 黑刃是对的。 开枪着就躲在五的第三个窗口! “快走!” 黑刃一声令下,几个刺杀组玩家趁着J开枪时,从旁边压低了身子跑入了医院大楼。 J连开了数枪,小跑了救护车后藏身。 而敌人似乎并不惧于J的枪火,对着救护车继续扫射着,对着医院前院的空地也扫射着,不让J与其他刺杀组玩家汇合。 J被靠着救护车,感受着子弹打穿救护车时救护车一次次受到的火力冲击,他侧眼看了一眼,发现其他刺杀组玩家已经顺利进入了医院,但现在潜伏在暗处的机枪手火力太猛,无人掩护,他没办法进入医院,只能暂时躲在救护车后,等待时机。 这么考虑着,J趁着对方火力稍稍减弱的空挡,从救护车后探出了身子,对着五楼第三个窗口连开了几枪。 枪声,依旧在医院前不停歇。 虚拟城市·警署 “到底是哪个该死的东西,让本大爷抓到的话,看本大爷不打死你!” …… “J,两点钟方向,四十六度角,五楼第三个窗口。” …… “快走!” …… “突突突——” 对讲机内断断续续传来玩家们的对话声,夹杂着枪声,在下一秒因为医院内其他设备的干扰,让对讲机的信号中断了。 “滋滋滋——” 对讲机内只剩下嘈杂的电流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刺杀组玩家的声音。 洛林正在桌子前,单手撑着桌子,俯身拿起对讲机,凑近了对讲机的对讲系统。 “喂喂?还有人在线吗?” “滋滋……” “黑刃?美人?J?” 洛林试着调整了一下对讲机的电流频率,但都无法再联系上同一组的队友。 那座医院像是带着电流屏障一般,一旦被吞入其中,所有电流信号都将消失殆尽,再也无法与外界联系,也不知道是偶然,还是系统的硬性设定。 洛林皱着眉头放下了对讲机,看向了身边的科林——他正做在警署信息处的一台电脑前,正不断敲击着键盘,在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有许多个小化的窗口,每个窗口都是黑色的,上面有许多荧光绿的代码,随着科林敲打着键盘的动作,上面的代码一行行往下延续着,并且不断变化,每个几秒钟就会跳出一个新的窗口,稍微覆盖在原来的操作窗口前面,看起来令人眼花缭乱。 奥佳尔坐在科林身边,注意到洛林这边发生的事情,她抬起头看着洛林。 “姐姐,对讲机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眨了眨眼眼睛,眼眸中明显带着几分担忧。 洛林看着奥佳尔那双清澈的眼睛覆上了几分不安,一时间有些不忍心。 以前,这孩子是不会有这样恐惧的表情的,但自从在安哥拉监狱被黑刃暴力杀死之后,她似乎就留下了心理阴影,一点点风吹草动,似乎就会让她感到不安。 “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我们的对讲机不能用了。” 洛林放轻了语调,尽量把“联系不上队友”这件事情轻描淡写地带过。 “如果对讲机不能用的话,是不是我们就与其他人失联了?” 奥佳尔的眉头更皱紧了几分。 失联。 这个词听起来就像是他们三个困在了一个孤岛上,与其他玩家隔绝了,并将困死在此处。 洛林走到奥佳尔身边,俯身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担心,警署里暂时还是很安全的,毕竟我们之前才‘清扫’过这里,这里暂时没有攻击型NPC。” “那其他人呢?如果和我们失联,他们能完成任务吗?” “……不知道。” 洛林叹了口气,下意识地看向了科林。 科林正敲打着键盘,但也听到这两人的话,他并没有停止敲打键盘的动作,而是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从理论上来说,有没有我们的帮助,对他们影响不大。因为我这里还没有任何紧张,无法取得城市的监控系统,也没办法登陆【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 “就算是你也做不到吗?”洛林蹙眉。 科林摇了摇头。 “这么说呢……打个比方,系统设置的安全屏障,就像是一个代码的迷宫,之前我兜兜转转,虽然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但最后总是能够找到迷宫的出口,但现在,迷宫的所有出口都被堵死了。”科林看着电脑屏幕上一大堆分发复杂的代码,那些代码都是楔形文字的演化代码,令人看了就头晕眼花,“现在的电脑更像是一个背景设置,只是游戏硬件设置中的一个必要元素罢了,无法真的通过电脑登陆【溟河系统】后台,而监控系统的控制线路也完全独立了出来,玩家无法在游戏中通过电脑取得监控系统的控制权。”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2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是……【溟河系统】的操纵者强化了安全屏障吗?” “是的,而且,他们升级了安全屏障的等级,我需要破解出更多的楔形文字代码库才能够满足当前的密码破译需要。”科林退了退眼镜,语气有点儿凝重,“看来总是从正面突破是行不通的,我可能得想些别的办法,直接将病毒植入【溟河系统】主机,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听起来似乎不是很简单,短时间内似乎无法达成的样子。”洛林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科林坐在电脑前的背影,他的靠着椅背,手腕撑着桌沿,从后面看起来有点儿塌肩驼背的样子。 “是啊,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我被【溟河系统】清除了记忆,从前关于电脑工程的记忆记起来的并不多,只能通过现有的残存的记忆一点点摸索着试试看,我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在现有方法行不通的情况下,或许可以试一试。”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分头行动吧。” 洛林说着,将一把枪放在了科林面前的桌子上,冷不防吓了科林一跳。 “分、分头行动?” “没错。”洛林看着桌上放着的两个黑色的对讲机,“现在我们已经无法通过对讲机与同组的玩家取得联系了,而且你这边也无法取得后台控制权,留在这里也是徒劳,不如去医院看看情况,说不定可以帮得上忙。” “但、但是黑刃不是让你留在这里保护我的吗?”科林还是有点儿担心,警察局到处都是尸体,让他一个人待在这儿,还是让他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虽然已经没有了明面上的威胁,但是谁又能保证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这里会是怎样的画面呢? “在黑刃离开之前,他的确是这么说的,但那是建立在你能够取得【溟河系统】的后台控制权这个前提上,现在你无法取得后台控制权,那么你和奥佳尔也就没有实质上的区别了。”洛林轻声说着。 她的话虽然听起来不是很友好,但却也是一个事实。 刺杀组的玩家虽然比保卫组的玩家多,但毕竟保卫组玩家中有一个恺撒,一个伊卡洛斯,亚瑟与玛尔斯也是不容小觑之人,谁又能保证刺杀组一定能胜利呢?而且现在只有黑刃、美人、独眼、公爵、J赶去了医院,实际上在行动的玩家也就只有这五个人,4V5,不一定能胜利的。 与其待在这里浪费人力,不如自己也加入刺杀组的行动,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或许能够在天亮破晓之前,达成刺杀组的游戏终点——杀死安妮。 虽然这个目标有点儿残忍,虽然把科林扔在这里有点儿不人道,但出于集体利益最大化的考虑,现在自己去查看一下失联队友们的情况,似乎才是明智之举,特别是在方才听见了对讲机中传来的枪战的声音,洛林就更加不安了,或许后脚赶到医院的刺杀组玩家已经被保卫组玩家埋伏并剿杀了也说不定,毕竟两组玩家之间,并没有杀戮禁忌的设定,这可不利于单体攻击力较弱的刺杀组。 这么想着,洛林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应该赶去医院,支援队友。 “科林,这里有枪,如果待会儿第三声警报响起时,有不明生物攻击你,你可以用枪防御,如果有【猎人】出没的话……你就逃跑吧。毕竟就连恺撒看了他们都得跑。” “但,但是……我还不是很会用枪……”科林看着放在自己眼前的枪,有点儿笨拙地拿起沉重的枪身,左右摆弄了一下,像是在温习如何用枪。 说实话,他对用枪是完全没有信心的。 第一次开枪还是在【亡魂之森】,如果不是伊卡洛斯的点拨,他根本不可能学会用枪。 现在自己还是半桶水,如果有棍子在他面前,他绝对不会用枪的。 “人总要学着长大,其实用枪很方便的,能够远距离攻击敌人,只要你习惯了就好。”洛林说着,收起了桌上的对讲机,“不要担心,我离开之前会检查一下这房间的门窗,确保不会有防御漏洞的。你可以在这里研究研究怎么样才能取得【溟河系统】的后台控制权。” 奥佳尔看见洛林走到窗前见检查窗户的插销,便也跳下了椅子。 “姐姐,我跟你一起去。” “好,但你要记得,要跟紧我。” 洛林说着,用力按了按窗户的保险栓,确定窗户无法从外面被打开。 这里毕竟是警察局,玻璃窗都是经过加固的,并且选择了特殊质地的玻璃,如果不是重大暴力冲击,是无法从外部突破的。 不要问她为什么清楚这一点,她就是知道这些,脑袋里下意识地浮现出的细碎的不相关的记忆。 “……洛林,我不能跟你们去吗?”科林有点儿可怜巴巴地看着洛林,像一只要被抛下的小狗。 “你确定你去了能比现在留在这里活得更久吗?”洛林一挑眉,一手叉腰,略觉得好笑地看着科林,“我可不敢保证能够同时保护你和奥佳尔两个人。” “……但、但至少我的价值应该比奥佳尔大一点吧,我认为你应该侧重于保护我。” “那可不一定。你没了电脑,其实和奥佳尔并没有本质差别。而且……黑刃在离开前,特地拜托我要保护好奥佳尔的。” “……他这么说的?”奥佳尔有点儿怀疑地看着洛林,不是很确定这句话的真伪。 “他没有说出口,但他把我留了下来,而不是其他玩家,我就知道他的用心良苦了。”洛林柔声说道。 黑刃知道,在【上位圈追杀战】中,洛林的角色是奥佳尔的姐姐,并且在那个小巷子里,也的确为了救奥佳尔而开枪打死了美人,黑刃能信任的人不多,他的想法从来不会轻易透露,但从他的分组安排中,洛林还是体会到了黑刃的用意。 现在一时之间,奥佳尔无法接受他,那么就让洛林替代他,暂时保护奥佳尔的周全。 毕竟洛林是黑刃唯一可以确定的会保护奥佳尔的人了。 而洛林,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她有着与生俱来的同情心,特别是对眼前这个只有七岁的小女孩。 而至于科林,她也是有点儿于心不忍的,但是考虑到全局,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因此,留下科林,带走奥佳尔,并不是洛林脑袋一热做出的决定。 她综合考量了各方面因素,才选择冒险一把。 至少,不能让本场游戏输掉。 在全组利益面前,个人,真的不算什么了。 洛林这么想着,继续检查完了所有窗户,她确认了这些窗户上没有裂缝,没有撬孔,才认真合上了保险栓。 “咔哒。” “……洛林,本场游戏是【死亡制】,如果我们这些新玩家死了,就直接被淘汰出局了。”科林的声音里带着寒气。 “我知道。” 洛林停顿了一下,抬眼看着科林。 “你自己选择吧,要留在这里,还是和我们一起去。” “……” “如果留在这里,或许你还能安心地待在这个暂时安全的房间里研究代码。和我们一起去,可能就没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了,如果你确定与其他玩家走散之后,你能够在那个混乱的地方保证自身安全的话,我尊重你的决定。” 洛林说着,重新走回到了科林身边。 她已经检查了一圈,确定这个房间的所有门窗都已经锁上,只要自己离开的时候把最后一个出口检查好,这里暂时还是一个安全的栖身所的。 科林咬着下唇,沉默着。 这的确是一个不容易做出的决定。 往左走,往右走,似乎随时都会是思路。 留下来,可能就要面对有独自应对攻击型生物或者是【猎人】围攻的风险。到那时,这座看似安全的藏身所,反而是个无处可去的死胡同。 离开,也可能会如洛林所说的那样,走散或是发生不可知的意外,毕竟方才在对讲机内传来的枪声他也听到了,医院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很可能刺杀组的同伴已经有几个遭遇了不测,就连那些攻击力高于自己的玩家都无法幸存,更何况自己呢? “……” 科林纠结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那个决定。 他必须慎重,慎之又慎,毕竟本场游戏是【死亡制】,而不是【单相制】或者【轮回制】。 他们这些新人玩家,只有一次生命,就像在现实社会中,死了,就是死了,再也无法复生了。 虽然他获得【幸存者名额】的机会并不大,但他也不想就这么被淘汰成NPC,像伊万诺夫一样永远留在这个可怕的虚拟世界中。 说到底,还是贪生怕死的。 毕竟是人类,也有着与生俱来的弱点。 “……” 留下? 还是离开? 生存? 还是死亡? 这是一个问题! “嗯嗯嗯……” 科林紧锁眉头,闭着眼睛苦思。 奥佳尔站在桌子前,和桌子差不多高的小女孩歪着脑袋看着眼前这个眼镜小哥哥,他似乎一脸苦恼的样子,奥佳尔不知道他在苦恼什么,在她看来,做决定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她简单的思维也不知道科林为什么要纠结这么久。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电脑的蓝白光映在科林的脸庞,他脸上的小痘痘都有点儿清晰可见。 不知等了多久,奥佳尔看见科林终于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一样双手一拍。 “好了,我决定了!” 科林说着看向身边的洛林。 “我跟你们去!” 但洛林似乎并没有听见科林的话,她只是皱着眉头,有点儿出神地盯着科林旁边的另一台电脑,脸色不是很好看。 “怎么了?” 科林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那台电脑不知何时跳出了一个警署所有警员的信息库,而正被打开的那个页面,恰好是其中一个警员的信息档案。 “这是……” 科林凑近了电脑,发现那个警员也并不是什么游戏玩家,只不过是一张长着大众脸的普通警员,而名字也像是编纂出来的普通NPC的名字,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科林看着洛林有点儿出神地盯着那个界面,也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但表情有点儿凝重,似乎也不是一时好奇才看着这个档案。 “怎么了?” “科林,这是你打开的吗?”洛林心事重重地看着电脑屏幕,并没有急着回答科林的问题。 “不是我,我没有碰过这台电脑。”科林举起双手,自证清白。 “……我记得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个档案。”洛林皱眉,关掉了档案,像是不愿意看到那些信息,又像是不愿意这些信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你的意思是……有人偷偷打开了这个档案?”科林一愣,“但是现场就咱们三个人啊。” 科林说着,突然感觉到背后一凉,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仿佛有什么东西潜藏在暗处窥探着自己。 “游戏场景中,的确只有我们三个……但是说不定在现实世界,有成百上千的人正盯着咱们呢……”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2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医院 “欢迎来到市中心医院,在这里,您将体会到最好的医疗服务,全员医务人员都将尽全力为您的身体健康服务,竭尽全力,保障您与您的家人的健康。” 医院的宣传导语在大厅里循环播放,一个两层楼高的LED大屏幕立在医院一楼的入门处,让人一进门就能看到医院的介绍宣传。 “本院分为十二个病区,涵盖了不同种类的流行病,其中,包括霍乱、伤寒、痢疾等消化系统疾病,甲型流感、乙型流感、急性咽炎等上呼吸道感染症,此外,本院还请来专家坐诊,开设冠心病门诊、高血压门诊、糖尿病门诊,为慢性疾病患者提供福音。” “如您需要预约挂号,请到一楼导诊台。本院二楼是体检中心,您可以在体检中心选择所需要的体检服务,包括正常体检、军人体检、孕产检等检查,三楼是老年病房区,四楼是妇产科,五楼……” LED屏幕上,那年轻的女人正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医院内的功能分区, 但此刻医院中,显然没有人在听。 因为这里,已经是一片混乱的战场了。 “哒哒哒……” 黑色的鞋子踩过白色的地砖,独眼快速跑过医院的大厅,以医院一楼大厅的柱子为掩护,对着前方几个打群架的NPC连开了几枪,在击毙了挡在恰面的NPC之后,黑刃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朝着医院白色的楼梯跑了上去。 “黑刃!你太卑鄙了!都不出手,等着我开路!” 独眼抗议,但黑刃压低了身体,头也不会地朝着白色楼梯尽头的二楼跑去。 “黑刃知道去哪儿,跟在他后面就对了。” 美人拍了拍独眼的肩膀,也从独眼身边跑了过去,随着黑刃的脚步跟了过去。 “切,所以我最讨厌团体行动了。” 独眼说着,看向身后的公爵,但奇怪的是,公爵却不在他身后,明明几个人是在J的掩护下一起冲入医院的,但公爵似乎悄无声息地独自行动去了。 “这些人……早晚死在游戏里。” 独眼嘀咕了一声,提脚随着黑刃与美人,跑过了一地尸体跑上了楼梯。 …… “砰砰——” 冲在最前面的黑刃对着楼梯尽头的NPC连开了几枪,趁着NPC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几个NPC。 他的出手极快,而且准头也极高,每一发子弹都打在人体要害,几乎一枪毙命,从不浪费子弹。 他是专业的,受过专门的战地训练,知道在各种不同的地形如何寻找最好掩护体,以及如何一发子弹打中敌人的要害,无论是攻击型NPC或是防御型NPC,只要是挡在黑刃前面的生物,都被他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了。他可不管对方是否无辜,不管对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杀死安妮。 现在第二声警报已经响起,那么也就意味着下一声警报的时候,攻击型生物以及【猎人】们就出现了,一旦等到那时候,也就意味着局势将更不好收拾了,到时候他们的对手将不只是保卫组的四个人玩加,还有来自攻击型生物以及【猎人】的压力,要获胜,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独眼绕过二楼的楼梯,并跑上了三楼的楼梯。 感觉到手中的枪重量不太对,他停下了脚步,压低了身体蛰伏在楼梯转角处,半蹲在地上,打开了弹夹,果然发现弹夹里的子弹已经空了。 他拿出了从警署抢来的子弹,重新将子弹装进了弹夹,这个枪连同子弹都是他从一个不知名的警察身上抢来的,他从来不留意自己杀过什么人,杀过多少人,他只关心自己杀人的目的有没有达到,他从不像独眼那个疯子一样无缘无故地杀人,他所有的杀戮,都是有目的的,在达到目的之前,他不会停手,会一直杀戮下去,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是个冷血的人,他与恺撒一样,蔑视着游戏中的NPC,并不把这些NPC当人看待,只当作是游戏的一个背景设置,是一堆可以随意解决的小喽喽们罢了。 就在黑刃装子弹的时候,美人与独眼也跟上黑刃的脚步,他们同样蹲在楼梯转角,可以听到三楼走廊有人跑过的声音,以及三楼走廊尽头传来有人被虐打的声音。 “黑刃,你知道安妮在哪里吗?”美人看着黑刃娴熟地换上了子弹就要走,连忙拉住了他的手。 她知道独眼有自己的打算,但至少要告知他们具体地行动方案吧。 好歹也是一个团队里的,不要太特立独行。 正要起身的黑刃突然被美人一拉,重新蹲了下来,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这个美丽的女人,似乎在不满她拖了自己后腿,但看美人的表情,又是一副不解释清楚就不让他走的样子,也只能压下性子回答—— “科林那小子不是在实时人口系统中查到了安妮是个孕妇吗。” “……你的意思是,要找孕检科?” 美人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我为什么要找孕检的地方?” “孕妇不是一直都要做许多检查吗?” 闻言,黑刃不悦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蠢货,警报声都已经响了,谁还有心情去产检?” “额,对哦……” “……你的意思是,要找产房?” 这一次独眼倒是难得一见地动了一次脑子。 黑刃见独眼已经解答了美人的问题,也就不废话了,转身往楼上跑去。 “……他又是怎么知道妇产科在哪里的?”美人疑惑地看向独眼。 当独眼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拍了拍美人的脑袋,转身跟在黑刃身后上了楼梯,留下美人一脸蒙逼地待在原地。 “算了,不管了。” 美人一咬牙,拿着枪跟在独眼身后,也上了楼梯。 只见黑刃跑到了四楼的楼梯口前,突然放慢了脚步,他微微压低了身子,将身体完全隐藏在楼梯的栏杆后,确保从四楼无法看到自己后,才稍稍探出了一点儿脑袋,左右环顾着,查看走廊里的情况。 四楼。 是妇产科。 他记得医院前的导诊片里是这样介绍的。 在这个节骨眼,还特地带着一个孕妇到医院,很难不让人猜测是不是安妮要生孩子了。 既然如此,这是个好机会。 如果真的是目标人物安妮要生孩子了,那么趁这机会要了这个目标人物的性命,易如反掌。 黑刃蹲踞在四楼的楼梯口,稍稍从楼梯口后探出了身子,他的视线擦过楼梯口的墙体,看到楼梯口后是一条笔直的白色走廊,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安静的走廊,不像楼下的走廊那边喧闹,仿佛是个隔绝了喧嚣的静谧之地,走廊中有许多个类似于手术室的出口,每个出口的门都关合着,黑刃更探出了一点身子,发现那些门口上都挂着牌子,分别写着【产房1】、【产房2】、【产房3】……一共有七间产房。 走廊中没有任何人,黑刃留心观察了一下,方才谨慎地走出了楼梯口。 他双手持枪,压低了身子,收敛脚步声,一步,一步,朝着四楼医院走廊的更深处走去。 偶尔可以听到楼上楼下传来的NPC们的嘈杂声,但那声音比起第一声警报刚想起时街头巷尾的混乱已经减弱了许多,随着游戏时间的推进,NPC的数量也在不断减少,现在第二声警报已经响起,玩家与玩家之间开放了相互屠杀的权利,也就意味着NPC的屠杀不再是游戏的重点。 黑刃是经历过三轮游戏的老玩家,他自然知道,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如果NPC的数量消减到一定程度,第三声警报就会响起,否则整个虚拟城市将陷入一座死城,而不再具有“人间炼狱”的概念。当NPC的数量减退到一定程度时,就是攻击型生物与【猎人】们上场的时候了。 而现在,趁着NPC的数量减少,而攻击型生物或【猎人】都还没有正式登场,就是他们游戏玩家要扭转局势的最好时机。 黑刃在第一间产房前停下了脚步,他摒住呼吸,举起手枪,将枪口对着产房的门,像一个蛰伏的捕猎者,耐心留意着眼前这扇闭合的门后有什么动静。 “……” 他听了半晌,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咔嚓。” 身后,传来了一个轻微的响声,黑刃警惕地举着枪回过头,冷不防吓了美人与独眼一跳——原来,那声音是他们发出来的,他们也来到了四楼的楼梯口,正想追上黑刃的脚步,不想独眼背后背着的枪磕到了楼梯口的墙壁,这才发出了一点声音。 “该死的黑刃,为什么用枪指着本大爷?” 独眼皱起了眉头,压低声音抱怨。 他正要出去,却看见黑刃往这边走了半步,用枪口对着自己,并用枪口又指了指旁边的楼梯口,用左手两根手指比了个手势。 “他什么意思?” 独眼一脸不解地看像美人。 “……那是常见的战地手势,意思是,原地待命。” 美人拉住了独眼的袖子,将独眼往楼梯口扯了扯。 “我们先留在这里。” “凭什么本大爷要听他指挥?!” “就凭他现在是刺杀组战斗力最高的人。”美人瞥了一眼独眼,“你不希望再被恺撒赢了游戏,继续蝉联榜首的位置吧。” “……” 独眼皱着眉头不服气地沉默了半晌,还是乖乖地蹲了下来,蛰伏在楼梯口。 不愧是美人,知道说什么话才能够控制独眼。 黑刃见独眼与美人留在原地,便回过头,继续检查医院四楼的产房。 他走到第一间产房前,抬手,按下了产房墙壁上的红色按钮,只见按下红色按钮的瞬间,产房上的指示灯闪了一下,接着指示灯变成了绿色,产房的门打开了—— “滴。” 一座空空如也的产房呈现在黑刃面前。 产房里没有人,只有一台用以生产的能够让产妇仰靠着的生产椅,以及放着许多产钳、手术刀、纱布等医疗物品的小推车,在最旁边,还有新生儿恒温箱,以及一些工具包。 “……” 黑刃的视线扫过产房里的每一个设备、仪器,最后落在了那个新生儿恒温箱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那个白色的恒温箱,在心底莫名地涌起了一股情绪。 一些已经被他遗忘的记忆片段,就在这一时刻,涌上了心头…… 在那模糊的记忆片段中,他隐隐看到那也同样是条医院的长廊…… 空气中,也同样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走廊上,有许多和他一样,焦急等待着的男人…… 随着产房的灯由红转绿,一个助产士走出了产房…… 【恭喜您,夫人生的是个女孩】 【虽然是八个月的早产儿,但是是个很健康的孩子】 【我们已经帮孩子清洗了身体,并且放在了恒温箱里】 【孩子叫上带着标签,写着您的家族姓氏,之后您可以在新生儿护理处看到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 八个月的孩子…… 有多大呢? 黑刃不由自主,放下了手中的枪。 他一步步,靠近了那个新生儿恒温箱,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一个新生的八个月大的黑人小宝宝,就躺在这么一个恒温箱里,穿着白色的尿裤,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是那样漂亮,就像是黑色的玛瑙,凝聚着夜色的深沉,却又带着星光的灿烂,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那是他看过最好看的眼眸。 也是他看过最温暖的眼眸。 他曾经走过许多地方,也曾经看过许多人被杀之前无助的眼神,那样的眼神看多了之后,就连自己的心都不可避免地染上了极度的冰凉。 但却在看到那个小天使眼睛的那一刻,似乎有已到暖羊,照入了他的内心,融化了他内心的坚冰,甚至让他开始觉得自己黑暗的人生中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好事,一点值得珍惜的东西。 黑刃看着那个婴儿恒温箱,不觉中抬起手,轻轻伸向了那个恒温箱透明的透明外壳。 正在他的之间要接触到恒温箱的那一刻,突然,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动静,黑刃猛然从回忆中抽离了出来,他警觉地回过头,对方却先他一步开枪了—— “砰——” 因为黑刃反应及时,这一枪并没有打中原本瞄准的心脏,而是擦过了黑刃的左臂,打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手臂一阵疼痛,黑刃往后退了几步,举起手枪对着那人连开数枪。 “砰砰砰——” 手枪的子弹打在了产房的墙壁、医疗器械上,一时间火花大作,那人蹲下身以手术推车为掩护,躲避了黑刃手枪的火力压制。 “玛尔斯。” 黑刃咬着牙,扶着被手臂,又朝着玛尔斯躲藏的地方连开几枪,趁着玛尔斯被手枪火力压制的时候,顺着墙壁跑出了产房。 “咔嚓。” 玛尔斯见黑刃逃了出去,便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砰砰砰——” 玛尔斯对着走廊另一头的黑刃连开数枪,黑刃身形一闪,忙躲在了走廊的柱子后,转身对着玛尔斯开枪。 “砰砰——” 走廊枪声大作,玻璃都在轻轻颤抖。 玛尔斯也躲在了柱子后,避开了黑刃射出的子弹。 黑刃见玛尔斯这哪是无法反击,朝着走廊另一头而去。 “哒哒哒……” 玛尔斯像是不愿意放过眼前的猎物一般,也追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走廊另一头跑去,夹杂着枪声,渐行渐远。 那声音一直被吞没在走廊另一头的静谧中,甚至在几分钟之后,还能听见隐隐约约的远处的枪响。 一直到走廊中再一次恢复了平静,躲在楼梯口的美人才拍了拍独眼的肩膀。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黑刃要我们留在这里了吧。” “……调虎离山?” “没错,刺杀组的玩家远远多于保卫组,如果能引开保卫组的玩家,剩下的安妮,就孤立无援了。” “但是黑刃的武力明明在玛尔斯之上,为什么他不解决掉那个新人菜鸟?” 美人一笑:“瞎子,你太低估玛尔斯了,他可是个职业杀手。” 美人说着,从走廊拐角处探出了身子,看见地上残留着的黑刃滴落的血迹。 红色的血迹一滴滴蔓延到走廊尽头,中间还夹杂着玛尔斯踩到血迹而留下的血脚印,看起来触目惊心。 是啊。 玛尔斯似乎已经觉醒了。 今时不同往日,玛尔斯的攻击力,已经不再是刚进入游戏时的那样了。 或许在其他玩家不知道的时候,他的身体记忆,比他的大脑中的记忆恢复得更快一点。 美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拔出了手枪,视线,落在剩下六间产房。 “而且我猜,黑刃,其实并不想对一个孕妇下手。” 她补充说道。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2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交通主干道 一辆黑色的警车超速驶过数个红绿灯路口,一路朝着医院飞驰而去。 速度已经达到了一百迈,洛林握着方向盘,反而继续踩下了油门。 警车转着红蓝色的灯,一路鸣笛着,惊扰了整个街角,仅仅一辆警车,却开出了生死时速的气场。 “吱呀——” 警车驶过一个街角,洛林一个漂移,完美过弯。 但坐在后排的科林和奥佳尔却身子一歪,差点儿双双从后排摔了下来。 科林的眼镜直接掉在了脚边,高度近视的他缩着身子卡在座椅之间,满地找,摸索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最后还是奥佳尔低下身,将科林手边的眼镜捡了起来,交给了他。 “给。” “谢谢。” 科林接过眼镜,忙不叠底地戴上了眼睛,警车摇晃了一下,他的肩膀撞在了驾驶座的坐垫上,差点儿又失去了平衡。 他突然有点儿后悔跟着洛林离开警察局,或许老老实实待在警察局反而比较安全一点。 至少在警局,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他才需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杀掉。 但是现在,他已经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死于严重的交通事故了。 “洛、洛林,提个小建议,应该不用这么高速飙车吧?” “迟一秒钟队友都被杀光的话,怎么办?你负责杀安妮?”洛林没回头,也没有任何要减速的意思,相反,科林感觉身体蓦地往后一顿,洛林仿佛又将警车提了一个速度。 科林没办法反驳她,也就只能乖乖坐在后排,扶着车门,尽量稳住自己的身体。 他将洛林给他的手枪死死藏在了后腰,随着每一次警车的横冲直撞,他的后腰就会撞到那坚硬的手枪,硌得他一阵阵生疼。 眼角余光,科林看见奥佳尔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只是用一双小手紧紧地拉住车门,稳住自己的身体。 “……奥佳尔,你在想什么?” 科林不敢打扰到高速飙车的洛林,只能压低了声音,略靠近奥佳尔关心道。 奥佳尔抬眼看了一眼科林,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有所顾虑。 “……别担心,我们现在是同一组的,我不会坑你的。” 科林安慰奥佳尔。 他知道自己之前在【镜面连结】的时候把奥佳尔出卖给了恺撒,换得自己逃生的机会,这的确有点儿不厚道,奥佳尔对他有所保留,他也可以理解。 “我只是不太喜欢专门赶去杀人……” 奥佳尔敛下了眼眸,低声说着。 她的声音很小,就连尾音都被吞噬在了警车的鸣笛声中。 “……” 科林看着奥佳尔的侧脸,叹了口气。 他看得出来,奥佳尔自从被黑刃虐杀过一次之后,脸上总是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阴霾,曾经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科林哥哥”叫着的小女孩,现在已经变得谨小慎微了。 真实可悲的变化。 “奥佳尔,这是游戏规则,我们都没办法选择。” “安妮……是谁?” “我也不知道。但是之前在警署的人口系统里查到,那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孩子,很年轻,长得也很甜。” “是NPC吗?” “或许吧。” “她怀孕了?” “警署的市民资料系统里,的确有她的孕检资料,而且比对了虚拟系统里的时间设定,她最后一次孕检,就是在上个星期,我猜,她应该快要生了。” “所以……我们是要去杀一个孕妇姐姐吗?” “……是。” “不能……放她一马吗?” “奥佳尔,如果我们放过她,谁又来放过我们呢?” 洛林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带着决绝,也带着几分无奈。 在这个世界,无论是高攻击力的恺撒,还是低攻击力的丧尸,不过都是【溟河系统】中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 他们只有杀戮权,没有豁免权,更没有宽恕别人、救赎别人的权利。 因为这个系统,就是一个量身打造的虚拟监狱,囚禁了每一个人,他们注定要在这里饱受折磨,备尝痛苦。 “姐姐……我觉得,你不像是会杀人的人。” “那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我,奥佳尔,就连我自己,都不够了解我自己,但总有一天,你会看清所有的迷雾后面的真相的,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坚持活到那个时候。” 洛林说着,握着方向盘,转过了一个街角。 警车,更靠近了市中心的医院。 洛林坐在驾驶座上,看着道路两边飞快略过的建筑物,脑海中又浮现出方才在警局的资料系统上看到的警察个人档案。 她之所以会留意那个警察档案,并不是因为上面所记载的警察的照片,也不是因为认识那张脸庞。 而是因为上面的一个关键信息——编号。 MI1320400028 那串编号,她认得。 而且,十分熟悉。 在看到警员个人档案上面的这串编号时,她的眼睛就被“抓住”了,久久停留在这串信息上,没有离开。 她知道,那并不是普通的警察编号。 ——以【MI】开头的编号,都是军情处的特工的编号。 这个念头,在第一时间内撞入了她的脑袋,她的目光,才一直停留在那串编号上没有离开。 因为伴随着那串编号,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也浮上了她的心头—— 黑色的房间…… 昏暗的灯光…… 许多穿着黑色制服的新进特工站成了一排…… 而一个穿着长官服饰的人,就从他们身边走过…… 他的肩章上,就带着这串编号…… 她仍然记得,在昏暗的灯光下,黑色的衣服趁着肩章上这串金色的编号,她当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这串编号上,就连那人说了什么,都没有注意听。 虽然她加入【溟河系统】的时间不长,却也知道【溟河系统】的每个细节设定都不会是随意设置的,更不要说这串编号的每个数字都能够与她的记忆相吻合。 说是巧合,也太过牵强。 唯一的解释,也就是这一切都是有人安排的。 但究竟是谁呢? 是系统的操纵者?还是另有他人?而这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洛林不知道,这一切变得都更加破朔迷离了起来。 随着她对自己真正身份的了解,这些迷雾不但没有拨开,反而更令人费解了。 这一切的背后推手又是谁呢? 在仿佛主宰着自己命运的不可知力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没得选择,只能根据游戏规则,一场一场游戏玩下去,虽然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但最后的结局是肯定的,要么生,要么死,要么离开,要么淘汰,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就在洛林的思绪蔓延时,科林的话,打断了洛林的思绪—— “洛林,你没看地图,你记得市中心医院在哪儿吗?” 科林看着窗外飞快闪过的建筑物,有点儿担忧。 因为从刚上车开始,洛林就全都没有问过地图的事情,甚至没有从警局带走一张纸质地图,只不过是在离开之前,在电脑上匆匆扫了一眼,便出发了,像是多停留一秒钟都会导致刺杀组的游戏失败。 “我记得。” “但是你……” “如果你也接受过记忆训练,你也会和我一样,只需要一眼,就能记住某个画面的所有线索。” “记忆训练?那是什么?” 洛林淡淡一笑,语义不明地回答了一句:“哼,谁知道呢。” …… …… 就在洛林驱车赶往市中心医院时,四楼某处的产房内,情况也不容乐观。 “啊——疼——” 安妮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撕心裂肺的疼痛感。 她仰躺在生产专用的靠椅上,双腿被分开并绑在了靠椅的两个支脚上,女性的羞耻心让她抗拒着这个姿势,但随着自然分娩的进程加快,她却又感觉到子宫传来越来越明显的阵痛感,那感觉从宫底蔓延,并随着子宫肌肉的搜索而越来越厉害。 疼。 撕裂般的疼痛,从她的软产道传来。 宫口开得越来越大,这一过程伴随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像是有千万把刀插着柔软的会阴的肌肉,并撕扯着,要将她的身体撕裂,那疼痛感刚开始还只是一个点,而之后,由点及面,扩大到了整个子宫。 安妮死死地抓着分娩床旁边的栏杆,指甲嵌入了手掌的肌肉,刺破了掌心却也浑然不觉。 她脸色苍白,一头的汗顺着额角滑落,打湿鬓边的发,她的脸色更苍白了。 “疼——” 她吃痛的声音,音调与频率都随着分娩而升高,似乎能够从她的声音中感受到那分娩的痛楚。 一个助产士只能在安妮的生产床边,看着宫口开得越来越大,也不禁捏了把汗。 “用力啊,现在宫口还不足以分娩胎儿,再坚持一下!就快全开了!” 那是伊卡洛斯抓来的防御型NPC。 方才保卫组一行人刚刚赶到产科,就看到一群穿着病人服的攻击型NPC正在屠杀穿着白大褂的防御型NPC,其中恰好有一个防御型NPC正穿着助产士的衣服。 伊卡洛斯干脆利落地解决了那些碍事的攻击型NPC以及其他不相关的防御型NPC,就留下了这么一个助产士,为安妮小姐分娩。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2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事实证明,伊卡洛斯是对的。 女人第一次生孩子,不能没有专业人士陪同。 虽然没想到在【溟河系统】的众多NPC里,居然还有一个会接生,但至少碰到了不算是坏事。 伊卡洛斯让玛尔斯清理掉了留在走廊中的尸体,并在七间产房里选择了其中一间作为安妮生产的地方,让玛尔斯留意外面的动静,如果有刺杀组玩家赶到,立刻解决或引开对方,如果目标人物安妮不方便转移,那么就只能屠杀那些试图杀掉安妮的人了。 “疼……” 安妮又吃痛地喊了一声,这一次,她的声音更大了。 虽然安妮也知道此刻有人要杀自己,不发声地分娩是最好的,但在巨大的疼痛冲击下,实在很难抑制人本能地呼痛。 “撕拉——” 伊卡洛斯撕下了一块挂着的遮挡布,并来到了安妮小姐身边。他特地从安妮的脑袋后面绕过去,始终保持直视,像个绅士一样,没有将目光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他先拿出了口袋中的手帕,为安妮擦去了额角的汗。 “伊卡洛斯先生……” “安妮小姐,这些痛苦都会过去的。” “他……会来吗?” 安妮疼得意识有点儿模糊了。 伊卡洛斯看着安妮虚弱的模样,并不急着回答,他也没有问安妮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也许,那并不重要,也许,他已经知道“他”是谁。 “……会的,放心。” 伊卡洛斯目光深沉地说着,将那撕下来的布条递到了安妮面前。 “痛的话,就咬这个吧。” 安妮点了点头,咬住了那布条。 下一刻,分娩的阵痛又冲了上来,她用力咬住了那布条,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声音也更呜咽了几分。 但这一招很有用,她咬着布条,没有再疼得喊出声,只不过那呜咽吞下了痛苦的声音令人心疼。 伊卡洛斯走回了墙边,默默闭上了眼睛。 恺撒听着安妮分娩时痛苦的声音,低下头,拿下了腰间的山羊娃娃,轻轻抱在了怀中。 她看着安妮忍受着痛苦的样子,眨了眨眼。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人类分娩的样子,她不禁有点儿好奇,有点儿……敬畏。 一个鲜活的生命,正从另一个生命体内分出,那是生命的诞生,那是生命的赞歌,母亲的每一声喊叫,都伴随着宫缩后孩子距离这个世界更近了一步。 一点,一点,逐渐接近这个世界,一点一点,逐渐走向那个狭窄甬道的出口,迎接属于孩子的人生。 “……喂。” “什么。”伊卡洛斯没有睁眼地回答。 “人类,都是这样生孩子的吗?” “据我所知,是这样的。” “你也是吗?” “嗯。” “我也是吗?” “不知道。” “……我不是人类吗?” “有时候,我觉得不太想。”伊卡洛斯诚实地回答,那语气,感觉在说着一件认真的事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但那话却又不像是正经话。 “生孩子,真的那么痛吗?” “据我所知,恺撒大帝,曾经有人把人类能够承受的痛苦分为十级,其中最疼的,就是分娩痛。”伊卡洛斯睁开眼,那双锐利的眼眸落在安妮身上,看着安妮咬着布条痛苦的侧脸,他也不禁皱紧了几分眉头。 刚开始见到她时,她还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姑娘,说着轻柔软绵的话,礼貌而乖巧。 但这一刻,她看起来那么脆弱,似乎身体随时都会撕裂。 但看起来却又那么坚强,似乎无惧痛苦,无论承受多大的疼痛,都要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你知道安妮说的‘他’是谁吗。“ “……知道。” “是游戏玩家?” “不是。” “是NPC?” “不是。” 伊卡洛斯回答得十分笃定,似乎真的知道安妮没有点明的那个人是谁。 恺撒看着伊卡洛斯英俊的侧脸,沉默了几秒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默默抱紧了怀中的山羊娃娃,突然想起了在【亡魂之森】中,自己也来了月事。 但是,科林说那意味着女性的身体已经成熟了,甚至可以开始孕育子代了。 如果真的孕育了子代,是不是就要经历安妮现在正在经历的事情呢? 有一天,她也会躺在那个分娩床上,拼尽一身力气只为生下一个孩子吗? 恺撒有点儿迷茫,看着安妮这么痛苦的样子,她本能地开始抗拒。 人,多多少少都是利己的。 分娩,本就是对母体极大的一次损害。 若不是真的想,谁会愿意遭这个罪呢? “……如果我是安妮,我就不会生孩子。这个女人太蠢了,明明不必受这个苦的。”恺撒沉着声音说道。 伊卡洛斯淡淡一笑:“能够为心爱的男人诞下子嗣,这种心情,您是不会明白的。” “子嗣?” “那是两人生命的延续,人,总有死亡的一天,但通过绵延子嗣,却能够将两人的生命继续延续下去。”伊卡洛斯轻声说道,“也许有一天,人会老去,誓言会消失,但这种生命的延续,却会一代代传承下去,作为他们曾经爱过一场的凭证。” “孩子,都是因为有爱才诞生的吗?” “……这个话题有点深,准确的说,也不一定。因为人类社会还没有发达到能够实现每个人的绝对自由,如果无法绝对自由,也就意味着个人的选择多多少少都会被外界环境所干预,在这种干预下,可能也就没办法选择自己所爱之人共度一生,所生的孩子,可能也并不是相爱的凭证。” 恺撒默默听着伊卡洛斯这番高深的话,虽然听不懂,但也默默记下来了。 她从没有涉足过真实的人类社会,自然也无法理解在现实世界中,人的一生中,可能会经历多少无奈的生离死别,做出多少身不由己的决定。 “……那你对公爵也是这种感情吗?” “哪种?” “想要和她有个‘生命的延续’。” 恺撒眨了眨眼睛,殊不知自己提出了一个颇为露骨的问题。 伊卡洛斯微微一笑:“我自然想,但,却不会这样做。” “为什么?” “嗯……”伊卡洛斯抬手,皱着眉头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思考一样,半晌,给了恺撒一个回答,“一则,金丝雀估计对我没兴趣,这一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二则,我不希望她受这个苦,生孩子太辛苦了,如果她怕疼,那就不生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挺好。” 恺撒和伊卡洛斯还是第一次深入聊天。 没想到,居然是在这么一个弥漫着血腥味的地方,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有点儿尴尬的话题。 “宫口都开了,夫人,再用点力!已经可以看到孩子的脑袋了!” 助产士的兴奋的声音在产房中响起。 听到助产士的话,安妮睁开了眼睛,微微皱起了眉头,更用力地咬紧了布条,像是想要通过咬合宣泄自己的痛苦一样,默默抓紧了身边的栏杆,更用力地想要娩出孩子。 她在努力,她在拼命。 她不能死在这里,她想要抱抱自己的孩子,想要看看孩子的笑容,想要给孩子一个名字! 安妮抓着栏杆,更用力地分娩着,她死死咬着嘴里的布条,似乎要将牙关咬碎。 恺撒与伊卡洛斯都紧张地看向安妮,关注着她是否真的要产下一个婴儿了。 随着安妮的一次次用力,可以看到,她腹部的轮廓在逐渐地扁下去,而原先在腹部中间的隆起,也逐渐往下推移,助产士低着身子,拿起了一旁消毒后的分娩用剪刀,想要帮助安妮侧切,方便孩子娩出,但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第三声警报声突然响起了—— “——” 刺耳的警报声远远超过了前两声警报,刺耳的警报声在城市上空回响,那声音,超过了前两声警报,就连产房里,也清晰可闻。 助产士动作一顿,只见她有些发愣地看向恺撒与伊卡洛斯,下一秒,往后退了一步,皮肤开始发白,眼眶开始变黑,黑色血管爬上了她的脸颊,仍存活的NPC开始全都变成行尸走肉。 伊卡洛斯一惊,他往前走了一步,但未等他行动,恺撒已经先他一步冲了出去,下一秒身形一动落到了助产士身边,她抓住助产士的手腕,下一秒一个抬腿,膝盖打在了助产士的腹部,助产士低吼了一声,已经完全丧尸化,张开了满是白色腐蚀性唾沫的嘴巴,就要朝着恺撒咬下来,但下一刻恺撒已经抽出了腰间的枪,对着助产士的脑袋开了一枪。 “砰——” 听到枪声的安妮吓了一跳,她稍稍抬起头,从自己两腿间看去,正看到被爆了头的助产士身形一动,倒了下去,她身后的墙上,还喷溅着大片的血迹。 恺撒身上还染着助产士的血,她稍稍回过头,拿着从助产士手里夺走的剪子,有点儿迷茫地看向了伊卡洛斯。 “接下来……要怎么做?”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3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医院·楼梯 “哒哒哒……” 黑色的鞋子局促地跑过白色的楼梯,J压低了身子,绕过医院安全通道的楼梯,往楼上而去。 十几分钟之前,当刺杀组抵达医院时,他们差点被埋伏在医院五楼的枪手打死,如果不是J的掩护,独眼、美人、黑刃、公爵根本进不了医院。J为了掩护刺杀组的其他玩家进入医院,自己留在了救护车后与对手枪战,在双方都用尽子弹却无法杀死对方之后,战斗陷入了暂时的僵局,而J也看准了空袭,从偏门进入了医院。 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前,还能够这么恶意杀死游戏玩家的,无非两类人,一类,是对游戏玩家有着深刻怨恨的NPC们,不满游戏玩家们还有获得【幸存者名额】而离开的机会;另一类,就是同样身为游戏玩家的保卫组玩家。 这是容易理解的思维方式。 保卫组的玩家本就不多,如果能用一个玩家就阻挡刺杀组玩家进入医院,将是最好的人员分配方式。 J观察过了,五楼第四个窗口因为医院的楼栋走向而有些隐蔽,但居高临下却能够充分观察到想要从正门进入医院的每一个人,这是一个绝佳的伏击点。这样的伏击点不是一般的罪犯能够想到的,能够准确找到绝佳伏击点并不容易,要么此人曾接受过正规的作战训练,要么此人有着不同寻常的黑道背景,在保卫组玩家中,J更偏向伊卡洛斯是伏击开枪的人,就算不是他亲自埋伏,但也一定是他选择的伏击地点。 因此,J在进入医院之后,就直奔五楼而去。 保卫组玩家不会走远,一定就在目标人物——安妮的附近。 只要抓住了保卫组玩家行动的“尾巴”,就不难顺藤摸瓜找到安妮的所在。 “哒哒哒……” 昏暗的安全通道,只有一些绿色的安全通道标志闪着光,那边是安全通道中唯一的光源。 借着那光源,J跑过一个个拐角,直奔五楼。 在靠近五楼时,他放慢了脚步,并压低了身子,右肩摩擦着楼梯的栏杆,他倾斜着身子,顺着楼梯栏杆,一步一个台阶,慢慢靠近五楼。 他的回想起了方才枪战的情况。 自己躲在救护车后,被敌方居高临下的火力压得几乎无还手之力。 从对方的火力以及留在救护车上的弹孔可以判断,对方使用的应该是突击步枪一类的枪支,并且比寻常步枪的火力更猛,才能在五楼的高度直接对着平地开火。而这种枪的后坐力较大,一定需要架设在窗台,并且一般情况下是男人使用的枪械。 保卫组的玩家只有四人:恺撒、亚瑟、玛尔斯、伊卡洛斯。 除了恺撒之外,其他三个男人的体型都足以使用重型机枪。 因此,J判断自己的对手应该是亚瑟、玛尔斯、伊卡洛斯中的一人。 但无论是谁,都不是好对付的。 伊卡洛斯参加过三轮游戏,实战经验丰富;玛尔斯体格健壮,深藏不漏;亚瑟虽然是三人中看起来较为平庸的,但说不定也会爆发出惊人的攻击力。 J的脑袋中掠过了那三个人的脸庞,在大脑中粗略地判断了一下三个人的攻击力后,心中有了底。 他潜藏着身形,来到了五楼的楼梯口。 楼梯口白色的大门大开着,走廊的光从那敞开的大门中洒落在昏暗的楼道内,J顺着墙壁移动到了大门旁,灯光擦过他的左肩,将他的影子拉长在身后,他屏住了呼吸,从门后往那走廊看去—— “滴答……” 血滴的声音悄然在走廊中响起,几个尸体倒在五楼的走廊上,有的尸体靠着墙壁,有的尸体躺在地上,血从他们的伤口处渗出,滴落在地上,那血还未凝固,似乎诉说着不久之前在这里发生的一场屠杀。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气息,每一分血腥味都刺激着J的感官,引起了一阵熟悉却又不适的感觉。 说是熟悉,是因为他原本似乎也曾经在哪里感觉过这浓浓的血腥味,每当在【溟河系统】中再一次感受着浓郁的血腥味时,总是会令他内心翻涌出一股熟悉感,似乎在十分遥远的过去,自己也曾经频频接触如此血腥的现场,每当再一次身临其境时,总是会带给他一种恍如曾经的错觉;说是不适,到底他的心还是柔软的,无论经历多少次,都不能适应如此血腥的环境。 大片大片的血迹染红了白色的墙壁,血顺着那墙壁留下,看起来就像是红色的血花绽开在墙上,如同一朵朵曼珠沙华,开在黄泉的路上。 白色的走廊,红色的血迹,透着一股血腥而又暴力的美感。 J稳了稳心神,握紧了手中的枪,他的目光落在靠近外侧的那一排房间。 五楼,是骨外科,左侧的房间,是骨骼矫正室以及病人的临时休息室,而右侧,则是骨外科的诊所。 J回想了一下在楼下看到的五楼开枪的位点,从外面数来,那是右边的第四个窗口,也就是说,从走廊的这边数过去,第四间房间,就是有人开枪的房间。 J双手持枪,沿着墙壁,一点点挪着脚步。 他压低了自己的身子,每一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他踩过地上一滩滩温热的血,在白色的走廊上留下红色的脚印,并随着他的行动,那脚印逐渐蔓延,记录着他的路线,每一步,都清晰可辨。 一直走到第四间骨科诊室的门口时,J才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闪关合着的门。 门从里面关上了,  看不见房间里的情况。 J屏住了呼吸,将手枪抬到自己的脸侧,并凑近了那诊室的门,耐心地留意着房间里的声音。 “——” 五秒钟内,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但就在第六秒时,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几分低声呜咽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像是有人被堵住了嘴巴后发出的呜咽声。 J往后退了半步,他警惕地将手枪举在胸前,皱起眉头,认真留意了一下,确保那并不是自己的错觉之后,他断定房间里有人。 “砰——” 一枪打坏诊室的锁,J一脚踢开了诊室的门,闯入了这间诊室—— 这是一间不大的诊室,刚进入诊室,便看见正对着诊室门口的窗户半开着,并在窗边夹着一只重型机抢,机枪的枪口下压,对准了医院你的前院,风从那半掩着的窗户吹入诊室,吹开了J额前的刘海,他皱起眉头,感觉到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他穿过头,发现右侧是医生的办公桌,桌上凌乱地堆放着一堆病历,电脑还开着,但坐在电脑前看诊的人却不知去了哪里。 在办公桌旁边,吊着深蓝色的帘子,那是医生为患者检查身体时,用来遮挡的帘子,为了防止病人的隐私外露,一般骨科、皮肤科门诊都会带着这样的隐私帘,为了让医生在看诊的时候也能够尊重患者的隐私权而设立。 而现在,那奇怪的声音,就来自拉着的深蓝色的帘子后。 随着低声呜咽的声音,J也看见帘子在隐隐晃动,似乎有人藏在帘子后面,随着轻微的动作而拉动了帘子。 “……” J握紧了手枪,默默咽了一口唾沫。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耳边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不安跳动的声音。 他的手心有点儿出汗,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深蓝色的帘子,帘子后每一次奇怪的声音响起以及帘子每一次的晃动都会牵涉到他敏感的神经,他微微弓着身子,就像一只随时备战状态的猫科动物,周围的任何动静都会惊扰到他高度紧绷的神经。 一步。 一步。 他越来越靠近了那帘子,而帘子后的声音,也更加明显了几分。 如果说在门外听起来的时候像是低沉的不甚清晰的呜咽声,而现在,J听到的就明显是人类喉咙发出来的声音,只不过,那声音有点儿断断续续中带着挣扎,像是有人被堵住了嘴巴,想要吐出堵着嘴巴的布条却又没办法吐出来般的声音。 J走到了深蓝色的帘子前,抬起左手,指尖,轻轻碰到了粗糙的帘子。 帘子很冰冷,但此刻,J的指尖更加冰冷。 他的右手握紧了枪,左手,手指缓缓握住了帘子,心一横,用力拉开了帘子—— “刷——” 拉开帘子的瞬间,J愣了一下。 在他眼前,是一个被反绑在椅子上的女人,那女人穿着黑白女仆装,披散着黑色的长发,双手被绑在了椅背,双脚也被绑在了椅子腿上,她奋力挣扎着,但粗糙的绳子却死死禁锢着她的手脚,让她挣脱不得。细细一看,发现那女子的皮肤是不同寻常的死灰色,她脖颈处的血管都是黑色的,并从脖颈蔓延到了整个脸部,像树根一样。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漆黑的颜色,她的嘴巴里被读者一大块抹布,锐利的尖牙咬着抹布,粗糙的抹布磨破了她的下唇,被反绑着的她在看到J拉开帘子的一瞬间时,挣扎的幅度更加明显了,粗糙的绳子摩擦着棕色的椅子,她似乎随时都会从座位上挣脱,一把将J铺到咬死。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3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食肉糜鹿】 【目标位置:六米】 【生物等级:V-】 耳麦中,传来了【溟河系统】的警告声,J看着眼前的一幕,却愣在了原地。 眼前,是一只丧尸,一直挣扎着乱动着的丧尸。 没错。 它在挣扎着。 它已经死了,已经不再是正常的人类,而变成了行尸走肉,变成了【溟河系统】可以任意操纵的屠杀公爵。 它在挣扎着,却不是不是恐惧、害怕的那种挣扎,而是兴奋的挣扎,是捕猎者在看到猎物的那一刻,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想要将猎物啃食殆尽的最原始的冲动! J后退了一步,他没想到在这间诊室里会有这么一只被绑在椅子上的丧尸。 眼前的这一幕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他原本以为房间里躲藏着的一定是玛尔斯、伊卡洛斯或是亚瑟中的一个,但没想到会是一只穿着女仆装的丧尸! 那丧尸身上穿着的女仆装有点儿眼熟,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家里的女仆们常穿着的打扮,与周围医院的各个不入,丧尸的面孔满是黑色的血管,皮肤是死灰色的,两个眼睛黑洞洞地盯着人,看着便让人毛骨悚然,穿上了具有亲和力的女仆装,看起来反而有种别样的诡异感,就像是一个鬼魅,穿着伪装,在刻意接近他人,试图用自己的外表迷惑对方,最后再将对方完全吞吃殆尽。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一样的动静,J还未来得及转过身,突然被人从后掐住了咽喉,他感觉到一阵窒息,一个力度加在了自己的喉部,随着那力度的缩紧,他感觉到一阵喘憋感,窒息的感觉让他慌张了几秒钟,有人从后面用手肘扼住了他的喉咙,并不断收束着手肘,将他的喉咙逐渐收紧,感觉到一阵难以言表的窒息感涌上喉咙,J从慌乱中缓过神来,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囚着他喉咙的偷袭者的手臂。 那偷袭者趁J来不及多作防备,一把打掉了他手中的枪,只听见“咔哒”一声,J的枪掉在了脚边,虽然手枪掉了,但他的双手却得意解放,J用双手死死抓着对方的胳膊,他的指甲抠入了那人手臂的肌肉中,抓出了道道血痕,暗中较劲想要把从后方偷袭自己的人摔出去,但是对方却控制着力度,让他无法将重心前移,他的身体一直保持着后仰被掐住的姿势,这也就导致他无法往前用力。 “该死……” J咒骂了一声,他的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他,知道在面对偷袭警察的歹徒时应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他单脚往后一勾,用脚踝成功绊住了身后偷袭者的脚踝,对方的下盘并不稳,J一个勾腿就让他失去了平衡,J趁着偷袭者重心不稳的时候右手抓着对方的胳膊,左手一个手肘打向身后,偷袭者冷不防被他反守为攻,往后趔趄了几步,捂着腹部扶着墙壁站定。 “刷——” J稳住了身子,迅速转身,拔出了自己腰间的第二把手枪,将枪口对准了身后的人。 看清了来人后,J微微讶异——是亚瑟。 “看不出来,你的身手还挺好。” 亚瑟右手捂着被打疼的腹部,微微前倾着身子,眼中带着几分寒意。 此一时彼一时,曾经他们都是新人菜鸟,都是被老玩家们瞧不起的存在,但是现在,他们是不同阵营的游戏玩家,自然有着不同的利益对抗。 两人瞬间变成了相互敌对的关系。 对视的一瞬间,双方都在揣测对方的战斗力是否在自己之下,以及,下一秒对方会采用怎样的手法攻击自己。 J咳嗽了几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的喉咙很疼,被亚瑟的力度钳制得喘不过气来,短暂的缺氧状态让他的大脑有点儿晕眩,但不碍事,他依旧能够清楚地看到眼前这个男人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以及每一个想要扑过来的前势。 “我还以为你会逃之夭夭了呢。”J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只会偷袭人的老鼠,难道不应该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苟且偷生吗。” 亚瑟一挑眉:“为什么要躲,你们的目标是杀人,我们的目标是保护人,究竟谁才是正义的一方,一目了然。” “亚瑟,在这个世界,谁都没有资格占据道德制高点嘲讽别人,特别是你。” “我?我怎么了。” J瞥了一眼身后仍旧被绑在椅子上的丧尸祈若。 “那个可怜的女人,难道不是你用来当靶子的工具吗?” 听到J的这句话,亚瑟的眼眸不由得暗了一下。 他觉得内心有点儿刺痛,似乎被J戳中了软肋,戳中了他对祈若的愧疚。那是一个为了他奋不顾身的女人,自己没能够保护她,在她丧尸化之后,还要被用来吸引他的对手的注意力,好让自己能够更好地完成任务。 那么,在他看来,祈若究竟是什么呢? 一个可以随时随地抛弃的工具? 还是和游戏中其他NPC一样与自己毫不相关的存在? 亚瑟的视线有那么几秒游离到了祈若身上,但下一刻,却又继续戒备地盯着J。 “……不,不是的。” 这一句话,亚瑟说得十分认真。 “无论你信与不信,我并不愿意看到她变成这样子。” 后面的这半句话,亚瑟不知道是说给J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这句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敷衍之词。 这一点,或许祈若永远不会知道。 这一点,或许此刻的亚瑟,也并没有意识到。 “哼,我可不信。”J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说着,往后稍稍挪动了一步。 之前被亚瑟打掉的手枪,就掉在了他左后方,只要他再往后退几步,就能拿到那把手枪。 他现在与亚瑟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也不过是在吸引亚瑟的注意力,想要趁机拿回自己的手枪。 现在两人都是赤手空拳的状态,谁拿到了枪,将是极大的优势。 而J的这一点小心思,自然也被亚瑟发现了。 他先J一步,往前一步,抓住了J的胳膊,两人就势扭打了起来。 亚瑟一拳打向J的脑袋,但被对方躲过了,J抓着亚瑟的衣领,将亚瑟的脑袋往地上砸,“咚咚”两声砸得清脆,亚瑟感觉到后脑一阵疼痛,他双手抓住J的胳膊,下一秒调转了攻势,将J按在了地上,两拳打在J的脸上,瞬间打得J的脸青了两块,第三拳砸下来时,J躲了过去,一把揪住亚瑟的头发,两人就这么更加奋力地缠斗在一起。 很难以想象,在上一场游戏还是盟友的两个人,在这一场游戏就打得难舍难分,仿佛决一胜负就不会停手。 两人扭打间,踢翻了绑着祈若的椅子,并撞到了诊室里的电脑,桌上的文件掉了一地,两人打得鼻青脸肿,满手是血,那血迹也就印在了白色的病历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在扭打中,J试图将手伸向地上的枪,但被亚瑟抓住了手腕,他一个用力,两人便打向了房间的另一侧。 丧尸化的祈若被绑在了椅子上,看着又纽打过来的两个人,它长大了血盆大口,拼命想要咬住正在扭打的玩家们。 她已经不是正常的祈若了。 只要是鲜血,只要是人肉,她都渴望。 J抓着亚瑟的头发,将亚瑟的脑袋往祈若那边按去。 感觉到一阵腐烂的气息从脑后传来,亚瑟下意识地往后一瞥,恰看到倒在地上的祈若张着嘴巴想要咬自己,它虽然连人带椅倒在地上,但依旧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绳子的束缚,如果不是绳子绑着,这一刻J与亚瑟都会被眼前这头饥肠辘辘的丧尸撕碎! J将亚瑟的脑袋按向祈若,左手抓着亚瑟的衣服,压制着亚瑟的手,让他无法反抗。 既然不能够枪杀对方,那么就让丧尸解决掉亚瑟吧。 “亚瑟,你欠这个女孩的账,总是要还的。” J低声说道。 亚瑟挣扎着,一个反手挣脱了J的束缚,在祈若咬到自己的前一秒忙翻了个身,从地上起来了。 他一抬手,擦去了嘴边的血,他感觉到口腔中一股腥味,他吐掉了一口血,看起来有几分洒脱。 “我会还的,但不是现在。” 他说了一句后,转身跑走了。 J忙从地上站起,拾起了自己的手枪,追了出去。 但当他追到诊室门口的时候,哪里还有亚瑟的影子。 看来对方不愿意和他多做缠斗,与其杀死一个不容易杀死的对手,不如赶回安妮身边,保护好目标人物,才是保卫组的人物。 J感觉到喉咙一阵血腥,他吐了一口痰,吐掉了两颗被打掉了牙齿。 浑身疼痛,他抬手擦掉了顺着额角留下的血,低下头检查了一下弹夹,确保弹夹里的子弹还是够用的。 现在,他需要继续完成一个刺杀组玩家会做的事情了——找到并杀死安妮。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3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医院·产房 “疼……” 随着分娩进程的推进,安妮的疼痛感有增无减。 腹部的肌肉收缩着,将孩子推向宫口,但这一过程伴随着宫口的扩张以及产道的撕裂疼,令产妇更加难熬。 恺撒无措地站在原地,抬眼看了看伊卡洛斯,拿着手术剪的她,看上去十分迷茫。 “我应该……怎么做?” 伊卡洛斯也愣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在安妮生下孩子之前,第三声警报就响了。 他更没有想到,现在产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似乎要帮安妮接生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异样的动静。 “砰——” 远远的走廊尽头,似乎传来了一声枪响。 隔着产房的门,那声音有点儿闷重的感觉,但却格外清晰。 那是枪声,是散弹枪开枪的声音。 伊卡洛斯与恺撒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知道,敌人来了。 “……安妮小姐,恐怕得请你压低一下声音了。”伊卡洛斯走到安妮身边。 安妮脸色惨白地看着伊卡洛斯,巨大的疼痛让她的思维有点儿停止,一时之间她的表情像是有点儿恍惚,分不清自己现在身处何处,以及将面对多大的风险。 “压低?” “没错,有人来杀你了,而且对方绝非善类。”伊卡洛斯简要地回答。 他从后腰拔出了一把手枪,并拔了一下手枪上膛。 “咔嚓。” 清脆的手枪上膛的声音,在产房中响起,听起来不太和谐。 “……那、那我的孩子怎么办?助产士还在吗?她不是说孩子已经快生出来了吗?”安妮断断续续地说着,每说几个字就要倒吸一口气,那疼痛的感觉就像是千万根锋利的匕首用力割破她的腹部,又像是一双双长着尖利指甲的手抓着柔软腹部的内部,要从里面将子宫整个撕开。 她疼得满头冷汗,忍不住抓紧了栏杆,疼出了眼泪。 分娩,是最痛苦的过程。 要将一个怀胎十月的孩子从自己的身体里分娩出去,这需要极大的勇气。拼尽自己的一身力气,甚至是赌上生命,只为了把另一个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这是每一位母亲都做过的一场赌注,而现在,也是安妮面对的赌注。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分娩的过程会比其他产妇更惊心动魄。 她只想顺利平安地把自己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却不想,在这过程中,会有这么多变故横生——她的哥哥被枪杀,整个希伯来别墅不再是安全的庄园,城市都陷入了暴乱,有人在追杀她,并且他们的脚步一步步逼近。 而在分娩的这个鬼门关前,唯一能够帮助她的助产士,似乎…… “助产士已经死了。” 恺撒平静地回答。 “为、为什么?!”安妮一惊。 她的情绪波动了一下,那疼痛的感觉就更加明显了几分,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一肚子的问题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第三声警报已经响起,所有NPC都将变成丧尸。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个设定,那也只能这样了。” 恺撒说着,丢下了从助产士手中抢过来的手术剪,并拿下了一直别在自己腰间的山羊娃娃,她双手抓着山羊娃娃的角,将山羊娃娃从中间撕开了。 这个山羊娃娃就像是恺撒的武器库,每一场游戏中,她都能从中找到适合的武器。 这一次,也不例外。 当恺撒撕开山羊娃娃时,一把锋利的三菱刺从里面掉了出来。 “呛喨”一声,锋利的三菱刺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它掉在了助产士的血上,仍带着几分温热的血,染红了三菱刺的尖端,看起来带着几分别样的美感。 恺撒俯身,拾起了那把三菱刺。 产房外的异响,就在此时更清晰了几分。可以依稀分辨出那是一阵脚步声,并且人数并不在少数,随着脚步声的靠近,还有一间间产房的门被粗暴踢开的声音,并伴随着一些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该死,那些游戏玩家都去哪儿了?” “刚才还看见了来着?是那个长卷发的女人,怎么一转眼就跟丢了?” “她动作没那么快,一定就躲在这几间房间里!” “没错,一间间找过去,一定能找到,要是让我找到了那个美人儿,看我不……” …… 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并伴随着粗暴的字眼,更接近了安妮此刻所在的产房。 阵痛袭来,安妮忍不住叫出声,但下一刻却被伊卡洛斯死死捂住了嘴巴。 安妮无助地看向了伊卡洛斯,却从没有看见他如此阴鸷的表情——似乎在那一刻,他所有的从容不迫、彬彬有礼都不见了,只剩下眼中的冰冷以及些许的慌张。 伊卡洛斯看着安妮,摇了摇头,那眼神仿佛在警告她,如果出声,就会被杀掉。 安妮抓准了生产床的栏杆,默默闭上了眼睛,艰难地点了点头。 伊卡洛斯看向恺撒,却发现她早已走到了产房的门前,手中握着把那三菱刺。 “恺撒……” “那些是【猎人】,在他们达到目的前,是不会停手的。”恺撒左肩靠着产房的门,右手持着三菱刺,略略回过头,看向了伊卡洛斯。 其实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猎人】的目的是什么。 在那些恶魔看来,游戏玩家也好,NPC也好,攻击型生物也好,不过是用来取乐的工具。 他们是如此地贪婪,仿佛再多的杀戮也难以满足他们的胃口。 他们不断地大开杀戒,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够宣泄心中的不满,才能够填平欲望的沟壑。 “恺撒大帝……” “我去引开他们,你留下,看好安妮。”恺撒说着,左手握紧了产房的门把。 “但是你的攻击力比我高,你留下会不会好一点?”伊卡洛斯说着,拔出了手枪,也欲走到恺撒身边。 但恺撒抬起手,制止了他。 她瞥了一眼仍旧在生产的安妮,语气放缓了几分。 “我还是不喜欢她,和她待在一起,不舒服。” 恺撒说着,推开了产房的门,身形一闪,离开了产房。 伊卡洛斯张了张口,像是想说些什么,但下一刻,就听到了走廊响起了一声枪声,原先【猎人】们骂骂咧咧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那一声突兀的枪声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一下子割破了嘈杂的背景声,走廊中有那么几秒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似乎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臭虫们,我在这里,你们有本事抓住我,杀掉我吗?” 恺撒的低笑声在产房外响起,伊卡洛斯几乎可以想象出恺撒此刻的表情,但随即,他却与有点儿想象不出来此刻恺撒的眼神。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恺撒愿意牺牲自己,去换取另一个人的安全。 虽然她还是傲娇地说着是因为不喜欢安妮才做出的选择。 守着最后的倔强,却又屈服于内心的柔软。 这颠覆了伊卡洛斯以往对恺撒所有的刻板印象。 是猖狂更多一些?还是无畏更多一些? 伊卡洛斯不知道,但他唯一可以知道的是,自从遇见亚瑟之后,恺撒似乎真的在悄悄改变着。 虽然她仍旧是冰冷难以靠近的,但却又无形中增加了几分人情味。 那样的温暖,是从前的她所没有的。 “那、那是恺撒?” “我没看错吧?今天运气这么好?” “快开枪!别让她跑了!” 接着,产房外一阵枪声大起,那枪声就仿佛街头枪战一般,整个走廊都回荡着枪声,就连产房里的灯、墙壁都在微微颤抖,摆在助产台上的刀、剪子、绷带掉了一地。 安妮吓了一跳,脸无血色地看向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抬手,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 被剥夺了视觉的瞬间,安妮感觉到有点儿不安,但下一刻,温暖的感觉从伊卡洛斯手掌心传来,那感觉就仿佛在黑暗中传来了一束温暖的光,顿时让她安心了几分。 虽然走廊外枪声大作,但此刻,却有一个强者陪在她身边,安抚她的情绪。 “别担心,你需要做的,只是平安生下一个孩子,就够了,其他的交给我。” 伊卡洛斯低声说着。 在那混杂着枪声与脚步声、叫喊声中,安妮听得不是很真切,但从只言片语中,她却可以想象出伊卡洛斯的表情。 只这一瞬间,她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她一直在等待的人。 她一直守着他们的记忆,留在原地,不曾离开,她忘记自己究竟等了多久,忘记自己一开始抱着怎样的心情下定了决心要等他,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决定,质疑过自己的决心,但在这一刻,她突然很想他,这是她最脆弱的时候,如果他能在身边,该多好。 那个男人。 她一直将他的音容笑貌深藏在心,那是一个仅有她才知道的秘密,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秘密,就像她守护这个孩子一样,用尽全部的心里,耗尽全部的心血。 她或许忘记了很多事情,或许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但她仍记得一个人。 孩子的父亲……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3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医院·子楼·六楼走廊 玛尔斯追着黑刃往上跑了几层楼,却突然跟丢了目标。 黑刃似乎很擅长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他仿佛一个黑暗中降生的鬼魅,能够收敛声息,并熟练地运用地形优势,藏匿自己。 玛尔斯追着黑刃绕过了几个主楼的拐角,并跑过医院主楼与子楼之间的通道,两人逐渐拉开了距离,而后仅仅一个拐角之差,玛尔斯便看不到黑刃的身影了。 他持枪紧追而来,绕过了那个转角,但上一秒还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黑刃的身影,在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就仿佛被那片黑暗吞噬了一样,甚至连声音都听得不甚真切了。 “……” 玛尔斯放慢了脚步,握着枪的手不禁加重了力度。 昏暗的走廊,天花板上的灯闪烁着,将玛尔斯的影子投在地上,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吹入走廊的风带着几分寒意,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走廊一共有七八个房间,而那些房间外都挂着显眼的提示标语——【检验室】、【休息室】、【标本处】等,有的房间敞开着门,有的房间紧闭着门,走廊昏暗的灯光投在墙上、门上,将那略显褪色的指示标语映照得更加黯淡了几分。 玛尔斯盯着那一间间房间,他停下脚步,沉默了几秒。 他不知道黑刃为何不见了,上一秒他还在追踪的对象,这一秒便已经不知所踪,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黑刃躲藏在这些房间里面。黑刃可是【血榜】第二名的玩家,如果杀了黑刃,那无异于能够极大地提高自己在【血榜】上的排名。 或许此刻玛尔斯身为保卫组的玩家,最应该做的是守在目标人物安妮身边,但他贪心了,想要一句杀掉黑刃,为自己获得上分的机会,毕竟在他离开前,恺撒与伊卡洛斯还在安妮身边,他认为就算自己晚一些赶回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方才黑刃检查产房时,已经被他的流弹伤了胳膊,无论伤势轻重,至少减弱了几分战斗力,接下来便是乘胜追击的时候。 这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似乎一心想着上分,并没有注意到为什么黑刃要调虎离山,为什么战斗力不低的黑刃反而被他追着跑。 玛尔斯的胜负欲太过强烈,甚至于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无法理性地看清当前的形式。 但无论如何,他都追着黑刃来到了医院西侧的子楼,他像一个对追逐猎物上瘾的捕猎者,既然已经开始狩猎,那么就不会轻易停下来。 他一定要杀死黑刃! 这么想着,玛尔斯不仅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握紧了黑色的手枪,收敛声息,走到走廊的第一扇门前。 他抬起双手,右手持枪,左手托着右手,稳定住枪口,将枪口对准眼前的门,并一脚踢开了【检验室】的门。 “咚——” 玛尔斯一脚踢开了【检验室】虚掩着的门,侧身闪入【检验室】,并用枪口对着周围扫了一圈,他的视线随着枪口扫过【检验室】的所有摆设—— 他发现这只是一件普通的化验室,天花板上白炽灯亮着,房间里摆着几张白色的大桌子,有的桌子上摆满了白色的仪器,大部分仪器都是停止运转的,仅有一台超速离心装置正在运转着,里面放着许多标本,似乎是各个科室送来的化验样本;有的桌子上叠满了记录本,似乎是对这些化验结果统一归档的本子。房间里没有人,但墙上挂着工作服,以及用醒目的标语写着“检验室,禁止将污染物带入”。 “咔哒。咔哒。咔哒。” 超速离心装置运转着,转轴发出些微的声音,那便是【检验室】里唯一的声源. 玛尔斯大致地看了几眼之后,正准备离开,突然,他嗅到了空气中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就像是游走的红线,漂浮在空气中,那血腥味也就这么扩散在空气中,似有若无地,刺激着玛尔斯的嗅觉神经。 他是敏锐的,接收过专门的训练,他的听觉、嗅觉以及其他感知觉都比其他普通杀手要更加敏锐一点,像一只高度警觉的猎狗,总是能够捕捉到环境中令人不安的蛛丝马迹。 这一训练已经将这一能力化为了他的本能,让他即使身处【溟河系统】中,也能够依靠这一能力为自己获得作战优势。 而现在,在这个【检验室】中,玛尔斯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那血腥味不重,但却因为若有若无,而让人觉得有几分诡异,这一下子引起了玛尔斯的警惕。 他的脚步一顿,视线擦过【检验室】中的每个设备,并准确地感觉到那血腥味是来自【检验室】中放着样本的冷藏柜后。 “沙拉……” 脚步轻碾,玛尔斯绕过了白色的检验台,走向放置在左侧墙边的冷藏柜。 那是一个类似冷冻柜的储藏设备,能够为其中的试剂溶液提供低温储藏的环境,冷藏柜的门是透明的玻璃门,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储藏柜里摆放着许多生化管,里面似乎有许多用来化验的人体组织。昏暗的灯光下,玛尔斯清楚地看到自己倒映在冷藏柜玻璃门上的身影,倒映中的自己身形有点儿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出面部表情,特别是脸上的那道伤疤,亦在玻璃门上倒映了出来。 那道伤疤,就像是他灵魂的印记,无论他身在何方,都将一直跟随着他。 他从来没有关注过自己为何会有着这么一道伤疤,或许与胸口处的纹身一样,这道伤疤的背后也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还需要一些时间,解开自己背后的秘密。 在此之前,他还不能倒下。 这么想着,玛尔斯已经走到了冷藏柜前,他的视线擦过白色的冷柜,突然发现在冷柜的阴影中,背对着他躺着一个人,那个人背靠着冷藏柜,双手耷拉在身旁,两条腿交叉成几分诡异的姿势,当靠近冷藏柜时,玛尔斯明显感觉到血腥味更加浓烈了。 他绕过了冷藏柜,终于看清了那坐在阴影中的人。 那是一个男人,似乎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NPC,他静静地靠着冷藏柜坐着,已经断了气,他的肚子被剖开了,从下颌一直到耻骨联合上端,被剖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腹腔、胸腔都被破开了,小肠流了一地,但除了小肠之外,却没有看到其他脏器,胸腔与腹腔都是空空的,心脏、肝脏、肺、肾脏……都不见了,所有实质脏器,都不见了,只剩下柔软的肠段掉在了腹腔外。 玛尔斯看着觉得有点儿恶心,他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但就在视线转移的片刻,眼角余光,他看到了玻璃门上的自己的倒映似乎有点儿异常。 他靠近玻璃门站着,但玻璃门上人的轮廓却在右肩的地方凸出的一块,看上去,就像是有个东西站在了他身后。 玛尔斯一惊,警惕地转过身,对方却先他一步发动了攻势,抬起手,一根白色的人骨砸了下来,正打中了玛尔斯的额头,他往后退了几步,踩到地上的肠段,差点儿滑倒,但下一刻,他忙扶着冷藏柜站定,血顺着他的额头划过脸颊,他看着眼前的这个生物,眼中闪过几分惊恐。 眼前这个生物,准确地说,并不具有人的形状。 它有着近乎两米的身长,浑身上下都是肉乎乎的,脑地是一个肉球,上面满是细小的眼睛,没有脖子,圆滚滚的躯干没有曲线,前胸、后背、腹部、甚至是上臂与大腿都是人体器官,许多脏器凸出表皮,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个心脏、肝脏、肾脏等实质器官镶嵌在它凹凸不平的皮肤上,它的胳膊细长,手中抓着一个长长的人骨,那是它的攻击武器,而没有武器的另一只手有着细长的指甲,上面还染着血,似乎刚刚才将受害者开膛破肚,取出脏器,镶嵌在自己身上。 玛尔斯的耳麦中传来了系统提示音—— 【脏器剥夺者】 【V+】 (V+级的攻击型生物?!) 玛尔斯心中微微讶异了一下,看着眼前身形比自己更大几分的攻击型生物一时间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它全身散发着恶臭的血腥味,身上镶嵌的脏器甚至还随着攻击型生物的每一次呼吸而跳动着,它的脑袋上有着两个类似于鼻腔的小孔,在两个小孔下面,是一个肉呼呼的嘴巴,它张开嘴巴怒吼了一声,露出口腔中的一排排尖牙,它的声音低沉却厚重,震得两边的窗户摇晃着,化验台上的试剂管甚至都因此轻轻抖动。 玛尔斯举起手枪,将枪口对准了脏器剥夺者。 狭路相逢,在这个【检验室】中,看来注定要上演一场生死搏斗了。 脏器剥夺者挥舞起手中的长骨,朝着玛尔斯冲了过来! “砰砰砰——” 玛尔斯对着脏器剥夺者肉乎乎的脑袋猛地开了几枪,每一发子弹都打中了脏器剥夺者的脑袋,将它的脑袋打穿了几个弹孔,但脏器剥夺者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它瞬间逼近了玛尔斯,长骨就这么打了下来。玛尔斯一愣,侧身躲过了脏器剥夺者手中的长骨,他往旁边一闪,身体撞到了旁边的玻璃门,脏器剥夺者长着长指甲的手接着朝他刺了过来,玛尔斯一低头躲了过去,脏器剥夺者的指甲插入了玛尔斯身后的玻璃门,直接将玻璃门插穿了一个孔。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3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玛尔斯俯身绕过了脏器剥夺者的手,趁着它还没有将手从冷藏柜中抽出来的时候,举枪从侧面对着脏器剥夺者的脑袋又开了几枪。 “砰砰砰——” 近距离的开枪,几乎轰烂了脏器剥夺者的脑袋,子弹穿过了它肉乎乎的脑袋,它的脑袋瞬间被打成了筛子,但它只是猛地拔出了自己插在玻璃柜上的手,抓着长骨朝着玛尔斯再次打了下来。 “咚……” 玛尔斯抬手挡住了脏器剥夺者的长骨,那长骨的硬度似乎比人骨更硬,打在玛尔斯的手臂上时,他感到手臂一阵疼痛,下一刻,便听到了自己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吃痛地往后推了几步,玛尔斯略微低下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右手,似乎能够感觉到被打伤的肌纤维的抽痛以及肌肉层覆盖下白色骨头的裂痕。 “吼——” 脏器剥夺者怒吼了一声,似乎不满意没有在短时间内将玛尔斯解决掉,又似乎在渴求着剖开玛尔斯的身体、剥夺玛尔斯的所有脏器,它朝着玛尔斯再次杀了过来。 玛尔斯举起手枪,但正要开枪时,却突然听到了一声枪响。 “砰——” 脏器剥夺者动作一顿,它表皮上镶嵌着的一个心脏被打爆了。 “砰砰砰——” 接着又响起了几声枪响,脏器剥夺者身上的心脏接二连三地被打碎,它转过身想要向开枪的人反击,但对方的子弹先它一步将它身上挂着的心脏一个个击穿,没有给它反击的机会,直接打烂了它表皮上突出的所有心脏组织。 “砰砰——” 在打烂最后一个心脏的时候,脏器剥夺者身形摇晃了一下,倒了下去。 在倒下去的时候,玛尔斯的视线越过脏器剥夺者的身体,看到在【化验室】房间的另一侧,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她穿着黑色的紧身衣,披散着深棕色的头发,手中拿着一把银色的枪,枪口正对着自己这边的方向。 血,顺着玛尔斯的额角划过,染红了他的睫毛,让他的视线有点儿模糊。 但他认得那双眼睛,认得那同样被纹在了自己身上的冰冷、高傲的眼神。 “……老师?” 公爵收起来手中的枪,缓步走向玛尔斯。 “下次如果打脑袋不行的话,试着找找心脏。”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仿佛在她看来,只是解决了一个不足为道的小喽喽。 “……是。” 玛尔斯点了点头,收起了自己的手枪。 公爵打量着眼前负伤的玛尔斯,心中不禁闪过一些想法。 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曾经是自己培养的【血眼】组织的一等一杀手,虽然他的身体记忆与大脑的记忆在逐渐恢复,但在一些实战方面还是缺乏了经验,看来还是得多带带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追杀着黑刃到这里的,但是却跟丢了。” “你?追杀黑刃?”公爵仿佛听到了一个荒唐的笑话,有点儿难以置信地看着玛尔斯,那打量的目光,似乎在揣摩他哪里来的自信说出这番“追杀黑刃”的话。 但玛尔斯却坦然地看着公爵,回答道:“是。他是刺杀组玩家,在寻找安妮,但被我撞见了,被我打伤了胳膊,并试图逃走,我追着他到了这里,本来想解决了他,但是……” “但是没想到,跟丢了?” “……” 玛尔斯不答,但他的脸色看起来似乎并不好。 他抬手,擦去自己额角的血,动作干起来干脆利落, 但公爵没有忽略他抬起的那只手正微微颤抖着,似乎放下脏器剥夺者的攻击,对玛尔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玛尔斯,以黑刃的能力,就算他废了一只胳膊,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不那么认为。” “但那就是事实。相信我,我比你更了解你的能力。黑刃的攻击力,是现在的你所无法企及的高度,你如果硬碰硬,只能是找死。” “……” “打个比方。”公爵瞥了一眼地上已经冷却的脏器剥夺者的尸体,“解决这个脏东西,黑刃只需要两分钟,但你,却差点儿被这个脏东西杀掉,你还天真地觉得自己是黑刃的对手吗?” “我不会被它杀掉,我只是没找到弱点而已。如果知道它的弱点是心脏的话……” “没有人能够提前知道这些攻击型生物的弱点,就算是恺撒,也不能预测每一次战斗的结局。扎克,【溟河系统】的游戏规则千变万化,在这里出没的攻击型生物也是成百上千,就连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脏东西。所有的判断,都不可能完全是基于从前的经验,在面对危险时,能够准确分析敌人的弱点,并及时改正自己错误的思路想法,才能真正致胜,懂吗。” “……是。” 玛尔斯难得像个听教的学生一样,低下了高傲的头。 他沉默了半晌,复又抬起头看向了公爵。 “【扎克】,真的是我的名字吗?” “你是否有所怀疑?” “不,我一直相信您。” “那你……” “我只是好奇,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玛尔斯抬起头看着公爵,他看着公爵那双眼睛,仿佛想从那深不可测的眼眸中读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公爵并没有急着回答,她转过身,缓步,敛声走到了窗前,看着窗外无边的夜色,思绪,仿佛也随着那一片夜色开始蔓延。 从前。 那似乎是一个遥远的概念,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从前的玛尔斯,从前的公爵,是什么样的呢? 如果不是在【镜面连结】中,艾伯特突然的出现,恢复了自己的记忆,或许她永远也猜不到这一切背后的故事。 但在恢复了自己的记忆之后,原本以为许多无解的问题,就突然有了答案。 但随之而来的,确实更多扑朔迷离的疑团。 她现在能够解答玛尔斯的疑惑,但谁又来解答她内心的疑惑呢? 恢复记忆,并不能让她更好受,相反,想起了过去的一切,甚至记起了与洛林的恩怨,反而让她每一刻都活在煎熬中,活在对约瑟夫的恐惧与仇恨中。 或许有时候,遗忘,反而是一种仁慈的行刑方式。 很多事情,真的只有忘记了,才能抹去对身心带来的痛苦。 …… 思绪蔓延得太远了,公爵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思维拉了回来。 她转头看向玛尔斯。 “从前的你,也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我不知道教皇从哪里找到你的,我也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教皇只告诉我你的名字叫‘扎克’,你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从今天开始,你的身份就是【血眼】组织的杀手,而我的任务,就是尽全力培养你,让你能够成为顶尖的刺杀者,为组织效力。” 玛尔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公爵的这句话,似乎解答了很多问题,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回答。 但从这句话中,玛尔斯感觉到,公爵似乎也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 或许,只有公爵口中那个名为“教皇”的大人物,才知道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而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有解开谜团的那一天? 如果要知道这一切真相,势必就要找到教皇,而教皇并不存在于【溟河系统】,也就是说,他必须活着离开【溟河系统】,才有可能找到他一直想要的答案。 这似乎是一个并不容易达到的目标。 在此之前,有许多拦在他面前的人——恺撒、黑刃、伊卡洛斯、美人、独眼……甚至是,公爵。 【幸存者名额】只有一个,太过宝贵,究竟谁能胜出?究竟谁将被淘汰? 这一切局面,瞬息万变,他也无法下定论。 于此时,他也只能点了点头。 “是,我知道了。” “总而言之,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公爵说着,拿起了自己银色的枪,略显慵懒地擦了擦枪身,“扎克,你应该知道安妮是谁吧。” 听到这个名字,玛尔斯心下一动。 他似乎知道公爵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什么了。 “告诉我,她在哪里。” 公爵直视着玛尔斯,眼中带着令人难以反抗的威慑力。 玛尔斯不禁有几分犹豫:“但是……我是保卫组的玩家。” “我知道。” “如果您杀了她,那我……” “你们会输。” 公爵话锋一顿,满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但那与我何干?你只要告诉我安妮在哪里,就够了。” 在进入医院时,公爵就与黑刃、独眼、美人他们分头行动了,因为她觉得自己一个人行动起来更加方便。 在听到了子楼的枪声,在子楼附近的她,恰好赶到了【化验室】。 虽然没有看到玛尔斯口中的“黑刃”,但遇到了玛尔斯,她的收获也不小。 “玛尔斯,你还记得自己曾经发过誓,发誓会效忠【血眼】组织,并听从教皇与我的一切命令吗。” “……有印象。” “那么,你会对我有所隐瞒吗?” “……不会。” “很好,那么,我有个问题,安妮在哪里?”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3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医院·四楼 “砰砰砰——” 当大作的枪声夹杂着混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走廊里也终于陷入了平静。 “都走了?” 美人从走廊尽头的转角处走来,她先是稍微从转角处的隔间探出半个脑袋,在确认走廊上没有异常情况后,才放心地走出了转角。 提着黑色的手枪,她的身影隐藏在走廊的阴影中,从那阴影中走来,她似乎浑身也带着冰冷的寒气。 抬眼望去,走廊白色的墙壁上满是弹孔,靠近走廊转角处的几间产房的门敞开着,似乎是被人暴力从外面突破的,美人停下了脚步,她皱起眉头,看着走廊中还有三间产房的门是关着的,似乎【猎人】们没有来得及检查完所有的产房,就被恺撒吸引了活力,追着恺撒远去了。 这一点,与她的计划有点儿出入。 她原先想着将【猎人】引来四楼之后,可以借【猎人】的手杀死保卫组玩家以及目标人物安妮,毕竟黑刃已经被玛尔斯调开了,公爵又不知所踪,目前四楼的刺杀组玩家只有她和独眼,而保卫组玩家很可能还剩下恺撒与伊卡洛斯,就攻击力而言,独眼与美人是打不过这两个人的,因此,借助第三方力量,才是最好的办法。 按照美人的猜测,在进入医院时,拦截他们的一定是保卫组玩家,但保卫组只有四个人,一定不会把攻击力最高的恺撒和阴谋家伊卡洛斯浪费在伏击这种事情上,在加上刚才偷袭了黑刃的人是玛尔斯,因此美人判断,在医院五楼伏击刺杀组的人,一定是亚瑟。 虽然不知道J与亚瑟的枪战结果如何,但现在医院外已经听不到枪声了,这两人一定已经分出了胜负。 但无论结果是什么都不重要。 毕竟本场游戏她的目标是杀死安妮。 只要安妮死了,无论刺杀组需要牺牲几个玩家,那都是物超所值的。 “还在等什么?赶紧去搜产房呀!黑刃不是说安妮一定就在产房里吗?” 在她身后,独眼有点儿不耐心地想要走出来。 但下一秒,却被美人推了回去。 “笨蛋,你就待在转角就好了。” “为什么??”独眼一头雾水,他带着黑色的眼罩,仅有的一只眼睛也透露着疑惑。 在他看来,现在玛尔斯与恺撒都不在安妮身边,现在应该是最好的机会,就算伊卡洛斯和亚瑟都在安妮身边,2对2,也能有几分把握。 独眼的行事风格一贯如此,他从来不会测算胜负的概率,只要有那么几分获胜的可能,他就会冲上前去。 这似乎是一种可爱的鲁莽。 但往往是这种鲁莽,会让敌人措手不及,从而为自己赢得机会。 当然,独眼没有想那么多。 他只要觉得应该做,他就会立刻去做。 从某种角度说,他也是个执行力很高的人,从不存在拖延症。 “如果我们两个一起杀上去,直接2对2,说不定还会有所伤亡,但如果我先引蛇出洞,你再后伏击,解决掉对方自然轻而易举,笨蛋。” 独眼眨了眨仅有的一只眼睛,总觉得这个逻辑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出来。 但细想想,美人的这个逻辑却也是对的。 毕竟敌明我暗,是最理想的状态。 美人不等独眼反应过来,便径直转身走向了走廊。 独眼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的手擦过美人的发梢,那处决,恍惚之间,让他想起了伊莲娜,他似乎也曾经在哪里触碰着伊莲娜的头发,感受着发梢滑落之间的亲昵。 但那感觉一闪而过之后,便消失殆尽了。 独眼眨了眨眼睛,看着美人已经转过了转角,他想了想,还是留在了原地。 在他想来,如果伊卡洛斯和亚瑟都在安妮身边,自己也不好下手,相反,如果让美人做出出头鸟引开他们,自己说不定自己还能捡个漏。 这么想着,独眼收敛了声音,躲在了转角处。 美人一步,一步,走过白色的走廊,当走到那些被【猎人】们搜查过的产房时,她谨慎地停下了脚步,靠在门口朝着产房里看了看,以防止【猎人】们因为遗漏了一些细节而错过了杀死安妮的机会。 “哒。哒。哒……” 她收敛声息,双手握着枪,尽可能将肩膀靠着墙壁,贴合在走廊的阴影中。 长长的柔顺的卷发垂落在腰间,随着她的脚步而晃动,她看起来就像是所有电影里都会出现的冷血女杀手,锁定了关键目标人物后,伺机而动。 (玛尔斯已经被黑刃引开,恺撒又被【猎人】追赶着跑了……) (如果在医院前面伏击的人是亚瑟的话,那么现在,安妮身边一定只剩下一个人了……) 美人默默想着,看着眼前几扇紧闭着的产房的门,皱紧了眉头。 很明显,黑刃关于安妮临产的推测是正确的。 玛尔斯与恺撒都出现在这层楼,这几间产房附近。 这也就是说,安妮一定也在剩下的没有被【猎人】强行闯入的产房中。 但现在第三声警报已经响起,如果安妮真的也是个NPC的话,应该也已经变异为丧尸并宣布生理性死亡了,但现在游戏依然在继续,也就是说,安妮的身份设定,并不是NPC。 那她会是什么呢? 难道只是一个普通的背景设定? 【溟河系统】的游戏设定都有特殊的含义,如果只是为了让玩家们分成不同阵营对抗,完全不必要设置一个多余的名为“安妮”的人物。 由此可知,安妮的出现,并不是偶然。 阴谋论的气息在扩散,美人走到了第一间没有被【猎人】打开的产房门前。 还只剩下三间产房。 而她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三个“盒子”里的“宝藏”。 美人在门前停下了脚步,摇了摇脑袋,暂时将那些纷杂的思绪从脑袋中甩掉。忽略掉“安妮”这个人物设定的蹊跷,现在她要做的不是推敲游戏设计者的思维,而是按照游戏设定,将这场游戏进行下去。 将手轻轻靠在产房的门前,美人屏住呼吸,打开了第一扇关着的门。 产房的门比较厚重,不像普通的木门铁门,而是手术室的通用门,美人稍稍用了一点力气,才推开了这扇门。 刚推开门,随着门缝的扩大,引入眼帘的是一间干净整洁的产房。所有的仪器设备都是干净并消杀过的,这里有引产所需的全部工具,甚至还有医生的服装,看起来就是一间普通的产房,只不过,这里没有人生产,只是一个准备室。 (这里没人……) 美人的视线在产房中扫了一圈后,移开了。 她走向了第二扇门。 这也是第二间仍然关着的产房的门。 还剩下两间产房,二分之一的概率,她能找到安妮吗? 正在美人准备退出房间时,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按住了脖子,直接被在了旁边的墙壁上,对方从后面揪住了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用力磕在了墙上。 只听见“咚咚咚”沉闷的声音,美人被撞得有点儿晕眩,对方抓着她的头发,力度之大像是要将她的头发直接从头皮上扯下来,她挣扎了一下,想要挣脱对方的钳制,但却因为不想破坏头发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美人认出了那声音,那是宿敌之一伊卡洛斯的声音。 伊卡洛斯抓着美人的头发,又将美人的脑袋在墙上咋了几次,撞断了美人的鼻梁,瞬间让这位标志的大美人满脸是血。 “咚——” 伊卡洛斯抓着美人的脑袋,将她的脸颊按在墙上,美人的牙齿咬破了嘴唇,血腥的味道盈满了口腔,她连带着被磕断的牙齿将口中的血吐在了旁边的地上,右侧颧骨靠着墙壁,她的手腕被反扭在身后,伊卡洛斯抓着她的头发,让她无法回头看见自己。 “伊卡洛斯,你不是应该陪在亲爱的安妮夫人身边吗。” 美人鼓作讽刺地一笑。 “怎么,终于憋不住,现身了?” “……” 见身后的伊卡洛斯不答,  美人便知道自己猜到了他的心思。 “安妮就在最后的两间产房中对吧,而且保卫组的玩家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少废话,你应该知道,我如果要杀死你,易如反掌。” 伊卡洛斯说着,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他抓得美人的头皮一阵生疼,美人的脑袋撞在墙壁上,疼得龇牙咧嘴。 这疼痛,是一种警告,一种危险的警告。 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如果在本场游戏中死去,则将减少一次生命值,如果是新玩家,将直接被淘汰。 想到这里,美人不禁心下一紧。 她希望获胜,但却不希望这胜利的代价是自己的牺牲。 如果刺杀组的获胜是以她的牺牲为代价而获得的,那么她宁愿不要! 毕竟一个死人,是无法分享胜利的成果的。 出于对死亡的恐惧,美人挣扎的动作更大了一点,她扭动着手腕,想要挣脱伊卡洛斯的束缚,而身后的伊卡洛斯也同样察觉到了这一点,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3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怎么,恨我吗?” 伊卡洛斯轻笑。 他这样的人,可从来不怕他人的威胁,换句话说,他人的威胁,对他而言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你那样的眼神,可是在挑衅我?如果是的话,那你可就危险了。” 伊卡洛斯压低了声音,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谁才是被威胁的那一方。 美人盯着伊卡洛斯那双金色的眼眸,可以看到他那冰冷的眼眸中自己的倒映。 “……” 美人俯身快速拾起了地上的手术刀,一双丹凤眼褪去了往日里的风情万种,变得凶狠了起来。她擦去脸上的血,单手撑着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伊卡洛斯,没想到我们也有这么一天。” “是嘛,但我可是从一开始就想到了。” 伊卡洛斯话音刚落,朝着美人冲了过去。 美人抓着手术刀,将刀刃对准了伊卡洛斯,挥舞着手术刀刺了过去。伊卡洛斯一闪身躲开了美人的刀刃,并斜着一抬手打在了美人的手腕,美人的手一松,手术刀掉了下去,却在下一秒被伊卡洛斯接住了手术刀,他反手握住手术刀,将手术刀转了一个弧度,灵巧地绕过美人打来的右拳,并将手术刀笔直地刺向美人的眼睛。 刀光一闪,美人下意识地往后一闪,她虽然躲过了伊卡洛斯刺来的手术刀,但却被手术刀刺破了头皮,直接削掉了一块头皮。 割伤的疼痛从头顶传来,美人一个趔趄,踩着地上的血迹滑了一下,身体重重地撞到了墙壁,她扶着冰冷的墙壁站定,刚稍稍的低下头,却看见一大片头发从自己头皮上掉了下来,落在了脚边。 “嘀嗒……嘀嗒……” 温热的血,顺着她的伤口,划过眼角,滴落在脚边,她有点儿颤抖地抬起手,却触碰到自己左侧额角被手术刀割破的整齐的伤口。 “我……我的头发……” 她的声音有点儿颤抖,看着掉在脚边的黑色的发丝,一瞬间有点儿懵。 “刷——” 伊卡洛斯手中的手术刀转过了一个角度,被他想转笔一样转过几个手指头后重新握在了掌心,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手术刀,似乎没有想到这个第一次使用的武器居然还如此趁手。 “美人,你最大的错误,是不该引【猎人】过来。不过没关系,因为,就算恺撒大帝不在,你与独眼,也不是我的对手。” 伊卡洛斯的一席话,说得十分笃定。 “……” 美人抬起头,盯着伊卡洛斯。 她没想到,他早已经窥破了他们的行动,甚至,还察觉到了一直蛰伏在楼梯口没有现身的独眼。 美人有一瞬间被敌人看破的慌张,但下一刻,她却又无声地压下了眼中的慌乱。 她镇定了几分心神,抬眼看着伊卡洛斯:“你既然知道独眼和我都在这里,你还不走?难道你有把握能够打赢我们两个?” 伊卡洛斯笑了笑,丝毫不受美人威胁。 “第一,玛尔斯与亚瑟随时都会回来,你们单纯从人数上,并不占优势。第二,独眼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控制,否则,我们刚才打了半天,为什么他还没出来?” 伊卡洛斯的一句话,说到了重点,美人心下一沉。 没错。 美人与伊卡洛斯的打斗声音并不小,她被推到了助产台上,并推掉了助产台上的仪器设备,这么大的动静,独眼不可能没听到。 但他却迟迟没来支援自己。 原因只有一个——他想等自己与伊卡洛斯斗到两败俱伤,再捡漏! 原本美人的计划是一个引蛇出洞,一个打蛇七寸,但现在看来,自己似乎才是被独眼算计成了“蛇”的献祭品。 是她大意了。 在【溟河系统】的世界中,哪有什么队友情谊可言?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利益相关罢了。 一旦触及到自身利益,所谓的联盟、团队、搭档,都会在一瞬间不复存在。 这里,是虚拟世界,但却又是那么现实。 美人往后退了几步,扶着墙壁,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白色的墙灰嵌入了她红色的指甲,但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眼中,只有逐渐被逼入绝境的恐惧。 是敌人,也是队友把她推入绝境的。 “恨我?恨我就对了,美人,要记得,这是你第一次在【死亡制】游戏中死去。” 伊卡洛斯说着,持着手术刀冲了上来。 黑色的鞋子踩过地上的血迹,他身形一闪,闪到了美人的右侧,美人听到耳畔一阵风声,她下意识地往旁边闪开,抬手挡在了眼前,伊卡洛斯落下的手术刀瞬间割破了她手腕的肌肤,并拉开了一道深达肌肉的口子,美人的重心转移到右脚,她身形一低,抽出后腰的匕首,朝着伊卡洛斯刺了过去。 “锵……” 匕首擦过了伊卡洛斯手中的手术刀,直接割向伊卡洛斯握着手术刀的手指,但下一刻伊卡洛斯却用另一只手抓住了美人的手腕,将她的手腕用力一拧,在匕首割断自己手指的前一刻扭折了美人的手臂,并反手一挥手术刀,再一次割破了美人的额头。 美人抬腿用膝盖踢向伊卡洛斯的腹部,被他一个下格挡挡住了,因着那格挡,美人寻到空隙,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了伊卡洛斯步步紧逼的攻势,两人之间拉开了一点距离。 贴身肉博,男女之间力量相差实在太悬殊了。 面对一个训练有素却又可怕的对手,美人明显处于下风。 伊卡洛斯有着高深莫测的来头,加上在【溟河系统】里经过了三轮游戏的历练,该想起来的,不该想起来的,他都想起了,相比起玛尔斯与J逐渐找回的身体记忆,伊卡洛斯的肌肉记忆恢复得更加完备,能够让他灵活应对各类近身肉搏或是远程攻击。 没错,这就是【血榜】上位圈三巨头实力的断崖式拔高。 其他游戏玩家,即使是老玩家,也很难匹敌。 美人后退了几步,被伊卡洛斯逼到了窗边,她的手腕颤抖着,已经被伊卡洛斯折断了,拧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她的右手不能用了,仅有的左手,还被划破了一道口子,血顺着她的左手手臂滴落在地上,她满脸是血,分不清是方才被按着撞墙而流下的血或是被割破了头皮而流下的血,总而言之,她十分狼狈,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俘虏,而眼前,就是制服她的人。 血,顺着睫毛滴落,眼前的一切显得有点儿模糊不清。 美人低下了头,细碎在额前的发,遮挡了她的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在她身后的窗外,是这一片虚拟城市的夜景,夜晚,还远远没有到要过去的时候,破晓,似乎遥遥无期,一个白色的塔矗立在远方,隐隐看去,就像是一根连接着天与地的白线,将这一片天地连在了一起。 伊卡洛斯握紧了手中的手术刀,他看着眼前美人有点儿异常的样子,出于谨慎,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势。 他眯起了眼睛,在那双金色的眼眸中,倒映着美人的身影。 她扭了扭脖子,肩膀轻轻耸起了一边,整个人看起来带着几分诡异,健全的手握住了被伊卡洛斯掰折的手,“咔”地一声,将骨折的手重新转了回来。 骨折的复位,本该是一个十分疼痛难忍的过程,但美人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只是甩了甩自己重新折回去的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不痛不痒的事情。 “哼……” 男人轻蔑低笑的声音从美人的喉咙间传来,一瞬间,伊卡洛斯有点儿恍惚,似乎那声音,并不是眼前这个人说话的声音。 “我一直保护的女人,也是你这样的垃圾配伤害的?” 美人微微启唇,浑厚的男人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传出,她抬起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压低了视线,盯着伊卡洛斯,像是被逼入绝境之后觉醒的野兽,血液中燃烧着熊熊的愤怒与杀意。 伊卡洛斯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他稳了稳心神。 “果然,美人不简单。” “哦?你早就意识到我的存在了?” “不能说意识到,只不过觉得某些时候美人的表现不像她自己罢了。”伊卡洛斯轻声说着,“而我,终于把你逼出来了。” 美人扭了扭脖子,像是在一个黑暗角落里蛰伏了许久的人,浑身的骨头都有点儿酸痛。 她,不,应该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还是在外面的感觉好啊,所有感官都是鲜活的。” (注:当美人的副人格支配身体时,第三人称改成“他”) “……怎么,你一直都蛰伏在美人的潜意识里?” “你知道的,身为副人格,我们并不允许时刻操纵身体,只有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我们才会出来。”美人转了转眼睛,想了想,“怎么形容呢……多数时间,我们都在自己的区域里活动,主人格经历的事情,我们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但当主人格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就会跳出来作为这个身体的操纵者,以减少主人格遭受的痛苦,帮助主人格活下去,这就是我的作用。” “……似乎美人还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3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她当然不知道了,副人格经历的事情,主人格都不会知道,在主人格看来,这一段时间的记忆是割裂的,亲爱的伊芙琳不会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不会知道,我是如何杀死你的。” 美人说着,微微一笑,笑容带着诡异的弧度,带着几分狩猎前的兴奋。 伊卡洛斯一挑眉:“哦?就凭你?做得到吗?”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美人话音刚落,便朝着伊卡洛斯冲了过去! 这一次,他的行动速度明显加快了!身影一闪,像一个发出去的箭,左脚踩过白色的地面,右脚转移重心,那双眼睛准确地捕捉到伊卡洛斯握着手术刀刺来的动作,并一低头躲了过去,下一刻,抬手抓住了伊卡洛斯的衣领,将伊卡洛斯一个背摔,摔了出去。 “锵喨……” 伊卡洛斯摔在了方才被美人推倒在地上的手术刀、手术钳上,其中一个针筒插入了他的背部,他吃痛地皱起了眉头,但未等他多说一句,美人握紧拳头,一个拳头朝他砸了下来! 伊卡洛斯忙往旁边一滚,躲开了美人的拳头,美人的拳头打了个空,一拳砸在地砖上,将地砖打出了裂缝。 伊卡洛斯敏捷地站起,抬手拔掉插入脊椎的针管,将带血的针管丢在了地上。 那根针筒刺入了脊椎之间的间隙,穿透了脊椎间的黄韧带,伴随着剧痛,他的身体一动速度也不可避免地迟缓了一点。 伊卡洛斯看着美人的眼神,多了几分戒备。 这与他之前认识的美人完全不同! 无论是攻击力、速度还是格斗技巧方面,都远远超过了他所熟悉的那个女人所具有的能力。 就仿佛,眼前站在他面前的、想要杀死他的,是另一个人! 几步之外,美人迅速起身,朝着伊卡洛斯又冲了过来。 “死吧!” 他一抬手打掉了伊卡洛斯手中的手术刀,揪着伊卡洛斯的衣领,一拳打向伊卡洛斯。但伊卡洛斯一偏头躲了过去,美人的拳头砸在了伊卡洛斯脑袋后的墙壁上,直接将墙壁砸出了一道裂痕,美人紧握的拳头已经血迹斑斑,但他似乎丝毫感觉不到拳头传来的疼痛,抱着“即使打断手也要打死伊卡洛斯”的想法,一次次出拳。 “咚——咚——咚——” 美人明显反守为攻,步步紧逼,每一次出招,每一个动作都要致人死地。 他的眼睛不再是正常时候流转着的风情万种,也不是在思虑作战计划时的阴冷狡诈,而换上了一副弑杀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伊卡洛斯并不陌生。 他曾经在恺撒眼中见过那样的眼神,曾经在暴走状态下的黑刃眼中见过这样的眼神。 那是一种体内肾上腺激素飙升后透露出的兴奋,随着那眼神,攻击的动作会越来越快,并且幅度与准度也会越来越高,处于这种状态下的人,没有其他办法宣泄自己的蛮力,只能通过杀戮,再杀戮,以满足自己的欲望。 没错。 这就是陷入所谓的“杀红了眼”。 “咚——” 美人一个拳头打在了墙上,伊卡洛斯躲了过去,并后退几步,靠着窗户站定。 伊卡洛斯双手抬起在胸前,依旧保持着格挡的姿势,但他的手臂已经在美人的攻击下满是淤青,他的脸上、肩膀上、手臂上也带着伤痕,分不清那是美人的血,还是伊卡洛斯的血,但当他的眼神落在墙上别美人的拳头打出的一个个凹陷时,他的眼中也不可避免地闪过几分慌乱。 “嘀嗒……” 温热的血,顺着美人的拳头滴落在地上。 他披散着长发,被割破的头皮依旧在流血,鲜血染红了他的大半张脸颊,他眼中的杀意有增无减。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伊卡洛斯。”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是伊卡洛斯从没有听过的声音。 就像是,残暴的野兽喉咙间翻滚的低沉的嗓音,总带着几分令人恐惧的低沉。 伊卡洛斯稳了稳心神。 看来他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但无妨,他并不是【溟河系统】的新人玩家,怎样的血腥场面他都经历过,仅仅是眼前转换了人格的美人,还是吓不道他的。 “呼……呼……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中要复杂,伊芙琳,片面的判断,会让你失去对事物的完整了解。” “哦?但我觉得,现在的我,就足够解决掉你了。” 美人说着,朝着伊卡洛斯第三次冲了过来。 他一个拳头,打向了伊卡洛斯的右脸,但被伊卡洛斯抬手直接挡住了拳头。 “说大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伊卡洛斯说着,飞快出拳打在了美人的腹部,美人一个下格挡,但没有挡住伊卡洛斯的拳头,他被伊卡洛斯打得后退了后几步,呕出了几口酸水。 接着,美人像是被惹急了的野兽一样,气急败坏地再次冲向伊卡洛斯。 两人近身搏斗了将近一分钟,拳脚相加,几乎谁都不让谁。 一直到伊卡洛斯发现美人的体力跟不上了,动作也开始变得迟缓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毕竟那身体说到底还是女人的身体,虽然在副人格的掌控下,短时间爆发出了极大的战斗力,但归根结底还是不如男人的身体适合格斗。 伊卡洛斯看准了那破绽,一个格挡,反手握住美人的全都,并一拳打在的美人的脸上,他的力度之大,直接将美人打得趔趄着后退了几步,未等美人反应过来,伊卡洛斯一把揪住美人的头发,将美人的脑袋重重地撞在旁边的墙壁上。 “咚——” 美人疼得龇牙利嘴,他扭动着肩膀,但脖颈却被伊卡洛斯死死钳制,完全无法挣脱。 “该死的伊卡洛斯……” “哼,伊芙琳,无论你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你终究是打不过我的。” 伊卡洛斯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胜利者的喜悦,他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将美人的脑袋重重地撞在墙上,似乎在想办法驯服这头野兽。 美人不服气地咬着牙,像一头被惹急了的野猫,浑身都带着刺。 他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 特别是副人格。 他的任务是保护主人格。 就算用尽一切代价,也不能让这个身体受到损伤。 但伊卡洛斯的攻击力,却比他想象中要更恐怖一点。 那不仅仅是一时间爆发的攻击力,还有对格斗术的纯属掌控,以及每一次实战中的随机应变。 在这一点上,就算是美人的男性副人格,也无法匹敌。 伊卡洛斯将美人的脑袋压在墙上,他凑近了美人的耳畔,轻声说道—— “我所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的要多,伊芙琳,我甚至比你想象中要更了解你,我知道你的每一个动作要点,知道你每一次攻击的方式,当然,也知道你受过的训练体系中有着哪些致命弱点。” “……你究竟是谁。” “我?我可以是个默默无闻的无名氏,也可以是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我是谁,这并不重要,关键是,伊芙琳,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 “你想保护她,但很明显,你的能力不足以支撑你的野心。你自诩是主人格的保护神,但却连最基本的人身安全都无法保障,承认吧,你是失败的。” 伊卡洛斯揪着美人头发的力度加重了,他的声音里,透着轻蔑。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作为高位者,对失败者冷漠地嘲讽,以满足自己的求胜心。 美人挣扎着,她半眯着眼睛,咬着下唇,牙齿咬破了嘴唇,血腥的味道盈满了口腔。 “看得出来,你是个不会轻易认输的人格呢。” 伊卡洛斯低着眼看着被自己钳制着的美人,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十分乐意看到猎物被自己逼入绝境之中时,那冰冷绝望的眼神。 美人死死盯着他半晌,那双眼眸像是能够燃烧起火焰一样。 但是她挣扎着,却又无法挣脱伊卡洛斯的束缚。 在进退两难之间,她反而放松了几分手上的力度,像是想要借此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点,恢复一些理智。 “……哼,你以为你赢了吗?” 美人的副人格发出一声冷笑。 “怎么?难道你还想垂死挣扎?”伊卡洛斯一挑眉,他“咔嚓”一声,将美人的另一只手也拧骨折了。 “该死……” 美人吃痛地咬破了嘴唇,脸色苍白了几分。 而这一闪而过的痛苦的表情,却给了伊卡洛斯几分满足感。 “看吧,你不过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猎物,是我的掌中之物,只要我愿意,随时可能杀了你。” 伊卡洛斯凑近了美人,在美人的耳畔低声呢喃。 那低沉的嗓音,就像是捕猎者对猎物做出的最后的死亡审判。 “不,没有任何人能够杀死伊芙琳,除了我。” 美人低声喃喃了一句,未等伊卡洛斯反应过来,他飞快地低下身,挣脱了伊卡洛斯钳制着自己脖颈的手,并一个勾手,揽着伊卡洛斯从窗户翻了出去。伊卡洛斯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感觉到肩膀一个力度带着他往前一扑,他的身体瞬间失去了重心,一个天旋地转,也跟着翻出了窗户。 他们两个就这么从四楼的产房窗户跌落了出去,笔直摔向了一楼!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3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中央医院·四楼 “啊——” 安妮痛苦地抓着助产床的栏杆,满额冷汗,她咬着伊卡洛斯给的布条,五官因痛苦而扭曲在一起。 随着产程的不断推进,她的宫口已经打开了,胎儿正顺着产道不断地娩出。 身体的本能让她的肌肉收缩着,将腹中的胎儿推向子宫口,能够感觉到子宫一阵下坠的胀痛感,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想要将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 初产妇的分娩过程是漫长且痛苦的,但她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就算是疼死在生产台上,也要将孩子生下来。 抱着这样的决心,安妮皱紧了眉头,眼中多了几分坚定。 产房里没有其他人,她一个人,艰难地继续着生产的过程。 她不知道将孩子分娩出来后需要做什么,也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够将孩子平安带到这个世界上。 她满脑子都是要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有时候,做母亲,也只是一个执念。 而往往是这么一个执念,能够让柔弱的女人变成最坚强的母亲,承受住世上最痛的痛苦。 这一过程就像是淬炼,只有经受了这一考验,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 “沙拉……” 拼尽全力生孩子的安妮,并没有注意到产房外出现了一些异样的声音。 “沙拉……” 那声音,是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一个影子,轻轻擦过产房外的走廊,正逐步走向安妮所在的产房。 这是一个很好做的排除法。 七间产房,被黑刃搜查了几间,又被【猎人】们粗暴地打开了几间,美人也查过了一间,还剩下最后的两间。 而其中一间,就是安妮所在的地方。 走廊中,昏暗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将那人的影子也模糊了几分。 窗外的夜色,像是没有尽头一样,带着几分寒意,继续蔓延着,蔓延到每一寸空气中,似乎永远不会迎来破晓时分。 那模糊的影子摇曳着,从影子的轮廓中,依稀可以看出那人的肩线、胳膊,以及右手拿着的手枪的轮廓。 “疼……” 安妮皱紧了眉头,抓着栏杆的手因为用力而苍白着指关节,她的指甲嵌入了掌心,刺破了掌心却也浑然不觉。 相比起分娩的疼痛,手掌心的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意识更加清醒一点,提醒她要生下这个孩子,不能疼晕过去。 “沙……” 安妮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分娩,没有注意到,走廊中的脚步声更靠近了自己几分。 那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在滑过上一间产房后,来到了她的产房外。 “咔哒……” 产房的门把手轻轻转动了一个角度后,厚重的门被轻轻推开。 走廊的风,便顺着那门缝吹入了产房,吹开了安妮鬓边的发。 她的脸颊满是因疼痛而冒出的汗水,湿冷的皮肤因此更加敏锐地感觉到周围气旋的改变。 当那冷风透过门缝吹入产房时,她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一股轻微的气流吹散了房内的血腥味,吹散了她的思绪,也吹散了她的疼痛。 “刷……” 那门缝开得更大了,气流便减弱了几分。 但随之而来的,是冰冷的寒意。 产中虚弱,安妮受不住寒,打了个冷颤,她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往风吹来的方向看去。 正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 一个带着黑色眼罩的,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 他身材瘦削,脸颊也凹陷在颧骨下,黑色的眼罩遮住了他一边的眼睛,但剩下的那只眼睛却透着隐隐的杀意,在那杀意中,翻涌着几分兴奋,就仿佛看到了寻找已久的猎物一样,透着迫不及待、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急不可耐,似乎随时都要扑上来将她撕碎。 安妮一愣。 她的视线随着被一点点打开的门缝,落在那人的右手上。 他的右手,正握着一把手枪。 安妮心下一冷。 她冷不丁地想起了哥哥瑟列斯曾经告诉她的——有人要杀她。 “你……你是谁……” 安妮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本能告诉她,危险,正在逼近。 而且,是生命危险。 她动了动身子,下意识地想要往房间的另一侧躲去,但她现在正躺在分娩台上,孩子正一点点功过软产道,她的身体疼痛着,让她无法动弹。 “别、别过来……” 安妮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在祈求那人些许的怜悯。 “哼,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那男人推开了产房的门,缓步,走了进来。 他抬起手,从容不迫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并亮了亮手中的枪,枪口闪着寒光,就像他眼中的凉意一般,令人绝望。 “咔哒……” 产房在他身后重新关上了,走廊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平静,他就仿佛来自夜色的鬼魅,而带来的一切波动,也终于又归入了黑夜的平静。 …… “沙……沙……” 黑色的鞋子踩过冰冷的地面,独眼往前走了几步,停在距离安妮几步之遥,有点儿好奇地看着她。 “……你就是安妮?” “……”安妮没有说话,咬着下唇,怯生生地看着独眼。 从她看到独眼的那一刻,就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手无缚鸡之力,更没有人任何武器防身,保卫组的玩家都不在身边,她此刻孤身一人,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她几乎已经可以看到自己的结局了。 “……你为什么……要杀我?” 安妮断断续续地说着,看着独眼的眼神,带着绝望,但又带着不甘心。 她不甘心还没有将孩子生下来就被杀死,不甘心自己死得这么不明不白,甚至连自己为什么会被灭口的理由都不知道。 独眼低下头,擦了擦枪杆。 “谁知道呢,【溟河系统】就是这样安排的,你是目标人物,不杀你,杀谁?” “……【溟河系统】?” “没错,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而是【溟河系统】所构造的虚拟世界。”独眼说着,放下了手枪,“你是我们刺杀组的目标,只要杀了你,我们组就赢了,游戏终点也就达成了。” “……这么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废话。” “但……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安妮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腹部,她的孩子正在分娩出产道,她可以感觉到,孩子的脑袋已经露出了宫口。 就差这么一点。 就差这么一点就能把孩子生下来了…… “疼……” 安妮用力地收缩着腹部的肌肉,将孩子推向宫口。 产道撕裂的疼痛,让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血腥味,在产房中更加浓郁了。 不断有血涌出,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像是随着孩子的分娩,而一点点被夺取,被剥离。 她所有的力气,似乎正随着分娩而出的孩子而被逐渐带离自己的身体。 “疼……” 独眼看着安妮紧缩的眉头,举起了枪口,将手枪对准了安妮。 “咔嚓。” 他上膛了。 那上膛的声音,在产房中听来,十分残忍。 窗外的夜色,一望无际。 产房的灯,将独眼的身影投在墙上,包括他举着手枪的手,以及枪口的形状。 “疼……” 安妮闭上了眼睛,咬紧下唇,仿佛要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将孩子生下来。 她的孩子。 那仿佛是她全部存在的意义。 “……” 独眼看着安妮紧闭双眼,努力生产的模样。 一瞬间,有点儿晃神。 在那一刻,他想起了一些被埋在记忆中的过去,被【溟河系统】所剥夺的回忆…… 在那间海边小屋。 在伊莲娜还在他身边的时候…… 她曾经依偎在他怀里,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屋檐下的白色长椅上。 她与他十指相扣,温度,从她的掌心,蔓延到他的掌心,她的脑袋靠着他的胸膛,轻柔发丝上的香味便随着海风入了他的鼻息,也入了他的心。 【乔……】 【我们要个孩子吧……】 【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 【那是我们生命的延续,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多浪漫啊……】 【如果是个男孩,你就负责带他历练,带他成长,继承你的衣钵。】 【如果是个女孩,我就每天帮她打理好看的小裙子,让她成为班级中最好看的小姑娘。】 【我们……】 【生个孩子吧。】 【我想要一个,像你,也像我的孩子……】 【好不好?】 …… …… “伊莲娜……” 独眼喃喃着,眼前,又浮现出伊莲娜那双温柔的眼睛。 她一直都是柔弱无助的,但在那一刻,眼中却带着他从没有见过的坚定,仿佛知道自己会承受多大的痛苦,但却依旧义无反顾地想要将她与他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 “我和你的孩子……” 独眼喃喃着,在这一刻,他自动将安妮的脸带入了伊莲娜的脸庞。 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啊,为了为他生下孩子,为了延续他的血脉,而拼劲一身力气,就算耗尽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 独眼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枪,一瞬间,觉得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撞了一下,一种直觉告诉他,不能在这时候对一位母亲下手。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3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因为他的伊莲娜,或许也曾经历过这么一个过程,或许也承受过这样的痛苦。虽然他并不记得是否有那么一个孩子存在过,但在这一瞬间,对那孩子的感情,都投射在了安妮与她的孩子身上。那感情,是飘渺的,但却又显得那么真实。 “……” 独眼绕过了安妮躺着的生产台,走到了原本助产士站着的地方。 他一愣。 因为他看见,孩子的脑袋已经出了宫口。 孩子的脑袋还带着血水,可以看到那张皱着的小脸蛋上的五官,以及随着安妮的  每一次用力,孩子被一点点地娩出…… “疼……” 安妮紧逼着眼睛,抓紧了栏杆。 这一刻,她已经顾不得害怕。 生产,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她一定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啊——疼——” 她咬紧牙关,用力想要将孩子娩出。 独眼看到,按孩子的肩膀已经分娩了出来,随着最艰难的部分出了宫口,接下来的分娩过程一下子加快了几分。 他不由得将手枪插回了腰间,刚想上手将孩子接住,却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沾染着NPC之血的手——他的手是那样污秽,是那样肮脏,没有资格玷污一个刚出生的小生命。 于是他从旁边的助产台上拿齐了折叠整齐的毛巾,并从中选择了一个相对干净的、没有沾染到血的毛巾,将毛巾摊开,并双手捧着毛巾,靠近了安妮正在分娩的孩子,恰好安妮已经将孩子完全分娩了出来,独眼微微俯下身,迎着那血腥味,接住了孩子。 双手接到孩子的瞬间,他本能地曲起手肘,用手肘拖着孩子的脑袋,并倾斜着手臂,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 孩子的眉头皱了一下,接着,像是意识到自己终于离开了母体,接触到了外界的空气,她动了动自己的小手,爆发了一声啼哭。 “哇哇哇——” 在那一声啼哭之后,外界的空气一下子从孩子的鼻腔灌入肺部,撑开了新生儿原本干瘪的肺部,这个新生的孩子开始用自己的肺部自主呼吸,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并随着那呼吸,哭了起来,小手乱抓着,身上还带着羊水以及母体的血,但那孩子的力气却并不小,小拳头打在独眼带着胡茬的下巴,似乎在抱怨眼前这个陌生的叔叔方才试图杀死自己母亲的残酷行为。 “孩子……孩子……” 听到孩子的哭声,安妮虚弱地抬起头,想要看看孩子。 她似乎已经用完了自己所有的力气,现在就连说话都没有了气力,声若游丝,还带着沙哑,似乎方才生产的哭喊撕裂了她的声带,让她原本轻柔的声音听起来也暗哑了几分。 “我的孩子……” “是个女孩。” 独眼将毛巾过载孩子身上,并抬起头,看了一眼安妮。 “孩子还连着脐带……要怎么做?” 他仅有的一只眼睛透着疑惑,似乎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画面。 他做过许多炸药,引起过许多暴乱,那双杀过许多人的手,此刻却温柔地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这是同一双指节分明的手,但那双手的主人,却有着判若两人的眼神,一个温柔,一个冷漠,这两个人都是他,又仿佛,都不是他。 “脐带……连着胎盘……需要简短……” 安妮有气无力地说着,她的子宫依旧在收缩,并一点点将子宫中的胎盘分娩了出来。 子宫通过自主收缩,能够起到止血的作用,这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让母体不至于在分娩出孩子之后受损过度。 独眼抱着孩子,眼角余光落在旁边的助产台。 他看到助产台上放着一排剪子,有不同型号的,他换了个姿势,单手抱着孩子,并从助产台上拿了一把看起来还算中等型号的剪子,看着新生儿的脐带,有点儿犹豫。 “……我……直接剪短吗?” 他的声音有点儿不安,就像是要他剪短一个炸弹的引线一样,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爆一个炸弹。 或许,拆除炸弹他还更加拿手一点,但剪脐带,他还是第一次。 “剪断就好,拜托您了。” 安妮虚弱地躺在生产台上,她背靠着生产台,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她有气无力地说着,脸色有点儿苍白。 独眼稳了稳心神,他用那把消毒剪剪断了新生儿的脐带。 脐带断了的瞬间,意味着这个生命真正开始了独立的人生旅程,不需要依附于母体,而是一个自主呼吸、自主心跳的生命了。 “哇哇哇——” 孩子娃娃啼哭着,用小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的小鼻子、小眼睛还凑在一起,远远看过去就像是浸泡了水的海绵团。 “……长得好丑。” 独眼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忍不住上扬了嘴角。 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用消毒毛巾擦了擦孩子的脸,将孩子脸上的血污擦干净后,又嫌这个毛巾已经脏了一般,挑了另一条毛巾,重新给孩子换上。 这一过程,他始终做得十分谨慎,生怕自己一个动作都会伤害到这个脆弱的小生命。 她的皮肤是这样薄,脸是那样小,似乎一点点外力,都会伤害到她。 独眼看了看助产台上的所有工具,看到了一些消毒棉花,他便将孩子轻轻放在毛垫上,并用镊子夹着消毒棉花,帮孩子擦干净身上的血污——他曾在虚拟世界的医院中看过医院的护士是这样用镊子夹着消毒棉花替患者消毒伤口的,虽然他做起来有点儿笨拙,但勉强还说的过去,避开了孩子的口鼻眼睛,擦掉了皮肤上的血迹与羊水。 “孩子……还好吗?” 安妮微微倾起上半身,想要看看孩子。 在独眼帮孩子擦身体的身后,胎盘已经娩出了,她也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终于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就现在看来,还死不了。” 独眼没有回头,随口答了一句。 安妮看着独眼的动作,看着他笨拙却又带着几分节制的举动,一瞬间有点儿晃神——这个男人,真的是方才举着枪想要杀死自己的人吗?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应该感谢独眼的帮助,还是应该求饶独眼放自己一马? 安妮不敢乱说话,生怕说错了一个字,都会让独眼想起自己原来的目标是杀死她。 但…… 她从独眼的动作可以看看出,他并不想伤害这个孩子,可能,也不是很想伤害自己,否则方才他明明有一万个机会可以动手,如他所说杀掉她达到游戏终点、完成刺杀组的任务,但他为何迟迟没有下手? 想到这里,安妮稳了稳心神。 她还是要赌一把。 现在孩子虽然生了来,但她们母女并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更甚者,现在她们更加危险了,因为孩子的啼哭势必会引来更多的人,无论是游戏中的NPC,还是其他刺杀组玩家,孩子响亮的啼哭声,都将暴露她们的位置。 “那个……” 安妮看着独眼的侧脸,怯生生地开口说道—— “这位先生,请问,您可以帮我保护她吗?” 听到这句话,独眼动作一顿。 他回过头,有点儿疑惑地看着安妮,似乎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请求。 “我知道,您并不想伤害这个孩子,您追杀我,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我不怪您,我感谢您给我时间,让我生下这个孩子,但是……她还太小了,出生还不到一个小时,她应该看看这个世界,不应该就这么死去,死在这个阴冷的黑夜里……”安妮说着,温热的眼泪不由得盈满了眼眶,“或许……或许之后还会有人来杀我,但我想请您将这个孩子带走……” 带走? 独眼看着安妮,眼眸深邃了几分。 “女人,你不怕我杀了你的孩子吗?” “……不会的。我知道您是个温柔的人,不会对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下手的。”安妮的这句话,说得十分肯定。 “……” 这还是第一次在游戏中有人说他是个温柔的人。 独眼看着安妮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信任以及些许的祈求,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何言以对。 他沉默了半晌,默默用消毒毛巾将孩子裹好后,抱了起来。 “温柔……吗,似乎也曾经有个女人这么形容过我。” 一瞬间,独眼的眼眸中,流露着几分罕见的温情。 “是吗?” “嗯,只不过,她好像已经死了……” “这……” “看看孩子吧,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看到她了。” 独眼俯下身,将那小女婴抱到了安妮身边,安妮侧身看着那孩子,忍不住落泪。 她凑近了孩子柔软的小脸蛋,轻轻吻了吻孩子的脸庞,泪水就这么从她的眼角滑落,打湿了孩子的脸颊。 襁褓里的孩子像是感觉到了母亲的悲伤,挥舞着小手,哭得更大声了,她的手抓着母亲的发,似乎想要抓住母亲,想要留在母亲身边。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4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但就在下一刻,独眼将孩子抱了起来,他刻意放轻了自己的动作,像是害怕自己粗鲁的举动会伤害到这个刚出生的小婴儿。 安妮的发丝就这么从孩子的小手中滑落,一直到最后一寸发梢都从孩子掌心划过,她还是没能留在母亲身边。 “我可以带她离开,但我不能保证她能活下去。”独眼看着躺在生产台上的安妮,眼眸深邃了几分,“毕竟,这里不是现实世界,只是【溟河系统】构建的虚拟世界,或许下一场游戏,你与孩子就不存在了。” “……我和孩子,都会死掉吗?” “我不知道,在【溟河系统】里,从没有真正的死亡。没有人有这个荣幸获得那样长久的安宁。就算是我们这些游戏玩家,‘死亡’之后,也将变成NPC,被一次次屠杀,一次次复生,讽刺的是,所谓的‘死亡’,在这里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毕竟从没有人能够真正逃离游戏。” “……NPC?我和孩子也将变成NPC吗?”安妮看着独眼,独眼所说的话,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她有点儿懵,但却还是尽力想跟上独眼的思维。 独眼听着安妮的话,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毕竟NPC在第三声警报之后都将变成行尸走肉,但你和孩子却没有,你们独立于已知的设定之外,我也不知道【溟河系统】给你们的定位究竟是什么,或许,你们只是一个场景设置,下一场游戏,下一轮游戏,你们都将不存在了。” 独眼低沉的嗓音说着十分残酷的话。 他很少用这么一本正经的态度说话,每一次他都用疯狂的笑声以及失控的行为掩盖他真正的内心。 这还是为数不多的,他用自己不加掩饰的样子认真说话。 “不存在……” 安妮喃喃着这三个字,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泪。 耳畔,孩子也在哭着。 安妮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孕产妇本就情绪比较敏感,独眼的一席话,却又掐灭了她仅存的几分希望,她原本以为,就算自己无法活下去,那么至少让孩子安然无恙地活着也好,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也是一个奢望了。 她没有在说什么,只是默默回想着独眼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想不出其他解决的好办法,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孩子带离这个危险的地方,毕竟其他杀手随时可能赶到,如果让其他杀手看到这一切,或许不只是她自己,就连孩子,也难以幸存。 “……孩子,就拜托您了。” 安妮看着独眼,眼中,满是乞怜。 令人疼惜,令人惋惜,令人悲哀,令人同情。 “……我知道了。” 独眼低声回答了一句,抱着孩子,往产房外走去。 走了几步后,他回过头,复又看向安妮。 “孩子,有名字吗?” “……孩子的名字,就交给孩子的父亲考虑吧。”安妮默默闭上了眼睛,她似乎已经很累了,浑身冰冷,她躺在生产台上,似乎在黑暗中有无数双手想要将她拖入无尽的黑暗,她一路担惊受怕,又耗尽了所有力气生产,现在,真的已经十分疲惫了。 独眼看着安妮的侧脸,他看不清安妮的表情,但从安妮的声音中,却也听出了安妮的疲倦。 产房中的血腥味,更重了几分。 独眼一瞥,看见了血,不断从生产台滴落,而安妮抓着生产台栏杆的手,似乎也松了几分。 她大出血了…… 产后大出血,是许多孕产妇死亡的主要原因…… 产房中没有专业的助产士,没有及时止血的医疗器材,她耗尽了自己的所有心力,现在,血液无法止住地流失,她只能是死路一条…… 独眼看着躺在生产台上的安妮,莫名地有点儿不忍心。 他皱起了眉头,哄了哄怀中还在啼哭的孩子,转身,抱着孩子离开了。 “你有一个了不起的母亲嗯……” 独眼的话,消失在产房外,混合着孩子的哭声,一点点远去。 安妮躺在生产台上,只感觉周围的气温仿佛冷了许多。 她感觉自己好冷,好累。 眼皮很沉重,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催促着她应该休息了,应该长眠了,应该在永恒的黑暗中寻求安宁了…… 她闭着眼睛,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一个男人的面孔。 她曾经在脑海中回想了千百次那张脸,但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清晰…… 虚拟城市·中心医院·四楼产房 “沙……” 寒冷的风,吹过走廊,拂过产房的门框,稍稍吹开了虚掩着的产房的房门,吹入了产房。 产房中的血腥味,因此减弱了几分。 “呼……呼……” 安妮的胸口轻微起伏着,她的呼吸有点儿若,每一次吸入清冷的气体,似乎都需要她用力张开胸腔,才能够将空气吸入肺部,满足身体的换气。 她的腹部疼痛着,生产后,子宫似乎不能如正常女人一般,通过正常收缩止血。 她能够感觉到血液从产道撕裂处涌出,感觉到血在子宫腔中逐渐蓄积。 血液在流失,外周循环血量逐渐减少,她感觉到指尖已经冰冷了一片,甚至难以感觉到指尖的触觉。 意识,有点儿模糊。 她在一片迷茫中,沉浮着自己的思绪。 身体,就像是漂浮在一片轻柔的云朵上,偶尔感觉到寒冷,偶尔感觉到温暖,在这意识游离的片刻,她似乎见到了一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脸,那些回忆的片段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她努力想要睁大眼睛,看清楚那些脸庞,想要抓住从指尖流逝的温暖,但最后,却又什么都握不住。 她先是感觉到身子很沉重,似乎要被拖入无尽的黑暗的泥沼。 但几分钟之后,随着失血,她却又逐渐感觉到身体有点儿轻飘飘的,仿佛失去了重力的桎梏,能够真正释放灵魂的自由。 她闭着眼睛,睫毛轻动,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样,微微蹙着眉头,微启双唇,仿佛在喃喃着什么,但那虚弱无力的声音,也被风吹散在了一片夜色中,就像是那些转瞬即逝的、无法抓住的温暖。 都散了。 都消失了。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就像这一切没有发生过一般…… “沙……” 深色的鞋子踩过产房才的走廊地砖。 走廊上的灯闪烁了一下,一个身影悄然走到了产房外。 在产房外停下了脚步,那人像是在犹豫着什么,明明已经走到了虚掩着的门外,却没有推门而入。 走廊的窗户半开着,吹动着他灰色的衬衫下摆。 他的身子挺拔,双手插在口袋中,昏暗的灯光倾泻在他带着的灰色的银狼头罩上,柔顺的银狼毛发,高立的银狼的耳朵,在头罩的眼睛孔中,一双灰色的眼眸仿佛也染上了夜色的阴冷,特别是在看到产房中的那个可怜女人时,那双眼眸不由得泛起了几分涟漪。 那是一位【猎人】。 【银狼猎人】。 “……” 他的视线擦过半掩着的门缝,落在背对着他躺在生产台上的安妮身上。 他看不见安妮的表情,只能看到她躺在生产台上,右手无力地垂落在生产台的栏杆外,双腿耷拉着,血,顺着生产台,一滴,一滴,滴落在白色的地砖上。 “……” 沉默了半分钟后,【银狼猎人】还是推开了产房的门。 “吱呀……” 原本虚掩着的门,门缝扩大了,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冷风顺着他的肩膀,吹入了产房。 像是感觉到了有什么人靠近自己,安妮皱了皱眉头,轻轻低下了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视线有点儿难以聚焦的迷茫,头顶上,天花板的灯有点儿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氤氲了视线,她有些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失血后的休克症在她身上逐渐表现出来,她的呼吸有点儿困难,一道阴影落在了她身上,她看到一个人靠近了她。 “……你是谁?” 她轻轻开口,声音有点儿沙哑。 她的嘴唇干燥着,像是一个几天没有喝水的干渴的人,就连声音都有点儿沙哑无力。 “……” 【银狼猎人】没有说话,他站在生产台前,只是沉默地看着躺在上面的安妮。 他穿着灰色的衬衫,黑色的裤子,腰间别着银色的手枪,双手依旧插在口袋里,周身带着一股难以靠近的清冷的气质,银狼头罩让他周身的气场更威严了几分。 安妮看着眼前这位有点儿陌生的【银狼猎人】,眨了眨眼睛。 她的眼睑因失血而苍白,视线也有点模糊,眼前的【银狼猎人】有点儿看不真切。 【银狼猎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的满额冷汗,看着她如同宣纸一样苍白的脸色,目光顺着她上半身被汗湿的衣服往下,落在生产台边不断滴落的血迹上,他的眼眸,不由得阴鸷了几分。 “……” 像是察觉到了【银狼猎人】眼中的波澜,躺在生产台上的安妮张了张口,本来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4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她抬起手,有点儿颤抖地将指尖向【银狼猎人】伸去,但就在即将触碰到【银狼猎人】的灰色衬衫时,又像是在害怕什么一般,动作一顿,手突兀地停下了下来,停在了她与【银狼猎人】之间。 “……” 【银狼猎人】看着安妮,视线,也落在了她向他伸出的手上。 他看到她的掌心满是血迹,像是被自己的指甲抓破了掌心。 那是方才生产时留下的伤,看着血迹斑斑,令人同情。 “……” 安妮的手冰凉着,她看着眼前的【银狼猎人】,眼中带着几分想要求证的迫切,却又带着几分害怕失望的胆怯。 最终,她还是没有勇气碰一碰他。 那只举起的手,像是放弃了一般,无力地垂了下去。 “哒。” 就在安妮的手垂下的时候,【银狼猎人】却抬手,接住了她纤细的手。 他的手,宽厚而有力,握着她的手腕,那力度、温度,就这么从他的掌心蔓延着,蔓延到她的身上,蔓延到她的心里。 安妮有点儿讶异地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一时之间,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波澜微动。 【银狼猎人】握着安妮的手腕,他的视线,也就这么落在安妮的手上。 那只手,指尖、手指的弧度,他都十分熟悉。 曾经,他也牵过这么一只手。 他原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看到的人,没想到,却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地方再一次遇见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银狼猎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的改变,有点儿失真。 但安妮还是听出了这句话背后,那人真正的声线。 安妮淡淡一笑:“不算晚。” “不,其实那一晚,我没能赶到。” 【银狼猎人】说着,轻轻放下了安妮的手,指尖,从她的手腕,转移到她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 “对不起。” 安妮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 “我记得的事情不多,但是……我记得你。”安妮看着【银狼猎人】,那眼神,似乎能够透过满是皮毛的头罩,看到他真实的面容。 “……” “我,一直都在等你。” “……” “就算是死亡,我也是带着希望死去的,所以,我并不难过。” “终究还是我欠你的。”【银狼猎人】微微低下了头,那双灰色的眼眸,带着几分逃避。 “……我可以看出,你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嗯。” “那就够了。” “……” “感情的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安妮看着【银狼猎人】,轻声说,“或许是我还不够好,没办法得到你的爱,但是能够得到你的‘舍不得’,我已经很满足了。” “如果不是我,你的人生不会这么快结束,是我毁了你原本幸福美满的人生。” “傻瓜,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并不幸福呢?”安妮的声音温柔着,像是在安慰一个做错了事、正在认错的孩子,“虽然我记得的事情不多,但就从那些回忆片段中,我还是快乐的,从前的我, 并不后悔,现在的我,也是。” “……” 【银狼猎人】看着安妮,那双眼眸中,不可否认地染上了几分悲伤。 安妮看着那双灰色的如同琥珀一样的眼睛,淡淡一笑。 “我记起来了,你的眼睛,那双眼睛,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是那双眼睛吸引了我。” “……” “当时,你站在盛夏午后的槐树下,你靠着树干,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匆匆赶去上课的我,那双眼睛,像是能看透我一样,就算你一句话都不说,也足以看穿我所有的小鹿乱撞。” 安妮的看向了天花板上的灯,在那团光亮中,似乎又回到了过去。 她说这话,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银狼猎人】这才发现,她的皮肤温度正在逐渐下降,脸色也更加苍白了几分,就连说话的力气都弱了…… 他有点儿难过地握紧了安妮的手,虽然知道这一切无力回天,却也还是想要通过这力度,支撑起她所有的生命。 如果这是在现实生活,那么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救回来。 但现在,只是在【溟河系统】构造的虚拟世界。 她注定是【溟河系统】的一个背景设定,甚至连NPC都不算。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精心编制的谎言,下一秒,就会像泡沫一样,被戳破,留下一地狼狈与满心伤悲。 “……你看过孩子了吗?” 安妮看向了【银狼猎人】,有点儿期待地看着他,仿佛想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几分钟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说些自己想说的话。 “没有。” “那孩子,眉目间很像你。”安妮轻笑,“我做到了,我把我们的孩子平安带到这个世界上了。” 安妮的表情,像是打了一场血雨腥风的战争后,有点儿筋疲力尽了,但却依旧带着战士的荣光。 她,真的是一名母亲了。 她成功做到了。 生下了一个孩子,一个健康的女孩。 “那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婴,如果可以的话,你也一定要看看她,抱抱她呀。” “……谢谢你。” 安妮温柔地闭上眼,摇了摇头:“是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最美的梦,虽然有点儿短暂,但我并不遗憾。” “傻话……” 安妮睁开眼睛,看向【银狼猎人】。 她握住了【银狼猎人】的手,像是想通过那力度,传递自己的决心。 “答应我,要好好照顾她,没有母亲陪在身边,她一定会觉得很孤单,你要代替我保护她,陪着她,好不好?” “……安妮,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对不对?我相信你。” 这一句话,透着信赖的力量,砸在【银狼猎人】的心里。 她的眼神,是那样肯定,似乎从来就没有对他有所怀疑,就算经历了一些不堪回首的过去,他们之间的信赖,宝贵的信赖,依旧存在。 “……好,我答应你。” 【银狼猎人】低声说着,抬手,帮安妮擦去额前的冷汗。 得到了【银狼猎人】的肯定,安妮松了口气。 她现在,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她一直担心着,虽然生下了孩子,但没有自己的陪伴,那个孩子成长的过程该是多么孤单啊,没有母亲的温暖,没有父母的关爱,那样的童年是不完整的,不美满的。 “我小时候也没有母亲陪伴,所以,我一直很羡慕那些有母亲的孩子……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也像我一样,是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只可惜……” 安妮有些伤感地说,但随即,那双眼睛却又充满希望地看向【银狼猎人】。 “不过没关系,有你在,一定不会有人欺负她的。” “嗯,放心吧。” 【银狼猎人】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二十出头的女人。 她眼中,还带着几分少女的稚嫩,明明没有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眸,但却处处都透着生命的韧性与坚强。 这是他最倾佩她的地方。 “……孩子的名字,也拜托你了。” “好,我知道那孩子叫什么。” “真的吗?” 安妮眨了眨眼睛,她的气息更弱了几分。 【银狼猎人】凑近了她,在她耳畔轻声低语了一个名字。 在听到了那个名字之后,安妮淡淡一笑,眉眼弯弯:“是个好名字,我很喜欢。” “……是你父亲取的名字。” “爸爸吗?” “嗯。这几年,都是他在照顾我们的孩子。”【银狼猎人】低沉着嗓音,说着一些安妮不知道的事情,“孩子身体不是很好,但他身为外祖父,很疼我们的孩子,找了最好的医疗团队照顾我们的孩子,没有人欺负敢欺负她,放心吧。” “爸爸他背负着很多东西,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咳咳……我一直都知道,爸爸还是疼我的……虽然他一直对你心存猜忌。” 安妮说着,眼眸中不禁覆上了几分回忆的色彩。 “……他是对的。” “但我也不认为我的选择是错误的,我不后悔……咳咳……” 安妮说着,又咳嗽了起来。 她的气息已经很弱了,说话有点儿断断续续的,眼皮也似乎一直要合上。 她看起来很累了,但却强打着精神,想要和【银狼猎人】尽量多说些话。 她不想就这么睡过去,似乎一旦闭上眼睛,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银狼猎人】抬手,摸了摸安妮的脑袋。 “你很累了,睡吧。” “不,我不想睡,我怕睡着了,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安妮的眼中,带着几分恐惧。 在【银狼猎人】面前,她一下子回到了一个恋爱中的小女人的状态。 “别怕,我一直都在。” “但是……但是那片黑暗,让我恐惧。我曾经在里面待过,那是一片虚无,感觉不到冷热,感觉不到喜怒哀乐,什么……都没有……” “那就想着我们的过去,沉睡下去吧……” “沉睡……” “没错,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的童话——沉睡中的奥萝儿一定会在等到王子的那一刻苏醒过来。” 安妮微微扬起嘴角:“睡美人吗?我也记得这个故事……” 那是一则美好的童话故事。 故事中,沉睡了许久的睡美人,等到了自己的王子,结束了长眠,终于从黑暗中醒了过来。 他记得她说过,这是她最喜欢的童话故事。 在漫长的等待后,便是重逢的喜悦。 有苦涩,却也有幸福。 “你可以先休息一下,我答应你,在明天的太阳升起、晨光破晓的时候,我会把你唤醒的……” “嗯,你答应我,不能走远哦……” “好。” 【银狼猎人】说着,俯身,轻轻隔着头罩,吻了一下安妮的额头。 安妮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不安,这一次,她不再带着恐惧孤独地死去,而是带着他的承诺,带着他的温暖,在那片黑暗中长眠……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眼角的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发丝上。 “再见……” 她握着他的手,渐渐减小了力度,一直到最后,松开了握着他的手,她的呼吸,也在那一刻停止。 【银狼猎人】看着安妮,恬静的睡颜,就仿佛只是在他的陪伴下沉沉睡去。 “晚安。” 他抬起手,为她整理了柔软的头发,动作很轻,像是担心惊扰了她的安眠。 他的动作有点儿生疏,但却可以看出曾经也做过这样的动作。 他不发一言,但握着安妮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他看着安妮闭上眼睛的模样,想起了曾经抱着一本童话绘本、靠着他说话的安妮的模样—— 【呐,阿诺,你读过童话故事吗?】 【像你这样木头,一定没听过童话故事吧。】 【我跟你说哦,我很喜欢读童话故事的。】 【因为从小我就没有妈妈,爸爸也经常不在我身边,我就一个人默默坐在窗户前读童话故事。】 【我最喜欢的童话故事,就是《睡美人》。】 【奥萝儿公主在长眠了许久之后,终于等来了自己的王子。】 【就像我,终于等到了你。】 【我曾经经历过许多奇怪的磨难,但我相信,那一定是为了我能够遇见你而做的铺垫。】 【我感激命运,把你送到了我面前。】 【我相信,我们的故事,一定会是幸福和快乐的结局。】 【对吧。】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4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中央医院·主楼五楼 J脸色阴沉地走过主楼与子楼的连接通道,走下了白色的楼梯,进入了主楼。 昏暗的灯光落在他身上,走廊旁边的窗外,是无边的夜色,窗户紧闭着,他稍稍侧过头,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映,一瞬间,似乎有点儿认不出此刻眼前的人是谁。 你真的知道自己是谁吗? 这一点,不仅仅是关于过去的自己是怎样的人,还有自己曾经犯下过什么错,以及该如何赎罪。 你真的,都知道吗? J停下了脚步,看着玻璃窗里的那个人。 那人身材中等,黑色的风衣衬着他的身子有几分挺拔,他看着玻璃中的自己穿着黑色衣服的样子,一瞬间有点儿恍惚,似乎自己也曾经在哪里看见过穿着制服的自己,只不过,那衣服更加贴身,并且还有束腰,束腰上,似乎还挂着枪套…… J稍稍侧过身,看着镜子里的那个男人,那双眼睛,有点儿疲惫,但更多的,是透着不甘,不甘心就这么死在游戏中,似乎还有什么没有未完的心愿,在此之前,他还不能倒下。 J这么想着,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或许,他身上的秘密比他想的要更多一点。 不仅仅是自己手背上的伤疤,肩上的与美人相似的烟头的烫伤,以及……方才在看到亚瑟身边的那个女人时,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没错。 虽然那个女人变异了,变成了丧尸的样子,但还是能够依稀分辨出她原来的面貌。 祈若的骨骼面容都带着东方美人的特点,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虽然已经变成了丧尸,皮肤皲裂,黑色的血管遍布脸颊,一双眼睛变成了死亡的漆黑色,但依旧能够看出她曾经的样子。 而让J感到熟悉的,正是祈若原本的样貌。 他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女人。 虽然说不出具体的地点时间,但是那样熟悉的感觉就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种感觉在他在“屋大维”号游轮上看到人鱼变成的伊莲娜时都没那么强烈。 他是记得伊莲娜的,虽然具体的前因后果记不起来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也同样记得警署的那场漫天大火,记得美人口中描述的烧死伊莲娜的场景。 因此,在看到伊莲娜的面容时,他会感觉到熟悉,会感觉到似曾相识,是因为他的过去、他的记忆中,曾经存在着那个女人。 但…… 现在对另一个NPC也产生了这种熟悉感是为了什么呢? J皱起了眉头,他眼中的困惑更多了几分。 他从来没有详细留意过游戏中的NPC,毕竟他只是一个新手玩家,还没有参与过一轮完整的游戏,对游戏中的NPC也并没有详尽了解,再加上每一场游戏的节奏都很快,玩家们的精神高度集中,让他分心无术,无暇顾及游戏中的NPC。 如果放在以前,他不会认真注意每一个NPC的样貌。 但这一次,他恰好看到了祈若,并且还是看了个照面,虽然她被绑在了椅子上,虽然已经变成了丧尸,但那眉目间的熟悉感,还是抹不掉的。 J不知道自己过去是什么身份,但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够在较短时间内分别不同面容的特点,并且迅速记下不同的人脸。 或许他曾经也从事着某些特殊性质的工作,那些工作要求他要有这样快速识人、记人的能力。 而现在,这种能力无疑帮助他追根溯源,不断寻找着与过去相关联的线索。 或许,那个NPC,与过去的自己也颇有渊源。 J这么想着,在心中敲定了主意。 在下一场游戏开始前,一定要找到那个NPC,问一问这个NPC是否有什么特殊的身份背景。 或许,能够从中挖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当然,前提是他是以游戏玩家的身份追问她,而不是以同样NPC的身份追问她。 希望本场游戏的运气足够好,【死亡制】游戏,他们这些只有一次机会的新人,可得格外小心。 就在J思绪纷繁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哒——” 那声音像是一群人正朝着这边跑过来,就在拐角的楼梯处,并且声音在急促的逼近,似乎下一刻就有一堆人要从拐角处闯出来。 J一愣,他下意识地胖I版看了看,发现自己正在烧伤科的治疗区,走廊的门都是关着的,有的门上挂着牌子,写着【诊疗室】,有的门上牌子写着【病房】,一溜下去是不同门牌的房间,但五楼这一片区,明显都是主治烧伤科的病区。 听到走廊尽头的脚步声更近了几分,J忙跑到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门,试着转动了一下门把手,发现门把手被反锁了。 “咔哒。” 他用了点力气,但这扇门还是纹丝不动,完全没有可以被推开的样子。 “哒哒哒哒哒——” 走廊尽头的脚步声更近了。 J见这扇门打不开,便来到第二扇门前。 他尝试着转动着门把手,发现和第一扇门一样,这扇门也被反锁了。 “快!!别让恺撒跑了!!” “开枪!开枪!” “打脑袋!” “哪个混蛋说打脑袋的?!打腿!恺撒只能由我杀!!” 走廊尽头的喊声混合着枪声,听起来惊心动魄。 J没有看到画面,却已经觉得耳膜被枪声震得嗡嗡作响。 从对方的喊声中,可以听出,那是【猎人】们在集体围猎,而围猎的对象,应该就是【血榜】首席——恺撒。 听到【猎人】的对话,J还暗中吃了一惊。 要知道恺撒可是保卫组的游戏玩家,如果恺撒出现在这里,那也就意味着目标人物安妮也在附近。 J现在没时间深究为什么恺撒会被一群【猎人】追杀,当务之急,是要找个地方藏身! 要知道,【猎人】的攻击,是无差别攻击! 无论是游戏中的攻击型生物,还是游戏玩家,都是【猎人】们的狩猎对象。 他们才不会管他到底是保卫组玩家还是刺杀组玩家,【猎人】是超脱一切游戏规则之外的存在,在【溟河系统】中,没有任何约束对他们存在着强制力,就连恺撒看到他们都得转头就跑。 如果让他们发现自己也在长廊里,估计到时候顺手就把自己杀了。 没错。 说不定恺撒还会拿自己当挡箭牌,趁机脱身! 他才不当这个冤大头! J这么想着,听着走廊转角处的枪声越来越近,他忙到第三扇门前,有点儿慌张地试着转动门把手。 那扇门的门牌上写着【办公室】,J握住白色的门把手,反向旋转了一下门把手。 “咔哒。” 这一次,他的运气不错,门不是反锁着的。 J一把推开了门,几乎是趔趄着躲进了房间。 在听到走廊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后,他靠着门板,反手将门关上了。 背靠着门板,胸膛不安地起伏着,他屏住了呼吸,听到那脚步声从走廊的一头传到了另一头,中间还夹杂着刺耳的枪声以及叫骂声。 “砰砰砰——” “该死,那个小女孩动作怎么这么快?!” “快追上去!别让她跑了!!” “砰砰——” “包抄!包抄!几个人从楼上绕过去,堵住她!” “突突突——” 手枪的声音混合着突击步枪的声音,整条走廊的玻璃窗都在颤抖着。 J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抬起头,看着房间内天花板上的吊灯也随着那嘈杂的声音轻轻晃动,桌上的笔因那震动的声音掉在了地上,似乎也掉在了他的心尖。 “哒哒哒哒哒——” 敛声屏气了近乎两分钟,那声音才逐渐远去。 J知道,他暂时安全了。 他不知道方才从门外跑过去的【猎人】们有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目标是凯撒,而不是自己。 虽然他并没有看到恺撒,但当她利落轻便的脚步从门外擦过的时候,他还是认出来了。 看来,他还得感谢恺撒,如果不是她引走了【猎人】们全部的注意力,这些【猎人】一定会一间间房间搜查的,到时候自己暴露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J放下了捂着嘴巴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没错。 就算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游戏玩家,也有无法面对的天敌,在【猎人】面前,恺撒也只不过是个到处乱窜的老鼠罢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就像在现实生活中,总是有凌驾于强者之上的存在,或许是贵族,或许是王权,这些可怕的势力,永远会打压强者,这就是世间的法则。 J敛下眼眸,稳了稳心神,他站在一片夜色中,办公室没有开灯,远处城市的点点灯光从窗户照进了办公室,他借着那灯光,眼睛也逐渐适应了这一片黑暗。 在夜色的笼罩下,他发现这是一间多人办公室。 在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张长方形的大桌子,上面摆放着许多病历,一堆一堆的病历,似乎根据不同的主治医生进行分类。大桌子旁,背靠着墙壁摆放着一台台电脑,电脑有的黑屏了,但有的仍然开着机,电脑屏幕的荧光照亮了这间办公室,成为了办公室内唯一的光源。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4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他沉默了几秒,悄声走到一台打开着的电脑前面,发现亮着的电脑屏幕上已经打开了医院的病历系统,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个NPC的病历信息,那似乎是一个烧伤的病人,主治医生正在为她添加病历的详细信息,病历正写到“既往史”那一栏,便没有接着写下去了,光标依旧停留在已有的文段后面跳跃着,在光标前面,有一串不规则的乱码,看起来就像是有人胡乱按着键盘。 J凑近了屏幕,发现电子病历中的那串乱码的字符都是相邻的字符。 (相邻的字符?)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看了一眼键盘,发现键盘上满是血迹,J抬起手,试着轻轻擦过那血迹,发现血迹还没有完全凝固。 这些血迹主要分布在J/K/L这几个键的周围,与电脑中那串乱码的字符吻合,看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键盘上,导致一下子输入了许多临近区域的字符。 “……” J轻轻闭上了眼睛,他近乎本能地开始推理,在脑袋里还原那个过程—— 有个医生,穿着白大褂的烧伤科一医生,曾坐在状态电脑前面,双手敲打着键盘,输入着一个个字符,描述患者的主诉、现病史、既往史。 “哒哒哒……” 他打字的动作十分娴熟,因为他十分了解自己的病人,就算不用翻看纸质病历,也能够写好这份电子病历…… “哒哒哒……” 但就在他写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事情打断了他…… J闭着眼睛,皱起了眉头。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背对着自己,坐在电脑前面敲字的医生。 他走到了那个医生身边,看着他在电脑上打着字,突然,似乎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些异样的动静,那动静经饶了医生,让他停下了打字的动作。 (那会是什么样的声音?) (打断了医生的声音……) “刷……刷……刷……” 冷不防,J身后,也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他闭着眼睛,呼吸一滞。 (这是……我的错觉吗?) “刷……刷……刷……” 那声音更加清晰了几分。 在他构造的想象中,在他脑海中的犯罪现场还原中,那个坐在电脑前的医生,也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敲打着键盘的指尖也因此一顿。 “刷……刷……刷……” 那声音更近了几分。 医生,缓缓回过了头…… J睁开眼睛,回头一看,发现身后正站着一个浑身裹着纱布的人,颈椎前凸,正死死盯着自己。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烧伤者】 【目标位置:四米】 【生物等级:A+】 烧伤者的身高足足有两米,它浑身上下裹着纱布,从头到脚,每一处,几乎都裹缠着纱布,但那纱布并没有裹紧,松松垮垮的纱布缝隙中露出它黑红色的满是焦痂且糜烂的皮肤,偶尔还可以看到焦痂之中还有红色的大小水泡,随着它的活动,被纱布磨破,散发出腐烂的恶臭。 它脸颊上的纱布也是松垮着,从缝隙中露出两只狭长的眼睛,紧紧盯着周围的一切,它的眼白很少,瞳孔是红色的,眼睛不满了血丝,一旦盯着某个人时,就会往前凸出自己的脖子,似乎想要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接着,便举起了两只手,仿佛僵尸一样,对着自己的猎物发出渴求的声音。 那声音自它的喉咙间翻涌而起,水泡音擦过被烧灼后的喉管,听起来有点儿沙哑,就仿佛砂纸摩擦过墙壁的粗糙,在黑暗中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J身后电脑的光打在了它的脸上,自下而上,在它的脸颊上留下了阴影。 它举着手,朝J掐了过来! J一低头躲了过去,烧伤者就这么撞到了电脑,并将手笔直地插入电脑屏幕中,直接损坏了一台电脑。 J往旁边趔趄了几步,站定了身体。 他看着烧伤者将手从被破坏的电脑中抽了出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烧伤者的那只手,裹缠着纱布,完全看不出手指的形状,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把缠着白色纱布的钳子,能够轻而易举地掐住目标的脖子,并令其窒息而死。 J注意到,它手部的纱布沾满了血迹。 “……是你杀了医生,对吧。” J说着,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烧伤者稍稍倾斜了一下身子,重新正对着J,脑袋更往前凸出了一点,脖颈弯曲成诡异的弧度,一双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J,它没有回答J的话,似乎不会说话,但那双眼睛里嗜血的欲望,确是掩饰不住的。 “看来我们今天注定有一场战斗了。” J说着,扭了扭自己的脖子,似乎在为接下来的搏斗做着热身准备。 烧伤者微微仰起头,J看到在它被纱布层层包裹的脸颊上,嘴部的位置裂开了一条缝隙,露出红色的口腔与白色的尖牙,它的手指更加屈起了一些弧度,倾身,朝着J便扑了过来! “想杀我的话,还没那么容易吧!” J说着,一个侧身躲闪了过去,烧伤者扑了个空,J的右脚踩地,重心转移,他单手扣住烧伤者的肩膀,并将枪口对准了烧伤者的后脑。 但烧伤者的动作比他想象中更敏捷一点,它一个俯身打开了J的手,J扣下了扳机,子弹却打偏了,直接打中了天花板上没有打开的吊灯,手枪的火花在办公室中一闪而过。 “砰——” 烧伤者反手抓向J,J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但烧伤者的指甲还是抓破了J的脸,在他带着胡茬的侧脸上留下了两道伤口。 J站稳身子的那一刻,烧伤者朝他扑了过来! 体重压制,让两人一下子倒在了旁边白色的大办公桌上,堆叠着的病历因此掉了一地,烧伤者在上面,它的手僵成了爪子的形状,朝着J的脑袋就插了下去! J一个偏头,躲开了烧伤者的手,烧伤者手插穿了白色的办公桌,直接将它的半个胳膊卡在了办公桌被插穿的洞中。 J趁着这个机会,握紧了手枪,对着压在自己似上半身的烧伤者胸膛开了一枪。 “砰——” 第二声枪声在办公室中响起,J一枪打烂了烧伤者的腹部。 腥臭腐烂的气味一下子蔓延开来,那味道就像是十多斤的海鱼在海滩上腐烂发臭的味道,十分难闻。 烧伤者吼了一声,它的嘴巴喷出令人反胃的气息,近在咫尺,J还能够清楚地看到它眼中有多少血丝。 烧伤者拔不出插在桌子里的手,它索性张开了嘴巴,朝着J咬了下来! “砰——” 就在烧伤者张开嘴巴的瞬间,J举起了手枪,将枪口直接插入烧伤者的口腔,并扣下了扳机,一枪打烂了烧伤者的脑袋。 子弹穿透了烧伤者的颅骨,直接打穿了它的后脑。 烧伤者动作一顿,那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J,但压在身上的力度却轻了几分。 J用力一推,烧伤者便倒在了旁边,连带着整个办公桌都翻到在地上,J也因那力气摔在了地上,额头磕在了办公桌的桌角,让他一阵生疼。 “该死……” 他喃喃了一句,感觉到被磕伤的额角一阵阵的跳动。 下一秒,便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留下,划过脸颊。 他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额头,他发现额头磕出了一个凹陷,并磕破了皮肉,血不断从伤口涌出,划过脸颊,染红了他的衣服。 “……” 接着办公室里开着的电脑的光,J瞥了一眼旁边的烧伤者,沉默了半晌,直接从烧伤者的身上扯下了一圈围在外围的纱布,他反复检查了一下,确保纱布没有被烧伤者污染后,才将纱布缠在了自己的额头。 真是流年不利。 虽然躲开了那群【猎人】,但却还是遇到了烧伤者。 不过还好,对方的等级只是A+。 自己独立杀死了这只攻击型生物,在【血榜】上应该能够多加几分了…… J这么想着,又将纱布绕了几圈,并熟练地打了个结。 他的身体似乎还记得如何包扎伤口,或许是从前也学习过简单的包扎术,现在处理起自己的伤口来,多少也算得心应手。 当缠好纱布时,接着电脑屏幕的荧光,J眼角余光,看到散落在地上的病历中,似乎有一张自己眼熟的照片。 原先想从地上站起身的他动作一顿,视线固定在那张从蓝色病历本中掉出的照片上,他俯身,拿起了那张照片,凑近了一看,发现是一张烧伤病人在烧伤前后的对比照。 A4纸张的大小,被分成了两快,左边是患者原先的样貌,而右边则是烧伤后的样子。 J拿起了那本病历,并来到了电脑前。 接着电脑屏幕的荧光,他看见右边的那张照片有点儿令人毛骨悚然——照片拍了烧伤患者的上半身,患者已经被严重烧伤了,上半身百分之八十九的皮肤都被烧成了黑色的焦痂,在一块块触目惊心的焦痂中是红色的肉,而大小不等的水泡分部在一块块焦痂的间隙间,患者的头发已经全都烧没了,头皮也整个被烧烂了,整张脸呈现出重度烧伤之后的脱水状,看起来就像是个被活活烧死的人,紧逼着双眼,张着嘴巴,牙齿、口腔已经全黑了,嘴唇已经烧没了,但依旧可以看出患者在烈火灼烧中想要努力呼吸的欲望。 J的视线随即落在左边的那张照片——这也是最开始吸引他视线的照片。 左边的照片是患者还未被烧伤时的照片,左边的照片是一张证件照,明显是从户籍系统等官方系统调取出的照片。照片是白底的,一个妙龄女子站在镜头前,彭松着头发,温柔地注视着镜头,眼角带着几分恬静的弧度,微微上扬的嘴角透着几分俏皮。白皙的皮肤,微红的脸颊,似乎都透着那二十多岁的女子特有的美。 J认出来了。 那是伊莲娜。 没错。 就是他曾经在“屋大维”号游轮上看到的人鱼变成的独眼心上人的模样。 他久久注视着病历中掉出的这张照片,蹙起眉头,一时之间不知何言以对。 他曾经在自己的回忆中看到过警署的漫天大火,曾经在那场大火中,看到过这个女子无助的眼神,他也因此确定,自己与独眼、伊莲娜、美人之间的确有一些未可知的故事。 但这还是第一次,J真实地接触到与伊莲娜有关的文书资料。 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伊莲娜的照片,看着镜头前的那个女人,他感觉到这个女人有点儿眼熟,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她,但当视线落在右边那个被严重烧伤的患者的照片上时,一种莫名的悲伤、自责便又涌上心头。他不知道这种五味杂陈的感觉意味着什么,但本能告诉他,这并不算好事。 左右照片的对比强烈,左边是妙龄少女,右边是被烧伤得面目全非的躯体,一个鲜活,一个腐朽,一个美丽,一个可怕。 J看着这张对比照,眼前,似乎浮现出了记忆片段中的那场漫天大火。 他感觉到有点儿头疼,似乎一双无形的手正扯着他的头皮,想要将这些记忆从他的脑海深处扯上来,鲜血淋漓地展现在他自己的眼前。 他有点儿抗拒,往后退了一步,大脑的保护机制让他几乎下意识地在排斥着回忆起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电脑的荧光摇曳着,他的视线有点儿模糊。 脑袋一跳一跳的疼痛,似乎有一根从脖颈到头皮的肌肉被狠狠拉紧,并用银针刺着他的神经末梢,随着那疼痛而来的,是眼前关于那场大火的记忆片段,以及耳畔似乎还能够听到的火烧锅房舍砖瓦的声音。 【劈哩啪啦……】 这一刻,他仿佛重新置身于火场中。 他可以嗅到,烧焦的气味,那是肌肉被火烧熟了的味道。 【劈哩啪啦……】 这一刻,火舌跳跃的声音,席卷着他的每一寸听觉神经。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座黑色的警署大楼,而大火,席卷了大楼的一、二、三层,黑色的浓烟翻滚着,涌上了天空,周围的平民惊呼着,四散逃离。 他站在大楼之前,手足无措地看着难以控制的火势,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透过了那火光,他看见一楼的审讯室中,还坐着一个人。 【劈哩啪啦……】 浓烟,刺痛了他的嗅神经。 他本能地屏住了呼吸,热浪,舔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他的眼睛很疼,注视着高温火焰,那火焰的亮度,灼痛了他的眼睛,他的视线有点儿模糊,但却依旧可以在火焰中看到审讯室中坐着的那个人。 她坐在黑色的桌子前,微微抬起头,望着装着铁栅栏的窗户,她张开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J却听不见她的声音,她尝试着想要挣脱开手铐,但无论她如何拉扯手铐,银白色的手铐都纹丝不动地锁在桌子边,她就这么被锁死在了着火的审讯室中。 【救命……】 【救救我……】 【救救我!!!】 呼救的声音,逐渐被火舌所吞没。 刚开始还十分焦急的声音,最后,也只是剩下了火焰燃烧的声音。 火焰,吞噬了那个女孩,将她完全融入其中。 燃烧,燃烧,燃烧。 那场大火,将一切可燃烧的东西都燃烧殆尽,将所有来不及逃离火场的生命吞噬其中。 火灾,是无情的。 任何触碰了火焰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 而她,也不例外。 他就这么站在警署外,看着她被活活烧死,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无法做。 但诸神是公平的,罪,依旧被刻入了他的骨,融入了他的魂,就算后来他活着的每一天都在愧疚中度过,也无法弥补曾经犯下的错。 因为有的错,代价是可怕的,且,是不能够重来的。 “……对不起。” J缓缓跪在了地上,曲起身子,手肘撑着地板,瘦长的双手插入发丝间,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他像一个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人,除了道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 他带着几分哽咽的声音,也被吞噬在了夜色中。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说了多少句对不起。 就像没有人知道,少女被烧死前痛苦而绝望的哀嚎声究竟在他耳畔回响了多久。 唯一知道的是。 这一切,都来不及了。 大错铸成。 为时已晚。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4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中央医院·四楼·产房 也不知道【银狼猎人】究竟在安妮的产床前站了多久,他默默地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安妮,缓缓放下了握着她的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被子,仿佛在安慰一个怕黑而不敢入睡的小女孩一般,细心地替她整理了一下鬓边的发,擦去了额前的冷汗。 “睡吧。” 这是他最后给她的告别。 或许,在此之后,他们再也不会再遇见了。 无论是在现实社会,还是在虚拟世界。 曾经的誓言,曾经的过去,编织的一切梦境与谎言,就这么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尘埃落地,谢幕在时光匆匆中。 生死相隔。 两个人的记忆,最后还是由一个人埋在心底里。 那些被她最珍视的过去啊,永远随着她沉睡在了那片黑暗中。 她就像一只色彩斑烂的蝴蝶,全力以赴地扑向心中的太阳,在接触到刹那的光辉之后,坠落在了黑暗之中。 后悔过吗? 遗憾过吗? 他不知道。 虽然她说着不后悔、不怪他的话,但他还是欠了她的。 如果能有来世的话。 再偿还吧。 【银狼猎人】这么想着,拿起旁边的毛巾,摊开,盖住了安妮的脸。白色的毛巾,就像一条裹尺布,盖住了这个少女原本灿烂的容颜,她的年华,便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要温柔一点。” 变声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银狼猎人】动作一顿,他稍稍侧过脸,发现穿着黑色衣服的【法官】正站在自己身后,靠着墙壁,看着自己。 【法官】带着黑色的宽沿帽,白色的羽毛插在帽子上,帽檐遮住了【法官】的脸,拉高的衣领遮住了【法官】的下巴,他就这么静静地靠着墙壁,就像是一道阴影,一个鬼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用那双冰冷无情的双眼。 “不要说的你很了解我一样。” 【银狼猎人】不带感情地说着,他的语气平淡,似乎丝毫没有因为【法官】的突然出而受到惊吓。 “你似乎知道我会出现?” 【法官】那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虽然听不出声音的起伏,但却隐约透出几分好奇。 “你费尽心思,设计了这么一场游戏,还设定了安妮这个人物,不就是要引我出现吗。”【银狼猎人】冷冷一哼,“现在我就在这里,你打算怎么办?” 闻言,【法官】并没有急着回答【银狼猎人】的问题。 稍稍站直了身子,【法官】压低了帽檐。 “是谁,给你的智能头盔?” “……” “我们的智能头盔都是有身份设定的,你所用的头盔,本来应该是埃里克·杰克逊所有的,你从哪里拿到的?” 沉默了几秒后,【银狼猎人】转过身,看向【法官】。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灯光落在他带着的银狼头罩上,那双灰色的眼眸通过头罩的洞盯着【法官】。 “与其追究智能头盔为什么会在我手里,不如解释解释为什么【溟河系统】中会有【猎人】的存在吧。” “……” 【银狼猎人】的这句话,像是一下子戳中【法官】的心,【法官】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话回答。 “【溟河系统】,你一直标榜着公平的游戏规则,难道真的公平吗?从你设定了【猎人】这一特殊群体的存在时,【溟河系统】就已经失去了原来的创造价值,没错,它不再是单纯用来惩罚重犯的计算机程序,而是你用来谋利的工具。你将【猎人】的身份出卖给上流阶层的人,以此赚取更多的流动资金,你把【溟河系统】完全异化为赚钱的工具,让有暴力倾向的人通过花钱而能够在虚拟世界中大开杀戒,这就是你们【科尔公司】标榜的‘科技让生活更美好’吗?” 【银狼猎人】的一席话,字字句句,都砸在冰冷的空气中。 而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可怕的沉默。 【法官】无法反驳【银狼猎人】的话,因为他知道,就算反驳,也是枉然。 纸包不住火。 所有的秘密,终究会又被揭穿的一天。 与其巧言诡辩,倒不如坦然应对。 【法官】冷冷一笑,似乎并不担心【银狼猎人】发现【溟河系统】中的秘密,相反,还多了几分理直气壮地说道—— “那又如何?就算我用了一点小手段谋利,也不过是让【溟河系统】的规则更加丰富罢了,不可否认,我的这一设定是正确的,若非如此,有怎能有人压制得住恺撒的存在?” (恺撒……) 提到这个字眼,【银狼猎人】的眼眸不可避免地冷了下来。 “你还跟跟我提恺撒?” “为何不敢?她可是我们【血榜】首席,蝉联三轮游戏的榜首,在【溟河系统】里也是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了。” 【法官】的语气中透着讽刺,像是在炫耀一件价格昂贵的商品,虽然明知道这个商品会引起对方的不满,但在看到对方眼眸中的阴鸷之后,他便更满意了几分。 “我相信你应该已经见过了我们的‘恺撒大帝’了,怎么样,感觉还满意吗?” “……” 【银狼猎人】没有说话,但他周围泛着低气压,就仿佛要让人窒息一般,气场陡然全开。 双手插在口袋里,【银狼猎人】死死盯着【法官】,似乎随时都要用枪打死眼前这个黑衣服的人。 “阿诺,这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科技进步飞快,许多以前你不敢想象的事情,现在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变为现实。” 【法官】的一句话,毫不留情地捅破【银狼猎人】的真实身份。 这是谈判的技巧之一。 通过出其不意地揭穿对方的底牌,无形中给对方压迫,告诉对方自己对于他的事情一清二楚,这是一种威慑,更是一种威胁。 【法官】是在告诉【银狼猎人】,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掌控者,任何秘密,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敢想象的事情) (轻而易举地变为现实?) 【银狼猎人】听着【法官】所说的这句话,反复思考着最关键的那几个字眼。 半晌,他抬起头看向了【法官】,似乎想从对方的声音里窥探一丝真相。 “你所说的‘变为现实’的事情,包括令死者复生?” 【银狼猎人】眯起眼睛。 【法官】淡然一笑,重复说道:“包括令死者复生。” 【银狼猎人】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身后已经绝气的安妮。 【法官】双手环抱在胸前,往前走了一步:“我让手下搜集了安妮小姐生前所有的记录,包括她从小到大拍摄过音频、视频、照片,曾经写过的文字,以及亲近之人对她的了解,将这一切录入电脑系统后,利用3D建模技术,在计算机中模拟复原了安妮小姐,无论是做事风格还是说话语气,都像极了真实的安妮小姐,仿真比达到了83%。” 【法官】的语气略带自豪。 但那“自豪”,却让人感到恶心。 那是一种草菅人命的狂妄,似乎没有将一条鲜活的生命当作是一个健全人看待,反而只是将这一切看作是一场生化实验。 实验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成功,要么失败。 但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似乎都影响不大。 毕竟,实验,还会继续进行下去。 就像【法官】能够创造出无数个3D复制体安妮,而每一个“安妮”对【法官】而言,不过是【溟河系统】中的一堆数据罢了,没有任何意义。 【银狼猎人】压下心中的不满,冷着声音问道:“……安妮为什么会记得我?” “因为我将记忆体放入了安妮小姐的3D模型中。而至于这个所谓的‘记忆体’是怎么来的……”【法官】一挑眉,“就要追溯到七年之前了。” “七年前……” 听到这个数字,【银狼猎人】不由得紧张了几分。 而这反应,似乎也在【法官】的预料之中。 他稍稍侧过身,开口说道:“七年前,安妮小姐在产房生下了孩子,分娩过程还算顺利,孩子也平安出生了,但安妮小姐却发生了产后大出血,甚至出现了弥漫性血管内凝血,情况危机,回天乏术,在安妮小姐死亡之前,教皇曾经下令用记忆读取装置将安妮小姐所有的记忆提出出来,并复刻在计算机系统中,所谓永久保留的记忆体,这个记忆体一直存储在计算机中,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复原他那个可爱乖巧的女儿……当然了,我猜教皇一定不会将与你有关的记忆再一次放在安妮小姐的大脑中。” “复原?”【银狼猎人】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科尔公司】现在已经掌握了克隆人技术?” 【法官】将手指轻轻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有的事情,无可奉告。但我可以告诉你,克隆人早已不是什么绝密技术了,早在克隆羊出现之后,世界各国都在秘密研究克隆技术,在未来世界,生物工程领域中,细胞克隆技术将是主力军,有时候与时俱进,也没什么不好。” “所以……你就是这样制造出恺撒大帝的吧。” 第三个声音在产房门口响起。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4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银狼猎人】与【法官】都吃了一惊,顺着那声音看去,正看见伊卡洛斯站在产房门外。 他的样子有点儿狼狈,上衣破了一脚,身上也带着打斗的痕迹,脸上、脖颈、手臂都带着伤,嘴角也带着血,似乎刚刚与某人搏斗过,留下了一身伤痕。 “……你怎么在这儿?” 【法官】显然没想到伊卡洛斯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往旁边侧了侧身子,下意识地与伊卡洛斯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 “哼。”伊卡洛斯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这么一出好戏,我怎么能错过呢。” “你杀了美人。”【银狼猎人】冷冷地开口。 伊卡洛斯身子一歪,靠着门框,满不在意地回答:“不错。谁让那个精神分裂症要攻击我?还拉着我坠楼,如果不是一楼恰好有一辆救护车接住了我们,我估计也摔死了。不过,既然我没死,那么她自然而已活不成了。” 伊卡洛斯说得云淡风轻,似乎只是做了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聚。”【银狼猎人】喃喃着,他稍稍往旁边侧了侧身。 【法官】、【银狼猎人】、伊卡洛斯站成了两两对峙的三角形。 “是啊,谁又能想到,当初在一起发誓要效忠军情十三处的三个人中,只有你成功成为了军情十三处的领导者呢。”伊卡洛斯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眼眸却冷到了极点。 他盯着【银狼猎人】,锐利的金色眼眸似乎能够透过银狼头罩看到头罩之下的那个人。 他对那个人十分熟悉。 在【溟河系统】中的每一天,他的脑袋里都无数遍地闪过过去的故事,而在那些故事中的所有主角,也是他毕生难忘的,或是憎恨的,或是惋惜的,或是疑惑的,或是愤恨的,都凝结在了回忆中,刻入了骨子里。 伊卡洛斯站直了身体,看着【银狼猎人】开口说道:“阿诺,你是怎么得到【猎人】的身份的?我可不认为尊敬的【法官】阁下会好心地为军情十三处提供进入【溟河系统】的方式。” “自然不是他给我的,但我也有自己的办法得到。” “哼,你以为我找不到埃里克的头盔所在地吗。”【法官】插话。 【银狼猎人】看向【法官】:“你当然找得到,但那只是在我们没有处理过智能头盔之前。” “你什么意思?”【法官】的声音一下子多了几分警惕。 “【科尔公司】【科技工程部】的高级工程师很聪明,知道在头盔中放置能够发射脉冲信号的芯片,通过脉冲信号的全球定位,你们就能准确掌握到每一个正在运行的头盔的位置。” 【银狼猎人】话锋一顿。 “但我们也不是傻子。军情十三处的技术人员已经修改了智能头盔中的内部芯片,现在你们的确还能够通过信号收缩找到脉冲信号的发射地,但脉冲信号的发射地却不是准确的智能头盔所在地。因为我们干扰了你的信号接收装置,你们收到的信号,永远是我们调整过后的无用信号,每五秒切换一次,信号点在全球数千万个信号发射地随机乱跳……你还觉得能够找到并拿回智能头盔吗?” 【法官】听着【银狼猎人】的话,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明明这个人就在眼前,但却因为【溟河系统】的游戏规则设置,拿他毫无办法。 明明知道埃里克·杰克逊的智能头盔已经落入了军情十三处的手中,但却没办法把智能头盔拿回来。 听着【银狼猎人】的话,【法官】的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烧。 一旁看好戏的伊卡洛斯倒是略带嘲讽地添油加醋:“怎么,你们【溟河系统】不能够清除【猎人】的名单吗?” “当然不能。”【银狼猎人】代替【法官】开口回答,“毕竟使用智能头盔的都是花了大价钱的买家,那些上流社会的有钱人最擅长最擅长精打细算,他们当然想到了付了钱之后可能会被【溟河系统】在后期剔除名单,这么一来钱不就打了水漂?所以我猜,在与【科尔公司】签订的秘密合同上,一定写明了【科尔公司】不能取消任何一个智能头盔的连接端口,不能主动淘汰掉任何一个【猎人】。” “哦,原来是这样。”伊卡洛斯瞥了一眼【法官】,“也就是说,顾客即是上帝,而这个虚拟世界,以及这个世界中发生的所有屠杀,都是你为他们提供的服务了。” 【法官】没有回答。 他站在墙边,白炽灯照在他黑色的外套上。 黑色的帽檐挡住了他的脸庞,旁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从他周身透出的气场却可以知道,他此刻心情十分阴鸷,那是一种进行设计的阴谋秘密被公开在阳光下的不悦。 “话说,不是有官方在监测【溟河系统】的所有运行录像吗?在这边公开说这些事情,没关系吗?”伊卡洛斯抬手捋了捋自己带血的发丝,看了一眼【法官】。 “你以为【科尔公司】提供的录像带是没经过处理的吗?” 【银狼猎人】代替【法官】开口。 “哦,也对。”伊卡洛斯点了点头,看向【银狼猎人】,“看来了不起的军情十三处掌握的消息比预想中更多一点。” “……” “既然如此,怎么不把这些人绳之以法?”伊卡洛斯低沉着声线继续说道,“阿诺长官,你们不是一直以维护正义、维护国家安全为己任吗?难道还要继续放任【科尔公司】的违法行为?” “……” 未等【银狼猎人】开口回答,【法官】便抢先一步开口说道—— “哼,如果真的有那样的能耐,也不用到现在还夹着尾巴装成【猎人】的样子在游戏中晃荡了吧。” 【法官】的一句话,直接指出了军情十三处当前的破案难点——没有证据。 没错,如果没有了证据,眼前的这一切也都免谈。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算他将【科尔公司】的犯罪经过描述得多么天花乱坠,也不会有陪审团听取他的意见。 这也是当前军情十三处工作最困难的地方——如何将证据带出【溟河系统】? 要知道,【溟河系统】所构造的世界,是一个完全虚拟的世界,依托于亿万级计算机的运算所构造的世界,也就注定了世界中的所有事物都无法呈现在现实生活中。在虚拟世界中感受到再真实的东西,也无法等同于现实生活中的物品,因此,就算阿诺以【猎人】的身份亲眼所见了【溟河系统】中的所有残酷的事情,却也无法起诉【科尔公司】、提交实质性的物证,毕竟,仅仅只有调查方一人的口供,太过主观,只能够作为审判的附加依据,而不能够作为最有力的证据。 这也是为什么【科尔公司】敢于向外人租借【猎人】的身份,因为仅凭【猎人】的身份,是无法获取对【科尔公司】不利的线索的,【猎人】在【溟河系统】中所经历的一切事情,也只不过是在他们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经历片段,他们既不能够带来任何外部世界的附加物件,也不能够带走游戏中的任何物品,对于【溟河系统】而言,只不过是“过客”一样的存在,除了损失一些游戏玩家或是攻击型生物,几乎不能改变什么,这也就是【科尔公司】有恃无恐设定【猎人】的原因。 因为他们所看到的一切,都不足以作为证据。 而且与【科尔公司】签订【猎人】合同的人,也不会冒着把自己拉下水的目的起诉【科尔公司】,因此,这几乎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加上【科技工程部】设计的智能头盔具有高度智能化、科技化等特点,能够最大程度上为“猎人交易”提供双重保证。 【银狼猎人】看向了【法官】,冷着声音开口说道:“在这里,你是上帝一样的存在,但是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凡人,一个自诩成为神的凡人,是注定要受到神的责罚的,斯科特,希望你没有忘记这一点。” 【银狼猎人】直接戳穿了斯科特的身份。 【法官】,即是斯科特。 一手操控【科尔公司】的人,也就是眼前一手操控着【溟河系统】的人。 “……” 【法官】没有说话,似乎也就默认了【银狼猎人】的话。 看来,双方都不是傻子,都已经猜到了彼此的身份。 【银狼猎人】,就是阿诺。 【法官】,就是斯科特。 【法官】盯着【银狼猎人】,眼神冷如冰霜。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银狼猎人】是阿诺,纵使小心再小心,纵使【科尔公司】在【猎人】的设定方面增加了这么多重保障之后,“猎人交易”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纰漏。 埃里克·杰克逊被杀,他的智能头盔也落入了军情十三处手中,这也就极大增加了【科尔公司】的风险,虽然做了许多努力,从技术层面提高了信号定位的精准性,但对手毕竟是军情十三处,也具有国际前沿的科技水平,更改了智能头盔中的信号发射装置,并干扰了【科尔公司】的信号接收装置,让智能头盔的定位不再精准化,相当于在他们的捕捉系统前面放了一个烟雾弹,遮蔽了信号捕捉系统,让【科尔公司】的高级工程师们如同雾里看花,再也无法通过智能头盔的信号定位了解各个智能头盔的使用位置。 这也是当前【法官】所面对的最棘手的问题。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4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法官】早已知道埃里克·杰克逊已死,但却在埃里克·杰克逊死后依旧在游戏中发现了【银狼猎人】的存在,这也就是说,有人在埃里克·杰克逊死后依旧再使用他的智能头盔登陆【溟河系统】,并沿用【银狼猎人】的身份参与游戏。 通过游戏录像,他准确分析了【银狼猎人】在游戏中的所有举动,他通过游戏中的监控录像看见了在【亡魂之森】中【银狼猎人】出手救下了恺撒,从那一刻起,【法官】就已经猜到了【银狼猎人】的身份。 而本场游戏之所以设定为【保护安妮】,其实也是为了引出【银狼猎人】。 安妮。 少数人才知道的存在,也是引出【银狼猎人】的最好诱饵。 他知道【银狼猎人】一定会上钩。 因此,就用这个虚拟系统复原了安妮小姐。 而这一切如他所料,【银狼猎人】上钩了。 他在安妮面前,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承认自己就是阿诺,承认自己就是当初欺骗、辜负了她的那个男人。 【法官】对于他们之间的生离死别没兴趣,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如何将【银狼猎人】驱逐出去。 毕竟放任一个军情十三处的高级特工在游戏中晃悠,无异于在游戏中放置了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说不定哪个时候,这个炸弹就会摧毁他辛辛苦苦开创的【溟河系统】,甚至是毁掉【科尔公司】。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不过,他没想到,阿诺比他厉害得多。 在他已经猜到【银狼猎人】身份的同时,对方似乎也已经猜到了【法官】的身份。 阿诺没有主动戳穿【法官】的身份,而是在这一刻才当着他的面提出来。 似乎他也在等待着这一时刻,一个能够将所有问题放到台面上一一算账的时刻。 或许,被钓上钩的人并不是阿诺,而是斯科特。 阿诺或许在知道本场游戏是【保护安妮】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他的目的,而这只后的所有,也只不过是顺着斯科特的预想完成了自己的行为预设罢了。 设计与被设计,捕捉与被捕捉,究竟谁才是猎人,谁才是猎物? 一时之间,竟也难以判断了。 “……看来你的能耐比我想象中要更高一点。”【法官】看着【银狼猎人】,半晌,才说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像是在赞美,却又像是在仇恨。 “哼,我对可不会一个卑鄙无耻的人所说出的赞赏感到喜悦。”【银狼猎人】的语气听不出任何起伏。 他无惧于自己的身份被拆穿,也无惧于【溟河系统】还是掌控在【科尔公司】手中,他就像一个冷漠的执法者,看到了这个虚拟世界中所发生的一切违背人权的事情,并默默将这一切记在了自己脑海中。 “说到底,你还是在记恨七年前的事情。”【法官】看着【银狼猎人】的头罩,仿佛能够看到七年前的阿诺。 那双灰色的眼睛,这七年来一直都没有变过。 一直都燃烧着仇恨。 一直都燃烧着决然。 “斯科特,如果不是你卑鄙无耻地反水,凯瑟琳长官不会死。” 一提到七年前的事情,【银狼猎人】的语气更加低沉了几分。 他往前走了一步,浑身透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她那样的人,不应该死在小人的算计中,斯科特,她曾经是那样相信你,认为你是她手下最杰出的特工之一,她对你抱着极大的希冀,你怎么忍心背叛她?!” “我背叛她?”【法官】眯起眼睛,语气中也多了几分激动,“如果不是她,我的妻子和孩子都不会死!如果不是她固执地为了抓住【血眼】的大头目而隐瞒了危险情报,我的妻女不会被炸死在百货大楼中!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让她付出应还的代价罢了!” “所以,你就让她也被炸死在商贸大厦中,让自己的恩师尸骨荡然无存?” “没错。就算是杀死她一千次,一万次都难解我心头之恨!那样冷血的女人,不配坐在军情十三处特别行动组组长的位置上,阿诺,时至今日,你取代了凯瑟琳的位置,但现在的你,和当初的凯瑟琳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地搜集证据,甚至瞒下了埃里克·杰克逊的智能头盔,不就是想摧毁【科尔公司】,将【血眼】组织连根拔起吗。” “……” 一时之间,【银狼猎人】竟无言以对。 他的沉默,不知是默认了【法官】所说的所有事情,还是自己也对自己的改变感到几分惊讶。 或许,在不知不觉中,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改变,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违法搜集证据的不当之处。 但他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因为这是最快的方法。 只要能够找到【科尔公司】,甚至是【血眼】组织犯罪的证据,他不惜一切代价。 “哦?有意思了,阿诺,没想到你现在居然也会违背特工行动守则了。”伊卡洛斯淡淡一笑,带着几分调侃地看着【银狼猎人】,“我记得你以前一直是个规矩狂人,能够将上万字的特工守则一字不落地全文背诵,甚至将特工守则当作自己的行为准则、人格底线,怎么,现在的你不惜触碰自己的底线,也要将【血眼】组织一网打尽?”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黑,也没有绝对的白,我只不过是选择了一条自己不会后悔的路罢了。”【银狼猎人】沉声回应。 “哼,如果凯瑟琳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感慨万千吧。”伊卡洛斯靠着门框,微微抬起头,他的目光落在天花板的白炽灯上,那白色的光团,看起来就像是亡者的灵魂,轻飘飘地,升往天堂。 而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在地狱中仰望天堂的人。 那团光芒是那么遥远,那么无法触及。 似乎自己尽全力也不可能逃离这个地狱。 这一片黑暗,这一片业火,将永远吞噬着他,将他灵魂的每一个角落都吞噬干劲。 痛吗? 悲伤吗? 但这一切,都是必须经历的。 因为,地狱,自在人心。 伊卡洛斯低下头,鼓作轻松地吹了个口哨:“不过别担心,伟大的斯科特先生借助生物工程技术,也复原了凯瑟琳女士,也算了了你的心愿。” “那是恺撒,不是凯瑟琳。” 【银狼猎人】冰冷地反驳。 “有什么关系,虽然是个没有记忆的空体,但至少恺撒大帝的那双眼睛,那张脸,和凯瑟琳长官如出一辙。”伊卡洛斯看向【法官】,“天知道我第一次看到恺撒大帝的时候有多惊讶,我甚至以为你当初没有将凯瑟琳彻底杀死,还剥夺了她的意识,投放到【溟河系统】中。” 【法官】一声冷哼。 “我倒希望是那样,如果真是如此,我就可以一遍遍杀死她,饱尝折磨她的快感了。” 【法官】的一句话,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透着对一个人多大的怨恨,才会希望一遍遍杀死那个人? “所以,你将她的DNA用在了克隆技术上,并成功制造出了克隆人恺撒……斯科特,恺撒在游戏中经受的一切痛苦,难道还不足以满足你变态的虐杀欲吗。” “不够,远远不够!我需要凯瑟琳亲身体验这所有的痛苦,只有锋利的刀刃落在她的肉体上,只有听到她绝望的哀嚎,只有看着她在死人堆里挣扎,才能真正让我感到欣慰!” 【法官】的这句话,带着几分歇斯底里。 他的尾音有点儿颤抖,但那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是他深藏了多年的仇恨! 一时之间,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伊卡洛斯与【银狼猎人】,都沉默着,思忖着,那一字一句中埋藏的痛苦与憎恨。 “……斯科特,真正受到惩罚的,并不是凯瑟琳长官,而是你。”【银狼猎人】看着【法官】,低沉的声音,就像是末日的审判者,“这几年来,你一直活在自己的仇恨中,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被仇恨拉入了黑暗,凯瑟琳已经死了,但你活着的每天一天,都是痛苦的,你,才是倍受折磨的那个人。” “阿诺,你没有资格教训我。不仅是七年前的凯瑟琳,就算是今天的军情十三处,我也要毁掉!你们毁掉了我的人生,毁掉了我生命中唯一的光,那么你们也别想好过!你们都要陪葬!” “哦,疯狗开始乱咬人了。”伊卡洛斯一笑。 【法官】瞪了伊卡洛斯一眼。 “伊卡洛斯,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游戏玩家,而我的身份是【法官】,在这里,我才是神明。” “是嘛,那你尽管试试,虽然我不认为你有这个本事能够将我淘汰。”伊卡洛斯看着【法官】,虽然说话的尾音还是轻的,但语气中却多了几分严肃。 “伊卡洛斯,你在挑战我?” “没错。而且,我记得这不是我第一次挑战你。” 伊卡洛斯镇定自若地看着【法官】,眼中丝毫没有恐惧。 【法官】看着伊卡洛斯那双琥珀般的眼眸,看出了他眼眸深处的沉稳。、 他的确不是一个容易心生畏惧的人。 也不是第一次挑战【法官】的权威。 在上一轮游戏中,伊卡洛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并获得了【博弈赌局】的机会,他抓住了这个机会,在【博弈赌局】中战胜了他,并获得了想要的东西。 那还是第一次,在游戏中有人成功挑战他的权威,并从他手中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法官】不禁心下不悦。 “伊卡洛斯,我们的账,早晚要算算清楚。” “算清楚?我们三个人的账是永远算不清了。”伊卡洛斯意喻深长地说,“如果能够来世,希望不要再碰到你们了,两个行走在人间的魔鬼。” “彼此彼此”【银狼猎人】回嘴说道。 “……你看到安妮小姐了?”伊卡洛斯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看向了【银狼猎人】。 【银狼猎人】没有回答,只是轻轻颔首。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明媚灿烂,和她相处的那几分钟,我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情……”伊卡洛斯说着,摇了摇头,“阿诺,你的罪,太多了。” “我知道,我已经做好在地狱中赎罪的准备了。” “地狱……这里不就是地狱吗……”伊卡洛斯说着,微微侧过身。 他的视线擦过产房的门框,落在走廊中。 在昏暗的走廊中,有个人,正站在拐角处的阴影中,他站在白色的柱子下,将自己的身影也隐藏在了其中,仿佛与夜色融为了一体,但那惨白色的灯光落在他浅棕色的发梢上时,却与难以掩盖那双眼眸中的深意。 “看来,这场对话还有个听众呢。” 伊卡洛斯看着亚瑟,淡淡一笑。 “怎么,你也对我们的秘密感兴趣吗。” 亚瑟没有说话,但那沉默,却更是令人不安。 “不介意的话,可以也让我听一听你们的故事吗。” 公爵的声音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头,亚瑟的视线擦过伊卡洛斯的肩膀,恰看到公爵站在走廊的另一边。 这个女人不知道是何时出现的,她就像一只安静的波斯猫,行踪诡异,只要是阴影覆盖的地方,都是她能够悄声到达的地方。 “金丝雀?怎么,你终于也对我感兴趣了?” 伊卡洛斯一挑眉,他稍稍侧过身,看着身后走廊中的公爵朝着自己走来。 “我对你不感兴趣。”公爵停下了脚步,她的视线越过伊卡洛斯的肩膀,看到了产房中的【银狼猎人】与【法官】。 正巧,【银狼猎人】也正盯着她。 看来。 她是来对了。 产房中上演的故事,远比这座医院里的其他故事有意思。 “给你个忠告,在场的几个男人中,我算是相对安全的人,金丝雀,你还是选择我吧,至少下场不会太难看。” “……你是在对一个屡次被你杀掉的人说这句话吗?那你可找错对象了。”公爵冷漠地打断了伊卡洛斯的话。 “游戏规则,金丝雀,有些事情,我们没办法决定。” “够了。” 【法官】不耐烦地打断了伊卡洛斯还没说完的话,他打了响指。 “你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接着,只听到走廊两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什么东西,正从楼上楼下逼近,朝着四楼涌来。 亚瑟不安地抬起头,下意识地往走廊中间走了几步。 他能够感觉到从走廊的两端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脚步声而逼近的,还有丧尸的吼声。 耳麦,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丧尸】 【目标位置:六米】 【生物等级:A+】 随着在场玩家的耳麦中传来了系统的警告音,下一刻,三四十只丧尸从走廊两侧的楼梯口涌了过来! “该死!” 亚瑟拔出了手枪。 【法官】淡淡一笑。 “我说过了,在这里,我就是神明。”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4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中央医院·子楼·六楼 “哒。哒。哒……” 干脆利落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回荡。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瘦削男子绕过了清冷的长廊,来到了子楼的六楼。 “唔……” 怀中的孩子呜咽的了一声,似乎在下一刻就要哭出声,他忙低下头,将襁褓围得更紧了一点,稍稍遮住了孩子咧开的想要哭出声的嘴巴。 他摇晃了一下胳膊,有点儿笨拙地排着臂弯中的襁褓,动作有点儿生涩,想要安慰孩子,又担心再下一刻把孩子摔在地上,左右为难之中,让他的动作更显得笨拙了几分。 “嘘……别哭,要是你敢哭出声,我就杀了你。” 独眼压低了声音,将嘴巴凑近了襁褓,低声对着襁褓中的婴孩威胁道。 但那孩子哪里听得懂他的话?只是感觉到独眼下巴的胡茬刺痛了婴儿娇嫩的皮肤,闭着眼睛,小手打着独眼的脸颊,就要哭出来。 “嘘嘘……” 独眼停下了脚步,将左手的枪胡乱插回腰间,双手抱着襁褓,模仿着那些老妇人的样子,摇晃着婴儿。 “别哭别哭……我给你唱歌……” 独眼想了想,一片空白的脑袋一时之间还真的想不出什么好的歌,【溟河系统】的记忆清除装置似乎比想象中更厉害一点,就连以前自己喜欢的歌谣都一首不落地给忘记了。 那……还记得某些童谣的片段吗? 独眼眨了眨眼睛,一些模糊的歌谣旋律浮现在耳畔,他便就着那旋律,轻声唱了出来—— 【My mother has killed me。】(我的妈妈杀了我) 【My father is eating me。】(我的爸爸吃了我) 【My brothers and sisters sit under the table。】 (兄弟姐妹台下坐) 【Picking up my bones。】(捡起我的骨头) 【And they bury them。】(埋了我的骨头) 【under the cold marble stones。】(在那冰冷的大理石下) …… 也不知是哪里听来的黑暗歌谣,但独眼的脑袋中就记得这么一个小小的片段,他便循着自己的记忆将那黑暗童谣唱了出来。 他的声音有点儿沙哑,衬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歌词,在夜色中的长廊中听起来更是诡异十足。 “唔……” 襁褓中的孩子听到了独眼所唱的童谣,她挣扎不安的小动作减缓了一点,她用小手揉了揉眼睛,虽然还没有睁开眼睛,但却像是出神地听着独眼所唱的歌一般,也不再想要号啕大哭了。 这个刚出生的可怜孩子,还没有在母亲身边多待一分钟,就被带走了。 她还没有出生满24小时,稚嫩的皮肤红红的,紧闭的眼睛有点儿肿,小鼻子、小嘴巴还带着没有洗清的血水,小脑袋上长着几根胎发,那双小手稍稍伸出了襁褓,弯曲的小手指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她时不时地蹬了蹬脚,稍高的体温透过襁褓传到了独眼的胳膊上,他看着她,似乎还能感受到她的心跳,似乎还能够嗅到新生儿身上特殊的味道,那是一个新生命的气息,一个脆弱却又坚强的生命的气息。 独眼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孩子,也松了一口气。 【My mother has killed me。】(我的妈妈杀了我) 【My father is eating me。】(我的爸爸吃了我) 【My brothers and sisters sit under the table。】 (兄弟姐妹台下坐) …… 他就这么轻声哼着那旋律,抬脚,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现在,他已经没有心思管游戏的胜负了。 在他离开时,他知道安妮大出血了,在那样虚弱的状态下,那个女人活不长了,一切,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只要安妮死了,刺杀组就会获胜。 在那之前,他什么都不想多做操心。 眼前的这个小女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在看到安妮的那一刻,想起了与伊莲娜的过去,想起了伊莲娜曾经说过的话,她想给他生一个孩子,生一个属于他与她的孩子。 “小家伙,你应该感谢伊莲娜。” 独眼看着襁褓中的女婴,喃喃道—— “如果不是伊莲娜说过那些话,我才不会管你死活。” 他虽是这样说着,但却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襁褓中的孩子不安的动作减少了,她打了个哈欠,似乎正准备在温暖舒适的怀抱中安然入睡。 天真的小女孩。 无知的小女孩。 对周遭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正在被追杀,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只是虚拟世界。 在这一刻,她与其他所有刚出生的孩子一样,只有最原始的行为动机——吃与睡。 好好珍惜吧。 毕竟长大成人之后,就不会再有这么安逸的时光了。 从出生后的每一天,都只是多增加了一天的烦恼,一直到衰老、死去,才带着无尽的烦恼重新归于安眠。 似乎,人从一生下来就注定是要受苦的。 否则,为何每一个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总是号啕大哭呢。 或许他们也知道,在那之后的数十年里,将有数不尽的痛苦与悲伤在等着自己。 诞生,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但唯一肯定的是,能够走到最后的人,都是十分值得尊敬的勇者了。 独眼抱着小女婴,走过了子楼六楼的长廊。 这是与主楼相连的左侧建筑,这里似乎是医院的住院部,六楼的走廊尽头用残破的LED显示屏,上面滚动提示着患者的住院须知,但那LED显示屏似乎已经损坏,上面滚动的字幕也是残缺不全的,唯有红色的光照亮了走廊尽头的拐角,在地上打下一片红色的光线,看起来颇为诡异。 走廊的灯一闪一闪地亮着,走廊窗外的夜色似乎也入侵了走廊的每一个角落。 在所有静谧的角落中,似乎都有诡异的野兽睁着大眼睛似乎窥探着,似乎随时都会从角落里跳出,将无辜的路人拖入无尽深渊并啃食干净。 “哒。哒。哒……” 怀中的婴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独眼的恐怖童谣似乎在那孩子听来反而成了催眠的歌曲,她睡得很安逸,似乎十分信任独眼,并没有像刚离开母亲时那样放声哭泣。 “哼,真是幸运的小家伙,如果你能听懂歌词的话,估计早就被吓尿了吧。” 独眼喃喃着,抱着女婴走过了拐角,来到了拐角尽头的楼梯。 楼梯有点儿昏暗,楼梯的灯已经损坏,上一层楼与下一层楼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独眼看不清上下楼层的情况,一时间停在了楼梯口,不知道该上楼还是下楼。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来自下一层楼走廊的奇怪的声音。 “咔。咔。咔。”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坚硬的甲壳相互摩擦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低沉的脚步声,正在黑暗中越来越明显。 独眼屏住了呼吸,从楼梯口的栏杆前探出了半个脑袋,朝着楼下看去。 “咔。咔。咔……” 那声音更明显了一点。 下一层楼的走廊没有开灯,他看不清楚下一层楼的情况,但隐约可以看见一些深色的阴影顺着墙壁不断靠近。 “咔。咔。咔……” 那声音更近了几分,而墙上的影子,也越来越大,模糊的轮廓也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轮廓的边缘变得锐利了几分,似乎可以看到轮廓上有许多小棘突,像是有人穿着带着小棘突的铠甲,但那人有点儿驼背,因为影子的背部轮廓呈现出圆拱形的弯曲形状,在那圆拱形的左侧,才是铠甲一样的凸起。 独眼看见了那影子,而且并不单单是一个影子,在那影子后面,还有两三个轮廓相似的影子,正从下一层楼的走廊逐渐靠近。 “咔。咔。咔……” 那声音,就是铠甲摩擦着墙壁的声音,随着影子的靠近,那声音也更清晰了一点。 “唔……” 襁褓中那个好不容易入睡的小家伙似乎被那铠甲的声音吵到了,她皱起了眉头,下压着嘴角,似乎随时都要哭出来。 “嘘……该死,在这时候哭是想害死本大爷吗?!” 独眼忙将襁褓给捂紧了,往后退了几步,离开了楼梯口。 只不过,楼下的“影子”们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层楼的动静,铠甲摩擦的声音先是停顿了一下,接着,便更加急促地朝着这一层楼而来。 “你这该死的小东西,惹怒了本大爷,就拿你喂那些怪物。” 独眼咬着牙骂了一句,虽是抱怨着,还是口嫌体正直地抱着女婴往楼上跑去。 …… 与此同时,在同一栋楼的二楼,有三个人,也正在夜色中活动着…… “卡达。卡达。卡达。” 黑色的鞋子踩过地面,与独眼不同的是,三楼的脚步声更加紊乱一点。 洛林走在夜色中,她提着枪,收敛声息,走过一间间病房,而在她身后几步之地,跟着科林与奥佳尔,他们在夜色中走过漆黑的走廊,看着陌生的走廊以及走廊中紧闭的门,穿堂的风吹过了走廊,带来一丝丝凉意。 奥佳尔不由得裹紧了自己的外套,下意识地顺着墙根走,手指擦过粗糙的墙壁,在墙上留下一道道指痕。 她抬起头,看着走在前面的科林与洛林,恍惚间,只觉得这一切有点儿陌生。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4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受了【溟河系统】的设定? 甚至已经习惯了【溟河系统】所构造出来的虚拟世界? 她从来没有深究过自己的过去,没有好奇过自己的身世,似乎在过去的七年间,这个身体所经历的一切并不属于她,就仿佛现在的灵魂才是刚刚寄宿到这个身体中的过客,在那之前,这具躯体,完全由另一个灵魂支配。 她第一次感觉到那不真实的割裂感。 似乎经历了一次死亡之后,她也开始多了一些以往从没有考虑过的想法。 或许,这就是长大。 或许,这就是认清了现实后的理智。 孩子,不可能永远都是孩子。 在选择成长的那一刻开始,过去的孩子就已经被杀死了,而重生后的,才是能够继续活下去的人。 (如果能够有一天离开这里就好了……) 奥佳尔停下了脚步,默默叹了口气。 这个愿望,不知道是否遥不可及。 毕竟那是在每一个玩家都多多少少想过的问题,她也不例外地有了这个想法。 从这一刻开始,这个小女孩,不再是从前能够将自己胃内的钥匙善良地让给其他人的女孩了,她也开始有了执念,有了想要实现的愿望。 而这一刻,或许她的灵魂也将不再自由。 所有萌生了希冀的灵魂,都将被欲望裹缠,一步步泥足深陷。而所谓的区别,只不过是欲望的多与少罢了。 “……” 奥佳尔抬眼,看着洛林与科林已经与自己拉开了一点距离,她忙回过神来,抬脚,跟了上去。 但就在这时,三个人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咔嚓。” 那声音像是木材断裂的声音,在夜色中有点儿明显。 奥佳尔一愣,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她看见几步之外的洛林与科林也停了下来。 “嘘……” 洛林稍稍侧过身,抬起手比了个手势,示意后面的奥佳尔与科林原地不动。 科林一只脚悬空,保持着正要迈出去的姿势,看见洛林比的手势,便连那一步都不敢落下去,单脚支撑着身体,摇晃着。 “……” 奥佳尔默默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她握紧了匕首,不由得咬紧下唇。 这把匕首,是洛林给她的。 她知道奥佳尔还太小,要用枪太过勉强,便在下车时给了她一把匕首。 那是一把尖端略弯曲的匕首,匕首锋利着,在夜色中闪着寒光。 这是黑刃在出发前交给洛林的,虽然黑刃没说什么,但聪明的洛林也猜到了黑刃的用意,将那把匕首交给了奥佳尔。 或许,那个代号“黑色锋刃”的男人不在身边,但这把匕首,也将如他一般,保护小奥佳尔的周全。 奥佳尔就这么握着匕首,站在了一扇紧逼的病房门前。 他们三人停在走廊前三分之一的位置,前后都是一片漆黑的转角,偶热可以听到楼上传来令人不安的脚步声以及异常的动静,但这一层楼大致还是安静的。就因为身处这样的环境,当听到静谧环境中突然响起的奇怪动静时,就会格外令人警惕,就如同一双手,拨弄着绷紧的神经末梢,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心脏的一阵颤抖。 “呼……呼……” 风声,轻微的风声,从半掩着的窗户吹入走廊。 寒凉的风,吹拂着奥佳尔鬓边的发丝,将那脸颊的热度消退了几分,并带着她的气息翻卷着,消散在身后更加漆黑的走廊。 科林摇晃着身子,实在重心不稳,他举着手臂挣扎了一下,还是踉跄着摔在了地上。 “咚……” 当科林的屁股摔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了一点动静。 那动静像是一点火苗,一下子引爆了静谧的空气。 “嘭——” 洛林身旁的一扇紧闭着的病房门突然被从内向外撞破了! 一个棕色的怪物从房间里扑了出来,直接撞碎了房门,扑在了措手不及的洛林身上。 “吼——” 怪物的吼声瞬间充斥着整个长廊。 奥佳尔尖叫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耳麦,传来了系统的警告音——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血狮】 【目标位置:六米】 【生物等级:V-】 那是一头狮子一样的攻击型生物,它的体长超过了两米,体格是一般狮子的两倍,两只有力的后脚一蹬,身体纵然往前一跃,巨大的前爪扑到洛林的肩头上,体重压制,瞬间将洛林扑倒在地上! “该死——“ 洛林挣扎着,但血狮的爪子按住了她的肩膀,血狮的体重几乎是她的四五倍,这重量一下子压在胸膛上,她被压制得喘不过起来。 血狮长长的尾巴鞭打着地板,它的尾巴尖端带着棘刺,棘刺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刮痕,它的脖颈长着粗糙的鬃毛,脸上一般的皮肤都被撕咬掉了,露出血淋淋的肉,一只眼球还耷拉在眼眶上,似乎随时都要掉出眼眶。但另一半的脸颊还长着完整的皮肤,骨骼轮廓都与正常的雄狮相同,只不过颅骨比雄狮更大一点,就连咧着的嘴中的尖牙也比雄狮的獠牙更长,那尖牙就像是剑齿虎的牙齿一般,随时准备插入猎物毫无防备的喉咙。 “吼——” 血狮踩在洛林身上,张开血盆大嘴,对着洛林脆弱的喉管就准备咬下去。 但洛林双手抵着血狮的脖颈,躲闪着,避开了血狮的一次次攻击。 血狮的牙齿磕在了洛林身下冰冷的地面,发出刺耳的挂声,口中的腐烂血腥的气息就这么迎面喷在洛林的鼻腔,近在咫尺的酸臭味,令洛林感到一阵反胃。她双手抵着血狮的脖颈,试图将身上压着的这只巨猫推开,但无奈自己的力气不足,挣扎之间,手臂被血狮的獠牙划破了一道道口子,鲜血顺着她的胳膊流下,染红了白色的内衬。 鲜血的味道瞬间在夜色中扩散开来。 血狮的眼睛蹭的一声变成了绿色,那是幽深的绿色,血的味道让它兴奋,让它发狂。 它想要咬断猎物的喉咙,想要品尝柔软的血管中温热的血液,想要啃食猎物的骨肉,想要咬碎猎物的心脏! “吼——” 血狮一爪子拍在洛林脑袋边的地板上,拍碎了地砖,它歪着头,对着洛林的脖子就要再次咬下去! “洛林姐姐!!” 奥佳尔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而跌坐在旁边的科林看着眼前的一幕,显然已经吓软了腿,他忙往后退了几步,试图站起来,但却因为吓软的腿支撑不住而又摔在了地上。 “别过来!!快跑!!” 洛林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句,她一拳打在血狮的脸上,她的拳头恰打在血狮挂在眼眶边的眼球上,直接将眼球打烂、掉出了眼眶。 “吼——” 血狮哀嚎了一声,本能地往后退了退,洛林借着这空隙,弯起膝盖踢向了血狮的腹部,它卷着尾巴,从洛林身上跳开了。 “吼——” 它抬起巨大的爪子,像是在抚摸伤口一样,摸了摸自己的眼眶,但随即仅有的一只眼睛便看到了被打烂在地上的半个眼球,怒火中烧,它仰起脖子,朝着天花板怒吼了一声,瞬间,整个走廊都在微微颤抖,走廊的玻璃晃动着,似乎因为血狮的吼声而发颤。 洛林一个利落的鲤鱼打挺,从地上跃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左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右手依旧重新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微微压低了身体,戒备地盯着眼前的血狮。 毕竟是V-级的攻击型生物,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虽然自己也在前面几场游戏中变成了V-级,但平心而论,就体重压制及瞬间的攻击力、爆发力等方面,自己都远远不如血狮。 就这一点而言,还是没有多大的胜算的。 这么想着,洛林不禁脸色阴沉了几分。 她看着几步之外的血狮,它正原地踱着步,一双眼睛盯着洛林,似乎在思考从哪里下口才能够一招致命,巨大的前爪踩在冰冷的地面,前爪的皮毛上染着洛林的血,它就这么在地上踩出了几个血脚印。 “咕噜噜……” 喉咙间翻滚着沙哑的低吼声,血狮眯起眼睛,咧着嘴,满嘴白色的尖牙在夜色中看起来更加瘆人。 “吼……” 蓦地,比血狮更轻几分的吼声在血狮身后响起。 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了一下,接着,便看见成年血狮身后走出了三四个小狮子…… “吼……” 小血狮的个头虽然比不上成年血狮,但身长也将近一米五了,与成年血狮不同的是,它们脸上的皮肤还是完好的,没有被剥掉露出毛皮下血淋淋的肌肉,它们的毛色是更浅一点的棕色,身体上也带着黑色的条纹,脖颈上围着一圈短短的鬓毛,看起来就和现实生活中即将成年的雄狮一般,只不过它们拖曳在身后的尾巴带着棘刺,看起来更加具有攻击力。 “吼……” 小血狮从成年血狮的身后探出脑袋,并从血狮方才藏身的病房里走了出来,它们的爪子踩过被成年血狮撞碎的门板的碎屑,停在了成年血狮的身边,四只小血狮,同样眨着墨绿色的眼睛,看向了科林与奥佳尔。 狮子,总是成群结队捕猎的动物。 就算在虚拟世界中,血狮,也同样沿袭着现实中师群的捕猎传统。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4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吼——” 成年血狮低沉着嗓音怒吼了一声,它往前走了一步,死死盯着洛林,似乎已经将它看做了自己与孩子果腹的食物。 “吼……” 四只小血狮倒是好奇地看着小奥佳尔与科林,比起洛林,它们似乎更对眼前这两个人感兴趣,那眼神,就像是看见了即将被自己吃掉的老鼠的猫,面对着脆弱无助的猎物,总带着几分好奇,带着几分想要戏耍一番的狡黠。 “洛林姐姐……” 奥佳尔看着小血狮们向自己走来,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我想,我们该走了……” 站在稍稍靠前的科林转头就跑,他跑过奥佳尔身边时,头也不回,似乎晚走一步,死的就是自己! 四只小血狮看见科林转头就跑,便咧开了嘴,朝着走廊这头奔了过来! “奥佳尔!快走!!” 洛林喊了一声。 “吼——” 成年血狮就在这时一跃而起,朝着洛林扑了过去! 跑!! 奥佳尔一咬牙,握着匕首转头就跑。 身后,小血狮朝着她的小身板扑了过去! 奥佳尔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而一只小血狮恰一跃而起,从她头顶擦了过去,扑倒在几步之外,虎头虎脑地滚了一圈后撞到了墙壁上,呜咽了一声,摇了摇脑袋,似乎脑袋被撞得有点儿晕。 奥佳尔撑着地板站起身,身后传来其他三只小血狮的吼叫声,她看见科林已经跑入了楼梯口不见了踪影,便也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哒哒哒……” 原先摔在前面的小血狮站起了身,朝着奥佳尔扑了过来。 奥佳尔看到了那个扑向自己的影子,忙低下头,小血狮就从它身边擦了过去,她扶着墙壁,躲开了从后面咬过来的小血狮,并低着头跑入了黑暗的楼梯口。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在楼梯口响起,她抬起头,朝着楼上跑去! …… 绕过一片漆黑的楼道,奥佳尔朝着楼上跑去。 她绕过了三楼与四楼的楼梯,朝着五楼、六楼跑去。 “吼——” 身后的小血狮跳过楼梯的台阶,医院的楼梯有点儿高,小血狮不如在平地那般行动方便,因为楼梯的绕而放慢了脚步。 “呼……呼……” 奥佳尔扶着楼梯白色的扶手,压低了身子,绕过五楼的走廊,朝着六楼跑去。 她没有目的,也来不及判断究竟哪一层楼比较安全,只是听着身后的吼声时远时近,依稀感觉六楼的走廊传来一些不甚和谐的嘈杂声,便绕过了六楼,更朝着七楼的楼梯口跑去。 “呼……呼……” 她的腿迈上一级级台阶,刚开始她还能够三步并作两步地跨过两级台阶,但现在,她只能一级级迈了。 她抓着白色栏杆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有点儿发白。 但她不能停下! 她用力往楼上跑着,耳畔满是楼梯间中小血狮的吼声,她不敢回头,也无法回头,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一旦在【死亡制】游戏中死去,她将直接被淘汰出局,变成每场游戏中一次次被杀死的可悲的防御型NPC,或许从前无知的她并不知道死亡是怎么一回事,但一旦经历过那片冰冷而绝望的死亡体验之后,谁都不会想要第二次经历死亡的经历! 黑刃已经救了她一次,下不为例,如果这一次她死了,就没有人能救她了。 她将永坠于黑暗,永堕于凄寒。 “哒哒哒……” 奥佳尔加快了脚步,出于对死亡的恐惧,让她小小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本能。 她朝着七楼楼梯口跑去,并迈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右手一撑,将自己拉上了平台。 七楼的楼梯口铁门半掩着,走廊白色的光擦过生锈的栏杆照亮了楼梯口一块区域,奥佳尔来不及多想,朝着绕过了铁门,跑入了走廊。 “吼——” 三四只小血狮低声吼叫着,朝着她咬了过来。 她来不及考虑那许多,跑入了走廊,稍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小血狮们也跟着它跃入了七楼的走廊。 毛茸茸的前爪着地,小血狮们仿佛灵巧的鬣狗一样,脖颈边的鬃毛在风中舞动着,它们朝着奥佳尔的背影追了过来,一个个咧着嘴,白色的腐蚀性的唾沫滴落在脚边,腐蚀了浅白色的地砖,并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呼……呼……” 奥佳尔收回了视线,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跑去。 但在这时,她突然看见走廊的另一头似乎有几个不明阴影在晃动。 奥佳尔一愣,她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眯起眼睛,她看清了走廊另一头的“不明阴影”—— 那是两米高的人型生物,左肩长着铠甲一样的棘突,驼着背,赤裸着身体,四肢瘦长着就像是四条长长的木棍,身体扁平而向前弯曲着,两只手臂耷拉在身体两擦,在走廊的光线下,那些人型生物的皮肤呈现出死灰色,指甲仿佛一根根削尖了的利刺,指甲还染着血,似乎诉说着命丧于它们手中的那些可怜生命。 “哒哒哒……” 听到奥佳尔的脚步声,那些阴影动作一顿,原先簇拥在一起的它们抬起了头,朝着奥佳尔的方向看了过来。 在它们看过来的时候,奥佳尔才发现,它们没有五官,甚至没有眼睛,有眼眶的形状,但那形状只是在面部有两个向内的凹陷,在凹陷中似乎有一根血管,汩汩往外冒着血,它们的嘴巴被缝起来了,就像是破旧的布偶在嘴巴处被缝上了参差不齐的针线。它们远远地回头看着奥佳尔,静静地盯着奥佳尔,流着血泪,似乎是从黑暗中爬出来的冤魂,控诉着自己经历的悲惨故事。 奥佳尔的耳麦传来了系统的警告——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泪人】 【目标位置:八米】 【生物等级:V-】 (V-?!) 奥佳尔吃了一惊,但那些泪人先她一步反应过来,挥舞着耷拉在膝盖处的手臂,朝着她跑了过来。 奥佳尔尖叫了一声,忙不迭停下了脚步。 三只两米高的泪人从左侧的走廊尽头跑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想要回头跑,但一回头就看到了四只小血狮从走廊的另一边奔了过来! 两下夹击,她无路可走了! “吼——” 小血狮涂着猩红的舌头,也察觉到了走廊另一头不甚友好的泪人,它们稍稍停顿了一下脚步,像是在揣测对方是否能打得过自己。 但双方都是V-级,攻击型生物的“趋利避害”原则在泪人与小血狮之间并不适用。 小血狮停顿了不到两秒钟的时间,便又朝着奥佳尔扑了过去! “啊——” 奥佳尔惊叫了一声,她下意识地护着脑袋往旁边躲闪,一只小血狮越过她的脑袋,恰好扑在了一只跑过来的泪人身上! 小血狮一把将泪人扑倒在地,锋利的爪子瞬间刺穿了泪人死灰色的皮肤,直接深入肌肉层,在它瘦长的骨头上抓出了两道抓痕! 泪人张了张被缝住的嘴巴,它无法发出声音,却抬起手,一把抓住压在自己身上的小血狮,将小血狮甩了出去。 小血狮撞到了一旁的墙壁,呜咽了一声,摔在了地上。 “吼——” 看到同伴被泪人攻击,其他三只小血狮突然停止了抓捕奥佳尔,它们停下了动作,微微俯下身,龇牙咧嘴地盯着眼前高大的泪人,喉咙中发出威胁敌人的嘶吼声。 “咕噜噜……” 那是猫科动物即将发动攻击前的声音。 一只小血狮往前一跃,蹬过了奥佳尔头顶的墙壁,身体灵活地落在走廊的另一头。 “吼……” 第二只小血狮压低着脑袋,踱着步,绕过了还趴在地上的同伴,挡在了同伴面前,对着泪人怒吼了几声。 “吼——” 三只小血狮形成的、小团队,从三个方向形成了包围圈,将三只泪人围在了中间。 泪人似乎并不理解为什么小血狮们的攻击目标会变成自己,三个泪人站在墙壁前,看着将自己围绕着的小血狮,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它们的脑容量很小,不足以让它们冷静思考所遇到的困难,不足以让它们判断下一步的行动。 它们只有最原始的狩猎欲望支配着身体,在受到威胁时,也只有最简单、最本能的反应——还击! 一只小血狮往前一跃,扑向了其中一只泪人。 那只泪人抬起瘦削的手臂挡在了身体前,小血狮一口咬住了它的胳膊,并甩着脑袋,想要将泪人的胳膊咬下来!但泪人身高占据了优势,它甩着手臂,将挂在手臂上的小血狮砸向了一旁的墙壁,它的力气之大,让小血狮疼得瞬间松了口,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一时之间不敢攻上来。 ——毕竟只是小血狮,不是成年血狮,成年血狮的攻击力才与泪人一样皆是V-级,现在的小血狮虽然数量上多了一只,但毕竟在一对一时并不占优势。 似乎意识到了眼前的泪人并不是容易对付的敌人,其他两只小血狮也并不急着攻击,它们往后退了几步,虽然有几分恐惧,但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胆怯与退让。 它们对视了一眼,像是交换了想法一般,下一秒,其中一只小血狮绕过了泪人,朝着左侧的一只较为瘦弱的泪人咬了过去,那只泪人意识到自己变成了攻击目标,忙将肩上的铠甲对准了咬过来的小血狮,它左肩上带着棘突的小铠甲挡住了小血狮的攻击,小血狮一口咬在铠甲上,并不能对泪人造成什么威胁,但另一只小血狮看准了时机,从斜角扑了过来,一口咬住了泪人的喉咙,将泪人扑倒在地,下一刻,直接扯断了泪人的喉管,将泪人咬死在地上。 “吼——” 小血狮仰起头,一口吞下从泪人脖颈处咬下的肉,血顺着它的嘴角滴落,它的眼神似乎在预示着它才是这个走廊的王者。 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爆开,泪人与小血狮的战斗进入白热化。 奥佳尔跌坐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或许她此刻应该起身逃走,但她又担心自己一旦有任何动静,就会引起泪人与小血狮的注意,到时候双方的攻击目标又变成了自己,就算自己多长两条腿也不够跑。 但如果就这么愣在原地,似乎也不是办法,战斗总有结束的一天,无论胜者是泪人或是小血狮,对她都不是好事。 因为,她将是他们下一刻会解决的目标! “咔嚓……” 就在此时,奥佳尔身后一直紧逼的病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一条缝。 奥佳尔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但她还没看清楚门缝中的情况,就被门缝中伸出来的一只手拉了进去。 “啊……” “咔哒。” 房门在下一刻被关了起来。 奥佳尔的声音也被关在了病房中。 “吼——” 而走廊中,小血狮们朝着仅剩的两只泪人扑了过去!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5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中央医院·子楼·二楼 “吼——” 血狮纵身一跃,扑向了洛林,但洛林一个侧身躲了过去,血狮的前爪蹬过洛林身后的墙壁,一个转身,便又轻巧地落在地上。 洛林眼角余光,看到奥佳尔朝着走廊尽头的楼梯口跑去,在她身后,四只小血狮追着她消失在的楼梯口。 “吼——” 未等洛林有更多的反应时间,血狮朝着她再次扑了过来。 洛林左手的匕首转过一个弧度,她身体一侧,躲开了扑过来的血狮,手中的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擦过了血狮的脸颊,径直在血狮仍旧完好的半张脸皮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吼……” 血狮趔趄了一下,爪子下意识地抓了抓自己的伤口,血顺着它的伤口滴落在地上,它眯起了狭长的眼睛,死盯着洛林,那双眼睛中玩弄猎物的欲望减退了几分,反而更多了几分仇恨。 “你不是想杀我吗?来吧。” 洛林握紧了手枪,微微俯身,盯着血狮。 她稳了稳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战斗上。 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生与死的意义自然不消多提。 她知道自己还没有弄清楚自己为什么进入游戏,以及没有弄清楚肩上背负着的使命前,绝对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她还有许多想知道的事情,无论是关于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背影也好,无论是关于神秘的伊卡洛斯也好,她都想知道。 “吼——” 血狮怒吼了一声,朝着洛林扑了过来。 洛林右手握着枪,对着血狮的脑袋扣下了班级。 “砰——” 但血狮似乎早已窥见了她的行为动机,身体一歪落在了三步之外的地方,重心转移到后脚,躲开了子弹,并直接扑向了洛林。 “吼——” 血狮一爪子抓向洛林,锋利的尖爪抓破了洛林的脸颊,她往后退了几步,左手的匕首插向血狮的腹部。 “刷……” 匕首插入了血狮的腹部,它吼了一声,就势扑倒了洛林。 洛林举起手枪,枪口对着血狮的眼睛,但被血狮先一步窥破了行为,它一爪子拍掉了洛林手中的枪,张着大嘴就朝着洛林的脑袋啃咬下去。 洛林一偏头躲开了血狮的血盆大口,但却被咬住了头发,瞬间咬合的利齿、扭转的脖颈,血狮直接将洛林四分之一的头发连带着头皮直接扯了下来。 “啊——” 头皮撕裂的疼痛瞬间激发了洛林的求生欲,她握紧拳头一拳打在血狮的嘴巴上,锋利的獠牙划破了她的拳头,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握着拳头打下了第二拳、第三拳、第四拳。 “吼——” 血狮挺起了上半身,直接一口咬住了洛林的右拳。 “咔嚓”一声,锋利的牙齿刺穿了洛林的皮肉与骨骼,直接将洛林的腕部以上的手咬成了粉碎性骨折。 “该死……” 洛林本能地想要抽回被血狮咬在口中的拳头,但血狮的咬合力极大,它甩着脑袋,似乎想要将洛林的手腕直接撕扯下来。 “砰——”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突兀在走廊中响起。 趴在洛林身上的血狮动作一顿,下一秒,咬着洛林手腕的嘴巴也松了力度。 “砰砰——” 第二声、第三声枪声接连响起,夜色中,洛林看见血狮的脑袋炸开了血花,接着,这头不友好的大猫便软趴趴地倒在了自己身上。 怎么回事? 洛林吃痛地抽回自己的手,她的手已经完全被血狮咬烂了,指骨与掌骨碎裂,右手扭曲成了一团诡异的形状,上面还有几个血淋淋的牙印,那是血狮咬下的痕迹,透过那牙印,她可以看到自己手掌深层的肌肉仍在疼痛地抽搐着,血,顺着伤口涌出,流过她的胳膊,染红了整个衣袖。 “滚开!” 洛林曲起膝盖,将趴在身上的血狮踢开了。 感觉到压迫在身上的千万吨重量减轻了,她的胸廓像是终于得到了自由呼吸的权限,胸口的喘憋感减轻了,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从地上坐起身,她刚抬眼,便看到了正站在窗前的玛尔斯,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枪,枪口正对着自己这边的方向。 “……” 洛林瞥了一眼倒在一旁的血狮,知道是他开的枪。 她复又抬起头看向玛尔斯,眼中,多了几分不解。 “……为什么要救我?” 她并没有急着从地上站起来,也没有急着拿起掉在一旁的手枪,只是这么看着玛尔斯,似乎只是想要知道一个答案,似乎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 “你不防备吗。” “我为什么要防备。” “我会杀了你。” “不,你不会的。”洛林看着玛尔斯,清澈的眼中多了几分认真。 她的头皮虽然被咬掉了一块,红色的血染红了银色的发,但她那双眼睛,并没有因此而染上半分恐惧。 相反的,这时候她的眼眸,看起来就像是天边挂着的皎皎圆月,看起来纯粹而耐人寻味。 玛尔斯紧紧抿着下唇,听到洛林的话,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一闪而过的复杂的神色,他的心,似乎因为洛林的一句话而泛起波澜。 他不知道洛林是哪里来的底气说出这句话的。 毕竟他的导师——公爵,是巴不得杀死她的存在,甚至在【亡魂之森】中,已经下了命令要他解决掉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在揭穿了赤裸裸的真相之后,为何她还能够如从前一样,天真地说着自己不会伤害她的话呢? 她说这句话的语气是那样笃定,似乎从来没有质疑过这句话,更没有因为公爵的身份而对玛尔斯有所改观,今夕何夕,眼前的这个人,似乎与从前救她的人并无二致,只不过,换了场景,换了感情。 “……她说得对。” 玛尔斯沉默了良久,像是妥协了一般,放下了手枪。 “谁?” “老师。” “公爵?”洛林一愣,她倒是没有想到玛尔斯会突然说出这句奇怪的话。 “她曾经说过,‘你们都善于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欺骗男人,俘获男人的心’。”玛尔斯看着坐在地上的洛林,直视那双灵动的眼,“确实,很诱人。”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洛林不悦地皱起眉头,低下了头。 温热的血,顺着她的额角滴落在地上,她的伤口疼痛着,但更令她感到难受的,还是玛尔斯的那句话。 他还是相信了公爵的话,甚至是认同了公爵的话。 这就让他与她的关系发生了本质性的改变。 原本,他们是救援者与被救者的关系,她对他充满了感激,并且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他那冰冷的面容下是一颗温热柔软的心,但现在,他选择站在了公爵身边,也就站在了她的对立面,他们之间不再是给予与接受的关系,反而,开始走向针锋相对的立场,而这,只是刚开始的分岔路口,沿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下去,他们一定会有敌对的一天。 这个结论,在洛林从公爵口中听到自己的身世并看到公爵满是仇恨的眼神时,就已经深埋在她的心了。 只不过她还是不愿意就这么相信玛尔斯会站在公爵身边。 只可惜,似乎这一切与她的设想有一定的出入。 玛尔斯比她想象中更加容易驯服一点。 或许,公爵说的都是真的。 或许,她真的是第三者的孩子。 或许,她与玛尔斯,也将逐渐变成敌人。 或许,下一次他的枪口再对着自己时,他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而自己,将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了…… 洛林这么想着,用仅剩的左手拿起了地上的枪,她摇晃着身子,踉跄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再一次抬起头时,她的眼中覆上了一层寒意,那是戒备的眼神,每一次她面对可能对自己产生威胁的人时都是这样的表情。 玛尔斯看着那眼神,只觉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就算他第一次在贝尔沃旅馆看见她时,她也不曾露出这样的眼神。 那是充满着警告的,被【溟河系统】染上了仇恨的眼神。 她已经不再是刚开始进入游戏时明媚的姑娘了。 她开始变得充满了求生欲,甚至是战斗的欲望。 只要能够活下去,就算豁出一切代价,也在所不惜。 “……这样的眼神就对了。” “……” “要记住,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杀了你,不要轻易对别人放松警惕。” 玛尔斯回过身,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咔嚓。” 就在玛尔斯转过身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手枪上膛的声音。 玛尔斯脚步一顿,他稍稍回眸,便看到了洛林正举着枪对着自己。 “……安妮,在哪里?” 洛林冷冷地看着玛尔斯,启唇,说出了想要知道的问题。 安妮。 本场游戏的核心人物。 在哪里? 她是刺杀组的玩家,他是保卫组的玩家,他们注定是敌对的关系,既然对方已经撕破了脸,那么也就没有必要顾念过去的恩情了。 洛林站在黑暗中,似乎对“冷血无情”这四个字有了新的体会。 “我不会告诉你的。” 玛尔斯直白地说,语气中带着寸步不让的霸气。 “那我就杀了你。”洛林说着,往前走了一步,枪口对准了玛尔斯的后脑,“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哼,你不会的。” 玛尔斯用洛林说过的话干脆利落地回了一句,转身便往楼梯口而去。 洛林心一横,扣下了扳机。 “砰——” 但就在子弹射出的那一刻,她还是移开了枪口。 那颗子弹就这么擦过玛尔斯的耳际,打在了走廊的墙上。 感觉到耳朵一阵耳鸣,玛尔斯咬着牙,吃痛地捂着耳朵,一瞬间,他有点儿失聪,并且因为子弹而灼伤了耳朵,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 他回过头,瞪了一眼洛林。 被狼一样的眼神瞪了一眼,洛林下意识地抖了抖左手,有点儿心虚,像是做了一件坏事,但随即,她却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并没有错,便又多了几分理直气壮。 “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我可不是好说话的!” 未等洛林说完,玛尔斯抬起手中的枪,对着洛林连开了几枪。 “砰砰砰——” 洛林忙躲到身旁病房的门框后,借着门框隐藏自己的身体,玛尔斯的子弹打在了她的脚边、打在了她身旁的门框上,她捂着脑袋,缩着肩膀,尽量让自己不要暴露在手枪的射击范围内。 “……” 在枪声停了五六秒后,她才小心翼翼地从门框后探出了脑袋。 而玛尔斯,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了,也不知道方才那几枪只是虚晃的烟雾弹亦或是他单纯地没有打中她,她终究还是逃过了一劫,否则以玛尔斯的准星,她早就身中数弹、当场死亡了。 “呼……” 洛林稍稍松了口气,走出了走廊的阴影。 她不禁有点儿怀疑自己离开警署的那个决定是否正确,毕竟刚到医院就差点命丧二楼走廊,不仅遇到了血狮,甚至遇到了比血狮更恐怖的翻脸无情的玛尔斯。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玻璃窗外的夜空,默默叹了口气。 看来,仅剩的一个可以暂时相信的人也不能相信了…… 而这之后的路,又该在怎么走呢…… 她只觉得前路漫漫,树敌颇多的她,似乎并不容易走到一个完美结局。 而在前方等待她的死亡,又是什么样的呢……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句话—— 【在死亡之神降临之前,只管全力以赴往前冲就好了】 【至于自己将怎么死亡,那是神明需要思考的事情。】 【无需操心】 …… 洛林淡淡一笑。 说出这句话的人,一定将生与死看得十分透彻吧。 她不记得说出这句话的人有着怎样的一张脸,不记得说出这句话的那人当时是怎样的表情,但她觉得,那人一定对自己很重要。 或许,自己已经一点点接近了自己一直以来寻求的真相了。 还差一点。 再往前努力一下吧。 说不定就能够够到心中的光了…… 就在这时,洛林突然听到了耳麦中【溟河系统】的提示音—— 【各位玩家请注意】 【各位玩家请注意】 【目标人物安妮已经死亡】 【目标人物改变】 【新目标人物:安妮所生的女婴】 【保卫组任务:在破晓前保证女婴存活】 【刺杀组任务:杀死安妮所诞下的女婴】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5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中央医院·子楼·七楼 且说这一边。 奥佳尔突然被扯进了身后的病房,房门在她的小身板擦过门缝之后瞬间关上了。 她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板,细嫩的掌心被地面上的玻璃渣刺破了掌心,感觉到一阵刺痛,血瞬间从玻璃渣的伤口涌出,染红了白色的地砖。 “疼……” 奥佳尔像是触点一样忙直起了身子,她往后跌坐在地上,双手忙从地上收了回来。 揉了揉眼睛,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虽然房间里没有开灯,但她却依然可以看到自己手上插着细密的玻璃渣。 小女孩腾出了眼泪,手掌心也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疼?疼就对了,在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才能长记性。” 冰冷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奥佳尔一愣,她抬起头,视线从自己满是血迹的手心上移,眼前,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就仿佛高高在上的奴隶主面对卑躬屈膝的奴隶一样,眼中带着几分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桀骜不驯,看着奥佳尔满是鲜血的掌心,他的眼中又多了几分嘲讽奚落。 “知道小孩子要怎么才能最快地成长吗?疼痛,只有疼痛,才能让你不再那么天真地看待周围的人,才能惊醒你的危机意识,才能激发你的本能。” 独眼说着,歪着头,用小拇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嘶……这句话我是听谁说来着?不太记得了……哦,对了,是小时候经常暴打我的面包店的老板说的,拜他所赐,我现在对疼痛已经麻木了。” 独眼裂嘴一笑,露出牙齿中镶嵌的金牙。 他很少这么笑着,若不是从下而上,奥佳尔也不知道独眼居然有一颗金牙。 他在这位小女孩心中的形象瞬间更接近了一个海盗甚至是杀人如麻的强盗。 他随时轻描淡写的语气,但是却说着曾经自己经受过的痛苦磨难。 “独眼叔叔?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奥佳尔看着独眼,有点儿讶异。 毕竟她突然被独眼从门缝里揪入这个房间,思维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脑袋中的画面依旧停留在小血狮与泪人搏斗的惊心动魄的画面,一下子场景切换得有点儿快,让她多少还是猝不及防。 “这句话应该问你吧,小朋友,你不是和那个代号【洛林】的女人以及那个容易吓尿了的眼睛小鬼一起待在警署里吗?” 独眼一挑眉看着奥佳尔,直接反客为主,完全没理会奥佳尔的问题,而提了自己的想知道的问题。 奥佳尔知道,独眼指的是洛林和科林。 “嗯……科林哥哥说无法获取【溟河系统】的后台控制权,也没办法通过警署的系统调取全程监控,洛林姐姐说与其待在警署,不如到医院帮帮忙……” “帮忙?”独眼一声冷哼,“就凭你们三个?可笑,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你和我是同一组的,我早就杀掉你了。” “那……那为什么还不杀我?本场游戏也不是团体战啊……”奥佳尔怯生生地看着他。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觉得自己似乎提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这难道是在邀请对方杀掉自己吗? 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出这样的请求吧…… “废话,我当然知道不是团体战。”独眼说着,转身往后走了几步,他走到了一个白色的换药台前,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奥佳尔,“我救你,只不过是卖黑刃一个人情罢了,谁都知道那黑鬼重视你,反正卖个人情也不吃亏,而且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把你当作把柄要挟黑刃为我做事,多方便。” 他的眼中闪着狡黠,透着他的别有居心。 没错。 他才不是什么善良之人,更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辈,看见奥佳尔被两头夹击便处于道义救她。 绝对不可能。 他的所有行动,都带着最原始的目的——利己。 只要是一切能够对自己有利的工具,只要是一切能够推助自己的力量,他都会利用。 毕竟在【溟河系统】中,每个人所能够利用的资源都是那样有限,机会转瞬即逝,不存在任何读档重来,说不定下一秒,自己就会被不明生物或【猎人】杀掉,因此,当然要凡事多留个心眼。 毕竟,大家都想活下去,但游戏规则又注定了不可能每个人都活着。 独眼从奥佳尔眼前稍稍走开,她才看清了这里的一切。 她发现这是一间换药室。 房间不大,左右两边都放着白色的药柜,而正对着门口的墙壁前放着换药台,换药台上放着一些包扎用的药水、绷带、消毒酒精等物品,这里似乎是外科的包扎室,能够供病人在这里简单地换药。 她的视线擦过独眼的裤腿,看见他脚边放着半个打碎了的输液瓶。 而很明显,方才刺破自己掌心的玻璃碎屑就是来自于那打破了输液瓶的。 输液瓶摔在了地上,溶液流了一地,玻璃也碎裂了一地。 一般人走过去,都只不过会听到一些玻璃渣摩擦鞋底的声音,她运气不好,摔在地上,割破了手。 “……独眼叔叔,你为什么要打破输液瓶?” “手滑。” 独眼摆了摆手。 “毕竟要抱着另一个小东西,也不是这么好行动的……”独眼说着,视线落在一旁半掩着的药柜上,“我只不过是想找一些绷带好把她绑在我身上,天知道那个柜子里的输液瓶放的那么满,我一打开柜子就从我手边掉出去了。” “‘把她绑在我身上’?”奥佳尔听不懂独眼的话了,她眨了眨眼睛,像是听到了外星人的话一眼一头雾水。 但下一刻,她看到了独眼手边的药台上正放着一个像襁褓一样的白色椭圆形的东西,而那椭圆形的东西旁还缠着一些松散的纱布,似乎这就是独眼口中的“想绑在身上”的东西。 “那是什么?” 奥佳尔站起身,下意识地朝换药台走了几步。 “别过来。” 独眼在这一刻冷下了眼眸。 奥佳尔打了个冷颤,在那一瞬间,他看见独眼之前蛮不正经的眼神褪去了几分,现下的表情透着可怕的敌意。 那眼神…… 就像是鬣狗,在看到敌人的时候,眼眸中总是透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那个……” 奥佳尔张了张嘴,但她还未将话说出口,耳麦中,突然传来了【溟河系统】的提示音—— 【各位玩家请注意】 【各位玩家请注意】 【目标人物安妮已经死亡】 【目标人物改变】 【新目标人物:安妮所生的女婴】 【保卫组任务:在破晓前保证女婴存活】 【刺杀组任务:杀死安妮所诞下的女婴】 【溟河系统】的提示音通过语音系统,传到了每一个玩家的耳麦中,那声音有点儿突兀,冰冷无情的系统提示音之中,夹杂着电流的声音,就像是电击一样,一下子惊醒了所有的游戏玩家。 游戏规则,并不会一成不变的。 可以随着游戏的进展,随时发生改变。 目标人物,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今天,被追杀的是你,下一次,被追杀的人,可能就是我。 没错。 这就是【溟河系统】的世界,谁也猜不到,游戏的设计者,在本轮游戏中,又设置了怎样的游戏规则。 这一刻,还是伙伴的人,下一刻,或许就是拿着刀子在背后捅你一刀的人。 你真的能够完全把宝贵的、稀少的信任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吗? 不可能的。 【新目标人物:安妮所生的女婴】 【保卫组任务:在破晓前保证女婴存活】 【刺杀组任务:杀死安妮所诞下的女婴】 当系统传来提示音的时候,奥佳尔一愣。 “安妮死了?!” 她才刚刚赶到中央医院,没想到这里已经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但更令她讶异的是,安妮死亡后,游戏并没有如之前所说的规则那样得到终止,反而以另一种形式继续了下去——更改目标,转移风险。 奥佳尔下意识地看向了独眼,但那个男人眼中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他像是早就猜到了这个变故。 “哼,果然,她还是死了……” 独眼喃喃着,摇了摇头。 语气中带着几分早已预见到了这个结果的坦然,以及,似有若无的同情。 游戏玩家也好,NPC也罢,都不过是被利用的人而已。 游戏规则,以及游戏的设计者,就像是无情的推手,推动着他们沿着不同的轨迹,完成一场华丽的、血腥的表演。 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取悦一个自称是【法官】的人罢了。 “太弱的人,在这个世界,就是被杀死的下场。” 独眼补充了一句。 这是他进入【溟河系统】后,感触颇深的一点。 “独眼叔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奥佳尔捕捉到了独眼那单只眼睛中一闪而过的怜悯,这可不是平常会出现在他眼眸中的神情。 一定。 有什么秘密。 说不定,还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5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当然,我知道的可多了。”独眼瞥了一眼奥佳尔,像是在炫耀一般说道,“哼,小家伙,你以为我在游戏中经历了一轮游戏是白经历的吗。” “那你知道安妮是被谁杀死了吗?”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只是失血而亡。”独眼低声说着,停顿了几秒后,又补充了一句,“毕竟失血量那么大,正常人应该不出五分钟就会死亡,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是我离开之后的几分钟内死亡的。” “离开??独眼叔叔,你之前见过安妮?”奥佳尔讶异地看着独眼。 虽然她有点儿听不懂独眼说的那些话,但从几个关键字中,她还是捕捉到了一些关键的信息。 “见过,那,又怎样?”独眼瞪了奥佳尔一眼,似乎不满意她对自己的行动太多的好奇。 “额……我还以为……还以为……” “你还以为我会杀了她?” “难懂不是你动手的吗?”奥佳尔的音量小了几分,声音中带着几分犹豫。 “当然不是,我说过,安妮应该是失血过多而死的,当然,不排除有其他刺杀组玩家赶到现场杀死了那个女人。反正不是我,爱谁谁。虽然不想承认,但我这个人……其实偶尔还是会做一些好事的。” “好事?” “与你无关,你只要做一个乖乖被我挟持的小鬼就好了。” 独眼冷冷地打断了奥佳尔的问题,似乎想快点结束这个没有营养的话题。 就在这时,放在换药台上的那个襁褓突然传出了孩子的哭声。 刚开始,只是小婴儿刚转醒时的呢喃,而后,像是因为找不到母亲,小婴儿开始不安地动着小手臂,最后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 “哇哇——” 小女婴的声音有点儿沙哑,她方才哭了许久,好不容易睡了睡,但以及因为过度哭泣而哭坏了嗓子。 奥佳尔与独眼皆是一愣。 “哭什么?!” 独眼心烦意乱地抱起襁褓,看着襁褓中的孩子,那孩子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眯着眼睛,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哇哇哇……” “别哭了!” “哇哇哇……” “跟你说别哭了,听不懂吗?!” 独眼不悦地皱起眉头,孩子的哭声吵得他头疼,他抱着襁褓,笨拙地晃着手臂,像是想耐心安慰这个孩子,但他的脾气天生火爆,眼见孩子的哭声没有停止,他便更加烦躁了。 “哇哇哇……” 小女婴的手四处乱拍着,打在独眼满是胡茬的下巴,独眼的下巴粗糙,刮痛了孩子细嫩的皮肤,孩子的哭声更大声了。 “哇哇哇——” 这孩子放开了嗓子大哭着,大有要哭倒整栋大楼的气势。 “啧。” 独眼等着自己臂弯中的那个“软体动物”,眼中凶光一闪而过。 “杀掉算了,这么麻烦。” “那、那个……” 在独眼的抱怨与孩子的哭声中,奥佳尔怯生生地开口。 “做什么!”独眼瞪了一眼奥佳尔,脸色虽然难看,但还是摇晃着手臂,试图安慰孩子。 “那个孩子是……” “安妮生的。” 独眼也懒得掩饰了,反正从方才的对话以及【溟河系统】的提示音中,奥佳尔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他索性把最后一层窗户纸都捅破算了,遮遮掩掩可不是他独眼的行事风格。 他抱着手中的襁褓,笨拙地用手拍着襁褓,但力度没有掌握好,看上去反而像是在虐待孩子,画面一度有几分可笑。 “该死的安妮,生了一个大麻烦下来,还把这个麻烦丢给我……” 独眼抬手,捏了捏襁褓中女婴的小脸。 “你这个麻烦精,能不能别哭了?!” “呜呜呜……” 奥佳尔看着眼前的独眼,一时间信息量有点大,她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溟河系统】已经提示安妮死了。 新的目标人物,就是安妮生下的女婴——也就是目前独眼怀中的这个婴儿? 既然那个婴儿就是新的目标人物,为什么独眼看上去丝毫没有要杀死她的意思呢? 毕竟独眼也是刺杀组的玩家,只要目标人物在破晓之前死亡,刺杀组就能获胜。 不择手段获取胜利,这难道不是独眼一贯以来的行为准则吗? 为何现在…… 奥佳尔看着眼前笨拙哄着孩子的独眼,一时间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在她的印象中,独眼一直是个我行我素的疯子,虽然做事不按章法,但多数时候还是跟着游戏规则走的,特别是在决定着胜负的紧要关头,他向来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若是放在以前,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就会杀掉襁褓中的婴儿,但现在,他不但没有杀掉安妮,甚至还带走了安妮生下的孩子…… 没错。 是在【溟河系统】宣布游戏规则更改之前。 也就是说。 出于某种目的,独眼并没有对安妮动手,反而选择了带走婴儿…… “独眼叔叔……” “干嘛。”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游戏规则会改变吗?” “笨蛋,我怎么可能知道?”独眼瞥了一眼奥佳尔,那眼神似乎在看一个满嘴胡话的傻子,“如果我能提前预知游戏规则,我就不会在上一轮玩家的排名中还是垫底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中就不禁多了几分不满。 不过转念一想,他的运气还不错。 本来只是答应了安妮暂时照顾这个孩子,没想到阴差阳错得到了一个“天上掉下的馅饼”,在其他人苦苦寻找新目标的时候,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赢得本场游戏的胜利。 难道命运之神也终于站在他这一边了? 有点意思。 “哼,现在这个小家伙在我手上,就算是恺撒、伊卡洛斯也拿我没办法,哈哈哈哈哈——” “……独眼叔叔,我可以抱抱她妈?” 奥佳尔看着独眼手中的襁褓,有点儿好奇。 她还没有看过刚出生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她的个头矮小,从她的角度完全看不到襁褓中的孩子,只能看到独眼抱着襁褓的手,听着孩子的哭声,奥佳尔不禁开始好奇刚出生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样的。 “……你想杀她?” 独眼眯起眼睛看着奥佳尔,眼中带着几分戒备。 “我不会杀她的。”奥佳尔认真地看着独眼。 “我可不相信,毕竟你也是刺杀组的玩家,谁知道你会不会转头掐死这个小家伙?” 独眼稍稍侧过了身,像是一个吝啬着不肯分享糖果的人,不愿意与其他人共享襁褓中的小生命。 奥佳尔叹了口气,将身上带着的匕首扔在了一边,举起双手,看着独眼。 “……你看,我没有武器了。” “……” “就算我要掐死她,你也能在下一秒杀死我的。”奥佳尔补充道。 虽然她真的不太愿意提醒独眼他还是可以杀掉自己的。 “……”、 “……” “哇哇哇——” 两人在孩子的哭声中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虽然奥佳尔的眼眸清澈,满眼真诚,但独眼似乎还是带着几分怀疑,就仿佛奥佳尔身上带着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会引爆,并与小女婴同归于尽。 或许,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真的是不太容易建立的。 特别是在这个病态的虚拟世界,这一点,更是难上加难。 “咚——” 就在这时,换药室的门突然传来了撞击声。 奥佳尔与独眼皆吓了一跳,奥佳尔下意识地转过身看向身后的门。 “咚——咚——” 那撞击声中,夹杂着血狮的吼声。 “吼——” 看来,门外的小血狮与泪人的战斗已经分出了胜负。 换药室中孩子的哭声吸引了小血狮们的注意力,现在,它们已经解决了最难对付的敌人,狩猎,要继续开始了…… “那是……那是血狮……” 奥佳尔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独眼身边。 “我记得……我记得门外有四只血狮……” 她看着门板,颤抖的声音中带着恐惧,回想起方才被血狮追捕的画面,她还心有余悸,血狮口中腐烂血腥的臭味似乎就在鼻尖,她想起血狮那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就不禁寒毛倒立。 “咚——” 门板被撞得咚咚响,在一次次撞击下,门板已经内凹,一点点变形了。 门板旁的螺丝钉有点儿被撞得松了,似乎随时都会在下一刻被撞掉。 “咚——” “咚——” 撞击声并不规律,听起来至少有三只血狮在交替着撞门。 “哇哇哇——” 襁褓中的孩子听到那撞击的声音,哭得更加用力了。 而那哭声,就像是无形中的诱饵,诱惑着门外的捕猎者。 它们渴望着品尝刚出生的人类,渴望新鲜的血肉,渴望大开杀戒! “吼——” “抱着。” 独眼低下身,将怀中的襁褓塞给了奥佳尔。 “啊?” 奥佳尔还没反应过来时,独眼已经往前走了一步,拔出了腰间的两把手枪。 像是热身一样,他扭了扭脖子,不屑地咧了咧嘴。 “切,小鬼,门外是什么怪物?” “……血狮。有点儿像狮子一样的怪物,眼睛是绿色的,牙齿长长的。” 奥佳尔抱着怀中的孩子,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的独眼,一瞬间,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瘦削,但却浑身透着男人的刚毅伟岸。 “等级。” “唔……好像是V-。” “那就是棋逢对手了。” 独眼一声冷笑,双手握紧了手枪。 他的肩头扭了扭,似乎已经准备好一场大战了。 四只V-级的攻击型生物。 看来…… 这场战斗不会很轻松。 但。 管他呢。 打就对了!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5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中央医院·主楼·六楼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从拐角处传来,走廊中游荡着几只行尸走肉,它们动作一顿,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只见一个身影从拐角处窜了出来。 “哒哒哒——” 恺撒压低了身体,朝着走廊另一头跑去。 “吼——” 走廊中的三四只丧尸见到活人出现,动作一顿,纷纷朝着她跑了过来。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丧尸】 【目标位置:六米】 【生物等级:A+】 “别挡路!” 恺撒低声吼了一句,她双手握着两把三菱刺,灵活地低头躲过一只丧尸,并反身刺穿了丧尸的脑地,接着耳畔传来第二只丧尸的吼声,她身形一动,侧身从丧失张开的手臂下钻了过去,一脚踢开了丧尸,但第三只丧尸接着扑了过来,恺撒手腕转过一个弧度,锋利的三菱刺直接刺穿了第三只丧尸的眼睛,刺穿了眼球、直接穿了脑袋。 “咚——” 恺撒手一松,丧尸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吼——” 身后的丧尸朝她咬了过来,她转身躲开了这只丧尸的攻击,并在转身的瞬间抽出了腰间的手枪,恰好扑空了丧尸转过身张开了嘴巴朝着她咬了过来,她直接一枪打爆了丧尸的脑袋。 “咚。” 一分钟之内,走廊的丧尸全部被杀灭,恺撒的身影只在这几只丧尸之间穿梭了几秒后,那些丧尸就像一个个失去了力气的人偶一样,倒在了地上。 “滴答。滴答……” 血液,顺着她手中的三菱刺滴落。 丧尸的血与正常人的血不同,丧尸的血是黑色的,滴落在恺撒脚边的地砖上,就像是绽开了一朵朵黑色的小花,只不过,那“花朵”带着血腥味、腐烂味、恶臭味,闻起来令人反胃。 恺撒站稳了身子,还未来得及缓一缓,便听到了走廊拐角处传来的密集的脚步声。 “糟了……” 她转身拔起那根还穿透在丧尸脑袋上的三菱刺,就在这时,【猎人】们已经追了过来。 他们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响起,听起来十分急促,似乎担心就这么放走了一个绝佳的猎物,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到猎物的身边,想要用手中的枪支弹药,将猎物打成满是孔洞的筛子。 “突突突——” 其中一个【猎人】对着走廊中的恺撒直接扣下了突击步枪的扳机,恺撒在听到扣下扳机的声音时,便下意识地预判了对方的行动,虽然往旁边躲闪了,但还是被子弹穿透了肩膀,这冲力让她往前扑去,摔倒在地上,忍着肩膀的剧痛,下一刻,她右手一撑地板,利落地从地板上起来了。 “嘀嗒……” 血顺着她的肩膀滴落在地上,她抬起右手,将手中的三菱刺转了个角度,左右手,一个正拿着三菱刺,一个反握着三菱刺,她就这么保持着防备的姿势。 眼前,是三四个穿着黑色西装,带着动物头罩的【猎人】。 他们追逐了她许久,从安妮的产房外,就一直追到了这里。 “阴魂不散……” 恺撒死死地盯着那些带着动物头罩的猎人,眼中充满了憎恨,就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动物,眼中闪烁着令人不安的暗色的火焰。 她往后退了半步,想要转身离开,但其中一个【猎人】将枪口对准了她的脑袋,意思很明显,如果再打算逃走,就一枪毙了她。 “哒哒哒——” 脚步声从身后的拐角处传来。 恺撒微微回过头,只看见身后的拐角也冒出了三四个【猎人】。 原来这些【猎人】并不单纯地只是追杀她,而是兵分两路,一队人继续在恺撒身后追杀,另一队人从下一层楼包抄,前后围堵,把她当作了瓮中之鳖。 “……” 恺撒往墙壁退了几步,前后两队【猎人】都往前走了几步,逐渐缩小了包围圈。 她被包围在墙壁前,且那包围圈还在不断缩小。 她像一个被师群围猎的食草动物,随时可能被其中一头捕猎者扑上来、咬断喉管并撕扯干净。 而她,完全不能反抗。 因为这是游戏规则,这是硬性条件。 【溟河系统】中的任何生物,无论是攻击型生物或是游戏玩家,都不被允许伤害【猎人】。 这下…… 麻烦了…… 恺撒沉下了呼吸,不由得咬紧了下唇。 她不喜欢被围猎。 她一直都处于食物链的最高层。 连续三轮游戏,她都位于【血榜】的榜首。 就算在【溟河系统】,也鲜少出现等级超过V+的攻击型生物。 基本所有略带智商的生物在感知到她的存在后,都会选择绕道避开,仅有少数的例如丧尸这样完全被剥夺思考能力的生物才会选择攻击她。 她的权威,她的威慑力,像是一团阴霾,一直笼罩在【溟河系统】中。 但这一次,她的统治地位被撼动了。 游戏中另一些更高阶的生物威胁到了她,并试图抹杀她的存在。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一旦死亡,她将减少一次生命值,生命值是如此宝贵,就算是她,在每一轮游戏中也仅有两次生命值,一旦浪费在这里,鬼知道后续的游戏中她会不会有遇到新的变故? 不行。 不能死在这里。 恺撒盯着将自己前后包围的【猎人】,不禁握紧了手中的三菱刺。 三菱刺上粘腻着,她的双手满是鲜血,不过那不是她自己的血,而是沿路上所杀的攻击型生物的血。 她的这双手已经鲜血淋漓,一路走来,不知道杀了多少游戏玩家,不知道杀了多少攻击型生物,但这条血腥的路似乎永远不会有尽头,也永远不会有终止的一天,她就这么倔强地在这条路上瑀瑀独行,不知道来路,也看不清归途。 她只知道,自己要走下去,要坚持走下去! 任何松懈,任何逃避,都会带来难以估量的恶果。 有多少人在觊觎【血榜】首席的位置,有多少人在渴望体会杀死她后获得的成就感、满足感…… 她还不能死…… 至少。 不是今天! 这么想着,恺撒举起了右手的三菱刺,将三菱刺的尖端对准了其中一个【猎人】。 “你们不是要杀我吗?!来啊!” 恺撒的一声怒吼,倒是让原本低笑着的【猎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倒不知道该不该就这么杀掉她了。 “哼,有多少人试图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怎么,你就这么想求死?” 一位带着白鹰头罩的【猎人】从那些【猎人】们身后走了出来。 恺撒盯着那个【白鹰猎人】,发现其他【猎人】都自动地为【白鹰猎人】让路,让他站在了最前面。 她心下明白了几分。 看来。 【猎人】这个群体中,也存在着等级分化,有的人,服从命令,有的人,发布号令。 其实这也是必然。 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有社会的地方,就有压迫与统治,无论人多与人少,亦然。 这是人类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一旦形成了一个群体,就习惯性地会出现一个领头羊,跟着领头羊的角色走,总是能够最大程度地发挥团体效应。 当然,前提是,那是一个好的领头羊。 恺撒看着默默站在了前面的【白鹰猎人】,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她将三菱刺对准了【白鹰猎人】,冷冷地说:“你是他们的头?” “……可以这么说。”【白鹰猎人】不急不慢地从口袋里拿出白色的手帕,擦了擦西装上沾染着的血迹。 他的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只是拂去了西装上的一些小尘埃,而不是腥臭的血。 他与其他【猎人】不同,身上没有背着枪,只是将手插在口袋里,看起来就像一个领导者,想要杀人,都不需要自己动手。 深藏不漏。 是一个优秀领导者必备的品质。 “你想杀我?” 被围在墙壁前的恺撒完全没有任何恐惧,相反,那双暗红色的眼眸明显已经镇定了下来,仿佛深秋的湖水,让人难以看穿水平面下的波澜。 “有这个想法。毕竟杀死恺撒大帝,是每一位【猎人】的愿望。” 【白鹰猎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的处理,带着电流的嘈杂,但听起来却阴森森的,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死神的声音。 “那你出来,我们单挑,我给你一个杀死我的机会。” 听到恺撒的话,【白鹰猎人】一声轻笑,并没有急着回答她。 “怎么,你不敢?”恺撒眯起眼睛,盯着【白鹰猎人】。 “恺撒大帝,你是游戏玩家,我是【猎人】,游戏规定,你不能伤害我。” “我可以让你攻击我二十秒,不限任何武器,如果二十秒内,你没能杀死我,就放我走,如何。” 这一句,恺撒放轻了几分声音,像是设下了一个诱人的陷阱,等待猎物上钩。 这是一个听起来不错的条件。 二十秒。 不限武器。 只要在这二十秒内【白鹰猎人】能够杀死恺撒,那么将是游戏中第一个单人杀死【血榜】首席的【猎人】,这是其他【猎人】都没有过的荣耀。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5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猎人】的出现,不就是为了寻求现实生活中无法满足的杀戮欲望的满足吗? 恺撒的这一个条件,既能够满足【白鹰猎人】在游戏中寻求的搏杀的快感,也能够满足【白鹰猎人】的虚荣心。 听起来,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的确是一个诱人的提议。” “那么你是答应了?” “不,我拒绝。”【白鹰猎人】一口否定。 恺撒一愣。 【白鹰猎人】没有急着回答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似乎想等她说出心中的疑问。 “三十秒。” “我拒绝。” “四十秒。” “拒绝。” “一分钟。”恺撒往后退了半步,握紧了手中的三菱刺。 她能让步的空间实在不多。 对方是【猎人】,拥有充足的武器装备,无论是冷兵器还是热线武器,都在自己之上。 在这场战斗中,要她完全放弃任何反抗,在凶残猎手的攻击下保住自己的生命,本来就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而现在,她要一次次让步,延长这场不公平战斗的时间…… 每一次退让,都可能让她断送性命。 恺撒深知这一点。 但却也知道。 这或许,是自己唯一能够逃离的机会了。 赌一把,或许还能够活下去。 不赌,就只能是死路一条了…… “我来!”一旁的【黄鼬猎人】见【白鹰猎人】迟迟没有,干脆替他开口,“我来和你单挑。” 未等恺撒回答,【白鹰猎人】回头瞪了【黄鼬猎人】一眼。 “闭嘴!” “但是老大……” “你想死吗?” 【白鹰猎人】的声音低沉了几分,透着杀意。 “不……对不起,我不该多话……”【黄鼬猎人】低下了头,不敢与【白鹰猎人】对视,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一幕,倒是让恺撒微微吃惊。 她还从没有在游戏中看见【猎人】威胁【猎人】的画面。 难道,【猎人】是可以被杀死的吗? 这个想法就这么种在了她心里,像一个种子,生根发芽。 “……” “哼。” 【白鹰猎人】转过头,看向了恺撒。 “恺撒,这么说吧,我并不是一个个人英雄主义的人,比起冒着让你逃掉的风险,我更倾向于收拢捕猎网,瓮中捉鳖。” 【白鹰猎人】的这句话,让恺撒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 他不想当什么英雄,也不想体会独杀恺撒的快感,就像让恺撒死,死在这里,死在本场游戏。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你。” “……”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白鹰猎人】双手插在西装的口袋中,云淡风轻地说,“我讨厌你那双眼睛,像极了某位我曾经恨之入骨的人,她曾经给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烦,让我毕生难忘。” 【白鹰猎人】说着这句话,眼中依旧燃烧着怒火。 没有人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故事,就像没有人知道【白鹰猎人】曾经走过多少腥风血雨的路。 “……” 恺撒皱起了眉头。 她想到了曾经在【亡魂之森】,也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那是另一位【猎人】,一位【银狼猎人】。 他也曾经说过,自己的眼睛,很像某个人…… 眼睛…… “像谁?” “一位名叫凯瑟琳的贱人。”【白鹰猎人】低声一笑,“不过这都不重要,反正她已经死了,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 “但是……你,恺撒,你还活着,还活在这个虚拟世界中。”【白鹰猎人】说着,往前走了一步,眼中,凶光毕露。 “所以,你仇恨我。” “没错。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杀死你的机会。” “……” “你很聪明,抓住了【猎人】们寻求刺激快感的心理,想要为自己争取逃走的机会,放在任何一个【猎人】身上,或许这招行得通,但是在我面前,不行。” 【白鹰猎人】说着,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他一直将枪配在腰间,被西装的下摆遮着,可以看出他之前都没怎么用过那把枪,但这一次,他似乎是认真的,要打开杀戒了。 恺撒咬紧了下唇,呼吸,不由得放缓了几分。 她默默地往后退了半步,但已经退到了墙壁,后面,再无退路了。 两边的【猎人】们朝着她一步步走来,一双双贪婪的眼睛,紧盯着她,似乎想要撕扯掉她的皮肤,啃食她的血肉。 就在这时,她的耳麦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各位玩家请注意】 【各位玩家请注意】 【目标人物安妮已经死亡】 【目标人物改变】 【新目标人物:安妮所生的女婴】 【保卫组任务:在破晓前保证女婴存活】 【刺杀组任务:杀死安妮所诞下的女婴】 安妮…… 死了?! 恺撒一愣,眼瞳微微睁大。 “哟嚯,看来那位工具人安妮小姐也死掉了呢。”【白鹰猎人】一笑。 “你怎么……” “【猎人】,也配备着【溟河系统】的耳麦。”【白鹰猎人】像是发善心一样解释道,“而且,我们的耳麦还会告诉我们附近生物的信息,就像一个雷达,为我们定位最佳的捕猎场所。” 【白鹰猎人】的话,带着十分的挑衅。 这句话在恺撒听起来十分刺耳。 就仿佛他们这些游戏玩家只不过是【溟河系统】用来讨好【猎人】的工具,【法官】以【溟河系统】为基础,设计了一个大型捕猎场,只要是对“狩猎”感兴趣的人,都可以参与捕猎。 而他们,这些挣扎在这个虚拟世界中的人,不过是【溟河系统】的工具人,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砧板上的鱼肉,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她讨厌这样的无力感。 讨厌这样被一次次逼入绝境中的感觉。 “……【溟河系统】的服务还真是周全。” 恺撒咬着牙说。 这简直是全套的“人性化服务”。 【猎人】们就像是都带着金手指攻略,如果自己玩累了,不想继续搜寻玩家或攻击型生物了,便完全可以通过耳麦寻找到附近可以捕猎的对象,以满足每一位【猎人】在游戏中的游戏体验。 整个虚拟世界,就像是一个大型的捕猎场,供他们捕猎取乐。 想到这里,恺撒不禁怒火中烧。 她可不是什么猎物,更不是【溟河系统】献祭给【猎人】们享用的猎物! 这算什么?! 完全不把他们当人看待。 只把他们当作了一个商品,献给了【猎人】。 虽然她不知道那些【猎人】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不知道【猎人】们的动物头罩下究竟是什么样的面孔。 但【猎人】耳麦的这件事情,倒是激怒了恺撒。 她原先只以为【猎人】们只占据“不会被攻击”这一优势,没想到,【溟河系统】还提供了这么便捷化的服务,无论是游戏规则的变动或是附近玩家的位置,【猎人】们都一清二楚! “该死的【溟河系统】……” “该死?哼,恺撒大帝,你应该感谢这个系统才对,如果不是【溟河系统】,你怎么会遇到威尔呢?” 听到【白鹰猎人】提到这个代号,恺撒一愣。 “你怎么知道威尔的?!” “我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所知道的事情更多,恺撒大帝。” 【白鹰猎人】一笑,笑声中带着嘲讽,带着控制欲。 “我不仅知道你与威尔是怎么认识的,我更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 “第11轮游戏,场景设定也是在这么一间医院,对吧。” 恺撒握紧了三菱刺,低下了头。 她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夜色中,她的脸庞也笼罩在难以消散的阴影中。 “……” “他被一群小生物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了对吧。”【白鹰猎人】一笑,“啧啧,真可惜了这么帅的一张脸,被啃得血肉模糊……那群生物叫什么来着?好像叫……【啮齿婴】?” “住口。” 恺撒没有抬头,低声说了这两个字。 但【白鹰猎人】丝毫没有被恺撒吓到,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记得那是一种很美妙的生物呢,拥有婴儿的哭声,却又像老鼠一样成群结队地咬人,只要嗅到了血的味道,就控制不住地大开杀戒……啧啧,真是绝妙的设计思路啊。” 【白鹰猎人】说着,看向了身边的其他【猎人】。 他们哈哈大小,仿佛在分享一件有趣的事情。 “你们真应该看看当时的画面,我可是看着威尔被活生生吃光的呢哈哈哈哈哈——” “真的吗?你怎么看到的?”【大象猎人】好奇地提问。 “医院配有监控系统,我当时在监控室里,就像在看现场直播一样,看完了全程。” “哈哈哈哈,不愧是老大。” “啮齿婴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爬到了威尔身上,咬下了他的脸,咬断了他的肋骨,还有三四只啮齿婴一起扯着他的左手,直接将他的胳膊卸下来了……” 【白鹰猎人】抬手比划着,饶有趣味地说着血腥异常的画面。 “我让你们住口!!” 恺撒说着,猛地抬起了眼睛。 这一刻,她的眼睛染上了血红色的杀意,本就暗红色的眼瞳,这一刻却怒意中烧,就像燃烧着地狱的用不熄灭的火焰,要将在场的所有人燃烧殆尽! “我要杀了你们,给威尔陪葬!!” 她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握着三菱刺朝着【猎人】们冲了过去!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5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中央医院·主楼·四楼 随着【法官】打了一个响指,三十多只丧尸从走廊的两端涌了过来。 亚瑟极速后退到产房门前,公爵也退到了亚瑟身边,两人撤入了产房中。 【银狼猎人】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躺在生产台上的安妮,她的睡相很安宁,似乎任何嘈杂都无法唤醒这位睡美人。 她是真的感觉到累了,在那片黑暗中陷入了沉睡。 她会在那片黑暗中看到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 就像没有人知道下一场游戏、下一轮游戏,她会不会出现。 但唯一知道的是,她其实早已经死去,在虚拟世界复刻再多的,也不过是一个模型罢了。 “别担心,丧尸不吃死人的。” 伊卡洛斯看了一眼【银狼猎人】,他拔出了自己的手枪。 “哼,看来你运气还真不好,刚解决了美人,就被丧尸围困了。” 公爵看了一眼伊卡洛斯,丧尸已经涌入了产房中,公爵拔出匕首,直接刺穿了一个试图扑向她的丧尸的眼睛,匕首穿透了丧尸的大脑,让丧尸瞬间毙命。 她拔出了匕首,另一只手已经扣下了手枪的扳机,对着第二只试图扑过来的丧尸开了一枪。 “砰——” 那只丧尸摇晃了一下,在她面前倒了下去,血溅到了她的脸颊上,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冷漠的战姬,满手鲜血,却丝毫没有恐惧。 “是吗,但我觉得能碰到你,我的运气还不差。” 伊卡洛斯淡淡一笑,一个女丧尸扑向了他,被他一低头躲开了,他翻身一脚,将丧尸踢开了,那只丧尸趔趄着,扑向了【银狼猎人】,【银狼猎人】一扭肩膀,躲开了恶臭的丧尸。 越来越多的丧尸涌入产房,亚瑟、公爵、伊卡洛斯三人在丧尸群中厮杀着,只听见丧尸的吼声夹杂着枪声与匕首刺穿皮肉的声音,整个产房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一只只丧尸从【法官】擦肩而过,扑向在场的三个游戏玩家。 【法官】抬手,压低了帽檐,在帽檐下,他的嘴角带着几分弧度,似乎很满意自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操作。 “……” 【银狼猎人】沉默地站在丧尸堆中,周围的丧尸不敢靠近【猎人】,穿着灰色衬衫的他在一片混乱中显得有点儿格格不入。 “砰——” 伊卡洛斯一枪打爆了一只丧尸的脑袋。 血,溅到了【银狼猎人】的衬衫上。 他微微低下头,抬手,想擦去衬衫上腥臭的血液,但丧尸的血带着腐蚀性,腐蚀了衣服的表层,发出“嘶嘶”的声音。 “恶心……” 【银狼猎人】厌恶地吐出两个字,拔出腰间的手枪,几枪干掉了挡在自己面前的三只丧尸,在丧尸倒下后,抬脚跨过丧尸的尸体,朝着产房的门口走去。 “我还以为你会留在你的‘睡美人’身边呢。” 在【银狼猎人】走过【法官】身边时,【法官】低声说道。 “这里,太脏了。” 【银狼猎人】念了一句后,迈步,离开了产房。 【法官】抬眼,视线落在生产台上,只见亚瑟一枪打死了一只丧尸,那只丧尸撞倒了生产台,连带着睡在上面的安妮一起摔在了地上。 “……看来,他也没那么喜欢你。”【法官】一声冷哼,“不,或许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对你动过感情,值得吗,蠢女人。” 【法官】看了一眼仍旧被丧尸围困着的亚瑟、公爵、伊卡洛斯,看着他们在丧尸堆中奋力搏杀的样子,只觉得十分有趣。 那是在濒死状态下激发出所有潜能的表现。 三个人,都想活下去。 本场游戏是【死亡制】,他们都清楚一旦被丧尸杀掉的后果。 特别是亚瑟与公爵,都只有一次生命值,如果死在了这里,将直接淘汰出局。 他们似乎早就意识到这一点,因此搏杀起来格外奋力。 只见公爵一把将扑过来的丧尸按在墙上,抬手打穿了丧尸的脑袋。第二只丧尸咬了过来,她侧身躲了过去,一脚将丧尸踢开,那只丧尸趔趄几步,摔向了亚瑟,正巧亚瑟打爆了一只女丧尸,正将女丧尸从面前推开,便看到另一只丧尸朝自己扑了过来,他猝不及防,被丧尸扑倒在地上。 “吼——” 丧尸怒吼了一声,双手撑着地板,稍稍退开了一点距离,对着亚瑟的脖颈就要咬下去。 亚瑟一拳打在丧尸脸上,直接打掉了它的下颌骨,下一刻,屈起膝盖将丧尸踢开,并对着丧尸及其身后的其他丧尸连开三枪。 “砰砰砰——” 每一枪都正中一只丧尸,准确爆头。 来不及多做犹豫,他一个转身从地上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便又有新的丧尸朝他扑过来。 “看来,亚瑟的身体也在慢慢恢复身体记忆……” 【法官】喃喃着,看着浑身是血的亚瑟,沉声说道。 这是一个必然的结论。 随着玩家在游戏中的时间越来越长,所记起的事情也将越来越多。 不只是大脑的记忆,也包括潜意识中对于身体的控制记忆。 这些记忆是从前玩家接受过的训练,将随着游戏中杀戮过程的不断重复,而逐渐提高熟练程度,让玩家越来越适应残酷的虚拟世界。 从某方面而言,这也是天生的优势。 如果是一开始就没有接受过训练的人,估计早就在【代号争夺战】中死去了,不可能熬到后面的几场游戏。 因此,这也是一个优胜略汰、适者生存的地方。 只有最强的人,才能够活下去。 【法官】的视线落在了伊卡洛斯身上。 相比起公爵与亚瑟,他似乎更显得游刃有余一点。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握着枪,每一次攻击、每一次多少,都恰到好处,既没有打乱自己的攻击防守节奏,也没有露出破绽,即使面对的是毫无章法、只知道埋头攻击的丧尸,他也方寸不乱。 “砰——” 伊卡洛斯一枪打爆了丧尸的脑袋,眼角余光,发现【法官】正看着自己。 他嘲讽地扬起嘴角。 “怎么,你这么空闲地围观我们的战斗吗?” “……只是好奇你什么时候会死。” “人总有一死,我也不例外。”伊卡洛斯稍稍停顿了一下,他的匕首插入一只丧尸的眼眶,并一脚踢开了丧尸,往后退了几步,他甩掉了匕首上的血,“但我的死期,绝不是在今天。” 听着伊卡洛斯的话,【法官】眯起了眼睛。 …… 【人固有一死。】 【但我的死期,绝不是在今天……】 …… 这句话,是某个人曾说过的话。 他也记得这句话。 但被伊卡洛斯故意提起的时候,还是惹得他的不悦。 不知道是因为伊卡洛斯让他想起了说这句话的人,还是因为那个人说过的话已经像烙印一样刻在了自己心里,无论自己多么不愿意想起、多么不愿意面对,总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哼,有些事情,你没办法当作没发生。”伊卡洛斯的视线擦过一堆丧尸,落在了靠着墙壁站着的【法官】身上,“死去的人,或许已经遗忘,但活着的人,会将这一切永远记得,这是你的梦魇,也是你的诅咒。” “……” 【法官】沉默了良久,似乎在思考伊卡洛斯说的这句话。 半晌,他一声冷笑,别开了眼睛。 “诅咒?梦魇?深陷炼狱的你,没有资格跟我提这两个词。” “是啊。我已经在炼狱了,而你,又何尝不是呢。”伊卡洛斯反击。 “伊卡洛斯,你还没搞清楚情况吗?在这里,我才是神,你们所有人的生命,都掌控在我的手里。我并不在地狱,我创造了地狱。” “砰——” 伊卡洛斯一枪打死了眼前的丧尸,他喘着气,看向了【法官】。 “我不知道神明是什么样的,但就凭你肮脏的灵魂,也配自称神明?” “我不否认自己肮脏。”【法官】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我们每个人,又有哪个人的灵魂是干干净净的呢。” 话音刚落,他似乎想到了一个人。 而伊卡洛斯,也想到了一个人。 他们同时开口说道—— “安妮。” 只可惜,被认为干净的灵魂,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就连在游戏中的复制品,都已经死去,被埋在了丧尸堆中。 或许,这就是“干净”的代价。 纯净的灵魂,总归是会早夭的。 只有丑恶的灵魂,才能够活下去…… 就在这时,【法官】的耳麦突然响起了电流的声音。 “斯……斯科特……滋滋……先生……” 产房中的丧尸吼声十分嘈杂,他转身走到了走廊中。 走廊中的信号干扰减弱了。 “斯科特先生,”耳麦那头,传来了希尔的声音,“发生了一点小麻烦。” “什么事。” 【法官】皱起眉头。 他十分不喜欢听到“麻烦”这个字眼。 这代表着横生枝节,代表着一切脱离他的掌控。 “医院主楼六楼,恺撒被【猎人】围杀。” “嗯,那又如何?” 【法官】云淡风轻地说。 他似乎很满意【猎人】终于抓到了恺撒。 原本设置【猎人】这一群体的存在时,只不过是想借着【溟河系统】捞钱罢了,没想到真的能借助【猎人】杀掉恺撒,本场游戏是【死亡制】,只要恺撒死了,就减少一次生命值了,或许这一轮游戏,恺撒也将不再蝉联【血榜】首席,浪费【幸存者名额】了。 “【猎人】们激怒了恺撒,恺撒违反游戏规则,对【猎人】出手了。” “什么?!” 【法官】一惊。 这是他从没有预料到的状况。 从前也的确有恺撒遇见过【猎人】的事情,但每一次恺撒都选择了逃走,从没有选择正面刚过,这一次居然…… “为什么恺撒会攻击【猎人】?!她应该比谁都清楚游戏规则才对!” “因为【猎人】提到了一个人,那是恺撒的死穴,他们激怒了恺撒。” “谁?!” “威尔。”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5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中央医院·子楼·七楼 “咚——咚——咚——” 换药室的门被撞得直响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血狮】 【目标位置:五米】 【生物等级:V-】 独眼与奥佳尔耳麦中,同时收到了来自【溟河系统】的提示音,那提示音带着电流声,伴随着血狮“咚咚”撞门的声音,听着令人胆战心惊。 奥佳尔抱着襁褓中的女婴,担忧地往后退了一步,她几乎可以想象门外是什么样的画面,几乎可以想象血狮迫不及待想要撞开门,将他们撕碎、吃掉的模样。 冰冷的空气,凝结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每呼吸一口,似乎都会刺痛着最深处的呼吸道。 奥佳尔打了个冷颤。 独眼虽然站在她身前,挡在了她与门板之间,但奥佳尔知道,如果真的发生了正面冲突,独眼的胜算并不大。 毕竟血狮的等级已经是与独眼平级的V-级的了,虽然是小血狮,但有四只血狮,三只泪人尚且不是四只小血狮的对手,更何况孤军奋战的独眼? 如果真的发生暴力冲突,最后失败的一定是独眼。 这么想着,奥佳尔的脸色不禁难看了几分。 独眼稍稍回过头,便看到了奥佳尔那副做好心理准备再一次赴死的表情,他感到有点儿好笑。 “喂,小家伙,你这表情怎么回事?” “我……” 奥佳尔皱起眉头,看起来眼眸里充满了担忧。 “切,你是不相信本大爷吗?”独眼用手枪的枪口轻轻拨开额前的发,虽然换药室的门被撞得“咚咚”直响,但却依旧不妨碍他做好自我形象管理。 “……血狮的等级也是V-。” “所以?” “你的等级和它们一样,但它们有四只……” “所以?” “那、那个……” 独眼回过神,用手枪敲了敲奥佳尔的小脑袋。 “疼……” “小家伙,方才门外的事情我并不是都不知道。门外的两波怪物发生了冲突,肯定有所死伤,现在撞门的那些鬼东西一定少于四只,三只不好说,但解决掉两只,我还是有一点把握的。” 独眼说着,重新站起了身,转身面对着门板。 “咚——咚——” 换药室的门板上出现了一道裂缝,门板随时都会被撞破,那道裂缝仿佛也裂开在了奥佳尔的心脏上,她连呼吸都屏住了几分,生怕自己的呼吸会引起门外的攻击型生物更加用力撞门。 “咚——” “你需要做的,就是看准时机逃走。” 独眼轻声开口,他检查了一下手枪,确保两把手枪都能够使用。 逃走? “……独眼叔叔,你要掩护我吗?” “不是掩护你,是掩护你怀中的那个小肉球。”独眼回眸瞥了一眼奥佳尔,纠正。 他的视线也落在了被奥佳尔抱着的襁褓上,微微蹙起的眉头,透露着他此刻心中暗下决定。 奥佳尔顺着独眼的目光低下了头,看见怀中的小女婴似乎没有之前哭得那么大声了。 在不知不觉间,她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安静地待在温暖的襁褓中,原本因哭泣而皱在一起的五官也舒展开了,小手轻轻抓着奥佳尔的发梢,抿了抿嘴巴,呼吸也均匀了许多。 真是一个神奇的孩子啊。 在这样紧迫可怕的地方,还能慢慢镇定下来,不再哭闹。 奥佳尔看着孩子的眼神柔和了几分,如果她抬头,一定能够看到,独眼的眼眸中,也是同样的神情。 “看来那个小肉球还挺喜欢你的。” 独眼一声冷哼,别开了眼,重新看向了换药室的门。 (喜欢我?) 奥佳尔有点儿迷茫地看着怀中抱着的孩子。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人类的新生儿,在她仅有的记忆中,还没有见过比自己更稚嫩的人类,在【溟河系统】中看到的基本都是成年人,就算是NPC,也没有比她年纪更小的存在。她不记得自己在被送入【溟河系统】之前是否看过新生儿,但在她仅有的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人类幼崽。 小婴儿真的很小,抱在怀里带着一定的分量,特别是圆圆的脑袋,靠着胳膊还带着点儿硌得慌的感觉,但隔着襁褓,却能够感受到孩子的提问,嗅到孩子的气息。 小婴儿身上带着淡淡的奶香味,又带着几分血的味道。 她刚刚从母体分娩出来,独眼似乎没有洗干净她身上的血,只是草草地擦了擦身子,并拿了个毛巾包了起来,毛巾上带着的味道便沾染到了孩子身上,那似乎是新生儿用品特有的奶香味,嗅着让人感到十分安心。 奥佳尔眨了眨眼睛,她不知道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停止哭泣的,刚才她与独眼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换药室被一次次撞得“咚咚”响的门板上,完全没有顾及到换药室中的第三个生命。 而现在乍一看,才发现孩子已经不哭了,安静了下来,抓着奥佳尔的头发看起来还有点儿开心的样子。 开心…… 是因为喜欢她这个姐姐吗? 奥佳尔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眨了眨眼睛,心中不禁多了几分好奇。 这个新生儿是如此脆弱,似乎任何一点伤害就能伤害她,夺走她的生命,但又是那样坚强,在母亲的子宫待了十个月后,还能够通过狭窄的产道成功分娩。 奥佳尔双手抱着襁褓,感觉到手臂有点儿酸,但她不敢放松力度,生怕摔了孩子,便轻轻换了一个姿势,左手搂着襁褓,右手挽着襁褓的外侧,让孩子不至于被惊扰,自己也能够轻松一旦。 抬起头,奥佳尔看向了背对着自己的独眼。 她第一次发现,独眼虽然瘦削,但肩膀却很宽,看上去还有点儿可靠。 她知道,独眼是因为信任,才把这个孩子交给她的。 她也知道,这个孩子现在代替安妮,成为了新一轮的目标,接下来,所有刺杀组的人都会直奔夺取这个孩子的性命而来,更不用说还有无数的攻击型生物可能被孩子的哭声吸引而朝这边聚集…… 接下来的麻烦,似乎不小。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孩子平静下来的睡颜,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奥佳尔心中扩散。 她小小的脑袋中思考不了太多事情,只是觉得很神奇,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有一天也会长得和她一样大,甚至比自己都大,就像那些哥哥姐姐一样,以一个成年人的姿态活着,这就是生命的更迭,生命的延续…… 生命? 想到这个词,奥佳尔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想起了这个世界并不是现实世界,只不过是虚拟世界。 在这个世界出生的孩子,能长大吗? 会不会只出现在这一场游戏中,下一场游戏就不再存在了呢? 这么想着,奥佳尔清澈的眼眸不禁泛起了一丝波澜。 她抬眼看向了独眼。 “呐,独眼叔叔……” “……” 独眼此刻正表情严肃地盯着一次次被撞得变形的门,似乎没有听到奥佳尔的话。 奥佳尔继续说下去:“独眼叔叔,这个孩子,下一场游戏还会在吗?” “不知道。” 独眼简洁地回答了三个字。 听到这个回到,奥佳尔默默低下了头。 也对。 他怎么会知道呢? 就连他也只不过是被困在【溟河系统】中想要自救的人罢了。 在这个炼狱中,他们自顾不暇,又何来闲心操心一个游戏设置的背景人物呢? “……” “你是这个鬼地方中唯一灵魂干净的人。你替她起个名字吧。”独眼看了一眼奥佳尔,语气中难得透出几分温柔。 名字? 奥佳尔眨了眨眼睛,看向了襁褓中的孩子。 “如果有名字的话,也不算她白来了一场。”独眼补充道。 的确。 或许在下一场游戏中,这个孩子就将不复存在。 但如果能够拥有一个属于她的名字的话,也算是对她的一个纪念吧…… 奥佳尔点了点头。 但是,要起什么名字才好呢? 奥佳尔歪着脑袋,血狮撞门的声音嘈杂着,让她无法静下心来思考,她只想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字眼都给这个女婴,希望她能够平安地活下去,最好,能够变成和她一样的小女孩,最好,能够和她做朋友,最好,能够获得离开【溟河系统】的机会…… 奥佳尔有好多好多的希望要给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名字才好。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想起了枪声—— “突突突——” 那是突击步枪的枪声。 接着,便是血狮的吼声。 “吼——” “突突突——” “咚——” 枪声,夹杂着血狮的吼声、利爪拍在墙壁的声音以及一些闷重的撞击声。 门外像是发生了一些可怕的暴乱,一下子响声四起。 “突突突——” “吼——” 门内的独眼与奥佳尔来不及反应,只听着那可怕的声音,盯着门板,大约十几秒后,门外暴乱的声音才停止了。 一切,又重归于平静…… 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一切,仿佛只是他们的错觉。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5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发、发生了什么?” 奥佳尔手足无措地提问。 “有人来了。”独眼冷冷一笑,倒是镇定自若。 “是、是谁?” “不知道。”独眼转了转眼珠,“如果是刺杀组玩家,那么小肉球就死定了。如果是保卫组玩家,那么我和你就死定了。如果是【猎人】,那么我们三个就都死定了。” “……” 独眼一口气列出了三种可能,这也是所有的可能,但是每一种可能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都会有人死。 奥佳尔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她已经推到了换药台之前,背部靠着冰冷的换药台,退无可退了。 “咚咚。” 这一次,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奥佳尔看了一眼独眼,从她现在的角度,已经看不见独眼的表情了,但独眼依旧提着两把枪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打算应门。 “咔嚓。” 门的把手传来了声音,奥佳尔抬眼看去,发现门把手转动了一下,似乎门外有人打算开门,但门已经被独眼反锁了,从外面是无法打开的。 奥佳尔默默眼了口唾沫。 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和独眼一起困在换药室里,而且独眼似乎有保护自己的打算——虽然他只是想保护小女婴,但这比起刚开始她所认识的冷血疯狂的独眼而言,已经大不相同了。 虽然奥佳尔还是没搞明白为什么独眼愿意保护这个小女婴,但奥佳尔愿意配合独眼,一起保护这个小生命。 小婴儿是这样无辜,看过她的人,都会不忍心下手的。 善良的奥佳尔,自然选择了站在独眼这一边。 “咔嚓,咔嚓,咔嚓。” 门外的人尝试了几次,都无法打开门,随后,门把被放开了。 独眼举起了双手,将枪口对准了门。 “砰——” 门外传来了一声枪响,门把被打坏了。 “来了。” 独眼眯起了眼睛,盯着换药室的门。 果然,下一刻,门被从外面踢开了,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夜色,染上了他的衣角,他黝黑的皮肤在夜色中更加显得隐秘鬼魅,脸上带着黑色的防毒面具,在防毒面具上,那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鹰一样的眼睛简单一扫,便看清了换药室中的所有角落。 是黑刃。 “呼……呼……” 穿堂风从被踢开的门外吹入了换药室,冷冷地风吹开了独眼的衣服下摆,也吹开了奥佳尔额前的发,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襁褓,像是担心襁褓中的孩子着凉。 “哟,黑刃,好久不见。” 独眼虽然打着招呼,却没有放下枪。 黑刃往前走了两步,停在了门前。 他的视线扫过独眼那不太友好的表情后,落在了奥佳尔身上。 看到这个七岁的小女孩抱着一个椭圆形的像是襁褓的东西,他微微皱起眉头。 “那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独眼显然拒绝满足黑刃的好奇心。 “我没问你。” 黑刃的声音从防毒面罩后不甚清晰地传来,带着几分沙哑。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奥佳尔身上,而这句话,明显是对奥佳尔说的。 “……” 奥佳尔别开了眼,没有回答黑刃的问题。 她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挪,躲在独眼的身后。 “……” 黑刃看着奥佳尔对自己的排斥与隔阂,脸色沉了几分。 从前,都是他护着她的。 但没想到这一次,她站在了他的对立面,甚至选择相信独眼也不相信他。 奥佳尔这一举动,就像是一把细小的银叉,插在了黑刃心里。 但他不显山、不露水,只是依旧一副冷漠无情的模样。 “哼,黑刃,别把小家伙吓到了,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没心没肺吗?被你杀死过一次,就足以有心理阴影了。” “没心没肺?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我?哼,如果这个词用在我身上的话,我倒也不反对。”独眼一笑。 “那个孩子,是安妮的孩子,对吧。”黑刃懒得跟独眼废话,直接戳穿了这诡异的一幕背后的真相。 “……” 这一次,换独眼没有回答了。 “整座医院上千个房间,你以为我是碰巧找到这里的?”黑刃说着,拿起了腰间别着的对讲机。 “滋滋……” 黑刃按下了对讲机,一阵电流声后,对讲机那头传来了科林的声音—— “独眼、奥佳尔,你们在换药室对吧。” “四眼小鬼?”独眼不悦地眯起眼睛,“怎么哪里都有你?” “额……刚才被血狮一追,我仓皇中逃入了子楼四楼,无意中发现了医院的监控室也在这里,所以……” “所以,你通过回放录像,也看到了保卫组把安妮送入产房以及我把孩子抱出产房的画面?” 独眼从听到科林声音的那一刻起,就猜到了这些。 科林这个电脑奇才,只要让他碰到监控室的电脑,就算是十天前的录像细节也能被翻出来。 “额,是这样没错。” “哼,你还真是个小天才。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 独眼的这句话,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哪里哪里,不客气,我看你们被堵在了换药室门口,担心你们无人支援,就通知了附近的黑刃来救你们。” 对讲机那头的科林显然有智商没有情商,听不出来独眼别扭的语气。 独眼翻了个白眼,目光扫了一眼黑刃身后的走廊。 走廊中没有灯,但独眼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暗视野,可以看见几只像狮子一样的生物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显然是黑刃干掉的。 没错。 仅仅只是他一个人就干掉了那些小血狮。 “科林,你做的很好,剩下的,交给我。” 黑刃说着,关掉了对讲机。 剩下的? 什么剩下的? 奥佳尔听到黑刃说得这句话,不禁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她默默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黑刃往前走了一步,但独眼也往前一站,明显挡在了他面前。 黑刃皱起眉头。 “独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不出来吗?我在阻止你。”独眼不温不火地说。 “理由。”黑刃低沉了语气。 他讨厌被人阻挡着的感觉。 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事情,便没有做不到的。 “没有理由。” 独眼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双方,都有点儿固执己见。 黑刃眯起眼睛:“你没听到系统提示现在的目标人物改成安妮生下的女婴了吗?” “听到了。” “那就让开。” “不行。” “不行?” 独眼深吸了一口气,严肃地看着黑刃:“我对着上帝、圣母、圣子起誓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这个孩子。” “哼,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这些了。”黑刃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不屑,“独眼,你这个手染鲜血的疯子,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这些?” 明明大家都是注定会下地狱的人。 现在才来祈祷,现在才来行善,会不会太晚了一点? 难道这一点点的好事,就能够抵得过曾经犯下的命案? 开玩笑。 黑刃虽然不知道独眼之前是因为什么罪名被送到【溟河系统】之中,但是从这两轮游戏的相处中,他当然看得出来独眼是个疯狂的爆炸犯,相信之前死在他手上的人一定不在少数。 这样的人,不但具有表演型人格,还喜欢制造恐慌,以他人的恐慌为享受,是天生的罪犯,也是天生的,地狱的囚犯。 “你说的没错,黑刃,我的确是不相信的,所谓的发誓,其实也只不过随口一说,让那个女人能够死得瞑目。”独眼耸了耸肩,话锋一转,低沉了几分嗓音,“但我的决定,是认真地。这个孩子,我是保护定了。” 后半句话,他说得十分笃定,似乎没有比这个更加肯定的事情。 黑刃看着眼前有点儿异常的独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这可与他认识的独眼大相径庭。 要知道,以往说到打打杀杀,独眼都是最积极的那一刻。 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变成了一个弱小群体的守护者了?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独眼,别发疯了,这是游戏任务,游戏规则,不是能纵容你撒野的。” 黑刃说着,就要绕过独眼。 但独眼一转手,将枪口抵在了黑刃的太阳穴上。 “我最后说一次,我要保护那个孩子。” 这一次,独眼的语气十分认真,他难得没有带着疯癫离谱的声音说话,而用自己最本质的声线说话。 每一次他认真的时候,都是这样。 黑刃挺住了脚步,盯着独眼。 “……” 一时之间,气氛有点儿僵。 两个老玩家,僵持不下。 奥佳尔默默往旁边挪了几步,挪到了独眼的右腿旁,避开了站在房间另一侧的黑刃。 而独眼,就这么挡在了她与黑刃之间。 “独眼,你这是在逼我出手?” 黑刃的语气也冷了几分。 他很不喜欢被人用枪抵着太阳穴。 尤其是现在,奥佳尔对他也不再如从前那样信任了,这关系的破裂让他有点儿不耐烦。 “没错,我在逼你出手,如果你要杀那个孩子的话,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独眼丝毫不惧。 “你以为你是谁?” “鄙人代号独眼,爆炸客。” “你的攻击等级虽然与我相同,但你真的天真的以为打得过我吗?” 黑刃说着,握紧了手中的枪。 他手中的枪还带着血,那是他方才杀死血狮们的证据。 独眼扫了一眼黑刃持枪的手,一声冷笑。 “打不打得过……试一试?”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5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黑刃一皱眉,抬手打向独眼的手肘,但独眼预先判断到了黑刃的动作,他的手腕往回一缩,黑刃打向他的手落空了,接着,独眼往前迈了半步,用另一只手打向了黑刃,黑刃抬起左手,上格挡,挡住了独眼的右手,但下一刻,独眼握着枪的左手自下而上将枪口对准了黑刃。 黑刃一愣,他忙侧身一躲。 “砰——” 独眼一枪打在了黑刃身后的墙壁上,子弹打在了墙上,留下了一个弹孔。 黑刃双手握住了独眼拿着枪的左手,试图夺下独眼手中的枪,但独眼的另一只手也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刺向黑刃。 听到刀刃擦过空气的声音,黑刃低下头躲开了独眼的匕首,他一个扫堂腿扫向了独眼。 独眼下盘不稳,他往后趔趄了几步,眼看着就要撞到身后的奥佳尔。 黑刃忙拉住了独眼,在独眼即将压到奥佳尔的时候拉住了他后仰的身体。 独眼便借着黑刃加在自己身上的力度反身一转,径直将刀刃插向了黑刃的脖颈。 但没想到,黑刃抬起左手,单手握住了那把刀。 “刷……” 锋利的刀锋插入了掌心,温热的血顺着黑刃的掌心流下。 两人就这么对峙在原地,谁也不让谁。 奥佳尔抱着怀中的女婴,往后退了几步。 “呜……” 女婴被方才独眼开枪的声音吓到了,她皱起了眉头,似乎又要哭出来。 奥佳尔看着女婴拧紧的眉头,忙低下头哄孩子—— “别怕别怕,姐姐在这里……” 她有点儿吃力地抱着襁褓,摇晃着襁褓中的孩子。 奥佳尔的力气本就不大,虽然是刚出生的孩子,但毕竟也有一定的重量,她一直抱着孩子,保持着右手手臂微微抬起的姿势,这姿势让她的胳膊有点儿酸痛,但她又不能放在孩子,左右为难之间,显得有点儿吃力。 “哇哇哇——” 那孩子还是呜咽了一下,哭了出来。 轻脆响亮的哭声,在换药室中听起来十分清晰。 整条长廊,整层楼,都是孩子的哭声。 那哭声穿透了黑暗,似乎也想在这篇黑暗中找到救赎。 “……独眼,不杀了她,我们都会有性命危险。” 黑刃盯着独眼,听着孩子的哭声,他不禁眉头深锁。 手上的力度更加重了几分,他试图摆脱独眼加在自己手臂上的力量,但对方也寸步不让,握着匕首就要将锋利的刀刃插向他的脖子。 “不,解决了你,我自然会带那个小肉球离开。” 独眼似笑非笑地说着,他嘴角的弧度与手上的力度一起加大,眼眸中透着凉意。 “……你为何要救她?你明明是刺杀组的玩家。” “我的事情,无需和任何人解释。” “是嘛,既然你执意要与我为敌,那么就别怪我对你痛下杀手了。” 黑刃说着,握着匕首的锋刃,一用力,直接将匕首一转,从独眼手中夺下了匕首。 “刷……” 只见染血的匕首在他手中灵活地转过一个弧度后,插向了独眼。 “锵——” 独眼用左手握着的手枪打开了黑刃刺来的匕首,并在下一秒将枪口对准了黑刃的脑袋。 “砰——” 在独眼开枪的瞬间,黑刃将匕首划过一个弧度,准确地用匕首割破了独眼的左手手腕,独眼手腕一抖,枪口的角度有了偏差,子弹在射出的时候偏离了轨迹,擦过黑刃的防毒面具,打在了黑刃身后的玻璃窗上,直接将玻璃窗打碎了。 “劈哩啪啦……” 玻璃窗碎了一地。 独眼趁机抬手打向黑刃,黑刃举起双手格挡在胸前,挡住了独眼的攻击,并往后退了几步,踩在一地碎玻璃上,站稳了身子。 下一秒,他握紧了匕首,再次朝着独眼冲了过去。 黑刃一个出手,直接捅向独眼的脖子,但被他躲了过去,锋利的刀刃割破了独眼脖颈的皮肉,他单手扣住黑刃的手腕,左手高举,将枪口对准黑刃的脑袋。 “咚——” 黑刃的右手一拳打向独眼的腹部,他吃痛地往后退了几步,黑刃借机一脚踢飞了独眼手中的枪。 “咔哒。” 独眼手中的枪飞了出去,掉在了奥佳尔脚边。 她无措地抱着怀中的孩子,看着眼前两个大男人的搏斗,不知道该如何看准时机离开。 独眼挡在了她前面,但也挡住了同往门口的路。 换药室并不大,独眼与黑刃的搏斗已经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间,再加上换药室里本身就有大药柜、换药台,因此奥佳尔只能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局促地站在药柜前,生怕被混乱的搏斗波及到。 “呜呜呜……” 怀中的小婴儿哭了,被枪声与搏斗的声音惊扰了,她张着嘴,开始无助的哭泣。 “别哭别哭,嘘……” 奥佳尔转过身,面对着药柜,抱紧了孩子。 她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挡住了背后血腥的搏斗,将孩子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中,希望通过这样能够减轻几分孩子的恐惧。 而在她身后,依旧传来黑刃与独眼拳脚相加的搏斗声。 两人,都是经验十足的老玩家。 在从前的许多游戏中,他们不是没有交锋过。 但这还是第一次,为了第三人,展开生死搏斗。 黑刃是下了决心要杀掉那个女婴,终止游戏;而独眼,也下定了决心要保护这个孩子,说什么也不后退半步。 两人就这么在换药室中打斗着,独眼将黑刃抵在了换药室右侧的药柜前,一拳打向了黑刃。 黑刃偏头躲了过去,一脚踢开了独眼,反手抓住了独眼的衣领,将独眼撞倒在换药台上,握着拳头就对着独眼猛地出了三四拳,瞬间打折了独眼的鼻骨,将独眼打得满脸是血。 独眼的手摸索到了换药台上的玻璃瓶,他砸碎了玻璃瓶,将手中半个玻璃瓶朝着黑刃扎了过去。 黑刃听到了那声音,往后退了几步,尖锐的玻璃碎片扎到了他带着的黑色防毒面具上,虽然没有穿透防毒面具,却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刮痕。 黑刃往后退了几步,站稳了身子。 独眼,也从换药台旁直起身子,抬手,擦去了脸上的血。 他手中还握着那被打碎的玻璃瓶,将尖端对准了黑刃。 那是他现在手中仅有的武器了。 但他还是一脸无所畏惧的模样看着黑刃,眼中的杀戮欲望更深重了几分,似乎方才的搏杀只是一个热身过程,越是血腥,越是能够唤醒他灵魂深处的暴力倾向。 “哦,血……”独眼喃喃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的血迹,“我喜欢血的味道。” “哼,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更难缠一点。” 黑刃看着独眼,也看到了他眼中的决绝。 若是放在以前,独眼是接不过他五招的。 但是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独眼的战斗力竟然提升了许多。 或许是出于想要保护那个孩子的决心,让他带着分离一搏的念头,每一招,每一次攻击,都用尽了力气。 “那是你看错我了。我啊,可是比你想象重要厉害得多的。” 独眼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针筒。 “黑刃,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待在换药室里吗?” 黑刃看着独眼拿出来的那个小针筒,一时间有点儿分神。 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药柜,发现这并不单单只是用于外科换药的地方,里面还有许多药品,包括麻醉药、肾上腺素、镇定剂等临床常用药。 黑刃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独眼将那小针筒举到眼前,推尽了针筒中的空气。 “我曾经听伊卡洛斯说过,恺撒之所以能够保持超强的战斗力,是因为她的身体结构特殊,比起正常人,她体内的肾上腺素分泌浓度更高。” “独眼,你没有把握肾上腺素的计量,你不怕弄死自己吗?” “弄死自己?”独眼淡淡一笑,“自从进入【溟河系统】之后,我们早都已经死了,不是吗。” 他说着,眼中一闪而过决然,并将针筒插入了手臂。 锋利的针头刺穿了他的黑色风衣,他直接将针筒中的肾上腺素推入了体内,没有计算过准确浓度,就这么直接将整个针筒内的肾上腺素注射到身体里。 “咔哒。” 拔出空了的针筒,独眼将针筒随意丢在了地上。 “ 肾上腺素是一种激素和神经传送体,由肾上腺释放。肾上腺素会使心脏收缩力上升,使心脏、肝、和筋骨的血管扩张和皮肤、粘膜的血管收缩。如果是体外注射的肾上腺素,大概五分钟后就能提高正常成年人的活动能力。” 科林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黑刃,你还有五分钟的时间放倒独眼,杀死安妮的孩子。” 科林用严谨的思维,说着冷酷的话。 似乎在他看来,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个操作。 奥佳尔回过头,看向了黑刃腰间别着的对讲机。 “科林哥哥,这是一个小婴儿,你怎么忍心这样?!” “……抱歉,奥佳尔,虽然做得很逼真,但那只不过是一堆数据而已。” 科林在对讲机中解释—— “我们在【溟河系统】中接触到的一切生物,其实都只不过是依托计算机系统建模出来的三维立体虚拟模型而已,就算再逼真,也不是真的。” “……” 奥佳尔皱紧了眉头,咬着下唇,没有接话。 她无法反驳科林的话,却也同样不愿意承认科林的话是正确的。 “切,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本大爷要保护的人,谁都不能弄死!” 独眼说着,抬起手中握着的半个玻璃瓶,将锋利的断端对准了黑刃。 “你,如果要伤害那个孩子,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吧。” 黑刃转了转匕首,左手也拔出了腰间的另一把更长一点的匕首。 “那就如你所愿。”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死刑犯的生存游戏请大家收藏:()死刑犯的生存游戏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5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中央医院·主楼·六楼 恺撒双手握着三菱刺,朝着戴着黄鼬头套的【猎人】冲了过去。 夜晚的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她握着三菱刺加重了力度,三菱刺的形状刺入了她自己的手掌心之中,那疼痛的感觉,也在提醒着她自己距离死亡并不远。 “自寻死路?” 【黄鼬猎人】冷笑了一声,举起手中的步枪,便将枪口朝向了恺撒。 “砰——” 就在【黄鼬猎人】扣下扳机的瞬间,恺撒身形一闪,预判到了他的行动,并及时躲开了他的子弹! “哒哒哒……” 只听见脚步声有点儿慌乱,下一秒恺撒已经俯身冲到了【黄鼬猎人】面前,与生俱来的猎杀本能,让恺撒在搏斗的每一刻,都及时调整自己的搏斗技巧,她的重心在千分之一秒转移到右脚,恺撒右手握着的三菱刺转过一个弧度,手中的三菱刺瞬间割破了【黄鼬猎人】的手腕,他吃痛地喊了一声,手一抖,握着步枪的力度也弱了。恺撒便趁势打掉了他手中的突击步枪,身体一转,一脚踢开了【黄鼬猎人】。 “咚……” 【黄鼬猎人】踉跄了几步,跌坐在了地上,恺撒像是踢断了他的一个肋骨,他歪着身子侧躺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你……你怎么敢攻击【猎人】?!” 带着大象头罩的【猎人】大吃一惊,举起手中的手枪就对着恺撒扣下扳机。 “?!” 恺撒眼角余观,瞥见了【大象猎人】手枪那黑洞洞的枪口,她的身体几乎在看到那枪口的瞬间便做出了反应,一低头躲开了子弹的攻击范围,并抛起右手的三菱刺,反手接住三菱刺,瞬间将三菱刺掷了出去。 “刷——” 三菱刺瞬间穿透了【大象猎人】头罩的象耳,直接将【大象猎人】的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这……这……” 【大象猎人】挣扎着,想要将三菱刺拔出来,但那三菱刺穿透了他的头罩,直接半截插入了墙壁,力度之大,就连他身后的墙壁都裂开了一条缝,他握着还带着恺撒体温的三菱刺,左右挣扎不得,却见满脸杀气的恺撒握着另一把三菱刺朝他杀了过来。 恺撒的右脚踩过冰冷的地面,重心瞬间从右脚转移到左脚,褐色的发梢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弧度,她身形一动,已经冲到了【大象猎人】面前! 举起手,手中闪着寒光的三菱刺尖端对着【大象猎人】插了下去。 “别、别杀我……” 【大象猎人】认怂了一眼,忙抬起双手,护在了脑袋上。 “锵——” 就在此时,【白鹰猎人】躲过了身旁另一位【猎人】的猎枪,挡在了【大象猎人】面前。 【白鹰猎人】手中的猎枪挡住了恺撒手中的三菱刺,两人就这么对峙在原地。 “……” 恺撒眯起血红色的眼睛,另一只手也握住了那把三菱刺,并在无形中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 【白鹰猎人】双手握着猎枪的枪身,猎枪挡在了他胸前,他那双狡诈的眼就通过头罩的眼睛孔看着恺撒,那双眼睛就像狡猾的秃鹫一般,闪烁着令人恐惧的深寒的光。 “快!杀了她!” 在恺撒身后,其他【猎人】举起武器朝着恺撒冲了过来 恺撒听到那脚步声,回头一看,正看到一个【猎人】手中的斧头朝着自己落了下来。 她忙往旁边一躲,斧头擦过了她的肩膀,削掉了她的几缕发丝,【白鹰猎人】见状,也将手中的猎枪调转了一个角度,将枪口对准了恺撒。 “砰——” 【白鹰猎人】一枪打空了,只打中了恺撒身后的玻璃窗。 玻璃窗被子弹瞬间击穿,玻璃碎片掉了一地,恺撒站定了身子,却见另一个【猎人】双手握着手枪,也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方向。 “该死。” 她咒骂了一句,单手撑着地面翻了个跟头。 “砰砰砰砰——” 【猎人】的子弹接连擦过她的身体,在墙上打出了一排排弹孔。 恺撒灵活地躲过了那些子弹的攻击,最后落在了一个带着兔子头罩的【猎人】身边。 【兔子猎人】似乎没有攻击她的意思,反而被突然跃到身边的她吓了一跳,恺撒便趁着【兔子猎人】猝不及防的时候一把扯过【兔子猎人】的胳膊,将【兔子猎人】挡在了自己面前,抬起右手的三菱刺,将三菱刺的尖端对准了【兔子猎人】的咽喉。 “别、别杀我……” 【兔子猎人】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让人听不出那是男人还是女人。 但是没关系、 恺撒现在杀红了眼,才不管对方是男是女。 只要是在场的【猎人】,就都是她的敌人! 任何把她逼入绝境的人,都得死! 恺撒抓着【兔子猎人】的肩膀,她的力气很大,守住扣着【兔子猎人】的肩胛骨,让【兔子猎人】的身体因为疼痛而扭曲,虽然【兔子猎人】带着头罩,却可以想象出那头罩下痛苦的表情。 “疼……” “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恺撒沉声说道。 她体内的肾上腺素分泌极高,激增的肾上腺素激活了她杀戮的本能。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着,肺部急促换气,心跳加速,全身的每一块骨骼肌都在兴奋地收缩舒张着,神经传导的速度加快,她的感知觉一下子被放大,周围任何细微的风吹草动都套不够她的耳眼,她控制着【兔子猎人】,大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意思。 “哼,恺撒,你以为我们会在乎一个带着兔子头罩的家伙吗?” 【白鹰猎人】说着,往前走了一步。 “咔嚓。” 他用力地上膛,双手握着猎枪,将猎枪的枪口对准了【兔子猎人】。 “别、别杀我!约瑟夫!” “砰——” 话音刚落,【白鹰猎人】一枪打中了【兔子猎人】。 恺撒一愣,她还来不及反应,【兔子猎人】身体一软,已经倒在了她脚边。 恺撒看着血从【兔子猎人】胸口的弹孔中涌出,染红了他白色的头罩,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游戏中看到【猎人】杀【猎人】。 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猎人】也是可以被杀死的…… “怎么,被吓到了?”【白鹰猎人】一笑,往前走了一步。 他的语气十分轻松,似乎刚才只是杀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 恺撒察觉到了【白鹰猎人】的杀意与他周身的气场,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她第一次,被逼得后退。 “不中用的东西,就算在虚拟世界,也是不中用的。” 【白鹰猎人】猎人说着,将枪口对准了恺撒。 他的语气倒是十分轻松,似乎只是“顺手”解决了一个小麻烦,而不是在敌人面前杀掉了自己的同伴。 “你们……到底是谁?”恺撒眯起眼睛,将周围的【猎人】环视了一圈。 这其中,有带着棕熊头罩的,有带着白鸽头罩的,有带着蜥蜴头罩的,也有带着鬣狗头罩的。 那些头罩都是动物,看不清动物头罩下的人都是怎样的表情。 但恺撒能够察觉到,他们与自己同样震惊,震惊于【白鹰猎人】直接枪杀了【兔子猎人】,完全没有一丝犹豫。 恺撒举起三菱刺,对准了周围一个个【猎人】。 “你们难道不担心下一个被杀的就是自己吗?” 恺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猎人】们,试图分化他们内部关系。 “……” 但这些【猎人】似乎对恺撒的说辞并不为所动,视线依旧固定在恺撒身上,就像是,听不见恺撒在说什么。 一群冰冷的雕像。 一群冰冷的猎杀者。 “这个带着白鹰头罩的人,现在杀了带着兔子头罩的【猎人】,也会在下一刻,杀掉你们,你们确定还要跟在这样的领导者身边吗?” 恺撒的声音,落在冰冷的空气中。 但那些【猎人】似乎丝毫没有被她的话语打动,他们只是站在原地,冰冷地盯着恺撒,就像一个个雕像,透着阴森森的寒气,而比那气场更冰冷的,是他们武器上的寒光。 【白鹰猎人】淡淡一笑。 “离间计?这也是那个叫威尔的家伙教你的吗?” 【白鹰猎人】的语气中透着不屑,似乎对方的任何说辞,在这游戏中发生的所有一切,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场再荒唐不过的闹剧。 任何事情,都不得当真。 “……” 恺撒讨厌对方那样的语气。 就像是对方一直都拥有上帝视角,站在第三方的立场,看透了他们的一举一动,并且以此为笑柄,嘲笑他们在所有无助的环境下的死死挣扎。 没错。 你们所有的选择。 你们所有的无奈。 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笑柄罢了。 “但可惜,小恺撒,他们比你聪明的多,他们知道背叛我是什么下场。”【白鹰猎人】说着,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所有【猎人】的最前面,就像一个颐指气使的领导者,“服从我,最坏的可能也不过是在虚拟游戏中被我杀掉,而背叛我,就意味着在现实世界中被‘抹杀’,小恺撒,你觉得,这些聪明人会选择哪一个呢?”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6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你究竟是谁?” 恺撒的声音,有点儿慌乱了。 她这还是第一次,直面【猎人】。 在以往,她都是本能地躲避【猎人】,这破天荒的“第一次”,已经颠覆了以往的生存法则。 她在走一条新路。 一条,像是死路的新路。 “我是谁?呵,我是无边夜色中的恐惧,是血腥味所凝结成的杀意,是每一刺你午夜梦回中驱散不掉的阴影,更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领导者。我是这个世界的注视者,我知道你所有的事情,我也能够控制你的命运。” 恺撒往后退了一步,周围的【猎人】朝她走了过来,他们逐渐缩小了包围圈,仿佛要将恺撒围在中间剿杀。 其中几个【猎人】还踩过了地上【兔子猎人】的尸体,丝毫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踩过了【兔子猎人】的血,并在地上留下了一个个血色的脚印。 压迫,无声的压迫感,伴随着逐渐缩小的包围圈压了上来。 恺撒咬紧下唇,盯着周围一个个【猎人】,她退到了走廊的窗户前,直到身后再也没有了退路。 “……” 恺撒稍稍往后瞥了一眼,玻璃窗已经被子弹打碎,窗台上还插着玻璃碎屑,风吹过她的头发,她的身后,便是六楼窗台外的夜空。 “呼……呼……” 寒冷的夜色,吹入走廊。 这一夜的风,似乎格外的冷清。 她站在窗台边,已经走投无路。 “偶尔,也是要学会求饶的,虽然这时候的求饶不会有用。” 【白鹰猎人】冷笑了一声,端起了猎枪,对着恺撒扣下了扳机。 恺撒在他扣下扳机的前一刻,将手中的三菱刺掷了出去,飞出去的三菱刺瞬间打掉了【白鹰猎人】手中的猎枪,猎枪的子弹也因此偏离了轨迹,直接打在了天花半晌。 “咔哒……” 猎枪掉在地上的瞬间,恺撒已经冲到了【白鹰猎人】面前,握着拳头,朝着【白鹰猎人】打了下去。 “咚。” 一直沉默地站在【白鹰猎人】身边的一个带着猫头鹰头罩的【猎人】伸出手,挡在了【白鹰猎人】面前,他的身材高大,出手的动作极快,恺撒还没有注意到时,他已经伸出了手掌,挡住了恺撒挥出的拳头。 恺撒一眯眼,【猫头鹰猎人】的手掌瞬间包合,就势反向扭住恺撒的胳膊,恺撒挣脱不得,便顺着反方向一个空翻,站在了两步之外,【猫头鹰猎人】扯着他的手臂,并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恺撒的另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笔直地自下而上插向【猫头鹰猎人】的双眼,他这才松开了手,转而打掉了恺撒向他眼睛刺来的双手,两人各自后退了几步,站定了身体。 恺撒的手腕被【猫头鹰猎人】扭得生疼,但她的脸上并没有显现出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是轻轻扭动的手腕暴露了她此刻手腕的疼痛。 【猫头鹰猎人】力气很大,在那一瞬间的反方向扭转,直接扭伤了恺撒的手臂。 虽然她表面上并没有任何暴露自己伤势的动作,但却不可否认,手腕的韧带被扭伤了,腕部扭曲成一个略显怪异的角度,她稍稍侧了侧身子,将扭伤的手腕藏在了自己身后。 不让敌人看清自己的伤势。 这是每一个高明的攻击者都掌握的战斗技巧。 一旦过多的暴露自己的伤势,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弱点,将匕首递到了敌人手中,这是战斗的大忌。 【猫头鹰猎人】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只有十三岁女孩体格的恺撒,他的眼中带着蔑视。 他的体格健壮,与黑刃不相上下,一米九出头的个头,让他在一群【猎人】中也格外显眼,宽阔的肩膀,紧握的拳头,他挡在了【白鹰猎人】面前,像一个可靠的保镖,挡下了所有不利于【白鹰猎人】的攻击。 【猫头鹰猎人】抬手,抽出西装下藏着的匕首,并朝着恺撒冲了过来。 黑色的鞋子踩过冰冷的地面,恺撒看到【猫头鹰猎人】的身形一动,下一秒,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就已经冲到了自己面前。她忙抬起手挡在了面前,一手打开了【猫头鹰猎人】刺来的匕首,却被【猫头鹰猎人】的另一只手揪住了头发,恺撒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猫头鹰猎人】的匕首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朝着恺撒的喉咙就刺了过来。 恺撒双手握着【猫头鹰猎人】的左手腕,抬脚踢开了【猫头鹰猎人】拿着匕首的手,她奋力想要挣脱对方的束缚,奈何对方抓着她的头发,并不她任何挣脱的机会。 【猫头鹰猎人】稍稍抬起了手,扯着恺撒的头发,像提起兔子的耳朵一样,将恺撒稍稍提了起来。 而在一旁冷眼观看的【猎人】们见有机可乘,也都纷纷拔出了自己的匕首。 “别用枪,别让她死得太容易了。” 【白鹰猎人】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轻轻一笑。 她往后退了半步,似乎在给演员让出舞台一般,将这个杀戮现场完全让给了其他【猎人】。 恺撒听到身边利刃出鞘的声音,身体一转,躲开了右边刺过来的匕首,她刚一拳打向那个【猎人】,却冷不防被【猫头鹰猎人】揪着头发一拉,身体失去重心,往后跌坐。 “刷……” 另一个【猎人】抽出长刀就朝着恺撒刺了过来, 她直接抬手,左手握住了刺过来的刀刃, 锋利的刀刃割破了柔软的掌心,鲜血,顺着恺撒掌心的纹路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袖。 “锵……” 恺撒一咬牙,直接将长刀掰断,手中握着半截刀刃,直接往头上一划,割断了自己的头发。 身体灵巧地一转,躲开【麋鹿猎人】刺来的匕首,她往旁边空翻了几下,半蹲着稳住了身体。 【猫头鹰猎人】手中只剩下一把被恺撒割断的发,他看了看手中的断发,又看了看蹲在一边的恺撒,一把扔掉了手中的头发。 被刀锋割断而显得整齐的发梢垂落在脸颊两侧,变成了短发的恺撒死死地盯着在场的每个【猎人】,她的头发有点儿凌乱地散落着,几根染血的发梢垂落在眼前——那是用了染血的刀刃割断的头发,连带着纤微的发梢都染上了她的血。 “哦?似乎有人来了。” 【白鹰猎人】笑了一下,他的视线擦过了【猫头鹰猎人】的身体,看向了恺撒身后的走廊。 恺撒听见【白鹰猎人】奇怪的话,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 她看见一个男人站在走廊的尽头。 他穿着黑色连帽衣,将外套的帽子带了起来,帽子一直遮到了他的刘海下沿,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走廊尽头,身体也被染上了夜色的寒意,如果不认真看,似乎无法将他从夜色中辨认出来。 “亚瑟?!” 恺撒讶异地看着走廊尽头出现的那个男人。 染血的发丝垂落在她眼前,她的视线有点儿模糊,但走廊尽头那人的脸庞,确是自己所熟悉的。 她眨了眨眼睛,看见那人朝自己走了一步,似乎也在回应自己。 她转头,朝着走廊尽头的亚瑟冲了过去。 在她身后,【猫头鹰猎人】见她要走,便拔出了自己腰间的手枪,对着恺撒的背影扣下了扳机。 “砰——” 子弹射出了手枪,打中了恺撒的左肩,她的身体因子弹的冲击趔趄了一下,差点儿往前摔倒。 但她朝着亚瑟跑去。 她甚至是下意识地朝着亚瑟跑了过去, 夜晚的冷风擦过她的脸颊,擦过她一身的伤。 她朝着他跑了过去,不知是想保护亚瑟不受【猎人】的攻击,还是想握住死亡寒意中的一丝温暖。 她朝着他跑了过去。 “砰——” 【猫头鹰猎人】又开了一枪,这一枪,打中了恺撒的腿。 她摔倒了,直接跪倒在地上。 很明显,【猫头鹰猎人】并不想要直接爆头取她性命,而只是为了阻止她逃走,毕竟【白鹰猎人】放话了,就这么杀掉恺撒,太“可惜”了。 在恺撒身后,那些【猎人】举着匕首与长刀,朝她跑了过来。 她跪在地上,下意识地向几步之外的亚瑟伸出了手。 就差这么几步了。 就差这么几步,她就跑到他身边了。 亚瑟站在走廊的楼梯口前,双手插在黑色上衣的口袋中,他微微抬起头,一双深邃的眼眸从帽子的下沿露出,他看向了恺撒,四目相对。 “……” “亚瑟?” 下一秒,亚瑟的右手从口袋中抽了出来。 但那伸出口袋的手,并不是为了拉住恺撒向他伸出的停在半空中的手。 而是掏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枪。 恺撒一愣。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一时间,思绪停滞了。 身后的【猎人】们围杀了上来,嘈杂的脚步声,混乱的叫喊声,在那一瞬间,她都听不见了。 看着亚瑟手中的枪,她的屏住了呼吸,心下一子沉到了谷底。 “砰——” 站在楼梯口的那人扣下了扳机。 一颗子弹,瞬间打爆了恺撒的脑袋。 子弹穿透了颅骨,打穿了大脑。 恺撒身体抽搐了一下,眼前一黑,便倒在了血泊中。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6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中央医院·子楼·七楼 “嘀嗒……嘀嗒……” 血顺着独眼的胳膊,滴落在地上。 他盯着眼前的黑刃,胸口起伏着,似乎应为杀戮而兴奋,也似乎是因为肾上腺素逐渐入血而发挥了作用。 “呼……呼……” 风,擦过破碎的玻璃窗吹入换药室中,稍稍吹散了换药室中的血腥味,感受到寒凉的夜风,奥佳尔回过头看着身后对峙的两个男人,她下意识地将襁褓抱紧了,似乎担心怀中的孩子被风吹得着凉了。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女人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三人同时朝着那声音看去,看见洛林正站在门口,靠着门框,看着换药室中的一切。 血,顺着她的额角划过脸颊,她的表情,在夜色中透着几分鬼魅。 她的头皮被血狮撕掉了一块,露出血色的头皮,鲜红色的血从伤口溢出,染红了银白色的短发,她的衣服带着几处破损与血渍,看起来也经过了一场不轻松的恶战才活了下来。 独眼没有说话,他轻哼了一声,却微微调整了一下身体的角度,将奥佳尔护在了身后。 独眼、黑刃、洛林,一下子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格局。 “……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奥佳尔的守护着了。” 洛林看着挡在奥佳尔身前的独眼,眼中多了几分不解。 在她的记忆中,应该是曾经扮演奥佳尔姐姐自己以及用生命值换回了奥佳尔的黑刃才更应该是保护奥佳尔的人。 但现在,独眼居然挡在奥佳尔面前,像是为了从自己与黑刃手中护下奥佳尔。 这画面显得有几分诡异。 一向打打杀杀、蔑视生命的独眼,居然也有这样善心大发的时候。 是她还不够了解独眼吗? 还是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洛林看着一身黑风衣的独眼,只觉得自己像是错过了千万亿的剧情,一时间有点儿跟不上人物关系变化的速度。 “洛林姐姐!” 奥佳尔看见洛林的那一刻,眼中还是闪过一分光芒。 这孩子还是相信她的。 相信她不会伤害自己。 相信她……是个好人。 洛林听着奥佳尔的声音,视线,擦过了独眼的身体,落在奥佳尔身上。 她看见了奥佳尔怀中抱着一个东西…… 一个椭圆形的东西,像是…… “奥佳尔,你抱着什么?一个孩子吗?” “额,没、没什么……” 奥佳尔忙转过身,像是偷了糖果的孩子一样,有点儿心虚。 黑刃与独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彼此的眼神都很复杂。 “奥佳尔,好孩子,是不应该说谎的。” “……” 洛林往前走了一步,微微偏了偏头,蹲下身,看着奥佳尔。 “告诉我,那是安妮的孩子,对吗?” 她尽量放轻了语气,像是想要尽力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安抚奥佳尔。 独眼一声冷笑:“哼,要假扮好人,至少也不要这么满头是血的样子吧,骗得了谁?” “假扮好人?独眼,你是在说你自己吗?”洛林抬起头,看了一眼挡在面前的独眼。 “这个世界里,本就全员恶人,大家又在装什么呢。” 独眼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 “反正大家都是要下地狱的人,就看谁能更晚一点受罚罢了。” 就在独眼话音刚落的时候,奥佳尔怀中的孩子不合时宜地哭了起来。 “呜哇哇哇……” 孩子的哭声,突兀地在换药室中响起。 奥佳尔被那哭声吓了一跳,差点儿手一抖将孩子摔在了地上。 她忙抱着怀中的小生命轻声哄着:“乖乖乖,宝宝不哭……宝宝不哭……” “呜哇哇……” 洛林看着奥佳尔哄孩子的样子,默默地站起了身。 这一次,她笔直地看向了独眼。 “所以,你是要做什么?” “他要保护那个孩子。”黑刃代替独眼,先一步开口。 “孩子?奥佳尔吗?”洛林倒是有点儿疑惑。 在她看来,安妮的孩子现在是新的目标人物,是刺杀组的刺杀对象,而独眼又是刺杀组的玩家,总不至于独眼的保护对象是安妮的孩子吧。 思路这么想下来,自然而然就变成了——奥佳尔要保护孩子,黑刃要杀孩子,但独眼要保护奥佳尔,这才有了换药室对峙的局面。 但这么一想,似乎又不符合独眼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 他向来是没有对奥佳尔表现出任何关心的。 在本场游戏中,奥佳尔也不是什么关键人物,独眼没有任何义务为了保护奥佳尔而与黑刃为敌。 这从逻辑上是说不通的。 这就让洛林更加困惑了。 她皱着眉头,看不懂眼前的独眼了。 她原本以为在这些人中,疯子一样存在的独眼是最好懂的人,但是现在看来,反而是最难懂的人。 因为疯了的人,往往是将真实的自己藏得最深的人。 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时时会做出不符合常人逻辑的举动。 或许。 也包括现在的举动。 “独眼,不开玩笑,你到底想做什么。” “独眼叔叔和奥佳尔一样,想保护这个孩子。”奥佳尔看着洛林,认真地说。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倔强,带着几分无惧。 “保护那个孩子?”洛林看向独眼,“你是认真的吗?这是安妮的孩子,是我们刺杀组的刺杀目标。” “当然是认真的。” 独眼用手中半截打破了的玻璃瓶指了指洛林。 “你们两个一起上也好,分开打也好,本大爷都不怕!但要是想伤害这个孩子,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吧!” “正合我意。” 黑刃说着,直接握着两把匕首冲向了独眼。 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锵——” “锵——” 锋利的匕首打在玻璃瓶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两个男人的动作都很快,每一次出手都让人捕捉不到身形的轨迹。 但在那越来越响亮而清脆的交锋声音中,却依旧可以看出两人都想致堆放于死地。 “沙……沙……” 独眼的脚踩在地上的玻璃渣中,溅起的玻璃碎屑刮破了奥佳尔的小脸。她吃痛地皱起眉头,忙捂住了襁褓,担心孩子也被玻璃渣伤到。 黑刃听到奥佳尔的声音,他一瞬间分神了一下。 独眼便单手握住了他的左手手腕,右手举着玻璃瓶朝着黑刃的脖颈动脉扎了下去。 黑刃眼疾手快,躲了过去,独眼手中的半截玻璃瓶只刮破了他的右肩,但伤口很深,直接割破了黑刃的衣服,穿透了肩胛的肌肉。 他往后退了几步,打开了独眼手中的玻璃瓶。 独眼哈哈大笑了一声,抛起那半截玻璃瓶,又反手借住了,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果——那染红了玻璃瓶的黑刃的血。 黑刃盯着独眼,眼中的寒意更深了几分。 而这一刻,这一份寒意,才真正染了杀意。 只见他双手握着的匕首在空气中转过一个弧度,两把匕首一正一反地握着,微微俯身便朝着独眼冲了过去。 独眼后退了半步,看见黑刃的身形像黑色的闪电一般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他举着握着的半截玻璃瓶,挡住了黑刃砍下来的匕首,但半秒后,黑刃的第二把刀便朝着独眼的腹部捅了过去!体内激增的肾上腺激素令独眼的行动能力一下子得到提升,他往后一退,黑刃的匕首割破了他腹部的衣服,并刮破了腹部表层的皮肤,并没有伤及内脏。 独眼站稳了身子,用食指擦了擦鼻尖。 “你只有这点能耐吗?不过是挠痒痒罢了。” 他虽是用轻蔑的语气说着,但腹部流下的血还是滴落在了地上。 没有回答独眼的话,黑刃的行动证明了他的实力。 肩头的伤完全没有影响他的动作,他握紧了匕首,接连朝着独眼砍去。 “咻——咻——” 匕首快速划破的空气的声音干脆利落,独眼忙往后推着,左右躲闪,但还是免不了被割破了脸颊,被割断了黑色的眼罩。 “哒。” 眼罩带被匕首割断的瞬间,一直遮挡在独眼右眼上的眼罩掉了下来。 眼罩之下,露出的是一块暗红色的烧伤的痕迹。 独眼稳住了身子,微微低下头,他的发丝垂落在脸颊前,夜色之中,那块暗红色的烧伤的疤痕依旧明显。 烧伤的疤痕已经完全覆盖了右侧眼眶的皮肤,在他的眼眶已经完全干瘪凹陷了,眼皮内陷,眼皮之下像是已经没有了眼球一样,一道狭长的伤疤在暗红色的烧伤中若隐若现,那正是夺取了他右眼视力的伤口。 他抬起头,用仅有的一只眼睛盯着黑刃。 这一刻,两人都恨不得撕碎了对方。 “死吧!” 独眼咬牙喊了一句,朝着黑刃冲了过去。 但黑刃往旁边一闪,躲开了独眼手中的半截玻璃瓶,两人擦肩而过地瞬间,黑刃左手的匕首一划,割破了独眼右手的手背,右手的匕首在空中转过一个弧度,匕首的尖端对准了独眼的颈动脉刺了过去。 “不要!” 奥佳尔心下一紧,下意识地往前想要阻止这一切。 但她一个不防,踩到了地上的溶液——那因为独眼敲碎了输液瓶而溅了一地的溶液,冰冷湿滑,奥佳尔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了出去。 黑刃看见了奥佳尔往前扑倒,便在右手刀刃即将伤及独眼的瞬间,转开了右手的匕首,并低下身,在奥佳尔摔倒在一地玻璃渣的前一刻接住了这个七岁小女孩。 “啊……” 就在奥佳尔闭上双眼,等待着被玻璃渣刺得满身都是的疼痛时,只感觉自己在下一刻被一个力度一带,身体也往旁边倾斜着,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趔趄着,下意识地扶着那人有力地双臂站稳,抬眼,便看到带着防毒面具的、近在咫尺的黑刃。 而原本被奥佳尔抱在怀中的孩子,却因为奥佳尔的摔倒,而被抛了出去,摔在了两步之外。 “哇哇哇——” 婴儿的襁褓摔在了一地玻璃渣上,还好独眼为孩子盖的襁褓足够厚,并没有被玻璃渣割破襁褓,也没有割伤襁褓中的孩子。 倒是独眼,转头看见孩子掉在了地上,像是自己在玻璃渣上滚了一圈一般,先是一愣,便火急火燎地转身想要将孩子抱起来。 “咔嚓。”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手枪上膛的声音。 奥佳尔与黑刃也听到了。 他们下意识地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看到洛林举着枪,并将枪口对准了地上的那个孩子。 “不要——” 奥佳尔意识到了洛林将要做的事情,大惊失色,忙朝着小婴儿跑了过去。 黑刃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拉住了奥佳尔。 “砰——” 洛林扣下了扳机。 子弹瞬间从枪口射出,并贯穿了襁褓中的孩子。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6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中央医院·子楼·七楼 夜色,凄冷的夜色,透过深色的窗棂入侵了换药室的每一个角落。 每一寸空气,都被染上了鲜血的腥气。 血,逐渐蔓延扩散在襁褓上的血,就仿佛一朵夜色中绽放的曼珠沙华,渐渐绽开了花瓣,在夜色中妖艳地盛放,就仿佛汲取了襁褓中婴儿的全部生命力,扎根在脆弱的心脏上,吸取着新生命的力量,化为了绽放的绚烂。 洛林的手,仍旧举着,枪口,还没有冷却。 她看着掉在一片玻璃渣上的襁褓,看着上面的血迹,也陷入了沉默。 (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最终,还是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洛林那双清澈的眼睛暗了暗,她放下了手臂,不由得握紧了枪身。 在子弹射出枪口的那一瞬间,孩子的哭声就停了。 夏然而止。 子弹穿透了她的胸膛,射穿了她脆弱的心脏,连同所有的不安,一起碎在了这一片夜色中。 “死了……” 独眼后退了一步,他看着已经没有动静的襁褓,周乐其霉头。 他喃喃着,仿佛被射穿心脏的人,是他。 一时之间,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这一切,他小心翼翼呵护的孩子呀,那还没有和他熟悉起来的新生儿,就这么死在了他面前。 被枪杀而死。 她是无辜的。 她的灵魂刚刚诞生了不到两小时,就这么又归入了尘土之中。 就像她从来不曾来过。 一切都无声无息。 就像他给安妮的承诺一样,到了最后,都是一场空。 他没能保护她的孩子,就像很久很久之前,他没能保护伊莲娜一样…… 奥佳尔垂下了手,看着几步之外的小婴儿。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孩子苍白地脸色,孩子的五官舒展开了,不再似哭泣时的那般皱在一起,似乎心跳的停止,也终结了她所有的不安,她不必继续哭泣,不必再被惊吓,洛林的子弹,从某种程度说,似乎还给了这个孩子难得的平静,至少不必再面对这个世界中所有对她虎视眈眈的生物的追杀了…… 只是啊…… 只是啊…… 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奥佳尔看着小女婴的尸体,不由得湿润了眼眶。 黑刃放开了手,看着奥佳尔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似乎是在场四个人中最轻松的。 毕竟在他看来,这一切不过是游戏设置罢了。 现在这个孩子死了,也算完成了他们刺杀组的任务。 他看得比其他人更加透彻一点,不同于洛林与独眼,他们一个似乎在孩子身上寄托了自己的过去,一个似乎将被杀死的孩子看做了自己曾经的善良,而黑刃,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这个孩子当作一个“人”看待,就像科林所说的,这不过是游戏的设置罢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串数据,一个附加程序,随时可以在游戏中删除,不会影响到他的任何行动。 他要做的事情已经成功了。 目标人物已死。 他不必再纠结于如何对付疯了的独眼。 现在,他倒是松了口气。 “沙拉……” 听到鞋底踩过玻璃渣的声音,黑刃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他看到奥佳尔默默走到了已死的婴儿身边,她蹲下了身,小心翼翼地将孩子的襁褓包好,似乎担心孩子着凉了一样,控制着力度,每一个小细节都透着耐心。 “……” 在她几步之外,独眼放下了手中拿着的半截玻璃瓶。 这一刻,他完全没有了方才注射了肾上腺素后整个人充满战斗意志的样子,反而看起来有点儿颓废,换药室里没有灯,他的脸庞就笼罩在一片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眼眸中复杂的神色。 奥佳尔将孩子的襁褓包好之后,将孩子抱了起来。 这一次,她的动作娴熟了一点。 至少看起来没有像会把孩子摔掉的样子。 只可惜,孩子已经死了。 襁褓中的她,闭着小眼睛,脸色有点苍白,但看起来只是陷入沉睡,只不过与她的母亲一样,再不会醒过来罢了。 “……” 奥佳尔看着襁褓中的孩子,隔着襁褓,可以感觉到她的身体渐渐冰冷了,襁褓上插着的玻璃渣割破了奥佳尔的胳膊,但她心疼地看着已死的新生儿,却像是感觉不到自己的疼痛一样,清澈的眼睛中只有难过。 “……奥佳尔,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洛林看着奥佳尔的侧脸,轻轻开口。 “……” 奥佳尔没有回答她。 这还是第一次,奥佳尔无视了洛林的话。 “奥佳尔……” “姐姐,你为什么要杀她呢?”奥佳尔打断了洛林,抬眼看向站在换药室门口的洛林。 “因为这是游戏规则。” “但那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啊!她有什么错呢?!” “奥佳尔,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洛林微微蹲下身,平视奥佳尔的眼睛,“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那个孩子并不是真实存在的生命,她只不过是系统的设置罢了, 可能是一串代码,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但她和我们不一样,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我这么做,也不过是因为游戏规则使然……” “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奥佳尔打断洛林。 “什么?” “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会滥杀无辜,你是个善良的人……” 奥佳尔看着洛林的眼神,有点儿陌生。 她从来不曾这么看过洛林。 似乎在这一刻,她才真正看清了这个温柔的大姐姐真正的面目。 洛林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哼,在这个鬼地方,能有什么善良的人。” 独眼一声冷笑。 他的眼眸,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换做是你,也会这么做的。”洛林瞥了一眼独眼。 “我?我可会和你不一样,女士,有些人,看起来是黑的,但可能心是白的;但也有一些人,看起来是白的,但心却是黑的。”独眼沉下了声音,喃喃,“这个世界,从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你的眼睛所看到的事情,往往具有欺骗性。” 就在这时,所有玩家的耳麦都收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各位玩家请注意】 【各位玩家请注意】 【目标人物——“安妮所诞下的女婴”已经死亡】 【目标人物改变】 【新目标人物:安妮的女儿】 【保卫组任务:在破晓前保证安妮的女儿存活】 【刺杀组任务:杀死安妮的女儿】 耳麦中,【溟河系统】的提示音结束了。 这个矛盾的提示音就这么消散在了夜色中。 所有人一听到这次的系统提示,都愣了一下。 这则提示似乎前后矛盾,上一秒还在说安妮诞下的女婴已经死亡,但下一秒却说新的目标人物是安妮的女儿。 这…… 是【溟河系统】出现BUG了吗? 所有玩家的眼中,都一闪而过几分不解。 其中最疑惑的,就是独眼了。 他是亲自为安妮接生的,并且在接生的过程中,也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出现在现场,而安妮也只生下了一个女儿、 如果安妮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被洛林枪杀的女婴,那么【溟河系统】为何会再提示新的任务是杀死“安妮的女儿”? 独眼皱起了眉头。 他想起了在产房中奄奄一息生产的安妮的模样,那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个经产妇,倒像是一个丝毫没有经验的初产妇,并且产房中并没有其他迹象表明在他赶到之前安妮已经分娩了另一个女婴,他是一直守在产房外的,当美人与伊卡洛斯搏斗的时候,他一直看着产房外的走廊,并没有任何人进入过产房。 也就是说。 从头到尾,安妮都只生了一个女儿。 也就是现在奥佳尔怀中抱着的已经死了的孩子。 既然如此,为什么系统还会这样提示? 难道是【溟河系统】出错了? 一想到这里,独眼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他虽然加入游戏的时间并不长,但也知道,游戏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是设计得恰到好处,所有情节都是经过反复推敲之后确保符合逻辑连贯性的,从他参加游戏以来,就没有看过系统出错,相反,系统的所有规则,都一定有内在的可怕含义。 越是矛盾的规则,越是奇怪的说法,背后隐藏的真相,就越是可怕…… “安妮的女儿?不是已经死了吗?” 洛林皱起眉头,下意识地看向了奥佳尔怀中抱着的孩子。 她往前走了一步,鞋底踩在满地的玻璃渣上,奥佳尔听见了那个声音,以为洛林还要给孩子补刀,忙往后退了几步。 “会不会没死透?” 黑刃站直了身子,看向了襁褓中的孩子。 他微微眯起眼睛,锐利的眼眸盯着小小的襁褓。 虽然奥佳尔抱着孩子,但他还是可以看出襁褓中的孩子没有了呼吸换气的动作,并且一直不安地动着的两只小手也不再动弹了,看起来就像是死了一样。 这个孩子还太小,还没有任何自主意识,不可能学会装死骗过所有人。 这个孩子,应该是真的已经死了…… 奥佳尔看着黑刃与洛林,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襁褓有点儿松散,她有点儿笨拙地换了换手,想要把孩子更好地抱着,但却让襁褓更加凌乱了一些,露出孩子白色的皮肤。 她的眼角余光,看见了襁褓中的孩子身上似乎带着一块……红色的胎记。 那块胎记是在孩子右肩的位置,之前一直被裹在襁褓中,被襁褓的软布遮住了胎记,没想到奥佳尔没有抱好孩子,反而让这块胎记露出来了。 洛林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胎记。 她愣住了。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那是在刚开始【上位全追杀战】中,她为奥佳尔洗澡的画面。 在那时,她们都不知道自己被卷入了怎样一个可怕的世界,只不过单纯地接受了“姐妹”这个身份设定。 在那个明媚的午后,奥佳尔坐在浴缸中洗澡,浴缸中漂浮着白色的泡沫和黄色的洗澡鸭子,她拿着毛巾,为奥佳尔擦拭身体,也就是在那一刻,她也看见了奥佳尔身上有着一个特殊的记号…… 【咦,你右肩有个小胎记呢。】 【诶?真的吗。】 【是呀……不过不用担心,这个胎记很小,像个小樱桃,我觉得胎记这种东西,应该是母亲给孩子的专属记号吧。】 【记号?】 【是呀,万一哪天孩子走丢了,凭借着胎记,母亲也一定能够找到孩子的……你真是个特殊的孩子。】 …… 当时两人的对话还历历在目。 而伴随着这个回忆在耳畔被她想起的,还有方才系统的提示音—— 【目标人物——“安妮所诞下的女婴”已经死亡】 【目标人物改变】 【新目标人物:安妮的女儿】 【保卫组任务:在破晓前保证安妮的女儿存活】 【刺杀组任务:杀死安妮的女儿】 这下,她全都明白了。 为何系统的提示会听起来这么前后矛盾。 但其实,这一切并不矛盾。 “安妮诞下的女婴”与“安妮的女儿”,本质上是同一个人,但在游戏中,却是两个不同的表现形式…… 一个,是刚出生的女婴…… 一个,是已经七岁的小女孩…… “奥佳尔……” 洛林看着奥佳尔,缓缓开口。 “你不觉得,那个孩子身上的胎记,有点儿眼熟吗……” 奥佳尔看着女婴身上的胎记,也意识到了洛林话中的含义。 她一愣。 睁大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黑刃与独眼皱起了眉头,感觉到这一切的气氛不太对。 奥佳尔将襁褓放在了身旁的地上,她蹲在地上,解开了自己的上衣纽扣,露出了右肩。 在夜色下,右肩上,一块小小的红色胎记,露了出来。 她看向了已经死亡的女婴。 在女婴的右肩,也同样有着这么一块胎记……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两块胎记。 所有人,都呼吸一滞。 “所以……” 奥佳尔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点儿颤抖。 “这个孩子,就是我?”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6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中央医院·子楼·七楼 “所以……这个孩子,就是我?” 奥佳尔说出这句话时,声音有点儿颤抖。 她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子的,但现在,似乎一切就清晰地呈现在了自己面前,而且是以自己所预想不到的形式,猝不及防地就在她面前解开了谜团—— 她是安妮的女儿。 没错。 就是本场目标的第三个目标人物。 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变成了本场游戏的焦点,保护组的玩家,要全力以赴保护她,而刺杀组的玩家,恨不得直接杀死她,以完成游戏。 但奥佳尔回过神来时,只听见身后传来了鞋底摩擦过玻璃渣的声音,她转头一看,便看到独眼拿着半截碎了的玻璃瓶朝着自己打了过来。 “不要——” 她下意识地举起胳膊挡在自己面前。 “锵——”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换药室汇中响起。 奥佳尔闭着眼睛,并没有如预料那般感觉到玻璃瓶打在自己身上的疼痛,她小心翼翼地从胳膊中抬起眼,看到一个身材挺拔的人挡在了自己面前—— 黑刃。 他举着刀,挡在了奥佳尔面前,锋利的刀刃恰好挡住了独眼猛地插下来的半截玻璃瓶。 独眼一声冷笑,打开了黑刃手中的匕首,俯身朝着奥佳尔再次插了过去,但黑刃右手从腰间抽出第三把匕首,握着匕首的柄,接连打开了独眼的攻击,他往后退了半步,完全将奥佳尔护在了自己身后。 奥佳尔半蹲在已经死亡的新生儿旁边,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黑刃,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看不见黑刃的表情,但从他的背影中,却可以读出他的坚决。 那是他保护她的决心。 不允许任何人碰她。 “黑刃……” 洛林心情复杂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帮黑刃还是独眼。 如果遵循游戏规则,她是刺杀组的玩家,应该以游戏任务为重,杀掉奥佳尔,让游戏结束。 但这却又是她不愿意这么做的。 毕竟奥佳尔之前一直对自己深信不疑,而她也将奥佳尔当作亲妹妹看待。 这个七岁的小女孩啊。 是这个【溟河系统】中唯一灵魂纯洁的人。 本场游戏是【死亡制】。 如果就这么杀掉了奥佳尔,她将直接被淘汰成NPC。 到时候黑刃也没办法再救她一次了…… “哼,黑刃,你不是一直以游戏任务为大吗?怎么,现在又要保护刺杀组的刺杀对象了?”独眼看着挡在奥佳尔面前的黑刃,微微扬起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 黑刃不答,但从他眯起的双眼,也可以看出他此刻心中的不悦。 他不喜欢被讽刺,更不喜欢被威胁。 “独眼,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保护安妮的女儿吗。” “安妮的女儿已经死了。”独眼啐了一口,“被那个该死的白毛女杀死了。” “……”一直旁观的洛林无言以对。 “奥佳尔,也是安妮的女儿。” “不一样!那个家伙是那个家伙,小女婴是小女婴!”独眼说着,将手中的玻璃瓶稍稍转过了一个角度。 体内的肾上腺素在发挥作用,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跃跃欲试,都在准备着发动攻击。 独眼可以感觉到滚烫的血液在血管中涌流的冲动,可以感觉到神经末梢传导飞快的电信号。 他的肺部急促的呼吸着,每一次呼吸,都让心跳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他微微弓起身子,就像一个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冲上前大开杀戒的猛兽。 黑刃注意到了他攻击前的起势动作,也往后退了半步,稳住了身体。 两人的身体语言都很明显。 一个是一定要杀死奥佳尔的,另一个,是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得手的。 黑刃比谁都清楚,奥佳尔如果在本场游戏中再一次死去,就将失去所有的机会了。 他为了挽回奥佳尔,已经用掉了一次【死亡制】中的生命值,如果奥佳尔再死一次,没有人能救她…… “既然如此,那我就一次性解决掉你们两个!正好把你们都淘汰!” 独眼说着,朝着黑刃冲了过去! “就凭你,你做的到吗?” 黑刃眯起了眼睛,握紧手中的匕首。 他的声音里,带着轻蔑,似乎对方只是一个不足为惧的蝼蚁,只要他动一动手指头,就能将对方完全捏死。 这样的语气成功激怒了独眼。 他对付黑刃,不完全是为了保护这个襁褓中的孩子,不完全是为了完成安妮的嘱托,现在,更是关系到自己的尊严。 如何对付看清自己的人呢? 杀了他! “锵——” 冷兵器相接的声音是那样刺耳,一声,一声,在换药室中响起。 讽刺的是,不久之前,还是独眼护着奥佳尔,避开黑刃的攻击;而此刻,却换作是黑刃护着奥佳尔,避开独眼的攻击。 无边的夜色中,两人的身影闪动着,偶尔可以看到黑刃手中的匕首与独眼手中的玻璃瓶反着光,那光有点儿刺眼,就像是他们眼中锐利的杀意。 “锵——” 黑刃用匕首打开了独眼手中的玻璃瓶,独眼的左手钳制住了黑刃的左手手腕,被打开了一点距离的玻璃瓶就瞬间朝着黑刃的颈动脉轧了过去。 玻璃瓶的尖端的冷光在黑刃眼中一闪而过,他敏捷地躲开了独眼手中的玻璃瓶,玻璃瓶划破了黑刃所带着的防毒面具,他往后退了几步,右手的匕首转过一个角度,割破了独眼的左手,独眼因那疼痛下意识地放开了钳制住黑刃左手手腕的手,黑刃一个扫堂腿,绊倒了独眼。 “该死……” 独眼瞬间摔在了一地玻璃渣上,玻璃碎屑插入了他黑色的风衣,甚至有几片插入了他的后颈。 一阵刺痛从伤口处传来,独眼龇牙咧嘴的,但脑袋却因为那疼痛,更加清醒了几分意识。 血,顺着后颈留下,他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抬手拔掉了插在后颈的玻璃碎屑。 “不愧是黑刃,是个好对手。” 他的语气,还在逞能。 似乎在夸奖对方能够让自己放手一搏而对抗的实力。 黑刃往后退了两步,原本缠斗的两人又拉开了一点距离。 “呼……呼……” 黑刃的防毒面具被独眼割破了,在右侧拉开了一道下场的缺口,每一次黑刃呼吸,都伴随着露出的风声,听起来就像是穿堂风的低声呼啸。 “咔嚓。” 独眼扭了扭脖子,方才的摔倒让他扭到了脖颈,他龇牙咧嘴地将脖颈正了正,并耸了耸肩,双腿交替着跳跃,保持着格斗术前的动作。 看来今夜,他们注定是要分出一个胜负了。 这对黑刃是不利的。 虽然黑刃的攻击力比独眼高,但独眼注射了肾上腺素,战斗力、行动力、敏捷度都得到了实质性的提升。 再加上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黑刃的生命已经分了一次给奥佳尔,但独眼还有两次生命,也就是说,黑刃只要有任何错误,都可能直接导致自己被淘汰出局。 这个压力,可不小。 汗,混合着血,从黑刃的额角划过。 他咽了口唾沫,不觉间握着匕首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 奥佳尔一直蹲在原地,她看着黑刃的背影,默默咬紧了下唇。 她不喜欢这种被当作猎物的感觉,更不喜欢看到别人为了保护没用的她一次次身陷险境。 她握紧了拳头,一低头,看准时机,从黑刃的身后跑过,跑向了换药室的门。 “嚓嚓……” 听到身后传来跑动的身影,黑刃稍稍分神了一下。 独眼趁着这个机会,握着玻璃瓶,就朝着黑刃进攻了过来! “死吧!” 黑刃听到了独眼跑动的声音,他忙往后躲闪,虽然躲过了独眼手中的匕首,但却被一下子割破了头皮,长长的伤口从右侧额角一直划破到左侧脸颊,差点儿伤到了左眼眼球。 “锵——” 黑刃用匕首打开了独眼的玻璃瓶,反手掷出了右手的匕首。 独眼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而奥佳尔趁着这个机会,跑向了换药室的前门。 洛林正站在门框旁,她手中握着枪,看着想要逃命的奥佳尔跑向了自己,眼神有点儿复杂。 “……” 奥佳尔在洛林面前停下了脚步,抬眼看着眼前满头是血的洛林。 她没有说话,但那双眼睛,写满了不想死去的倔强。 “……” 洛林的内心斗争了几秒钟后,侧身,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你走吧,快走,不要回头。” “……谢谢。” 奥佳尔握着小拳头,从洛林旁边跑了过去。 “别让那个小家伙跑了!” 独眼刚想追上来,但被洛林挡住了去路。 “你要杀她,先过我这一关。” 黑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独眼一个躲闪,躲开了黑刃砍下来的刀。 两人便又打在了一起。 洛林微微回过头,在一片漆黑的长廊中,奥佳尔逃跑的声音逐渐远去…… “哒哒哒……” 究竟。 这一夜,还有多长? 究竟。 安妮的女儿能够活下去吗?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6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中央医院·子楼 “呼……呼……” 冰冷的风迎面吹开了奥佳尔额前的发,她用尽全力往前跑着,大口大口地吸入冰冷的风,小小的身体跑过一条条陌生的走廊,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消毒水混合着血液的味道,她的心更沉了几分。 她不敢停下来。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这么恐惧死亡。 曾经她以为,死亡只不过是安稳的长眠,“死亡”这个词对她来说十分陌生。 但当她真正经历过一次死亡之后,才明白,活着,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只有活着,才能够感觉到喜怒哀乐,只有活着,才能够寻找自己被剥夺的记忆,只有活着,才能感受风的冷冽、花的芬芳,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死亡后所感觉不到的。 她说不清楚在被黑刃杀死之后自己究竟经历过什么,她现在所记得的全部的事情,也只不过是被杀死时的疼痛,但也就是那样的疼痛,在死亡之后也感觉不到了。 那是一片无边的黑暗,比眼前的夜色还要更让人绝望。 黑夜,总会有过去的那一刻,总会有破晓的阳光穿透黑暗的一瞬间。 但死亡,并没有终点。 那是起点,更是终点。 在那样的黑暗中,不会再有人记挂着自己,不会再有人听见你的声音。 剩下的,只有绝望了…… “呼……呼……呼……” 奥佳尔跑下了楼梯,楼道墙上满是血迹,还未凝固的血迹顺着墙壁流了下来,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奥佳尔来不及想片刻之前在这楼道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她眼角余光看见那一大片血迹,只感觉到不祥的预感。 那片血迹,让她想起了几分钟之前,襁褓中的孩子被枪杀后染红了襁褓的血,也让她想起了在禁闭室中被暴走状态下的黑刃杀死的人以及他们最后剩下的支离破碎的尸体。 恐惧。 无边的恐惧。 就像是一只冰冷的手,慢慢揉捏着她脆弱的心脏,让她窒息,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扶着楼梯的扶手,一口气跑下了五层楼,一直到子楼二楼的楼梯口前,隐隐约约听到了来自不明生物的吼声,本能告诉她附近有危险,她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继续往楼下去,而是沿着子楼二楼的廊桥,朝着主楼而去。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踩过廊桥的地面。 她跑出了子楼,跑入了主楼。 就像是从一个怪物口中跑入了另一个怪物口中。 主楼的黑暗,又在顷刻间将她的小身体吞没了,那片黑暗,就像是一只蛰伏了许久的野兽,终于等到了自己的雷武,每一寸空气中的寒意,都透着迫不及待,都透着狰狞无比。 “哒哒哒——” 奥佳尔跑入了主楼二楼,没有走几步,眼前就是一个楼梯。 她停下了脚步,听到走廊的另一边影影栋栋的,似乎有一些生物正朝着这边靠近。 她犹豫了一下,转身往楼梯而去,沿着楼梯,跑上了五楼。 手腕上系着的黑色丝带随着她的跑动而飘动着,那黑色的丝带表示着她的身份是刺杀组玩家,但讽刺的是,她现在反而被踢出了刺杀组的行列,而沦为了刺杀组的猎物。她一下子从游戏中的猎人变成了人人喊打的猎物,但她可悲的已经习惯了被追杀的感觉,似乎从一开始她就注定了是被捕猎者的身份,这个身份,才是最适合她的。 “哒哒哒……” 奥佳尔沿着楼梯而上,但她刚走到第三层楼的时候,就遇到了正从主楼四楼下来的公爵。 她浑身是血,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血,还是被她杀死的攻击型生物的血,但那血确实染红了她深棕色的头发,并在黑色的衣服上留下了一大块洗不掉的污渍,她正提着手枪下楼的时候,就遇到了匆忙上楼的奥佳尔。 两人在楼梯间内一上一下,公爵站在四楼的楼梯上,奥佳尔站在三楼的楼梯上,目光擦过白色的栏杆,对视的那一刻,双方都愣了一下。 “奥佳尔?你怎么在这里?” 公爵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脸颊上的血污,似乎不想因为这些血污吓走这个小家伙,此刻,她那双睿智的眼眸中隐藏着几分狡黠,就像是一个张罗好了陷阱,随时等待着猎物一头撞入其中的捕猎者,用尽可能温柔的表象隐藏呢心汹涌的杀机。 奥佳尔往后退了一步,连着下了几个台阶。 “我……我……” “看你慌里慌张的样子,似乎有人在追杀你呀?” 公爵往旁边走了一步,靠着白色的栏杆,俯身看着下一层楼的奥佳尔,居高临下的眼神,依旧带着她独有的倨傲。 奥佳尔稳了稳心神。 毕竟知道自己就是目标人物的人不多,除了换药室中的洛林、独眼与黑刃,其他人应该并不知道她身上胎记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此刻眼前的公爵所知道的信息,应该就只有目标人物从新生儿改变为“安妮的女儿”这件事情。 如果自己隐瞒得好的话,说不定可以脱险…… 奥佳尔这么想着,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 她知道,自己远远不是公爵的对手,况且对方手上还提着一把手枪,如果这时候自己慌里慌张地逃走,说不定反而会引起公爵的怀疑,到时候她出手杀了自己也未可知。 与其如此,倒不如演一场戏。 一场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戏! “额……我……我刚才遇到了几个丧尸,它们追着我跑,我……我有点儿被吓到了。” 奥佳尔靠着楼梯间的墙壁,怯生生地说。 “丧尸?” 公爵若有所系地点了点头,并用手枪拂开了鬓边染了血的头发。 她缓着脚步,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 奥佳尔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转身逃走。 她就这么站在了第三级台阶上,看着公爵走到了三楼的楼梯口,自上而下,看着自己。 “你身上的血……” 经她提示,奥佳尔这才低下头,看见了自己身上染着的一大片血迹。 ——那是之前抱着带血的襁褓时,沾染在自己身上的血。 但,她知道自己此刻绝对不能透露有关新生儿的事情。 “唔……这个……这个是刚才丧尸留下的。” “哦?你居然学会猎杀丧尸了?” “额,碰巧的。” “奥佳尔,好孩子,可不能说谎哦。” 公爵说着,又往下走了一级台阶。 夜色中,她盯着奥佳尔的那双眼睛,更多了几分深邃。 奥佳尔不禁打了个冷颤。 本能告诉她,现在有点儿危险。 特别是眼前的这个捕猎者,更是有点儿危险…… “公爵……大姐姐……” 奥佳尔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一级台阶。 她看着公爵盯着自己的眼神,她并不陌生那样的眼神,之前在【镜面连结】的时候,公爵要抓她的时候,也是那样的眼神盯着自己。 “你,是新的目标,对吧。” 不等奥佳尔说太多话,公爵打断了她。 “啊?” 奥佳尔一愣。 “你以为,就凭你那一点小伎俩,能骗得过我吗?”公爵淡淡一笑,“你方才说话的时候,眼神躲闪,鼻翼扇动,手部的小动作变多了,双脚也做出了后退的姿势……这一切肢体动作都在告诉我,你在说谎。” 公爵一句话,就戳穿了奥佳尔内心的不安。 奥佳尔看着公爵,一瞬间,有被完全看透的不知所措。 “我……我……”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又人告诉我,你身上胎记的事情。”公爵说着,拿起了自己腰间的对讲机。 奥佳尔一愣,这才想起了在刺杀组玩家行动之前,每个玩家,都在警署中拿走了一个警署的对讲机。 而现在,又是谁在对讲机中…… “奥佳尔,对不起,我也是刺杀组的玩家,我不得不将你的情况告诉其他人。” 科林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听到科林的声音,奥佳尔的心一冷。 她抬起头,看见楼梯间的监控摄像头正对着自己。 没错。 在监控摄像头后面的人,是科林。 是那个从刚开始就与自己分道扬镳并成功找到了医院监控系统的人…… 他轻而易举地知道了在换药室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每一个监控都是他的眼睛,他对于自己逃亡的路线、所处的方位,自然了如指掌。 “不得不说,有时候会电脑的人,还是挺好用的。” 公爵微微一笑,重新将对讲机别回了腰间。 “多谢夸奖。” 科林谦逊的话从对讲机中传来,但这句话在奥佳尔听来,却是格外的可恶。 他果然还是这样的人。 能够随时随地调转船头对付弱者的人。 在【镜面连结】中,她被他出卖了一次;没想到,在本场游戏,她又被他出卖了。 “我讨厌你,科林哥哥。” “对不起,奥佳尔,这是游戏规则,我说过的。” “你太自私了!” “这是人类的通病,不能怪我。” “咔嚓。” 就在两人争论间,公爵手中的手枪上了膛。 “看来今天注定是大开杀戒了,不过没关系,多杀一个,少杀一个,也没差。” 公爵说着,将枪口对准了奥佳尔。 奥佳尔的脸色刷的白了。 她知道,就算是此刻自己转头就跑,也来不及了。 或许,刚开始公爵就已经知道她就是新的目标人物,只不过装作不知道罢了。 可笑的是,她以为需要演戏的人是自己,但实际上,从见到自己的第一面起,公爵,就已经在演戏了,怕吓跑了她,这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靠近了她,在她跑不掉的时候,一口咬住了这只“煮熟的鸭子”。 奥佳尔本能地往后退了一级台阶,但此刻,公爵已经准备好扣下扳机了。 “咔嚓。” 第二声手枪上膛的声音在楼梯间中响起。 公爵与奥佳尔都愣了一下。 “如果我是你,我可不会开枪的,金丝雀。” 伊卡洛斯从公爵背后的楼梯口走了出来,将枪口对准了公爵毫无防备的后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公爵捕杀奥佳尔的时候,似乎还有人,也同步做了一个更大的陷阱,等着公爵走到楼梯口前,完全暴露自己的弱点。 “……伊卡洛斯,你怎么在这儿?” 公爵微微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了伊卡洛斯那张脸。 经过在产房与丧尸群的鏖战,他也浑身浴血,金色的头发被暗红色的血液染红,衣服也残破了,身上、脸颊上多了几道丧尸的抓痕,但所有的伤口都是皮肉伤,却没有实质性的重伤。 在【法官】与【银狼猎人】分别离开产房后,他们各自冲杀,在丧尸堆中冲散了。 在公爵杀光周围的丧尸后,便没有再看到亚瑟与伊卡洛斯的身影。 她原以为他们都已经走远了,但没想到,伊卡洛斯就在下一层楼,并没有走远,更没有想到,伊卡洛斯还留了一手,等着埋伏自己。 “我?作为保卫组玩家,当然不能离保护对象太远了,否则怎么能算是一个称职的保镖呢?” 伊卡洛斯轻笑了一声。 “本来我还好奇,究竟谁才是新的目标人物,多亏了你,金丝雀,帮我指明了方向。” 奥佳尔看到伊卡洛斯的出现,默默松了口气。 她不了解伊卡洛斯,但却知道那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 至少有他在,就能减少一丝被公爵枪杀的风险了。 “伊卡洛斯大哥哥……” “奥佳尔小姐,很高兴为你效力。”伊卡洛斯的视线擦过公爵曼妙的身材曲线,落在楼梯上的奥佳尔身上,“我是保卫组玩家,伊卡洛斯。” 这个可怜的七岁女孩,看起来是那么孤立无援,似乎随时一头野兽都能够将她撕碎。 放任她一个人在这个可怕的世界里游荡,的确太过危险了。 他之前没能好好保护安妮以及安妮生下的孩子。 但现在,是他“有所作为”的时候了。 奥佳尔扶着墙壁,又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次,她退到了平台上。 公爵想阻止奥佳尔的逃跑,但身后,伊卡洛斯的脚步便又接着逼近了。 “对孩子,还是适当地给他们一点自由才好,不是吗。” 伊卡洛斯说着,轻轻踩过白色的地砖,已经来到了公爵身后。 公爵嗅到了伊卡洛斯身上的血腥味。 与她相同的血腥味。 “看来我们注定是敌人了。” “或许吧,挺刺激的。” 伊卡洛斯轻笑。 他的视线擦过公爵的肩膀,落在了奥佳尔身上。 与奥佳尔对视的那一刻,奥佳尔读懂了伊卡洛斯给她的眼神中的含义。 她默默点了点头,握紧了拳头。 “夜还长,我们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伊卡洛斯说着,抬手,打向公爵的后颈。 公爵听到了伊卡洛斯出手的声音,她侧身躲开了伊卡洛斯的左掌,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奥佳尔看准时机,转身往楼下跑去。 “砰——” 在她身后,响起了枪声。 但她没空顾及那枪声来自谁手中的枪,只是埋头往楼下跑去,越快越好,仿佛稍有迟缓,身后的黑暗,就会将她完全侵吞入口。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6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中央医院·主楼·一楼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内响起,奥佳尔沿着楼梯跑到了一楼大厅。 顺着一级级台阶而下,刚踩到一楼大厅的地板,便看到大厅内躺着七八具尸体,横七竖八,那些尸体扭曲成怪异的形状,有的尸体下盈满了血,有的尸体断胳膊断腿,看起来像是经历过暴力冲突之后,当场惨死。 空气中弥漫着血的气息。 奥佳尔屏住了呼吸,放慢了脚步。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顺着楼梯间的间隙往上看去,没有看到公爵紧跟着追下来,她稍稍松了口气。 在她转身跑离三楼的楼梯时,听到了一声枪声以及肢体冲突的声音,而后,便再也没有听到与伊卡洛斯或是公爵有关的声音了。 奥佳尔不知道他们是否是一方战胜了另一方,亦或是两人都有所负伤。 她现在没有多余的闲暇操心别人的事情,要知道,她现在可是刺杀组多个玩家的猎杀目标,更是攻击性生物最喜欢攻击的“肉质鲜嫩”的猎物,每次闯入陌生的区域,都让她感觉到窒息一般的紧张,生怕在某个角落中窜出一个会致她于死地的东西。 “沙……” 医院一楼大厅的落地窗被打碎了,晚风从室外吹入了大厅,稍稍吹散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奥佳尔放轻了脚步,尽量每一步都收敛声息。 她绕过了医院的大厅,朝着医院另一头的狭长走廊而去。 绕过大厅中的导诊台,便来到大厅东侧的走廊。 那条走廊上面用红色的标识语写着“取药处”,看起来似乎是医院的患者们排队取药的地方。 奥佳尔走过药房外的通道,透过药房的窗口,看见药房里的药柜凌乱地翻倒在地上,两个穿着白色衣服的药师趴在取药窗口前,看上去已经没了气息,暗红色的血顺着取药窗口的窗台滴落在地上,一滴,一滴,还没有凝固,似在诉说着这两个人遇害时间在不久之前。 奥佳尔稳了稳心神,虽然已经经历了几场暴力游戏,但她还是难以适应游戏中某些血腥暴力的画面——尤其在每一次看到尸体时,总会让她感觉到由衷的恐惧,不知道是因为恐惧那些尸体周围是否潜伏着其他危险,亦或是恐惧自己会不会也变成那样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沙……” 黑色的鞋底踩过冰冷的地面,她低下头,绕开了从取药窗口滴下的血迹。 但就在这时,原本趴在取药窗口前的一个药师突然抬起了头,睁着红色的眼睛,伸长了手臂,朝奥佳尔咬了过来! “吼——” “啊——” 奥佳尔尖叫了一声,下意识地往后退,但她不慎踩到了地上的血,脚下一滑,摔倒在那一片湿冷的血迹上。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药师】 【目标位置:四米】 【生物等级:V-】 药师穿着白色的衣服,皮肤是苍白的死灰色,在那片皮肤上,爬满了黑色的血管,一双眼睛像是浸透了鲜血,血顺着它的五官流出,它长大了嘴巴,俯身就要从窗口处扑过来。 他虽然看上去并不是普通的丧尸,但除了衣服打扮之外,皮肤特征、捕食习惯都与丧尸相同。 更像是,进化版的丧尸。 “不要——” 药师身上,那丧尸腐烂的气息迎面扑来,奥佳尔本能地用双手护着脑袋。 “砰——” 一声枪响后,丧尸的吼声沉寂了。 “咚。” 奥佳尔听到了一声像是重物掉在地上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见药师已经倒在了取药窗口前,不再动弹了。 它脑袋上有一个明显的弹孔,似乎在诉说着被子弹射穿脑袋的那一刻,是怎样的血腥。 奥佳尔忙往后推了推,踩着湿滑的血迹趔趄着站起了身。 她的实现落在走廊尽头。 在走廊尽头,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男人,正站在那里。 惨白色的灯光昏暗着,落在他的肩头,背后落地窗外的夜色,像是为他原本就黑色的头发多增了一份寂寞,他左手插在口袋中,右手的枪口正对着奥佳尔这边的方向,隔着一段距离,奥佳尔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从身体的轮廓以及脑后扎着的小辫子认出了来人。 “J叔叔?” 奥佳尔轻轻开口,尾音有点儿颤抖。 她不敢再往前走,甚至不敢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因为对方手中有枪,而且,对方是刺杀组的人。 “……没有吓到你吧。” J轻声开口,他虽然这么说着,却没有放下手中的枪。 “……没有。” 奥佳尔稳了稳心神,她有点儿慌乱,从表面上似乎看不出J随身带着对讲机,但奥佳尔记得刺杀组的玩家们在分头行动时,每个人身上都拿了一个对讲机,或许J在【溟河系统】中丢失了自己的对讲机,这也说不定。 但有了公爵这个前车之鉴,奥佳尔还是觉得不要靠近。 她看着走廊另一头的J依旧保持着举枪的姿势,就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J往前走了几步,像是在回应奥佳尔心中的疑问一般,缓缓开口说道—— “你就是新的目标人物吧。” “……科林哥哥说的吗?” “嗯。” 奥佳尔叹了口气,虽然这也在预料之内就是。 “所以……J叔叔,你打算杀了我吗?”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奥佳尔是没有把握的,毕竟在【镜面连结】的时候,J为了不被公爵杀掉,还曾经独自逃跑,抛下了奥佳尔,直接导致黑刃被公爵-美人这一组威胁控制。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她也觉得J不像是一个凶神恶煞的罪犯。 但后面的行动,似乎都在否定奥佳尔对J的第一印象。 不过…… 她还是得搏一搏。 “J叔叔,能不能放我一马?” “……” “我不想死……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一旦我死了,就直接变成NPC了……”奥佳尔说着,声音有点儿颤抖。 她并不是在演戏卖惨,而是真的恐惧死亡。 ——特别是在死过一次之后。 未等奥佳尔说完,楼道内突然响起了一声枪声。 “砰——” 一颗子弹打穿了J的右手,并打掉了他手中的枪。 “什么?!” J往后退了几步,他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掌心被打穿了一个子弹大小的窟窿,血染红了整个手掌,他的右手抽搐着,疼痛感顺着神经末梢传导而来。 J抬起头,看向了右侧的楼梯间。 一个男人正站在台阶上,看着他,而手中,正握着一把枪。 “玛尔斯大哥哥?” 奥佳尔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的男人,心中一喜。 玛尔斯没有理睬奥佳尔,只是盯着J,锐利的眼眸似乎想看透J的外套下是否还藏有其他武器。 “滴答……滴答……” 血液滴落在地板上,J皱紧了眉头。 他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不好解决的家伙。 玛尔斯与其他玩家不同,虽然都是新人玩家,但玛尔斯比起其他游戏玩家,攻击手法更加纯熟,攻击的方式更加狠厉,绝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对手。 奥佳尔趁着两人对峙的时候,小跑到了几步之外的电梯前,踮着脚尖,按下了电梯中“下”的按钮。 J看了奥佳尔一眼,意识到自己的猎物想逃走,他正想上前阻止,但玛尔斯已经跳下了台阶,站在一楼大厅的地板上,用身子挡在了奥佳尔身前。 “看来今天的捕猎行动不是那么顺利啊……” J喃喃着,看着玛尔斯手中的枪,眼中流转着几分深意。 “叮——” 电梯从底下负一楼而上,停在了一楼。 在奥佳尔面前,电梯的门缓缓打开了。 迎面感觉到一股血腥味,奥佳尔定睛一看,吓了一跳,她看见电梯的墙上涂满了血,已经干了的血迹在电梯中留下一道道血色的痕迹,整个电梯就像是被泼上了一层红色的油漆,四面都是血的颜色,但电梯里没有尸体,就仿佛有人曾在电梯里残遭虐杀,但又被人将尸体拖走了,整个电梯,只不过是一个可怕的案发现场,记录着曾经发生在电梯里的一切事情。 奥佳尔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本能让她排斥这个电梯,满是鲜血的电梯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似乎随时可能将她吞没、咬碎。 她害怕了。 她在抗拒。 她看向了玛尔斯,这是目前她唯一能够求助的对象。 玛尔斯嗅到了那血腥味,眼角余光,也看到了涂满了鲜血的电梯四壁。 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一只攻击型生物从后面扑了过来,直接将分神中的玛尔斯扑倒在地上——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尸犬】 【目标位置:四米】 【生物等级:V-】 那是一个体格将近1.4米的犬类生物,浑身的皮肤都被咬掉了,露出皮肤之下血淋淋的真皮层,它的四肢强健有力,可以看到肌肉的轮廓凸起,每一寸肌肉的收缩都随着尸犬的活动而清晰可见,它的头皮被直接咬掉了一块,连带着耳朵一起耷拉在脸颊旁边,露出嘴唇下白色的坚硬的牙齿。 它身后长着两条长长的尾巴,每一条尾巴都有一米多的长度,随着尸犬的活动,尾巴甩动着,鞭打在玛尔斯身上。 玛尔斯被尸犬按在地上,胸口朝下趴着,巨型犬的体重压制让他喘不过起来,手中的枪也掉在了几步之外。 “吼——” 尸犬怒吼着,对着玛尔斯的后颈就要咬下去。 玛尔斯察觉到了尸犬满是恶臭的血盆大口,他忙躲闪着,试图翻过身将尸犬踢开。 “咔哒。” 就在一人一犬搏斗时,J走到了他面前,用仍然健全的另一只手捡起了那把手枪。 奥佳尔见此情况,终于反应了过来,忙跑入了电梯中,按下了负一层的按钮。 “哼,哪里逃?” J眯起眼睛,朝着电梯这边跑了过来。 奥佳尔忙往后推,退到了电梯的最角落,背靠着满墙壁的血,已经退无可退。 红色的血,染上了她金色的头发。 她看起来就像是在炼狱中拼命逃生的可怜人。 J看着奥佳尔进了电梯,便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就在他绕过玛尔斯身边时,正与尸犬搏斗的玛尔斯拉住了J的脚踝,J拌了一下,也因此没来得及来到电梯前。 “叮——” 电梯门在J赶到的前一刻,关上了。 带着小奥佳尔,往负一楼而去。 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几乎每一层楼,都是危机四伏。 奥佳尔不安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她的心脏飞快跳动,她还记得最后一眼时看到的玛尔斯被尸犬按在地上的样子,仍然记得自己与玛尔斯对视时,对方那阴鸷的表情。 接下来…… 还会发生什么呢? 奥佳尔抬起头,看着电梯中的显示屏,显示屏中的数字逐渐由1变成了-1,这就意味着,她的目的地,要到了。 “叮——” 电梯停在了负一楼,在停下的时候,还抖了抖,奥佳尔差点摔倒在地,她忙扶着墙壁站定,但墙上满是鲜血,她也差点儿摔倒。 “——” 电梯的门,缓缓打开。 她来到了负一楼。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6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中央医院·主楼·负一楼 当电梯在负一楼打开时,电梯里的奥佳尔愣了一下。 负一楼停着一排排她说不出名字的车,但每一辆车的车牌号都是相同的,一眼看过去,都是一串相同的数字。 奥佳尔小心翼翼地走到电梯的门框边,单手按着电梯按钮,她摒住呼吸,站在电梯门口等了一会儿,确定周围没有其他可疑的动静之后,才挪着脚步走出了电梯。 电梯的灯光从她身后打下,将她的影子投在电梯前深色的水泥地上。 地下室的空气有点儿混浊,但相比起电梯内,血腥味减少了几分。 空气,像是一潭死水般没有流动,奥佳尔往前走了几步后,身后的电梯门突然关上了,将她一个人留在了黑暗中。 “啊……” 一下子被夺去了光源,奥佳尔本能地轻呼了一声,但下一刻,她又像是意识到不应该发出多余的声音,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独自站在一片清冷的空气中,她听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脑袋中忍不住猜测在眼前一辆辆轿车后面,是不是正潜伏着可怕的怪物,就像尸犬一样,随时可能从黑暗中冲出来,将她扑倒在地…… 一想到尸犬,奥佳尔不禁为玛尔斯捏了把冷汗。 他被尸犬偷袭了,没了手枪,又有J在现场,恐怕现在是凶多吉少了…… 奥佳尔抬头看着停车场的天花板,仿佛想透过天花板看到一楼大厅发生的事情。 但她不能,也不敢上去确认具体情况。 至少,没有听到枪声,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玛尔斯祈祷了。 希望玛尔斯能够比看起来更强一点,毕竟J也不是泛泛之辈。 “沙……” 黑色的鞋底踩过冰冷的地面,奥佳尔挪着脚步,一步,一步,走过停车场一排排轿车。 这场景有点儿熟悉。 她想起了在“屋大维”号游轮上,她也是这么走过一排排货架的。 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货架后面是不是潜伏着可怕的捕猎者,但却又不得不往前走,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推着她前进。 她不能停留在原地。 因为J知道她到了地下负一层,如果玛尔斯没能够拖住J的脚步,那么J一定会紧接着追过来。 再加上科林已经控制了医院的监控摄像头,要知道自己的定位,简直易如反掌。 她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一旦停留,后果,可能就是致命的。 这么想着,奥佳尔咽了口唾沫。 她的右手护在胸前,紧紧揪着领口的衣服,手心粘腻着,不知道是因为出了冷汗,还是因为在电梯里染上了血迹。 她独自一人走在一片黑暗中,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她的眼睛也渐渐适应了暗环境,由最开始的一片朦胧,变得清晰了几分,甚至可以看到每一辆轿车上的座位都是空的。 车上的人……都去哪儿了呢? 这个问题不合时宜地闯入了奥佳尔的脑袋。 但随即,她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能细想。 一旦往深处猜测,就会控制不住地猜测那些原本留在车上的人是不是都已经变成了丧尸,是不是潜伏在这个地下停车场,随时准备扑过来要断自己脆弱的咽喉…… “咔哒。” 在她身后,突然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像是谁踢到了小石头后,小石头撞在轿车底座上的声音。 奥佳尔一愣,身体也瞬间僵硬了一下,她直接呆在了原地。 这片区域。 有人! 这个念头,撞入了脑海。 她来不及过多思考,千万种可能在脑袋中如洪水一般卷了过去,她机械地转过身,果然,看到身后两米外的地方,正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灰色的衬衫,带着银狼的动物头罩,双手插在口袋中,似乎正盯着自己的方向。 是【猎人】?! 奥佳尔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独自面对【猎人】。 她知道游戏规则,知道【猎人】在游戏中的特殊地位,任何游戏玩家都不能反抗【猎人】,这也就注定了【猎人】这个特殊群体是游戏玩家的天敌。 她曾经远远看过【猎人】们追杀游戏玩家与其他攻击型生物,但这还是第一次,她距离【猎人】这么近,而且,还是独自一个人面对就连恺撒与黑刃都搞不定的捕猎者。、 (完了。) 这个冰冷恐怖的想法从她的心尖滑了过去,她跌坐在地上,咬紧了下唇,想要起身逃走,但双腿却又不听话地发抖,让她又重新跌坐在地上。 【银狼猎人】像是看透了奥佳尔内心的恐惧,也看穿了奥佳尔此刻的不知所措。 他并没有直接开枪。 而是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了奥佳尔面前。 “别、别杀我……” 奥佳尔几乎是带着哭腔求饶。 已经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在本场游戏求饶了。 基本上遇到的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想要杀死她,她在这个可怕的虚拟世界中没有任何战斗力优势可言,随便一个玩家——甚至是科林,都能够杀死她。 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与机会。 唯一能做的…… 也是唯一可能有效的…… 也就是求饶。 “求求你……我……我不想死……” 【银狼猎人】在奥佳尔面前蹲下,他像是打量着一件十分新奇的宝贝一样,看着眼前这个七岁的小女孩。 之前他也曾听说过本轮游戏的玩家中有一个七岁的小女孩。 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她,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她。 他的目光,从银狼头罩的眼镜孔中看向奥佳尔,那样深邃的目光,就仿佛是秋日潭水,深不见底。 【银狼猎人】看着泪水在眼眶打转的奥佳尔,陷入了沉默。 “求求你……别杀我……” 奥佳尔发抖着,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不动手,她坐在地上,往后退了几步,手掌擦过粗糙的地面,浑身是血的她看起来已经十分狼狈。 “求求你……” 奥佳尔瘦弱的肩头颤抖着,一双大眼睛满是此刻对于死亡的恐惧。 “……” 【银狼猎人】没有说话,他看着奥佳尔,沉默了许久许久之后,只是默默地伸出了手。 奥佳尔看着【银狼猎人】伸出来的手,先是一愣,原以为他会攻击自己,忙害怕得低下了头。 但对方并没有如她想象一般掐住她的脖子亦或是握着拳头殴打她,而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是在安抚她一样,用动作,告诉她不必害怕。 (咦?) 奥佳尔睁开眼睛,看向了【银狼猎人】。 近在咫尺的这个人,就这么轻轻摸着自己的发旋,力度带着克制,克制中难掩温柔。 那双灰色的眼睛就这么从头罩的眼镜孔中看向她。 她觉得那双眼睛有点儿陌生,但却又带着几分自己说不出来的温暖。 她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不可思议的是,随着【银狼猎人】一下,一下安抚自己的动作,原本不安的心以及恐惧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奥佳尔终于意识到了眼前这位【猎人】想传递的信息—— 【别害怕】 【我不会伤害你】 “……谢谢。” 奥佳尔礼貌地开口,声音还是带着几分不确定似的颤抖。 【银狼猎人】点了点头,收回了手。 “……你就是奥佳尔?” 【银狼猎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的处理,带着几分电流的嘈杂,听不出男女性。 但奥佳尔还是从对方的动作中,意识到那是个男人。 “是的……【猎人】先生。” “你怎么知道我是男的?” “你的动作,先生,如果你是一个女士,你不会双腿张开地蹲下来,一般女性的动作都是双腿并拢地蹲着。”奥佳尔看着【银狼猎人】,坦诚地说到。 【银狼猎人】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正蹲着的姿势。 他轻轻一笑。 “你很聪明,小家伙。” “……谢谢。” “是谁教你的?” “诶?”奥佳尔一愣。 这个问题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对啊。 是谁叫她要留意这一切的? 又是谁教她要注意人的潜意识动作的? 有时候,这许多潜意识动作中,往往会隐藏着许多重要的信息。 她记得这一切教导的内容,但却忘记了是谁教导她的,以及在哪里教导她的。 “……” 【银狼猎人】看着奥佳尔歪着脑袋,认真思索了半晌还得不到结果的样子,心中也明白了几分。 “不记得就算了。” “抱歉。” “无需道歉,你并没有做错。” “你会杀我吗?” “不会。” “但是,但是听说【猎人】们都会猎杀游戏玩家……” “不要把我与那些变态相提并论。” 【银狼猎人】说着,语气中带着这么一丝不易察觉不愉快。 虽然对方的身份是可怕的【猎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奥佳尔对他并不排斥,也不恐惧。 他给她更多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许多年前就已经认识的人。 虽然就连奥佳尔本人也不知道这股奇怪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但这种感觉是真实存在的。 她无法否认。 她并不讨厌眼前的这个【猎人】。 相反的是,对方反而给她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无论是他抚摸着她脑袋的力度,还是他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几分呵护的温柔,生疏中带着几分笨拙的温柔。 “……” 正在这时,【银狼猎人】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他朝着身后看去。 “吱呀……” 奥佳尔正看到一辆红色的轿车从拐角处驶了过来。 红色轿车瞬间的打开了白色的车灯,车灯瞬间照彻了地下车库,打在了【银狼猎人】与奥佳尔的身上。 感觉到车灯刺眼,奥佳尔忙抬起手挡在了眼前。 【银狼猎人】站起身,双手插回口袋中,冷冷地看着车库另一头的红色轿车。 明晃晃的车灯让他看不清驾驶座上的人,但下一秒,他听到了发动机重新发动的声音。 “吱——” 红色轿车启动了,朝着他们两人冲了过来。 黑色的轮胎擦过粗糙的地面,红色的车身就像是一道红色的闪电,在黑暗中擦过,笔直地朝着车库的这一头撞了过来! “不要!” 奥佳尔忙捂住了脑袋,瑟缩起身子。 【银狼猎人】看着朝着自己与奥佳尔撞过来的轿车,眯起了灰色的眼眸。 他往旁边侧了侧身子,无声地挡在了奥佳尔面前。 这辆红色的轿车就这么笔直地朝着他冲了过来! “……” 红色轿车不断提速,车与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银狼猎人】双手插在口袋中,完全没有颓然的意思。 (来吧!) 就在红色轿车即将撞到【银狼猎人】时,轿车却猛地刹住了! “吱呀——”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刺破了车库中的黑暗。 红色轿车猛地停了下来。 但因为惯性,还是往前走了一点距离,但车头停下的瞬间,恰好碰到了【银狼猎人】的裤子。 【银狼猎人】看着眼前的轿车,他眯起眼睛,盯着驾驶座上的男人。 “刷。” 驾驶坐上的人瞬间关掉了车灯,打开了车门,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 关掉车灯的瞬间,地下车库又陷入了一片可怕的黑暗。 【银狼猎人】闭上了眼睛,他受过的训练告诉他,要在瞬间黑暗的空间中看清一切最快的办法,就是闭上眼睛,五至六秒钟,就能够让眼睛重新适应黑暗。 一。 二。 三。 【银狼猎人】在心中默默数着,听见了有人走向了自己的声音。 四。 五。 六。 【银狼猎人】睁开了眼睛,正看见眼前站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亚瑟。”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6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中央医院·地下停车场 “亚瑟。” 【银狼猎人】轻轻开口,声音中褪去了几分方才隐隐约约的温柔,反而多了一如既往的冷漠。 亚瑟站在红色轿车的车门前,靠着红色轿车的门,盯着【银狼猎人】。 他经过与丧尸群的混战,与公爵、伊卡洛斯一样,浑身是血。 他的伤情更严重一点,脖子上带着丧尸的牙印,身上的衣服也残破不看,脸上皮肤更是被咬到了一块,手臂上也滴着血,似乎被刺破了血管,暗红色的血液随着他的胳膊滴落在脚边。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银狼猎人】,几秒种后,又看向了奥佳尔。 “亚瑟哥哥……” 奥佳尔看着突然从红色轿车中下来的亚瑟,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确定亚瑟是保卫组的成员。 虽然亚瑟手腕上的红色丝带在与丧尸搏杀的过程中被扯掉了,但奥佳尔依然记得他是四个保卫组玩家之一。 如果是保卫组的玩家的话,应该不会伤害她了吧。 这么想着,奥佳尔稍稍松了口气。 这么几分钟,她的心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的,不是被突然遇见的刺杀组玩家吓到,就是被突然出现的【猎人】吓到,一个晚上总要下她许多次。 晚上…… 是啊。 今夜,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呢? 奥佳尔扶着旁边停靠的轿车,从地上站了起来。 “亚瑟哥哥,我……” “奥佳尔,到这里来。”亚瑟看向了奥佳尔,“他是个【猎人】,不会对你怀好心的。” “但是……”奥佳尔皱起眉头,刚想说些什么。 “哼,‘好心’?作为罪犯在这个虚拟世界中的你,有资格说这个字眼吗。”【银狼猎人】冷笑了一声,驳斥亚瑟。 “再怎么罪大恶极,也比你们这些取他人性命为乐的【猎人】善良一点吧。” 血,顺着亚瑟的脸颊流下,他的那双眼眸中,透着少年的坚毅。 “是谁给你的胆量这么和【猎人】说话?”【银狼猎人】看着亚瑟,语气中多了几分好奇,“难道,你不怕死吗?明知道我是【猎人】,还敢靠近。” “当然怕死,是个人都会贪生怕死的吧。”亚瑟轻声说道,“但比起活着,还有一些更需要我坚守的事情。” “坚守?” “我不会坐视不理的,如果你要伤害这孩子的话。” 亚瑟笃定地说道。 他从后腰掏出了手枪,枪口对准了【银狼猎人】。 虽然谁都知道,这样的武力威胁,对【猎人】来说,毫无威慑力。 “亚瑟哥哥,我觉得这位【猎人】先生不会伤害我的……” 奥佳尔怯着声音说。 但亚瑟看了奥佳尔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还太年轻,什么都不懂”。 “如果你只是想猎杀游戏玩家的话,冲我来,放她走。” 亚瑟看向了【银狼猎人】。 “……你会说这句话,是因为知道了奥佳尔就是新目标人物吗?” “新目标人物?”亚瑟一愣,【银狼猎人】的这句话,明显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闻言看向了奥佳尔,眼前这个小女孩的表情有点儿不自然,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变成了新的目标人物。 “看样子,你似乎迟钝到对游戏规则的变化还云里雾里。”【银狼猎人】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不过,你这份善心倒是难得可贵,怎么,是恺撒教你的吗。” “……她没有教我这些。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对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下手。”亚瑟沉着声音说道,“仅此而已。” “哦,我懂了,你之所以想保护这个小女孩,是想卖黑刃一个人情?” “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吗,我做的选择,从没有考虑过‘利用’与‘利益’。” “哼,倒是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谁知道你的表面下是什么样的内心。” “……你似乎对我格外不满?” 亚瑟眯起眼睛,盯着眼前的【银狼猎人】。 “本能告诉我,亚瑟,你没那么简单。” “那你可想错了,我就是一个很纯粹的人,不像你们这些以虐杀为乐的【猎人】。” “……” 气氛有点儿僵,奥佳尔看了看【银狼猎人】,又看了看亚瑟,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但她此刻对亚瑟却是满心感激的。 毕竟亚瑟出手救她并不是因为他是保卫组的玩家,她是新的目标人物,而仅仅只是因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这份“见义勇为”,在这个可怕的虚拟世界中十分罕见。 毕竟每个人都是极端的自私主义者,如果这时候出现一个“圣母型”、“圣父型”的人物,便可以说是十分稀奇了。 就在奥佳尔这么想着时,她看到亚瑟半插在口袋中的左手比了个小动作。 那个动作似乎在暗示奥佳尔,趁着【银狼猎人】不注意的时候,从他身后溜走。 (原来……) (亚瑟哥哥与【银狼猎人】说话,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 奥佳尔恍然大悟。 虽然她还想说其实她感觉【银狼猎人】并不会伤害自己,但回头想想,自己似乎有没有什么确切的把握,虽然方才【银狼猎人】并没有加害自己的意思,但也难保那不是因为一时新鲜才没有动手,当【银狼猎人】发觉这一切并不“好玩”的时候,说不定就会一枪了结了她…… 这么想着,奥佳尔还是打消了自己之前天真的想法。 这个时候,还是听从亚瑟的想法安全一些。 (不能给亚瑟哥哥添乱……) 这么想着,奥佳尔往后退了几步,她偷窥着【银狼猎人】的动作,他背对着她,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 亚瑟知道奥佳尔领会自己的意思了,便放心了几分,更加用话题岔开【银狼猎人】的注意力。 他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对付眼前这个【银狼猎人】,毕竟游戏规则摆在那里,游戏玩家绝对不能伤害【猎人】,不要说自己,就算是恺撒,也不是这些捕猎者的对手。 他是保卫组玩家,奥佳尔是自己保护的对象。 他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为奥佳尔争取逃亡的机会。 在此前提下,尽量保证自己的存活。 “用好你这张脸,会给你很多帮助的。” 【银狼猎人】不知道是真的没有注意到奥佳尔与亚瑟的小动作或者故意没有理会,只是看着亚瑟,岔开了话题。 “你什么意思?”亚瑟皱眉,不是很能理解【银狼猎人】这句话的含义。 “有些东西虽然不属于你,但却总能带来意料之外的收获……” 【银狼猎人】语义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但却砸在了亚瑟的心上。 (不属于我的东西?) 亚瑟皱起眉头看着【银狼猎人】。 他看不见【银狼猎人】的表情,看不清楚在那银狼头罩下,那个男人是以怎样的神态与自己说话。 但他可以感觉到,他说的这句话,大有深意。 并且,似乎能够隐隐对上一直以来亚瑟心中的不安感。 关于自己的身世,关于自己从来不曾了解的过去…… 奥佳尔趁着【银狼猎人】与亚瑟对话的时候,压低了身体,一猫腰,躲入了旁边停放着地轿车的阴影中。她这次学聪明了,放轻了声音,借着停车场中的黑暗,隐藏着自己的小身体。 【银狼猎人】在奥佳尔转身离开的一瞬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侧过头,但却没有阻止奥佳尔,只是任由这个小女孩离开了。 “……” “喂,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亚瑟见【银狼猎人】有些分心,忙用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银狼猎人】看向了亚瑟,并没有急着说话。 亚瑟脸上的血顺着他脸部的轮廓滴落,他的样子有些狼狈,但却难以掩盖那双眼睛中的坚定。 ——那是追寻真相的坚定。 “哼。”【银狼猎人】轻哼了一声,转身打算离开。 奥佳尔一退场,他似乎已经对这场在地下停车场中上演的戏剧不是那么感兴趣了。 亚瑟见【银狼猎人】转身就要离开,扣下了手枪的扳机。 “砰——” 他一枪打在了【银狼猎人】身边轿车的引擎盖上。 但【银狼猎人】的行动却没有丝毫受阻,仍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你到底是谁?!” “与你无关。” “你、【法官】、伊卡洛斯,你们三个人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 【银狼猎人】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亚瑟的声音。 亚瑟一咬牙,握紧了拳头。 他本能地觉得这一切背后隐藏着的,是一个可怕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说不定还与自己有关系。 作为一个在猎场中一直被围猎的猎物,终究还是发出了内心的震怒。 “你们刚才在产房里说的凯瑟琳又是谁?!她和恺撒又是什么关系?” 听到亚瑟的这句话,【银狼猎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微微侧过身,看向亚瑟。 这一次,他的眼神中带着冰冷的寒意。 “闭嘴,你不配提到她的名字。”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6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中央医院·地下停车场 且说奥佳尔趁着【银狼猎人】不注意,从地下停车场的中央停车位溜走了,她猫着身子走过一辆辆轿车,来到了停车场的墙边。 走过最后一辆停靠在墙边的轿车,她来到了两面墙壁之间的四角。 在这里,她有点儿迷惑了。 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她没有方向地在停车场中乱走,原想顺着墙壁摸索着走出地下停车场,但是转念一想,或许外面并不比地下停车场安全,她现在要完成的并不是逃生游戏,而是生存游戏,只要在破晓之前还活着,她就胜利了。 没错。 与其到停车场外的世界遇到更多的攻击型生物,倒不如就老老实实地找一个看起来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手腕系着红色丝带的保卫组玩家一共有四个:恺撒、伊卡洛斯、亚瑟、玛尔斯。 除了恺撒之外,其他玩家奥佳尔都遇见了,而且他们三个都被刺杀组玩家或是【猎人】绊住了脚,也就是说,接下来除了恺撒之外,应该没有人会救她了。 但奥佳尔并不能保证恺撒身在何处。 毕竟从游戏一开始,两组玩家分开行动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恺撒的身影。 或许她此刻正在这个虚拟医院的某个地方游荡。 或许她此刻正在大开杀戒,在【血榜】上刷分。 但无论如何,看起来都不像与她同在这个黑暗的停车场中的样子。 恺撒并不是低调的人,如果她出现,一定会伴随着可怕的杀戮的声音。 现在停车场中十分安静,就连【银狼猎人】与亚瑟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奥佳尔站在一片黑暗中,一时之间有点儿迷茫。 她没有时间观念,这一夜的时间太过漫长,她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坚持多久才能迎来破晓。 她能做的所有,仅仅是保住自己的性命而易。 但却偏偏是听起来最简单的事情,此刻都似乎十分困难。 她是新的目标人物,是所有刺杀组玩家需要杀死的对象。 而刺杀组玩家自带“天眼”——科林,估计所有刺杀组玩家都已经知道了刺杀对象更换的情况。 现在,她一下子变成了“全城通缉犯”,随时可能被刺杀组玩家发现并干脆利落地杀死。 黑刃、美人、公爵、独眼、J、洛林、科林。 讽刺的是,那些上一秒还与她是队友的人啊,现在却能够瞬间冷下脸来对她大开杀戒。 但这就是这个虚拟世界中最冰冷的“现实”。 每个人,都想赢。 每个人,都开始变得不折手段。 每个人,都开始将自己的胜利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或许有些人的心,本来是柔然的,但不知不觉中,也将被扭曲成面目全非的样子。 这世界就像一个可怕的大染缸,所有白色的灵魂,迟早都会被染上血的颜色,求生的本能,会让人类做出许多疯狂的事情,让人类做出许多从来没有想过的改变…… 想到这里,奥佳尔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洛林的面孔。 那个姐姐,那个她一直以为是个心地善良的姐姐,没想到却能够对襁褓中的婴儿出手,干脆利落,一枪毙命,没有任何的犹豫。 奥佳尔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洛林的本性就是如此,亦或者是被【溟河系统】潜移默化中变得如此残忍。 但无论如何,她渐渐感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清楚地认识【溟河系统】中的每一个人,没有看清过这一切假象背后的真相。 没错。 包括她素未谋面的安妮小姐,以及方才遇见的【银狼猎人】。 她没有时间思考为什么刚出生的婴儿与自己的胎记相同,更没有时间思考这一切巧合是否是【溟河系统】别有深意的设定。 她完全不记得谁是安妮,更不知道为什么安妮的女儿与自己有着相同的胎记。 这个七岁的小女孩并没有太过复杂的逻辑思维,她只不过本能地感觉这一切并不是偶然,而是刻意的设定。 究竟是谁设计了游戏? 而这么设定的本意又是什么? 是为了揭露她背后的身世吗? 但为什么她对这一切都不记得了? 安妮是谁? 在现实世界中,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叫做安妮的人? 而那个人…… 难道真的是她的母亲吗?! 奥佳尔叹了口气,她沿着墙壁走了几步,却发现墙上有一个小暗门,暗门的把手是圆形的,看起来就像是消防栓的红色旋转把手,在把手的上方,用红色的字体写着几个字—— 【下水道】。 “下水道?” 奥佳尔眨了眨眼睛,她左右看了看,确保附近没有其他生物靠近之后,她凑集了下水道的入口,认真地盯着上面的小字提醒—— 【下水道入口】 【请勿泊车】 (这是下水道的入口……) (如果躲在下水道里……) (会不会比现在安全?) 这个奇怪的想法撞入了奥佳尔的脑袋。 她用小脑袋认真地思索了一下—— 如果留在医院里,毫无疑问是危险的,从方才几次遇险的经历就可见一斑,大多数攻击型生物以及【猎人】都在中央医院的三座楼内晃悠,自己完全缺乏防身武器,就这么在中央医院中晃荡,肯定熬不到破晓时分。 如果留在地下停车场,似乎也不安全。就像方才,【银狼猎人】出现在地下停车场,这是不是意味着其他【猎人】也在停车场附近呢? 而且科林掌控着医院的监控摄像头,说不定也能获取地下停车场的监控摄像头管理权限,方才亚瑟开了车灯,车灯打在自己与【银狼猎人】身上,也就暴露了他们的踪迹。 她没有仔细观察当时是否有监控摄像头对着自己,但难保科林不会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并通知其他刺杀组玩家前来“捕猎”。 因此,地下停车场也并不完全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么剩下的…… 奥佳尔咽了口唾沫,看着眼前下水道的入口。 或许,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奥佳尔抬起头,左右看了看。 她发现下水道入口这附近并没有监控摄像头,也就是说,不会有摄像头拍到她躲入下水道中的画面。 这也就能够让他逃过科林的监控视野。 是一个极好的“监控盲区”。 (既然如此。) (就躲进去吧。) 奥佳尔稳了稳心神,像一个日常玩躲猫猫的小孩子一样,踮起脚尖,双手握住了下水道入口的圆形把手,并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地转动把手。 “葛啦……” 那把手有点儿生锈,但还好并不难转动。 奥佳尔上半身的力气加在了手上,身体借着那惯性,将下水道入口的把手转动了一圈。 “葛啦……” 在把手转动了一拳之后,下水道的入口就仿佛被打开了的保险箱的门一样,从内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奥佳尔双手扒着入口的门,将入口的门缝拉得更开了。 “——” 瞬间,一股难闻的味道从入口处冲了出来。 那是腐烂的气息,混合着一些排泄物的味道,瞬间充斥了奥佳尔的鼻腔。 她感觉到有点儿恶心,忙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捏住了鼻子。 眨了眨眼睛,她看着下水道入口处的缝隙,有点儿犹豫。 人的本能都是如此,对于陌生的世界,都是抱着几分恐惧的,尤其是散发着难闻气味的下水道,尤其给人不祥的预感。 奥佳尔捏着鼻子,竖起耳朵认真听了听。 她发现并没有奇怪的声音从下水道中传来。 透过那一条缝隙,她隐约看到下水道内有着昏暗的白色灯光,灯光落在长满了绿色苔藓的砖壁上,整个下水道像是用石砖砌成了拱形,在拱形的下方,有一条像是小河一样的水流流动着,难闻的气味就从那小河散发而出。 看到那石砖砌成的壁,奥佳尔回想起了在安哥拉监狱的禁闭室里看到的一切。 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因为那一瞬间,她想起了禁闭室也同样是由石砖堆砌而成。 并且,上面涂满了鲜血。 黑刃,就站在那间禁闭室里,浑身是血,而禁闭室的另一头,则堆着许多支离破碎的尸体。 她当时并没有想太多,只是下意识地在看到黑刃的瞬间就安定了心。 但没想到,自己会在下一秒,也变成那一堆尸块中的一个…… “真是糟糕……” 奥佳尔喃喃着,不知道说的是当时禁闭室里发生的一切,还是眼前这个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 下水道的恶臭直冲脑门,就算捏着鼻子,用嘴巴呼吸,也依旧能够感觉到下水道的臭味,那是一种奇怪的臭味,闻起来就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一样,担忧带着几分酸味,充斥着下水道的每一个角落,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人类粪便的恶臭与垃圾酸化的味道。 那臭味让奥佳尔有点儿晕眩,她见过许多血腥的场面,但还是第一次,嗅到下水道独特的味道。 这味道想必会让她终生难忘的。 但。 臭死也总比被杀死好吧? 这么想着,奥佳尔心一横,更拉开了门缝,整个人钻了进去。 在她的小身体钻入下水道的那一刻,下水道的入口在她身后关上了。 而地下停车场,又恢复了平静。 那片黑暗,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就像从没有人来过一样。 “咔哒。” 奥佳尔不知道的是。 在她钻入下水道的之后,有个人,也同样来到了她之前站着的位置。 那个人走过一辆辆轿车,也走到了墙边。 就像一个高明的捕猎者,追寻着猎物的足迹,一路尾随而至。 但就在来到墙边时,却没有了猎物的踪迹。 “……” 他左右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下水道入口上。 他靠近了下水道的入口,明显看到把手上的灰尘被蹭掉了,红色的把手看起来比下水道入口的其他部分都要干净。 他淡淡一笑,似乎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寻找猎物了。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6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中央医院·下水道 奥佳尔跳下的下水道的入口,黑色的鞋子踩在冰冷的石砖上,便踩到了一滩污水,溅起来的水打湿了奥佳尔衣服的下摆,她往前趔趄了几步,才在一块看起来干净一点的石砖上停下脚步。 周围的石砖长满了青苔,奥佳尔踩在上面有点儿因湿滑而重心不稳,她举着两只双手,稍稍平衡了一点自己的身体,终于站定。 身处下水道,那恶臭的气味便更加浓烈了几分。 她皱起眉头,看着前后下水道的甬道。 风,从她身后吹来,擦过小女孩柔软的发,翻卷着自她身上携带的温度,吹向了远处。 下水道的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镶嵌着一盏白色的小灯,有的灯坏了,但有的灯仍然闪烁,照亮了一片小小的区域。 在下水道中央,是一条小河流。 两侧是能够供人走动的通道,左边的通道较窄,仅能容纳一个人靠着墙壁站立,右边的通道较宽,能够容纳下两个成年人并排行走。 奥佳尔此刻就站在右侧的通道上,她皱着眉头,顺着风往前走。 在她身旁,那条污浊的小河流也往前流动着,河水不知为何呈现出墨绿色,在接近河床的地方翻涌成了黑色,河水有点儿混浊,偶尔可以看到一些不溶于水的混浊的物质被水流翻了上来,看起来有点儿恶心。 奥佳尔站在原地犹豫许久,她左右看了看,最后,决定沿着风的方向、水流的方向往左边走。 下水道中的光线昏暗,拱形的顶部,仅能容纳下一个一米七左右高度的成年男子通过,不过这对于奥佳尔来说并不算是狭窄,相反,还有点儿盈余。 小小的奥佳尔走在下水道湿粘的地砖上,没有方向感地往前走。 身处地下水道,她看不清外面的世界,不知道何时才会赢来破晓,也不知道这一夜何时才会结束,她只能尽自己的力量保全自己的生命,努力活下去。 这场游戏的终点,是哪里? 这个下水道的终点,又是哪里? 所有的问题,她都想不明白。 包括刚才遇见的,那个【银狼猎人】,以及对方奇怪的举动。 更包括,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下一个屠杀目标? 难道这一切,真的与自己的真实身份有关? 那个被叫做安妮的女人,难道是她的母亲吗?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溟河系统】要将这一切演化为游戏,再一次上演呢? 奥佳尔叹了口气。 地下水道的空气有点儿湿重,每一寸空气中都仿佛融入了令人作呕的酸气,迎面的空气像是能够凝结出小露珠在皮肤的毛孔上,奥佳尔皱着眉头,擦了擦脸颊边的液体,她不知道那是方才在电梯里染上的血还是自己的冷汗,她无暇顾及这些,踩在长着苔藓的地砖上,她需要稍稍张开手臂才能够维持身体平衡。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哒……” 那是鞋底踩在青苔上的声音。 奥佳尔身形一顿,她愣了一下,本能地停住了脚步。 屏住呼吸,她不敢回头,只是竖起了耳朵,认真地探听那声音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哒……” 再一次,那声音在身后响起。 而且听起来距离自己更近了一点。 这一次。 奥佳尔 确定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她回过头,看着在自己来时的方向,像是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走了过来。 在下水道拱形的天花板下,那片难以窥尽的黑暗中,有一个轮廓,越来越清晰。 一个人,正朝着自己走来。 那人的身高并不高,走在下水道中并不需要弯腰低头,他与自己相同,都走在下水道右侧的走道中,踩着绿色与黑色混合的青苔,沿着下水道的水流,朝着自己这边的方向而来。 “是谁……” 奥佳尔看着那逐渐逼近的身影,而后退了一步。 她的心跳,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加快,右手握拳在胸前,不安地揪着衣服。 在她身边的那镶嵌在下水道石砖壁上的灯闪烁了一下,在灯光闪烁的间隙,那个人,走到了灯光照亮的范围—— “科林……哥哥?” 奥佳尔看着从黑暗中步入光亮区域的少年,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他与片刻之前与自己分头逃命时的样子并没有区别,还是穿着深色的衣服,带着黑色边框的圆眼睛,蓬松的头发微微被下水道的气旋扬起,他踩过长着青苔的石砖,停在了那盏闪烁的灯下。 “奥佳尔。” 他的声音带着刻意放轻的节制,似乎并不像让眼前的小女孩感到紧张害怕。 “你怎么在这儿?” “因为你在这儿。” “你是……通过监控摄像头看到了我的行动?” 奥佳尔往后退了一步,她知道,来者不善。 “不错。”科林点了点头,“这个医院的监控系统是一体化的,无论是医院主楼、子楼的监控摄像头还是地下停车场的监控摄像头,我都能够从系统中调控。我看见了你在一楼遇见了玛尔斯与J,我还看见了你坐着电梯,逃入了地下停车场。” “……” “地下停车场的监控摄像头显示,你在停车场中遇到了一个【猎人】和亚瑟,只不过摄像头中没有声音,我听不见你们说了什么。”科林耸了耸肩,“不过没关系,我只需要知道你最后出现的位置在哪里就够了。” “但是……但是下水道的入口处明明没有监控摄像头呀。” 奥佳尔苍白着脸色说道。 因为她注意到了,科林的右手一直藏在口袋里。 而他的这一动作,令她感到不安。 她隐隐感觉到,在科林右手口袋中,藏着一些可怕的东西。 “不需要监控,我调取了所有停车场中可用的监控摄像头,定位了你消失的具体位置,根据这些位置,我在盲区中排查,自然排查到你可能躲的地方。”科林轻描淡写地说,“现在的你,肯定想找一个最安全的地方躲藏,而停车场已经出现了【猎人】,所以我猜你一定不会在停车场停留太久,而刚好,在监控摄像区域的盲区中,有一个下水道的入口,所以我推断,你一定逃入了下水道。” “所以……你是来杀我的吗?” 奥佳尔皱着眉头,问了这个她不是很敢问,但又不得不问的问题。 不过。 问题的答案,她也已经猜到了。 总不可能,科林只是来打个招呼,问好的吧…… “对不起,奥佳尔,很多时候,我们都没得选……”科林说着,朝着奥佳尔走进了几步,他从自己右侧的裤子口袋中拿出了一个东西。 奥佳尔看清了那个东西——那是一个三棱头的工具锥。 工具锥的尖端反着光,奥佳尔在看到那个工具锥的尖头时,心下一冷。 她已经知道科林为她选择的死亡方式是什么了。 而且,她认为对方有很大的可能性能够实现“杀死奥佳尔”的目的…… “科林哥哥……你真的要杀死我吗?”奥佳尔弱着声音,几乎用祈求的语气说着,“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求求你了……” 科林皱了皱眉头,在看到奥佳尔可怜兮兮的表情时,眼中有过一瞬间的犹豫。 但他在低下头的时候,看到了手中的工具锥,在那一刻,他似乎想起了自己方才决心追杀奥佳尔的心情,以及在那一刻决定抛弃的曾经软弱无能的自己。 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科林眼中的犹豫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杀意。 那样的杀意奥佳尔曾经也在其他游戏玩家的眼中看过。 那是面对脆弱的猎物时,迫不及待要将猎物撕碎的残忍以及逐渐适应了游戏规则的麻木不仁。 在看到科林那一刻的眼神时,奥佳尔就知道,自己没有求饶的余地了。 她后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 在紧张的时候,她总是习惯深吸气。 这一下意识的动作,让她仿佛在一瞬间又回到了安哥拉监狱的禁闭室,在那个狭窄的地方,她也是以这样的表情与心情,面对即将对自己痛下杀手的黑刃的。 没想到。 在这一场游戏中。 在同样狭窄的空间,同样的戏码又将再一次上演…… 一步。 一步。 科林步步紧逼。 奥佳尔往后退却着,她突然想到对方手里并没有枪,或许现在并不是山穷水尽的时候!只要自己跑得比科林快,说不定就能从他手上逃离! 奥佳尔转身就要逃! 但她脚下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瞬间往旁边摔了下去,直接扑到了下水道浑浊的水中。 “扑通——”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忙赶过来的科林,他站在岸边,有点儿不知所措地看着水面上的涟漪。 墨绿色的水面泛着涟漪,奥佳尔小小的身体完全没入了水面之下,这水远比看起来要更深一点,奥佳尔就这么沉入了水中,她挣扎的动作在水面泛起的白色涟漪也将她的轮廓遮盖了。 Chapter 13 溟河·保护安妮7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奥佳尔?!” 科林着急地看着水面,他下意识地蹲在地上,趴在岸边,想看看奥佳尔的情况如何,放下了菱形工具锥的时候,他似乎也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是来杀死这个小女孩的。 “救命……” 奥佳尔在水中扑腾着,她挣扎着,挥舞着双手,用力蹬腿,努力想让自己浮起来,但是这散发着恶臭的浑浊的水却浸透了她的每一寸衣服,整个衣服就像是一个铅球,带着重量,将她往河床下拉。 “救命……” 奥佳尔努力仰着头挣扎着,当脑袋跃出水面的时候,她努力想呼吸,但吸入的并不是空气,而是恶臭的水。 “咕噜咕噜……” 水灌入了她的鼻孔、嘴巴、耳朵,钻入了她的每一寸毛孔,最后的结果是她体内的空气不断消耗,但却又大量饮入恶臭的水。 “奥佳尔!把你的手给我!” 科林趴在石砖道上,努力将手伸向了奥佳尔。 “救命……咕噜咕噜……” 奥佳尔在水中沉浮着,她露出水面的时候,看到了科林向自己伸过来的手。 来不及多做考虑对方的意图或者是曾经想要伤害她的行为,她伸直了手,想要够到科林的手。 “再过来一点!” 科林左手扒着石砖道的边缘,探出了几乎三分之二的上半身,努力伸长了右手,想要抓住奥佳尔挣扎的手臂。 两人指尖的距离靠近了几分,但却又在下一刻,因为水流的冲击,奥佳尔被冲向了更下游的地方。 “扑……” 科林用力一抓,还是落空了。 奥佳尔就这么在水中沉浮着,被冲往了下水道的更下游。 她的呼救声也小了许多,身体更往下沉了,刚开始还能够几秒钟挣扎着几秒钟浮出一次水面,但现在,她几乎已经完全沉在水中了…… “奥佳尔!” 科林站起身,朝着被水流冲走的奥佳尔跑了过去。 他看着奥佳尔金色的头发也一点点没入墨绿色的水中,心下一沉。 “奥佳尔!” 科林追到了奥佳尔沉入水中的岸边,他停下了脚步,着急地看着水面上扩散的白色涟漪,睁大眼睛,想要看看奥佳尔到底沉到了哪里。 他忙脱掉衣服跳入水中救人。 但衣服拖到一半,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会游泳吗? 他不记得了…… 【溟河系统】的记忆清楚装置比他想象中更厉害一些。 不仅是过去的记忆,就连身体掌握的基本技能他也都记不清了。 但唯一一种验证的方法就是跳入水中。 如果他曾经会游泳的话,身体记忆告诉他该怎么做的。 但如果…… 那么他就是下一个溺毙在下水道臭水沟里的人。 这么一想,科林犹豫了。 他原本脱衣服脱到一半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 你要救她吗? 还是,要见死不救呢? 如果不救她,她就会死。 但是,自己本来的目的,不就是来杀死她的吗? “……” 几秒钟之后,科林铁青着脸,放下了手臂,并低下了头。 没错。 只有二分之一的概率,他会游泳,而且会游泳并不意味着他能够在入水的那一刻完全唤醒曾经的身体记忆,就算唤醒了所有关于游泳的身体记忆,难道就真的能把奥佳尔救起来吗? 会游泳和救人完全是两件不同的事情。 许多会游泳的人,看到溺水者时,总是奋不顾身地下水救人,但结局往往是连同救人者一起溺死在水中。 这么想着,科林犹豫了。 这一刻,他才记起来,自己似乎本来就是要杀死奥佳尔的…… “没错,我是来杀死她的……” 科林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在逃避什么。 不知道逃避的是下水道的水沟,还是自己的…… 良心。 他看着水面已经完全没有了波澜,咽了口唾沫,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眼中带着几分惊魂未定。 “不、不是我的错……” 水面,已经完全看不见奥佳尔的踪影。 水面皆是波澜,冰冷的水,冲上了下水道的沿岸,似乎还在诉说着方才奥佳尔落水后的惊心动魄。 “这……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科林倒吸了一口凉气。 水面上,白色的波澜,也平静了许多。 “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溟河系统】设置的游戏规则……” 科林一直后退,退到了墙边,他顺着冰冷的墙壁坐在地上,那一刻,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但却有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像是背负着一条人命的重量。 他失魂落魄地坐着,脸色有点儿苍白。 就如同他头顶的白色的灯那样,苍白地闪烁着无力的光。 他看着下水道的水沟,只觉得那墨绿色的水十分肮脏。 但这一刻他也搞不清楚了,究竟是臭水沟的水更肮脏,还是自己的灵魂。 “咕噜……咕噜……” 突然,水面上重新泛起了涟漪。 原本失魂落魄科林听到了那奇怪的声音,他抬起眼,看向了水面。 他发现,原本渐渐归于平静的水面,突然多了几圈白色的涟漪。 有什么东西,正从河底往上,朝着水面靠近。 “那是什么?” 科林重新站起身,靠近了几步。 “扑——” 就在几秒钟之后,一个黑影浮出了水面。 是奥佳尔!! 她紧闭着双眼,身体朝下,正趴在一条大鱼身上,金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上,她的四肢都靠着身下的那只大鱼,看上去似乎陷入了昏迷,但从微微起伏的后背还可以看出她仍旧在自主呼吸。 她还活着!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科林心中一个石块落地了。 他松了一口气。 目光,落在正背着奥佳尔的那条鱼身上—— 那是奇怪的鱼。 首先,它的体长就明显长于一般的鱼类,,并且身体的宽度足足是这条水垢的三分之二,它的体表覆盖着光滑的鳞片,鱼鳍与鱼尾拍打着水,它圆圆的黑色眼睛就这么稍稍探出了水面,像是在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它背着奥佳尔,一点点从水面下往上游动,一直到大半个身子都露出了水面。 这时,科林才看到,那并不是普通的鱼类——因为它的身体上长着两只翅膀!翅膀的起始处与身体一样,都覆盖着鳞片,但翅膀的末梢便蜕化为了白色的羽毛,一根根光洁的羽毛看起来并不会因为曾经在水中游动而被打湿,相反,光滑的羽毛上没有浸入任何水珠,在这条鱼浮出水面的时候,那两只翅膀便抖了抖,干脆利落地抖掉了上面的水。 摆动着鱼尾,这条大鱼跃出水面的瞬间,扑闪着翅膀,从水面腾空而起。 科林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张着翅膀的鱼,惊讶得眼镜差点儿从鼻梁上掉下来。 他的耳麦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赢鱼】 【目标位置:六米】 【生物等级:A+】 “赢鱼?!”科林来不及多做反应,只看着眼前这只白色的赢鱼拍打着翅膀,背着奥佳尔,在空中转了一圈,一双黑色圆圆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在揣测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奥佳尔紧逼着眼睛,被赢鱼被在背上。 赢鱼被覆光滑的鳞片,奥佳尔躺在它身上,随着赢鱼扑闪着翅膀的动作,身体有点儿歪斜,看上去就像是随时会从赢鱼身上掉下来。 而赢鱼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它闪动着翅膀,在空中转过一个角度,通过自己身体的倾斜,稳住了身上背着的小女孩。 “咳咳……” 奥佳尔咳嗽了几声,咳出了气管中吸入的水,趴在赢鱼背上的她转醒了过来。 她微微睁开眼睛,冰冷的水珠从她的睫毛滴下,她的思绪一片混乱,脑袋里满是方才溺水所看到的画面,一时之间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赢鱼就这么背着她,扑扇着翅膀停在了下水道的半空中。 “奥佳尔……” 科林看见奥佳尔平安无事,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开始还是应该担忧。 科林正想往后退,但他现在已经退到了墙边,无路可退。 而此刻,下水道外面的世界,正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一声雄鸡打鸣,在城市的郊区响起。 响亮的声音,似乎也唤醒了沉睡在山的另一头的太阳。 随着那声音的落下,金色的太阳光从山岳后射来,一轮金色的太阳,缓缓从山岳之间升起。 白色的光线如同一把把利剑,瞬间刺破了漫长的黑夜,如同一双大手,无情地撕碎了夜空的深沉。 在光线照耀的每一寸土地,寒冷,都在悄然退散。 那金色的光芒啊,落在了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透过中央医院的窗棂,照亮了每一条走廊,每一个病房。 也就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仍旧存活着的每一位游戏玩家的耳麦都收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游戏结束】 【本场游戏死亡数:1】 【本场游戏存活数:11】 【系着红色丝带的保卫组玩家:恺撒、伊卡洛斯、亚瑟、玛尔斯】 【系着黑色丝带的刺杀组玩家:黑刃、美人、公爵、独眼、J、奥佳尔、洛林、科林】 【黎明已至】 【目标人物,奥佳尔,仍然存活】 【游戏终点达成】 【保卫组玩家获胜】 【游戏结束】 Chapter 14 现实·意外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我所有的自负都来自我的自卑。 所有的英雄气概都来自于我内心的软弱。 所有的振振有词都因为心中满是怀疑。 我假装无情,其实是痛恨自己的深情。 ——《坦白书》 现实世界·军情十三处·特别行动组·组长办公室 “咔哒——” 将摘下的黑色智能头盔放在一边的桌子上,阿诺像是完成了一个劳心劳力的工作,他倾身靠向了黑色的椅背,用手捏了捏鼻梁,厌倦感就像是汹涌的潮水,从心底深处翻卷而上。 他靠着柔软的椅背,深吸了一口气,并慢慢呼出肺部的气息。 反复几次这么深呼吸的过程后,他一直僵硬紧绷的身体,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叩叩。” 敲门声响起,阿诺撇了一眼关着的办公室的门。 “进来。” 得到许可后,一个人推门而入。 ——夏洛蒂。 她披散着银白色的柔顺长发,穿着利落地黑色短西装上衣,下衬着一条白色的九分直筒裙,踩着普拉达高跟鞋,走进了阿诺的办公室。 右手捧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她站在阿诺的办公桌前。 “长官。” 阿诺没有看她,只是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紧抿着双唇的样子,似乎在夏洛蒂主动汇报工作。 夏洛蒂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她翻开了手上的笔记本,严肃地汇报到—— “这次您进入游戏的时间比之前的要更长一些,我们技术部门的同僚对智能头盔的性能进行了监测,发现在您进入【溟河系统】之后,智能头盔的运行功率一下子加大了,是待机状态下的三十倍,并且通过无线脉冲辐射将智能头盔与【溟河系统】的主机相连,借此实现异地参与游戏的可能。” “能够定位到【溟河系统】的主机在哪里吗?” 阿诺微启双唇,声音透着几分疲惫,几分沙哑。 夏洛蒂摇了摇头。 “与我们一样,科尔公司对【溟河系统】的主机也进行了信号干扰设置,我们这边监测到的【溟河系统】主机的信号也是每五秒改变一次,信号发射的位置在全球各个不同的地方随即跳动,我们根本没办法准确定位【溟河系统】的主机。” “没办法破解吗?” “根据技术部门的同僚反馈,这是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信号加密方式,我们暂时没有找到破解的办法。” 阿诺没有说话。 夏洛蒂的这个汇报,明显让他不是很满意。 作为上司,他要听的不是这些“做不到”、“没办法”之类的词汇。 “不过……您别担心,虽然哦我们找不到【溟河系统】主机的位置,对方也未必就能找到我们。” “嗯。”阿诺点了点头,“信号加密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并且也告诉了斯科特。” “啊?!” 阿诺睁开眼睛,转动着办公椅,看向了夏洛蒂。 “如我所料,斯科特,就是游戏中的【法官】。他这次设置的游戏叫【保护安妮】……” “保护……安妮?!”夏洛蒂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一向高冷如高岭之花的她,很少有这么表情管理不到位的时候。 但当她听到这次的游戏情况时,还是露出的震惊的表情。 这也是她跟随阿诺参与到特别行动组的行动后,少有的几次大惊失色。 “没错,就是你想到的那个‘安妮’。”阿诺说着,灰色的眼眸增加了几分深意,他的语气不由得低沉了许多,听起来带着几分回忆的苦涩,“如果不是斯科特提起,我想……我已经快忘记安妮的模样了。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够亲眼看见她,甚至,还能够握住她的手……” “长官,那只是虚拟世界中的三维成像,那不是真的。” “我知道。”阿诺说着,视线转移到了窗外,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一瞬间想到了游戏中那似乎永远不会有尽头的黑夜。 没错。 安妮永远沉睡在了那片黑夜中。 带着对他的期待,带着对他的信任,带着对他的感情。 永远沉睡了下去…… 她会有醒来的那一天吗? 如果是在现实生活中,应该不会了吧…… 但如果是虚拟成像的话,是否真的就是安妮本人呢…… 阿诺沉默了许久。 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许多事情,许多一直被他埋在回忆中的事情—— 包括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画面,以及她开心地描绘自己喜欢的童话故事的表情,最后的最后,他还想起了她在有孕时兴奋地说着要生下一个“小阿诺”时的模样…… 那似乎…… 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已经泛黄的画面,让他一瞬间有种错觉。 仿佛那是上一世发生的事情。 伴随着那些事情的终结,他生活中的光啊,也永远被吞没在了黑夜中。 自那之后。 他一个人孤单地活在这世界上。 再也没有人愿意主动给予他阳光,给予他温暖了…… 阿诺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一瞬间有点儿恍惚。 这样的暖阳啊,像极了当初他在大学的校园中,遇见慌慌张张上课迟到的她时,那一天的暖阳。 只不过,时光飞逝,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了…… 他不再是他。 她也已经死去了…… “长官……” 夏洛蒂看着阿诺沉浸在过去中,忍不住出声唤回阿诺的注意力。 “长官,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您现在还有我们,我们会一直支持着您的。” 阿诺语义不明地“嗯”了一声,他坐直了身子,像是将自己从回忆的泥沼中拽了出来。 他靠近了办公桌,看向了夏洛蒂。 “斯科特已经知道了军情十三处的行动,他既然选择了这样设定游戏规则,自然已经打算和我摊牌了。” “那我们怎么办?”夏洛蒂皱起眉头,“虽然这几年我们都在调查【科尔公司】,但毕竟也只是秘密调查,官方并没有正式立案,而且,我们手头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是啊,斯科特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才肆无忌惮地与我翻脸。” “他会不会在游戏中对您不利?” 夏洛蒂说着,有点儿担心。 她虽然没有亲眼看过那个世界,但是听阿诺的描述,那个地方简直就是一个人间炼狱,不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屠杀,还有攻击型生物的虐杀。 正常人在那个世界待久了,都会被逼疯的。 其实,阿诺不让他们参与到【溟河系统】的游戏中,而是选择自己成为【银狼猎人】,这也是对属下的一种保护。 毕竟有些东西,年轻人还是不容易接受的。 阿诺的右手食指轻轻叩击着桌面,他的思绪随着指尖的节点蔓延。 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 “我想斯科特暂时还不会对我下手。” “为什么?” “【溟河系统】的规则设置,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您的意思是……【猎人】的身份,其实对您是一种保护?” “对。游戏规则设定,游戏中的任何生物都不能伤害【猎人】,无论是攻击型生物还是游戏玩家。当初斯科特这么设置的时候,只是为了保护尊贵的‘客人’们的人身安全,他一定没想到有一天这条规则也会庇护军情十三处的人。” 阿诺嘴角带着几分嘲讽的笑,一声冷哼。 “我猜斯科特现在估计悔的肠子都青了。” “但是……难道斯科特就不会更改游戏规则吗?” “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阿诺看向夏洛蒂,“【溟河系统】不是从昨天才开始运行的,在运行的这几年间,科尔公司的专业团队也在不断完善【溟河系统】的功能,但所有的维稳,都是在已知的框架下进行的,如果要推翻最初的设定,也就是要直接拆掉房子的梁木,必然会导致高楼大厦倾刻倒塌。” 夏洛蒂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不过,他们现在没有办法对付我,不代表之后没有办法。”阿诺冷笑了一下,“这就是他对我摊牌的目的。他想把我逼走,净化【溟河系统】。” “真是讽刺,我认为您才是【溟河系统】中最‘干净’的。”夏洛蒂叹了口气,“其他人,不是原本就是罪大恶极之人,就是以杀戮他人为乐之人,那些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世界上。” “最干净?不,不是我。”阿诺摇了摇头。 “不是您?” “是一个小女孩,一个七岁的小女孩……”阿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着,“我虽然一直知道她的存在,但这还是第一次,我亲眼看见她……没想到她已经长这么大了,而且,那双眼睛,像极了她的母亲……” “什么?” 夏洛蒂眨了眨眼睛,阿诺的这句话,她听得不是很真切。 “不,没什么。” 阿诺摇着头,叉开了话题。 “在科尔公司没有进一步行动之前,对于【溟河系统】的调查工作,我们也不要轻举妄动。” “是。” “毕竟那里面还有我们的人。” 听见阿诺的这句话,夏洛蒂的心猛地一紧。 Chapter 14 现实·意外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您见到她了?” “嗯。” “她……她还好吗?” “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不过,正在一点点恢复。”阿诺停顿了几秒,补充一般看向了夏洛蒂,“她现在还是游戏玩家,没有被淘汰出局。” “是这样啊……”夏洛蒂听到阿诺的这句话,这才松了口气。 一直以来,她都有一个疑问深埋在心底,但是一直不敢主动询问阿诺,担心干扰调查工作的进行。 她一直是“工作至上”的人,为了工作,可以放下个人的一切情感。 但是当听到自己最关切的消息时,眼眸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了女性特有的温柔。 她站在窗户边,明媚的阳光将她银白色的长发也染上了暖意。 “其他的事情,调查得如何了?” 阿诺话音未落,卡尔推门而入。 “长官!我听他们说您已经从游戏状态回到现实中了,这么一看,果然如此。”卡尔走到阿诺的办公桌前,手中抱着几本档案本。 “……卡尔,进入长官的办公室之前,要先敲门,这是基本的礼貌,你怎么总是学不会?”夏洛蒂皱起眉头,嫌弃地看着卡尔。 “切,你先学会对我客气一点吧。” “我为什么要对你客气。” “我好歹也和你一样,是长官的副手,是特别行动组的副组长。”卡尔另一手叉着腰,“夏洛蒂,你总是下属下面前拆穿我,让我很没面子诶。” “面子?你的脸皮已经和墙壁一样厚了,我可不认为你还需要那样的东西。” 夏洛蒂整理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本子,对着阿诺礼貌地一鞠躬。 “长官,这阶段关于【血眼】公司的线索都是卡尔在跟进的,他会代替我向您汇报工作。我先去问一下技术部门的同僚,智能头盔的研究方面有没有新的进展。” “去吧。” “是。” 夏洛蒂应了一声,低头往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她的任何动作都完美得无可挑剔,看起来就像一个全能型的工作者,每一个动作、每一处细节都掌握得恰到好处。 “咔哒。” 夏洛蒂离开的时候,顺便带上了阿诺办公室的门。 当办公室的门再一次关上的时候,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平静。 卡尔严肃了几分表情,将自己手中的档案本放在了阿诺面前的办公桌上,并翻开了其中一本。 “长官,遵循您的指示,我去了一趟州立警署。” “文森的案子拿到了?” “不错。”卡尔说着,目光落在办公桌上弹开着的那本档案本,档案本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当年警察的办案记录。 阿诺靠近了办公桌,仔细地翻阅着那本档案本。 看完了办案记录,他将挡案本翻到后面,也看到了当时抓捕文森的时候拍摄的现场照片,以及将文森拘留的时候留下的文森穿着黑白条纹监狱服的照片。 “文森,男,三十六岁,曾因走私军火而被捕,被判出三年有期徒刑,在他被关在了圣乔治州的州立监狱,狱期间表现良好,三年之后刑满释放。” 卡尔在阿诺浏览档案本的时候,一面解说了起来。 “当年抓捕文森的人,是一个叫做奥斯本的警长,当时他负责的是‘恋发癖杀手’的案子,正巧追查到一条线索,有目击证人称一个长得很像警方发布的‘恋发癖杀手’侧写的人正往城际公路而去,奥斯本便带队封锁了城际公路,一辆辆汽车查了过去,虽然没有找到‘恋发癖杀手’,但却阴差阳错找到了正在用车私运军火的文森。” “奥斯本?”阿诺皱起眉头。 他对这个名字有点儿印象,似乎在新闻简报上看过这个名字。 “是的。”卡尔耸了耸肩,“州立警署的奥斯本警长全名奥斯本·兰姆,几年前轰动一时的‘恋发癖杀手’本尊,他原本是这件案子的负责警长,但是没想到最后查到了自己身上,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他的DNA,千真万确,逃不掉了。” “他最后如何?” “因为‘恋发癖杀手’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并且严重危害社会治安,引起群众恐慌,因此法庭判处奥斯本·兰姆无期徒刑,之后转为送入【溟河系统】。” “这么说,这个奥斯本·兰姆,也是【溟河系统】的游戏玩家?” “是。” “给我找找这个奥斯本·兰姆的所有资料。” “是。”卡尔点了点头,忙拿出本子,记下了阿诺的吩咐,但记完之后,他却又心生疑惑,“长官,那不过是个贼喊捉贼的杀人犯,我们现在不是在追查文森吗?关他什么事?” 阿诺并没有急着回答卡尔的问题。 他浏览了所有与文森有关的刑侦记录后,才将视线移开了档案本。 倾身,背靠着椅背,看向卡尔。 “你看过当年逮捕文森的警察写的刑侦记录了吗?” “看过了。” “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啊?”卡尔愣了一下,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奇怪?不会吧,不就是文森运气不好,撞到了正在搜查‘恋发癖杀手’的奥斯本·兰姆吗?” 阿诺摇了摇头。 他抬起手,比了个“三”。 “这件案子,有三个可疑之处。第一,时间不对,当时文森被逮捕的时间是在白天,如果是私运军火,一般不会选择大白天这么醒目的时间,奥斯本在接到目击证人的报告之后,第一时间出警封锁了城际公路,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文森在那个时间出现在城际公路,就不合时宜。” “第二,场合不对。那条城际公路是出入圣乔治州的主干道,车辆来往频繁,而且城际公路上也设有许多检查站,一般走私车辆都不会选择城际公路,文森当时已经是【血眼】组织的一员了,并且这几年他也确实曾担任过【军火贩卖组】的负责人,可见这个人并不简单,绝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第三,方式不对。如果是走私军火,为什么只是用的轿车来运输?轿车的容纳量和载重量有限,根本不能够满足【血眼】组织这么庞大的黑组织的军火走私活动,如果我是文森,我绝对不会用轿车,反而会用货车这样比较方便的运输工具,并且还能够将军火藏在货物中,起到隐蔽作用,而不是如刑侦档案中所说的,放在后排驾驶座与后备箱里。这简直是明摆着让警察抓,不合理。” 卡尔听完阿诺头头是道的分析之后,才恍然大悟。 “难怪我在看完刑侦档案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 卡尔挠了挠头,有点儿不好意思。 虽然他也是特别行动组的副组长,但是比起夏洛蒂,他的观察力与敏锐感还远远不足,更不用说与阿诺比肩了。 “卡尔,年轻人,偶尔的粗心犯错可以允许,但是如果一直包容犯错,你将永远得不到成长。” “是!” 卡尔听到阿诺的教导,忙站直了身子,敬了个礼。 “我一定会牢记您的叮嘱,努力学习的!” 阿诺点了点,合上了刑侦档案。 厚厚的一本刑侦档案,他仅仅用了五分钟就看完了,并且还直接洞悉了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这让卡尔倾佩不已。 “当年参与到这件案子里的所有人的资料,都要调查,给你两天时间,第三天早上,我需要看到那些资料整理好并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是!” “尤其是奥斯本·兰姆,我需要你再回一次州立警署,不仅仅是调查他的档案、他经手的所有案子,还有他的人际关系、其他警察对他的评价等等。” “是!” 卡尔点了点头,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 “我之前去了一趟州立警署,倒是遇到了熟人。” “谁?” “亚当·史密斯。” 亚当·史密斯? 阿诺皱起眉头想了想:“……是之前在兰姆农场埋伏西奥的那个小警察?” “是,他现在被分配到了新的警长属下做事,那个新的警长顶替了奥斯本·兰姆的位置,现在正在查办列克星敦大道92号谋杀案。” “他们查得如何?” “他告诉我最新的调查进度是已经着手调查斯坦利集团了,毕竟那个集团名下的公司曾经与埃里克·杰克逊任职的公司是竞争关系,在埃里克·杰克逊死后,斯坦利集团名下的公司名正言顺地接走了原本应该由埃里克·杰克逊负责的商务合同……为了钱杀人,也不是不可能。” 阿诺一声冷哼:“那个警长倒是什么都跟你说了。” “是啊,看到我是军情十三处的人,巴结我都来不及,哪里还敢隐瞒呢。”卡尔轻轻一笑。 阿诺靠着办公桌,手肘撑在办公桌上,他陷入了沉思。 有意思。 现在,所有的线索,似乎已经慢慢合成了一个闭环。 曾经以为以为毫无关联的人,现在看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一切真相,远比他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看来,这是一盘大棋。 “对了,长官,我还发现一件事情。”卡尔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他拍了拍脑袋。 阿诺看向了他。 “我去州立警署的时候,亚当·史密斯正在那个警长的办公室里,他们好像正在讨论着一件多年前的案子,也是军火走私案,不过是更加有名的案子——‘地下室的女军火商’,我记得当时的报纸就是用的这个标题。” “……萧祈若的案子?” “不错。” “他们为什么在讨论这个案子?”阿诺眯起眼睛,眼中带着寒意。 “似乎是因为亚当·史密斯现在被安排保护埃里克·杰克逊的女儿萧祈寒,而萧祈若正是萧祈寒的妹妹,埃里克·杰克逊的大女儿。” Chapter 14 现实·意外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66层 “锵喨——”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斯科特的总裁办公室中响起。 原本被摆放在总裁办公桌上的“达尔文永动机”被暴力一扫,掉在了地上,永动机的零件瞬间碎开了,变成了支离破碎的零件,一些小滚轮在白色的地砖上滚动着,滚到了办公室的门前。 正巧,这时有人走进了办公室,而那个小滚轮便停在了他的脚边。 希尔低下头,拾起了灰色的钢制小滚轮,他再一次抬起头,便看到斯科特背对着他,正站在落地窗前。 虽然看不见斯科特的表情,但这几年与斯科特相处下来,希尔还是知道几分斯科特的脾气的。 他感觉到这间办公室此刻的气压十分低,就像是暴风雨之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高压。 而落地窗外,远处的云层也覆盖着一层蒙蒙的灰色,十几分钟之前还是阳光明媚的天气,说变就变,一阵强风过后,乌云也似乎渐渐从远处靠近了圣乔治州,逐渐遮蔽了天空中的太阳,在地上留下一大片阴影。 希尔往后看了看,科尔公司的其他五位负责人也在他身后——这六大技术部门的最高负责人在【溟河系统】游戏结束之后例行向斯科特汇报工作。 希尔将小滚轮握在掌心,微微颔首,与温蒂、艾伯特、弗兰克、罗伊、丹尼尔一起步入办公室。 今天,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早在进入这间办公室、看见被摔在地上的永动机前,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本场游戏的进行情况并不如人意。 如果是放在以往,每一场游戏一结束,斯科特就会通过在线视频的形式,立刻对本场游戏进行评价,指出各个部门应该完善的不足之处以及点评可取之处,从而部署下一步的工作计划。 但本场游戏——【保护安妮】结束之后,斯科特并没有连线【溟河系统】控制中心。 这让所有工程师们都摸不着头脑。 于是乎,艾伯特、温蒂、希尔、弗兰克、罗伊、丹尼尔这六位最高级的工程师就代表各自的部门,前来汇报工作。 其实,在进入这间办公室之前,他们已经讨论过情况,六个人一直认为这次工作汇报一定少不了一通教训,更有甚者,要领罚——毕竟游戏的结果不如人意,总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但具体是谁的错,六个人谁都不肯承认,推诿扯皮了一番,干脆就交由斯科特定夺。这么想着,六个人干脆一起来到了斯科特的办公室,与其躲在各自的办公室各怀鬼胎地揣摩,倒不如直接向斯科特汇报工作,该领赏的领赏,该领罚的领罚。 虽然六个人在进入办公室之前都做了充分的心里建树,但当看到摔坏在地上的永动机时,还是不免吃惊了一下。 在他们看来,斯科特是个十分收敛自己情绪的人,在下属面前从来没有暴露过太多心思,更不曾有过情绪失控的时候,在平日里,斯科特给他们的印象就像是一个过度克制的冰人,从来不会做出逾矩的事情。他对自己有严格的要求,这要求逐渐扩大到对整个公司,因此,科尔公司的工作风格一直以严谨著称。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斯科特心情不佳到需要发泄的地步。 因此,六位工程师心里不禁都多多少少捏了把汗,看来此行“凶多吉少”了。 六个人走到了斯科特的办公桌前,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六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推出了资历最老的艾伯特。 除了希尔之外,其他四位工程师看着老艾伯特的目光十分可怜,就仿佛在祈求老艾伯特救救他们不要被骂。 老艾伯特无奈,只得清了清嗓子,做第一个出声的人—— “斯科特先生,不知道您现在是否有时间听我们的工作汇报?” 斯科特穿着黑色的西装,背对着他们,站在落地窗前。 老艾伯特的声音落在寂静的空气中,听起来有点儿沙哑。 但斯科特却像是没有听见老艾伯特的声音一样,依旧沉默着。 从他的背影可以看出,他此刻正抬头望着远处逐渐阴沉下来的云团,日光也更加惨淡了几分,他的影子悄悄落在了白色的桌面上。 “……斯科特先生?” 老艾伯特又礼貌地出声询问了一下。 这一次,停顿了十秒之后,斯科特终于开口了—— “艾伯特。” “是。” “赢鱼,你放进【溟河系统】里的?” 斯科特的声音比任何时候听起来都要低沉,可以听出来,他的心情的确很不好。 艾伯特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斯科特会问这个问题。 “这个……说实话,‘赢鱼’出现的时候,我也惊讶了一下,我从来没有将赢鱼的设计图纸交给【科技工程部】,本场游戏的攻击型生物库中,也没有放入‘赢鱼’的图纸,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的下水道中,甚至……还救了即将溺毙的奥佳尔。” “难道赢鱼不是你们设计的?”希尔皱眉看着艾伯特,“我们【科技工程部】录入的攻击性生物都是你们【生物工程部】设计出来的,包括外观、攻击型、智慧程度等等,如果你们没有设计‘赢鱼’,它怎么可能出现在游戏中?” “……设计‘赢鱼’的的确是【生物工程部】,但那已经是许多年之前的事情了。”老艾伯特推了推眼镜,“那时候你还没进公司,而那时候【生物工程部】有一个极富天赋的天才设计师,她总是会从中国的《山海经》中寻找灵感,设计出多种多样的虚拟生物,而‘赢鱼’就是她的作品。” “您指的是萧祈若?”温蒂接话。 她一挑眉看着老艾伯特,看起来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 老艾伯特有点儿尴尬,不知道应不应该在此刻谈论这个话题,他瞥了一眼斯科特,见斯科特也没有阻止他开口的意思,大概是因为斯科特也想知道“赢鱼”重新出现在【溟河系统】中的真正原因,便也继续说下去—— “没错,是祈若。不只是‘赢鱼’,还有许多奇珍异兽,都是她的设计。在她还在科尔公司的时候,我们尝试着将她设计的生物还原在虚拟系统中——那时候【溟河系统】还只是一个雏形,我们只不过用最基础的运行系统尝试着运行她的设计图,没想到她的设计在虚拟系统中能够得到十分完美地呈现,超出了常人想象力的天花板,让虚拟世界中的生物更加多样。于是我鼓励她设计出更多的作品,并且尝试着学会虚拟编程技术,这样能够更好地将生物设计与计算机编程融合贯通。”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将‘赢鱼’放入【溟河系统】的并不是你们,而是那个叫做萧祈若的人?”希尔微微眯起眼睛,“她当时听了你的话,学习了软件工程技术,并趁着你们不知道的时候将自己设计的图纸录入了【溟河系统】的数据库中,这才导致后期【溟河系统】运行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你们原先并没有打算放进去‘赢鱼’。” “不错。” 老艾伯特点了点头。 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不费力。 但光头工程师罗伊冷冷一笑,似乎老艾伯特的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老艾伯特,这么说,你们【生物工程部】就没有一点责任了?” “有什么责任?” “你们没有保存好设计师的图纸,还任由设计师把图纸偷偷录入【溟河系统】,难道就没错了?”罗伊看着老艾伯特,语气中带着几分挖苦,“可别忘了,如果不是你们的疏忽,奥佳尔说不定挺不到破晓时分,保卫组也不可能胜利。可以说,你们的疏忽直接导致了游戏结局的改变,难道你们不用承担责任吗?” 老艾伯特听出了对方的意思。 他知道,罗伊是在找一个能够让斯科特出气的对象。 如果斯科特把错误都怪在他身上,说不定就不会责骂其他人了。 虽然他的心情老艾伯特可以理解,但他也不甘心就这么做一个背锅侠。 “不可否认,【生物工程部】当初的确有监管不善之罪,但是我并不认为这个小疏忽就直接改变了剧情的走向。要知道,当时奥佳尔虽然掉入了臭水沟里,但并不代表着她马上就会溺毙,人从落水到死亡,是一个过程,需要时间的。我认为从奥佳尔落水到破晓游戏结束的这段时间,并不足以让人溺毙死亡。” “咳咳,作为医学博士的我,有资格插话一下。” 【玩家监测部】的负责人丹尼尔稍稍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以自己权威的医学专家角度发言。 “其实当前关于一个人溺毙的时间是多长并没有准确定论,一般不同体型的人溺毙所需的时间也是不相同的,不同生理结构的人溺毙所需的时间也是不相同的,我们认为一个人溺毙的平均时间是5分钟,而世界上溺毙所需最长的时间记录是6分13秒,一般而来,落水五分钟内能够及时获救的人,都是能够抢救过来的。” 温蒂轻笑:“有意思,那么有没有人计算过当时奥佳尔在水中扑腾了多久?” “四分零五秒。”希尔不带感情地回答。 Chapter 14 现实·意外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哦?真的吗?”【NPC数据监测部】的总负责人弗兰克有点儿讶异地看向希尔。 希尔点了点头,点开了自己手中拿着的平板电脑:“我们【科技工程部】在每一场游戏结束之后,都会统计本场游戏的各项数据,方才你们讨论的溺水时间,我们也记录了。” “四分钟啊……”温蒂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下巴,“那还真不好说如果没有‘赢鱼’的话,奥佳尔是死是活,毕竟奥佳尔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她的身体素质肯定不如成年人。” “除了‘赢鱼’之外,萧祈若的设计图还有多少藏在【溟河系统】里?” 斯科特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工程师们的讨论。 溺毙与否这个问题他完全不在意,现在游戏已经结束,讨论这个问题的答案除了甩锅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他就想知道,除了“赢鱼”外,是不是还有其他一些根本不在他们掌控之中的生物也存在与【溟河系统】的游戏中? 他是个十分具有控制欲的男人,不喜欢自己最满意的作品——【溟河系统】中有太多不稳定因素,特别是有许多在他意料之外的情节上演。 “这个……现在还不能确定。”老艾伯特遗憾地说,“我们【生物工程部】设计的攻击型生物,其实说白了是一堆复杂的代码,这些代码隐藏在【溟河系统】庞大的数据库中,一时之间要找到,并不容易。” “没错。”希尔附和,“如果萧祈若当初还在这些代码上面增加了一些隐藏代码,那么找起来等同于是大海捞针。” “不过办法也不是没有。”老艾伯特话锋一转。 其实,他在踏入这间办公室之前,就已经组织好了语言,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作为上司,肯定是不喜欢听到问题陈述,而是喜欢听到如何解决问题。 关于这一点,他已经找到了会令斯科特满意的答案。 “多亏了斯科特先生的安排,我们已经拿到了萧祈若的妹妹萧祈寒手中的资料——是虚拟绘画系统的储存装置,目前我们已经交给【科技工程部】进行解码,只要能获得萧祈若当时设计的原始资料,我们就能够通过数据匹配,加快查出【溟河系统】中还有多少隐藏的萧祈若设计的攻击型生物。” 斯科特稍稍侧过脸:“希尔,这是真的?” 希尔虽然不想配合老艾伯特,但却还是不得不别扭着回答道:“……不错,前几天艾伯特工程师的确交给我们一个存储装置,目前我们正在解码,解码工作今天应该就可以完成,只要取出了原始资料,拿到设计代码,要匹配起来,的确也比较快。” “加快进度做好这些事情,【生物工程部】与【科技工程部】要相互配合。” “是。” “是。” 老艾伯特与希尔同时领命。 这还是第一次,两个暗中较劲的部门愿意相互配合完成一个工作。 这让其他四位工程师多多少少有点儿讶异。 “温蒂。” 斯科特轻唤女工程师的名字。 “是。” 温蒂低下头,往前走了一步。 “这次的游戏规则设置得还不错。” 温蒂没有想到斯科特会赞赏自己,倒是愣了一下。 “……是,多亏了斯科特先生的指点,我们才能够设计出这么新颖的游戏规则,并且成功引出军情十三处的人。” “说到这个……”斯科特话锋一顿,“希尔,你现在还没有办法定位埃里克·杰克逊的智能头盔在哪里吗。” 希尔微微低下头,承认自己工作不到位之处:“对不起先生,现在我们还没有办法确定那个智能头盔的下落。以往我们定位头盔的方式都是信号定位,但是军情十三处的人明显干扰了智能头盔的信号发射情况,让我们没办法识别智能头盔的信号发射位点……这一点,恰好与我们隐蔽【溟河系统】主机位置地方式相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我想,对方应该也有国际一流的科技工程师作为技术支持。” 丹尼尔玩弄了一下自己的卷发:“这不是废话嘛,对方可是军情十三处,什么科技手段没有?” 希尔白了丹尼尔一眼,似乎并不屑与他说话。 斯科特听了希尔的话,想起了在【溟河系统】中【银狼猎人】曾经说过的话。 没错,他也曾经说过,他们对智能头盔动了点手脚,干扰了科尔公司对全部智能头盔的定位,从而让埃里克·杰克逊那个遗失的智能头盔下落不明。 这算是一个坏消息,但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至少从某种角度而言,对方也难以获取【溟河系统】主机的位置。 也就是说,对方虽然知道了【溟河系统】里发生的一切,但却仅仅只是个人的主观体验,无法作为呈堂证供,更无法开展实质性的搜捕行动。 这也就是为什么军情十三处一直按那不动的原因。 但。 虽然对方暂时没有行动,却并不代表对反永远没有行动。 或许在下一场游戏、下下场游戏,对方就会落下一子,反将一军。 到时候,事情可能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这么想着,斯科特的眉头不禁更加紧锁了。 由衷的烦躁感涌上心头,他的心就像正被油煎一样,火烧火燎的,总觉得一切正在慢慢脱离他的控制。虽然现在一切都维持着风平浪静的模样,但是谁又能说永远都会那样呢?他已经意识到了,在他不曾察觉的时候,许多势力已经有了进一步的行动。他现在腹背受敌,无论是组织内虎视眈眈的西奥或是维克特,还是一直筹划着调查【血眼】组织的军情十三处,都绝非善类。 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他。 虽然他已经尽可能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但还是不免留下了许多痕迹。 而现在,那一双双眼睛的主人就像是嗅到了猎物悄然而至的红蛇,吐着芯子,沿着他走过的路,追寻着他的破绽,想要趁着他不防备的时候将他一口吞下。 无论最后杀死他的势力是来自于组织内还是组织外,对于【生物工程部】甚至是科尔公司,都是致命的打击。 这是他精心建造的帝国。 他决不允许就这么看着帝国毁于旦夕! 这么想着,斯科特不禁攥紧了手。 指甲,嵌入了掌心,传来疼痛的感觉,但那疼痛却让他的意志更加清醒,看着落地窗外远处即将下雨的天空,他第一次感觉到空气中水汽的湿重。 一股压迫感、紧束感随之涌上心头。 他仿佛感觉到有人正将绞索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感觉到那绞索正一点点收紧,他从来不怕死亡的威胁,但唯一担心的是,看不清究竟是谁操控着致命的绞索。 那是潜藏在黑暗中的杀手。 如果看不清对反,那么就意味着他无法及时采取反击行动,更无法看清此刻的局势。 这才是他目前烦躁的原因。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如果朱利安在的话,一定会为自己分析利弊的,也会劝自己不要太过焦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或许,她会有其他更加新奇的想法…… 想到这里,斯科特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朱利安现在的处境。 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副手目前的位置,他知道朱利安在潜入约瑟夫的庄园后,曾经被囚禁在约瑟夫庄园北楼的高塔中,并且随后被人转移了…… 就在斯科特的思绪蔓延的时候,身后,【玩家监测部】的总负责人丹尼尔开口,打断了斯科特的思绪。 “斯科特先生,根据本场游戏的结果,恺撒被杀死了,确定要扣除恺撒的一次生命值吗?” 老艾伯特看向丹尼尔,那眼神似乎在说着他这个问题问得十分没有水准。 “这是自然的吧,【死亡制】的游戏规则就是这样,恺撒是老玩家,有两次生命值,现在她被杀死了,扣除一次生命值,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 “话是这么说……但这还是恺撒第一次在【死亡制】游戏中损失生命值。”丹尼尔有点儿犹豫地看向老艾伯特,“以往的游戏中,虽然她也曾被杀死过一两次,但那都是在【单相制】游戏或是【轮回制】游戏中,【死亡制】游戏中死去,还是第一次。” “那又如何?”希尔看着丹尼尔,“就因为她是【血榜】首席,就有特权吗?” “也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恺撒毕竟是我们科尔公司的【创世纪计划】的产物,如果她再在【死亡制】游戏中死亡一次,就将被淘汰出局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创世纪计划】失败了?” 这是个好问题。 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尤其是老艾伯特。 他是为数不多的,参与并主推了【创世纪计划】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恺撒也是他创造出来的基因工程产物,也算是他的一件作品,他的一个孩子,如果就这么扣掉恺撒的一条生命值,无疑让恺撒在后续的游戏中增加了风险。 毕竟恺撒虽然强,但并不是刀枪不入的。 凡人之躯,又是【血榜】首席,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要杀死她、想杀死她的人比比皆是,不仅仅是游戏玩家,还有【猎人】们。 谁又能保证恺撒在后面几场游戏真的能够全身而退呢? 斯科特发话了:“既然是游戏规则,你只管这么做就行。希尔,你配合一下【玩家监测部】,把【溟河系统】中恺撒的生命值扣除掉一次。” “是。” 希尔见斯科特发话了,自然应承。 “不过,话说回来,当时还真是好险啊。”【NPC数据监测部】的负责人弗兰克鼓作惊吓状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当时我看着监控视频,总感觉恺撒分分钟要和那些【猎人】拼命。” “换做是你,你不拼命?”温蒂一笑,“我倒认为是那些【猎人】做得太过分了,兔子急了还咬人,不要说是恺撒了。” 【营养室】控制处的总负责人罗伊点了点头:“没错,当时如果不是……我想恺撒一定会把在场的【猎人】们都杀死。” “那可说不定。”丹尼尔否定,“要知道,虽然大部分【猎人】都是上流社会的人,但其中也有一部分【猎人】是他们花钱雇来的保镖——毕竟在他们看来,那只不过是多花一点钱多买一个智能头盔罢了。” “你指的是……约瑟夫身边的那个【猫头鹰猎人】?”温蒂转了转眼睛,想起了在游戏中那个看起来就威风凌凌的【猫头鹰猎人】。 没错。 【猎人】在游戏中表现出来的体型都是参照他们的实际身材而定的。 那个带着猫头鹰头罩的【猎人】乍一看就有一米八以上的个头,虽然穿着黑色的西装,但是难以掩盖西装下健壮的体魄,再加上从他与恺撒交手的情况来看,此人绝非泛泛之辈,如果真的要打起来,实力估计与黑刃不相上下。 而这样的人,一般都是保镖公司的人,或者是雇佣兵公司的人,他们只不过是有钱人买来的“武器”,时刻带在身边以防不测。 虽然【溟河系统】已经有游戏规则规定游戏玩家不得伤害【猎人】,攻击型生物自动回避【猎人】,但是谁又能保证没有意外情况呢?最好的例子,就是在本场游戏中,被逼入绝境的恺撒与【猎人】动手的画面。 现在想起来还是令人感到后怕。 一方面,是不知道恺撒如果真的伤害了【猎人】,是否【溟河系统】会给予她实质性的惩罚,导致【创世纪计划】的直接流产。 另一方面,也不知道万一【猎人】真的在游戏中被恺撒所伤、甚至是被恺撒所杀,会给科尔公司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希尔。” 斯科特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六位工程师们之间的谈话。 “斯科特先生。” “如果【猎人】在游戏中被杀死,会怎么样?” 斯科特问出了这个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 毕竟在此之前,从没有出现【猎人】被伤害的情况,更不要说被杀死。 但就目前来看,并不是所有游戏玩家都愿意老老实实遵守游戏规则。 这就让斯科特不得不提高戒备,多留个心眼了。 Chapter 14 现实·意外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这个嘛……”希尔用手指摩擦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在我来到科尔公司之后,【溟河系统】关于【猎人】的功能设定就已经成型了,我所做的大部分是安全、保密、维稳、系统升级等方面的操作,【溟河系统】的游戏规则以及相应的惩罚措施都是在我之前的那位工程师设计的,对于这一点,我倒是没有详细研究过。” “那就是说,你不知道?”罗伊直白地替希尔“翻译”了一下。 别看“不知道”这三个字简简单单,但作为一个部门的总负责人,居然对自己部门的事务不清不楚,这可是大忌。 希尔立刻也听出了罗伊给挖的坑。 他反驳:“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具体的情况我需要找到【溟河系统】地的设定栏,找一下原始设定。但就目前而言,我们【科技工程部】还是有关于【猎人】的保护措施的,我们在智能头盔中增加了风险识别程序,如果【猎人】在游戏中确定遭受人身攻击,那么无论那个攻击是轻还是重,都会在下一秒自动断开电源,将【猎人】拉回现实世界。” “拉回现实?”温蒂皱眉,“怎么听起来这么像【镜面连结】的时候,我们强制关掉游戏后发生的事情?” “不错。与那次强制关闭系统相同。强制断开智能头盔的电源也会给【猎人】们带来一系列的生理不适感,主要是因为强制断开了智能头盔的电源,扰乱了人脑正常的脑电波,影响了电节律,反应在生理上,可能表现为一些头晕、呕吐、腹泻、四肢无力的症状。”希尔解释,“不过那都是一过性的,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伤,忍一忍就好了。” “哼,你说得简单。”斯科特冷哼,“那些【猎人】都是上流社会的人,你给他们造成了不愉快的体验,也就等于把科尔公司往火坑里推。” 斯科特想起上一次因为【镜面连结】中,系统出错,导致不得不强行关闭系统的情况,就头痛。 最后就连维克特都找上门来,反应许多【猎人】对【血眼】组织撤资,他也是后面做了许多工作,才平息了那些不满的大富豪们的怒火。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断开智能头盔的电源,这关系到我们科尔公司的信誉,甚至是【血眼】组织的资金链。” “是。” 希尔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因此在这一件事情上,他的看法与斯科特是一致的。 毕竟他们是服务方,对于甲方的要求,还是要尽可能满足的。 “其实这样的情况也并不常见。”老艾伯特补充,“【溟河系统】运行了这么久以来,就只有这一次,游戏玩家表现出攻击【猎人】的行为动机,在之前,游戏玩家面对【猎人】都是采取消极回避的态度的,就连恺撒也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加上是【死亡制】游戏,横竖都是死,恺撒才会放手一搏的。” 说到这里,【玩家监测部】的丹尼尔工程师就不得不出来说几句话了。 “我们一直观察着所有游戏玩家的身体情况,近期我们观察到恺撒体内的激素水平出现了不稳定的波动,我想,这应该与恺撒进入了青春期有关,女性在进入青春期后,由于受到荷尔蒙分泌的影响,在一些时间或者一些事情上,容易出现偏激的情况,情绪不稳定,甚至是过激行为。” 罗伊点头:“有道理,之前恺撒还来了月事?估计也是受到这些影响。” 罗伊是【营养室】控制处的总负责人,他负责为所有游戏玩家的肉体提供营养。 “在恺撒进入青春期后,我们【营养室】控制处也根据青少年成长所需营养素调整了输给恺撒的营养液的成分,让她能够更好地度过这个特殊的‘青春期’……不过现在看来,我们似乎还应该增加一些镇定剂,减弱恺撒体内的激素调节。” “这件事情,【玩家检测部】与【营养室】控制处配额着落实一样,那个虚拟世界的疯子已经很多了,我不希望再增加一个高攻击力的疯子。” “是。” “是。” “还有一件事情……希尔,为什么本场游戏中,科林还是能够调取医院的监控摄像头?你不是已经封锁了所有游戏中的监控摄像头了吗?” “斯科特先生,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对虚拟场景中的全域监控进行了加密,具体表现为本场游戏中,科林并不能在警署中获得遍布整个城市的‘天眼’摄像头。但是医院的摄像头并不属于全域摄像头的范围,它更像是医院的一个场景设定,因为游戏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将医院设计成了一个功能性服务场所,在这样的地方,就注定需要安装一些内部监控系统,不过您放心,那个人在游戏中虽然获得了医院的监控摄像头的控制权,但是却并没有办法登陆【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他也不过是用医院的摄像头为自己图个方便而已。” “……没有办法关闭所有场景中的摄像头吗?” “就目前而言,暂时没办法,我们主要保证后台系统不会因玩家登陆全域监控系统而被访问,这是我们尽的最大的努力了。” “知道了。” 斯科特语义不明地说了一句,不知道是责备,还是无奈。 希尔看着斯科特的背影,也没有再多说话。 他知道,目前的电脑技术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就算他是顶级的黑客,也没办法一时间封闭游戏中的所有摄像头。 毕竟每一个摄像头其实就是每一个固化场景中的背景设定,要一个个找出来并加密,并非易事。 【溟河系统】的游戏场景并非一成不变,要在每一场游戏中实现每一个监控摄像头都被加密,这已经不是当前他能够做到的事情了。 “斯科特先生,没关系吗?”弗兰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我们已知【银狼猎人】就是军情十三处的人,而且他也已经知道了【溟河系统】的真相,甚至知道了您就是【法官】,这真的没关系吗?” “……弗兰克,你认为他们会采取什么行动?” 斯科特没有急着回答弗兰克的问题,倒是反问了另一个问题。 “这个……”弗兰克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皱起眉头,堆着肥肉的脸颊一瞬间露出有点儿犹豫和无措的表情。 “我猜……我猜他们可能会部署行动,搜查科尔公司。” 未等弗兰克说完,温蒂“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弗兰克疑惑地看向了温蒂。 “傻瓜,他们有证据吗?” “他们特别行动组的组长都亲身经历了,难道不算是证据?” “笨蛋,那是虚拟系统,他本人的身体依旧在现实世界,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们也可以说这一切只不过是他做的一个白日梦罢了,毕竟谁都有睡得糊里糊涂,乱说梦话的时候。”温蒂不急不慢地说。 “这样啊……” 听到温蒂的话,弗兰克稍稍放心了一下。 的确。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所有怀疑,都只是怀疑。 “但您为什么要摊牌呢?”弗兰克还是想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便继续提问。 希尔淡淡一笑:“弗兰克,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啊?为什么?” “头脑简单的人,的确活得比较轻松。” “你这小子!” “摊牌是为了威胁他。”斯科特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事到如今,军情十三处的势力已经渗透入了【溟河系统】,想要藏着掖着也已经来不及了,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摊牌,目前对方并不知道我们的底牌,此刻摊牌,对我们有利。” 斯科特沉着声音解释,像是在下一盘棋,只不过对周围看不清楚形式的人解释每一步棋的用意。 弗兰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但是……我感觉不只是您与那个军情十三处的人,似乎伊卡洛斯也知道些什么。” “他知道的事情可多了,你不会真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犯罪首脑吧。”丹尼尔也斜着眼睛,看着弗兰克,似乎在笑他的无知。 不过,这样不能怪他。 在游戏玩家转为NPC之前,【NPC数据监测部】的负责人弗兰克是无法知道每个玩家的背景资料的。 但【玩家监测部】的负责人丹尼尔就不一样了,他知道每一个玩家的背景资料,包括玩家过去的犯罪经历,以及判刑情况。可以说,是最先具有信息知晓权的几个部门之一。 “不过,军情十三处也不是吃干饭的,BOSS你这么直接地挑衅他们,我担心他们下一步还会有更加过分的举动。”温蒂担忧地看着斯科特的背影。 “哼,那就让他们放马过来。” 斯科特说着,看着远处阴沉沉的天空。 他并不是第一次与阿诺交锋。 他们三个人的恩怨,已经拖了许多年,就像一块经久不愈的伤口,越是拖延,就越疼痛难忍,那个伤疤在他心里甚至开始溃烂、化脓,每一次回忆起往事的时候,伴随着疼痛渗着血。 如果伤口太深的话,那就干脆整个挖掉吧。 只有这样,才能釜底抽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斯科特这么想着,将手插入了口袋。 他用了许多年构建了科尔公司,为【溟河系统】的运行套上了一层合理化的屏障,而现在,似乎在一瞬间又将那个屏障打破了。 对方已经看到了他的野心,而他也看到了对方的意图。 现在,就是比耐心的时候。 毕竟最先慌乱的人,就最容易显露出马脚。 Chapter 14 现实·意外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红枫庄园 朱利安背靠着柔软的白色枕头,坐在床上,她侧过脸,看着窗外那阴沉沉的天空,那天气的阴沉,似乎也染上了她的眼底。 她身上依旧包裹着层层纱布,但比起刚开始被救出约瑟夫庄园时的样子已经好了许多,身上浅层的皮肉伤已经愈合,全身多处骨折也已经正位,她的胳膊、大腿、骨盆都安装着固定装置,让她不至于在过度活动的过程中产生二次损伤。 这虽然也是骨折愈合的必要手段,但也是艾维斯的吩咐。 在她看来,朱利安小姐可不是一个容易认输服软的人,要将她控制起来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囚禁。 当然,他所用的方法比约瑟夫高明许多,约瑟夫是直接武力禁锢,而瑟列斯则是许下了一个看起来不可能实现的诺言,以此约束朱利安的行动。 他将朱利安留在了西奥的红枫庄园中,在这个地方,他安排了最好的医护人员照顾朱利安的伤情,并且承诺在此期间如果她能顺利越狱,那么他也承诺会放她自由。 有时候,诺言,也是一种束缚,将人囚禁,以虚假的表象,看似美好的愿景,逐渐禁锢人的自由,弱化人的意志。 从这一方面而言,艾维斯是成功的。 他知道朱利安吃软不吃硬,因此倒也“对症下药”,抓住了她的脾性。 “叩叩。” 敲门声响起,朱利安听到了那敲门的声音,但却没有多做表示,似乎对此充耳不闻。 “朱利安,我进来了。” 门外,响起了艾维斯彬彬有礼的声音。 其实对于来这是谁,朱利安并不好奇,因为答案只有一个——艾维斯。 她在这个地方一连呆了几天,除了戴着口罩地医务人员之外,只有艾维斯来看过她。 她既没有看到红枫庄园的仆人们,也没有接触到外面世界的其他人,她被没收了一切通讯装置,除了身上本来就安装着地信号发射装置外,她全身包括范围可及的十米内,没有任何机械设备。 她早也预料到了这一点。 她听说过西奥的能耐,那是个连斯科特都要让步三分的可怕对手,而艾维斯常年作为西奥的第一副手,自然也绝非泛泛之辈。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倒是由最开始的烦躁不安,逐渐平静了下来。 其实,暂时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自己一身伤地回到科尔公司,也没办法立刻为斯科特先生做事。 反正她留在这里也不曾向【军火贩卖组】的人透露任何有关斯科特先生的情报,既然没有做任何不利于【生物科技组】的事情,那么她倒不妨坦然处之,暂时养好自己的身体,再找准时机溜出去,来得更划算。 毕竟,一次次折腾,可不利于她全身多处骨折的愈合。 “吱呀——”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艾维斯走进了房间。 朱利安没有回头,依旧看着落地窗外的天空,在那片血色一样的枫树林的上空,天色,似乎更阴沉了几分。 空气中也像是漂浮着点点湿气,气压,更低沉了一点。 “要下雨了……” 朱利安喃喃着,她看着远方的眼眸有点儿空洞。 艾维斯缓步走到了朱利安的床畔边,看着这个女人—— 她穿着白色的病服,脖颈带着固定期,脸上缠着一圈圈纱布,手腕、大腿都带着固定器,包括骨盆,也带着固定装置,她斜靠着白色的枕头,虽然他看不见那纱布下朱利安的表情,但他能够想象出她此刻面无表情地样子。 他每一次见到她时,她总是那副模样。 高冷。 难以靠近。 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那双眼眸激起波澜。 似乎没有任何男人能够引起她的注意。 她像是一个天生的冰冷的绝缘体,总是将周围的一切拒之门外,将所有的感情离断,只专注于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斯科特是在哪里发现你的?你第一次见到斯科特的时候,也是冰冰冷冷的样子吗?” “……” 朱利安没有回答。 或许,她觉得这个问题可能会暴露与自己过去有关的信息。 又或者,她觉得这个问题并没有回答的必要。 艾维斯淡淡一笑,似乎并不气馁。 他俯身坐到了朱利安的身边,柔和着声音说道:“我倒是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西奥先生时的样子,那时候,我不过是圣乔治州地方地方帮派的小头头,当时我们的头儿眼红【血眼】组织的军火生意,也打算分一杯羹——夺走西奥先生的一批军火,于是就派我和其他几个小弟半路埋伏西奥先生,打算先杀人,后抢军火。” “……” 艾维斯见朱利安没有表示,便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当时,我们坐着一辆黑车,埋伏在郊区的一个路口,因为我们事先接到了情报,西奥先生会亲自运送一批军火,而他的车就会经过我们埋伏的路口。于是抢劫军火的前一夜,我们喝了许多酒,立下了生死状,一定要干一番事业,让黑道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名字……天不亮地时候,我们就已经来到了郊区的路口,但西奥先生并没有如我们预期那样在早上六点十八分的时候出现在十字路口。我们埋伏在十字路口旁,等了很久,从早上一直等到了傍晚,就在所有人都在抱怨是不是情报错误的时候,西奥先生出现了……” “……” 朱利安还是没有任何表示,依旧远眺着窗外,就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植物人,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 不过没关系,艾维斯早就知道她不可能给自己任何反应,倒也无所谓地继续说下去—— “那一天傍晚,西奥先生如情报中描述的一样,坐着一辆黑色轿车珊珊来迟,正当我们十多个人从埋伏的地方开着车冲出来,将西奥先生的轿车围住的时候,对方却没有如我们预料中一样恐惧得举起双手从车上下来。相反的是,我的兄弟们一个个被当场阻击而死——原来西奥先生早就知道了我们的埋伏,并且提前布置了阻击手埋伏在附近,就等我们现身后将我们一一击毙。” “……” 艾维斯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阻击手的准心极好,几枪过后,就只剩下我和另外两个兄弟,其他人都被打死了……当时,西奥先生的属下将我们从车里拖了出来,并打折了我们的手臂,让我们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踩着我们的头,让我们认错。而就在这时,西奥先生从黑色轿车上下来了。”艾维斯说着,浅浅一笑,“我永远记得西奥先生那一天穿着的是黑色的西装,别着金色的领带夹,他下车的时候,光洁昂贵的皮鞋踩在了满是尘土的路面,我脸朝下,被按在地上,就看见那双皮鞋走到了我面前,我的眼睛顺着他的衣服看上去,正看到一辆冷漠的西奥先生注视着我们的模样……” “我对上了他的眼睛,那一刻我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天生的领袖者’。他的身上透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好像周围的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看过的许多黑帮电影,都不如在那一刻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才叫做‘黑帮大佬’。” “西奥先生见我们的兄弟都死了,他说了一句话,我至今为止仍然记忆犹新——‘我很佩服你们以卵击石的勇气,也赞赏你们不惧死亡的胆识,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求饶,我会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或者,转身就跑,但我可能会用枪打死你们,这是一道选择题,选对了,就能够存活,选错了,就将面对死亡,你们自己选’。” “……” 听到这里,朱利安的眼中波澜一动。 虽然她仍然看着落地窗外的天空,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对艾维斯口中讲述的过去倒是有了几分兴趣。 她继续听艾维斯讲下去。 “当时,西奥先生并没有给我们太多思考的时间,只有十秒钟,在十秒钟的时间里,我要做出选择,是求饶还是转身逃亡?如果求饶,可能西奥先生会大发慈悲人,让我离开;如果转身逃亡,我可能死在西奥先生的枪下,我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而这一次,将赌上我的性命……朱利安小姐,你猜猜我选择了什么?” “……你选择了转身走?” 艾维斯带着笑回答:“是,却又不是。” 朱利安皱眉。 “我知道,两种选择,都活不了,西奥先生不会给任何试图杀死他的人离开的机会。所以,我选择第三条路——反抗。当时我的另外两个兄弟,一个选择了求饶,一个选择了转身就逃,西奥先生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枪,直接一枪打死了求饶的人,接着,他抬起手枪,将枪口对准了我那个正往远处跑去的兄弟,我看准了那个机会,双手夺枪,夺走了西奥先生手中的枪,并站了起来,将枪口对准了西奥先生。” “双手夺枪?” “没错,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个人技’,当你面对枪口对着你的敌人的时候,如何快速地夺过枪呢?”艾维斯说着,从腰间拔出手枪,递给朱利安,“要不要模拟一下?你拿着枪,我夺枪。” 朱利安一愣。 她倒是没想到艾维斯会主动将手枪交给她。 她看着艾维斯递过来的黑色的手枪,犹豫了一下。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对方的阴谋,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艾维斯,发现对方的表情十分从容,似乎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小题大做的事情。 “……” 朱利安接过了手枪,并将枪口对准了艾维斯。 她的一只手臂粉碎性骨折,仅剩下另一只手臂的手腕能够活动。 她便用那只手抓住了手枪,并将枪口对准了艾维斯。 艾维斯微微一笑。 就在朱利安的目光还停在艾维斯礼貌的笑容上时,艾维斯的左手打在朱利安的手腕,右手瞬间转过了手枪的枪身,左手在下一刻借助了手枪,双手将手枪握住并调转了一个方向,半秒之前还握在朱利安手中的枪,便落入了艾维斯手中。 “看吧,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我是因为受伤了,你以为我这么菜的吗。” “哼,抱歉,我还真以为你这么菜。” “你……” 艾维斯收起了手枪,继续将曾经的故事讲下去。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当时我就这么从西奥先生手中夺走了手枪,甚至还无所畏惧地把枪口对准了西奥先生,当时我的念头很简单,如果我不能活了,那么我一定要敌人的头儿给我陪葬。当时就是这么年轻气盛,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西奥先生并没有生气,他看着我的眼神,反而多了几分赞赏。” “他说,我是他第一个见到的在绝境之中仍然选择反杀的人,他曾经给许多人出过之前那道选择题,但所有人都只是在西奥先生提供的两个选项中做出选择,我是第一个,开辟了新选项的人。他说他很赞赏我,我不应该就这么死在没有人知道的郊区,他说如果我愿意,从今后开始,可以在他属下做事,他会带我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黑势力,以及怎么才能成为一个黑道领袖。” “从那一天开始,也就是我的生命真正开始有意义的起点,在那之前,我都是浑浑噩噩地活着,之所以参加当地的帮派,也只不过是因为年轻气盛,老师打架斗殴,但在那之后,西奥先生把我带入了【血眼】组织,我才知道,怎么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帮派领袖,而不是一个被打死在街头都默默无闻的小喽喽。” “……所以呢,你说这个故事的意义是什么?” 朱利安听完了艾维斯的故事,还是不明白艾维斯的用意。 但艾维斯只是语义不明地笑了笑。 他抬起头,与朱利安一样,都看向了远方。 似乎在远处那片阴沉沉的天空中,有神明的双眼,正注视着大地上凡人们的一举一动。 半晌,艾维斯方启唇说道—— “朱利安小姐,现在,我也给你两个选择——留下来,我能保证你的周全;逃离红枫庄园,我可能会对着你离开的背影开枪,而你的选择,又是什么?” Chapter 14 现实·意外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第十三街区·公寓 浅色的日光透过白色的窗棂,照入小小的公寓房内。 亚当坐在浅色的沙发上,面前的小圆桌上,正摆放着一台打开着的笔记本电脑,他从口袋里摸索着,找到了一个黑色小U盘,并俯身,将U盘插入了电脑的USB接口。 “叮咚。” 电脑中传来一个提示音,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读取进度条。 当进度条的读取进度变为百分之百的时候,屏幕上显示出“读取成功”的字样。 亚当移动着鼠标,点开了“可移动磁盘”,并认真地浏览着屏幕中打开的上百条销售记录。 ——那是他与祈若潜入信息处而拿到的美妆公司的销售记录。 虽然警察的正义感告诉他,这是在窃取商业机密,并且就算真的在这份销售记录上发现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会因为获取线索的方式不正当,而无法当作呈堂证供。但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找到谁才是真正的“恋发癖杀手”,他不想让一直提拔自己、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奥斯本警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背负一辈子的杀人罪,他早已经坚定了信心,无论需要花费多长的时间,无论需要投入多大的精力,他都要找出“恋发癖杀手”,为奥斯本犯案。 这么想着,亚当心中的罪恶感不禁减退了几分。 他深吸了一口气,左手靠着膝盖,拖着下巴,一双锐利的眼睛认真地浏览着电脑屏幕上的信息。 美妆公司当年的销售记录有上万条,而且科尔公司在并购这家公司的时候,并没有对美妆公司的账目进行详细的梳理,或许是因为觉得这家公司已经没有继续开下去的必要,因此对美妆公司的账目也只是胡乱地归入信息处的档案罢了,因此,虽然亚当拿到了这份销售记录,但里面却有上万条销售信息需要一一从头筛选,这难度等同于是大海捞针的难度。 但亚当没有畏难情绪。 他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并且知道既然自己已经踏出了这一步,就绝对不能停手。 无论需要耗费多长时间,他都要从这份销售记录里找到与“恋发癖杀手”有关的蛛丝马迹。 这么想着,亚当皱起了眉头,视线,随着一行行小字而移动着。 屏幕上那一行行销售记录并没有按照商品种类进行分类,只是按照时间进行了粗略的排序。 因此亚当必须将所有的商品信息归档,才能方便进一步筛查。 他拿着一个小本子放在电脑旁边,一旦发现有奇怪的线索,便先在本子上记录下来,同时,他在桌面新建了十多个文件夹,按照商品种类以及生产批号,对每一条销售记录进行分类。他的专业并不是销售,也不是商品管理,但他却用自己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对目前手头上的线索进行筛选,这是奥斯本教给他的,当线索很多的时候,可以试着按照不同的类别进行分类,后续如果要翻找线索,也能做到有迹可循。 “哒。” “哒。” “哒。” 点击鼠标的声音在客厅中听起来十分清脆。 他默默地坐在客厅里,没有人打扰他,他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筛选销售记录的工作中。 现在州立警署基本没有其他事情需要他参与,自从上一次警长布置他贴身保护萧祈寒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工作任务再交到他手里。 他只是定期回到州立警署,向上级汇报自己的工作进度,并汇报萧祈寒最近的动态,是否有可疑人物出现在她附近,她是否有回想起一些与她父亲有关的线索等等。除此之外,他一直都游离在重案组的工作之外,警长并没有太多地将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屋杀人案的调查进展透露给他,他也只能从同事那边了解到最近的进度—— 州立警署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埃里克·杰克逊任职公司的所有对手公司,特别是在埃里克·杰克逊身亡前的最后一段时间内,曾经接手的所有合同项目。 他听同事说,现在州立警署已经锁定了一家公司,是斯坦利集团名下的公司,在埃里克·杰克逊死亡前,该公司曾经与埃里克·杰克逊任职的公司争夺一项价值上千万的开发项目,并且最后成功由埃里克·杰克逊担任项目负责人,将这个企划项目归入自己的名下,这也就在无形中增加了斯坦利集团的经济损失,或许对方会因为生意场的事情对埃里克·杰克逊下手,毕竟那是上千万美金的项目,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听说埃里克·杰克逊死亡之后,项目方便与埃里克·杰克逊任职的公司解除了合同,并重新与斯坦利集团签订了合作条约,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埃里克·杰克逊的死亡的确能够给斯坦利集团带来利益。 目前,重案组已经与商业调查科合作,介入调查这起案子。 说不定沿着这条线索,能够找到埃里克·杰克逊被杀之谜。 当然,这些都只是亚当的同事告诉他的。 为了防止萧祈寒太多的心理负担,每一次从州立警署回家之后,亚当便总是故作遗憾地告诉祈寒,当前的调查还没有进展,听着祈寒抱怨着州立警署的草包警察们,鼓作赞成地点点头就作罢了。 他知道祈寒是个把控不住的暴脾气,如果让他知道了斯坦利这样的大集团或许与埃里克·杰克逊的死亡有关,说不定她冲动之下又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毕竟她现在正值青春年少,叛逆期,当然有许多不理智的行为,也是可以理解。 想到这里,亚当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祈寒的面容。 他不禁轻笑了一下。 话又说回来,其实最近亚当也感觉到祈寒的性格明显柔和了很多。 特别是自从改变了个人穿衣打扮的风格之后,可以明显感觉到,之前她身上的戾气已经减退了许多,自从成为了科尔公司的实习生之后,整个人似乎变得更加阳光了几分,甚至还逐渐学会了体贴人,不再是刚面见的时候那个难以靠近、浑身都是刺的死亡系打扮的女孩了。 或许。 这也是一种成长吧。 逐渐被现实世界打磨掉身上的棱角,变得更加成熟,变得更加适应社会生活、团体生活。 毕竟。 人,总是群居的动物。 这是刻录在DNA里的本能与天性。 就像是一条亘古不变的定理,不合群的人,总是会被集体抹杀,而只有真正融入集体的人,才能够凭借集体的力量更好地活着。 “哒。” 亚当又点击了一下鼠标,将已经做好记录的十条销售记录分别拖入不同的文件夹。 他所建立的文件夹种类很多。 虽然他不清楚美妆产品到底有多少种类,但他按照不同化妆品的名称进行分类,也算是精准归类了。 “来。” 就在这时,一杯果汁被放在了电脑边。 玻璃杯里的柳橙汁轻轻晃动着,玻璃杯折射着窗外灿烂的阳光。 亚当抬起头,正看到穿着居家服的祈寒坐在了沙发边。 她穿着一件有点儿可笑的米奇老鼠的衣服,宽大的卫衣一直遮到了她的臀部,但下身却又只穿着一条短裤,看起来既不像是秋天的装扮,也不像是夏天的装扮。黑色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她打了哈欠,眼角眉梢还带着刚睡醒的睡眼惺忪。 “做得怎么样了?” 祈寒揉了揉眼睛,她显然还没有从睡眠的慵懒中打起精神来。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 本来她的体质就是睡到早上十点钟的体质,再加上今天是周日,科尔公司每隔三周的周日都会给实习生放一天假,她自然就睡到了快要中午的时候。 “我昨天整理数据到凌晨两点,早上七点起来继续整理数据,现在已经归档了三千条数据了,相信再几天,就能全部归类完毕了。” 亚当小化了可移动磁盘的界面,并展示了自己在桌面上新建的文件夹。 “啊?!怎么这么多文件夹??” 祈寒看到桌面上密密麻麻的文件夹图标,愣了一下。 “这个……美妆公司的商品种类很多,所以就……” “笨啊,你可以建立几个大类的文件夹,再把具体的品牌细化到各个文件夹里呀?” 祈寒蹲在办公桌前,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那一个个图标。 亚当看着祈寒卫衣下光洁白皙的双腿,一瞬间晃神了一下。 “你……说什么?” 祈寒回过头看着亚当,拍了拍亚当的脑袋。 “我说,你可以建立几个大文件夹,再在各个文件夹里建立几个细化的小文件夹……” 祈寒看着亚当还是一脸听不懂的模样,干脆自己拿过鼠标,动手操作。 “你看,这几个品牌,其实都是粉底的,你就可以先建一个【粉底】的文件夹再把这些品牌的文件夹拖到里面……然后这几个都是睫毛膏的品牌……这几个都是护发素的品牌……这几个……” 祈寒说着,飞快地建立了五六个文件夹,并将桌面上那些复杂的文件夹都脱到了不同的大类中。 她的思路清晰,做起来也快。 没有一分钟,原本复杂纷繁的图标就都已经归类完毕了。 “OK了,你看看这样是不是比较舒服?” 祈寒说着,从电脑屏幕前侧了侧身体。 亚当重新看向电脑屏幕,果然发现经过她一整理,电脑屏幕一下子清爽了很多,桌面上不再是满当当的都是文件夹,看着就要找半天。 Chapter 14 现实·意外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然后,你可以在本子上记一下不同的大类中有哪几个品牌,之后对着本子归档就很快了……” 祈寒说着,拿过了亚当放在笔记本旁边的笔记本,低着头,画了一个表格。 她在每一列都写上不同的商品大类,并在下面许多子行中填入品牌的名称。 黑色的发丝垂落在少女的脸颊,她专注地写着,却没有发现亚当也正出神地看着她。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他看过她用功读书的背影,看过她为自己加油打气后走上面试考场的背影,看过她喝得酩酊大醉的样子,也看过她因疲惫而陷入沉睡的模样。 但这还是第一次,他看到她认真写着什么东西的样子。 他突然开始好奇,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与她有关的事情? 他突然变得有点儿贪心,想要参与到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想看看她所有的表情。 认真的,喜悦的,悲伤的,无奈的,焦虑的,失望的……都不想错过。 这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心情。 他不知道这样的心情从何而来。 似乎有点儿苦涩,因为不知道这样的时光还能够持续多久;但却有点儿欣喜,因为陪在她身边走过这许多难关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这是。 有点儿奇怪的心情啊…… 亚当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祈寒已经将表格画好了,她将表格递到了亚当面前,灿烂一笑。 “给你!这样就可以啦!” “……嗯,谢谢。” 亚当看着祈寒灿烂的笑容,也不禁被那样的笑容感染。 他嘴角带笑,接过了那个本子。 低头一看,果然,上面清晰地画着一个表格。 根据表格,他可以快速找到各个品牌的种类,并快速在电脑桌面上找到相对应的文件夹,这样就不至于在一大堆文件集里找到头晕眼花了。 “真是个好办法。” “是吧!多亏了由我这么聪明的助手!” “是啊,多亏有你。” 亚当喃喃着,这句话像是另有所指。 “然后呢,有没有在其中找到与‘恋发癖杀手’有关的线索?” 祈寒坐在地上,趴在桌子边,像个兴奋的孩子,看着电脑屏幕。 “还没有,因为不知道‘恋发癖杀手’是什么时候买的发胶,我现在也只能根据第一起命案发生的时间大致锁定一下‘恋发癖杀手’购买发胶的时间段。但也可能在此之前,他就已经买了很久了,毕竟一罐发胶并不是一两天就可以用完的,所以还不能太轻易地缩窄调查范围,否则,可能会因此错过重要线索。” “有道理。” 祈寒点了点头。 “你呢?你的设计课题怎么样了?” “我?”祈寒倒是没想到亚当会问这个问题。 “我记得你前几天还在头疼艾伯特工程师给你们实习生布置了一个课题好像是什么……【让人怦然心动的生物】?” “对啊,哪有这么奇怪的课题啊。”想到这个祈寒就头疼,“我从小就不喜欢那些猫猫狗狗的,看到小动物都不觉得好可爱啊,好心动啊,这让我怎么设计啊……” 祈寒从小就是十分古怪的脾性,天性冷淡,这一点,和祈若刚好相反。 她的姐姐祈若是个富有同情心且十分善良的人,与每一个内心柔软的人一样,他们都十分喜欢小动物,十分喜欢可爱的声音。 但祈寒不是。 她从小就对这些可爱的生物无感。 她觉得人活着已经很累了,为什么还要把本来就不多的感情再分给其他动物呢? 而且,那些动物也并不是因为迎合人的喜好而长的可爱的,相反,是因为人的喜好,才改变了它们的命运,这是不公平的,随意将个人的喜好加诸在其他生物身上,而不管其他生物真实感受,从某种角度说,也是一种自私的行为。 所以,她并不喜欢以任何形容词来评论其他生物。 无论是可爱心动还是讨厌恶心。 在她看来,生物就只是生物罢了,哪有什么可爱不可爱的。 因此,这个课题对于祈寒来说,也就难上加难了。 作为一个感情淡漠者,这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不是发自内心感到喜欢,又怎能真正设计出“怦然心动”的生物呢? “《山海经》中没有吗?” “……《山海经》都是奇奇怪怪的生物,没有可爱型的生物吧。”祈若皱着眉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对于《山海经》不像姐姐那么熟悉,很多晦涩难懂的句子我还读不懂。” “那……能不能找一只宠物狗做设计雏形?毕竟只是一个课题罢了。” “那可不行!‘设计’可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祈寒正色说道,“每一件作品都需要注入设计师的心血和感情才能够设计成功的,如果仅仅只是抱着应付的态度面对,画出来的接过肯定无法令人满意。特别是艾伯特工程师,他最注重设计师投入的感情,实习的这阶段,许多实习生随便应付的设计图都被他刷下来了,还被狠狠扣了学分。” 亚当挠了挠头:“……没想到艾伯特工程师居然这么严格。” “是啊。他对虚拟设计简直到了一个偏执的程度,就好像这并不是他的工作,而是一个创造艺术的过程。”祈寒故做老成地双手交叉在胸前,点了点头,“不过,我想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设计出来的作品都这么优秀的原因吧,因为那个老先生真的把所有设计出的虚拟生物当作自己的孩子了。” “是嘛,那还真是不错。” “艾伯特工程师其实人很好,只不过在工作上要求很严格,做事风格也很严谨。”祈寒说着,脑海中浮现出艾伯特工程师那满是沧桑地面容,“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对他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熟悉?” “对,就好像……并不是第一次见过他。” “会不会其实你之前见过他?” “但是我又没有印象了……” “话说,我们之前在科尔公司信息处的人事档案里看到了你姐姐的信息……你觉得这会不会就是你那种熟悉感的来源?” 亚当的双手靠着膝盖,认真地看着祈寒。 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祈寒在看到信息处电脑屏幕上【萧祈若】人事档案的时候是怎样的表情。 震惊、不解、呆愣,还有一瞬间的久别重逢。 那样复杂的神情,他从没有在这个少女身上看到过。 但从那次回来之后,她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亚当知道,她一定是把这件事情埋在心里了。 毕竟,祈若一直是祈寒不愿意揭开的伤疤。 他并不是想窥探她心中的秘密。 只不过,难受的话,还是找个人倾诉一下比较好。 如果都憋在心里,可能也会让自己太过压抑。 “……” 还是聊到了这个话题。 祈寒微微低下头,没有说话。 “……祈寒,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把你的事情告诉别人的。”亚当也同样坐在了地上,平视着祈寒,“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聊一聊,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我们不是并肩战斗的伙伴吗?我会帮你的。” 并肩战斗的伙伴。 听到这个词,祈寒笑了一下。 还真的是……男人的思维啊。 她抬眼看着亚当:“……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见过与姐姐有关的消息了,她自从入狱之后,就像是从我的世界蒸发了一样,将她从家里带走的那天起,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溟河系统】所构造的虚拟世界是怎么样的,在那个世界,有没有人欺负她……” “……” “我从来没有跟别人太多提起姐姐的事情,我认为其他人所知道的姐姐,都不是真正的姐姐。我的姐姐,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这件事情,就算只有我知道也没关系,我会一直记着姐姐说过的话,姐姐做过的事情,我会把她融入我的灵魂里,带着她的灵魂,一起活下去,在现实世界里。” “祈寒……” “其实,对于姐姐之前究竟在做些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她很喜欢用【虚拟绘画系统】画画,她有着过人的天赋,总是能够把常人难以想象的生物在绘画系统上呈现,那几年,我还小,父亲早出晚归,在金融街打拼,常年累月不在家,姐姐就是我唯一的家人,但姐姐也并不总是都在家里的,白天,她会出门,直到晚上才回家,我就这么抱着熊娃娃,坐在窗户边等着她,等她回来陪我玩。” “她有上班?” “嗯,应该有。因为我记得,她总是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出门,公文包里放着的就是她的【虚拟绘画系统】,在那个时候,【虚拟绘画系统】才刚上市,并不是能够轻易买到的,我也不知道姐姐的那台【虚拟绘画系统】是哪里来的,我猜是父亲给她买的,但父亲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我也懒得和他问这些。只不过,我记得姐姐十分宝贝她的【虚拟绘画系统】,平常她回来之后,总是把【虚拟绘画系统】放在保险锁里,不允许我靠近,也不允许我乱玩。” “这样啊……” “嗯,有时候她会在家里画画,用那台【虚拟绘画系统】,这时候,我才能够坐在她身边,看看她是怎么设计那些虚拟生物的。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慢慢学会使用【虚拟绘画系统】,虽然使用的教程很复杂,但是我看着姐姐画画,不知不觉间,也学会了使用【虚拟绘画系统】,后来,姐姐看我其实并不会淘气地乱玩【虚拟绘画系统】,也会允许我用【虚拟绘画系统】画画,并开始教我《山海经》中的生物,我们一起画画,一起设计……”祈寒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我想,那应该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了吧……” “你姐姐没有跟你提过在哪里上班?” “没有。关于工作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特别是在大学毕业之后,她在家里待了一段时间,我想那时候她是待业状态,一两个月之后,伴随着家里增加了一台【虚拟绘画系统】,她也开始白天出门,晚上回来。”祈寒叹了口气,“有时候,姐姐回来的时候,可以明显感觉到她很累,似乎做了许多事情,用光了她所有的经历,所以她有时候回来之后,就只是躺在沙发上,什么话都不说。那时,我就会默默倒一杯柳橙汁给她,因为姐姐说,在疲劳的时候,补充一下维生素C,是很能够缓解疲劳的,而且柳橙汁酸酸甜甜的,也能让人很开心。” 亚当听着祈寒温柔的话,下意识地看向桌上的那杯柳橙汁。 他心里有点儿感动。 原本他以为这只不过是祈寒随意拿过来的一杯饮料。 但没想到,这背后也有故事…… 他拿起柳橙汁,喝了一口。 果然。 酸酸甜甜的滋味盈满了口腔。 的确让人精神一振。 “好喝。” “是吧。”祈寒一笑。 “你姐姐上班的时间与你们家【虚拟绘画系统】出现的时间一致……会不会你姐姐当时真的在科尔公司任职?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在信息处看到的你姐姐的人事简历也就可以解释了。” “……有这个可能。” “而且我觉得,你姐姐这么会画画,如果到【生物工程部】任职,也对口。” “但是为什么姐姐没有告诉我呢?也没有在父亲面前提过……如果是科尔公司【生物工程部】的设计师的话,不是应该是很自豪的职业吗?” “可能……她也还在实习期吧,过了实习期,才算是一个正式员工不是吗?” 亚当推测。 “我想,或许你姐姐当时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跟你们说明这件事情,只不过……” “只不过还没有找到那个时机,她就被逮捕了。”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但这也是事实。”祈寒深吸了一口,“看来,事情比我们想的要复杂一些呢。” 她像是不希望亚当担心一样,故意用轻松的口吻说。 “如果是科尔公司的话,我想,我还是可以利用我现在的实习生身份,找到一些与姐姐有关的线索的!” “嗯,没错。我也会帮你的。” “亚当,谢谢你。”祈寒认真地看着亚当,“其实,你是我最应该感谢的人,你不仅救下了被闯空门的窃贼袭击的我,而且还帮我戒了酒,帮我从泥沼里拉了出来,让我变成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来到了我身边,并不断支持着我改变过去的陋习,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酒吧里喝得烂醉如泥,怨天怨地。” “傻话。并不是我让你改变的,而是你的心,本来就有改变这一切的勇气,只不过你从来没有意识到而已。” “我的心?” “嗯,其实,你一直是个很勇敢的人,你从来不缺乏前进的勇气,你缺乏的,只不过是一个正是自己的机会。” “或许吧。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亚当轻笑。 “应该是我要感谢你才对。” 他说着,看向了电脑屏幕。 上面仍是密密麻麻地的与美妆公司有关的线索。 线索虽然千头万绪,纷繁复杂,但是比起刚开始好无进度而言,已经有了实质性的突破。 真的。 多亏了她呢。 亚当这么想着,看向了祈寒。 发现她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那一刻,他似乎在她眼里看到了星星。 真奇怪呢。 明明是白天。 为什么那双黑色的眼眸里,像是有繁星闪烁呢? Chapter 14 现实·意外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斯坦利集团 夜幕,慢慢降临。 这座城市也亮起了点点灯火,看上去就像是城市的眼睛,注视着漆黑的夜空。 斯坦利集团大楼总部灯火通明,在这里,似乎没有白天与黑夜的区别,所有人都在忙碌着,财务部的忙着计算账目,人事部忙着人员人员流动安排,外务部处理着与其他金融街上的集团的交流活动,而企划部则部署着下一年的投资计划。 作为金融街的金融大鳄,斯坦利集团基本上可以说是金融街的金融枢纽,从房地产投资到制造业加工,斯坦利集团作为一个金融财团,所涉及的产业范围可谓是十分复杂,就像是一棵大树,将自己扎根在最深层的土壤中,那些树根盘根错节着,交织着,形成了复杂的地下金融脉络,而集团的金融大树,便通过这些树根脉络吸收着营养,维持着表面的风光无限、枝叶繁茂。 在这里,时间,就是金钱。 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证券股票市场的交易,都有合同协议的签订。 所有人,都在忙着将时间变现成金钱,无论是交给集团的盈利,还是自身的收入,时间,似乎是无论如何都不够用的。 所有人,都在忙碌。 一台台电脑前,都是紧张盯着股票的眼睛;一条条走廊上,都是匆匆而过、脚下生风的人,随处可以听见敲打键盘的声音,随处可以听见急促的脚步声,随处可以听见打电话的声音,每个人都像是高速旋转的陀螺,疯狂转动着,恨不得一天有48小时能够使用,方能够在有限的时间里,最大程度的提线自身的价值。 公司内部自带的末位淘汰制度,让所有人每分每秒都活在胆战心惊之中,生怕自己的业务落后,成为可悲的被淘汰的人。 人生的意义,似乎已经没有了追寻的必要。 往上爬,往上爬,成为了每个人的执念。 所有人,都在赶,似乎只有匆忙的活着,才能够多为自己挣一分钱。 时间就是金钱。 这句话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所有人,都像机器人一样活着,都像齿轮一样转动着,支撑着这个庞大集团的经济事务,似乎一停下来,就会错过商机,就会损失上千亿的流动资金。 在这里工作的人,是没有生活的。 所有人都被上层阶级压榨着最后一点价值。 劳动力与剥削者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劳动力不得不尽自己所有的努力,只为了得到上级的赏识,而资本家则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每分每秒,都有大量的资金入账。在这些资本家眼中,金钱,已经不是一个具象化的概念了,他们有更加宏远的目标,这是一条用金钱打造的街道,汇聚了全国百分之六十的商务活动,而他们,想要在这条街上建立自己的帝国,就要压榨更多的员工,就要攫取更多的利益,他们从不在乎自己贪婪的嘴脸被他人看见,相反的是,他们为此洋洋自得,似乎这是只有上层阶级才有的特权——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实现财务自由,金字塔顶端的人,永远是少数。 总经理办公室,就位于这座大楼的44层,这是一个分水岭的楼层。 在44楼之下,全都是事务部门。 在44楼之上,都是管理层人员的办公室。 而琼斯,身为斯坦利集团的总经理,办公室就设在44层。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办公室。 因为44层楼能够让他尽可能地贴近真正在做事的员工们,不至于有太多的疏离感,但又能够让他顾及集团的所有管理人员,更好地传达各方面事务。 因此,整层楼,就只有一个功能——琼斯的办公场所。 他的办公场所是一整层楼,这也是维克特给他的优待,让他能够自由设计并支配空间,此外,也给他配了四个美女秘书,满足他的各方面需要。 维克特就是这么一个人。 他可以轻易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犯下杀戒,但也可以将常人所难以想象的权势金钱送给自己赏识的人。 不得不说,他是个天生的领导者。 总是能够通过不同方式获得下属的忠诚。 在44层楼中,电梯一打开,就能看到一条玻璃走廊,在玻璃走廊的两侧墙壁上,挂着一些照片,都是近年来斯坦利集团投资成功的项目,有房地产,有智能产业,有手工业,也有其他产业,这条走廊就像是一条荣誉走廊,上面挂满了自从琼斯从分公司调到斯坦利集团总部任职总经理之后,创下的辉煌业绩。 走过这条走廊,就能看到四间办公室,分别是琼斯的四个美女秘书的办公室。 他的美女秘书们个个肤白貌美大长腿,都是维克特从不同国度挑选的高学历精英美女,特别是在经济方面都各有建树,这些秘书们分块负责协助琼斯的日常事务,帮助他整理各个子公司的文件,传达各项决策,部署各项工作,并及时将事务部门的意见、销售市场的真实情况整理、反馈给琼斯。 在走过了四件秘书的办公室,就来到了最大的一间办公室。 而那间办公室,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就是琼斯的办公场所,几乎占据了这层楼的三分之二。 里面并不仅仅设计了办公区,还有休息区,甚至是娱乐区,能够满足办公人员的一些需求、 此外,办公室的书柜后面还有一个隐藏的电梯,转动机关,就能够移动书柜,从而露出书柜后面的电梯,坐着那个电梯,就能直达70层楼维克特的办公室,这也是只有琼斯和维克特才知道的事情,毕竟他们日常的工作内容并不仅限于斯坦利集团的业务,还包括【血眼】组织中【金融事务部】的事情,虽然整栋大楼都已经安装了反监听装置,并每隔一周都会有安保专家对全楼每个角落进行“检查”,但为了防止【血眼】组织的秘密外泄,当有关于【血眼】的事情需要找维克特商议的时候,琼斯还会坐着这个电梯直接找维克特。 毕竟在【血眼】组织中,他担任着维克特的副手。 许多诸如赌场经营、洗钱等的事情,他还是需要请示维克特先生的。 尤其在维克特控制了教皇之后,这些事情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他们开始盘算的不再仅仅是维持【金融事务组】的稳定,而是如何吞并整个【血眼】组织。 因为这是维克特先生一直以来的志向,因此,琼斯也全力以赴做好维克特吩咐的每一个指令。 他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但他愿意相信并跟从维克特先生。 士为知己者死,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 毕竟如果没有维克特先生,或许琼斯还只是斯坦利集团分公司中一个默默无闻的销售人员,每日奔波在各个公司拼着销售业绩,拿着可怜的薪水,过着紧巴巴的生活。 他知道自己现在做的是违法的事情。 但他并不后悔。 因为跟从了维克特之后,他已经享受过许多人一辈子都没有享受的事情,拥有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权力地位,他的生活不再平淡无味,虽然其中也暗伏杀机,但这辈子也不算白过。 这也就是他现在的心情。 抱着这样的心情,他更加投入地为维克特先生做事。 无论是他想到的或是没想到的,他都会替他完成。 他在报恩。 赌上自己的生命,堵上自己的未来,报恩。 “各位市民朋友,日前,发生在圣乔治州飞机场的一起飞机爆炸事故最新的调查情况已经公布,根据航空公司最新发布的信息可知,当时飞机上连同乘务人员一共有十人,根据飞机残骸最新调查情况来看,飞机的爆炸位置位于右后翼,爆炸的原因根据专家推断是放置了炸药,并在飞机升空的时候被引爆了炸药,导致飞机右后翼的位置发生了爆炸,从而整架飞机从中间断开,在升空途中坠毁。飞机上的所有人员在爆炸时同时死亡,无人生还,目前是谁放置了炸药、是谁引爆了炸药还在调查中,州立警署已经对此事立案,并介入调查,本台将继续为您播报最新的调查进度,请您继续关注。” 挂壁大电视的屏幕中,穿着白色西装的主持人正在播报着圣乔治州飞机场爆炸案的最新进展。 琼斯坐在办公桌后,喝了一口咖啡,靠着豪华办公椅,不急不慢地将白色的咖啡杯放在了桌上。 他听着新闻里的播报,一声冷笑。 那笑容带着几分诡谲,像是,阴谋得逞之后的洋洋得意。 “滴——” 就在这时,他右手边一个大书柜后传来了声音。 他熟悉着声音,忙站起身。 “哒。” 下一秒,大书柜缓缓转动,露出了书柜后面的电梯。 黑色的电梯门打开了,维克特从电梯中走了出来。 “维克特先生。” 琼斯毕恭毕敬地一鞠躬。 “嗯。” 维克特点了点头。 Chapter 14 现实·意外1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琼斯让出了自己的办公椅给维克特,而自己走打了办公桌前,就仿佛维克特才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您要不要喝咖啡?我的秘书最近新学习一种调制咖啡的方法,我觉得挺好喝的,您可以试试看。” 闻言,维克特瞥了一眼桌上放着的咖啡杯:“哦?看来那四个秘书把你‘服侍’得很周到。” 听到这句别有深意的话,琼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也没有否定。 “多亏了维克特先生。” “不,我给你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自己配得上这一切。如果你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草包,我是不会把你从子公司挖过来的。” “是!我会努力做事的。” “这几年你做的一直都很好,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背地里的,黑道白道都做的很好,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斯坦利集团这几年的业务情况直线上升,【金融事务组】的流动资金和事务规模也扩充得很快,你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经商奇才,只要给你一块市场,无论在哪里你都会做得很好。” 琼斯听着维克特的认可,兢兢业业做事的心更加坚定了。 “是,多谢维克特先生。” 维克特眼角余光,看到了电视上正在播报的新闻。 他也猜到了那是什么。 “……怎么,最新的调查情况还没有突破吗?” “我们在州立警署的眼线回报,州立警署虽然已经立案并参与调查,但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他们调取了机场当天所有监控摄像头,也找到了所有出入机场人员的信息,做了一一排查,不过收获不大。” 维克特冷冷一笑:“那帮草包,怎么想得到这几年斯坦利集团早已经入股了航空公司,航空公司内部本就有我们的人,要安装一个爆炸物,根本是易如反掌。” “是的。多亏了您神机妙算,猜到西奥那天一定会亲自乘坐前往中东的飞机跟进【军火贩卖组】的生意,这才让我们有机可乘。否则,只是在圣乔治州,我们还真的一时之间拿他没办法。” “……西奥这个人,目光长远,行事狠辣,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有一点不好,他太多小心,【军火贩卖组】的事情,事无巨细,他都要一一过问,这么做,只会累死自己。” 琼斯听着维克特的话,有点儿不解:“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让副手做呢?我记得他有艾维斯这个副手啊。” “艾维斯那小子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就算有莱特这个辅助,也不足以成事。他刚刚才从文森手中夺回了权利,刚刚站稳脚跟的时候,最怕出错,因此越是这个时候,他就越是会自己做事,生怕出一点差错。” “这么说……他还是个对权利有极度欲望的人啊。”琼斯感叹,“哪怕他下放一点儿权利到艾维斯或者莱特手上,都不止于发生这个事情。” “自从被文森背叛一次并被算计入狱之后,他就不敢这么做了。”维克特一声冷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是这个道理。” “不愧是维克特先生,果然还是您厉害。” “不是我厉害,只不过我看人的时候,能看得更深一点,能比别人看到更多一点的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一点点东西,也能够决定最后的胜负。” “是。” “其他人呢?有什么动作?” 琼斯闻言,仔细想了想,汇报道:“艾维斯这家伙,自从抢走了被囚禁在约瑟夫庄园里的朱利安小姐之后,就一直躲在西奥的红枫庄园,更具最新的线报,他现在都在红枫庄园办公,并且,【军火贩卖组】百分之八十的事务都是艾维斯在处理,莱特重伤住院,西奥已死,他现在算是【军火贩卖组】的第一负责人了。” “他抢走朱利安做什么?”维克特俯身,从桌上的雪茄盒中拿起一根雪茄。 琼斯见状,忙拿起旁边的打火机,为维克特点燃了雪茄。 “这个……我也猜不透,明明朱利安小姐是【生物科技组】的人,他们【军火贩卖组】趟这趟浑水做什么?” “他难道想从朱利安口中挖出与斯科特有关的情报?” “有这个可能……但是朱利安小姐是个软硬不吃的人,向来对斯科特忠心耿耿的,我想,她应该不至于出卖斯科特。”琼斯推测。 维克特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白色的烟气。 “哦?看来,你似乎很了解那个叫‘朱利安’的女人呐。” 琼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额……不是,我只是……” “没关系,喜欢就承认,男人喜欢漂亮女人,没什么不对,我知道你不挑食,四个女秘书玩腻了,换换口味也不错。” 琼斯一笑:“什么都瞒不过您……不过,朱利安小姐向来对男人保持着远拒的态度,偶尔几次我借着【血眼】组织的事情想和她说话,但说完组织的事情之后,她转身就走了,一秒钟都不肯多留给我,我八成是没戏的。” “哼,这种女人,就是高傲惯了,斯科特给她的权利太大,让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维克特说着,又抽了一口烟,“要对付这种女人,直接把她绑过来,关在黑屋里打几个月,她就老实了。” 琼斯听着维克特的话,本来想说这么做似乎和约瑟夫议员没什么区别。 但是想了想,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那个艾维斯从朱利安口中得知了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了吗?” “根据我们的线人回报——并没有,朱利安小姐在约瑟夫议员的庄园里被打得很惨,受了很严重地伤,目前艾维斯也只是安排医护人员给予医疗救治而已,朱利安小姐并没有说出与【生物科技组】有关的事情。”琼斯停顿了几秒,继续说道,“维克特先生,我不明白,明明朱利安小姐是斯科特的副手,他为什么不安排人救她呢?如果说之前是为了不想得罪约瑟夫议员而选择牺牲朱利安小姐,这还可以理解,但是现在朱利安小姐被困在西奥的红枫庄园里,斯科特没有不采取行动的……会不会,他并不知道朱利安小姐已经获救?” “哼,你当斯科特和你一样傻吗。” 维克特听着琼斯的话,一声冷笑。 “这……” “斯科特想知道朱利安的下落,有一百种方法,他掌握着科尔公司的高新技术产业,你根本无法想象他可以利用那些高科技做到什么。他之所以按兵不动,只不过不想太直接地得罪【军火贩卖组】罢了,或许,他在等一个更好的时机。” “更好的时机?” “我猜……他在等我们出手。” 维克特吐了一口烟,烟雾缭绕,将他深邃的眼眸也遮掩了几分。 “等我们?” “他一定猜到了机场爆炸案是我们【金融事务组】做的,因此他一定知道我们下一步会对艾维斯出手,目前艾维斯就待在红枫庄园里,我们如果要解决艾维斯,就需要对红枫庄园下手,而这,就是斯科特一直在等的时机。” 琼斯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他想趁乱救走朱利安小姐!” “不错。到时候,他只要安排几个人,混入混乱的场面中,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救走朱利安,并把偷袭红枫庄园的事情撇得干干净净。” “那我们还要出手吗?我们的属下汇报,这几天红枫庄园的警卫都加强了,估计是艾维斯也接到了一些风吹草动,有所防备了。” 维克特将雪茄按在了桌面,按灭了雪茄。 “既然斯科特想利用我们,从中捞好,那当然不能让他得逞。” “我们就暂时按兵不动?” “不错。我到要看看,我和他,到底谁的耐性更多一点。” 维克特冷冷一笑,目光中闪烁着寒意。 他的对手,远远不止西奥一人。 走了一个西奥,还有一个斯科特。 这些【血眼】组织的人啊,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 如果他真的要坐到教皇的位置上,还需要打一场持久战。 不过没关系,他不在乎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早已经确定的自己的目标,在心脏停止跳动之前,一定要坐到【血眼】组织一把手的位置。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就算是血流满地,也在所不惜。 就在两人谈话的时候,琼斯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琼斯看了一眼维克特。 他点了点头,示意琼斯接电话。 琼斯按了一下电话的免提。 “谁。” “总经理,我是莉莉。” 这是他的四个女秘书之一,也是地位最高的唯一一位亚洲面孔的四号女秘书。 “怎么了?” “有客人来访,他们说现在想见一见您。” “不见,我现在没空。” 琼斯说着,就要挂掉电话。 “但是,他们并不是普通的访客。” 莉莉有点儿焦急的声音让琼斯正打算按掉电话的动作一顿。 “……你什么意思?” “他们是州立警署的警察,说是要调查一下列克星敦大道92号杀人案的事情。” Chapter 14 现实·意外1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 黑色的天幕已经落下,整个城市笼罩在夜色之下,街道上灯火闪烁,圣乔治州的灯光连接成了一片灯海,照彻了大半个天空。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四十分了,但斯科特还没有下班。 他的办公时间已经远远超过科尔公司的其他工作人员,几乎每天住在了公司里,他的办公室很大,里面也配备有专门用来睡觉以及健身的隔间,他就在自己的办公区内活动着,非必要不下楼。 以往,都会有朱利安替他跑腿,安排一些【生物科技组】的事情。 但最近朱利安出事了,他一下子少了这个得力助手,各种事情做起来也不是那么方便了。 他坐在办公桌前,打着键盘,看着电脑上跳跃着的字节,眼睛有点儿疲劳,脖颈也因为保持长时间相同的坐姿而酸痛,他实在忍耐到了极限,这才停止了敲字的动作,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眺望远处的夜景。 也就在这时,【生物工程部】的负责人艾伯特老先生来了。 “滴——” 他通过了斯科特先生办公室的门禁,走近了这件办公室。 “斯科特先生。” 斯科特听到了老艾伯特那熟悉的脚步声,他听到了他已经站在办公桌前,便开口说道—— “三件事情。” “是。” “第一,萧祈若的储存卡解码得如何了?” “我们和【科技工程部】的合作很顺利,希尔工程师也很支持我们的工作,解码已经进行到了百分之89%,明天应该可以完成解锁。” “……我记得上一次你不是说就快完成了吗?怎么隔了几天,还是没有完成?” 斯科特微微回过头,语气中带着不悦。 “是这样的。【虚拟绘画系统】的储存卡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安全性的原则,因此解密工程越往后面越复杂,特别是【虚拟绘画系统】还引入了人工智能,会根据使用者的爱好,内部设置许多与使用者有关的解密问题,虽然我对萧祈若有一定的了解,也不一定就能回答上所有的问题,没答错一次,系统就会被锁三十分钟,一天只允许答错三次,这个原理有点像我们智能设备的解锁,因此近期的解密进度减慢了。” “……” 这个回答似乎令斯科特不是很满意。 他向来是个效率至上的人,如果有任何事情拖慢了他的工作计划,打乱了他的工作节奏,都会引起他的不满。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艾伯特与希尔都是顶尖的工程师,如果他们两个联手都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解决这个问题,就只能说明【虚拟绘画系统】的安全设置很到位,这的确是个好产品。 斯科特冷笑一声:“如果希尔对【溟河系统】的安全设计也有这么高级就好了。” 老艾伯特淡淡一笑:“【虚拟绘画系统】的隐秘性设置是希尔的前任工程师负责的,恕我直言,我认为希尔距离【科技工程部】上一任工程师还有一定的差距。” “……希尔还年轻,会进步的。” “是啊。但愿吧。” 老艾伯特喃喃着,这句话像是对希尔的肯定与期待,却又像是否定他当前的能力。 斯科特自然听出了这一点。 他从来都知道【科技工程部】与【生物工程部】是当前科尔公司实力最强的两个部门,这两个部门一直暗中较劲,因此部门负责人在他面前对另一个部门负责人落井下石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斯科特没有多说什么。 他话锋一转,继续回到方才的问题。 “第二,为什么‘赢鱼’在【溟河系统】中会主动救奥佳尔?” “……” “艾伯特,我们设计的虚拟生物,是要放在【溟河系统】中惩戒罪犯的,这些生物的本质应该是攻击型生物,为什么‘赢鱼’表现出了救助人类的意愿?并且它还确实付诸行动了?” 站在落地窗前的斯科特转过身看着老艾伯特。 这个问题,其实一直压在他心里。 这是一个没有人注意到的小细节,所有人关注的都是出现的“赢鱼”并不是艾伯特工程师提交上去的攻击型生物,而只有斯科特,注意到了“赢鱼”表现出来帮助人类的秉性,这与其他攻击型生物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说白了,它就不再是攻击玩家的工具,反而可能成为游戏玩家的庇护伞。 这一点,与他们的设计初衷背道而驰。 这也是斯科特最介意的——在【溟河系统】的游戏中,出现越来越多的帮助玩家的生物了。 刚开始,是表现出低级智慧的丧尸,例如帮亚瑟挡枪的已经丧尸化了的祈若,而现在,则是赢鱼。 这些生物已经背离了他们最开始的出发点,开始用自己的力量保护玩家,甚至是改变游戏进行的方向,干扰游戏进程,这一点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 低级智慧的丧尸已经通过【NPC数据监测部】的优化,完全清除了这个问题。 但“赢鱼”的问题,又该如何解决呢? 老艾伯特沉默了片刻后,抬眼看向了斯科特。 “……虽然很不愿意这么说,但,因为‘赢鱼’是萧祈若的作品,当初她在设计出这种生物的时候,究竟赋予了什么隐形属性我并不知道,因此……‘赢鱼’在游戏中的表现,也的确出乎我的意料。” “……你当时身为【生物工程部】的负责人,又是萧祈若的导师,却对她的设计理念和设计作品一无所知?” 斯科特眯起眼睛,语气中透着危险。 艾伯特遗憾地点了点头,他的脸色也不好看。 “是的。我承认,我的确有失职的地方,萧祈若是我带的第一批学生,并且她的天赋极高,所有设计技巧全都一点就通,所以,在设计方面,我也留给了她更多的空间,因为她是个乖乖女,我并没有想到日后有一天她会……” “哼,女人,都是不能相信的动物。”斯科特责备地说,“艾伯特,你在艾琳博士身上还没有倡导教训吗。” 听到斯科特揭了自己的伤疤,艾伯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如果不是他花白的胡子遮挡了几分面部,斯科特现在一定能看到艾伯特现在的脸色就和窗外的夜色一样黑。 艾伯特已经五十出头了,在科尔公司德高望重,更比斯科特还大出几岁,就这么被斯科特责备,他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沉默了一会儿,艾伯特也无言以对。 半晌,他只能低下头,承认错误。 “是我的错误,对不起,斯科特先生,我一定会尽力查找出【溟河系统】的数据库中还有那些萧祈若设计的虚拟动物,及时剔除这些BUG,不让您有后顾之忧。” “哼,那是最好。” 斯科特双手背在身后,说出了第三点。 “第三,你现在带着的实习生,情况如何?” “实习生目前情况都还可以,所有实习生陆陆续续都已经适应了科尔公司的工作节奏,并且他们也已经熟悉了【虚拟绘画系统】的使用方式,虽然我本来对这批实习生并不保有任何期待,不过说实话,这批实习生里的确有几个人的设计能力还不错,虽然比起正规的工程师而言还有差距,但仍然可以看出潜力。” “……你的这番话里,包括那个叫做萧祈寒的?” “是。她是目前实习生中能力最高的,所设计的虚拟生物也是最贴合我们【生物工程部】的设计作品。她和她姐姐祈若一样,是个天生的绘画设计师,并且她比她姐姐更能灵活使用【虚拟绘画系统】,利用新开发的功能不断提升虚拟生物的真实性……”艾伯特话锋一顿,“不过,她也有个不足之处——她太过于以来她姐姐的设计稿以及《山海经》中的描述语句,设计出来的作品缺少了个人风格,大部分都是出于临摹状态。” “哼,那就是一个抄袭者了。” 斯科特毫不留情地评论。 “……这么说的话,也没错。” 老艾伯特推了推自己厚厚的眼镜,沉着声音说道。 “说实话,我希望这孩子能够留在科尔公司发展,毕竟这么有天赋的设计师并不多见,如果能够把她纳入我们【生物工程部】设计师团队,一定会带来更多的艺术设计。” “能否留在科尔公司,要看她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是。” “艾伯特,你要盯紧这个女的,她是埃里克·杰克逊的女儿,是列克星敦大道92号杀人案的关键人物,现在军情十三处和州立警署都在调查埃里克·杰克逊的案子,你要替我看好她,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向我汇报。” “是。” 正在这时,斯科特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他白色的办公桌上有两台电话,一台是黑色的,一台是白色的。 这两台电话都是座机。 因为座机更容易安装一些反监听的仪器,并且【科技工程部】在这两台座机上都设置了智能对话功能,不仅能够实现实时投影视频的功能,还能够实现远距离原子传输的功能——通俗地说,就是传输小件物品的功能。这样能够保证一些必要的物件和文件直接传送到斯科特手中,而减少情报泄露的可能。 Chapter 14 现实·意外1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通常,斯科特办公的时候,都会使用白色的电话。 黑色的电话很少响起。 这还是艾伯特第一次看见那台黑色的电话座机响了。 艾伯特识相地看了一眼斯科特,发现他给了自己一个眼神。 艾伯特会意。 “那么,我先去工作了,还有一些实习生的实习作业需要我打分。” “嗯。” 艾伯特微微低下头,礼貌地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了斯科特的办公室。 一直到办公室的门“滴”地一声自动关上,办公室里只剩下了自己时,斯科特才走到电话旁边,按了一下黑色座机上的“视频通话”按钮。 “滴——” 清脆的一声之后,座机的摄像头将视频投影在了办公室那固定在墙上的投影板上。 “滋滋——” 刚开始,投影在墙上的是一片黑色的阴影。 但随着电流声的嘈杂,那阴影闪烁了一下,逐渐由黑色而变成了浅灰色,最后投影的区域逐渐有了色彩,展示出了连线那头的影响。 “斯科特。”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办公室中响起。 投影屏幕中,一个女人正坐在深色的办公桌前,背后是一面大书柜,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许多与法典、治国、民生有关的书籍,在办公桌上,也堆着许多文件,其中还有一份文件摊开在这个女人面前,她右手握着一支白色的鹅毛笔,那鹅毛的颜色,像极了她今天所穿的白色西装的颜色。她披散着柔顺的头发,胸前别着的宝石胸针格外醒目。 “……罗拉夫人。” 斯科特看着屏幕中的那个女人,他知道,视频那边的女人此刻也能看见站在落地窗前的自己——当使用者按下黑色座机的“视频通话”功能时,座机就会自动连上办公室的摄像视频系统,从而启动固定在对面墙壁上的摄像头,这个摄像头会随着使用者的走动,自动改变拍摄角度,从而保证拍摄到使用者的所有动作。 “没想到你这么晚还在公司。” “您不也在办公吗。” 闻言,视频中的罗拉夫人淡淡一笑,放下了鹅毛笔。 “国会议员这种工作,自然是累人的,设呢么琐事都要过问,不知不觉一天忙着忙着就过去了。” 她带着几分皱纹的脸上显出了疲惫的神态,正在这时,她的副手约翰尼端来了一杯咖啡给她,而她接过了白色的咖啡杯,道了一声谢。 斯科特面无表情地看着罗拉夫人慢慢品了一口咖啡。 “……所以,您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的确有一件事情想问问你,因为我明天要飞往加州参加民意调研,待会儿还要处理一下【血眼】组织中【人口贩卖组】的事情,实在分身乏术,因此只有这休息的几分钟时间能够用来自由支配……”罗拉夫人说着,放下了咖啡杯,看向了摄像头,她也正看着视频成像中的斯科特,“据我了解……上一场【溟河系统】的杀人游戏才刚结束,是吧。”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杀人游戏’这种称呼。” “呵,有什么关系呢,咱们都知道,那个虚拟计算机系统的本质。我也曾经好奇地用【猎人】的身份参与【溟河系统】的游戏,但是我没想到那个虚拟世界那么可怕,我的上帝,我可是最看不得血腥的人了。” 罗拉夫人说着,略显慈悲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 她的神情与语气都十分虔诚,如果不是了解她的人,一定会误以为她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 “……” 斯科特盯着屏幕上罗拉夫人的成像,在心里冷笑了一下。 “斯科特,我听说,那一场游戏似乎是【死亡制】游戏?”罗拉夫人继续说下去,“我记得你们曾经说过,你们给【溟河系统】设计了三种游戏方式,【单相制】、【轮回制】和【死亡制】,这个【死亡制】游戏似乎比其他两种游戏更可怕一点……” “是啊,其实难度都一样,只不过新人玩家死亡将直接被淘汰,而老玩家有两次生命” 斯科特停顿了一下,他抬眼看向罗拉夫人,眼眸中没有任何想要隐瞒的意思。 “那是一场精彩的游戏,而且,一个代号叫【美人】的玩家,在那场游戏死了。” 斯特科开门见山,直接提到了罗拉夫人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其实,当在视频中看到罗拉夫人那张老女人的脸时,他就猜到了对方的用意。 他也不是一个时间很充裕的人,与其兜兜转转,倒不如直接开门见山。 他一向不喜欢那些国会议员的说话方式。 约瑟夫也好,罗拉也好,他们都擅长东拉西扯,用一些毫无意义的字眼掩盖自己想表达地真实含义。 说好听了,叫做婉转。 说白了,叫做废话连篇。 他是个做事干脆利落,讲究效率的人,并不喜欢这样兜圈子。 罗拉夫人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似乎也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 但她1.5秒之后,她也反应过来了。 似乎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浪费两个人的时间,对大家都好。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我要说些什么了。” “如果是为了美人的事情来的,那么遗憾,我也帮不上忙。” “斯科特,你是科尔公司的总裁,是【溟河系统】的最高负责人,我不相信还有什么是你无法操作的事情。” “罗拉夫人,您也知道,【溟河系统】是一台计算机,一台计算机,本身的运行框架和运行模式自然是固定好了的,我们从设计之初就已经确立了‘溟河三法则’,并且也陆续细化了游戏中的各项规则,而这些规则,就像是骨架,是虚拟世界的所有结构基础。这些结构基础不能因为人为而改变,否则,就会导致整个虚拟世界的崩坏,甚至是【溟河系统】的完全停运。” 斯科特用低沉的嗓音说着,他的表情十分严肃,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但罗拉夫人也不是好打发的。 毕竟她是【人口贩卖组】的负责人,在【血眼】组织中,与斯科特地位是完全相同的,他们同样是五大分组织的负责人,有着同样的话语权。 “斯科特,今日跟你开口的不是别人,是我罗拉,你要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 罗拉夫人倾身靠着椅背,看起来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傲慢。 “在明面,我是国会议员,是两大党派之一的负责人,如果有我的助力,你们科尔公司可以获得更多的便利,也能够在当前的国际市场上站稳脚跟。在暗里,我也是【人口贩卖组】的负责人,【血眼】组织中百分之六十的人口都是从我这条渠道获得的,你需要用什么人,需要用多少人,都需要经过我的分配。” 罗拉夫人稍稍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给斯科特思考的时间。 “就算是这样,你,也要坚持所谓的‘游戏规则’吗?” 这番话,看似是平和的语气,但却是威胁的话。 斯科特并没有急着回答罗拉夫人的问题,他盯着屏幕上罗拉夫人的脸,似乎正在思考那番话的重量,但微微眯起的眼睛却又表达了他此刻内心的不满。 他不喜欢被威胁。 相当不喜欢。 那种被压迫的感觉,似乎无论你爬到多高的地位,都能以摆脱。 他沉默了许久后,摇了摇头。 “抱歉,罗拉夫人,恕我无能为力。” “我并不是在让你做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你只要吩咐下去,让你们部门的人修改一下游戏数据就好了,我不希望那孩子在【溟河系统】的世界受到任何伤害。” “若是如此,对其他玩家是不公平的。” “我可不管其他人如何,反正,你得保证伊芙琳的安全。” “对不起,罗拉夫人,我做不到。” 斯科特干脆利落地回答。 “你……” 罗拉夫人不禁气得瞪圆了眼睛。 “【溟河系统】,是一个绝对公平的世界,任何人都不能破坏游戏规则。您知道的,就算是教皇的外孙女,也照样在【死亡制】游戏中死过一次,我不能因为你而开了先河……况且,【溟河系统】原本在设计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后期可能会有人随意更改规则,因此当时的工程师都将运行程序锁死加密了,没有任何人能够更改。”斯科特话锋一顿,“除非……是当初的设计师他本人。” “那个设计师他现在人在哪里?!” 罗拉夫人的这句话,说得像是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一样。 “他已经不在‘这世界’上了。” 斯科特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话。 “哼,我看,你只是不想帮忙而已。” “罗拉夫人,但凡能够第二种方法,我都会选择帮您。” “这几年,你的羽翼渐渐丰满了,【生物科技组】也开始实现崛起,但……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光凭着你那个小破公司,就能够与我为敌吧。” “我从没想过与您为敌,教皇当初曾经让我们共同打理好【血眼】组织的事情,教皇的命令,我不会违抗,就算是今时今日,我还是认为组织里‘以和为贵’才是上策。” 这句话,说得十分疏离且客套。 罗拉夫人冷哼了一声,抬手,干脆利落地切断了视频通话。 “……” 斯科特看着变成了一片白色的屏幕,眼中平添了几分戏谑之情。 Chapter 14 现实·意外1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呵。 有意思。 没想到堂堂国会议员、【人口贩卖组】的总负责人,居然还有来求他的一天。 要知道,罗拉夫人向来可是拿鼻孔看人的类型,在【血眼】组织里,除了教皇和元老,就没有尊重过其他任何人。 似乎所有人在她眼中都不过是卑微的草芥,但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干出贩卖人口的事情。 全球百分之五十八的人口贩卖生意都走的是罗拉夫人这条线,可以说,每时每刻,她与她的属下们,都在摧毁其他人的人生。 将原本美满幸福的家庭打破,并让许多人陷入了流离失所、痛苦一生的深渊。 这么一个自视能够掌控他人命运的人啊,没想到还有来求他斯科特的一天。 他想到就觉得十分解气。 以往在罗拉夫人那边受到的轻视,也都在此刻得到了报偿。 有意思。 真有意思。 风水轮流转。 没想到,也有其他人来求他斯科特的一天。 “……” 斯科特转过身,看着窗外的夜景。 时针已经转过了数字“12”,深夜的城市,灯光少了几分,城郊的灯光已经完全暗淡,这片光的海洋缩窄了,像是枯竭的海水,被黑夜一点点吸收了最后的生命力。 他看着那远处的灯光,似乎也将夜色融入了自己的眼眸。 他已经度过无数个如此孤寂的夜晚了。 他从来都不肯让自己闲下来。 他的生命永远在燃烧。 他的脚步永远在前进。 他没有时间停下来思考过去。 不知道是不屑于沉浸在过去,还是害怕回忆会伤害到自己。 曾经走过的路,都是坎坷漫长的,遍布荆棘。 他从那荆棘丛中走来,浑身都是血。 他的每一步,每一个脚印,都深深烙印着他的灵魂的痛楚。 他不愿意回忆过去。 因为那些永远留在过去的人啊,会让他的灵魂更加痛苦…… 斯科特走到了办公桌前,坐在了椅子上。 他双手靠着扶手,背靠着办公椅,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次深呼吸后,让他原本僵硬麻痹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他闭上了眼睛,暂时将大脑放空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张脸,不合时宜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那个女孩,那个十三岁的女孩,有着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他永远记得那张脸。 那是…… 恺撒。 圣乔治州·军情十三处 阿诺坐在办公桌前,低着头查看一份文档。 这份文档是近期与文森有关的人口失踪案的调查情况汇总,包括卡尔与夏洛蒂两条线的追查情况。 自从军情十三处开始调查文森的案子之后,卡尔与夏洛蒂就兵分两路,沿着不同的线索,追查与文森有关的事情,军情十三处追查【血眼】组织的事情已经不是一两年了,从军情十三处最开始确立的时候,第一任指挥官就已经将军情十三处的工作性质定性为打击跨国犯罪集团,而其中,最扎眼的【血眼】组织,自然也被列入了被打击的对象之中。 只不过,【血眼】组织已经发展了许多年,在国际上的影响太大,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所涉及到的犯罪领域从军工、经济、生物科技、人口贩卖……太多太多,且【血眼】组织的成员都是经过精心培训的顶级杀手与犯罪分子,确实不是一下子能够连根拔除的。 为了调查【血眼】组织,军情十三处也付出了许多代价。 但这并不意味着对【血眼】组织的调查工作会因此停滞。 相反。 曾经付出的代价,曾经牺牲的那些人,反而化成了一缕光,激励着  现任军情十三处调查员前赴后继地走上这条路。 卡尔与夏洛蒂,自然知道捣毁【血眼】组织对阿诺来说,相当于是毕生夙愿,因此,在调查工作方面,更是丝毫不敢延误。 自从得到了文森这条线索之后,卡尔与夏洛蒂带领着各自的手下,轮班倒,总算是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发现。 卡尔这边,沿着停车场的监控录像追查,比对大数据人口系统,查找全国范围内与文森有关的信息,经过全国人口信息系统的比对,的确找出了几百个与四季酒店地下停车场录像相似的人脸,但那也只是粗略地比对,并且只是将寻找范围缩小到了全国的几个州,无法精确到具体某个人。 夏洛蒂那边,根据阿诺的指示,采用了科尔公司研发的【DNA检测装置】,成功在四季酒店地下停车场检测到了与已知登记人员DNA不符合的样本,并且已经将DNA移送全国DNA进行比对,比对结果已经出来,顺着DNA检测结果,查到了文森曾经的入狱记录。 顺着这条线索,可以知道文森的真实身份,并且通过全国人口数据系统,能够调取出他所有相关的细化线索,包括出生年月,出生地,血型,家族成员等都详细可知。 如果将两边的线索进行比对,就可以缩小调查范围,大致侧写出文森的行为轨迹、近几年所做的事情。 阿诺倾身靠向了椅背,在脑海中描绘了文森的生平。 文森。 男。 出生于俄亥俄州的城郊小镇,在小镇里度过了童年。 根据俄亥俄州当地的记录可知,文森并不是一个让家长省心的孩子,在他五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母亲把他寄养在了外祖母家中,他的外祖母是个阿尔茨海默症患者,平日里不管孩子,这也就让从小没有父母陪伴的文森因为缺乏父母管教,逐渐变成了一个问题儿童,平日里打架斗殴、逃学嗜酒都不在话下。 文森十五岁的时候,独自来到了圣乔治洲,在那之后,关于他的社会信息记录就寥寥无几了,既没有记录说明他曾经在哪里工作过,也没有相关的社会保障记录说明他的生活情况,这个人,就仿佛滴入海洋的水滴,从此再也没有踪迹了。 (看来……) (文森一来到圣乔治州后,就加入了【血眼】组织了……) 阿诺靠着椅背,默默地想着。 能够将一个人的行为轨迹、社会信息抹杀得这么全面的,也就只有【血眼】组织能够做到了。 而过了许多年,政府系统中与文森有关的记录,也就一份走私军火的入狱记录了。 或许经过了那几年的沉浮,文森已经在【血眼】组织中取得了一定的地位。 如果是走私军火的话…… 应该就是【军火走私组】了。 而且如果是当场抓获文森的话,可以看出,那个时候他只是负责走私军火的人,而不是藏在幕后的人。 做事的人与管理层的地位是不相同的,各自所承担的风险与获得收益也是大不相同的。 根据那份走私军火的调查报告可知,当时文森在【血眼】组织中的地位并不高,或许对于走私军火也没有太多经验,因此被抓,似乎也并不是不合理。 (只是……) 阿诺皱起了眉头。 (就算是再怎么没有经验,会犯这么多低级的错误吗?) 在文森被捕的这起走私案中,疑点重重,许多不合理的地方都撞到了一起,这些错误完全都是新手走私犯所犯的错误,【血眼】组织一直以隐秘行事著称,真的会将走私军火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粗心马虎的新人吗? 这一点,也与【血眼】组织一贯的做事风格不符合。 阿诺侧过脸,用右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带着的白色手套已经有点儿脏了,他眼角余光看到了手套上黑色的墨水的污渍,他便用右手捏着左手手套的外侧,将左手的手套脱到了半个手掌的位置,随后用左手捏着右手手套的位置,将右手的手套也卷到了半个手掌的位置,最后双手摩擦着,将双手的手套都外翻着脱了下来,外层在内,内层在外,将用过的手套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抽屉,第三层。” 他低声说了一句话,办公室的智能系统听到了他的声音,自动打开了办公桌第三层的抽屉。 抽屉打开之后,里面放着一个满是白色无菌棉布手套的盒子,盒子自带感应系统,感应到抽屉被打开后,自动递出了一个干净的白色手套,阿诺右手抓着左手手套的里层,戴上了左手手套,再用已经带着手套的左手拿着右手手套的外层戴上了右手手套。 这一套流程下来,他动作十分娴熟,仿佛一个专业的医务人员。 带上手套之后,抽屉自动关上了。 阿诺便又靠在了办公椅上,抬手,用手揉了揉眉头。 正在这时,卡尔走了进来,他一走进办公室就看见阿诺靠在了办公桌上,一如既往穿着灰色的衬衫,一头白色的头发衬着略显苍白的皮肤,白化病人的病态在他身上似乎还有几分美感。 他就靠着办公椅暂时休息片刻,看起来似乎有点儿疲惫,卡尔一时不忍心打扰他。 但眼角余光看见了自己手中拿着的工作本,却也知道现在工作的重要性。 “……老大。” 卡尔停顿了几秒,还是开口了。 Chapter 14 现实·意外1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闻言,阿诺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卡尔,用眼神示意他有什么工作要汇报。 “我去了一趟州立警署,调出了当年萧祈若的案子。” 卡尔说着,将一本档案本放在了阿诺的办公桌上。 “这件案子在当年轰动一时,因为涉及到的军火数量太过庞大,因此当年引起的社会反应也很大,许多新闻媒体在第一时间报道了这件案子,并且各大网络媒体也对相关工作进行了跟踪报道。” 阿诺听着卡尔的话,扫了一眼放在桌面上的档案本,但他并没有急着表态。 卡尔继续说了下去—— “我详细翻阅了一下当年萧祈若的这件案子,发现了几个疑点。” “说说看。” 卡尔想了想,模仿之前阿诺分析案情的语气,开口说道—— “第一,地点不对。这起军火走私案是在地下室被发现的,并且地点是位于圣乔治州市中心的附近,如此人流量大的地方藏匿走私军火,很容易被发现,隐蔽性不高,不符合常理。如果我是军火走私贩的话,我会尽量选择荒郊野外或者是码头港仓作为走私军火的藏匿地点,就这么随意地选择了一处接近市中心的房子的地下室作为军火库,显然是没有考虑到运输的便捷性以及军火库的容量问题。” 卡尔说着,用手指头比了个“二”的手势。 “第二,人员不对。根据刑侦记录描述,当时在地下室中发现了一女四男,他们手中都没有武器,明明身边就是丰富的武器库,但是在被特工们闯入地下室之后,他们完全没有反抗,就像是早已经做好了被抓捕的准备。而且,据证词描述,这个团伙的头目是这五人中唯一一个女人,也就是萧祈若,但后续调查了萧祈若的社会记录以及社交圈,发现萧祈若日常为人并没有任何反对社会人格的特征,也不像是从事走私军火的罪犯,相反的是,萧祈若的行为举止完全是一个五好公民,甚至在科尔公司任职,有着大好前途,科尔公司给她开出的报酬完全不亚于走私那些军火的钱,她实在没有必要铤而走险贩卖军火。” 卡尔在拿到这一份档案的时候,详详细细地将这件案子的所有细节都阅读了一遍。 并学着按照阿诺的刑侦思路,一点一点发现案情中的不合理之处。 他的语言组织虽然不如阿诺那么严谨,但比起之前他盲目办案的时候,已经进步了许多。 “第三……” 原本滔滔不绝的卡尔在讲到这一点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了阿诺。 阿诺并没有阻止他。 “继续说下去。” “是。” 卡尔点了点头。 “第三,老大,我觉得这件案子的办案人员有疑。我调取这件案子的调查记录的时候,也跟州立警署的警察们打听了一下当时是谁负责这件案子,但他们说这件案子一开始并不是州立警署在办案的,而是在案子结案之后,才由军情十三处转交给州立警署的……这件案子的疏漏有点儿多,并且在当年草草结案,这样的案子实在不像是军情处会经手的案子。我想知道,究竟是我们军情处十三个部门的哪一个办的案子,因此我也去了一趟军情处的档案处……” 卡尔说着,直视着阿诺那双灰色的眼睛。 “是我。” 阿诺言简意赅地开口,直接说出了卡尔没有说出的话。 卡尔下意识地身后看了一下,确定自己在进入办公室后,将办公室的门关上了,这才放心地与长官谈论这件案子。 “老大,我不明白。” “……” “这件案子明明破绽这么多,连我都能够看出来的破绽,您没理由察觉不到!但是您当年为什么没有继续追查下去?这件案子的调查到此位置,直接就定性萧祈若是军火走私犯的头目,这其中明明有这么多疑点,为什么不一一查下去?!” 这些问题一直以来都困扰着卡尔,并且随着调查工作的进展,疑惑越来越多。 他不是一个把所有事情都憋在心里的人,疑问多了,当然要一股脑地问出来。 “……” 阿诺听着卡尔发自内心的困惑,并没有急着回答他那一连串的问题。 他看着卡尔满脸疑惑的样子,一瞬间有点儿恍惚,似乎想起了许久之前,自己刚成为一名特工的时候,在看到所有不平的事情时,都会有的义愤填膺的样子。 一晃眼,这么多年就已经过去了。 当年那个固执坚守正义的少年,早已经被岁月消磨了初心。 现在的他,还能有几分少年坚守初心的倔强呢? 大概。 没有了吧。 阿诺沉默了很久,寂静的空气,一时间有点儿尴尬。 就在卡尔以为阿诺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阿诺开口了—— “卡尔,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查个水落石出才会有答案。” “……您害怕了吗?” “……” “您一定也察觉到了吧,这起案子与【血眼】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您是不是害怕【血眼】组织的报复,所以才……” “咔嚓。” 未等卡尔说完,阿诺原本靠着办公椅扶手的右手一下子拧断了办公椅的扶手,清脆的声音,让卡尔吓了一跳。 他这才发觉,阿诺的脸色十分阴沉。 尤其在自己说道“阿诺惧怕【血眼】组织”这样的字眼的时候,他眼中的阴鸷就更加可怕了。 “对不起,老大。” 卡尔低下了头。 他知道自己脑袋一热,说的话,踩到了雷区。 “……” 阿诺敛下眼眸,似乎也才意识到自己一瞬间的用力,不小心破坏了办公椅的扶手,木质扶手直接被掰断了一小节握在他带着白色手套的右手中,他沉默了几秒后,轻轻将被掰断的扶手放在了桌子上。 阳光,落在他白色的发丝上,他的侧脸,就像是罗马神话中的神祗那般冷峻。 低着头的卡尔没有听到阿诺说话的声音,却听到了他将掰断的扶手放在了桌子上,他有点儿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这才发觉夏洛蒂日常教育自己“三思而后行”、“祸从口出”的话,都是金玉良言。 这下,他的心更加慌张了,像是被油煎一样。 阿诺越是不说话,他就越是不知所措。 只不过他现在低着头,也不敢看阿诺的眼睛,生怕被阿诺的眼神“瞬杀”。 “……卡尔。” 阿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这一次,他的声音明显低沉了许多。 “是。” “适时地中止调查,有时候并不是因为胆怯服软,而是因为要钓出水面下更大的鱼。” 钓鱼? 卡尔眨了眨眼睛,抬眼看着阿诺。 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恢复了往日里冷淡的模样。 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 方才在他眼眸中翻涌的风云,已经消散了。 “……您的意思是?” “我并不是没看出这件案子有多少可疑,我也知道这件案子背后就是【血眼】组织,我之所以没有继续调查下去,是因为牺牲了一个萧祈若,我可以钓出背后更多的人,不只是黑道的人,还有白道的人。” “白道的人?您指的是……黑警?” 阿诺不答,算是默认了卡尔的这句话。 卡尔压低了声音—— “其实这几年,我也感觉到咱们军情十三处有黑警,否则为何每一次要追查【血眼】组织的时候,对方都会像是提前知道了我们的行动一样,提前就撤走了所有的犯罪窝点?而且许多明明很有力的证据,往往在开庭定案的前一夜就遭到破坏,导致我们这几年一直没有拿到实质性的证据,没有抓到关键的罪犯……我想这一定与军情十三处的黑警有关!” 卡尔愤愤不平地说。 “太过分了,明明穿着白道的衣服,却做着黑道的事情,纵容【血眼】组织这样的毒瘤继续危害社会,简直不可饶恕!” 阿诺冷冷一笑。 “你以为,黑警就只做了这些吗?” “难道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事情?” 卡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笨蛋,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阿诺瞥了一眼卡尔,满含深意地说,“黑警的势力,远比你想象中要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血眼】组织甚至利用了黑警,对【血眼】组织中的某些成员进行打压,对【血眼】组织进行清洗……例如,西奥。” “西奥?!” “否则,你以为像他这么聪明的人,会被抓住吗?” 卡尔一拍脑袋。 “我想起来了!当时在兰姆农场围住西奥的时候,他确实说过我们这边有黑警,如果不是黑警与【血眼】组织的人里应外合给他设套,他根本不会被捕入狱!” 阿诺没有回答,也算是对这句话的默认了。 卡尔越想越生气:“真是太过分了!直接把我们军情十三处当枪使!干掉组织中不顺眼的人!” “是啊,有时候,成功上位的路,虽然不止一条,但如果能找到最短的路,就能事半功倍……特别是他人意想不到的‘捷径’。” Chapter 14 现实·意外1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市中心·布拉德利庄园 夜,已经深了。 但布拉德利庄园的豪宅依旧一片灯火通明。 修建整齐的草丛迷宫花园前,是一座颇具中世纪哥特风格的豪宅,豪宅前的停车场中停着许多绝版豪车,在白色的喷水池前,就是那栋红色砖瓦盖成的豪宅。 豪宅周围种了一圈的玫瑰花,玫瑰花从中的灯照亮了房屋的每一个阳台,整个房屋灯火通明,可以透过黑色的窗框,看到房间里忙碌往来的佣人。 “吱——” 一辆黑色轿车驶入了布拉德利庄园,并停在了豪宅前。 一位身着深色西装的男性推开了车门,从轿车上下来了。 他刚下轿车,一位看起来四十出头的穿着笔挺燕尾服的男人便走了上来。 “约翰尼先生。” 这位是罗拉夫人的管家,也是这座布拉德利庄园的管理者,他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多年,对罗拉夫人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也能够合理安排好布拉德利庄园里的各项事务,算是为数不多的能够得到挑剔的罗拉夫人认可的人。 约翰尼作为罗拉夫人的副手,对这位管家也是十分熟悉了,两人经常要一起合作安排罗拉夫人的日常行程。 “议员睡了吗?” “还没有,今天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国会的人送来了一堆文件,议员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在书房办公,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管家的话,带着几分担忧。 他作为布拉德利庄园的老管家,在这个庄园里任职了大半生,陪伴了罗拉夫人半辈子,也算是罗拉夫人能够信任的人之一,看着已经不再年轻的罗拉夫人还需要整日操劳着国会的事情,他也难免担心。 “约翰尼先生,还请您劝劝议员,适当的时候也要注意休息,最近她的偏头痛时常发作,也是因为休息不够、压力过大,如果能好好休息一下,对她的身体也有好处。” 约翰尼看了一眼被夜光灯照亮的豪宅,似乎能够想象出罗拉夫人此刻的模样,他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走吧。” “您这边请。” 管家一侧身,礼貌地抬起手,比了个“这边请”的动作,约翰尼便跟在了管家后面,进入了这座豪宅。 他们进了富丽堂皇的前厅,沿着右侧的走廊来到了豪宅的内的电梯前,并坐着电梯来到了五楼,电梯门一打开,便是一条铺着红毯的长廊,红毯两侧是装潢成欧式风格的白色圆柱,在圆柱之间挂着世界名家的油画,空气中浮动着熏香的气味,约翰尼便随着管家一起走出了电梯,走在这条长廊上。 五楼,是罗拉夫人的休息区域,一般仆人不能轻易靠近,因为罗拉夫人不喜欢在自己活动的区域内看到闲人,更不喜欢听到嘈杂的声音,因此整层楼的装修都用了吸收噪音的材质,以让整层楼比起其他楼层来说也更加安静。 “议员最近的睡眠情况怎么样?” 约翰尼跟在管家后面,走在长廊上。 “不是很好,最近她经常加班到凌晨一点,只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就又要起床工作了,短暂的睡眠时间让她的焦虑症最近又有复发的迹象。”管家走在前面,带着约翰尼转过一条长廊,他的话语中带着忧虑,“为了让议员在有限的时间里得到更加充分的水面,我们也在她的房间里增加了她最喜欢的玫瑰熏香,并且也做了安神的花茶给她,在她入睡前,也会播放一些助眠音乐,但是就我个人看来,这些效果都不是很好。” 约翰尼听着管家的话,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议员的焦虑症不是一天两天了,前段时间工作节奏比较慢,她才有空闲的时间治疗自己的焦虑症,最近的事情一下增加了,她又开始不要命地工作了。” “是的。我们都担心议员的身体情况,虽然不愿意这么想,但是议员现在也已经不再年轻了,不是能够挥霍身体健康的年纪了,我们还是希望她能够更加注意保重身体。” 管家带着约翰尼,走到了一扇大门前,两人停住了脚步,管家认真地看着约翰尼。 “约翰尼先生,请您不要怪我唠叨,我还是想再恳请一遍,希望您能劝劝议员,让她保重自己的身体,您是议员的副手,相信您的话,她是能够听进去的,还请您劝劝她注意多休息,有时间的话,预约一下心理医生,治疗一下焦虑症。” “……好的,我会的。” 约翰尼点了点头。 管家点头致谢,并抬手敲了敲门。 “叩叩。” “议员,约翰尼先生来了。” 两人等了几秒后,门后传来了罗拉夫人的声音。 “进来。” “是。” 约翰尼点头,管家为他打开了书房的门,约翰尼推门而入。 “咔嚓。” 约翰尼推门而入时,便看到罗拉夫人正坐在办公桌前,低头看着一份厚厚的报告,她依旧穿着正装,头发随意地用发带束在脑后,带着金边的眼镜,右手拿着一支白色鹅毛笔,左手捻着页脚,将报告翻了一页,微微皱起眉头,目光停在了下一页报告上。 约翰尼敛声走到了办公桌前,罗拉夫人没有抬头,但在约翰尼走到身边的时候,开口了—— “来了。” “是。”约翰尼低头一礼,“夫人,这么晚了,您应该休息了。” 约翰尼说着,扫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金色的钟。 时针,正指着数字2。 而挂钟旁边,是一扇落地窗,落地窗前半拉着米白色的窗帘,但依旧可以看见窗外漆黑的夜空,感受到那入夜后的寂静。 “这份圣乔治州的年度经济报告是今天晚上刚拿到的,我要尽快看完,明天的会议上才好发言。”罗拉夫人依旧严肃着脸色,头也不抬地说。 有时候,权利,也是一种责任。 越是站在高处的人,责任,也就越沉重。 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无错误。 因此,站在高处的人,每一步,都必须格外小心,战战兢兢地往前走,不只是因为可能会是会有人将自己拉下来,更因为可能因为自己的疏漏而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这就是罗拉夫人焦虑症的来源。 约翰尼深知这一点,却也无法帮助罗拉夫人减轻焦虑症。 他沉默了几秒,看着罗拉夫人在翻阅报告的时候,左手的拇指与食指无意识地揉搓着页脚,他知道,那是罗拉夫人在焦虑症加重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做的动作。 “……罗拉夫人,【人口贩卖组】最近的情况还不错,我知道您一直忙于国会的事情,最近国会开始换届,许多老人退出了,许多新人进来了,我们在国会的势力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加上约瑟夫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最近您的压力的确太大了。许多我能够帮您解决的事情,就由我这边处理了。”约翰尼说着,打开了自己手中的笔记本,将几分报告放在了罗拉夫人的办公桌上,“这是最近【人口贩卖组】的情况,我梳理了近期的【人口贩卖组】情况报告。” 罗拉夫人这才从厚厚的经济报告上移开了视线,她拿起眼镜,揉了揉眼睛,轻轻靠向了椅背,约翰尼便将放在办公桌上的报告递到了她手里。 那是【血眼】组织中,【人口贩卖组】最近的“生意情况”,约翰尼打理得很好,项目清单做得很清楚,每一笔生意都详细地记录了交易者、人口贩卖的出发点、人口贩卖的流入地,以及最后的收益分配。 “还是按照我们之前的规矩,百分之九十的收益从明面上的渠道,交给【金融事务组】,而剩下的收益,归入我们组内部分配。” 罗拉夫人听着约翰尼的话,翻了翻手中的报告。 “做的不错,你是我亲自挑选的副手,自然是错不了的。” 她说着,重新将报告还给了约翰尼。 “多谢夸奖,多亏了您不厌其烦地教导,我才能够逐渐得心应手地处理这些事情。” 约翰尼接过那几分报告,并暂时放在了办公桌旁边。 “您别担心,我将本季度的情况报告整理之后,会汇总给【监察者】的元老那里,不会出现纰漏的。” “元老一直都是个很细致的人,当初【教皇】任命他作为【监察者】的负责人,也是因为他能够客观地站在第三方的立场,监督【血眼】组织的所有成员。现在【教皇】出事了,元老的话事权一下子提高了,我们一定要小心应付那个老头。” “是,您放心吧,我会小心应对的。” “嗯……” 罗拉夫人也像是终于感觉到了疲惫一样,仰头靠着办公椅,暂时没有继续浏览那份满是数字、表格、曲线图的圣乔治州经济报告。 她也是人,不是机器,也会感觉到疲惫。 长时间地工作,长时间紧绷的神经,让她的焦虑症更加严重了一点。 她并不是没有感觉到这一点,相反的是,她是最先注意到这一点的人。 Chapter 14 现实·意外1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因为罗拉夫人焦虑症发作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对所有事情都开始担心,并且做任何事情都开始变得很着急,也很容易发脾气,这几天除了约翰尼之外,所有的下属都被她骂了一遍过去,似乎这是她情绪宣泄的唯一方式,只有这样,才能够缓解自己内心的压迫感,让喘不过气来的自己,能够稍稍轻松一点。 约翰尼看出了罗拉夫人的疲惫,他忙拿起桌边的花茶杯,为罗拉夫人添了杯花茶。 “管家说,这些花茶能够安眠。” 约翰尼将花茶放在了罗拉夫人面前,花茶的清香,便在房间里淡淡地扩散开来。 嗅到那熟悉的味道,罗拉夫人扫了一眼花茶杯,看着漂浮在花茶上的幼嫩的花瓣,眼眸一时间变得深邃了几分。 “……这是玫瑰花茶。” “似乎是。” “我记得……伊芙琳最喜欢喝玫瑰花茶了……” 罗拉夫人靠着椅背,抬起头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挂着的水晶吊灯璀璨着,就仿佛是落入人间的星星。 罗拉夫人看着那水晶吊灯,一瞬间,想起了一张貌美如花的年轻女人的面孔。 “……是啊,我记得伊芙琳小姐的确最喜欢玫瑰花,不仅仅是玫瑰花茶,还有玫瑰花熏香,以及所有做成玫瑰花的饰品。” 约翰尼附和。 “嗯,她的房间,总是装饰成玫瑰花的颜色,我喜欢用那样的颜色打扮我可爱的小姑娘,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儿,我要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送给她……”罗拉夫人微微一笑,她侧过脸,看着放在办公桌上的那张相片。 约翰尼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那是一张伊芙琳小时候的照片。 那时候的伊芙琳只有八岁,穿着洛丽塔衣服,长长的头发梳成了两条辫子,头上带着洛丽塔的发饰,精致的小脸,白皙的皮肤,微红的双颊,让她看起来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又像是芭比玩具店橱窗里的小人偶。 罗拉夫人拿起了相框,看着相框中的照片,眼眸覆上了一层回忆的暖色。 “她是天生的小美人,她应该住在城堡里,安心地享受生活……”罗拉夫人喃喃着,眼神,在一瞬间变了,突然变得狠厉,“而不是在那个虚拟世界中被折磨,被追杀,被当作草芥一样肆意践踏!” 罗拉夫人的声音一瞬间从柔和变成了低哑。 约翰尼自然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怒意。 “……斯科特不肯答应吗?” “他不肯。”罗拉夫人一把将相框扔在了桌上,有点儿焦虑地用手抓了抓头发,“那个该死的斯科特,就算亲自跟他说了这件事情,他也不肯答应。” “……或许,【溟河系统】的游戏规则真的不是这么容易可以修改的。” “我不相信那些鬼话!”罗拉夫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他是【溟河系统】的总规划师,他会没办法控制【溟河系统】?!这根本就是他的托词!他就是不想就伊芙琳!就是想看着伊芙琳在【溟河系统】中被淘汰!!” “一定是因为【生物科技组】这几年实力提升了,斯科特才敢这么拒绝您的要求,若是放在以前,他一定上赶着要巴结我们。” 约翰尼也不由得眉头深锁。 “哼,现在时代不同了,在九十年代,人口贩卖是最容易赚钱的生意,当时我们组在【血眼】组织中的话语权是数一数二的,就连教皇都要给我几分面子。但现在……是互联网的时代,特别是只能产业,来钱太快了,只要有钱,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所以他当然有理由这么横。”罗拉夫人几乎阴沉着脸色说,她挂着的鎏金长耳坠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而轻轻晃动。 “那我们要怎么做?难道……就看着伊芙琳小姐在【溟河系统】中被淘汰吗?” “现在斯科特是科尔公司的总裁,许多事情,没有他的点头,就算我们想做,也没办法……”罗拉夫人摇了摇头,“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 她疲惫的靠着办公椅,语气有点儿丧。 这段时间,她真的太累了。 以她为首的民主党与以约瑟夫为首的共和党正争得水生火热,此外,她还要抽出时间打理【人口贩卖组】的事情,这就已经让她一个头两个大,就算她再有能力,也有捉襟见肘、左支右绌的时候,现在,又出了伊芙琳的这件事情,让她原本的焦虑症更加重了几分。 她讨厌这种无法达到目标,只能徒劳叹息的无力感。 她作为一个女人,已经近乎爬到了权利的顶峰,但就算是如此,还有她无法做到的事情。 可,这就是人生。 没有人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 命运不会因为你是亿万富翁或是手握重权之人就对你网开一面。 所有人,都过得不容易。 这就是人生。 “……如果斯科特那边不肯点头的话,我们或许可以来个‘曲线救国’。” 约翰尼沉默了半晌,提出了一个观点。 “我们……或许可以从科尔公司的其他人下手。” 罗拉夫人听见这句话,有点儿疑惑,她看向了副手约翰尼。 约翰尼轻轻挑起眉梢,看起来似乎已经有了解决令罗拉夫人头疼的问题的方案。 这让罗拉夫人有了几分好奇。 “约翰尼,你什么意思?” “【溟河系统】在操作的时候,并不是斯科特一个人就能够完成的,听说需要几千个工程师同时操作,才能够顺利完成一场惩罚游戏。”约翰尼故作神秘地说,“也就是说,虽然斯科特不肯帮我们,但我们还有其他人,可以作为突破口,帮助我们做到我们想做的事情。” 罗拉夫人拿起了放在桌面上的金边眼镜,带上了眼镜。 这一刻,她似乎褪去了方才的焦虑与急躁,开始恢复日常的理智状态。 (上千个工程师?) (那也就是……上千个可能出现纰漏的突破口?) 这是个不错的思路。 “……这个我也略有耳闻,但据我所知,那几千个工程师大部分只是记录游戏情况,很少人是参与到控制【溟河系统】的进程中。【溟河系统】现在已经完善成了一台高智能独立的计算机系统,如果不是需要监测游戏进行中的各项指标,它完全可以独立运行下一场游戏,不需要这么多人看着。” “既然无法从‘运行进程’中下手,那么,我们不妨从‘设计端’下手。” “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们能够买通一个人,作为眼线,帮我们设计一些能够保护伊芙琳小姐的生物,并偷偷放在【溟河系统】中,不就没问题了吗?”约翰尼想了想,“我听说本场游戏中,有一种叫做‘赢鱼’的动物,就救了奥佳尔大小姐,可见那些生物也并不都是凶神恶煞的,甚至还有可能保护游戏玩家……所以我的想法是安排一个人,在【生物工程部】,改变一下这些攻击型生物的设计蓝图,让这些攻击型生物能够保护伊芙琳小姐,这样,我们既不用求斯科特,也可以保护伊芙琳小姐不会第二次在【死亡制】游戏中丧命了。” 约翰尼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说着自己的观点。 这个观点倒是罗拉夫人从来没有想过的。 她现实愣了一下,但本来想说这个做法不靠谱,但是后来细细想来,似乎又有可取之处。 直接改变【溟河系统】中的攻击型生物的本底数值,相当于增加了几个在游戏中能够为他们所用的生物,就算他们没办法直接参与到【溟河系统】的游戏,但是也有“帮手”,能够帮助他们达到他们的目的。 罗拉夫人沉默了半晌,似乎在细细考量这个方法是否可行。 如果要从“设计端”下手,那么也就是手,他们必须要有在科尔公司【生物工程部】任职的人,这样才能实现攻击型生物的修改。 “……似乎有点儿道理。但是,约翰尼,科尔公司【生物工程部】的艾伯特可不是一个容易被控制的人,他在科尔公司工作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纰漏,他真的会为我们所用吗?” “艾伯特的话,似乎不太可能。”约翰尼轻笑,“我也听说了,那老家伙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但也就是这样,斯科特才放心把【生物工程部】交给他。而且听说他对于自己的属下也管理得十分严格,所有属下日常的收益账目他都掌控着,一旦有人为了一些灰色收入出卖【生物工程部】,就会被他二话不说踢出科尔公司。” 罗拉夫人皱眉:“那你这些话不就等于白说了?”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对于一些已经正式任职的工程师没办法下手的话,我们或许可以改变一下思路……”约翰尼话锋一顿,他打开自己的手机,并点击了几下屏幕,在科尔公司的官方网站上找到了一则招聘公告,“前段时间,科尔公司在网上发布了一则公告,面向社会大众招募实习生,这批实习生的选拔已经结束了,并且已经正式安排进入科尔公司实习,您猜,他们实习的部门是哪里?” “……不会这么巧是【生物工程部】吧。” “就是这么巧。” 约翰尼一笑。 “科尔公司人事部的莫里斯,以前和我们伊芙琳小姐有几分交情,我想,如果交代他将实习生的资料偷偷交给我们,这个小忙,他不会不帮的。” Chapter 14 现实·意外1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斯坦利集团·44层楼 明媚的阳光洒入琼斯的办公室。 他坐在办公桌后,身后的墙上挂着拿破仑的画像,他面容严肃地在面前的一份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大有指点江山、成为拿破仑二号的气势。 在纸质版的决定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后,琼斯将这份决定书递给了二号秘书。 那位金发长腿白皮肤的女秘书从他手中接过了决定书,身上的香水味让琼斯有一瞬间的晃神,他眼角余光,这才看到女秘书穿着深V领口的衣服,随着女秘书俯身那文件的动作,他似乎还能够看到领口下若隐若现的…… “咳咳。” 琼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忙拉回自己的思绪。 现在是办公时间,他不喜欢在办公的时间分心,从而拉低自己的工作效率。 他这个人,一直将工作与生活分得很清楚。 下班之后,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如果是在上班期间,就一定要保持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战斗力与注意力,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应付金融市场、股市以及商场上瞬息万变的局势。他目前的地位是斯坦利集团的商务执行人,许多决定都直接由他而做,因此,他更需要把握好方向,防止自己出现任何一点小纰漏而影响整个集团的经济情况。 这是他对自己定下的铁规距—— 绝对不能搞砸了维克特先生交给自己的生意。 二号女秘书将那份决定书抱在胸前,看向了琼斯,眉眼之间透着风情万种。 “琼斯先生,将这份决定书传送给业务部门就可以了嘛?” 她的语气有点儿嗲。 但无妨。 毕竟男人听着很受用。 “嗯,再备份一份放在办公室,还有将这份决定书扫描给三个分公司,具体的名单后面我私发给你。” “是。” 二号女秘书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两人同时看向了门口,发现是四号女秘书莉莉。 “琼斯先生。” 她有着一头黑色的短发,身材不是很高挑,但确实玲珑可爱的类型,白皙的皮肤衬着红色的双唇,她的打扮不像其他三个女秘书那样浓妆艳抹,但更透出她别样的魅力。 琼斯靠着办公椅,看了一眼二号女秘书。 “你先下去吧。” 二号女秘书似乎因为莉莉的到来很不满意,她努嘴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琼斯严肃的表情之后,还是乖乖将话咽了回去。 “是。” 她抱着文件,扭着腰,走出了办公室。 清脆的细高跟鞋的声音还回荡在门口,琼斯看着她穿着超短裙的背影,一时间到有点儿晃神,一直到莉莉无情地把门关上后,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又不是没玩过,看了多少次了还是这种表情?” 莉莉一挑眉,走到了办公桌前。 琼斯一笑:“女人这么可爱的生物,无论看几次都不会厌烦的。” “你难道看不出来她的野心?她可不只是想当你的地下情人,她还想成功上位,做总经理夫人呢。” 莉莉说着,已经走到了办公桌旁边。 琼斯听着这话,笑容更深了几分。 “所以,你这是吃醋了?” “我没有。”莉莉别开眼。 “那你在担心什么?” “我只是担心你因为女色耽误了集团的事情罢了。其他的,你爱怎么做怎么做。” “有意思,傲娇的女人,也很可爱。” 琼斯吸了吸鼻息,似乎在回味身旁女人香水的味道。 “不说这个了。”莉莉正了正神色,“前几天州立警署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我们在州立警署安插的眼线回报,他们根据我们调查的线索,并没有追查到实质性的信息,毕竟我们与埃里克·杰克逊所任职的公司只不过是正常的商业对手关系,并没有到不得不杀人夺财的地步,根据现有的文书合同,我们所有的交易渠道都是正规合法的,州立警署并不能因此定罪。” 琼斯听着莉莉的回答,点了点头。 “……你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莉莉有点儿好奇地看着琼斯。 “当然,因为那个项目对于我们斯坦利集团而言,本身就是一个‘锦上添花’的存在,就算没有抢到那个项目,也并不会因此有太多的损失。”琼斯说着,翻开了桌上的另一份报告,他边看报告边和莉莉说话,“不过,如果知道这个项目会牵涉到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杀人案,我从一开始就不会这么部署。” “现在合同也已经签了,这个项目咱们已经接下来了,也没办法后悔了。” “是啊。虽然收益也的确是可观的,但就是会增加一些烦人的苍蝇。” 琼斯低着头,在公司的年度报告上圈画着。 莉莉知道他口中的“苍蝇”指的是州立警署的那些警察。 确实。 作为一个日常忙碌的大集团,每隔几天还要应付这些警察,的确是已经很烦人的事情。 尤其对方是刑侦组和商业调查科联合成立的调查组,说不定还会查到一些对他们不利的事情,每次一想到这一点,莉莉就有点儿寝食难安。 见身旁的莉莉没有说话,琼斯抬起头,看见莉莉正摆着一副担忧的表情。 他淡淡一笑,放下了手中的笔。 往后挪了挪办公椅,他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莉莉坐上来。 莉莉看到他的这个动作,脸一红。 “你干什么啊。” “坐上来。” “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你不是说上班时间只能谈论正事吗。” “我现在就是在跟你谈‘正事’。” 琼斯轻声说。 “……” 莉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扭捏地在了琼斯的腿上。 琼斯收紧了双手,搂住了她。 “这件事情你不用太担心,这几年商业调查科也没少调查斯坦利集团,但是却始终一无所获,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将账目整理得很漂亮。” “不错,做这种黑道白道参杂的生意,最难的就是理清账目,好在,我还算是有一点能力的,这么多年州立警署的商业调查科像狗一样追在我后面也没抓到什么马脚,这就说明他们不过是草包罢了。” “但是现在牵涉到杀人案了……” “那又怎样?又不是我们杀的人。” “……听你这语气,你似乎知道是谁动手的?” “哼,大概猜到了一点。不过那也是维克特先生跟我说的。” “……是【血眼】组织里的人吗?” 莉莉一说这话,琼斯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他将莉莉推出了自己的怀抱。 “我跟你说过,不要在公司里提组织的名字!” 莉莉见琼斯生气了,忙低下头道歉。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一时失言……” 琼斯看着低头道歉的莉莉,似乎并没有饶恕她的意思。 这件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虽然只不过是无心踢了一嘴,但如果被有心人听到了又怎么办?虽然他们的办公大楼都有安装反监听设备,但如果恰好对方有更高明的方法探听他们的消息又怎么办?“祸从口出”这四个字,从来不是危言耸听,特别是在斯坦利集团这么个人员庞大的地方,谁知道里面有几个居心叵测的人?就连科尔公司、州立警署、【军火贩卖组】都安插了他们【金融事务组】的眼线,难保自己这边没有其他人的卧底。 因此,琼斯对这些小细节也抓得格外认真。 防患于未然,是十分重要且必要的。 莉莉一直道歉了三分钟,琼斯才勉强开口—— “下不为例。” “是。” 莉莉有点儿委屈地扁着嘴。 琼斯似乎意识到自己变脸得有点儿太快了,伤害到了这位可爱的女孩,这才放缓了语气说道—— “莉莉,我对你严格,是因为你是四个秘书中唯一一个帮我打理黑道事情的人,你知道的信息比她们三个人更多,因此我需要你言行举止更加谨慎一点。” “是,我知道了。” 莉莉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相比起其他三个女孩,他对自己的并不是“玩玩”的态度,她已经很满足了,但同时,她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赢得这个花花公子的心的,所以,她所做的,都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待在他身边,希望能够帮他做好更多的事情,减轻一点负担,这样就够了。 “州立警署那边,你还是继续帮我盯着。” “是。” “还有拉斯维加斯几个赌城,本几度的钱也已经打过来了,和以前一样,洗干净。” “是。” “而且,最近帮我集结一批在圣乔治州的属下,我们估计要暗中做一点儿事情,选一些身手麻利的,先安插在红枫庄园附近。” “好。我们【金融事务组】最近来了一批新的属下,我看过了,都是没问题的,一直都放在各个社区街道,这次可以用上。” “嗯,具体的行动时间,估计还得等维克特先生定夺,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以防当时候措手不及。” 就在两人正谈话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了。 “叩叩。” 两人立刻结束了敏感的话题,同时看向了门口。 “谁?”琼斯发问。 “琼斯先生,有访客来了。”门外,传来了一号女秘书的声音。 “访客?” “他们说是军情十三处的人。” 听到这个词,琼斯的脸色一下子冷下来了。 站在琼斯身边的莉莉可以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压低下来了,她看着琼斯骤变的脸色,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琼斯先生……” 沉默了几秒之后,琼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去开门,请军情十三处的人进来……” 琼斯低声说,并凑近了莉莉耳畔,低声说道。 “我想,我应该要被请去军情十三处了,刚才我让你准备的那些人,扩充一下人员数量,直接闯入红枫庄园,抓住两个人——艾维斯与朱利安。本来想等维克特先生发话再行动的,但是现在看来,情况对我们有点不妙,还是应该先抓。” Chapter 14 现实·意外1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列克星敦大道·92号 夜幕逐渐降临。 深沉的夜色覆盖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那厚重而神秘的色调,隐去了城市中所有的信息,似乎在那一刻,长眠才是永远。 “吱呀。” 一辆警车停在了列克星敦大道外,但它并没有直接停在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屋前,而是停在了街角的停车位。 车上,是亚当和祈寒。 亚当停下车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副驾驶座上坐着的祈寒。 “……我们一定要开警车过来吗?” 祈寒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亚当。 “我就只有一辆警车。”亚当挠了挠头,自己也察觉到用警车送人有点儿太过张扬了,但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交通工具,为了防止时间延误而导致意外情况发生,这才不得不选择了警车作为交通出行工具。 “亚当警官,你在圣乔治州的州立警署这么多年,连一辆车都混不到?” 祈寒的眼中还是带着几分真诚的惊讶的。 亚当似乎有点儿被冒犯到;“不好意思小姐,我可不仅连警车都混不到,我甚至连房子都是租的。” “我还以为你们警察收保护费都会很有钱呢。” “……收保护费的那是黑帮吧。”一滴冷汗划过亚当的额角,“我说你都是哪里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的,我们警察拿的都是正规工资,都是政府发的工资,公职人员,不允许有其他灰色收入的。” “是吗?但是我看那些黑帮电影演得都挺逼真的,什么间谍啊,卧底啊,黑警啊,一通混战!”祈寒天真地看着亚当。 亚当倒是无语了。 这个小女孩,不知道真实情况如何,的确很容易被这些具有煽动性、误导性的电影带偏。 实际上哪里有这么多空子能钻? 现在都是透明化办公,警察之中要被犯罪集团渗透,也是不容易的。 当然,如果是高级犯罪集团,势力滔天,另当别论。 “祈寒小姐,你之前看到的那些,电影也好,也好……那些都是编的,而且你所受的会收保护费的应该是黑帮,真正的黑警是替黑帮做事,不会收底盘保护费的。”亚当无奈地摇了摇头。 祈寒摇了摇手:“不管那些了,什么黑警什么黑帮,我可不管,他们怎么样都好……只是我今天你晚上,我一定要回去我家看看。” “你不怕再遇到闯空门的人?” “自从那次出事之后,你们州立警署应该有派人看在列克星敦大道92号附近吧,应该没有再遇到什么奇怪的闯空门的人了吧。” “嗯,警长的确有部署警员轮流值守,不过自从你搬走之后,这边也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亚当说着,看向了夜色中的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屋,“现在那间屋子就是一个凶杀现场而已。” (而已?) 祈寒虽然想吐槽,但她还是忍住了。 她顺着亚当的视线,看向了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 那座房子静静地立在夜色之中,静悄悄的,所有窗口都是黑漆漆的,整个房子死气沉沉,与周围亮着灯火的其他房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回列克星敦大道92号,是祈寒提议的。 她想回去看看姐姐萧祈若的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与姐姐有关的线索。 她从前从来没有怀疑过姐姐的职业,自从姐姐被捕入狱之后,也没有认真打理过姐姐留下来的东西,因此她对祈若还是知之甚少。 不知道是不愿意触碰内心的伤疤,还是想保留姐姐最好的样子在自己心里。 但现在不同了。 他们在科尔公司信息处的人事档案里看到了萧祈若的人事档案,知道了萧祈若曾经于科尔公司任职,这就让祈寒对姐姐的过去越来越感到困惑。 她隐约觉得科尔公司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她至今为止仍然坚信姐姐不会如新闻报道中的那样是个军火走私犯,当年的案子,一定与姐姐曾经任职的科尔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要找到这个联系,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到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屋,在哪里,祈若的房间还原封不动地保留着,说不定能够从中找到有用的线索。 祈寒考虑了几天,还是像亚当提出了这个想法。 她像回来看看,亲自看看姐姐的过去。 她原本以为亚当会严词拒绝,但没有想到的是,亚当竟然同意了,并且陪她一起来。 其实祈寒知道,如果想要进入杀人案的案发现场,就算杀人现场是自己的家,就算自己是这个房子的合法继承人,也是向州立警署提出申请,并需要经过一系列严格的审批手续才能允许进入的,但他们现在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而且如果州立警署驳回了他们的申请,他们将无法进入列克星敦大道92号。 因此唯一的办法,就是偷偷潜入。 同时,祈寒也知道,悄悄溜入列克星敦大道92号,是违法的行为。 一向讲纪律、讲规矩的好警察亚当居然会同意她这个提议,这也是祈寒没有想到的。 开着警车,让一个警员陪同自己偷偷溜入案发现场,这真是一个疯狂的想法。 祈寒这么想着,看向了亚当。 车里没有开灯,路灯照入了车内,也照亮了亚当的侧脸。 他正看着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祈寒读不出他眼神的含义。 “……真的没关系吗?” “你指的是什么?” “我知道偷偷进入是违法的。” “嗯,的确不合规矩。” “而且……你还是警察……” “正因为我是警察,我才知道我的同僚在哪个点值守,才能够绕开他们,进入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亚当说着,看向了祈寒,补充说道,“你别担心,不会被发现的。我以前做过很多这种看守的工作,我知道他们会在哪几个点部署警力。” 虽然这些话能够让祈寒没那么担心,但是这些话是由一个警察说出来的,的确也不是很妥当。 毕竟这样的调查手段,已经是非正常调查取证手段了。 不够也没关系。 自从他们决定一起调查这些事情之后,亚当从前在奥斯本警长那边学到的“原则”、“底线”似乎也逐渐丢弃了。 只要能调查到他想要的线索,手段,似乎只是次要的。 “做过很多这种工作?难道警长都把这些工作安排给你吗?”祈寒看着亚当,一瞬间有点儿心疼他的怀才不遇。 “嗯。之前在奥斯本警长属下做事的时候,我还能加入行动组,但是自从他出事之后……”亚当说着,停顿了几秒,那一刻,祈寒看出了他的眼神有点儿落寞,有点儿难过。 “别担心,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祈寒轻声安慰。 亚当一笑:“是啊,但现在希望别发光,不然在夜里容易被发现。” 两人说着,各自下了车。 夜晚的风有点儿凉,祈寒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冷吗?” 亚当注意到了祈寒抖了一下肩膀。 她穿着黑色的运动服,头发束在脑后,脸颊边几缕发丝被吹拂着,她抬手将发丝挽在耳后,整个人看起来倒是带着别样的婉约感。 亚当不着痕迹地侧身站在了风口的位置,替她挡住了风,路灯的光从照来,将亚当的影子投在墙上,祈寒恰好就站在他的影子里。 “没事,活动活动就好了。” 祈寒说着,原地跳了跳,似乎在热身。 就在她刚跳几下的时候,忽然被亚当拉了过去。 祈寒一个转身,扑到了亚当的怀里,她脸一热。 “你、你做什么啊……” “街角,有监控。” 祈寒抬起头,看见亚当正看着东南角的方向,她顺着亚当的视线看去,看见那边有一家便利店,而便利店入口处安装着一个黑色的监控摄像头,从这边看过去,似乎的确可以看见摄像头拍摄的角度。 “不愧是专业的。” 祈寒感慨。 “……专业盗窃吗?”亚当哑然失笑。 “当然不是盗窃!咱们现在是要去寻找真相!”祈寒说得振振有词,“我相信姐姐当年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才承认自己是军火走私犯,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成了科尔公司的实习生,我一定有更多的办法能够查到真相的。” “……真相对你而言这么重要吗?” “是的,就像你想找到‘恋发癖杀手’一样,我也一定要找到与我姐姐有关的真相!” 这一句,祈寒说得十分笃定。 他们站在夜色中,就像是两个瑀瑀独行的人,找到了前进的同伴,不需要再迷茫地活下去,而是能够通过寻求彼此的帮助,一点点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走。 互相救赎。 互相成全。 这就是他们的关系。 亚当看着祈寒坚定的眼神,不由得也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女孩啊,总是能够让自己不顾一切地去帮她。 她似乎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支配他的行为。 突破自己从前坚持的原则。 但,这是为什么呢? 自己并不觉得讨厌。 反而觉得,这样的改变似乎也不错。 Chapter 14 现实·意外1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亚当没时间细想,他轻轻侧过脸,让那夜风吹散了自己烦扰的思绪。 “我们走吧,绕过这间房子,从后院靠近。” “好!” 且说祈寒跟着亚当,从列克星敦大道后面的小巷绕过了几间房屋,来到了92号房屋的后方。 房子的背面没有窗户,从后面的灌木丛靠近了92号房屋,便可以看到在低矮的围墙后,是已经荒废的后院,白色的墙体在夜色中隐隐可以看到砖缝之间的灰迹,整座房屋在夜色中沉默着,阴沉沉的气氛似乎也在诉说着曾经发生在92号房屋中的杀人案。 祈寒与亚当来到了92号房屋的围墙外,亚当靠近了低矮的围墙,检查了一圈后,找到了一处相对较低矮之处,并从旁边拿过来一块大石块,点在围墙下作为垫脚石,他单脚试着踩上了石头,并用双手撑着围墙,想试试看能不能直接翻入围墙。 “……亚当。” 祈寒站在他身后,有点儿不安的拉了拉他的衣角。 感觉到祈寒的动作,亚当停下了正要翻入围墙的动作,并回头看着祈寒。 毕竟还只是高中刚毕业的小女孩,纵使看过很多类似题材的电影,但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心中难免还是不安。 亚当叹了口气,回过身,认真地看着祈寒:“别担心,后院他们一般不会派人看管的,来之前我特地向同僚打听过,他们大部分都在前门值守,而且现在是换班的时间,是我们唯一进入92号房的机会。” “我不是担心这个……”祈寒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说……世界上有鬼吗?” 亚当一愣。 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想过。 “万一,万一我在房子里看到游荡的……灵体,那该怎么办?那灵体,会不是我父亲的?” 祈寒说着,脸色不觉苍白了几分。 亚当愣怔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他有点儿无奈地从石头上下来,单手弹了弹祈寒的额头。 “你这小脑瓜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疼……” “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鬼魂,都是里杜纂出来的。” 亚当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唯物主义者”的模样看着祈寒,眼神中带着几分嘲笑,嘲笑她的无知,却又带着几分无奈,无奈这个女孩跳跃性的思维。 “但是,但是……” “你以前不是整天都是死亡系装扮吗?我还以为你胆子挺大的。” “我当时就觉得那样打扮很酷啊!而且……就是因为看多了那些‘死亡’主题的电影书籍我才相信世界上存在鬼魂的啊。”祈寒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就算真的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你也别担心,所谓的鬼魂,难道不是你的父亲吗。” “这……但是我之前和他的关系不是很好……万一我惹他生气了,他要我去另一个世界陪他怎么办……” “放心啦,哪有父亲和女儿真生气的。”亚当无奈地看着祈寒,“别怕,就算真的有人类不可知的灵体,你的父亲也一定会帮你赶走这间屋子里的其他鬼混的,他一定知道你最怕这些,不会伤害你的。” “真的?” “真的。我以一个警察的身份向你保证,我到过很多命案现场,再支离破碎的尸体我也看过,但是我也没看到什么莫名其妙的灵体、鬼魂,所以,放心吧。” 亚当点了点头,转身重新踩上了石块。 他借着石块的高度,攀上了围墙,双手撑在低矮的围墙上,一撑,身体一歪,单腿踩过围墙,敏捷地翻过了围墙。 “哇,好厉害。” 祈寒不禁感慨。 “……你以为我在警校是混日子的?”亚当站在围墙的另一侧,朝着祈寒伸出了手,“过来,我接着你。” “好。” 祈寒学着亚当的样子,踩上了石头,但那个石头并不是四平八稳的石头,祈寒踩上去才发觉有点儿重心不稳地晃动,她的脸色瞬间白了一下,忙用双手攀着围墙。她的身高没有亚当那么高,围墙几乎到了她胸口的位置,她双手撑着围墙,但却使不上力气让自己撑起来。 “这……这怎么办?” “跳起来,然后一条腿先勾上来,最后整个人翻过来。”亚当配合着手势,做着动作分析。 祈寒看着亚当比划了半天,大概弄懂了他的意思。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翻墙也不是她第一次做了。 之前在学校逃课逃学的时候,她经常要翻过许多围墙,并且在前段时间亚当刚开始帮助她戒酒的时候,她也曾经翻出医院的女厕所逃走。 所以,从某方面来说,只要地形合适,就没有她翻不出的锵。 祈寒按照亚当的指示,先是一跳,双手借着那力量撑在了围墙上,身体配合着往旁边一歪,右腿瞬间跨过围墙,她整个人便趴在了围墙上,姿势虽然不太好看,但毕竟已经成功了一半。接着,她往旁边一歪,便翻了过去。而在围墙另一侧的亚当,伸手一个稳稳当当的公主抱,就这么接住了他。 “谢谢。” 祈寒看着近在咫尺的亚当,有点儿脸红。 “我说过不难的吧。” 亚当轻轻放下了祈寒。 祈寒点了点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下一刻,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92号房屋。 后院已经杂草丛生,荒芜的小院落看起来有点儿凄凉,若是放在以前,她的父亲都会定时安排花匠打理后院,甚至还会在夏天的时候为她做一个秋千,让她在夏天的傍晚可以边玩秋千边看日落。 这一刻,祈寒突然觉得父亲似乎也没有自己想象中对自己那么不好。 或许,他一直都在默默对自己好,从来没有放弃过任性妄为的自己。 只不过自己总是曲解了他的意思罢了…… “怎么了?” 亚当看着祈寒似乎有点儿走神,发问。 “没事,我们走吧。” 祈寒摇了摇头,抬腿踩过地上的杂草,朝着92号房屋走去。 亚当看着祈寒的背影,似乎嗅到了空气中几分心酸的味道,他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紧跟了上去。 从列克星敦大道92号的后院靠近后门,便可以看到后门上加着一把锁,冰冷的锁似乎在告诫所有靠近这栋房子的人,这个房屋正在被保护着,生人勿近。 亚当尝试了一下,拿出了口袋中的发卡,想撬开锁,但是他倒腾了半天,似乎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看来你还是不适合做小偷啊。” 祈寒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绕过亚当身后,走到后门旁边的窗户前,那是埃里克·杰克逊书房的窗户,也就是案发现场外面的窗户。 祈寒推了推这扇窗户,窗户被窗棂分成了不同的长方形区域,中间是最大块的正方形玻璃,而两边各有一面长方形的小窗。 “我父亲以前总不允许我出去玩,但是我又不想听他的话,所以我经常三更半夜从他的书房溜出去,在酒吧玩到天亮才回来……”祈寒说着,摸索到了窗台下压着的一张小纸条,并用那小纸条将小窗的开关一点点撬开。 亚当倒是没想到,埃里克·杰克逊的书房窗户还玄机。 他曾经偷偷看过关于列克星敦大道92号房的调查记录,在案发现场调查报告上并没有看到与窗户有关的任何调查线索,似乎州立警署的警察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亚当看着祈寒已经成功打开了书房的窗户,不禁有点儿感慨。 如果现在带队的还是奥斯本警长,他一定会发现这一处小机关的。 但信任警长就不会。 比起奥斯本,他似乎更加粗心大意一点,完全把调查重点放在了“人”上,而非“物”上。 祈寒打开了小窗,并试探着往内看了看,她发现房子里很安静,走廊尽头也没有正在值守的警察,或许真的像亚当所说的,现在正是换班的时候,警察们正在房子外做工作交接。但这也就说明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可能只有几分钟。 这么一想,祈寒熟练地撑着窗台,翻入了书房。 这一动作行云流水,像她以前一贯做的那样。 亚当紧跟着祈寒,也翻入了书房。 一进入埃里克·杰克逊的书房,就看到地上依旧用白线标出了当时埃里克·杰克逊倒下的位置,并且现场也被拉上了绳子,不同的物件都贴上了小标签。现场保护得很好,没有任何灰尘,地上的血迹早已经干了,依旧保持着当时他所看到的血迹的形状。 自从有了科尔公司发明的犯罪现场扫描装置,能够通过扫描,记录下犯罪现场的每一个细节,并通过3D立体呈现出来,现在的刑侦调查技术对于犯罪现场就没有那么依赖了,毕竟犯罪现场扫描装置能够如实记录下犯罪现场的每一个细节,相比起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所改变的真实的犯罪现场,更可靠一点。因此现在州立警署对于犯罪现场也只是保护为主,并没有太过严加值守。 Chapter 14 现实·意外2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祈寒看着地上的血迹,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从前的往事。 包括父亲生前的音容笑貌,以及自己被警察接回来的时候,看到的血腥的犯罪现场…… 她沉默了几秒后,朝着书房外的走廊而去。 亚当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书房的古董架,他曾经在古董架后发现了一个暗门,里面似乎有一个专门用来放置某个东西的暗格,但他并没有看到里面放置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件事情他并没有上报州立警署,只是埋在自己心里,他觉得这个细节很关键,但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认为。 在书房停留了几秒,他也跟着祈寒的脚步,走上了楼梯。 他记得祈寒曾经说过,二楼有三间房。 一间,是祈寒的房间。 一间,是埃里克·杰克逊的房间。 还有一件,就是祈若的房间。 “吱呀……” 双脚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亚当随着祈寒,走上了二楼。 一走道二楼楼梯口,便可以看到三间房间的门都是紧闭的,祈寒径直向最里面的一间房间走去,房间内的空气不是很好,自从列克星敦大道92号发生了命案之后,整个房子就作为命案现场,被封闭了,所有的门窗都被关闭了,没有外界空气的流通,让这个木质构架的房子多了几分霉味,再加上原本渗透在地板里的血,空气中多多少少混着让人作呕的气息。 “咔嚓。” 祈寒屏住呼吸,握着门把手,推开了房门。 因为她是本来就住在这栋房子里的人,因此就算不戴手套,也可以触碰房子里的所有东西,毕竟这栋房子早就满是她的指纹了。 但是亚当不同,他只不过是到过犯罪现场的警察之一,尤其是没有到过祈若的房间的人,因此他知道自己一进入那个房间,不能触碰任何东西。 在祈寒打开祈若的房门时,亚当就停在了门口。 祈寒推门而入,走进了房间。 亚当留在了门口,并时刻留意楼下的动静。 他的视线擦过祈寒的肩膀,看到这是一间打理得干净整洁的房屋,房间的主要色调是米白色,米白色的床单,米白色的窗帘,米白色的书桌上放着米白色的电脑,在电脑旁的书架上放着许多书籍,而房间的另一侧是淋浴房,在淋浴房外,是一个有着圆形镜子的梳妆台,梳妆台前整齐地放着各色口红、香水、粉底等化妆用品,在化妆用品旁边,还有几个盒子,看起来也是耳钉、发饰之类的东西。在梳妆台旁边,是衣帽间,在祈寒拉开衣帽间的木门时,亚当看见里面挂着许多衣服,这些衣服按照春夏秋冬进行归类,甚至按照颜色由浅到深进行归总,在衣帽间的外侧,摆放着一排整齐的鞋子,所有鞋头都朝向外面,并且按照直线排列整齐。 看得出来,这间房间的主人是一个生活十分有条理的人,而且,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 这样精致的女生,真的会做出满是漏洞的军火走私案吗? 亚当有点儿疑惑。 他不是没有了解过这个案子,在警长向他透露祈寒的姐姐有着多么不堪的过去之后,他也曾暗中从多种途径了解了当年发生的那起震惊了整个圣乔治州的地下室军火走私案,但随着了解程度的加深,他就越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满是纰漏的案子还能结案?而且被抓捕的萧祈若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完全没有提出上诉,乖乖地服从法庭的判决,被送入了【溟河系统】。 这实在不合常理。 亚当双手插在口袋里,沉默地看着正在翻找着姐姐的东西的祈寒。 他并不敢将这起案子的具体细节告诉祈寒。 他知道祈寒是个容易冲动的个性,如果贸贸然告诉她这些,不知道她情急之下又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因此,他也就将这些疑点藏在了自己心里。 “……祈寒,找到什么东西了吗?” “还没有。” 祈寒正站在姐姐的书桌前,拉开一个个抽屉寻找。 她看到的都是一些常规的小物件、笔记本,所有的东西都是市面上能够买到的正常的东西,她甚至将一本本书都翻开来找了一遍,将一支支口红都打开看了看,还是没有看到什么隐藏的线索,或是与姐姐曾经任职的科尔公司有关的信息。 这似乎就是一个再不同不过的女生的房间。 找了一会儿之后,祈寒有点儿泄气。 “找不到。” 她一屁股坐在了床铺上。 “不过想想也是……当年姐姐被逮捕的时候,那些警察早就将这里里里外外翻了许多遍,要是有什么有调查价值的东西,也早就被找到了……” “会不会这个房间有什么暗格?” 亚当说道这一点的时候,想起了埃里克·杰克逊书房的暗格。 只不过他一直将这个秘密藏在心里,没有告诉萧祈寒,也没有告诉警长。 “不会的。”祈寒摇了摇头,“当时因为那件案子的影响力很大,所以那些调查人员在搜查的时候也格外细心,甚至将扫描仪都带到了我们家,将姐姐的房间都扫描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暗格……” 祈寒有点儿灰心了。 不过想想,这也是她头脑一热,才决定来看看的。 因为“姐姐当年究竟做了什么?”这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翻滚了几圈,让她实在寝食难安,与其整天瞎猜,倒不如亲自回家看看。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才请求亚当带自己回来的。 但是现在看来,就算回来,也没有什么收获。 似乎白忙了一趟。 这么想着,祈寒更加灰心了。 “会不会……不在你姐姐的房间?”亚当提出了一个新思路。 “啊?”祈寒回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亚当。 亚当抬起手,单手靠着下巴推理:“如果我是你姐姐的话,一定不会把很重要的东西藏在自己的房间里。因为如果我做了不好的事情并随时可能被警察抓走的话,警察一定会大肆搜查我的日常活动场所的……” 亚当试着换位思考,站在当年萧祈若的角度考虑问题。 这也是奥斯本教他的。 如果调查陷入僵局的时候,不妨学着换位思考。 或许站在罪犯的角度考虑问题,揣摩罪犯的心理,能够有不一样的收获。 “祈若,你姐姐有没有其他喜欢去的地方?” “这个……”祈寒皱眉,“当时我还小,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寄宿在学校,只有寒暑假在家,所以也不是很了解……” “那她有没有曾经给过你什么暗示?” “暗示?” “对,比如在言语间一直无意中提到某个地方,或者某个东西,加深你的记忆点。” 祈寒顺着亚当的思路想了想,却还是一无所获。 “我不记得了。” 当时祈若被带走的时候,她还小,对于姐姐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她也不是很清楚了。 唯一记得的就是姐姐很喜欢画画,特别是喜欢坐在飘窗前,用【虚拟绘画系统】画画,她很喜欢看着午后明媚的阳光就这么落在姐姐身上,她专注画画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希腊神话中的唯美的天使,用画笔一笔一划勾勒着艺术的美…… 【虚拟绘画系统】? 飘窗? 祈寒一愣。 她曾经午夜梦回,想起过那样的画面。 但现在再一次想到那时候的样子时,她却突然一愣。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亚当。 “怎么了?”亚当有点儿奇怪的看着祈寒。 因为在那一瞬间,他觉得祈寒的表情有点儿变化。 像是有点儿困惑,又像是明白了一点儿东西。 “我好像……有点儿头绪了……” 祈寒站了起来,忙往门外跑去。 她跑过了亚当身边,朝着一楼跑去。 “喂,跑慢点儿,小点声。” 亚当看着祈寒火急火燎地朝着楼下跑去,忙跟在了身后。 只见祈寒下了楼梯,并来到了客厅。 客厅里的所有东西都保持着案发那一夜的样子,桌子翻倒在地,桌上的东西散乱了一地。 祈寒绕过地上的那些东西,来到了客厅的飘窗。 “没错,是这里……” 祈寒说着,在飘窗前蹲了下去。 “我记得姐姐每次都是在这里画画的……我总是梦见那个画面……” 祈寒说着,掀开了飘窗的深蓝色垫子,露出了飘窗白色的窗台,窗台是由三个白色的小木板拼接而成,小木板之间还存在着一些小空隙。 亚当站在她身后,有点儿担心动静太大惊动了门外值守的警员,回头看了一眼,有点儿作贼心虚。 祈寒凑近了飘窗,用手叩击了一下窗台的木板。 “叩叩。” “叩叩。” “咚咚。” 她明显听到其中一个木板的声音不如其他两个木板那么低沉。 听起来,就像是空心的。 “有了。” 祈寒喃喃着,在那个空心木板周围摸索了一圈,发现木板的边缘凹陷了一块。 她将手指深入那凹陷的地方,发现木板是可以被抬起来的! “有发现吗?!” 亚当忙上前,帮着祈寒将木板打开,果然看见木板下有个暗格,暗格里,正放着一本书。 “这是什么?”亚当皱眉。 “这个……” 祈寒将那本书拿了起来,发现那是一本奶白色封面的书,封面没有字,但这本书的侧面却有一个金色的小密码锁,无法一下子打开阅览。 祈寒看着这本书,觉得它似乎有点儿眼熟。 她一瞬间,想起了每次姐姐晚上睡觉前,总是会坐在书桌前,写些什么。 而每天晚上总是会将安眠的热牛奶拿给姐姐的她,曾经无意中到过那本书的封面。 没错。 就是这本书。 “……这是我姐姐的日记。” Chapter 14 现实·意外2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军情十三处 “吱呀——” 一辆黑色的雪弗莱停在了军情十三处的办公大楼前,两个特工从车上带下来一个人。 ——琼斯。 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头发打理得井井有条,银色的耳钉衬着银色的领带夹,他看上去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高级知识分子,但是眼眸中遮盖不了的贪婪,却又透露着他是个金钱至上的利己主义者。 他在两名特工的带领下,走入了军情十三处的大楼。 在进入大楼之前,他抬眼看了一眼眼前这栋直插入云的建筑物,建筑的侧面都是由玻璃覆盖,反射着光线,倒映着周围的景物。 “你们不知道用这样的玻璃会迷惑飞鸟撞上去吗?”琼斯一笑,“还是你们觉得自己追查的猎物也会这么没头没脑地撞入陷阱中?” 带着琼斯的特工没有理睬他的言语。 从办公大楼中又出来了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特工,一行人就这么进入了办公大楼内。 “哇,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正正经经地进入军情十三处呢,听说你们是最神秘的政府调查部门,怎么样,工资待遇还可以吗?收入会比我们斯坦利集团的收入要多吗?” “……” 两侧的特工没有理会琼斯的碎碎念,他们绷着脸,看上去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唉,你们也太严肃了吧,有没有人告诉你们,这样会吓到我们这些良好市民的?我可是很配合你们的调查工作的,你们就不能对我稍微友好一点?诶对了,你们军情十三处有美女特工吗?就像电影里的那样,身材火辣的冷面女特工,有的话我真想长长见识!” …… 琼斯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念叨,看上去就像一个刚进入博物馆的小孩,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滴。” 当电梯停在军情十三处总部的十八层楼的时候,琼斯被带了下来,两个特工带着他,先进入了审讯室。 琼斯一进入审讯室,便看到审讯室中早已经站着一个人,她穿着白色的上衣,衬着黑色的A字裙,一头银白色的直长发格外醒目。 听到审讯室开门的声音,她微微侧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特工带着琼斯走了进来,两个特工将琼斯带到了房间里唯一一张桌子前,请他坐下。 “哇哦,看来真的有身材火辣的美女特工,我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琼斯的视线“黏”在那个女人身上,他带着几分笑意拉出了椅子,在桌子前坐下,但他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眼前那个冷淡的女人身上。 眼角余光,他扫了一圈这个黑色调的审讯室,发现这个环境十分压抑,所有的壁纸都是黑色的,没有窗户,只有头顶一盏白色的小灯,是为一个的光源,房间里有一张桌子,桌子的对面是一面镜子,在镜子的右上角,有一个黑色的摄像头,摄像头的灯亮着,提示摄像头正在工作,将他的一言一行都记录着。 两个特工将琼斯带入审讯室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琼斯坐在椅子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下摆,拍了拍肩上的似有若无的尘埃,并整理了一下袖扣。 到此时,他的神情才恢复了几分正经的模样。 “说吧,抓我来是为了什么。” 他淡定地发问,似乎被带过来只不过是例行公事。 “……不是抓,而是请您协助调查。” 眼前,那银白色长发女子纠正琼斯的说法。 “这位小姐尊姓大名?” “我想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怎么会没有义务呢?如果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是不会信任你的,小姐,如果我不信任你,你们就别希望我会好好配合你们的调查工作。” 琼斯说着,探出上半身,看着眼前的小姐。 “那么,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这位美丽的特工小姐。” 只见她皱起眉头想了想,最后,像是妥协一样,移开了视线。 “……夏洛蒂。” 夏洛蒂在琼斯面前坐下,房间里只有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桌上放着一个合起来的文件夹,他们就这么面对面坐着。 “协助调查?协助什么调查?”琼斯一挑眉,故作惊讶地看着夏洛蒂,“夏洛蒂小姐,我可一直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每年还固定捐款参与慈善事业,我任职的斯坦利集团对于拉动国家经济发展也是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个人作为纳税人,也交不少税,我可不记得我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 他故意提到“纳税”二字,似乎以“主人”地身份看着夏洛蒂。 这也难怪,毕竟是纳税人的钱供养着这些政府部门,从某方面来说,他们这些金融大鳄也是政府部门的“财主”。 “一个人做过什么事情,单看表面可不一定看得出来。”夏洛蒂冷淡地说,丝毫不因我琼斯的说辞动摇,“这次请您过来,是要协助调查前段时间发生在四季酒店地下停车场的人口失踪案。” “四季酒店?”琼斯皱眉,“我可不记得我近期去过哪里,老实说,上一次去,还是去年的事情,有个法国来的大客户在四季酒店与我们斯坦利集团商讨生意场上的事情,涉及到的金额,是你们这些领死工资的人完全无法想象的。” 琼斯的语气依旧带着高高在上。 夏洛蒂知道,这是一种谈判谋略。 在谈判中处处打压对方,能够抢到谈判的主动权,从而打乱对方的节奏。 但她夏洛蒂也不是一般的特工。 既然对方开始玩小花样了,那么她也奉陪到底。 “我们是领死工资,但是我们的每一分钱,都是合理合法的,不像有的人,拿着黑钱,每日担惊受怕。” “哦?我倒是很好奇您说的人是谁。” “您会知道的。” 夏洛蒂说着,翻开了面前的文件夹。 琼斯敛下眼眸,他瞥见夏洛蒂从文件夹中拿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有点儿模糊的照片,照片的背景像是一个昏暗的停车场,在一辆黑色的轿车前,两个男人正将一个黑色的麻袋搬到轿车的后备箱。 琼斯一挑眉,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但被他无声地压了下去。 “这是什么?” “人口失踪案的录像截图。”夏洛蒂开门见山地说,“照片中这两个男人正将一个麻袋搬到后备箱,根据我们军情十三处的调查结果,麻袋里的这个男人,名叫文森,他就是人口失踪案的核心人物,也是我们正在寻找的失踪对象。” “文森?”琼斯皱着眉头,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白色的吊灯,转了转眼睛想了想,“抱歉,我可不记得自己认识一个叫做‘文森’的人。” “你真的不记得了?” “抱歉,我每天要接触的客户太多了,或许其中的确有一个叫做‘文森’的人,但我已经忘记了。”琼斯耸了耸肩,“夏洛蒂小姐,您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人,每天要处理的生意场上的事情已经很多了,实在没有时间一一记下接触过的人的信息。” “是嘛,那我换一个问法。” 夏洛蒂说着,从打开的文件夹中拿出了另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上,是一辆白色的轿车正在驶离四季酒店地下停车场的出口。 这张照片比起上一张照片,明显清晰了很多,能够准确地捕捉到白色轿车的车牌号。 在琼斯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 夏洛蒂看出了他内心的讶异。 “你记得这个车牌号对吧,这车牌号就登记在你的名下。” “……那又怎样?就算车牌号与我有关,也不能说明这件案子是我做的吧?你们军情十三处难道就是依靠着‘猜测’来调查的?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呢。” “……” “你们有清楚的录像拍到是我动手的吗?” “没有。” 夏洛蒂不得不坦白。 毕竟如果用欺骗手段套出的话,也确实不能够作为正规的证词。 “既然如此,你们凭借着一张照片就像定我的罪?军情十三处现在的办案模式也太过草率了吧,难道我们纳税人的钱就养了你们这样的调查人员?”琼斯冷冷一笑,“不好意思,我现在对你们军情十三处的办案能力有点儿担心呢。” “多谢关心,我们军情十三处一定不辜负您的期待,侦破此案。”夏洛蒂也不客气地回嘴,“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您,这也是我们这次请您过来的主要原因。” “说吧。” “9月23日,您身在何处?” “9月23日?”琼斯想了想,“你这么突然问我,我倒是有点儿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夏洛蒂倾身靠着椅背。 “怎么,军情十三处现在这么闲的?不仅开始侦破人口失踪案,甚至开始呆坐着没事做?” “不,有时候为了获取关键线索,也是需要几分耐心的。” 夏洛蒂冷冷地看着琼斯,丝毫不因对方的讽刺打乱自己的节奏。 当然,琼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哼,看得出来,你是军情十三处的得力干将呢。” “多谢夸奖。” 琼斯咂了咂嘴:“9月23日啊……我好像在飞往英国的飞机上吧,因为那时候有一个合同要签,我亲自飞往伦敦,见客户了。” Chapter 14 现实·意外2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有人证吗?” “我的秘书还有行程记录,而且飞机票什么的也有留底。”琼斯停顿了几秒,“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请我的客户提供证词,证明我当时在伦敦。当然了,我还是希望尽量不要走到那一步,毕竟如果让顾客知道军情十三处在查我,对于我们斯坦利集团的信誉可不是什么好事。” “清者自清,如果您真的是清白的,又何必担心我们的调查呢。” “呵,有点道理。” 琼斯双手交叉在胸前,此刻,他恢复了自己在生意场上一贯的谈判姿态,方才看到照片中车牌号的惊讶,现在已经完全在他眼中看不出来了。 谈判对他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只不过,这次军情十三处的谈判更加严肃罢了。 不过他的心理素质也很好,一下子就找回了往常的状态。 这是一场拉锯战。 先服软的人,就输了。 “那么您要怎么解释这辆车曾经在9月23日出现在四季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录像不能造假吗?” “我们军情十三处的技术人员分析了录像视频,并没有发现录像有任何人后期改动的痕迹。” “那么你就这么确定这辆车与你们的人口失踪案有关系?” “因为我们的调查了当天所有出入四季酒店地下停车场的车辆,只有您的这辆车,没有进入停车场的记录,但却又离开的停车场的记录。” 夏洛蒂话锋一顿。 “也就是说,您的车,在进入停车场之前,曾经伪装成了另一辆车,而后不知道在里面做了什么,又恢复了本来的车牌离开。” “那另一辆车的车牌呢?你们怎么不去查查那辆进入停车场的车的车牌?” “那是一辆黑车。”夏洛蒂就料到了琼斯会这样说。 她从文件夹里抽出了一张调查报告,里面是车辆管理所出具的盖章了的调查报告。 夏洛蒂将那份报告反向推给琼斯。 琼斯低下头扫了一眼那份报告,发现报告上面说那辆车的车牌在几年前就已经挂失了。 是一辆黑车。 也就是说,有人用黑车的车牌进入了四季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之后又用了他琼斯的车的车牌号,将车开离地下停车场。 所以军情十三处才查到了他头上。 琼斯终于弄明白了这一系列的调查链条。 他的脸色有点儿难看。 很明显,他被下套了。 “我不知道。”琼斯移开视线,否认这一切。他吸了吸鼻子,并交换了一下双腿的姿势,身体靠后,稍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 琼斯这个动作夏洛蒂很熟悉。 这是人们在说谎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作。 “但这是您的车,先生。” “我知道,但是我车这么多,我哪能每一辆都管好?”琼斯鼓作无辜地看着夏洛蒂,“说不定是有人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将我的车牌号偷走了。” “那么您愿意配合我们的调查吗?我们会派专业调查人员到您的住处,看看您的车辆情况。” 琼斯脸色一暗:“有这个必要?” “是的。请您配合调查。”夏洛蒂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如果您不愿意配合的话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申请搜查令,到您的住处开展调查工作而不需要经过您的同意,毕竟现在有录像视频证据,我们完全可以向法院提出这份申请。当然,到时候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我们也不敢保证。” 夏洛蒂的这句话,别有深意。 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却似乎什么都说了。 琼斯盯着夏洛蒂,这一刻,他的眼神露出了原本的狠厉的眼神。 之前的优雅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 夏洛蒂看着他这样的眼神,心中默默想着,这才是他原来的样子。 但几秒钟之后,琼斯便又改变了那个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无所谓,既然是调查需要,我配合你们就是。” “多谢。” “……冒昧地问一句,这位文森先生,是什么重要人物吗?只得军情十三处大费周章调查他的下落?” “不必非得是什么大人物,只要是这片国土上的公民,我们都会维护他的人身权利。”夏洛蒂不急不慢地说,“而至于具体案情,请恕我们在此不方便透露太多。” “Never??mind,美丽的夏洛蒂小姐,我作为一名合法公民,的确是应该配合军情十三处的调查工作。”琼斯耸了耸肩,“不过现在既然我已经告诉了你们9月23日我并不在圣乔治州,那么我现在应该可以走了吧?” “您很着急离开吗?难道多停留几分钟会让您多露出一些破绽吗?”夏洛蒂反问。 “当然不是,要知道,时间,对于我们这些混迹金融界的人来说是十分宝贵的。可爱的小姐,您知道您每浪费我一分钟,就对我们斯坦利集团的股市情况产生怎样的影响吗?” “不知道,我从来不关心那些,也不炒股。” “哦?这样的话,您倒是可以将资金交给我们。”琼斯凑近了夏洛蒂,胸口靠着桌子的边缘,微微探出头,看着桌子另一边的夏洛蒂,“我保证,在三天内,可以让您的资金翻三十倍。” 琼斯在说出“三十倍”这样的字眼的时候,眼眸中流转着狡黠的光。 他的声音极具诱惑力,就仿佛抛出了一个十分诱人的诱饵,就等着猎物上钩。 他相信没有人能抗拒金钱的诱惑。 因为这世界上,就没有金钱不能够解决的问题。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夏洛蒂在听到他的话之后,眼眸并没有任何波澜,依旧平静得如深秋的湖水。 只见她淡淡一笑:“琼斯先生,你这是在试图贿赂国家公职人员吗?” 琼斯见状,忙往后撤了撤椅子,举起双手做了个夸张的投降的姿势。 “贿赂?我们可不敢这么做。夏洛蒂小姐,您似乎在诽谤我啊。” 软的不行,来硬的。 但夏洛蒂软硬不吃。 “如果我的行为真的有失职之处,自然有监察处的人调查我,不劳您费心。我们的对话全程录像,不会冤枉任何人的。” 夏洛蒂说着,合上了眼前的文件夹。 “调查工作暂时告一段落,还请您跟我们去录一份笔录,之后我们和您一起回家中调查车牌号的事情。”夏洛蒂的一番话,听起来像是通知,而不像是征求意见,而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形式主义地在后面补充了一句,“请问您认为可以吗?” “……可以。” 琼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希望我家的佣人们能够做好准备呢,毕竟不速之客突然到访,可是一个惊喜呢。” …… 与此同时,在审讯室隔壁间里的阿诺正透过一面大镜子,看着夏洛蒂与琼斯的对话。 这是一面特制的镜子,从审讯室里看,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但是从另一面却能够清楚地看到审讯室里的一切。 阿诺就站在这面镜子面前,在他身边,是一些坐在电脑前的技术员,他们正对本次的审讯全程录音。 卡尔推门而入,来到了阿诺身边。 他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审讯室中的夏洛蒂与琼斯,而他们的对话也通过传音器传到了他们这间房间。 “……长官,您觉得这个琼斯怎么样?” “他是黑的。” 阿诺斩钉截铁地说。 “就凭这短短的对话?” “他的眼神,他的神态,明显是接受过专业的审讯训练的样子,让他在高压环境下也不会吐露秘密。”阿诺不急不慢地说,“而且他每说三句话就会改变一下身体姿势或是神态表情,这是一种身体的潜意识,让他思维能够跳脱出谈话对象的引导模式,从而找回自己原本的思维模式……这是【血眼】组织特有的训练结果。” 卡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但是,就凭这些,似乎没有办法定罪。” “当然,这些根本不足以作为呈堂证供。” “那可以确定他与文森的失踪案有关系吗?” “有。”阿诺双手插在口袋中,冷冷地看着玻璃另一面的文森,“在看到夏洛蒂拿出的那张照片时,他一眼就认出了那辆车的车牌号是自己的。我事先调查过,他名下有十多辆车,能够完全记住这些车的车牌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卡尔思考了几秒。 “只可能有两个原因。第一,这件事情是他做的,而且他知道是用这辆车做的,因此才能够一眼认出车牌号。第二,这件事情不是他做的,但这辆车是他的常用车,有人用他的常用车的车牌陷害他。” “没错。不过我从刚才他的微表情,到没看到出他是在撒谎。他似乎真的很惊讶照片中的车使用的是自己名下的车牌号。” 卡尔咂了咂嘴:“如果不是这件事情真的与他无关,那就是在金融街混太久了,连说谎都成了一种本能。” 阿诺没有回答。 他们就看着几个特工带着本子走进了审讯室,夏洛蒂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为琼斯做笔录。 “长官,您认为我们突击检查琼斯家,会有收获吗?” “……你会把犯罪证据摆在明面上?特别是自己的住处?”阿诺反问。 他的语气,似乎卡尔问了一个十分弱智的问题。 “额……不会。” 卡尔挠了挠头,有点儿不好意思。 “不过,我本来也就不打算能找出什么东西。”阿诺淡淡地说,“琼斯这样的人我根本不屑一顾,这次调查他,只不过是想引出某人的一些小动作罢了。” Chapter 14 现实·意外2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红枫庄园 暖色的阳光照进深色的窗棂内,艾维斯坐在深色的办公桌前,那浅色的阳光也染上了他柔软的发,他黑色的头发中一抹深蓝色的挑染显得格外醒目,他右耳带着的十字架耳环微微泛着光,却找不亮他眼底的暗。 他正坐在一台笔记本电脑前,正进行着视频通话。 在视频的另一头,是一位中东军火商,两人正谈论着军火走私的事情。 艾维斯单手靠着椅子的扶手,略显慵懒地侧着脑袋,看着屏幕中的军火商介绍着当前中东局部地区的战争情况以及未来的形势研判,这是他们【军火贩卖组】的下线之一,他必须时刻与这些二传手军火商保持密切联系,才能够知道当前最受欢迎的武器种类,以及黑市武器的价格浮动情况。 这个视频会面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艾维斯眼中却没有任何疲惫之情,他在谈话的间隙中时不时拿起旁边白色的杯子,喝一口苦涩的黑咖啡提神。 ——自从暂时接替西奥先生管理【军火贩卖组】后,他就没日没夜地扑到工作上,完全没有休息的时间,每日最多闭目养神三个小时,其余的时间他需要跟进【军火贩卖组】的各项事务,虽然他之前是西奥的副手,但是因为能力的差距以及经验不足,许多事情处理起来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因此他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做到与西奥先生相同的效果。 这个时候,艾维斯就会明显感觉到自己与西奥先生能力的差距。 从前跟在西奥身边做事,他要做的,就是完成所有西奥吩咐的命令就够了,完全不需要担心大局,不需要考虑太多的事情。 但现在不同了。 他临时接替的位置是【军火贩卖组】的负责人,这也就需要他从原本一个副手的身份跳脱出来,真正站在负责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不仅要考虑【军火贩卖组】本身的利益,更需要考虑【血眼】组织的总体利益,虽然【血眼】组织下面细分成了【军火贩卖组】、【金融事务组】、【生物科技组】、【人口走私组】、【监察者】这五个部分,但彼此却是密切联系,缺一不可的。 他需要考虑的事情更多了。 甚至在他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需要接过这个重担了。 但他没得选。 他必须扛下来。 这是他的信念——一定要在西奥先生回来之前,保住这一切! 信念的力量总是强大的,这信念支撑着他在工作时全力以赴地投入当下,集中所有注意力,处理眼前的事情。 因此,当视频会议结束的时候,他就有了种身体被掏空的疲惫感。 在对方礼貌地致谢并关掉视频之后,艾维斯终于后倾靠着办公椅,深吸了一口气。 他感觉嘴巴里都是咖啡苦涩的味道,眼皮有点儿沉重,胸口像是压着沉重的石块一样,无形的压力仿佛蚕茧将自己重重包裹。他终于有了几分钟休息的时间,但也就是再这样休息的时间里,他会察觉到自己一直压抑着的那些负面的情绪,因此他并不喜欢让自己空闲下来,但身体情况却又不允许他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一样每时每刻都在转动,这也就是他最矛盾的地方。 不过,一切辛苦都是有回报的。 他现在已经和中东势力最大的军火商谈拢了价格,并且也发展了长期的合作模式。 之后,他们会继续采购【血眼】组织研发的军火武器,并且所有的事务都会走他这条线,由他全权打理。 只要稳住了这个势力最大的军火商,那么其他军火商的问题也就不大了。 现在到处都有流言蜚语,说西奥先生已经死了,【军火贩卖组】即将易主,或者【血眼】组织的军火生意不行了,一时之间人心惶惶,许多之前已经与西奥达成了长期合作共识的军火商开始表示要撤资,退出生意。 还好,经过西奥每日每夜的奔波洽谈,已经稳定了大半的军火商。 百分之七十五的军火商表示会继续与他们【军火贩卖组】合作。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做好这些生意,以及继续稳定剩下百分十二十五的军火商。 艾维斯靠着办公椅,仰起头,看着天花板。 (西奥先生刚接手【军火贩卖组】时,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吗?) 这个问题浮现在他脑海里。 他不知道西奥刚开始接手【军火贩卖组】是什么样子,毕竟他进入【血眼】组织的时候,西奥就已经是【军火贩卖组】的一把手了。 他一直都跟在西奥身边学习他的行为方式、思考模式,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赶上他的十分之一。 没想到现在自己的能力还没有赶上他的十分之一,责任就要完全扛起来了。 意外,永远比明天先来。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想到“意外”这两个字,艾维斯想起了一个人。 他抬手调整了一下自己带着的耳麦,拨通了一个号码,并将耳麦连接到了眼前的电脑上。 “滴——” 耳麦在传来提示音之后,电脑屏幕上显示“视频已经接通”。 艾维斯敲了一下键盘,打开了视频。 视频闪了一下,画面清晰了起来——那是一间病房,白色的墙壁前放着一张床,一个人正靠着白色的枕头坐在病床上,旁边放着呼吸机、输液瓶,他躺在床上,虽然还带着呼吸面罩、身上插着一些管子,但已经睁开了眼睛,并能够用没有插着输液针的右手操作放在眼前的电脑。 “莱特。” 艾维斯看着视频中穿着白色宽松病服的黑人兄弟莱特,看着他日渐康复的模样,松了口气。 “……你这语气,像是以为我会死掉一样?” 艾维斯的耳麦中传来莱特的声音。 他的声音有点儿沙哑,而且声音不是很大。 因为他前阵子才将气管插管撤走,现在喉部气管的切口仍然在愈合阶段,还可以看到他脖子上缠着白色的纱布。 “想听实话吗?”艾维斯淡淡一笑,“当时看见你从救护车上被抬下来的样子,我还真以为你会死在抢救室里。” “看来我时候未到。” “的确,上帝也不留你,把你踢回来了。他一定是知道【军火贩卖组】现在一团糟,需要一个人回来帮我,就把你踢回来了。” 艾维斯在与莱特说话的时候,表情才难得有几分放松的神情,不再像之前处理工作那样严谨认真。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恢复了之前在西奥身边一直放荡不羁的模样。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才知道,自己之所以之前能够保持那么放松的心态,是因为自己认为重要的人都在身边。 也就只有这些与自己关联紧密的人,才能给自己的心灵支撑的力量。 否则,要在这片黑暗中瑀瑀独行,实在,太孤独了。 “认真的吗?兄弟,我这样的人,应该去见撒旦才对。” “看起来你心情不错,还会开玩笑。坠机事故发生之前你可不会这样。” 艾维斯说着,想起了从前莱特总是一副“生人勿近”,正经十足的模样。 不过这也就是艾维斯喜欢逗他的原因。 因为这些总是一本正经的人,被惹急了的样子才好笑。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还可以。”视频那头的莱特回答,“昨天又做了一次胸部检查,断了的肋骨已经慢慢愈合了,腿骨、盆骨的愈合情况还不错,肺部也一点点好起来,我现在虽然还需要带着呼吸面罩,但是已经可以坐起来处理一些事情了。” 听到这里,艾维斯皱眉。 “你要处理什么事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个人真的能应付过来【军火贩卖组】的事情?就算是西奥先生,之前也有我们两个人打下手,现在……”莱特停顿了几秒,接着说,“虽然我们的能力比不上西奥先生,但是能做一点是一点,总之,在西奥先生回来之前,一定要保住【军火贩卖组】。”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艾维斯说着,坐正了身体,“不过,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应该多休息才对,如果……” “别这么婆婆妈妈的,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莱特斩钉截铁地否定了,“那些军火商你都搞定了吗?他们最喜欢见风使舵,如果让他们嗅到一点不利的气息,他们就会第一个掉头走人。” “放心吧,我最近刚刚稳定了大部分的军火商,咱们的下线暂时还不会受影响。” “嗯,那就好。”莱特停顿了一会儿,咳嗽了几声,“他们其实不会关心【军火贩卖组】的第一把手是谁,他们只要确保有人能够带着他们赚钱就行了。因此我们与其解释西奥先生的事情,倒不如把与【军火贩卖组】做交易的利益清单梳理给他们,他们自然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我也是这样想的。”艾维斯说着,翘起了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组织里的流言不少,而且甚嚣尘上,都说西奥先生……” “哼,那些人就是吃饱了太闲,才有时间管我们的事情。” “我想这其中……估计也少不了【金融事务组】某些人的推波助澜。”艾维斯推断。 “是啊,扰乱了【军火贩卖组】的人心,他们是最大的受益者。只不过他们现在手上没有文森,如果把西奥先生的人都赶尽杀绝,他们又要推谁呢?” “不知道,某个傀儡吧。” 艾维斯摇了摇头,但脸色不是很好看。 Chapter 14 现实·意外2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艾维斯,飞机空难的调查情况如何?” 听到莱特的发问,艾维斯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办公桌旁放着的飞机空难的最新调查报告。 他拿起那份调查报告,翻阅了几页。 这份报告是今天早上送过来的,关于飞机失事的最新调查情况。 但当时他还在忙着【军火贩卖组】的事情,没有时间详细研究飞机失事的具体情况,直到现在被莱特提及,他才有时间看一看。 不过,调查报告的内容他大概能够猜到一些就是了…… 艾维斯浏览了最重要的几页之后,合上了那份报告。 “现在还在调查,而且州立警署也介入了调查,但是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表明,飞机是因为外来物品爆炸才失事的,但是究竟是谁放置了爆炸物,现在还没有结论。目前爆炸专家正在鉴定飞机失事后的残骸,通过化学分析,应该可以进一步锁定是什么样的炸药在飞机上爆炸了。” “艾维斯,有没有可能,这件事情,也是【金融事务组】做的?” “我的确就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没有证据。”艾维斯脸色阴沉地将调查报告摔在了桌上,像是在发泄。 “他们的目标是西奥先生,他们想除掉西奥先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莱特摇了摇头,“只不过前几次都被西奥先生化解了,这一次……” “我不相信西奥先生就这样死了。”艾维斯打断莱特,“在没有找到遗体之前,谁都不许说这些话!” “……嗯。”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几秒。 视频双方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一直到视频那头,有个护士来为莱特换药。 艾维斯在视频前,看见护士推着推车来到了莱特身旁,莱特抬起头,护士将摆满了针筒等医疗用具的推车停在了莱特的床前,她往旁边侧了几步,简单地询问了一下莱特的身体情况,就打算为他换掉输了一半的药品。 “等等。” 视频这边的艾维斯突然开口。 由于莱特那边的视频是外放的,因此那个护士也听到了艾维斯的声音。 她拿着新药瓶的手顿了一下,停在空中有点儿不知所措。 “这位护士小姐,你是谁?”艾维斯凑近了视频,紧盯着视频里的护士。 虽然她此刻带着医用外科口罩,但听到艾维斯的这个问题,她的身体明显一僵。 这个小动作被艾维斯与莱特捕捉到了。 莱特下意识地将原本放在被子上的手缩回了被子里。 “我、我是西奈医院的护士……” “您的名字是什么?您是哪一科室的护士?工作编号多少?你能告诉我正常人输生理盐水的静滴速度是多少吗?” 听到艾维斯一连串的问题,视频中的护士小姐愣了一下,明显没有任何防备,一时间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莱特侧了侧身,看起来有点儿防备。 “莱特,她是假的护士。” “理由?” “第一,她的推车上的医疗物品是残缺的,注射盘内缺了无菌注射器,针头6.2-7号或头皮针,止血带……这不是一个护士应该犯的错误。第二,你的药品明明还剩下一半,但她却要为你换药,这不合理,而且在替你换药之前,她只是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你的健康情况,完全没有核对你的身份信息,特别是住院信息,这是所有正规护士都不会犯的错误。”艾维斯停顿了一下,目露凶光,“这位小姐,你到底是谁?” 视频中的护士见自己露出了马脚,知道藏不住了。 她索性扔掉了手中的药品,转身从身旁的手推车内拔出了一把手枪。 “莱特!” 艾维斯一惊,他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看见视频的画面一个天旋地转,镜头前一下子黑了。 “砰——” 耳麦中传来一声枪声,接着,便是医疗用品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莱特,你怎么样?!” 艾维斯紧张地盯着视频。 但他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 莱特的电脑翻倒了,尤其是摄像头,朝下被床单盖住了,艾维斯无法从视频里看见此刻病房里发生的一切。 他紧张地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在了办公桌上,将拳头砸得生疼也浑然不觉。 (到底……) (是谁?!) “艾维斯,我还活着。” 听到视频里有点儿模糊不清,但确定是莱特的声音,艾维斯松了一口气。 他看见摄像头被翻了过来,原本一片漆黑的视频,又出现了莱特的身影。 原本高清的摄像头被床单蹭花了,莱特用左手将翻倒的笔记本电脑重新放回了原位,艾维斯看见莱特左手边放着一把枪,他右手边的床单染着红色的刺眼的血迹。 “那个血……” “是那个女人的。”莱特瞥了一眼自己的右侧,如果艾维斯的视频能够拍摄到,便可以看到护士已经倒在了他床边,左胸口一个弹孔,血从那弹孔中慢慢流出,在身下盈了一滩血。 “那个女人是谁派来的?” “不知道,我来不及问她,我的手就开枪了。” “……她死了?” “嗯,你也知道,我的枪法不慢。”莱特慢慢将左手边的手枪收回了自己的被子里,“只可惜,问不出这位女刺客是谁派来的了。” “你没事就好。”艾维斯说着,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这是我的习惯,总会在床上藏一把枪。”莱特看了看自己的手枪,“还要谢谢你,知道我醒来之后,第一时间给我送来了防身的东西。” 莱特说着,看向了艾维斯。 但从他那边的视频,并没有看出艾维斯有任何放松的神情。 相反,艾维斯现在的表情依然凝重。 这令莱特有点儿疑惑。 “怎么了?” “莱特,其实我一直有派人守在你的病房外。”艾维斯双手靠着办公椅的扶手,缓缓说了这句耐人深思的话。 细细想之,会让人背脊发凉的话。 “……你的意思是,她已经解决了门外的兄弟?” “应该是,否则不可能听到病房里的枪声还没有人赶过来。”艾维斯皱起眉头看着莱特,“莱特,你现在能移动吗?我马上派人去支援你,在其他兄弟赶到病房之前,你不要放下你的手枪。” 艾维斯说着,拨通了手机的一个号码。 “是我,现在立刻派十个人到莱特的病房,没错,直接坐电梯上去就行。赶到病房之后,处理掉病房的尸体,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艾维斯简单地下达了命令之后,挂掉了电话。 当他再一次看向视频的时候,莱特已经握着手枪,保持着时刻戒备的状态了。 “……艾维斯,你是从西奈医院的地下病房抽掉人手吗?” “不然呢?我想不到其他更快的召集人手的办法了。”艾维斯说着,低下头,便从手机中寻找信息边补充说道,“自从西奥先生回来之后,就对西奈医院的地下病房加强了人手戒备,现在在那边保护大小姐的都是我们的人,我们要调人手,这是最快的方式。” “但是那些是保护大小姐的人,你……” “别担心,现在大小姐的意识被困在【溟河系统】里,就算是维克特那个混蛋也没有对大小姐下手的打算,毕竟他已经等同于囚禁了教皇,再对奥佳尔大小姐下手,怕是会引起众愤,因此现在大小姐反而是相对安全的。”艾维斯抬头看了一眼视频中的莱特,“你别担心,我之后会拜托艾琳博士照顾你的,不要再相信西奈医院的任何医务人员了,我现在怀疑他们给你用的药都有点儿问题。” 闻言,莱特皱眉。 “不至于吧……” 未等他说完,艾维斯已经拨通了一个号码。 那是他的另一个负责红枫庄园警卫的属下。 “是我,艾维斯,你现在立即抽掉红枫庄园三十个兄弟去西奈医院,分为三组,一组人负责保护莱特,一组人负责补上西奈医院地下病房的安保空缺,还有一组人给我好好查一查西奈医院的人员情况,对照他们的人事信息档案,把所有的‘内鬼’给我揪出来,‘处决’掉。” 在艾维斯挂断电话后,原本从地下病房抽掉到莱特身边的人已经到场了,在视屏中艾维斯可以看到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在莱特身边处理尸体。 看到有人及时赶到了莱特身边,艾维斯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失去了西奥先生,剩下的莱特,也决不能失去! “别担心,我会安排好一切的。”艾维斯放下了手机,看着视频中的莱特。 “嗯……”莱特点了点头,他的声音从氧气罩后面传来听起来还是有点儿沙哑,“艾维斯,我想不通,为什么有人要杀我。” “……因为你是西奥先生的助手,现在西奥先生暂时不在,你自然成了某些人的目标。” “你怀疑是维克特的人?” “我想不到其他可能。” “但会不会是有人想借着我们两组人内斗,趁机搅混水?” “你的意思是……刚才的护士是其他【生物科技组】、【人口走私组】或者【监察者】派来的?” “我只是觉得暂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不过,【监察者】是直接由元老管理的,【血眼】组织是元老和教皇一手创立的,他应该不希望看到【血眼】组织内乱才对。”莱特话锋一顿,“不过,其他两组的人我就说不好了,尤其是斯科特,别忘了,你现在手上还抓着朱利安这个人质,你一天不放那个女人,斯科特对你下手的可能性就多了一分。” 艾维斯满不在乎地一笑。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可是救了朱利安小姐的人,现在更是好心请她在红枫庄园疗伤,她应该感激我才是。” “是嘛,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你想从她身上得到情报,关于【生物科技组】的情报……你以为斯科特看不出这一点吗?”莱特依旧表情严肃地看着艾维斯,“就连西奥先生都说过,斯科特是个可怕的对手,连他都要忌惮三分的人,你看可千万别小瞧了。” “……” 艾维斯没有回答。 只不过,现在,他嘴角的弧度的确逐渐消失了。 “艾维斯,当初西奥先生同意你救出朱利安,的确是想得到一些有利于我们的情报,以当时的情况,就算斯科特知道是我们出手的,也会因为不想和西奥先生撕破脸而暂时按兵不动,但现在不同了,西奥先生下落不明,你认为斯科特还会任由你扣押着朱利安吗?” 艾维斯沉默了许久。 这一次,他也露出了狠厉的表情。 “……我不管是谁,只要敢对我的兄弟们动手,就要做好被我杀死的觉悟。”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现在,他们同样都意识到【军火贩卖组】面临着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有敌人对他们出手了,而且是想要杀死他们的行动。 更可怕的是,他们并不知道这敌人是谁。 就像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走钢索,可怕的是,在那片黑暗中还随时有人可能拔枪或者抽刀攻击他们。 他们完全无法预判对方的行为,无法预测如何化解对方的攻击。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虽然每一个行动,都可能是错误的决定。 但他们没得选。 尽管知道错误的后果就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但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这样做下去。 “……暂时别想这么多了,我已经抽掉了红枫庄园的人支援西奈医院的警戒,像刚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莱特看着视频中的艾维斯,艾维斯有点儿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突然,一个念头撞入莱特脑海。 “艾维斯。” “嗯?” “红枫庄园的安保人员有多少?”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你回答就是。”莱特严肃地看着艾维斯。 “这个嘛……一两百吧。如果西奥先生在的话,会更多一点,但是当时他去机场的时候,就已经调走了一部分人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将这些人调到哪里去了……保守估计,红枫庄园还有一百多人吧。” “你刚才调走了三十人?” “嗯。” “也就是还剩下六七十人而已。”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艾维斯皱眉,“你怎么和西奥先生一样,喜欢打哑谜了?” “艾维斯,如果……我是说如果,对方的目标一开始就是你呢?” “我?” “如果,‘杀死我’,只是一个幌子呢?毕竟你现在才是【军火贩卖组】的话事人,如果他们只是想借着杀死我为幌子,让你调走红枫庄园的人从而解决掉你呢?” 莱特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砸落在空气中。 在他说话的间隙,艾维斯似乎听到了办公室外的走廊上,传来了奇怪的打斗的声音。 他的心一沉。 (红枫庄园的保镖大部分都安排在东西南北四个门,以及庄园中主要建筑物的入口……) “哒哒哒……”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艾维斯抬起头看向办公室的门。 (如果走廊中的声音是真的话……) (那么……) 他抬手,猛地将笔记本电脑合上,并拉开了抽屉,伸向了抽屉中的黑色手枪。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枪声。 有人用手枪打打烂了门锁,并撞开了门—— “砰——” Chapter 14 现实·意外2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红枫庄园 “砰——” 子弹打坏了办公室的门锁,几个黑衣人撞开了门,顷刻间推门而入。 “砰砰砰——” 在这几个黑衣人闯入办公室的时候,艾维斯已经拔出了手枪,举着手枪对着黑衣人们连开三枪。 他的准心不错,就算是在紧急情况下,也能够瞬间拔出手枪,并一击中敌。 只听见一声闷响,闯入把办公室中的那伙人里面,为首的黑衣人倒了下去,但随即,其他黑衣人便冲入了房间,他们举着手枪,就对着艾维斯扣下了扳机。 “砰砰——” 艾维斯忙躲在了办公桌的后面,黑衣人的子弹打在办公桌后面的书架上,接连将几本书从书架上打翻了下来。 书本砸落的瞬间,掉落的书本也干扰了黑衣人们的射击。 枪战,一时间停顿了几秒。 艾维斯趁着枪火停息的时候,从办公桌后面抬起头,并将枪口对准了闯入办公室的几个黑衣人。 “砰砰砰——” 在打死几个黑衣人后,他绕过地上的尸体,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莱特的推测是正确的。 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重症监护室里的莱特,而是红枫庄园中的艾维斯! 莱特只不过是用来让艾维斯分走人手的一个诱饵罢了,对方真正的目的是让红枫庄园里人手空缺,从而变成一个薄弱的突破口,能够对此时的艾维斯下手! 【军火贩卖组】的人手分布在私藏军火的各个仓库中,在圣乔治州的人手本就不能一下子集合完毕,并且西奥在上飞机之前,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调走了一批人,这就导致红枫庄园的人手本就比起平常时期要减少一些,现在艾维斯为了保护莱特,更是调走了一批人,这下,红枫庄园的防御力量大大减弱,是最容易被攻破的时候,而这,就是对方一直在蹲守的机会! “砰砰——” 艾维斯咬着牙跑入了走廊,走廊尽头两个冲出来的黑衣人见到他忙举起了手枪,但艾维斯的动作更快一步,直接两枪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他们。 他绕过了长廊,并没有朝着主厅的方向而去。 相反,他跑向了红枫庄园的西侧,那个地方,是“囚禁”朱利安的地方。 “哒哒哒——” 黑色的鞋子踩在冰冷的木地板上,艾维斯咬紧了下唇,跑过二楼的过道,朝着西楼跑去。 在跑到拐角处时,他放慢了脚步,在确定拐角处没有其他声音之后,才跑入了西楼。 他的办公室是原先西奥先生办公的地方,位于红枫庄园的主楼,也就是安保力量最充足的地方,如果连主楼都已经被攻占,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红枫庄园的大部分地方已经沦陷!并且东南西北四个出口很可能已经被完全“洗牌”,他们【军火贩卖组】的人可能所剩无几了。 “砰砰——” 一转入西楼,迎面便来了两三个黑衣人,那两三个黑衣人看见艾维斯,连开数枪。 艾维斯忙侧身躲到走廊旁的装饰石柱后面,但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被打中了左肩。 握着手枪的右属下意识地扶了一下疼痛的左肩,他咬着下唇,眼神像是被逼入了绝境的野兽。 “砰砰砰——” 黑衣人们朝着艾维斯走廊,他们枪口的子弹接连打在他藏身的石柱上。 艾维斯被火力压制得难以反击。 他的耳膜镇痛着,枪声在走廊回荡,就连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都随之晃动。 “哼,有意思。” 艾维斯忍着枪伤的疼痛,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微型闪光弹,他趁着对方火力较弱的时候,将闪光弹朝走廊的另一头扔了过去。 “BOOM!” 闪光弹爆炸的一瞬间,刺眼的白光让黑衣人们措手不及,艾维斯趁着那机会,举枪干掉了黑衣人们。 “砰砰砰——” 他的三发子弹准确打中三个胸口,射穿了三个心脏,黑衣人们应声倒地,在闪光弹的白光消失之后,他们也没有了呼吸。 艾维斯右手提着枪,左手再次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微型闪光弹,绕过走廊中仍然温热的几具尸体,朝着走廊另一头跑去。 他是【军火贩卖组】的副手,在【军火贩卖组】干了许久,对于各类武器自然比其他人更加精通,手上的武器装备也更加精良。 西奥先生一直教导他的,既然入了这一行,就绝对不能让武器脱手。 因为一旦手中失去所有的武器,就等于将刀柄递给了敌人,交给敌人可乘之机。 因此,在他的办公室中也屯着许多武器。 只不过时间紧急,他只来得及拿走几把手枪以及一些微型闪光弹。 杀伤力太大的武器由于体积过大或是重量过重,并不适合当前的突围战,因此他并没有选择。 不过没关系。 在他看来,现在的武器已经够用了。 他当了西奥先生的副手许多年,出生入死,枪林弹雨,身上有数不清的弹孔与刀伤,就此刻的火并场面,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因此,他并没有慌张失措。 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下来,才能分析出敌人的真正目的。 “哒哒哒……” 艾维斯跑过了西楼的长廊,来到了一个楼梯。 他在楼梯口前停下了脚步,戒备地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周围并没有人追上来。 “嘀嗒……嘀嗒……” 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肩膀,中弹的伤口在抽搐中疼痛着,他的左手有点儿麻木,但依旧紧紧握着一个微型闪光弹,血,缓缓顺着他的手臂、手指滴落在脚边,他回头看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一串血迹无形中暴露了他的行动方向。 艾维斯微微低下头,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 他动了动中弹的左肩,只是轻微地动弹,就已经疼得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看来,子弹直接打穿了他的肩头,弹头留在了肌肉里。 “这些该死的小喽喽。” 艾维斯喃喃着,这时,他听见有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三楼的兄弟们失联了!” “艾维斯一定在三楼!!” “快上去看看!老大说了,一定要抓住他!” 这些小喽喽说着,就沿着楼梯跑了上来。 艾维斯也不是好惹的,他直接一个转身,从楼梯口后面闪现,并对着沿着楼梯而上的黑衣人们连开数枪。 “砰砰砰——” 他完全带着怒意扣下扳机,丝毫不给敌人反抗的机会,一发发子弹射穿了黑衣人们的头盖骨,他们甚至连惊呼都来不及惊呼一声,就已经倒在了楼梯的台阶上,随后,艾维斯踩着他们的血,沿着楼梯从西楼的三楼跑了下去。 (为什么西楼会有这么多黑衣人?) 这个问题撞入艾维斯的脑袋中。 但想来想去,他也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些人的目标,不仅仅是他艾维斯,还有在西楼养伤的朱利安! 没错。 从方才小喽喽们的对话中可以知道,有一个人想要抓他,就是他们口中的“老大”,有着这样称呼的人,一般都是有着黑道背景的人。 对方看来并不想杀他,而更倾向于抓住他。 这个结论很重要。 这就告诉了艾维斯,他还有活着离开红枫庄园的可能。 对方要的并不是一具尸体,而是需要一个具有利用价值的活人。 而这。 就是他此刻唯一却最具有分量的筹码! 艾维斯跑下了楼梯,来到了一楼。 他绕过了一楼转角,朝着朱利安的房间跑去,有许多猜测不断涌入他的大脑,他气喘吁吁着,胸口因为跑动而起伏着,在急促的呼吸声与脚步声中,他朝着自己想着的那间房间而去。 (是谁下手的?) (是谁部署了本次的活动?) (是维克特吗?还是斯科特?) (知道红枫庄园的人并不多,一定是【血眼】组织中的人下的手。) (对方甚至知道红枫庄园内所有建筑的分布图,以及朱利安的具体位置,也就是说,很可能是【军火贩卖组】本身出现了内鬼!) 艾维斯这么想着,脸色更加铁青。 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其他势力渗透入了【军火贩卖组】,甚至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多小动作他还浑然不觉。 他真是个失败的领导者。 要知道,西奥在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出现组织内叛乱的事情。 因为西奥的观察力极其敏锐,总是能够在对方刚开始露出叛变的苗头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一点,从而将火苗熄灭在刚要燃起的时候,杀鸡儆猴,以一儆百。 但是现在不同了。 西奥出了意外,生死未卜。 【军火贩卖组】内人心不安,这也是情理之中。 墙头草出现了。 有人认为,【军火贩卖组】将难以维持,并开始调转船头,向更有势力的“统治者”示好。 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绝对忠诚”,是不存在的。 只要是活着的人,就总是会多多少少为自己考虑。 这也是最可怕的地方。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某些人,就变了。 甚至在暗中将刀尖对准了你毫无防备的后背,在你睡梦香甜的时候,插上一刀,让你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才是最可怕的。 Chapter 14 现实·意外2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不过这或许也是一种“报应”,毕竟当初是他们安排莱特作为卧底,埋伏在文森身边,扮演着文森的副手,从而给他们能够翻身的机会,现在也只不过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背叛与被背叛,一直都在重复上演,在不断的重叠的阴谋中,能够拔得头筹的人,往往是更加具有洞察力的人,能够看穿他人的伪装,能够识破他人的谎言。 否则,或许就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砰砰砰——” 艾维斯转过转角,看见朱利安的房门口站着几个黑衣人,他二话不说,直接解决掉了他们。 但同样,对方也是接受过训练的杀手,在被打死之前,反击的子弹也打中了艾维斯。 这第二发子弹直接打中了艾维斯的右胸膛,他的身体晃了一下,差点儿倒下去。 “该死。” 他往前走了一步,稳住了身体。 抬起头,看着躺着三四具尸体的房门。 那是他的目标。 他就算拼死也要过去看看! 咬着牙,艾维斯来到了朱利安的房门口,他往后退了几步,一脚踢开了房门。 “咚——” 房门是虚掩着的,艾维斯轻而易举地便踢开了房门。 一闯入房间,瞬间,七八支突击步枪的枪口对准了艾维斯。 “咔嚓。” 黑洞洞的枪口,衬着举枪的人眼中冰冷的杀意。 一个个穿着黑色西装,带着黑色墨镜的杀手就站在了房门口两侧,他们似乎等候多时了,看着闯入房间的艾维斯,就像看着一只掉入陷阱的猎物。 艾维斯握紧了手枪,他的视线扫过一排排突击步枪,最后,落在了朱利安的床前。 他看见两个黑衣人正站在朱利安的床前,举着手枪,对着朱利安的脑袋。 朱利安浑身缠着纱布,安装着骨折的固定器,根本无法动弹,从她脸上纱布的缝隙中,依旧可以看出她此刻眼中的愤怒,以及看到闯入房间的艾维斯时那一闪而过的无措。 “朱利安……” 艾维斯看着同样被挟持的朱利安,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艾维斯先生,久仰大名。”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艾维斯侧过头,看见朱利安床铺左侧的落地窗前正站着一个女人。 她回过头,看着朱利安,淡淡一笑。 “你是谁?” 艾维斯看着眼前那个女人,眉头锁得更紧了。 眼前那个女人看上去身材并不高挑,相反,有点儿玲珑轻巧,留着黑色的头发,看上去是亚洲人的模样。 艾维斯在看到她的时候,只觉得她有点儿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是琼斯先生的秘书,他说要请您过去叙叙旧。”那女人说着,脸上带着的职业性微笑更深了几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莉莉。” “琼斯?”艾维斯听到这个名字,知道自己猜对了。 果然是【金融事务组】的人。 而且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挟持他与朱利安,想要同时控制住【军火贩卖组】与【生物科技组】的副手。 “……既然是琼斯邀请我的,怎么不见他人?我和他同样都是副手,我们在【血眼】组织中的位置应该是平起平坐的,他这样派人擅闯红枫庄园,怕是坏了规矩。” 艾维斯说着,将手中的枪口对准了莉莉,但对方却丝毫没有受到威胁,倒是旁边的黑衣人们有点儿紧张得想要开枪或者上前将他拿下,但莉莉优雅地一抬手,制止了他们。 “琼斯先生现在有点儿事情在身,暂时走不开,所以让我来请您。” “你?”艾维斯冷冷一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红枫庄园?” 艾维斯的血顺着他的手滴落在地上,他拿着闪光弹的那只手已经满是鲜血,甚至因为中弹而微微抽搐,他的右肩也相对较倾斜,身体微微前倾,想通过这个动作,让呼吸的时候减少对中弹的右胸的牵拉。 右胸膛的血逐渐扩散,染红了衣服,但他的眼中却丝毫看不出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敌人的退让。 相反,他眼中的敌意是前所未有的逼人。 似乎随时准备将眼前的敌人们撕碎。 西奥已经出事,他作为西奥的副手,最高使命就是稳住此刻的局势,特别是【军火贩卖组】,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而红枫庄园,是西奥先生的私人住处,相当于是【军火贩卖组】的核心根据地,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被“一锅端”! 莉莉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他的脸上。 “我的确不配来邀请您,所以,才用了点‘非常规’手段,不管怎么说,似乎……还有点儿作用。” 艾维斯不语。 突然,两个黑衣人从后面围了上来,举着砍刀就要制服艾维斯。 艾维斯听到了那脚步声,身体先一步躲开了砍刀,在左后方的黑衣人砍了个空的时候,一个回踢,踢开了敌人,这时右边的黑衣人手中的刀朝着艾维斯斜着砍了过来,但被艾维斯往旁边一侧闪了过去。 “砰砰——” 他直接两枪打死了这两个不识好歹的小喽喽。 “杀!” 左侧,另一个黑衣人拿着刀便冲了上来。 艾维斯一低头躲过了对方的砍刀,丢掉了原本左手握着的闪光弹,并在刺眼的亮光褪去的那一刻,直接用左手借助了对方第二次砍过来的刀刃。 “嘀嗒……” 血涌出了被砍伤的手心。 他直接握住了锋利的刀刃,却没有一丝退却。 黑衣人试着将砍刀抽回来,但艾维斯单手的力气却让他无法抽回自己的刀,下一刻,艾维斯右手的手枪打出了子弹,直接打穿了黑衣人的脑袋。 “咚。” 黑衣人倒在了地上,艾维斯将手中的刀往空中一抛,并反手握住了刀柄。 右手持枪,左手握刀,他往后退了半步,戒备地看着将自己层层围住的黑衣人们。 由于莉莉发话,要抓活的。 因此虽然黑衣人们端着步枪,却没有人敢杀死艾维斯。 场面一时间有点儿僵持,谁都不敢第一个冲上去,被艾维斯杀死。 “……” 莉莉看着艾维斯一脸杀气,知道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好对付的人。 她也曾经从琼斯口中听过关于艾维斯的事情,这个跟着西奥出生入死,发疯起来也是一个不要命的暴力狂。 如果硬是将他拿下,估计自己也要损兵八百。 不值得。 “……” 这么想着,莉莉往旁边走了几步,走到了朱利安床前。 在这一刻,她准确地捕捉到艾维斯脸上的表情有了些微的变化。 而这,正是她所需要的他的把柄。 “这位小姐……看来就是传说中的朱利安小姐。” 莉莉此刻的眼神,就仿佛看见了兔子的狐狸,多多少少带着几分贪婪,似乎想要从眼前的猎物身上挖一个孔,挖出自己想要的所有有价值的东西。 “你想怎样。” 艾维斯盯着莉莉,看着她的手抚上了朱利安脸上缠着的纱布,他突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我?我可不敢怎么样,你们两位都是我们的坐上贵宾,我只不过希望你们能够收下我真诚的邀请罢了。” 莉莉轻轻一笑,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小匕首。 匕首的寒光闪过朱利安的双眼,她本能地想往旁边躲,但莉莉另一只手却按住了她的肩膀,她原先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这么冷不防地被莉莉抓住,她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别碰她!” 艾维斯一喊。 但艾维斯的阻止,仿佛就是火上浇油一样,更是点燃了莉莉的“兴趣”。 莉莉像是听不见一样,将手中的小匕首转了一个角度,将尖端对准了朱利安。 “我早就听说,朱利安小姐是个冰山美人,并且琼斯先生也多次表达了对您的赞赏。我倒是很好奇,您脸上的纱布下,是怎样的一副面孔呢……” 莉莉的眼神,在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一下子变得阴沉冰冷。 朱利安虽然不能说话,但是看着闪烁着寒光的匕首,眼神也视死如归。 她握着匕首,一个高举,对着朱利安就要插下去。 朱利安认命一样闭上了眼睛。 “我和你走!” 在艾维斯喊出这句话的时候,莉莉的手一顿。 朱利安也在那一刻难以置信地睁开了眼睛。 她们同时看向了艾维斯,只见艾维斯将手中的枪与刀都丢在了地上,不仅如此,他连身上的其他两把手枪以及子弹都丢在了地上。 “这样,可以了吧。” 艾维斯举起双手,完全卸下了身上的武器。 莉莉微微一笑。 “聪明人,我喜欢。” 她打了个响指,两个黑衣人从艾维斯身后将艾维斯的手反扭住了,架住了艾维斯。 “放心吧,你们都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我们会好好款待你们的。”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艾维斯挣扎了一下,看着莉莉。 “您说。” “你到底是不是【金融事务组】派来的?” “……艾维斯先生,为什么您会有这样的疑惑呢?难道您没有听说过,我的表面身份是琼斯的秘书吗?” “我知道,但是这么明目张胆和【军火贩卖组】作对,只会挑起组织内的斗争,我们都知道,【监察者】是不会坐视不理的,虽然你一口一个‘琼斯的秘书’,但是我觉得,你今天的行为,不像是维克特会做的事情,你是不是接受了别人的指令?还是说维克特的本意并不是让你明着干?!” 艾维斯死死盯着莉莉,仿佛想从对方的表情里窥探出一二。 莉莉听着艾维斯的话,笑而不语。 “有意思,艾维斯先生,您比我想象中,要更聪明许多呢。” Chapter 15 溟河·暗室谈话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引子: 你的仇敌若饿了,就要给他吃;若渴了,就要给他喝。因为你这样行,就是把炭火堆在他的头上,你不可为恶所胜,反要以善胜恶。 ——《圣经》 溟河系统·暗室1 “啪——” 一盏白色的灯打在了恺撒的脸上。 明晃晃的灯,让她的眼睛感觉到了几分刺痛。 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想要抬起手挡一挡那刺眼的光线,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钳制住了,无法动弹。 她皱着眉头低下头,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椅子的扶手带着皮带,她的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了,固定在了木椅上。 她挣扎了一下,但手腕与脚腕都被皮带死死禁锢着,皮带勒红了她的手腕,明晃晃的光线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感觉喉咙有点儿干燥,不由得咳嗽了一声。 尘埃。 细小的尘埃。 在白色的光线中浮动着,她挣扎了几秒后,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索性,放弃了挣扎,抬起头,看向了那白色的光源。 光晕的圈在眼前扩散,她看得不甚真切,还未适应光亮的眼睛只能看见自己的左上方似乎悬挂着一盏白色的灯,白炽灯的光让她产生了几分晕眩感,在那晕眩感中,她似乎看见一个人正坐在自己面前的桌子后。 (是谁……) 恺撒皱着眉头,努力想要看清周围的一切。 但奇怪的是,她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般有点儿瘫软无力。 她张了张嘴,干涩的双唇间尽力挤出了几个字—— “你是谁?” “【法官】。” 她的提问,有了回答。 听到那个回答,恺撒眯起眼睛,看着灯光下的那人。 他穿着黑色的外套,坐在光源的下方,逆着光的恺撒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也看不清楚他带着的黑色帽子,只是隐隐看到了那个黑色帽子上插着的白色羽毛。 不错,那是她“熟悉”的【法官】的打扮。 “……你想怎么样。”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法官】不急不慢地说,“恺撒,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 “……” 恺撒微微低下头,盯着眼前的人。 她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有点儿扩散,尽管她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但是却事与愿违地只看到一团白色光晕下模糊的轮廓。 【法官】见她没有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下去—— “恺撒,你不应该攻击【猎人】。”【法官】停顿了几秒,像是提示一般,补充说道,“还记得吗,在上一场游戏中,你甚至想要攻击【猎人】,你表现出了那样的攻击性,并且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的声音经过变声器的处理,听起来有点儿诡异。 这似乎是一间不大的房间,有点儿头晕的恺撒听着【法官】的声音,一瞬间似乎也听到了一些回音。 “那又怎样。” “游戏规则不允许游戏玩家们伤害【猎人】。”【法官】说着,前倾了一下身体,将双手靠在了桌子上,“恺撒,你是老玩家了,是【血榜】首席,对于游戏规则,你应该比谁都熟悉。” “是他们要杀我在先。”恺撒皱眉,沙哑的声音像是用尽了力气才从喉咙中挤出来一样,每一个字,都带着疼痛感以及喉咙翻滚的血腥味。 这一刻,她想起了之前被【猎人】们围攻的画面,想起了那些可怕的动物头套,以及那些头套下传来的放肆的笑声。 她握紧了拳头。 那些血腥的画面以及身体的疼痛感像是一瞬间被从记忆深处硬生生揪了出来,她的脑袋有点儿疼,像是闷痛感一样,随着每一次的呼吸,都能感觉到的痛。 并且,伴随着那样的疼痛感袭来的,还有额头的痛感。 她恍惚了一下,似乎在困惑为什么额头也会感觉到疼痛。 随后,她想起来了。 因为,那是弹孔的地方。 没错。 在上一场游戏中,她死了。 被爆头而死。 “……” 【法官】见恺撒不再多说,从她那一刻风起云涌的眼眸里,似乎也读出了什么。 他知道,她的感官,她的记忆正在一点点从游戏终止状态中恢复,他们对她的身体所作的“小手脚”正在一点点失效。 那些“麻药”、那把囚椅,禁锢不聊她多久。 “恺撒,这是游戏规则,【猎人】可以无条件杀死游戏中的任何玩家,而游戏玩家,不能还手。”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就是游戏规则。” “所以你们要我们一次次被追杀,一次次被杀害吗。” “没错,如果需要的话。” “【猎人】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超过了你的权限范围,你不被允许知道。” 对于恺撒提出的问题,【法官】一一冰冷地拒绝回答。 他的回答,是一开始就已经固定的回答。 对所有游戏玩家的回答,都一样。 恺撒像是知道了这个问题再纠结也没有答案,索性,陷入了沉默。 但这时,却换成了【法官】提问了—— “恺撒,你为什么而活着。” “……我想找到威尔。” “他已经淘汰出局了。” “……我想找到威尔。” 恺撒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但第二次说着这句话时,她的语气却有了轻微的变化。 就仿佛,想在黑暗中努力抓住什么。 “那么,你现在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没有。” “你还要继续霸占着【幸存者名额】但却留在【溟河系统】中吗。” “没错。” 恺撒停顿了几秒后,抬头看着【法官】,尽管她看不清楚【法官】的面容,但却知道,对方正认真听着她的话。 “我会找到威尔的,绝对。” “哦?那我换一个问法……恺撒,你觉得‘亚瑟’就是‘威尔’吗?” 当【法官】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恺撒沉默了。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们长得一样,不是吗?” “……不一样。” “为什么?” “他们是不一样的人。”恺撒坚守着自己的固执,强调。 【法官】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你会这么说,是不是因为上一场游戏杀死你的人,是亚瑟?” 溟河系统·暗室2 刺眼的灯光照在黑刃的脸上,他的瞳孔因那灯光而紧缩,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让眼睛适应了黑暗中的强光环境。 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清晰,模糊重影的轮廓,也在逐渐叠加。 他发现自己正被绑在一张木椅子上,而眼前正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后,坐着一位“老熟人”。 “【法官】。” “你好,黑刃,这还是我们少有的几次面对面谈话吧。”【法官】坐在桌子后面,看着眼前的黑刃。 他看不清楚黑刃的表情,因为对方带着一个黑色的防毒面具,面具遮盖了他大部分的面容,但那双眼睛,他却印象深刻。 那双眼睛,像是带着极度冰寒,却又会在某些时候闪烁着地狱的烈火,想要将所有的一切燃烧殆尽。 这是位极度克制自己、但在骨子里却是个冲动型的人格。 “我记得,每轮游戏,总会有一次‘谈话’。”黑刃坐在椅子上,看着【法官】,“是不是意味着本轮游戏已经进行到一半,你们的新鲜花样也不多了?” 【法官】一声冷哼。 “就算是现在,你也有说笑的盈余吗。” “你以为在我身上的麻药能发挥多久的效果。” “怎么,难道你还打算杀了我?”【法官】往后倾了倾身子,翘起二郎腿,歪着脑袋看着黑刃。 【法官】带着宽帽檐的帽子,帽檐遮住了他的面容,黑刃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但从对方的动作中,他读出了挑衅与不屑。 “游戏规则,我不能。” “嗯,看来相比起恺撒,你还是一个服从游戏规则的人。”【法官】补充了一句,“不愧是前特种部队的分队长,纪律意识深刻入骨。” “……” “说说吧,黑刃,你对自己了解多少?” “……你指的是什么。” “我想,这个问题其实你自己心中有数。”【法官】说着,放下了二郎腿,双手靠在了桌子上,“你还记得吗?在【逃出生天】中,你的暴走状态……以及,被你不甚杀死的可怜的小女孩儿。” 听到对方插到自己的软肋,黑刃的视线闪烁了一下,千分之一秒,他往旁边侧了侧肩膀。 【法官】知道,那是一个人在逃避时某些事情的时候下意识会做出的动作。 “你在我们面前毫无秘密可言,黑刃,我们在将你送入【溟河系统】的时候,就知道了你的PTSD,知道了你的经历。对于你经历过的一切,我也深感遗憾,同时,我也深感庆幸,因为这样特殊的你,才让我们的游戏更加精彩。” 【法官】说着,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认为黑刃的PTSD是一件好事。 只可惜,对方的语气是幸灾乐祸的语气,听着让人感觉到心里像是扎了一根刺。 Chapter 15 溟河·暗示谈话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 黑刃没有回答【法官】的话,又或者说,他不屑于回答。 “你还想离开这里吗?黑刃。” “想。” “你还想获得【幸存者名额】吗?黑刃。” “想。” “你想杀死恺撒吗。” 当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法官】的身体前倾了。 那是带着攻击性含义的动作。 他在用问题,逼迫他。 黑刃抬起头盯着【法官】:“我为什么要怎么做。” “你懂得,恺撒一天霸占着【幸存者名额】,你就一天不能离开。” “……会有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等着其他玩家杀死恺撒?还是借助【猎人】的手除掉恺撒?” “……” “别否认了,黑刃,其实,你一直都想杀死恺撒,她是你的敌人,和其他所有玩家一样,不过是你前进路上的绊脚石罢了。” 【法官】斩钉截铁地说,似乎想要直接戳穿黑刃表面的所有掩饰。 黑刃沉默了几秒后,冷冷一笑。 “不要说得你很了解我一样。比起恺撒,我更想杀死你。” 黑刃的声音从防毒面具后传来,暗哑,低沉。 这句话,他说得十分认真。 “杀我?你有机会吗?” “谁知道呢。”黑刃喃喃。 “哦?那我倒是十分期待。” “我也是。” 谈话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 【法官】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自己黑色外套的袖子。 他改变了一下话题。 “来说说那个小女孩吧。” “……” “那个代号【奥佳尔】的小女孩,你为什么要牺牲一次自己的生命值救她回来?” “我拒绝回答。” “没关系,我大概猜到了一点。”【法官】说着,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在了桌上。 逆着光,黑刃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他却隐隐约约看到那张照片上似乎是一个黑人小女孩正抱着玩具、坐在小木马上。 他呼吸一滞。 而这,就是【法官】想要看到的。 “我明白了。” “她在哪里?!”黑刃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他挣扎着就想要从木椅上站起来,但是双手双脚都被束缚着,他咬着牙却动弹不得。 “……呵,我拒绝回答。”【法官】用黑刃刚才回答他的话回答了黑刃的问题,之后,满意地看着黑刃眼中燃烧的怒火,“生气吗?愤怒吗?想知道这个小女孩是死是活吗?黑刃,杀戮吧,杀掉所有挡在你面前的人,拿到【幸存者名额】,离开这个虚拟世界,你就能回去找她。” 溟河系统·暗室3 “咔嚓。” 灯光打在伊卡洛斯金色的头发上,他急促地眯了一下眼睛,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这时候,他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了木椅上,完全动弹不得。 “哦?又是谈话时间?” 伊卡洛斯微微一笑,他低下头,额前金色的刘海稍稍遮挡了几分刺眼的光线,让他的眼睛不那么难受了几分。 【法官】正坐在他对面的桌子后,看着眼前这个金发男人。 “看来你已经轻车熟路了。” “参加了三轮游戏,一些固有的套路,还是知道的。”伊卡洛斯说着,动了动手腕,“模拟审讯逼供?哼,你们的细节做得还真到位。” “当然,特别是对你这样的知情人,‘细节’,自然要做得到位一点。” 【法官】的这句话,像是另有所指。 “罪大恶极的人扮演着审讯者的角色,无辜被冤枉的人囚禁在审讯椅上,这个世界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真是令人作呕。”伊卡洛斯说着,抬起头盯着【法官】。 他看不清楚此刻【法官】的表情,但却可以想象出他此刻眼眸中的嘲讽。 “别把自己说得这么清白无辜,伊卡洛斯,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好人,所有人,都是罪有应得。就算是奥佳尔,也是待罪之人,她的出身,就是她的原罪。” “你自以为能够充当神的角色,为所有人判罪,但其实,你才是真正罪孽深重的人。”伊卡洛斯的语气褪去了几分方才的浮夸,多了几分严肃,“跳梁小丑,在舞台上扮演者审判者的角色,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法官,其实,身上背负着更多的人命。斯科特,这个游戏中的所有NPC,都是你杀死的人,你的谋杀罪,逃不掉。” “逃不掉?哼,你觉得我会被制裁吗?”【法官】耸了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说道,“我现在的社会地位,已经不是你所能够想象的。我能用我的手段、金钱、人脉摆平所有的问题,就算是法律,也制裁不了我。” “是嘛,可我认为,那只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末日审判,终将到来,上帝及他的圣令执行者,会将你打入地狱的最深处,直到你偿还所有罪过。” “哼,你这一套,是跟凯瑟琳学的?” “你能记得这一点,看来你也不曾忘记她。” “我当然不曾忘记。”【法官】说着,从椅子站了起来,他整理了一下外套的下摆,走到了白炽灯的后面,“这几年来,我每一日都活在对她的仇恨中,她亲手打碎了我所有珍惜的一切,把我推入无尽痛苦的深渊,我恨她,恨不得每日都重复杀死她!” “斯科特,那是任务,是她的使命。” “使命?任务?为了任务就能牺牲我的家人吗?”【法官】用力一拍桌子,提高了音量,“如果不是她强行命令特工们按兵不动,我的女儿就不会被炸死!她当时只有四岁,还被抱在保姆的怀里,就这样被炸弹炸成了许多块肉块!就在我眼前!” “……斯科特,如果当时凯瑟琳下令救出平民,就会打草惊蛇。” “为了打垮【血眼】组织,就要牺牲我的女儿吗?!” “我们在成为卧底之前,就曾这样宣誓过——‘永远忠于军情十三处,甘愿牺牲自我,甘愿牺牲一切,使命至上,任务至上。’” 伊卡洛斯看着【法官】走动的身影,一字一句地说着。 那些誓言,他一直牢牢记在脑海深处。 只不过,自己一直不愿意想起罢了。 “加入军情十三处,是我最后悔的决定。我的底色本就是‘黑色’,何必伪装成‘白’的呢。”【法官】说着,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我为我当初错误的选择承担了代价,凯瑟琳,也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斯科特,你不应该这样。” “你觉得你有立场这样说吗?” “……” “伊卡洛斯,你不也是被军情十三处放弃的人吗?”【法官】冷冷一笑,“相比之下,我比你更幸运一点,我和你不同,并不是军情十三处放弃了我,而是我放弃了军情十三处。” “……” 伊卡洛斯沉默不语。 他的沉默,像是他的无力反驳,又像是他稍有的不愿意面对这一切的懦弱。 “所以现在,我坐在了审判者的位置,而你,成为了【溟河系统】的阶下囚,将永远被困在这个鬼地方。” “哼,胜负未分之前,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被永远困在这里?”伊卡洛斯看向了【法官】,这一次,他的金眸恢复了往日里的锐利。 “客观上来说,黑刃与恺撒的实力都在你之上,我很难不那么推测。” “恺撒,从来没有离开【溟河系统】的欲望,而且她本身就是‘出生’在【溟河系统】的人,对外面的世界一概不知,从某方面而言,她更适合留在这个熟悉的世界里。而黑刃,虽然想离开,但他的性格存在着缺陷,特别是PTSD,是他的弱点。”伊卡洛斯不急不慢地说,“如果我能够好好利用这两个人的特点,离开,并不是什么难事。” “哼,说得你像是不愿意离开才一直留在这里一样。” “【溟河系统】比现实世界好的一点就是,对于你不喜欢的人,随时可以杀死,而法治社会则不行。”伊卡洛斯像是若有所指一样,看着【法官】,“这一点,我相信你在现实世界里,应该深有体会。” “……你指的是阿诺?” “难道不是吗?虽然我能想象出你的死亡名单上有哪些人,但为首的,一定是阿诺。” “呵,你倒是聪明。”【法官】轻启双唇,“这么多个玩家中,我最喜欢和你说话,因为和你说法不费劲,不用拐弯,而且,你是我为数不多的能够叙旧的人。” “是嘛,但我觉得我和你可没什么好说的。”伊卡洛斯似是不在乎一眼别开了眼睛,“在我看来,你不过是扮演了【溟河系统】的工具人罢了,宣读游戏规则,做好你的本分工作就好。” “伊卡洛斯。” “……” “你觉得自己还能活多久?” 【法官】的这句话,别有深意。 “……猜对有奖吗?” “没有,但不妨试试。” 【法官】一摆手。 伊卡洛斯淡淡一笑,他瞥了一眼白炽灯,像是看向了刺眼的太阳,那一刻,他心中有了答案。 “我认为,我活不过这本轮游戏,要么成为幸存者离开,要么死在这里,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Chapter 15 溟河·暗示谈话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溟河系统·暗室4 当刺眼的白光照在公爵的脸庞时,她皱了皱眉。 思绪,混沌的思绪,还停留在游戏终止后的那片黑暗中。 她想抬起手挡一挡刺眼的光,但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木椅上。 这时,她也想起来了,每一轮游戏中,固定会有那么一次,十分不愉快的、与【法官】的对话。 她皱起眉头,借着白炽灯的光,果然看见一个人正坐在木桌后。 那是穿着黑色礼服,带着黑色帽子的【法官】。 “……” “亲爱的小姐,你好。”【法官】倒是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公爵没有说话,她略微低下头,深褐色的头发垂落在脸颊旁,在她苍白的脸上留下了一小片阴影。 “你参加了两轮游戏,应该对这个环节不陌生了。”【法官】说着,安抚似的摆了摆手,“放轻松,不过是一个谈话罢了,你完全可以把我当做一个朋友,一个可以聊天、谈心的朋友。” “朋友?哼,我的朋友可不会想杀死我。” “这话你可说差了,我从来都不想杀死你。想杀死你的,是其他游戏玩家,是那些同样想离开【溟河系统】的人。” “不,把猛兽关进笼子里的人,是你;要猛兽自相残杀的人,也是你。” “是你们的曾经犯下的罪,决定了今日的你们承受的痛苦。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合情合理的惩罚罢了。” 听着【法官】冠冕堂皇的话,公爵一声冷哼。 她闭上了眼睛,和眼前这个人无话可说。 【法官】似乎早就猜到了公爵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上一轮游戏,他与她的谈话时间也很短,几乎是所有玩家中谈话时间最短的。 他知道她是个藏了很多秘密的女人。 越是不说话的女人,就越是神秘。 而越是神秘的女人,就越带着吸引力。 他很想试试看从这样的女人身上发现秘密的能获得怎样的成就感。 于是,【法官】换了一种谈话方式。 “不如我们来聊聊另一个人——奥菲利亚。”【法官】说着,轻笑了一下,“你认识吗,一个叫做奥菲利亚的女人。” 果然不出他所料,公爵睁开了眼睛。 “……你想说什么。” “那个女人啊,是个可怜的女人。她原本有个幸福快乐的家庭,父亲是个地位显赫的人,也是奥菲利亚从小就崇拜的对象。但是没想到,人无完人,这样令人崇拜的父亲,居然在外面养了情妇,并且和情妇生了一个小妹妹。于是,奥菲利亚美好的童年,就这么破碎了。” 【法官】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在桌子后踱着步。 “后来,她的母亲改嫁了,也嫁给了一个同样地位显赫的人,那个人是国会的议员,叫做约瑟夫。那是个文质彬彬、家底丰厚的男人,他在追求奥菲利亚的母亲时,表现得像一个温润如玉的绅士,慢慢地俘获了美人的芳心。只不过谁都没想到,这样一个‘好男人’,在结了婚之后,却露出了残酷的本貌……” 【法官】停顿了一下,看向了公爵。 公爵低着头,像是不敢正视【法官】,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 “那个男人,是个施虐狂,是个暴力狂,刚开始,只是言语上的羞辱,但逐渐地,他开始动手了,他殴打奥菲利亚的母亲,甚至让家暴成为每日都会上演的戏码。最开始只是用暴力平息争吵,逐渐的,他开始享受虐待,开始享受在虐待过程中带来的凌虐他人的快感。而且,事态也逐渐向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他虐待的对象,已经不再仅仅只限于奥菲利亚的母亲,还有当时正步入青春期的奥菲利亚……” “够了!” 公爵喊了一声,挣扎了一下,想要制止【法官】的话。 但她的手脚都被束缚着,难以从木椅上挣脱。 【法官】知道,自己说到她的痛点了。 “公爵,你知道奥菲利亚是谁吗?你一定已经记起来了吧,你记起了那个黑暗的小阁楼,记起了约瑟夫议员对你做过的所有事情……” “……不,我不记得。” “你都记得,一直都记得!在‘屋大维’号游轮上,你陷入PTSD发作状态的时候,你说出了那些字眼,全都是你与你有关的字眼。其实你的潜意识一直都记得这些事情,你的身体在抗拒,在恐慌,在惧怕,你惧怕再一次陷入那样可怕的境地,你惧怕约瑟夫议员靠近你,惧怕那些陌生男人落在你身上的目光……” “住口……” “你不肯接受伊卡洛斯,也是因为你过去受过的精神创伤,你觉得自己很脏,你害怕每一个靠近你的男人,因为你的潜意识中,他们都是想要伤害你、侵略你的男人。” “住口!!” 公爵像是崩溃了一样,大喊了一句。 她的胸口不安地起伏着,眼眶湿润着,那是她精神崩溃前的眼泪。 她明明并不感觉到悲伤,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很压抑,感觉一块石头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起来。 并且【法官】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插在自己的胸口,很疼,很痛,她想逃离,但是手脚都被束缚着,她不得不面对这鲜血淋漓的一切,面对肮脏不堪的自己。 因为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她没得选择。 “可怜的孩子,你本不该承受这些的……”【法官】说着,直接坐到了她面前的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 奥菲利亚低着头,像是一个被打败的人。 眼泪。 一滴。 一滴。 滴落在衣服上。 像是她心头滴下的血。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你的亲生父母,不会离婚,你也不会遇到约瑟夫那个魔鬼。” “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 “是啊,你记得的,她的孩子。” “是……洛林。”公爵低着头喃喃。 【法官】坐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像是看着一个忏悔自己罪过的人一样,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 “告诉我,公爵,此刻,你在想什么?” “……我想,杀了她。” “杀了谁?” “洛林。” 溟河系统·暗室5 “咚。咚。咚……” 带着白色手套的右手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规律性的敲击声。 【法官】坐在木桌后,看着眼前的那个人——美人被绑住了手脚,坐在木椅上,白炽灯的光打在她精致的脸庞上,但不同与其他的游戏玩家,她看着刺眼的白炽灯,却没有任何眯眼或是躲闪的表情,而是直视着光源,似乎感觉不到白炽灯的光照射时的疼痛。 “……我很好奇,美人,你难道不觉得灯光刺眼吗?” “我为什么要惧怕光亮?能让人恐惧的,只有黑暗。”美人不急不慢地说着,她的大波浪卷发披散在胸前,那双丹凤眼看着【法官】,带着令人感到可怕的镇定。 “看样子,你似乎看开了许多,难道是经历了一次死亡,让你也看透彻了?” “如果你指的是上一场游戏被伊卡洛斯杀死的话,我的确无话可说。不过对于那一次死亡,我记得的事情并不多。”美人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染红的指甲,“我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产房中被伊卡洛斯偷袭的那个时候了,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倒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你难道对于自己间接性失忆的情况从来没有起过疑心吗?”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认真想一想,应该会发现,自己缺少的记忆都是在危难关头的那部分记忆吧。”【法官】淡淡一笑,“就好像,身体突然被占用了一样,就连意识也被夺走了一般。” “……” 美人一愣。 这一刻,她琥珀色的眼眸,不再流转着从容与镇定。 其实,这个问题她并不是没有想过。 她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每当遇到危急时刻的时候,自己的意识都会断片,而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往往是已经安然无恙了,或者已经跳转到下一场游戏了。一开始她也会担心会不会影响到她的游戏进度,但次数多了之后,她发现这并不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危害,相反的是,她也因此受到了保护,她不必再面对血腥的搏杀,不必再面对凶残的敌人,虽然偶尔醒来后她会发现自己的身体满是伤痕,但这个躯体在自己失去意识的过程中经历过什么她却一无所知。 无论怎样都好,这个失忆的过程,并不会对自己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就决定不再深究了。 毕竟在这场游戏中,环环相扣,分秒决定生死,她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过这些问题。 而且,她一直以为这件事情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但没想到的是,【法官】居然也知道这件事情,并且直接在她面前戳穿了这件事情,这也就让她无法继续装聋作哑下去了。 现在,她关注的并不是这个意识断片的过程会给自己造成怎样的伤害,而是【法官】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Chapter 15 溟河·暗示谈话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这是很恐怖的。 一件原本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事情,突然被其他人知晓了,就好像自己的身体秘密完全被看穿了一眼,在他人面前无所遁形,失去了所有的隐私,一瞬间真实的自己在他人面前暴露无遗,这让美人感觉到十分不适,甚至,有点儿恶心。 她的内心下意识地排斥,并察觉到了危机感。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美人沉默了许久,盯着【法官】。 “关于这个世界,关于你们,我了如指掌。不要以为你们可以隐瞒任何肮脏的秘密,美人,特别是你,我观察了许久,你是个有趣的游戏玩家,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你这样的玩家。”【法官】微微一笑,话里话外带着深意,“我见过许多精神问题的罪犯,包括像黑刃、公爵那样PTSD的患者,但是你这样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 “不过这也难怪,你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被那样一个人抚养,你的性格会扭曲,也是情理之中。” “你什么意思?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美人有点儿激动地想要挣脱木椅的束缚,但是她的手脚都被绑着,她根本动弹不得。她扭动着肩膀,一时间看起来有点儿可怜、有点儿无助。 “我说过了,对于你们的事情,我了如指掌。”【法官】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语气带着审判者的高傲。 他似乎真的以“神明”自居,看着他的“臣民”们,为他们“公正”地定罪。 “你刚才说……‘抚养’?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的身世?” “当然。” “是谁抚养我的?” “一个女人,一个很强势的女人。”【法官】的手托着下巴,饶有趣味地咂了咂嘴,“准确的说,是一个喜欢COSPLAY的女人。你长得很可爱,很精致,这是你天生的优势,她看到了你的这个优势,于是从小将你打扮成洋娃娃的样子,其实你并不喜欢那些装扮,你反抗过,但是没用,你的反抗,只会带来暴力的殴打,于是,你屈服了,你开始逼迫自己接受那些东西,你开始对自己催眠,催眠自己很喜欢那些东西,催眠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女人……” 美人看着【法官】,听着他的话,她的瞳孔闪烁着、震动着。 “没错。原来的你,并不是现在的这副模样,你没有长卷发,没有涂指甲,这些女人的装扮,本就是别人强加给你的。美人啊,你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美人’,知道么。” 溟河系统·暗室6 刺眼的白光在独眼身上,他仅有的一只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在白光打在他身上的那一瞬间,他咬了一下嘴角,露出不是很友好的表情。 就像是,鬣狗被攻击时的表情。 “独眼,欢迎来到审讯室,这是我们第二次这么面对面坐着聊天。” 【法官】坐在木桌后,看着被束缚在木椅上的独眼。 他依旧穿着黑色的风衣,脸上依旧带着黑色的眼罩,在眼罩下面,是一大片烧伤的痕迹。 他刚开始见到独眼的时候,就觉得这是一个被严重伤害了的残缺不全的人,时至今日,他仍然这样认为,只不过,今日,他觉得独眼的精神也是残缺不全的。 独眼是个疯子。 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喜欢摧毁一切的疯子。 他喜欢火,喜欢爆炸,因为这些东西能够在短时间内将所有东西破坏。 他就喜欢打破那些原本有条理的东西,代之以杂乱无序,代之以混乱不堪。 他享受着那些惨叫声带来的快感,享受着杀戮游戏中释放自己天性的感觉。 他是唯一乐在其中的游戏玩家。 也是为数不多的,让【法官】佩服的人。 “聊天?”独眼磨了磨牙,转了转眼睛,“哦,似乎在上一轮游戏中是有这么回事。你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他倒是很坦然。 “还适应【溟河系统】吗。” “当然适应,本大爷觉得【溟河系统】好玩极了。”独眼放肆一笑,“虽然我不记得现实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但虚拟世界并不差,本大爷想杀谁就就杀谁,舒服。” 【法官】点了点头:“开心就好。” “只不过……本大爷还是想离开这里。” “哦?怎么说。” 独眼扁着嘴想了想。 “这么说呢,虽然这是个能够随心所欲的世界,但是比起现实世界,还是差了那么点儿意思。在这里杀人,并不能够真正夺取他人性命,那些被屠杀的NPC,在下一轮游戏还是会复活,就算猎杀的是玩家,他们最多也是变成NPC罢了,没意思,倒不如在现实世界里,更刺激一点。” (这个人还真是坦诚。) 【法官】看着不知悔改的独眼,微微一笑。 “你难道就不想赎罪吗?” “赎罪?为什么要赎罪?”独眼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露出了一个夸张的反问的表情,“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本就是自然界的法则,那些弱者被杀,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只不过是替他们了解了罢了,他们还应该感谢我才对。” “这么说,你还认为自己所做的是正确的事情?” “当然,而且,我还会继续做下去。”独眼肯定自己的话一般点了点头,“把恺撒杀掉,获得【幸存者名额】,离开这个虚拟世界,在现实世界里继续我的伟大宏图。” “伟大宏图?你指的是什么?” “我也记不清楚了,但我总觉得是与爆炸有关的事情。”独眼看着【法官】,那一刻,他的眼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焰,“你懂得,看着自己制作的炸弹在人群中爆炸,看着那些人被炸得血肉模糊、肉块横飞的快感,无与伦比,那是艺术,那是杰作!” 【法官】看着独眼一脸享受的表情,知道政府官方如果看到这段录像,是永远不可能将他放出去的。 不过没关系,录像是他们科尔公司提供的,他们倒是可以做一些手脚,篡改录像内容。 但是像他这么毫无掩饰地说出自己的犯罪计划以及犯罪欲望的,确实不多见。 【法官】点了点头。 “有点儿意思。” “如果有机会,我就在虚拟世界创造一场华丽的大爆炸,一定亮瞎你的双眼。” “不必,我见过一场爆炸,而且,刻骨铭心。” 【法官】的声音暗哑了几分。 独眼听到对方的这句话,倒是来了兴致。 “哦?你看过爆炸?什么时候?” “几年前,一个炸弹,在商场爆炸了。” “哟或,有意思。”独眼欢呼了一声。 “而且,炸死了我的天敌。”【法官】不急不慢地说,“确实很美,那场爆炸的火花,我终身难忘。” “没错伙计!看来你比其他人更开窍一点!”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喜欢爆炸。”【法官】冷冷地看着独眼,“因为我最重要的人,也是死于爆炸案。” 独眼闻言,摇了摇头。 “啧啧,那就没办法了,毕竟一场伟大的艺术盛宴,是需要有一定的牺牲的。” “说到爆炸,就不得不提到大火了……”【法官】转移了话题,“独眼,你还记得伊莲娜葬身的火海吗?” 提到这个名字,独眼的白哦请严肃了几分。 他方才嘴角浮夸的笑容褪去了,下压的嘴角,表达了他此刻的严肃。 【法官】知道,他说到了独眼的心病。 独眼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 不过没关系,这场谈话,本就是需要开诚布公的。 “看你的表情,你是记起来一些了。” “……” “你记得多少?关于伊莲娜的死亡?” “……那场大火是在警署发生的。”独眼的声音暗哑了几分。 他的嘴唇干涩,从喉咙间挤出了几个字。 听到独眼的话,【法官】点了点头。 “不错。” “当时伊莲娜被困在了审讯室,无法逃脱,因此被活活烧死。” “不错。” “那场大火,与J有关。” “继续。” 独眼思考了几秒后,抬头看着【法官】:“J的身份,是警察。” “……” 这一次,【法官】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但【法官】沉默,却已经给了独眼想要的回应。 “看来你的记忆恢复得很快。” “怎么,你们又要对我使用一次记忆清除装置了吗。” “不,记忆清除装置只能使用一次。” “也就是说,你们对于我现在逐渐恢复记忆的事情,束手无策?” “从某种程度上说,的确如此。” “哼。”独眼一声冷笑,“那你们就祈祷别被我想起太多的事情,因为我一旦开始复仇,整个【溟河系统】都会被我搅得天翻地覆。” “我不会拦着你,相反,我倒是希望看到那一幕的发生。” “……” “独眼,去复仇吧,去找那些害死伊莲娜的人复仇吧,仇恨的怒火会让你有活下去的动力,会让你走得更远,更久的。” 【法官】的话,带着沙哑的尾音,听起来十分令人恐怖。 Chapter 15 溟河·暗示谈话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法官】在怂恿。 他在怂恿独眼发疯,怂恿独眼攻击其他玩家。 就像是往一地汽油上丢下了一个带火星的烟头,冷眼看着爆炸的发生。 独眼看着【法官】,借着白炽灯的光,看着他黑色的帽檐。 他沉默了良久。 “……有个问题。” “你说。” “美人,为什么会知道伊莲娜死于大火之中。” 独眼前倾了身体,追问。 “她怎么会知道,伊莲娜死亡时的细节?” 【法官】微微一笑。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去问问美人,或者……J。” 溟河系统·暗室7 “咔嚓。” 一盏白光照在亚瑟的脸庞上,他摇了摇头,混沌的意识因那刺眼的白光清醒了几分。 微微抬起头,他便看到眼前是一张木桌,而一个人,正背对着自己,站在木桌后。 “是谁?” 他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挡住刺眼的白光,但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束缚在木椅上。 “这是……” 他挣扎了一下,但木椅上的皮带却绑着他的手脚,让他动弹不得。 “这是审讯室。” 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响起。 亚瑟循声抬起头,看到原先背对着自己的那个人缓缓转过了身,双手放在椅背后,黑色的帽檐下,微微露出下半张脸。 “【法官】?” 亚瑟皱起眉头,突然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别露出这么害怕的表情,我并不打算伤害你。”【法官】淡淡一笑,依旧站在木桌后,看着眼前这个人。 “……你想怎么样?” 亚瑟戒备地看着【法官】。 虽然对方已经说了不会伤害他,但他知道,一旦【法官】出现,准没好事,而且现在他的手脚都被束缚着,他无法动弹,相当于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像是被迫缴械投降,露出自己柔软的腹部,等着豺狼攻击自己,撕咬自己,撕碎自己! 【法官】并不急着回答亚瑟的问题,他拉开了木桌后的椅子,在木椅上坐了下来。 “感觉怎么样?” “什么?” “把纱布拆下来后,还适应吗?” “……” “我想你刚开始一定很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游戏玩家,只有你的脸上缠着纱布,而且我猜你在【代号争夺战】的时候也一定感觉到了,你的脸上确实存在着伤口,确实在疼痛着。” “……” 亚瑟盯着【法官】,虽然努力装作处变不惊的表情,但他颤动的眼瞳还是透露了他此刻内心的讶异。 为什么。 【法官】会知道这些事情? 这些个人的主观感觉,为什么旁人会知道? 这是细思极恐的事情。 就仿佛别人能够窥探自己的大脑,窥探自己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 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能够掩饰的机会。 没错。 这是【法官】在施压,在告诉他,在【法官】面前,不要说谎,因为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隐瞒的秘密。 “……不止如此,随着游戏进度,你的脸上的疼痛感也在逐渐减退,就好像,你的脸在一点点愈合,一直到‘屋大维’号游轮上,被人撕破了脸上的纱布,那一刻,验证了你内心的猜测,你的脸,已经恢复了。” 【法官】满意地看着亚瑟眼中讶异的神情,一字一句,说出这句话。 亚瑟知道自己也瞒不了多少,索性摊牌。 “你说‘恢复’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我的脸为什么会受伤?” “……” “为什么会随着游戏进度而恢复?” “……” “这一切都是你们安排好的?” 亚瑟步步紧逼,反守为攻,丢下了三个他最想问的问题。 而他知道,这些问题后面一定隐藏着更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一定与自己失去的记忆有关。 他要找到那些记忆! 这么想着,亚瑟不禁握紧了拳头。 白炽灯的光线下,【法官】也看见了亚瑟握紧的拳头。 “这一切真的那么重要吗?” “什么?” “找回那些记忆,对你并不一定就是好事。”【法官】坐在木桌后,看着亚瑟,“与其追寻飘渺而不可知的过去,倒不如好好地活在当下。” “……” “不过,我倒认为你不需要很担心当下。”【法官】说着,翘起二郎腿,“毕竟现在,有恺撒罩着你,你也不必很担心未来的事情,不是吗。” “恺撒是恺撒,我是我,我并不是为了寻求她的庇护,才和她做朋友的。” 亚瑟纠正【法官】的观点。 他也听出来了,【法官】在套话。 但他自认为自己内心坦荡,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朋友?”【法官】一声轻笑,“你认为在这个虚拟世界里,还有‘朋友’二字可言吗?” “或许在你看来,以及在大多数玩家看来,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是不存在什么‘朋友’的,但我并不这么认为,我认为所有人都有被救赎的机会,就算被困在这个虚拟世界里,就算被迫做着手染鲜血的事情,但内心,还是能有自己的坚持。” “有意思,说说你的‘坚持’吧,亚瑟,我尽量不笑。” “我的坚持,就是不要变成像你这样的人。” 亚瑟盯着【法官】黑色的帽子,缓缓说这句话。 “我这样的人?”【法官】一挑眉,“我这样的人不好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说白了,你们的生命都掌控在我的手上,我想要你们死,轻而易举,我想要你们活,也同样不是难事,成为一个世界话语权最高的人,近乎于神的存在,不好么。” 亚瑟摇了摇头。 “我可以看出,你的内心很空虚,你的控制欲在膨胀,你想要更多的权利,想要站在更高的位置,想要让所有人对你顶礼膜拜,但另一方面,你的内心始终有一块空洞,这是用所有金钱权利都无法填补的空缺,你其实已经意识到了那个空洞的存在,但是你却不知道怎么去填补它,或许你做了许多努力,或许你尽力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那种空虚感、无力感还是会将你层层束缚……” 亚瑟说着,前倾了一下身子,盯着【法官】压低的遮住大半张脸的帽檐,似乎正透过帽子,盯着【法官】帽檐下的双眼。 “你可以骗过所有人,但你骗不了自己,我不知道你究竟经历过什么,或许是我在产房外听到的那些只言片语,我不了解你,也评论不了许多,但我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你并不是神明,你和我们一样,同样是被命运玩弄在鼓掌中的人罢了,你比任何人都可怜,至少我们在这个世界里,已经忘记了以前经历的事情,但你,却要一直背负着沉重的伤痛走下去。” 【法官】一怒:“够了!” “哼,你害怕了吗?害怕我继续说下去,会看透你所有的心事?”亚瑟不急不慢地靠着椅背,看着坐在木桌后的【法官】。 这一刻,似乎他才是审讯者,而【法官】才是被审讯的人。 “那你呢?你有能好到哪里去?” 【法官】握紧了拳头。 “你口口声声说着想要替恺撒找回同理心、慈悲心,说到底,你不过是想拉近与恺撒之间的关系,利用她在游戏中站稳脚跟罢了。” “……不可否认,是有那样的可能。”亚瑟坦然,“人非圣贤,我当时说过的那些话,的确有几分私心。但我同样也敢问心无愧地说一句,我告诉恺撒的话,我教她的事情,是为了她更好地成为一个有感情的人,她不是机器,不是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工具,她应该学会正常人类所具有的同理心,应该学着尊重他人的生命,这才是一个正常人所应该具备的情感。” “哼,想不到你还是这么好为人师的人。” “从见到恺撒的时候,我就觉得她身上欠缺了一些人情味,她对所有人都疏离,她没有自己的三观,没有自己的价值标准,她所有的判断准则都是‘是否符合游戏规则’,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或许她一开始就是这样,就像是一个凭空被创造出来的人……我觉得她很可怜,她不该如此,她的人生还很长,不应该就这么荒废在虚拟世界中,她应该走出这个世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亚瑟抬起头,看了一眼刺眼的白炽灯。 “但在此之前,我希望她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人’,一个具有正常感情的‘人’。” 【法官】讽刺一笑:“没想到你还是个圣父型的人格。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什么意思?你认识以前的我?” 亚瑟追问。 但这一次,【法官】却没有继续回答了。 亚瑟也知道他的沉默,就代表了他的态度。 也对,【法官】不可能没理由地告诉他想知道的一切。 “亚瑟,继续带着你那颗仁慈之心活下去吧,或许有一天,当你真正看清这一切的时候,那颗仁慈之心就会消失了。” “……” “尤其是恺撒,别怪我没提醒你,她是一头不会被驯服的狮子,你在她身上讲仁慈,只会被她反咬一口。” “……别说得你很了解她。” 亚瑟皱起眉头,听着【法官】的话,心里不太舒服。 但【法官】却早已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只是微微一笑,喃喃道:“我当然了解她,至少,比你更了解一点。” Chapter 15 溟河·暗示谈话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溟河系统·暗室8 当白光打在奥佳尔脸上时,她的意识恍惚了一下,似乎还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她摇了摇脑袋,思绪还停留在上一场游戏中。 她依稀记得自己落了水,冰冷的肮脏的下水道的污水。 她呛了水,喝了很多带着粪臭味以及消毒水味道的污水,那些冰冷的污水钻入了她的鼻孔、耳朵、口腔,浸透了她的每一寸皮肤,入侵着她的每一个毛孔,她还记得自己在水中挣扎的时候耳边听到的拍打水面的声音以及自己断断续续的夹杂着水泡声的呼救声。 “我……” “你没事了,别怕。” 就在奥佳尔还在恍惚的时候,一个肯定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她带着疑惑循声望去,正看见穿着黑色礼服的【法官】坐在她面前的木桌上。 “【法官】……阁下?” 奥佳尔的脑袋有点儿沉重,她思绪似乎还浸泡在上一场游戏的污水中,她轻轻歪了歪头,看着眼前的【法官】,眨了眨眼睛。 【法官】抬起带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点了一下黑色的帽檐,算是致意。 “您好,奥佳尔大小姐,您还是第一个称呼我为‘阁下’的人。” “……是吗?” “没错,其他人都恨不得杀死我,但您还是第一个对我这么有礼貌的。” 【法官】不急不慢地说,但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对奥佳尔的肯定。 “不愧是教皇的外孙女,从小接受的礼仪训练,是不会轻易忘记的。” “外孙女?” 奥佳尔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她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字眼,但是那个字眼在耳边一闪而过之后,她就忘记了。 也不知道是身体弱还是受到了溺水的惊吓,她此刻的思绪似乎格外迟滞,就连眼前【法官】的模样都带着几分重影,她看得不是很真切,加上白炽灯的刺眼,眼前她似乎看到了三个略微重合的【法官】的轮廓。 “我知道您现在脑袋有点儿晕,没关系,这是正常现象。”【法官】双手交叉地放在桌子上,像是在与奥佳尔谈心一样,要拉近与这个小女孩的距离,“为了让游戏玩家们更加镇定地参与审讯环节,我们对你们的肉体用了点药物,让你们的身体有些微不适感,但这并无关紧要,下一场游戏,你们便会恢复正常。” “审讯?”奥佳尔眨了眨眼睛。 她对这个词十分陌生,甚至不是很理解这个词通常会用在什么场合。 这也难怪。 她只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 她的词汇量,还并不如正常成年人丰富。 对于有些生僻的字眼,也只能做到从字面上理解。 “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聊天’。”【法官】稍稍摊开了放在桌上的双手,态度显得自己挺真诚。 奥佳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么您现在还适应【溟河系统】里的游戏规则吗?” 【法官】缓缓开始了这次的对话。 相比起与其他游戏玩家的对话,他在与奥佳尔聊天的时候,更加放慢了语速,也放缓了语气。 “不是很适应。而且,还是会感觉很可怕,特别是看见一些攻击型生物的时候,我很害怕,怕自己逃不掉。”奥佳尔说着,微微低下头,她这才发现自己双手都被绑在椅子上,但因为身高不高的原因,她的双脚并没有被皮带束缚着,这让她比起其他游戏玩家,更加自由一点。 或许,也是【法官】不想给她太拘束的感觉,又或许,是【法官】始终对她心存愧疚,这么小的孩子,就不得不在虚拟世界中一次次被追杀,一次次在死亡边缘徘徊。 “我相信你会适应的。” 再多的愧疚,最后,也就变成了这么一句冷酷无情的话。 虽然在这一瞬间,【法官】想起了在现实世界中,他曾经看到的过去的奥佳尔的模样,这孩子与过去他记忆中的她的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她脸部的轮廓还是十分稚嫩,她的眼睛圆圆的,总是带着善良的光,这一点,与她的母亲十分相似,但眉宇间,又与她的父亲有点儿相同,这也是【法官】最不喜欢的地方。 如果这个小女孩不是那个人的女儿,或许他还会考虑对她网开一面。 只是可惜了,她是他讨厌的人的女儿,那么他就不会对她仁慈了。 就算她是教皇的外孙女,也一样。 “……在【溟河系统】玩了几轮游戏了,您有记起一些过去的事情吗?” 过去的事情? 奥佳尔歪了歪头,依言想了想。 “好像没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某些时候有一些很特别的感觉,我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什么时候?” “在【亡魂之森】的时候,我在墓园见过一个女人的墓碑,墓碑上贴着那个女人的黑白照片,我看到那个照片的时候,觉得很熟悉,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奥佳尔看着白炽灯,像是受到了蛊惑一样,晕乎乎,就将所有的心事和盘托出,“后来,在上一场游戏,我在警署看到了科林哥哥查到的安妮小姐的资料,才发现,我在【亡魂之森】看到的黑白照片就是安妮小姐。” “……嗯,没错。” “我本来想找安妮小姐亲自问问清楚的,但是可惜后来我没有见到安妮小姐,在我坐着洛林姐姐的车到医院的不久之后,她就死了……”奥佳尔有点儿难过地想着,她停顿了几秒,像是想起了什么,复又看向了【法官】,“不过,我看见了安妮小姐的女儿,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然后呢?” “然后……”奥佳尔皱起眉头,她昏昏沉沉的脑袋中回想起了之前在医院换药室中发生的一切,“然后洛林姐姐枪杀了那个孩子……而且,而且那孩子身上的胎记与我一模一样!” 【法官】前倾身子,靠着木桌,认真地看着奥佳尔。 从奥佳尔的角度,只能看见【法官】帽檐下的下半张脸,但她还是能够感觉到【法官】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的那种不自在的感觉。 就仿佛被一只野兽盯着,却又退无可退。 “然后呢,您有什么想说的?” “想说的……”奥佳尔皱眉,“我其实很想问问,为什么那个孩子的胎记和我一样呢?” “因为那个孩子就是你。” “就是我?” 奥佳尔睁大了眼睛。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 但当【法官】真的将这个问题的答案放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不由得呼吸一滞。 就像是一只扑朔迷离却又隐隐看得见答案的谜题,终于在自己眼前揭开了答案,虽然是自己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法官】的坦诚还是不免让她讶异。 “没错。” “……安妮小姐,是我的母亲?” “是的。”【法官】并没有打算隐瞒什么,他背靠着椅子,一副“有问必答”的模样。 “难怪……难怪在看到安妮小姐的照片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的熟悉感。” “那是因为您没有见过您的亲生母亲,您以前所见过的,只是照片里的她。”【法官】回答,“我们特地在【亡魂之森】的墓园墓碑中放上了安妮小姐的照片,想看看您会有什么反应,以及另一个人,会有什么反应。” “另一个人?” 奥佳尔皱眉。 现在她有点儿听不懂【法官】的话了。 “在这个虚拟世界中,您的家人不止安妮小姐一个……我们设计在虚拟世界中复原安妮小姐,更多的目的是为了试探另一个人。”【法官】耸了耸肩,“在【亡魂之森】游戏进行的时候,我只是初步怀疑他在游戏中,我的试探并没有引出他,所以我才设计了【保护安妮】这场游戏,彻底钓出了大鱼。” 奥佳尔眉头深锁,她认真地看着【法官】,明显想努力跟上【法官】的思维,但是就凭她目前所知道的事情以及她的理解能力,还是无法跟上【法官】的思维。 【法官】的这一番话,在奥佳尔听起来就像是外星人的话,她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 虽然她无法理解【法官】的这番话,但她却在脑海中浮现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银狼猎人】。 那个在地下停车场对她看起来挺友好的【猎人】。 当【法官】说完那番话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奥佳尔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银狼猎人】的身影。 她想起了他带着的银狼的头罩,想起了他穿着的西装,想起了他对自己说过的话,以及他给自己的特别的感觉。 “……【法官】阁下,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奥佳尔犹豫再三,还是怯生生地开口。 “请说。” “【猎人】们都是什么人呢?” “……这一点,很抱歉,我暂时无可奉告。”【法官】略显遗憾地摇了摇头,“不过,我还是要善意地提醒您一句,遇到【猎人】,一定要躲开,他们不是您能对付的,就算是恺撒和黑刃,也不能。” Chapter 15 溟河·暗示谈话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奥佳尔眨了眨眼睛,眼神十分干净,就像是刚刚融化的冰山雪水,没有任何一点杂质。 “但是……尊敬的【法官】阁下,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个带着银狼头罩的【猎人】不像是坏人……” “就因为他在地下停车场中没有对您动手?” “【法官】阁下知道这件事情?” “当然,发生在【溟河系统】里的所有事情,我都了如指掌。”【法官】说着,语气中带着几分倨傲,“我不仅知道他没有伤害你,我还知道你们之间的每一句对话。” “那么……那么您能告诉我那个【银狼猎人】是谁吗?” “您为什么这么想知道呢?” “我也说不清楚……我只是感觉,他并不是想伤害我,相反,我感觉他很亲切,而且,他好像也愿意和我交流,却又很怕吓坏我,所以总感觉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奥佳尔有点儿模糊地描述着那种奇怪的感觉。 她努力回想着之前与【银狼猎人】相遇的画面,用自己能够描述的方法,表达出那种感觉。 【法官】听着奥佳尔的话,心中倒是明白了几分。 (这就是血缘的羁绊吗……) 【法官】看着奥佳尔,看着白炽灯的光落在她金色的软发上,那头发的颜色与她的母亲安妮一模一样。 他沉默了几秒后,轻轻一笑。 “恕我直言,您的这种感觉,只是您的一种错觉。” “错觉?”奥佳尔错愕。 “没错,您一定是下意识地将【银狼猎人】看做了能够保护自己的人,因为他没有伤害你,而且又是一个极具实力的人,你在这个世界里担惊受怕,并且才刚刚被黑刃残忍地杀死过,黑刃保护者的形象在您心中崩塌了,所以您下意识地向寻找一个新的保护自己的人,这样的渴求映射在了那位【银狼猎人】身上罢了。” 【法官】一提到黑刃,奥佳尔的肩膀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那一瞬间,她又想起了在安哥拉监狱的暴室中,黑刃暴走的模样。 她一直清楚地记得自己被残忍杀死的所有细节,当时黑刃暴走的模样,以及禁闭室里所有血腥的画面。 【法官】说得没错。 在黑刃杀死她的那一刻,黑刃之前一直树立着的“保护者”的形象就已经在奥佳尔心中崩塌了。 她原本仅存的一点安心的感觉,在被黑刃杀死的时候,也荡然无存了。 难道……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的潜意识想找到另一个强者作为依靠吗? 奥佳尔低下头,她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首先,毫无疑问的是,她现在对黑刃还是心存芥蒂,在看到黑刃的时候,还是会将黑刃与当时暴走状态的他联系到一起,从而再一次回想起当时被杀死的可怕画面。 但是,这难道就代表着自己对【银狼猎人】特殊的熟悉感是对强者的庇护的追寻吗? 奥佳尔有点儿混乱, 她不是很能够理解自己的内心,也无法理清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七岁的孩子,只能分清楚什么是自己讨厌的,什么是自己喜欢的,什么是自己熟悉的,什么是自己应该远离的。 她的小脑袋瓜告诉她,黑刃很危险,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再次陷入狂暴状态,再杀死自己一次。但同时,【银狼猎人】似乎也不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毕竟,对方的身份是【猎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会像黑刃一样翻脸无情。 她从上一次死亡中学到的最大的教训就是不能轻易相信别人。 以及。 不能再这么天真地活着。 “……所以,我不能相信那位【银狼猎人】吗?” “不能。他是【猎人】,他们的爱好,就是追杀游戏玩家。” “但是……为什么他上一场游戏没有杀我呢?” “或许只是因为新鲜吧,毕竟所有游戏玩家看到他们都是转头就跑,您还是第一个,敢和【猎人】聊天的游戏玩家。”【法官】说着,轻轻一笑,“又或者,他觉得杀死您太没有挑战难度了,相比起其他玩家,您只是一个唾手可得猎物,或许比起轻而易举杀死您,其他‘玩法’说不定更能够找点乐子……您怎么知道他当时的口袋里没有藏着打算伤害您的刀呢?” 奥佳尔眉头深锁。 她没办法反驳【法官】。 对方慢条斯理的话,才更令她寒心。 在这个世界里,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值得自己信任的人了。 所有人,随时都可能是她的敌人,随时都可能翻脸伤害她。 “……真是残酷的世界啊。” “是啊,希望您能早点适应。” “我想可能做不到吧。” “那么您做好永远留在【溟河系统】的觉悟了吗?” “我想,还没有。” “别担心,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的话,您会准备好的。” “【法官】阁下……”奥佳尔抬起小脸,看向【法官】,“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被送到这里?” “这个嘛……很抱歉,暂时无可奉告。” “那……那我的母亲……还活着吗?我指的是在现实世界里。” “死了。” 【法官】干脆利落地说。 果不其然,他看到奥佳尔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悲伤。 “怎、怎么死的?” “被害死的。”【法官】认真地说,“您的母亲,安妮小姐,是被【银狼猎人】害死的。” 溟河系统·暗室9 当刺眼的白炽灯照在科林的脸上时,他摇了摇头,想要躲开那刺眼的光线,但这一摇头不仅没有让他躲开白炽灯的光线,反而让鼻梁上的厚眼眼镜歪了一下,差点儿从鼻梁上掉下来。 眼镜歪了一下,他的镜片有点儿模糊了,他歪斜着镜片,但却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间细小的密闭的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以及桌子上放着的对着自己的白炽灯。 而更重要的是,房间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 “【法官】?” 【法官】背对着他站着,听到科林的声音,微微回过了头。 科林借着白炽灯的光,看到了【法官】侧脸的轮廓,虽然有点儿模糊,但科林潜意识中觉得那是个轮廓分明的男人的侧脸。 “欢迎来到审讯室,科林,这是每轮游戏都会进行的审讯环节。” 【法官】说着,转过了身,站在木桌后,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科林。 “审讯?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当然做错了事情,否则你怎么会被送到这里来呢?”【法官】听着科林的话,觉得他的这个问题有点儿好笑。 “……那您能告诉我,我犯了什么罪吗?”科林歪着头,尽量不让眼镜从鼻梁上掉下来,看起来有点儿滑稽,“我认为这个游戏里的绝大多数玩家都是犯罪型人格,但我不认为我的人格有什么攻击型,更不认为我会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被送到这里接受惩罚。” “你这是在质疑【溟河系统】的公平性?”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科林听着【法官】加重了的语气,一下子服软了,“我只是……只是好奇自己之前究竟做过什么,会不会搞错了,我认为我是个好人才对……” “好人?”【法官】一笑,似乎听到了一个十分荒唐的笑话,“抱歉,我们从来不会把无罪之人送入【溟河系统】,所有被送到这个虚拟世界里的人,都是——罪有应得。” 【法官】偷换了概念。 他不再说“好人”,而是“无罪之人”。 因为这两者的包括范围是不同的。 “但我……” “而且,科林,严格上来说,你也不是一个好人。”【法官】拉开了椅子,在木桌后坐下,“你还记得自己在【溟河系统】中做过的事情吗?你还记得自己在危急关头牺牲了奥佳尔多少次吗?” “我……” 科林一愣。 “没错,在【镜面连结】的时候,你把那孩子推出去,吸引恺撒的追杀;在【保护安妮】游戏中,你也把奥佳尔抛给一堆血狮,自己转头就跑,而且你还主动将奥佳尔的行踪透露给其他保护组的玩家,并且在最后还打算亲手杀死目标人物奥佳尔……别告诉我,一个好人,能够做出这些。” 听着【法官】的话,科林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他说的没错,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是好人。 虽然自己已经记不起过去的事情,但从现在他的表现来看,他的确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能够牺牲一个无辜的七岁的小女孩,这样的人,能善良到哪里去? 他的人格,也是肮脏的。 他与其他游戏玩家一样,也是卑劣的。 只不过,他的战斗力更弱一点,伤害性也更小一点。 但那并不是说明他无罪的借口,更不是他脱罪的理由。 【法官】说得有理有据,科林无法反驳。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事情,知道自己人性的弱点,只不过一直不愿意承认,只不过还是想在这满是强者的世界里扮演“受害者”的角色罢了。 但是骗得了自己,骗不了别人,尤其是从头到尾都监视着每一个玩家的【法官】。 Chapter 15 溟河·暗示谈话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好好待在【溟河系统】中吧,科林,你与其他人一样,都是罪有应得。不要抱着侥幸心理,所有人,都是黑色的。” 【法官】轻描淡写地说着,这句话,他像是重复了许多遍。 “我最后的下场,会与伊万诺夫一样吗?” 科林低下了头,有点儿沮丧地发问。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可怜的伊万诺夫的脸庞。 那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看起来与自己一样瘦弱,完全是一副任人欺负的样子。 或许,现在的他,就是未来的自己。 一想到这一点,科林就十分绝望。 “伊万诺夫?”【法官】想了想,“哦,我记起来了,是之前淘汰的游戏玩家。” “嗯。” “你很同情他么?” “……算是吧。”科林弱弱地回答,“与其说是‘同情他’,倒不如说是‘物伤己类’。” “挺好的,看到一个反面教材,也能给你几分警醒。” “……” 科林没有再说话。 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都没用了。 比起其他玩家,他似乎更聪明一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短处,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因此更容易认命。 【法官】见科林不再说话,沉默了几十秒后,开口说道:“其实你与其他游戏玩家相比,还是有自己的优势的。” “优势?”科林抬起头看向【法官】,“您指的是……我更熟悉电脑程序?” 【法官】不答,算是对这句话的肯定。 其实科林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相比其他只知道参与游戏的玩家,只知道遵守游戏规则的玩家,他的目光与格局似乎更大一点,他看到的从来都是如何通过现有的游戏设定,入侵【溟河系统】的后台。 没错。 所有人的思维都是如何在现有的游戏框架下完成游戏,在【血榜】上刷分。 只有他,想着入侵【溟河系统】的后台,并为自己打开一条全新的捷径。 “……我一直想问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管理者密匙’的?”【法官】好奇地看着科林,“这个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掌握的。” “纸条。我的身体里藏着纸条。”科林坦白。 他知道【法官】一定也知道这件事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要这么套话。 他心下猜测【法官】想试探他究竟对过去的自己记起了多少,因此,自己不妨对这一点坦然承认,看看对方还有什么筹码。 “纸条上写着‘管理者密匙’?” “没错。”科林点了点头,“在‘屋大维’号游轮上,我被独眼划伤了胳膊,碰巧,看到自己的肌肉里藏着纸条。我想……那一定是从前的我给现在的我的信息,我会好好利用的。” “……你就一定认为那是好事吗?” “至少不算是太坏。而且,对【溟河系统】也一定产生了威胁。”科林镇定了几分,看着【法官】,“否则,你现在不会故意提及这件事情,而是早就安排人修改了【溟河系统】的设定。” “……” “但你没有这么做,一定是因为【溟河系统】的硬性设定,让你暂时无法修改‘管理者密匙’,所以,你开始从我这边入手,希望我不要用‘金手指’。” 科林这一次,没有再用“您”,而是用了“你”。 他似乎逐渐掌握了谈判的技巧,开始学着不以一个卑躬屈漆的姿态与【法官】对话,而是以一个平等的身份谈话。 【法官】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而且他也知道,科林意识到了“管理者密匙”将是一个有力的筹码。 “哼。”【法官】不受威胁般轻笑了一下,“你以为拿着一个小小的密码就能威胁我们吗?” “……” “在上一场游戏中,你不是在警局里试了许多次,结果呢?你进入【溟河系统】的后台了吗?” “因为你们升级了保密程序,但这并不代表我不能破译你们的安全屏障。”科林信誓旦旦地说,“我知道你们使用的是楔形文字演化而来的密码表,而且我已经破译了一部分密码,我知道密码库很庞大,但只要我不断接触到【溟河系统】的后台,就能够慢慢破译你们的安全屏障。” 这一刻,科林的底气硬了几分。 因为说到了他的强项。 这是其他玩家都做不到的事情,也是【法官】对忌惮他的地方。 这是他的能力,也是他宝贵的“天赋”。 他知道,这也是他唯一能够不再被玩弄的筹码。 “科林,你现在是在威胁我?” “不敢,我只不过简单地说一下当前的进度罢了。”科林耸了耸肩,“目前我已经破译了百分之三十的密码库,并且那些密码对照表都存在我的脑袋里,就算游戏更新几次,我都牢牢记得。” “……你想怎样?” “希望游戏规则能够更加倾向我一点。”科林打开天窗说亮话,“说实话,现在的游戏规则,对我们这样的弱者的确很不友好,前面有许多拦路的强者,如果硬来,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因此我希望游戏规则在设置的时候,能够稍稍倾向我一点。” “哼,你这是想要我给你开后门?” “如果您能满足我的这一点小小要求,我可以答应你们停手,不再攻击【溟河系统】的后台。” “做不到。【溟河系统】的规则框架从一开始就一定设定,必须公平公正,我们的游戏规则都是经过商量并通过了系统的推演,如果太过倾斜某个玩家,【溟河系统】不会通过的。” 【法官】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透着不耐烦,似乎并不想和科林解释太多,又似乎,这本来就是科林应该知道的事情。 “我也没有需要很‘作弊’的游戏规则,有时候,巧妙一点的设计,能让我吃到一些‘红利’,就够了。” 【法官】听着科林的话,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样,觉得他是这么贪得无厌。 他的表情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那双眼睛,却透着狡黠。 这才是他本来的面貌。 或许。 【法官】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 只不过,他不知道就算别剥夺了记忆,人性的贪婪,并没有被完全清洗掉。 科林,还是当初的科林。 贪婪。 就是他的罪。 【法官】沉默了许久,像是在考虑科林这句话的可行性,又像是在考虑如果放任不管,科林是否真的会突破【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 他想了许久。 还是觉得暂时妥协一下。 毕竟,希尔那边已经在加强【溟河系统】后台的安全等级了。 只要自己能够拖延一点时间,说不定就能完全解决这个问题。 否则,就算在游戏中杀死了科林,他变成了NPC,也会在游戏中不断攻击【溟河系统】的后台,到时候也是一个隐患。 ——无法完全、彻底地杀死一个人,这是【溟河系统】的特点,也是他与科林的这场博弈中最难办的问题。 这么想着,【法官】心中也有了答案。 “……我知道了,我会试试看,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一定能赢。” “我知道。” “你太弱了,就算我愿意推你一把,你也不一定能获得胜利。” “……我知道。” “有一点你要记得,我之所以会答应推你一把,并不是因为害怕你的能力,而是因为不想【溟河系统】受到任何破坏,尤其是来自【溟河系统】的内部。” 【法官】冷冷地说着这句话。 这句话像是休战,却又像是威胁。 科林自然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不悦。 但没关系,只要对方能够些微让步就好了。 本来他只是好奇自己对于【溟河系统】了解有多少,带着试一试的心态尝试着突破【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但没想到,自己的能力还能给自己带来这样的利益。 他现在倒是要好好正视正视自己的能力了。 毕竟能够逼迫高高在上的【法官】就范的能力,一定不容小觑。 他的潜能,他能做到的事情,或许比他想象中更多一点。 就这么妥协、投降,似乎有点儿可惜。 或许他后续还能够从【溟河系统】的后台知道些更重要的信息,甚至是,离开【溟河系统】的方法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科林悄悄下定了决心。 暂时停止对【溟河系统】控制后台的入侵,表面上装作安于现状,让【法官】放松警惕,之后再找个机会,继续破译【溟河系统】控制后台的安全屏障,找到一切他想要的信息,抓住一切他想要的东西。 没错。 这才是他。 贪婪,却又容易翻脸无情的人。 这一刻,科林承认,并感激着自己内心的邪恶。 正是这样表面上的“伪善”,让他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却可以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而他的算盘,可不一定就是小算盘。 说不定,是能颠覆一切、改变一切的算盘呢。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Chapter 15 溟河·暗示谈话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溟河系统·暗室10 “哒。” 当洛林意识到自己被束缚在木椅上时,她挣扎了一下,本能地回缩手臂,想要将手腕从皮带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但皮带束缚得很紧,她完全无法动弹。 被束缚着的危机感让她意识到自己身陷险境,混沌的意识这才清醒了几分。 她微微睁开了眼睛,眼皮像是千斤重一样,她顶着沉沉的疲倦感,从混沌中逐渐清醒了过来。 刺眼的灯光从正前方打下,她皱起眉头,半眯着的眼睛,也逐渐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狭窄的房间,眼前正放着一张木桌,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人坐在木桌后,看样子正等着她的苏醒。 “……【法官】。” “你好,洛林小姐,欢迎来到审讯室。”【法官】微微一笑,“做个简单的介绍,审讯环节是每轮游戏都会进行的固定环节,你可以简单地把它看作是一次聊天、谈心,不必太过紧张。” “审讯?”洛林皱起眉头,她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她努力地向撑起自己的身子,但却发现四肢都像是泡了水的海绵,湿重着,沉甸甸的,完全无法如正常一样控制自己的行动。 她这才发觉有人对自己的身体动了手脚。 “……你们想知道什么?” 洛林警觉地看着【法官】。 她的大脑里飞快地闪过几种可能——是什么会让自己浑身无力?肌松药?还是镇定剂?亦或是其他药品?会不会还给自己的身体用了一些其他药物? 比如……吐真剂。 想到那个药物,洛林不禁紧张了几分。 她微微颔首,盯着【法官】,像一只充满敌意的、随时等待进攻的狼。 “想知道的事情很多,就看你愿不愿意配合我们了。”【法官】像是看出了洛林内心的担忧,他微微一笑,并不急着逼供,“我们来聊聊【溟河系统】吧,洛林小姐,您还适应【溟河系统】里的游戏规则吗?” “不适应。” “哦?但我看你似乎挺如鱼得水的。”【法官】说着,翻开了木桌上的一本薄薄的笔记本,“根据我们的资料,你是为数不多的已经升级为V-级的新人玩家,在过去的几场游戏中,你的表现也很出色,无论是惊人的记忆力,还是在面对攻击型生物时所表现出的战斗力,都是一个亮点。” “不过是自卫本能罢了。” “本能?”【法官】轻笑,“可是我并不这么认为。” “……” 听到【法官】的后半句话,洛林心下一沉。 她心中藏着秘密,而且她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所藏着的秘密。 她是个卧底,她身上肩负着使命,那是她在旗帜下宣誓时庄重的誓言。 而眼前的这个人,明显是想挖出她的秘密。 这很危险。 尤其对方是一个对自己无所不知的人。 她能隐瞒多少? 她还能掩藏多少? 【法官】低下头,翻了几页笔记本,并抽出了笔记本中的几张照片,将照片调转了一个方向,摆在了洛林面前。 洛林眯起眼,发现那是几张瞬时截图。 那些截图,都是自己在面对他人攻击时采取的防卫动作。 “根据你之前在游戏中的表现,我们认为你曾经接受过训练,特别是这几个动作,是军方格斗术中才有的招式。” “……” “鉴于你是本轮游戏才加入的游戏玩家,我们也并没有观察到在游戏中有任何人教你这些动作,因此,这些动作只能来自于你的身体记忆……”【法官】一字一句地说着,并随着他的声音,轻轻叩击着桌面,“也就是说,你的来历,并不简单。” 洛林听着【法官】敲击桌面的声音,稳了稳心神。 她知道,自己决不能被对方带着跑。 “我的来历?呵,你们不是对我们的来历一清二楚吗?像一个被剥夺了记忆的人询问来历,我可不认为这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官方的资料可以造假,一个人的经历可以造价,这世界上以假乱真的事情比比皆是,有时候,并不能轻而易举地相信那些容易拿到的资料。” “如果你不相信那些的话,很抱歉,我也帮不了你什么。”洛林轻声说,“我的记忆还是一片空白,对于我的过去,我比你都要好奇。或者,你们把记忆还给我,我再给你们解答。” 【法官】一声轻笑。 “这不可能。” “既然如此,请恕我也无能为力。”洛林稍稍错开了视线,“我现在知道的事情就是全力以赴地在【溟河系统】中活下去,那已经让我左支右绌、应付不暇了,至于你说的更深层的东西,我不知道,也没有闲心管,我现在只想活着离开,仅此而已。” 洛林这番话,说得十分坦诚,她平静地坐在木椅上,可以看出,她的态度已经从刚开始的排斥转为了接受。 【法官】看着白炽灯的光线罩在洛林银白色的短发上,看着洛林那双清澈的眼睛,知道这个女人是吃软不吃硬的,就算此刻她真的猜到了什么,也不会在自己面前透露分毫。 这样的女人是十分倔强的,却也是十分坚强的。 只要是她认定的东西,就不会轻易改变。 【法官】轻轻点了点头。 但他此刻内心想的却是早知道给她的灌一些吐真剂就好了,说不定现在就能撬开她的嘴,让她吐出一些秘密。 他也不是故意针对她。 只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不简单。 她的许多动作、眼神,都透露着她的来历不凡,可现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毕竟洛林在游戏中并没有真的表现出奇怪的举动,也没有说出带着敏感词的话,所有的疑问都仅存于他的怀疑中,就这么直接摊牌,反而可能打草惊蛇,让原本不记得所有事情的洛林想起自己的过去。 这样,得不偿失。 【法官】这么想着,便终止了这个话题。 “你别紧张,只不过是开个玩笑。” “……我倒是不知道你还会开玩笑。” “幽默一点不好吗。” “要看对象是谁,如果是你的话,我很难不去猜测你表面的幽默下是不是别有居心。” “哼,你这对谁都戒心重重的样子,倒是像极了我一个人。” 【法官】冷冷一笑。 “谁?”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法官】说着,拉开了椅子,在木桌后坐了下来。 “继续谈谈【溟河系统】吧,对于【溟河系统】,你有什么看法?” “残忍,残暴,残酷。” “这三个词似乎并不是都适合用于形容‘物’。” “无所谓。我只是觉得这个东西不应该存在于世界。”洛林看着【法官】,她的身体控制力似乎恢复了一点,她稍稍坐正了身子,靠着椅背,“你口口声声标榜着人权,但实际上,你却做着最剥夺人权的事情,你把人困在这个虚拟世界中,假借惩罚的名义,实施虐待,其实,你才是罪大恶极的人。” “那又怎样?” 【法官】的指尖叩击着桌面,不急不慢地语调,似乎并不在意洛林用什么样的词形容他。 “善恶终有报,我相信你恶贯满盈,一定会有报应的。” “报应?”【法官】轻笑了一下,“这个词,只是用来安慰困顿中的人的,人们总是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神明,希望神明能够惩罚那些一时得志的人,但其实,所谓‘报应’不过是他们自己的心理安慰罢了,末世审判这种东西,我从来都不信。” “所以,你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做着违法的事情。” “违法?小姐,你真的知道法律是什么吗?法律,不过是人类社会的游戏规则,只不过是维护统治阶级的工具之一,坦白地说,【溟河系统】不仅没有违反现有人类社会的法律,并且在这个框架下很好地运行,受到了各个国家的认可,这就说明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符合人类利益最大化的,从某方面而言,将人类社会中的‘渣滓’集中并囚禁在一起,能够最大程度上维护人类社会的正常运行,是好事,是善事。” “别把自己粉饰得如此高尚,你我都清楚,你不过是施虐狂中的一个。”洛林冷冷地看着【法官】,“你说【溟河系统】是在现有法律框架下运行的……难道外界并不知道【溟河系统】中发生的一切?你对外公布的口径是什么?一定不是【溟河系统】中真实发生的事情吧。” “……你在套话?” 【法官】察觉到了洛林的用意,心中警铃大作。 但是为时已晚。 洛林一直抓到了有用的信息点。 “彼此彼此,不过是最简单的谈判话术罢了。”洛林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就像是你方才一直叩击桌面的动作,难道不是审讯时候常用的技俩吗?你叩击桌面的动作,其实也就在给我一个潜意识的信号,在你叩击的时候,我必须作为一个服从者,配合你的工作,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当你真正问出想要问的问题并叩击桌面的时候,我的潜意识就会告诉我要坦白。” Chapter 15 溟河·暗示谈话1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法官】一眯眼,倾身靠着椅背。 “洛林,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是嘛,多谢夸奖。” “但你要小心了,在这个游戏中,要杀死你的人,不止一个。” “我知道,公爵和玛尔斯,他们早已经杀心毕露了。” “不,还有许多藏在暗处的敌人,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法官】轻轻一笑,“你知道特工在行动的时候,如果身陷险境,上级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吗?” “……” 洛林抿着下唇没有回答。 【法官】自顾自地说下去:“他们会舍弃那位特工。” “舍弃?” “没错,与其守着一枚没办法发挥左右又随时有可能暴露行动的棋子,倒不如及时舍弃,来得明智。” 溟河系统·暗室11 “其实我一直好奇,你脸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法官】的声音在审讯室中响起,听起来带着几分回音。 审讯室很狭窄,空气中浮动着细密的尘埃,玛尔斯抬起头看着前方的白炽灯,一瞬间有点儿分神。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手臂上青筋毕露,但还是没能挣脱木椅上的束缚。 “别白费力气了,我们对你的身体用了药,你现在的行动能力只有原来的百分之五十。” 【法官】看着玛尔斯手臂上的青筋,也猜到了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想要做什么。 说实话,这个男人是十分有攻击型的,如果不是游戏规则限定以及当前木椅、麻药的压制,他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单挑制服他。 但游戏规则就是游戏规则。 他现在的身份是【法官】,是一个审判者。 眼前坐着的,无论是多恐怖的罪犯,都是他的阶下囚,都是他审判的对象。 “……你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只是想聊聊你的想法,你可以当作和一个朋友聊天一样,放松地和我谈话,别担心,我不会用刑的。” “我没有朋友。” “玛尔斯,做人不能太孤僻,有时候,结交几个朋友,能够帮助你走出困境的。” “我自己能够处理好这些事情。所谓的‘朋友’,不过是拖累而已。” 玛尔斯沙哑的声音,透着决绝。 独来独往,也一贯是他的行事风格。 如果不是公爵唤醒了一些他的记忆,他也绝对不会在游戏中“战队”,帮助任何一个人。 “让我们来说说你身上的‘纹身’吧。”【法官】坐在办公桌前,一摊手,摆出了一份想要认真对话的模样。 “……” “你认为纹身的信息是什么?” “与你无关。” “那与公爵和洛林有关吧。” “你想说什么。” “我们开门见山地说吧,公爵是你的导师,在你进入【溟河系统】之前,她从一个代号叫【教皇】的人手中接过你,并且将你培训为一个杀手。公爵与洛林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们之间的有着不小的仇恨,公爵憎恨洛林,因此也让你一次次追杀洛林……这些是你们在游戏中说过的话以及做过的事,你应该还记得吧。” “你也是【血眼】组织的人。” 玛尔斯在听完【法官】的话之后,斩钉截铁地说。 倒是【法官】愣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 “公爵从来没有说过【教皇】是个代号,你怎么知道这个名词是代号而不是身份职务?”玛尔斯抬起头,紧盯着眼前的【法官】,“除非……你也是【血眼】组织的人,你认识【教皇】。” 【法官】听着玛尔斯的话,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玛尔斯说得对,他的确是【血眼】组织的人,并且也知道在【血眼】组织中,只有【教皇】和【元老】才能够使用代号。 他只不过是轻轻一嘴带过的话,却被玛尔斯挖出了一个秘密。 他没想到玛尔斯的洞察力居然这么敏锐。 不愧是被【教皇】看中,被公爵训练出来的杀手,就算被记忆清除装置清除了记忆,但有些已经深刻入骨的训练,是不会改变的。 玛尔斯见【法官】迟迟没回答,知道自己说对了。 “……你没有回答,是因为你反驳不了这句话。你之前曾说过,【溟河系统】是各国政府都认可的‘罪犯惩戒系统’,但为什么这样一个系统会被控制在犯罪组织手中?” “……” “我猜,你们一定做了手脚,欺上瞒下,隐瞒着政府,擅用【溟河系统】实施暴行,否则,你们不可能在【溟河系统】中畅所欲言,谈论到【血眼】。” 【法官】淡淡一笑,翘起了腿。 “不愧是奥菲利亚训练出来的杀手,【教皇】他老人家没有看错人。”【法官】轻轻一抬手,“扎克,你的确是个人才。” “扎克……你认识以前的我?那真的是我的名字?” 玛尔斯盯着【法官】,不知道为什么,他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又在隐隐作痛。 “没错,我认识你,而且,我清楚地知道你做过什么事情,以及你为什么会被送入【溟河系统】。” “我猜你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告诉我。” “当然。” “……” “以全新的身份参与游戏,不刺激吗?” “那个带着狮子面具的【猎人】……是谁。”玛尔斯想了想,抬起头看向了【法官】,“为什么在安哥拉监狱,他能够准确地说出‘扎克’与‘伊芙琳’这两个名字?” 【法官】一挑眉。 他知道,那是在安哥拉监狱的时候,美人与玛尔斯被困在暴室的时候,一位带着狮子面具的【猎人】闯入了暴室,并试图救出奥佳尔的事情,只不过那时候奥佳尔已经沿着通风管道逃走了,【狮子猎人】扑了个空。 “【猎人】的身份,请恕我无可奉告。” “也就是说,扎克的确是我,而伊芙琳,就是美人。” “那又如何?” “【狮子猎人】,也是【血眼】组织的人。” “……” “他也认识以前的我们。” “……” “你不敢说,是因为你并没有办法牵制他,只能任由他在【溟河系统】中随心所欲。” “……” “【狮子猎人】究竟是谁?在【血眼】组织中一定是个地位不低的人,否则不可能让你这样的人妥协。” 玛尔斯盯着【法官】的黑色礼貌,像是想要看穿眼前这个人所有淡定从容的假象。 他在反客为主,反守为攻。 “住嘴!”【法官】一声呵斥,打断了玛尔斯的话。 “……哼,你被我说中了心事,心虚了。” “玛尔斯,这个世界,我才是神,你只不过是被惩罚的罪犯,注意你的措辞。” “神?我从来不相信这些。”玛尔斯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我只相信,这世界上,没有杀不死的东西,就算是神,也能被杀死。” 【法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插着口袋。 “玛尔斯,你想要弑神吗。” “我不介意试试。” 溟河系统·暗室12 当J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木椅上,一盏白炽灯的光照在他身上,他眯起了眼睛,在那片光线中,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狭窄的四四方方的房间,眼前放着一张木桌,而木桌后,一个人正背对着自己,交叉着双腿站着。 “……” 他觉得这间房间的布置很眼熟,但又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是不是觉得似曾相识?” 那个背对着他的人,说出了他的心声。 在听到对方那经过变声器处理后的声音时,J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法官】?” 【法官】稍稍侧过神,像是往J的方向瞥了一眼。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 J依言认真环视了一圈,发现这间房间并不大,天花板也低矮着,墙壁都铺着黑色的墙纸,地砖、天花板也都是黑色的,整个房间的色调十分单一,加上空间上的狭窄,给人一种局促压迫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十分熟悉。 就像…… 他之前也到过同样的地方。 而且,是经常到这样的地方。 一切回忆的画面交织而破碎地在脑海中接连浮现,J皱起了眉头,低下头,用力摇了摇头。 在那些接连在眼前闪过的画面中…… 他也看到了这么一间小小的房间…… 而自己并不是坐在木桌前,相反,自己正站在【法官】此刻所站着的位置…… 而在那回忆中,是一个女人坐在了木桌前,被手铐固定在座位上…… 她抬起头,一双黑色的眼睛正看着自己,明亮,温顺,就像是一只温柔的小麋鹿…… 她穿着米白色的毛衣,坐在椅子上,轻柔的秀发束在脑后。 她静静地坐在木桌后,白色的光线落在她瘦小的肩头,她看起来整个人都带着几分淡淡的光晕。 像是察觉到了J的目光,她微启双唇,轻声开口…… 【警官?】 【奥斯本警官?】 …… J猛然睁大了眼睛,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J?” 【法官】试探性地发问。 J抬起头,有点儿茫然地看着【法官】,仿佛自己的意识还有游离在另一个空间中。 Chapter 15 溟河·暗示谈话1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J,告诉我,你想起了什么?” “……我不知道。” 【法官】转过了身,正对着J,双手撑着木桌。 “回答我。” “……我好像,看见了那个叫做伊莲娜的女人。” “独眼心心念念的伊莲娜?”【法官】一挑眉。 J低下了头,回忆起方才看到的那个女人模样,那张脸,与之前在“屋大维”号游轮上看到的伊莲娜的模样一模一样。 “应该是……” 这一次,他就连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与伊莲娜的死亡毫无瓜葛了。 “那么,你想起了什么?” “……大火。” “还有呢?” “审讯室。” “还有呢?” “没有了。”J摇了摇头,他有点儿痛苦地想要伸出手抓一抓自己的头发,但却因为双手被皮带反绑着,而无法动弹,但他脸上痛苦的模样,确是无法假装的。 其实,这才是最可悲的。 他记得一切模糊的片段,记得在片段中看到的人,但却不记得那些人曾经发生过什么,不记得所有的前因后果,他只知道,自己与伊莲娜的死脱不了干系,但又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因果关系,一瞬间无数种猜想涌上心头,他又无法分辩哪一种才是正确的,对自己从相信到质疑,从质疑到否定,这一个过程是痛苦的,他不断地拷问自己的内心,审视自己的灵魂,但最终因为记忆的残缺不全,他无法判断自己过去的行为是对是错,更无法判断自己的人格高尚与否,只能在一次次否定中得到失落、得到歉疚。 如果说世界上真的有炼狱的话,或许就是如此了吧。 内心,在痛苦中沉浮,在悲伤中煎熬。 没有一刻,是自由的。 他被困在了【溟河系统】中,他的心,也同样被困在了记忆的泥沼中。 【法官】看出了J此刻的痛苦。 他走到J身边,用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拍了拍J的肩膀。 “没关系,总会想起来的。随着你在【溟河系统】中待的时间越长,你能想起来的事情就会越多。你现在困惑的一切,终究会有答案的。” “……你能告诉我吗?” J低着头,沉声询问。 “关于你的过去,关于你曾经犯的罪,很抱歉,无可奉告。” “果然。” “不过我认为对过去的追寻,也可以化作你的动力,你可以凭着对过去的好奇,努力在【溟河系统】中活下去,追寻你想要的真相。” “……” “难道不是吗?与你的记忆有关的人,都在游戏中,其实,你想要得到的答案,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寻的。” 【法官】轻声说着,绕过了J坐着的木椅,重新回到了木桌前。 这就像是一出舞台剧,舞台剧中的演员扮演着各自的角色,有的人的角色是审判者,有的人的角色是死囚。 灯光,已经打开。 幕布,已经拉开。 这场舞台剧,早已经上演。 “……你的意思是,独眼和美人,可能与我的过去有关?” “不排除这种可能。”【法官】耸了耸肩,“毕竟他们同样也知道伊莲娜的死亡,特别是美人,她是第一个在游戏中提到伊莲娜死亡的人,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美人?” J的脑海中浮现出美人那双妩媚的丹凤眼,他抬起头,带着几分不知所措地看着【法官】。 “没错,你仔细想想,为什么美人要告诉独眼伊莲娜的死与你有关?她在栽赃?她在害你?” “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J皱眉。 “这个问题,你就要去问问她本人了。” 【法官】站在木桌前,双手交叉着,看着J,像是看着一个前来忏悔的信徒,而自己正在思虑着应不应该宽恕他的罪过。 【法官】的话,回荡在J的耳畔。 直到这一刻,【法官】才点醒了他。 没错,虽然对自己表现出敌意并追杀自己的是独眼,但那只是因为独眼认为自己杀死了伊莲娜。 但独眼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呢? 并不是独眼自己想起来的。 而是美人提醒的。 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当年那场警署的漫天大火,到底有几个人知道? 而卖人,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J越想越不对劲。 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这个一直以来被自己忽略的问题,或许,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在这个世界中。 有人,像一把刀,一次次砍向自己。 而有人,正在背后操纵着那把刀,想要在无形中致自己于死地。 真正可怕的并不是正面攻击自己的那个人,而是在背后暗算自己的那个人…… “我知道了。” J喃喃着。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美人身上的伤痕。 他在无意中看见的,美人身上与自己同样都有着烟头烫出的伤痕。 那伤痕排列成了两个字母——【L】、【O】。 伤痕的位置与大小都与自己身上的伤痕相同,但不同的是,自己身上的伤痕是【L】、【A】。 难道,美人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也与这两个伤痕有关系?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四个字母都是烟头烫出来的,位置都相同,这不会是巧合。 他与美人之间,一定还有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是他现在所不知道的。 或许……美人知道那个秘密,而且正因为那个秘密,要杀他! 一旦得出了这个猜想,J的心不由得沉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肩膀,在那个地方,肩胛骨后的皮肤,正是伤痕的位置。 那个伤痕一直伴随着自己,但这一刻,那个伤痕似乎隐隐作痛,就像是刚刚用烟头烫伤去一样,发烫,发痛。 J咬紧了下唇。 【法官】注意到了J的小动作,也猜到了他此刻的心思。 对于玩家身上的所有伤痕、记号,【溟河系统】都是等级在案的,在当初扫描玩家的身体,将玩家身体的数据录入【溟河系统】的时候,就详细地记录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体特征,以及身上的伤痕、纹身。 因此,不管是玛尔斯胸口的纹身也好,J与美人肩上的伤痕也好,【法官】都一清二楚。 而且,他不仅知道那四个字母,还知道那四个字母背后的含义。 只不过,他并不想就这么告诉J。 有些秘密,还是不要揭穿比较有趣。 他乐于在看到所有游戏玩家在游戏中为了解开自己背负的秘密而疲于奔命的样子,而自己,却能轻而易举地知道所有他们渴求知道的秘密,这会让他心底油然而生一种统治感、优越感,那是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快感。 他十分享受。 看着他们的小表情,猜着他们的小心思,最后看着他们思而不得、求而不得的痛苦模样。 或许从前他不知道什么是上帝视角,但现在,他知道了。 (难怪人人都想成为神……) (因为成为神明,真的很有趣。) 【法官】想着,轻蔑地一笑。 J抬起头,看向了【法官】,【法官】的帽檐压得很低,J看不清楚【法官】的表情,但却隐约看到了【法官】嘴角的弧度。 他沉默了一下。 “……你能告诉我美人为什么要杀我吗?” “这个问题,你不是应该去问当事人更合理一点吗?” “我认为她不会这么轻易地告诉我。” “那么就用点手段不就行了。”【法官】说着,指尖轻轻划过木桌,“很多时候,正规的审讯,并不能得出什么有意义的结论,相反,一切附加手段,却能够让罪犯坦白,我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虽然可能听起来有点儿不人道,但至少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让我也攻击美人,并逼迫她说出秘密?” “不,这是你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同样的一番话,在不同的人听来,就会有不同的理解,而你的理解,只不过是基于你的心,给出了答案。” “但是……我认为这不是最好的办法……” “难道,你还指望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还能有互帮互助的一面?”【法官】轻笑,“你未免也太过天真了一点。” “并不是……只不过,我认为暴力并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J皱起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本能地抗拒用最原始、最暴力的方法解决问题,虽然这是在这个虚拟世界中唯一的法则,但他却并不认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内心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坚守,但他知道,自己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帮助别人的,这也是他唯一能够让自己不那么“肮脏”的办法。 虽然有些时候,他也丢弃了自己原本的正义感与善良,就像在【镜面连结】的时候,在公爵让他选择时,他能够为了让自己活下来,毫不犹豫地选择抛弃奥佳尔,自己逃生一样。他也是人,也不可避免地贪生怕死、有一些阴暗面,他同样坦诚面对,也同样在一番纠结之后,还是愿意选择尽最大可能坚守住自己内心的正义感。 或许,这就是他不同于其他游戏玩家最大的地方。 他还有所坚持。 他还在挣扎。 或许他的灵魂并不高尚,但他也在努力拯救着自己,努力想把自己从沼泽中拉出来。 这样的努力或许在别人看来根本不值一提,或许根本不会有任何效果,但他能够问心无愧,就够了。 【法官】看着J坚定的眼神,冷冷一哼。 “你这冒傻气的一点,还真是没有变过。” “你什么意思?” J像是听到了一些十分重要的话,竖起了耳朵,一下子警惕起来。 “没什么意思,夸你呢。”【法官】淡淡地扯开了话题,“顺便说一句,犯傻这一点,亚瑟和你一样,总希望能做一个‘圣父’,拯救别人,其实到头来,自己都救不了。” “亚瑟是个好人,他在尽自己所能帮助恺撒,或许在你看来,那些是徒劳无功,但是我认为,亚瑟有自己的坚持,我赞同他的做法。”J一字一句,透着对亚瑟的肯定。 “不要把自己说的十分善良,如果下一场游戏你们是敌对关系,我保证,你会毫不犹豫地对他下手。” “我……会尽最大努力不伤及无辜。” “你这算是骄傲了吗?作为全场第二个升级为V-级的新人玩家。” “不,我只不过是提醒我自己,不要乱了章法。” “章法?看来你对过去的自己也多少有一点印象了。”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过去的自己应该是个十分遵守原则的人,我喜欢在框架下运行,喜欢一些类似于锄强扶弱的事情,虽然在这个世界这一切都无法实现,但我相信,这是我的心给我的答案。”J坦然地说着,“而且我认为过去的我曾经受过一些专业训练,这一点,在我面对其他人攻击的时候,表现得尤为明显。我的身体总是会先我的大脑一步,做出行动预判,避开对方的攻击,并自动找到反击的最好方法。” “嗯。” 【法官】点了点头。 “虽然我不知道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但我觉得,从现在开始努力做个好人还不晚,虽然在这个虚拟世界中不太可能,但我会尽力的。” “你还真是坦诚。” “……难道这不是审讯的基本原则吗?” “的确,你也是这么多个游戏玩家中,最尊重‘审讯’规则的人。”【法官】轻笑,“其他人的审讯,都带着抗拒,带着戒备,只有你,认真地坦诚自己所有的看法,这一点,我很欣赏。” J轻轻摊开手,说:“谢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而且给我一种必须‘诚实面对自己’的感觉。” “那么,祝你能够真正坚守你内心坚守的东西。” 【法官】说着,朝J伸出了手。 J也想握手,但是手腕被绑在了木椅的扶手上,他有点儿尴尬。 但【法官】毫不介意地握了握他的指尖:“你的确是个值得敬佩的守法者。” “谢谢。” Chapter 16 溟河·盗取冥王星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圣经》 溟河系统·某庄园 “啪嗒。” 当光线落在恺撒的脸上时,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五官感觉从混沌一片的沉睡中觉醒,她开始恢复自主意识。 缓缓睁开眼睛,睫毛的阴影落在脸颊上,她稍稍侧了侧脑袋,原先,眼前的模糊一片的场景逐渐清晰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宽敞的会议室,会议室的天花板悬挂着吊灯,吊灯的光打在了会议室的每一个角落,也笼罩在了恺撒身上。 她蹙眉凝神,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长形会议桌前,坐着深褐色的带着柔软椅垫的靠背椅,双手也正靠着椅子的副手。 她动了动手腕,这一次,不再是带着束缚着四肢皮带的审讯椅了。 (这里是……) 恺撒的视线顺着自己的手腕看去,发现右边正坐着伊卡洛斯,伊卡洛斯的右边坐着黑刃,而黑刃右边坐着美人,美人的右边坐着公爵,公爵的右边坐着独眼。 与此同时,在会议桌的对面,正坐着六位新人玩家,顺序依次是:J、洛林、亚瑟、玛尔斯、科林、奥佳尔。 没错,第13轮游戏的12位玩家都在。 除了恺撒之外,其他玩家都低着头、闭着眼睛,看起来仍在昏迷的样子。恺撒的生理代谢情况较特殊,因此对审讯环节中使用的麻药也较快代谢出体外,但其他人看上去似乎仍旧停留在麻药的效用中。 恺撒的目光落在对面的一位位新人玩家身上。 他们是崭新的面孔,是第一次进入虚拟世界的新人,他们对【溟河系统】中的一切还不甚熟悉,但却也努力地想要在这个可怕的虚拟世界中活下去,但可惜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留到最后。 恺撒是参加过三轮游戏的老玩家了。 她也看过许多鲜活的、满是求生欲的面孔,但那样的面孔,却如深秋的繁花一样,往往在一夜霜冻后便凋零无存了。这一刻说着想要活下去的豪情壮志,但下一刻,或许就不得不面对淘汰出局的可悲命运。 对于【溟河系统】中发生的所有反复无常,恺撒早已经习惯了。 她的目光在各个新人玩家身上各自停留了几秒,脑袋里简单地扫过几句对这些新人玩家的评论之后,最终停留在了亚瑟身上。 “……” 恺撒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就这么开着亚瑟,她清澈的眼眸中倒影着他的模样——他此刻仍在沉睡,背靠着椅子,一手搭着副手,一手垂在身侧,耷拉着脑袋,像是一个断线了的提线木偶,他紧闭着双眼,微微下压着嘴角,看起来他并没有做什么美梦,相反的是,他时不时蹙起的眉头,却透露着他此刻睡梦中的不安。 恺撒就这么盯着亚瑟,看着作为对面第三号位置上的他,沉睡的侧颜。 (真的……很像。) 这个想法就这么浮现在恺撒脑海中。 不可避免的,她想到了威尔,想到了自己一直想找到的那个人。 原本在看到亚瑟的那张脸时,她以为自己终于得偿所愿,找到了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但是后来,甚至连她也开始糊涂了——亚瑟真的是威尔吗? 虽然他们的容貌十分相似,但他们的性格却截然相反。 威尔总是告诉她,面对其他玩家以及攻击性生物千万不能有慈悲之心,在这个虚拟世界,要学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让自己活下去,就算是不折手段,也要保住性命。但亚瑟不同,亚瑟不断地灌输着另一套价值体系,告诉她要学会有同理心,要学会对那些已经淘汰出局的人、一次次被杀的人带有同情之心,不要因为他人的悲伤而快乐,更不要漠视生命如蝼蚁。 他们是截然不同的观点,却又矛盾地拥有同一张脸。 就像是镜子的两面,在这之前,恺撒看到的只是镜子的背面,现在,看到正面了。 想到这里,恺撒又想起了在上一场游戏中,她被杀死的画面。 在那个昏暗的长廊中,周围满是【猎人】,她看见了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穿着黑色的外套,带着黑色的帽子,  她原本以为那个人的出现会救赎自己,但没想到,开枪的那个人反而是他。 没错。 她记得那时候他开枪的样子,记得那时他眼中的冰冷以及一闪而过的杀意。 就在这时,其他玩家也陆续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 黑刃,是继恺撒之后,第一个苏醒过来的玩家。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察觉到了自己身处一个辉煌的会客厅,他侧眼看见了左手侧隔着一个座位的已经苏醒了的恺撒,并冷眼扫了一圈坐在桌子边的其他玩家们,心中有了几分定数。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桌子对面的那个小女孩身上,奥佳尔扎着两个金色的小马尾,低着头,刘海的阴影遮住了她紧闭的眼睛,灯光显得她小小的脸颊脸色有点儿苍白。 黑刃看着奥佳尔昏迷的样子,想起了在上一场游戏中她投向自己的恐惧的眼神。 孩子的眼睛,是最诚实的,什么情绪都藏不住。 当时她流露出的恐惧,就是她对他全部的想法——她惧怕他,并且已经粉碎了所有对他的信任,在被他杀死过一次之后,同时被她杀死的,还有她对他的依赖与信赖,现在的他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保护方”,相反的是,是一个可怕的上位圈玩家,一个与其他游戏玩家并无二致、甚至更加暴力可怕的成年黑人男性。 仅此而已。 黑刃的眼眸深邃了几分,而其他玩家也在这空当都已经苏醒了,包括小奥佳尔。 她皱了皱眉头,原本耷拉着的小脑袋也晃了晃,她的小身体歪斜了一下,差点儿从椅子上倒下去,但还是扶住了椅子的稳住了身体,但惺忪的睡颜还是暴露出了这个孩子此刻仍然有些混沌的意识。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会客厅的桌子高度刚好到她的下巴,她就露出一个小脑袋,越过桌子,看着周围坐着的其他玩家。 “这里是……” “应该是下一场游戏了。”坐在奥佳尔身边的科林先一步开口,回答了奥佳尔的话。 他推了推自己圆圆的眼镜,认真环视了一圈。 “这个会客厅的装潢是偏向欧式风的,并且挂着水晶吊灯,看起来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我想这一定与本场游戏的设定有关。” “拜托,眼镜仔,这还用你说?”伊卡洛斯冷冷一笑,“你说的那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本场游戏的规则是什么?”美人皱眉。 “不知道。”独眼倾身靠着桌子,扫视了一圈自己的这排座位,“怎么回事,我怎么又是最后一个座位?!难道本大爷在游戏中的地位还没有提升吗?!” “看来是这样。”公爵瞥了一眼独眼,似乎有点儿轻蔑的意思。 “难道作为不是随机安排的?”洛林有点儿疑惑,不知道独眼的愤愤不平从何而来。 “一般来说,游戏中的座位顺序都有特定含义的。”美人翘着腿,单手托着脸颊,看着洛林,“打个比方,我们上一次坐在一次的时候,还是在贝尔沃旅馆,你记得那时候的座位顺序吗?” 洛林转了转眼睛,她接受过的记忆训练让她想起了当时并没有刻意记住的玩家们的游戏顺序: 左边一排是:【恺撒、黑刃、伊卡洛斯、美人、公爵、独眼】 右边一排是:【科林、亚瑟、玛尔斯、洛林、奥佳尔、J】 洛林依照自己的记忆,说出了在贝尔沃旅馆时,所有玩家的排位顺序。 对照着洛林说出的每一个名字,各位玩家也都知道此刻游戏位置的改变。 他们并不是自己选择的座位,而是一醒过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就坐了。 这些位置是别人为他们准备的位置,而且,很可能有一些特殊的含义。 “会不会……是【血榜】分数排名?”科林提出了一个特殊的观点。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他说话的时候还是带着几分中气不足的懦弱,但是这个假设却又有点儿合理。 “有可能。”伊卡洛斯点头,“毕竟在前面的游戏,我的表现也是不错的,不仅在【死亡制】游戏中杀死了美人,而且赢得了【游轮惊魂】和【亡魂之森】的胜利,我的【血榜】得分超过黑刃,是合情合理的。” 伊卡洛斯说着,看向了坐在自己右手边的黑刃。 黑刃瞪了他一眼。 对方摆明了就是挑衅+嘲讽。 虽然他在之前的游戏中也杀死过不少攻击型生物甚至是其他游戏玩家,但是相比起伊卡洛斯的表现,就没那么“战功赫赫”了。 【血榜】刷分的方式很多,但取得子游戏的胜利以及在【终战】、【死亡制】游戏中杀死其他玩家才是得高分的关键。 他们都是经历了三轮游戏的老玩家,自然深谙此道。 “是啊,你不仅在【死亡制】游戏中杀死了美人,还杀死过公爵。”玛尔斯补充。 伊卡洛斯眼中波澜一动,就连唇边的笑容都僵硬了一下。 Chapter 16 溟河·盗取冥王星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没错。 在【游轮惊魂】中,他曾经枪杀了已经被注射了【异形液】的公爵,以结束她的痛苦。 虽然出发点是可以理解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他的开枪,也直接导致了公爵在【死亡制】游戏中减少了一次生命值。 生命值是个可贵的东西,就算是上一轮游戏中剩余的老玩家们每人也只有两次生命值,本轮游戏的新玩家们每人也就只有一次生命值。 所以,现在每一场【死亡制】游戏,公爵都战战兢兢。 因为她再死一次,就将被淘汰出局了。 公爵听到有人无缘无故cue自己,扫了一眼伊卡洛斯与玛尔斯,依旧选择保持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了之前在【游轮惊魂】中经历过的可怕的事情,她的脸色也变得不是很好。 “还是恺撒厉害,无论游戏规则怎么改变,依旧都是【血榜】首席,踩着别人尸体上位的感觉,对你而言,一定很不错吧。”独眼冷笑。 “还要多谢你一次次死在我手上,为我铺路。”恺撒面不改色地轻声回答。 “你——” 独眼刚想反驳,美人便落井下石地说道—— “独眼,你要努努力了,你看看你现在的位置,和游戏刚开始的时候相比,有区别吗?” “那是其他小崽种暗算了本大爷!” “承认自己弱很难吗。”恺撒瞥了一眼独眼。 “轮不到你这个臭丫头这么说!”独眼膈应她,“别以为你是【血榜】首席就能够为所欲为!我就不信你没有弱点!” “她当然有弱点。”伊卡洛斯看向了亚瑟,“你说对吧,亚瑟。” “这个……”亚瑟皱起眉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卷入这场口舌之争。 他犹豫着看向了恺撒,但对方错开了视线,似乎并不想理会自己。 他有点儿疑惑。 “这么多个新人玩家,J能脱颖而出,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美人看着坐在恺撒对面的J,对于他直接从新人玩家的最末尾改成了首位,有点儿讶异。 “并不奇怪,J是个潜力股,在【亡魂之森】中,可是坚持到了三人之战,差一点儿就活到最后了。”伊卡洛斯轻笑着,看着J,那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极富前途的后辈,带着几分肯定,但其中却又藏着些许的不屑,似乎在说着无论对方如何努力,之后还是会死在自己手上。 “J?”独眼咬了咬牙根,“一个早晚会死在我手上的人,不足为惧。” 公爵目光停留在眼前的桌面上,却无情地吐槽独眼:“看来下一个会杀死独眼的人,是J。” 恺撒微微一笑。 “你这个臭婆娘!”独眼怒火顿起,“恺撒那个死丫头嘲笑我就算了,你这个臭婆娘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看你一次次被打脸得太辛苦,劝你少说话罢了。”公爵眼眸一动,难得一次将视线停留在独眼身上。 “切。”独眼别开眼,瞪了一眼J,“你小子别太得意,早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独眼,我知道伊莲娜的死,你很介意,但在事情的真相还没有浮出水面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对我这么有敌意。”J看着独眼,倒是平静地开口。 他似乎很冷静。 经过了几场游戏的洗礼,他的意志强大了许多,面对威胁,也更加学会平心静气。 这样的底气,不知道是来自于他对自身的逐渐认清,还是来自于他当前实力的不断提高。 排名,能够直观地说明一些问题。 至少,他和洛林是本场最先变成V-级的新人玩家,这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了。 他开始认真地考虑要在怎么才能在游戏中更好地生存下去,不要浪费自己之前的所有努力。 随着游戏进程的不断推进,剩下的游戏场数已经不多了。 虽然他已经排在了新人玩家的第一位,但相比起其他老玩家,还是有明显的分数差距,隔着一张桌子,就像隔着一条银河系,如何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最大程度地提高【血榜】分数? 他还要杀戮更多! 不只是攻击型生物,甚至是其他游戏玩家,高分的游戏玩家,只有杀死他们,才能让自己的【血榜】分数得到实质性地提升。 就算本轮游戏最后的【幸存者名额】不是自己的,也至少要排名在前六名,只有这样,才能参与到下一轮游戏,才不会被即刻淘汰为NPC。 这就是现实。 虽然是虚拟世界,但比现实世界更加现实。 每一场游戏,都有玩家会踩着自己上位,每一个失误所带来的后果都是不可估量的,一时的成败并不仅仅只关于本场游戏的胜利,很可能一招错、满盘输。 一念及此,J的表情便更严肃了一点。 他要努力活下去才行。 他还有许多没有解开的谜题,还有许多没有感受过的事情。 不能就这么永远留在虚拟世界里。 但同样,独眼也有许多没有完成的心愿,没有解开的谜团,而且其中最首要的,就是与伊莲娜有关的事情。 一看J主动提到了伊莲娜,独眼的怒火不仅更上升了几分。 “你还有脸提到伊莲娜?!伊莲娜的死与你脱不了干系!”独眼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记起了警局的大火,我记起了那一页发生的事情!安哥拉监狱的火刑让我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你别想再骗我!” “……你看到了什么?”J皱眉看向了独眼。 其实,在【亡魂之森】中,独眼在他面前提到“警署的大火”以及“伊莲娜”的事情时,J也模糊地想起了一些记忆片段。 但那些记忆片段都太过模糊。 他只能辨认那个女人是读研心心念念的伊莲娜,但关于太过具体的细节,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他知道伊莲娜是独眼的心魔,也知道伊莲娜的死与自己有关,但他并不想就这么和独眼成为宿敌。 他想知道这背后究竟有什么隐情? 以及大火发生的那一夜,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的事情,不要想着抵赖,那是没用的。”美人轻描淡写地说。 但这句话,却也在摸黑J。 “我没有想要抵赖什么或者是逃避什么。”J认真地看向美人,“如果是我做过的事情,我绝对会承担相应的后果,但如果不是我做过的事情,是有人栽赃陷害我的……那么我也不会坐视不理,任人冤枉。” 美人闻言,一挑眉。 “谁能冤枉你?你和我们一样,都是被囚禁在这个鬼地方的罪犯,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被‘栽赃陷害’的呢。” “在我不知道事实之前,我是不会听你的一面之词的。”J依旧面不改色,“我不知道以前我做过什么,但会努力想起来的。” J说着,看向了独眼。 此刻独眼正叉腰站在桌边,瞪着自己,一副乌眼鸡的样子,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如果不是游戏规则限制在第二声警报响起之前玩家之间不能屠杀,他现在一定会冲过来解决了自己。 “独眼,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都认为伊莲娜的事情没那么简单,虽然我不能否认伊莲娜的死亡与我无关,因为在我的记忆片段中,也有那一夜警署的漫天大火,但只是一些模糊的片段,我不认为仅凭那些模糊的片段以及某些人别有用心的话,就能定罪。” J特地将“别有用心”几个字加重了语气,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美人。 他发现美人正嘴角带笑地看着自己。 虽然明明知道自己在内涵她,但依旧挂着一副“没关系,我无所谓,你继续说,我爱听”的表情。 这个女人。 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J看着美人,心中对她的防备更深了几分。 他是知道对方对他的敌意的,也知道对方暗中做了什么,在审讯环节中,【法官】给他的提示已经够多了,他知道意识到了敌人并不仅仅是存在于明处的,暗处,也可能有握着刀,随时可能发动攻击的敌人。 煽风点火,借刀杀人。 从前,他并不知道这些肮脏的手段。 但现在既然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就不会再任由他人构陷自己。 他要活下去,就必须学会见招拆招。 他不是一个喜欢主动害人的人,但并不意味着他面对他人的攻击就不会还手。 活下去。 是他的信念,也是他的底线。 任何人越线了,那就是他的敌人了。 J看着美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美人感觉此刻的J似乎与之前相比,有点儿不一样了,她说不清楚是哪里不一样了,但看她的眼神中,的的确确是多了点儿东西。 是阴鸷,还是敌意? 她不知道。 但她能感觉到,新的一场战争打向了。 (呵,有意思。) 美人靠着椅子的扶手,低下头,看着左手涂成鲜红色的指甲,欣赏者自己的指甲,心中也多了几分盘算。 “话说回来,这里到底是哪里?” 洛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这间会客厅。 会客厅的陈设并不复杂,除了房间正中央的桌椅以及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外,并没有其他陈设。墙上铺着浅黄色的壁砖,地上铺着深棕色的地毯,整个房间的色调以浅黄色为主,当灯光照上去时,便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洛林绕过桌子,左右看了看这间会客厅。 就在她走到右侧墙壁的时候,突然,壁砖裂开了一条间隙,接着,两块壁砖左右拉开了,洛林一惊,往后退了一步,看见壁砖之间的暗格中一台挂壁电视被退了出来。 Chapter 16 溟河·盗取冥王星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哼,又是这招?” 独眼重新坐在了椅子上,靠着椅背,双脚交叉着搭在桌子上,稍稍侧过头看着自己右侧墙壁中弹出来的挂壁电视。 “兹兹……” 电视机的信号闪了一下,黑色的屏幕逐渐显示出一个暗色调的画面——那是一间昏暗狭窄的房间,镜头前,有一张木桌,木桌上放着一盏白炽灯,白炽灯正对着镜头,因白炽灯的光线,镜头中出现了一点儿光晕,在那团光晕中,一个人正坐在木桌后,穿着黑色的礼服,带着黑色的礼帽,礼帽上插着一根白色的羽毛。 “【法官】?” 洛林吃惊地眨了眨眼睛,她往后退了几步,看着挂壁电视上出现的人。 “您好,洛林小姐。”【法官】像是能够听到并看到会客厅中的一切,屏幕中的他稍稍侧过脑袋,看向了洛林此刻站着的方向,像是面对面对洛林谈话,“能请您坐回自己的座位吗?” “……好。”洛林忙回到了自己原先的座位,在她坐回自己位置的过程中,玛尔斯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玛尔斯没有注意到,公爵也一直看着自己,看着自己注视着洛林的模样,公爵皱起了眉头。 见所有玩家归位了,屏幕中的【法官】双手交叉在桌面上:“第13轮游戏玩家们,恭喜你们全须全引地坚持到这个环节,刚刚结束了‘单人审讯’,我想,你们对屏幕中的画面并不陌生吧。” 听着这句话,游戏玩家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伊卡洛斯瞥了一眼大家五味杂陈的脸色,大概也猜到了在【单人审讯】环节,【法官】肯定提到了一些令玩家们各自难堪的事情。 其他人的事情伊卡洛斯倒是不甚在意。 只是洛林…… 伊卡洛斯想着,看向了洛林。 他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并且也知道了是谁派她来的,只不过这位少女似乎对自己身上的故事还不甚清楚,是否会在游戏中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透露一些不该透露的事情,这是令人担心的。 但这担心在伊卡洛斯心中也只是一闪而过。 随后,他便抛之脑后了。 (与我无关的事情。) (想这么多做什么。) 伊卡洛斯这么想着,换了一副无甚所谓的表情,倾身靠着椅背,瞥了一眼电视屏幕:“有什么话就快说吧,绕圈子只是在浪费所有人的时间。” 美人一笑:“没想到伊卡洛斯现在这么刚?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有趣的事情多了去了,只不过我没兴趣告诉你。”伊卡洛斯淡淡地说。 “别这么无情呀,难道就因为我不是公爵,所以你对我没兴趣?”美人一挑眉。 公爵瞥了美人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美人调戏伊卡洛斯的时候,都要连带上自己。 伊卡洛斯继续气定神闲地说:“抱歉,我是异性恋。” “异性恋?你什么意思?”美人不解。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伊卡洛斯改了几分语气,“美人,在你想窥探别人的秘密之前,还是先看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吧。” “……” 美人听着伊卡洛斯的话,露出了雾里看花的迷茫的表情。 美人不知道的是,在上一场游戏中,她被伊卡洛斯伏击之后,副人格取代了自己的身体管理权,虽然她对那段时间没有记忆,但伊卡洛斯却清楚地记得当时美人眼神的改变。 那并不是美人往常时候的眼神,就像是另一个陌生的灵魂附在了美人的身体上。那是一个具有攻击性的灵魂,像是凶狠的野兽,伊卡洛斯曾经看过那样的眼神,但并不是在美人身上,而是在往常被自己逼入绝境的凶徒身上看到过。 他那时才意识到,美人身上隐藏的秘密,似乎比自己已知的要更多一点。 不只是美人,在这场游戏中的每个人,以及那些已经被淘汰了变成NPC的游戏玩家们,其实都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也追寻过自己失去的记忆,但最后能够得到答案的又有几个人呢? “无所谓的闲聊就到此为止吧。”【法官】一句话,结束了玩家之间的对话,“感谢各位玩家的配合,【单人审讯】环节中,我们对各位的心理动态以及情绪情况都有了进一步的了解,相信之后,我们也会设计出更加适合各位的游戏环节。” 在听到【法官】虚伪的用词后,公爵冷笑了一下。 视频中的【法官】瞥了一眼公爵座位的方向后,继续说下去—— 【本场游戏是第13轮·第  场游戏】 【游戏名称:盗取冥王星】 【游戏规则:在本场游戏中,12位游戏玩家需要分成三组,分别盗取名为“冥王星”的钻石,钻石分为三个组成部分,分别散落在虚拟城市的不同地方,需要三组玩家分别收集齐钻石的三个部分,并合成完整的钻石。】 【在游戏开始之后,系统并不会提示“冥王星”三碎钻的位置,需要玩家自己找到“冥王星”碎钻的下落,并从NPC手中拿回碎钻。】 【本场游戏终点:“冥王星”三碎钻成功合成完整的钻石】 【本场游戏玩家数:12】 【本场游戏制度:死亡制】 【本场游戏将出现猎人】 【提示:第三轮警报拉响之后,将游戏中将出现攻击性生物,最高级别V-】 当【法官】宣读完游戏规则之后,所有玩家都陷入了沉默。 本场游戏与之前的游戏不同,并不是杀死某个人或者分成不同阵营互相厮杀。 本场游戏,说白了,也是一次团体战。 需要12位游戏玩家共同合作以完成某个任务。 与上一场游戏不同的是,这一场游戏的核心不再是“某人”,而是“某物”了。 “各位对游戏规则还有不理解的吗?”屏幕中的【法官】扫视了一圈会客厅中的游戏玩家们,像是大发慈悲一样,愿意解释游戏规则的细节。 但是认真一想,本场游戏却又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地方。 所有的规则,都十分清楚。 拿到三个碎钻,将碎钻合三为一,仅此而已。 “……所以,你是要我们当小偷?”伊卡洛斯靠着椅背,看着【法官】。 “只不过是一个游戏任务罢了,  别说得那么难听。”洛林插话。 “我们这样的人,难道还担心身上多一重盗窃罪吗。”独眼轻笑。 “那是你,我并不希望自己接二连三地犯罪。”J反驳独眼。 “呵,别说得自己多么高尚。”独眼瞪了一眼J,“你和我们一样,都不过是被流放到虚拟世界的罪犯罢了,难道还想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嘛。” 流放。 独眼的这次,倒是用对了。 黑刃听着独眼的话,陷入了沉默。 他曾经是令人骄傲的特种部队队员,曾经带着国家的希望走向战场,在战场厮杀归来,没想到也有沦为罪犯、被流放到虚拟世界的一天。 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呢…… 黑刃记起来的事情并不多。 但以他现在记起来的那些点点滴滴,多少还是能够拼凑出自己曾经的经历。 只不过,那些经历太过悲伤,他已经不愿意再细想。 染血的流年,被放逐的灵魂无处可归,流浪,仍在继续。 “我有个问题。” 科林推了推眼镜,他的话打断了黑刃的思绪。 “我们要去哪里找‘冥王星’碎钻的位置?” 视频中的【法官】并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他似乎在给玩家们时间,让他们自己梳理清楚现在的游戏思路。 “……我懂了,这也是游戏任务之一。”玛尔斯沙哑着嗓音开口,“找到碎钻的下落,并抢夺碎钻。” “那我们要去哪里找呢?”奥佳尔皱眉。 “别担心,小可爱,你周围都是强手,你跟着别掉队就行。”美人打趣,“再不济,也有黑刃在,他会保护你的。” 提到黑刃,奥佳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对桌的黑刃,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在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时,奥佳尔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她默默地低下头,往远离黑刃的方向挪了挪身子。 而这一切,自然也被黑刃看在眼里。 “……” “要挖掘信息的话,还是应该让眼睛仔来做吧。”伊卡洛斯看着科林,“眼睛仔,如果给你一台电脑,你要怎么找到‘冥王星’的碎钻。” “这个……”科林皱眉,“这个要看电脑联网的情况了,是否像上一场游戏中的警署那样,连上城市信息库,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挖掘想要的信息。” “……钻石是奢侈品,应该不会在街头巷尾这种容易找的地方。”公爵托着下巴喃喃,“我认为重点应该放在那些富豪大款身上,毕竟那样的人才更加具有购买力和消费能力……当然,如果本场游戏的设置中有这样的人的话。” 亚瑟赞同地点了点头:“我觉得公爵的思路是正确的,就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房间看,这次的场景设置并不是一个生产力低下的社会环境,而且‘冥王星’又是钻石,这是上流社会与尊贵地位的象征,我们更应该将有钱人锁定为重点人群,从他们身上下手,寻找线索。” “切,什么‘有钱人’,不过都是一群NPC罢了。”独眼毫不客气地打断亚瑟,“这些人,上一场游戏还是低贱的蚂蚁,这一场游戏就摇身一变成为人上人了,说到底,都只是系统的身份设定罢了。” “这不是与现实社会很像吗。”伊卡洛斯扫了一眼屏幕中的【法官】,“在这个世界上,百分之六十三的人会被出身决定命运,所谓的‘出身’,说白了,也不过是‘命运之神’给我们设定的游戏背景罢了。” “那还有百分之三十七的人呢?”美人好奇。 “不是战胜命运就是被命运打败呗,但是大部分人的命运轨迹与自己的出身相比,不会有太大幅度的改变,这就是社会阶级固化的表现。富人永远是富人,穷人永远是穷人,生产资料私有制的大背景下,剥削与被剥削的矛盾会日益尖锐,肮脏的资产阶级不断压榨工人阶级,最后导致马太效应加重,社会的贫富差距越来越大。”伊卡洛斯轻描淡写地说着晦涩难懂的话。 奥佳尔听不懂伊卡洛斯的这些大道理,歪着头看向科林:“什么是马太效应?” 科林推了推眼镜,一副大学究的样子,正要开口解答,公爵抢先一步回答—— “马太效应,一种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现象,广泛应用于社会心理学、教育、金融以及科学领域。圣经《新约·马太福音》里有一则寓言——‘凡有的,还要加倍给他叫他多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说的就是马太效应。表面看起来‘马太效应’与‘平衡之道’相悖,与‘二八定则’类似,但是实则它只不过是‘平衡之道’的一极。这个名词也是社会学家和经济学家们常用的术语,它反映着一种两极分化的社会现象。” “想不到我的金丝雀也是个百科辞典。”伊卡洛斯一笑。 “没什么,不过是想起来的事情变多了而已。”公爵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伊卡洛斯,纠正他的说法,“还有,我并不是‘你的’,我也不属于任何人,我是独立的个体,谁都不能控制我。” 她似乎对摆脱他人的掌控有着与生俱来的执念。 这是一个自由的灵魂。 从不愿意受到任何束缚。 伊卡洛斯看着公爵的侧脸,暗自想着。 在十多年前,约瑟夫议员没能囚禁住公爵,而现在,【溟河系统】也同样做不到。 她是肯定会离开这个虚拟世界的,只不过,伊卡洛斯暂时猜不到是以何种形式离开。 “既然各位游戏玩家对本场游戏的规则都已经有了初步看法,对下一步行动也有了计划,那么,就祝你们游戏成功。” 视频中的【法官】轻轻一笑,抬手,压低了帽檐。 “那么,期待在下一场游戏时,我还能够看到12位玩家的身影。” 在落下最后一句话的尾音之后,电视机的黑频了。 【法官】的影像消失了,诺大的会客厅一时之间陷入了静默。 “……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办?”科林怯生生地开口,不知如何是好地看着在座的各位大佬。 “葛啦。” 黑刃率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所有人的视线便集中到了他身上。 察觉到大家的目光,黑刃平静地开口:“与其坐在这里,不如去外面看看,我不认为干等在这里就能找到‘冥王星’碎钻的下落……” 话音未落,黑刃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抬起左手,飞快地掷出一把匕首。 “嚓——” 这把匕首擦过左侧坐着的伊卡洛斯与恺撒的发梢,笔直地插在了会客厅左侧的门上,入木三分。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别扔匕首、别仍匕首……” 门外,忙不叠底传来了一个男人惊慌失措的声音。 伊卡洛斯听着那个声音有点儿熟悉,他也站了起来。 “门外是谁?滚进来。” “吱呀……” 得到了会客厅里的人的允许,某个人小心翼翼地退开了门。 “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躲在门后偷听。” 门开了一个缝,一个穿着米白色中山装的男人走进了房间。 “瑟列斯?” Chapter 16 溟河·盗取冥王星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某庄园·会客厅 “瑟列斯?” 伊卡洛斯皱起眉头,看着走进会客厅里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穿着白色的西装,身材略显瘦削,高高的颧骨,一张脸显得有点儿苍白,就仿佛长时间蛰伏在黑暗深处的人,被迫爬到了阳光下暴晒一般,举手投足之间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眼神免不了左右漂移着,似乎最微小的动静,都会引起他的惊慌。 他似乎已经形成了长期的条件反射。 对周围的一切总是抱有一定的防御心理。 似乎任何一点波澜都会让他立刻退避三尺,以保证自身的安全无恙。 伊卡洛斯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不禁感到有点惊讶。 那已经不是陌生人了,还可以算是一个老朋友,在【逃出生天】的那场游戏中,他在安哥拉监狱的控制中心第一次遇见了这个男人,这个防御型NPC,之后,在【保护安妮】时,他又扮演了安妮的哥哥,虽然没有多久就被打死了,但也算是为他们保护组玩家提供了便利,助推了游戏的进程。 伊卡洛斯原以为在游戏中瑟列斯的使命已经结束了,但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还是【溟河系统】的专用工具人。 “所以,老朋友,你这次的身份又是什么?” 伊卡洛斯一挑眉,单手插着口袋,一双锐利的金眸盯着瑟列斯,那双金眸中,带着几分从容,却也透着几分严肃。 “额,我……”瑟列斯有点儿难为情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进来还是该出去,但他纠结了一秒钟后,还是往前走了一步,“说实话,本场游戏,我的身份设定也有点儿特殊,我……我是负责雇佣你们的人。” “哈?雇佣?”洛林皱眉,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瘦弱且有点儿秃顶的男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啊?还有……为什么伊卡洛斯你好像认识他的样子?” 这是洛林第一次看见他,毕竟之前洛林并不是第一批闯入安哥拉监狱控制中心的玩家,也不是上一场游戏中保卫组的玩家,自然没有见过瑟列斯。 伊卡洛斯没有回答洛林的话,倒是美人开口了—— “在安哥拉监狱的控制中心,我们见过这个人,他是NPC,是前面某轮游戏淘汰的玩家。” 美人玩弄着自己的发梢,悄声说道。 玛尔斯补充:“也是安妮的哥哥。” 看来瑟列斯给各位游玩家们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瑟列斯左右看了看,视线在所有玩家的脸上扫过了一遍,带着几分好奇。 就仿佛以前他只是远远地看过这些大杀四方的游戏玩家们,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这么多个游戏玩家同时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位并不陌生的“陌生人”,此刻看起来有点儿尴尬。 “额,你们好,我叫瑟列斯,想必有些玩家已经不是第一次认识我了,额,这个……很高兴上一场游戏中,多少能够帮助到你们,或许也不算是帮助,不过我相信我们后续会有进一步的合作。这个……本场游戏,【溟河系统】给我设置的身份有点尴尬,我是来帮助你们……其实我自己也不太相信,我只不过是一个防御型的NPC,居然有本事能够帮助你们,我不知道自己能帮到你们多少,不过我会尽全力扮演好【溟河系统】给看我的身份安排,所以……正如你们看到的那样,或许我有点儿没用,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防御型NPC,不过‘庄园主人’是【溟河系统】给我的身份设定,我也没办法,我会努力帮助你们的。” 瑟列斯在众人的注视下似乎有点儿紧张。 他的话绕来绕去的,努力想让自己表现得有礼貌一点,委婉得体地用词用语,但是听起来还是带着几分奇怪。 不过大家也不是傻子,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也听出了他怯懦的性格。 “帮助我们?”独眼冷笑,“秃顶的小伙子,你凭什么帮助我们?” “没错,你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黑刃看着瑟列斯,那鄙夷的眼神,似乎在说他用一只手就可以掐死瑟列斯。 “这个……”瑟列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方白色的手帕,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法官】刚才通知我,我是本场游戏的雇佣方,我需要为你们提供支援,让你们能够顺利完成本场游戏的任务。” “【法官】会有这么好心?” 一直沉默寡言的恺撒看向了瑟列斯,她难得一见地开口。 以她的了解,【法官】并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相反,他是一个乐于害人的人,并且以他人的痛苦为乐,这样的人突然说要安排人帮助他们顺利完成本场游戏任务,谁听了都会起疑。 尤其是恺撒。 经历了三轮游戏,身为【血榜】首席,她见过许多腥风血雨,也知道【法官】笑里藏刀的招数,更加知道风平浪静的表面下准没好事。 “这是游戏设定,必须有人扮演雇佣方,否则这个游戏就无法顺利进行下去。”瑟列斯微微眯起眼睛,下压着嘴角,看起来也带着无辜,似乎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委派这个任务,但既然被选上了,他也就不得不硬着头皮顶上来。 伊卡洛斯看着瑟列斯这么毫无主见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恼火。 “行了,你这么东一句西一句的,我们也听不懂。你从头说一遍,【法官】交代了你什么。” “好。”瑟列斯说着,稳了稳心神。 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桌前,在长桌旁的12位游戏玩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身上,除了奥佳尔,没有人的目光是和善的,大部分都带着猜忌与鄙夷,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他估计在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就已经被虐杀千万次了。 但是现在并不是迟疑的时候。 瑟列斯拿起白色的手帕,又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他看起来有点儿紧张,一直扮演着防御型NPC角色的他,还是第一次接受游戏玩家们的“注目礼”,他顶着压力开口说道—— “本场游戏的名称叫【盗取冥王星】,就像【法官】之前宣读的游戏规则,本场游戏,你们的任务是搜集名为‘冥王星’的钻石的碎片,‘冥王星’是个昂贵的钻石,它重约105克拉,算是能够媲美现实世界中最昂贵钻石的存在,这颗钻石的长宽高分别为36.00mm,31.90mm,13.04mm,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颗钻石被分成了三部分,分别散落在这座虚拟城市的三个地方,而你们本场游戏的任务,就是搜集齐三个部分,并将‘冥王星’拼凑完整。”瑟列斯说着,抬手整理了一下子自己的衣襟,“我的角色是雇佣者方,也就是某个有钱的大财阀,我高价雇佣你们为我搜集‘冥王星’钻石,希望你们能够出色地完成任务,并将‘冥王星’交到我的手上。” “高价?高价是多少?”独眼抬杠。 “这个……这只是打个比方,这也是你们的身份设定,设定你们都是我雇佣的偷窃高手,当然了,如果你们想要钱,我也可以给你们,只不过你们也知道,在这个游戏中,钱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代码,本场游戏的金钱,在下一场游戏就都没用了。” “独眼,闭嘴。”恺撒皱眉看了一眼独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聒噪。 “你个小丫头,你——” 独眼正要和恺撒杠上,黑刃抬手扔出一记飞刀,飞刀直接插在独眼手边的桌面上,只差一厘米,就插入他的左手手臂了。 “……” 独眼愣了一下,咂了咂嘴,要说的话瞬间都忘了。 “继续。” 独眼侧身看向了瑟列斯,表示麻烦人物已经被解决。 “……好。”瑟列斯算是分清在场所有玩家的话语权了,“为了帮助你们更好地‘夺取冥王星’,我这个财阀会用我的力量为你们提供必要的仪器设备、车辆枪支,只要是你们需要的,都可以告诉我。” 瑟列斯说着,拍了拍手。 “葛啦葛啦……” 随着他的拍手声音的落下,房间两侧的墙壁突然往后退去,接着,两侧的墙壁从中间打开了,众人这才发现所谓的“墙壁”不过是暗门,而暗门后还有更大的空间。 在左侧的墙壁后方是一间机房,里面是一张办公桌,办公桌上放着一台大显示屏的电脑,而电脑后面的墙壁上挂着许多个类似于监控摄像头的小屏幕,看起来就是用于监控指挥的房间。 在右侧墙壁的后方是一间武器库,暗色调的房间中,白色的灯光从天花板上打下,照亮了武器库中的一排排武器,武器按照武器类型进行了分门别类,从手枪到突击步枪应有尽有,甚至是加特林、手榴弹也一应俱全,数量庞大,令人咋舌。 “这……” 所有玩家在看到墙壁后的两间房间时,皆不约而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了。 Chapter 16 溟河·盗取冥王星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 在看到在场所有玩家们吃惊的眼神时,瑟列斯眼中的底气才终于恢复了几分,他将手中擦汗的手帕放入了口袋中,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大财阀”的模样,看着在场的玩家们。 大部分玩家都看向了右侧墙壁后方的武器库,只有科林,看着左侧墙壁后面的控制中心。 相比起其他玩家关注的冷兵器及热线武器,他似乎更注重信息战争。 毕竟这也是他独特的优势。 热线武器、冷兵器都不擅长使用的他,对计算机的了解,算是他唯一的武器了。 “……这些都是你准备的?”公爵转过头看着瑟列斯。 “准确的说,是【溟河系统】准备的。”瑟列斯纠正,“我只不过扮演了大财阀的角色,将这些工具送到你们手中而已。” “每次【溟河系统】为我们提供武器,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洛林看着武器库的冷光下一排排武器,不由得摇了摇头。 没错。 【溟河系统】提供武器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让他们更好地保护自身,而是为了让他们上演一场更精彩的厮杀。 武器越是精良,就越考验玩家们的武器使用能力,不同玩家的实力差距也就越大。 【溟河系统】有意在来开各位玩家在【血榜】上的分数差,他在制造冲突,让所有玩家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激化。 其实并不单单是这一场游戏,在审讯环节时,【法官】就“以身作则”,挑拨着游戏玩家之间的关系。 或许这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玩家之间相互残杀,相互惩罚,而他们,作为旁观者,拥有上帝视角的人,只需要袖手旁观,无需手染鲜血就能够惩罚这些被“流放”的罪犯。 恺撒盯着那一排排武器,眼眸的温度冷到了极点。 “哼……” 她第一个踏入了武器库,随手拿起了一把手枪。 “那是博莱塔M92F手枪。”瑟列斯走到武器库旁,看着拿着手枪的恺撒,“博莱塔M92F手枪发射9毫米帕拉贝鲁姆手枪弹,全长217毫米,空枪重0.96千克,初速333.7米/秒,有效射程50米,是军用手枪之一。” 恺撒听完了瑟列斯的说明之后,没有表态。 而低下眼眸,看了半天之后,突然将手枪举了起来,将枪口对准了亚瑟。 亚瑟一愣。 “恺撒?” 恺撒冷着脸,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她右手握着枪,侧着身子,并将右手食指扣上了手枪的扳机,微微眯起眼睛,似乎真的一副要开枪了的样子。 更可怕的是,恺撒的枪口,对准了亚瑟的脑袋。 空气,在这一瞬间静止,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像是突然被静音了,世界像是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其他玩家陆续进入了武器库,目光流连在一排排武器上,选择他们想要的装备。 只有亚瑟,仍然站在原地,没有踏入武器库。 “……” 亚瑟看着恺撒,看着恺撒那双暗红色的眼睛,不知道恺撒的这个举动是开玩笑还是有其他含义。 他本能地感觉到对方身周散发出的强大的威慑力,那个外表只有十三岁的小女孩,此刻眼中却透着杀意。 那种眼神,他并不陌生。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动手杀人时她的眼神。 尽管后面在他的坚持下,她的确开始尝试着对所杀对象怀有同理心,眼神也柔和了几分,不再露出这样阴鸷凶狠的眼神,但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在此刻,在现在,她又露出了这样的眼神。 看着那双像是凝结着鲜血的眼眸,亚瑟有点儿疑惑。 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眼前的恺撒有点儿陌生。 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他刚遇见的浑身都是刺的她。 亚瑟的喉咙有点儿干涩,他往前迈了一步,抬起手伸向了恺撒:“恺撒,你……” 未等他开口,恺撒扣下了扳机。 “砰——” 子弹瞬间从枪口射出,只是擦过亚瑟的肩膀,打中了他身后的墙壁。 亚瑟听到枪声后忙低下头捂住了脑袋,他往后看去,看见身后的墙上留下了一个弹孔。 “哼。”恺撒手中的枪转过一个弧度,被她收了起来,“手感还不错。” “恺撒大帝,不要突然开枪好嘛,差点儿吓死我。” 美人捂着耳朵抱怨,其他人几乎也都一脸惊恐地看着恺撒,大家都在专心致志地选择自己想要的武器,谁能料到恺撒会突然开枪,胆小的科林直接躲到了会议桌下,奥佳尔被吓得跌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地看着恺撒,泪汪汪的,像是担心下一刻恺撒会将枪口对准自己。 恺撒不答,只是默默地走到武器台前,继续选择自己想要的、称手的武器。 其他人见也没有其他情况发生,也就自顾自地继续选择武器了。 只有亚瑟还站在原地。 他的耳膜疼痛着,因为方才子弹是擦着他的肩膀打中身后的墙壁,他的听力因此受损,他摇了摇头,抬起右手捂着自己的右耳,低头沉默了几秒后,复又抬起头看向了恺撒。 几步之外,那个小女孩像是没事人一样,气定神闲地继续选择自己想要的武器,似乎完全不把这件事当回事。 亚瑟不知道她这个举动的意思,被她弄得莫名其妙的,想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是耳朵的疼痛却又让他觉得自己似乎的确受到了伤害,特别是在游戏还没有开始之前就负伤,这是大忌。 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自然比其他类型的游戏更加需要谨慎应对。 想到这里,亚瑟的心情就不禁更加郁闷了一点。 正在这时,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 亚瑟低下头,看见是奥佳尔。 “亚瑟哥哥,你还好吗?”奥佳尔担心地看着亚瑟,“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额,就是耳朵有点儿疼,其他还好。” “子弹从你耳朵旁边过去,的确会引起听力受损,甚至是轻微的晕眩。”洛林拿着一把枪走了过来,将枪扔给了亚瑟,“我看你的情况也不是很严重,待会儿行动之前休息一下。” 亚瑟接住了洛林扔过来的枪,点了点头。 “嗯……” “如果还是难受的话,让瑟列斯请个医生?”洛林站在亚瑟身边,看了一眼几步之外的瑟列斯。 亚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瑟列斯正双手交叉在后背,沉默地看着各个玩家选择武器。 “……亚瑟,你认识这个人吗?” 洛林用手肘捅了捅亚瑟,压低了声音。 “嗯,上一场游戏见过,当时他扮演的是安妮小姐的哥哥。” “你觉得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似乎是个防御型NPC,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但看上去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就是年长版的科林吧。”亚瑟推测,“像瑟列斯这样的人,在游戏中应该挺多的,他们不得不藏起自己所有的锋芒,长时间忍受着攻击型NPC的折磨,可以说,是蛰伏在食物链最底层的人。” 他的听力的确受到了点儿影响,让他听不清楚洛林的话,他便稍稍侧了侧脑袋,将脑袋往洛林的方向倾斜。 “但我觉得,那个人没那么简单……” 洛林看着瑟列斯的侧脸,拖着下巴思考。 “没那么简单?” “嗯,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洛林的眉头锁得更深了。 “毕竟他是NPC,你可能在某场游戏中见过他吧,也是很合理的。”亚瑟猜测,“我看他长得挺大众脸的。” “是这样吗……” 洛林也不是很肯定,现在也不好下结论。 ——她觉得自己是第一次在游戏中看见瑟列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张脸,总是给她有点儿熟悉的感觉,特别是在他沉默下来的时候,那种熟悉感就更明显了。 洛林暗自在心中决定要好好留意一下这个人的所有行动。 说不定,这个人与自己失去的记忆也有关系。 她并不认为所谓的“大众脸”能够给自己带来多少熟悉感,毕竟她有着惊人的记忆力,几乎过目不忘,如果真的之前在【溟河系统】的游戏中见过瑟列斯,她没道理不记得这个人的。 这么想着,洛林看着瑟列斯的表情更加严肃了几分。 洛林没有注意到,在她与亚瑟说话的时候,伊卡洛斯正斜眼注视着她,尤其在她与亚瑟对着瑟列斯指指点点的时候,伊卡洛斯的眼神便更加耐人寻味了。 “所以呢?除了这些武器之外,你还有其他要可以提供给我们的吗?” 公爵装备好了武器,看向了瑟列斯。 她的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似乎不是在问一个问题,而是在提出一个不容许被拒绝的要求。 “这个……”瑟列斯犯难了,“很抱歉,我能做的就只有这样了,其他信息需要你们自己挖掘了。” “咔嚓。” J将一把手枪上躺之后,双手握着,试试手感,并看向了瑟列斯:“也就是说,没有三块碎钻的具体位置?” “嗯。”瑟列斯点了点头,“不过,那应该没关系吧,据我所知,你们可是有很厉害的监控操作员呢。” 瑟列斯说着,看向了身后另一头左侧的暗室。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科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电脑前,电脑的屏幕闪烁着蓝色的荧光,他敲击着键盘,看着电脑屏幕,看起来专心致志的模样,似乎已经有所发现了。 Chapter 16 溟河·盗取冥王星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牟庄苑·会客厅 “哒哒哒。” 科林飞快敲击着键盘,他看着电脑屏幕上出现的一串串字符,认真地浏览着上面的信息。 其他游戏玩家已经装备好了武器,倒也逐渐围了过来,想看看科林摆弄了半天,是否有新的发现。 当他们走到科林身边时,看见科林面前最大的那个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加载中的符号,在加载进度满足百分之百之后,屏幕中打开了一张地图,那是一张卫星地图,清晰地标识着这个城市的轮廓以及道路分部,科林又敲击了几下键盘,屏幕中的地图被放大了,并且改变了原先二维平面的设置,改成了三维成像,在三维地图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虚拟城市的山川河流、民宿街道。 “厉害呀……”洛林喃喃,“原来以为你只会一些调取监控的方法,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神通广大。” 科林听到洛林的话,  有点儿难为情地挠了挠头。 “其实也不难,就是打开电脑,看看里面有没有卫星定位系统,如果没有的话,就联网,看看网络上有没有对外开放的卫星定位系统。【溟河系统】的场景设置中一般都有包括这些地图显示系统,我们只需要找到合适的端口,打开它就行了。” “……这个城市的情况如何?”伊卡洛斯站在科林左手边,看着屏幕中现实出来的一块略呈椭圆形的地图,只觉得眼熟,“这个城市的地图……好像在哪里见过……” 屏幕中科林打开的城市地图是一块偏向椭圆形的区域,在这块椭圆形的区域中,有两条方向不同的河流将这片区域划分成了三片土地,北部平原的区域较大,而南部的土地又被分成了左右两块。 “蓝色的线就是河流,而黄色的线就是地铁。”科林说着,用手轻轻划过屏幕,“地图上显示这个城市被地铁线分成了五个部分,并且地铁线还蔓延往城市外的地方。” “城市外的地方?那是哪里?”美人皱眉。 科林点击了一下鼠标,放大了屏幕中的地图,他沿着一条黄色地铁线的方向拖曳了一下地图,但是发现卫星地图的显示区域仅仅限定于虚拟城市的区域。 “打不开,可能【溟河系统】并没有设置虚拟城市外的地方,而卫星地图上的标识也只不过是为了使模型更加逼真罢了。” “哼,也对,反正我们只是囚笼中的困兽,只能在这块区域厮杀,永远走不出这里。” 伊卡洛斯略带深意地说。 【溟河系统】为他们划定的行动区域,也是他们仅有的活动范围,他们像是供人取乐的戏子,只能在固定的舞台范围内活动。 “对于这座城市你知道多少?”J看向了站在最外面的瑟列斯。 瑟列斯一直垂手站在所有游戏玩家之外,看着玩家们挑选武器、查看地图,就似乎这一切与他无关,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其他的事情就全都交给12位游戏玩家了。 听到J突然与自己说话,瑟列斯愣了一下,回过了神。 “额,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其实我和你们一样,不久之前才在新的场景中醒过来,除了这座庄园,我一无所知。” 瑟列斯耸了耸肩,略带遗憾地说。 “也就是说,是个毫无利用价值的废物。” 公爵干脆利落地总结。 瑟列斯听到她的话,脸色苍白了一下,默默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想要隐藏自己的存在。 不过也不需要隐藏,他原本的存在感就不强。 “让我们看看这个城市的细节吧……” 科林低声说着,又点击了几下鼠标,将屏幕中的地图放大了一下。 他对着地图中央的区域放大了一下,经过放大,地图上逐渐出现了一些明显的地标。 “这些地点是什么?”玛尔斯正在右后侧,越过伊卡洛斯的肩膀,看着科林面前的电脑屏幕。 “这是这个城市的功能区。”科林调取出了地图的图例,“中间的五角星是政府办公大楼,右上角的三角形是大学城,左下角的区域是纪念公园,左上角的圆圈现实的是富人庄园区,而最后右下角的长方形显示着那边是一些公共活动区域,有大型商城、银行、酒吧等活动场所。” “那我们现在在哪里?”奥佳尔趴着桌子的边缘,站在最旁边,下巴靠着手背,努力探出小脑袋,也想要看看地图上的一切。 科林眼角余光看到奥佳尔看屏幕看得有点儿吃力,便将屏幕调整了一个角度,稍微往奥佳尔的方向侧了侧,让奥佳尔也能够看到屏幕上的地图。 “谢谢!”奥佳尔灿烂一笑。 “……不客气。”科林看着那孩子灿烂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的愧疚更多了几分。 在上一场游戏中,他还想着杀死这个孩子,如果不是这孩子落入水中又恰好被赢鱼救了起来,估计她已经被他杀死了。 在这之前,他也做过许多伤害她、抛弃她、出卖她的事情,但此刻,她还能对他露出这样的笑容,让科林不禁感觉到几分无地自容。 相比起这孩子纯洁的灵魂,自己是那样卑劣,为了活下去也开始变得不折手段,这就是他,最原始的、肮脏不堪的面目。 “这个庄园叫什么名字?”玛尔斯的声音从瑟列斯身后传来。 瑟列斯回头看去,正看到玛尔斯坐在长桌边,冷眼看着自己。 玛尔斯没有围在电脑前,他和恺撒坐回了会客厅原来的座位,等着其他玩家调查出进一步的结论。 这倒也符合他们的行事风格。 瑟列斯想了想回答:“……红枫庄园。” “?!”伊卡洛斯听到这个名字,瞳孔一瞬间睁大了。 他看向了瑟列斯,但对方依旧是一副平淡无奇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四个字有什么不妥。 “……” 难道他不知道“红枫庄园”背后的含义吗? 伊卡洛斯看着瑟列斯的侧脸,看着他老实巴交的样子,却也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 或许。 真的是系统“故意而为”的设定罢了。 毕竟连“安妮小姐”都能够复原出来的系统,还有什么做不到呢…… 伊卡洛斯这么想着,收敛了自己的表情,重新将目光落在地图上。 “眼镜仔,红枫庄园在地图上有显示吗?” “红枫庄园?”科林歪着头想了想,敲击了几下键盘,调取出了一个搜索框,在搜索框中输入了“红枫庄园”的名字后,地图中出现了一个“地点搜索中”的提示语。 在地图搜索框转了十秒之后,地图被蓦然放大了,在放大后的地图中,一个红色的圆圈标识在了一个地点之上。 “这就是红枫庄园了。”科林用鼠标的右击了一下红色的圆圈,并调取出了地图的说明功能。 地图上弹出了一个文本框,在文本框上详细地现实了红枫庄园的所有信息。 他们所在的红枫庄园是一块菱形的区域,菱形区域的中央有一栋豪华别墅,豪华别墅的外圈,有喷泉、停车场、高尔夫球场、玻璃花棚、迷宫草丛等,就算是卫星地图上,也能看出庄园的奢华,其中最醒目的,是庄园中种植着的一大片红色枫树林,从地图上看,就仿佛一簇燃烧着的火苗,跳跃着,燃烧着,倾尽所有的生命力活跃着。 “那片枫树林就在庭院,你们想看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瑟列斯看着地图上的那一簇绯红,示好地一笑。 “红枫庄园……”洛林右手拖着下巴,喃喃着这个名字,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这场游戏真是太奇怪了。 自从开始了本场游戏之后,她发现自己对很多东西都存在着熟悉的感觉。 开始是这个叫做“瑟列斯”的男人,而后,对于整个红枫庄园也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又记不起来是在哪儿了…… “奇怪,为什么总觉得很熟悉呢……” 洛林深锁眉头,看着屏幕中的地图,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讨厌那种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的无力感,她不是一个喜欢秘密的女人,相反,她更喜欢坦诚,更喜欢打开天窗说亮化,就这么被瞒在鼓里的感觉,实在让她感觉浑身不舒服,就仿佛在迷雾的背后有不为人知的危险正在靠近,但她却因为迷雾的遮蔽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洛林与伊卡洛斯之外,现场,还有一个人,在听到了“红枫庄园”这四个字之后,脸色一变。 是公爵。 她站在其他玩家的最外围、靠近长桌的方向,原先只是抱着胳膊平淡地看着屏幕中现实的卫星地图,但在听到瑟列斯说出的“红枫庄园”时,她的脸色也陡然一变,下意识地看向了瑟列斯。 但与伊卡洛斯一样,从瑟列斯的表情中,她无法读出什么“居心叵测”、“别有用心”、“心怀不轨”等东西,只能暗自在心中纳闷。 如果在【镜面连结】中,她没有被艾伯特工程师恢复记忆,那么她一定与洛林一样,只会觉得“红枫庄园”这个名称有点儿耳熟。 但现在不同了,她已经偷偷恢复了记忆,对于进入【溟河系统】之前的事情,她完全记起来了。 身为【血眼】组织中的一员,她自然知道“红枫庄园”意味着什么,但她不知道的是,为什么这个名称会在游戏中被提起,甚至是设定为游戏场景。 但随后想了想,会不会又是来自【法官】的“试探”? 毕竟在上一场游戏中,【法官】连安妮小姐都能完整复辟,就更不要说化用一个现实生活中的地名到游戏中了。 只不过,公爵暂时猜不透这么安排的原因是什么。 但她总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 随着游戏进程的推进,游戏中出现了越来越多与现实生活相关联的因素,这是上一轮游戏中所不存在的,公爵莫名感觉到了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似乎在不远的将来,将有大事要发生,她虽然已经找回了自己所有的记忆,但却依旧看不透这场迷局。 究竟是谁在撒网? 究竟是谁会上钩? 公爵猜不透,但正因为猜不透,她才更觉得糟心。 似乎无论自己走到哪一步,都是他人的掌中之物,永远无法摆脱他人的控制。 没错。 那种再一次被他人控制的厌恶感从她心底油然而生,她突然觉得有点儿恶心,现在的【法官】与当初的约瑟夫议员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同样都是以她的痛苦取乐的人,同样都是施虐狂,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而她,不过是从一个陷阱逃入另一个陷阱罢了。 正在公爵想得出神的时候,科林的声音唤回了她飘远的思绪—— “红枫庄园位于这个城市的富人区,算是市中心附近的位置。”科林看着电脑屏幕中的地图,调取出了红枫庄园附近的交通线路,“在红枫庄园的南部,有地铁通过,在西侧,有公路经过,东侧靠近中央政府,北侧面向公园,如果我们要分头行动的话,可以从不同的路线进发。” “说得好,我们要怎么行动?”独眼抱着胳膊,站在科林身后,看着地图。 他可懒得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就想知道下一步要怎么行动,他已经装备了精良的武器,并且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打开杀戒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冥王星’三个碎钻的位置。”美人顺着独眼的思路说下去,“只要知道了‘冥王星’三个碎钻的下落,我们就能兵分三路行动了。” “方才你说……‘冥王星’是个举世无双的钻石?”伊卡洛斯回过头看向了瑟列斯。 “对。”瑟列斯点了点头,“至少……【溟河系统】是这么说的。” “那么这么贵重的东西一定就在几个固定的区域。”伊卡洛斯拍了拍科林的肩膀,“眼镜仔,重新缩小地图。” 科林依言点击了记下鼠标,退出了放大模式,将卫星地图重新缩小了一下,回到了刚开始俯瞰整个城市的放大比例。 伊卡洛斯用手指了指地图上的几个区域:“首先,是富人区,在这片区域内,说不定有某个富翁家里就藏着‘冥王星’碎钻。” “帅哥,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入室行窃?”美人一挑眉。 “如果必要的话。”伊卡洛斯不想和美人开玩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说法,“反正你已经背了那么多罪责,不差这一个。” 美人翻了个白眼。 “其次,【溟河系统】不会将碎钻全都放在富人区,否则就没有游戏难度了……”伊卡洛斯看着卫星地图,思考,“如果我是【法官】,我一定会把‘冥王星’的碎钻分开在城市的不同区域。” “不同区域?”洛林的视线落在地图中的西侧,“如果除开富人区的区域外,还有地方会有什么地方有碎钻呢?” J想了想,提出了一个观点:“会不会在博物馆里?毕竟是举世无双的钻石,说不定也可能在博物馆中被展览。” 一直坐在旁边听着的玛尔斯点头:“有这个可能。” “我们先从这两个地方入手调查。”伊卡洛斯转过身看向了在场的其他玩家。 “怎么调查?”一直背对着玩家们、坐在座位上的恺撒终于说话了。 她稍稍回过头,看着站在电脑屏幕前的玩家们,视线擦过玩家们的肩膀,落在伊卡洛斯身上。 “当然是实地走访。东方有一句话,‘实践出真知’,我倒认为,这句话用在这里十分合适。” 【系统提示,当前血榜分数排位:】 【恺撒、伊卡洛斯、黑刃、美人、公爵、独眼、J、洛林、亚瑟、玛尔斯、科林、奥佳尔】 Chapter 16 溟河·盗取冥王星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纪念公园 湛蓝的天空下,纪念公园中满是来往游玩的行人,从欧式入口进入纪念公园,便可以看到一个广场,广场中央的喷泉变换着不同的喷泉花样,水花在阳光下闪耀着,折射着光线,几个小孩子跑过喷泉,手中拿着纪念公园分发的风车跑向了纪念公园的另外一侧。 那些小孩子说笑着跑过伊卡洛斯身边,他带着黑色的墨镜,笔挺的身材,深棕色的长裤,清爽干净的白衬衫衬着他与众不同的气质,一头柔软的金发让他在人群中脱颖而出,路过的年轻女郎们都不禁偷偷多看了几眼这位年轻帅气的男人。 “有什么我能帮你们的吗?美丽的小姐们。”伊卡洛斯注意到这些年轻女郎的视线,友好而温柔地发问。 听到伊卡洛斯低沉的声音,几个年轻女郎轻轻感叹了一下,她们年轻的脸庞绯红了几分。 “额,没有,就是想问问您的名字……” 其中一位小姐小心翼翼地开口。 “伊卡洛斯。”伊卡洛斯温和地回答。 “好、好的,多谢您……”几位年轻的小姐红着脸道谢之后离开了。 伊卡洛斯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哼,人类,总是容易被外貌欺骗的动物。” 另一个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伊卡洛斯转过头,看见穿着黑色风衣的独眼从后面走来。 他身材瘦削,一如既往穿着黑色的风衣,浑身透着“生人勿近”气场,就算在晴朗的午后,他的表情也满是阴鸷,似乎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开心的事情。压下的嘴角透着他此刻的不悦,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他往旁边吐了一口唾沫,似乎并不满意今天的好天气。 “这什么鬼天气,热死人了。” “独眼,你这样会吓走那些可爱的女孩的。”伊卡洛斯轻声提醒。 “女孩?”独眼冷冷一笑,“那些人不知道是NPC还是【溟河系统】的背景设定,你不会真的以为是你可以泡到的妞吧。” “我倒是没这个打算。”伊卡洛斯扶了扶自己的墨镜,“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儿煞风景。” “切。我们又不是来逛街的,是来打探情报的,有什么煞风景不煞风景的。” 独眼拍了拍自己的风衣,回头看着整个纪念公园。 在晴朗的天空下,广场后是希腊风格的建筑,那是纪念公园最中央的博物馆,博物馆通体是白色的,门口立着12个白色的柱子,柱子前有一些行人坐在白色的台阶上自拍,俨然一副十分闲暇的模样,完全忘记了这是一个随时可能有警报声响起的虚拟世界。 “说实话,有时候我挺羡慕那些NPC的,可以尽情享受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前的和平的世界。”伊卡洛斯看着广场上、纪念馆的行人们,看着他们恣意说笑的模样,倒是很好奇,他们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这只是个虚拟世界,还是已经麻木了自己,不在乎这个世界究竟是虚拟的还是真实的。 “羡慕?哼,那你自己去当一个NPC呀。”独眼看着伊卡洛斯,不懂他这莫名其妙的话有什么含义。 他双手插在口袋中往前走,冷不防一只白色的萨摩耶从他面前跑过,他往旁边退了几步,结果不慎踩到了狗屎。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独眼厌恶地抬脚看了看鞋底,对着跑远了的萨摩耶破口大骂,“你这该死的狗!别跑!本大爷非宰了你不可!!” 但那萨摩耶像是有灵性一样,听到独眼的骂声,稍稍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反而转头加快逃离“犯罪现场”,头也不回。 伊卡洛斯一笑。 “独眼,你是怎么做到的,连狗都讨厌你。” “滚!” 独眼单脚跳着到了喷泉边,在喷泉便蹭掉自己鞋子上的狗屎,喷泉边一对小情侣看见了,忙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 独眼察觉到了他们眼中的嫌弃,正好满肚子的火没地方发泄:“看什么看?!再看本大爷就把你们的眼睛挖出来泡酒!” 经他一吓,喷水池边的人慌不迭地散开了。 “哼。” 独眼在喷泉边蹭掉了自己鞋底的狗屎,又将鞋底稍稍伸到喷泉的水面上,洗了洗。 伊卡洛斯看着独眼这一系列的动作,无奈地摇了摇头。 独眼总是有本事破坏掉周围的一切,无论有没有用炸药。 伊卡洛斯单手插着口袋,朝着博物馆而去。 他认真观察了一下博物馆周围的环境,这个纪念公园很空旷,除了中央广场以及广场后的博物馆外,并没有其他建筑。纪念公园有东南西北四个入口,但入口也就只有两三个保安值守,公园周围的围墙也都只有一米高,成年人能够轻松越过,在这样警戒松懈的地方,真的有碎钻吗? 带着墨镜的伊卡洛斯沉默地走到了博物馆前的白色台阶上,他发现博物馆并没有开放,在博物馆的台阶上放着几个展板,似乎正写着什么内容。 他有点儿好奇,跨上了几级台阶,走到了那些展板之前,看见那是宣传展板。 宣传展板上画着海报,海报中画着一个放在黑色天鹅绒垫上的碎钻,碎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在碎钻旁还有文字描述,包括这个碎钻的大小、形状等。 而最关键的信息,就是写在海报右下角的展览时间。 “周六晚上八点,‘冥王星’碎钻展览会……” 伊卡洛斯读出了上面所写的信息,一挑眉。 看来,真的如J所预料的那样,博物馆中,有碎钻。 “周六晚上有展览诶,你要来看吗?” “我就算了,我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呢。” “但是这是个难得一见的碎钻呢,错过了周六晚上的展览,可能就看不到了。” 两个女生在伊卡洛斯旁边窃窃私语地说着,似乎在讨论着周六晚上的展览。 伊卡洛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起了几分兴致。 他拿下了眼镜,走到那两位女孩身边,礼貌地一点头:“两位小姐,下午好。” 两个女孩听到男人的声音略讶异地回过头,看见眼前是一个金发俊男,脸一红。 “您、您好……” “我想请问一下,今天是周几呢?” “今天?今天是周五呀。”其中一个女孩掩唇一笑,“我们还计划着晚上去逛街呢,毕竟明天没有上班。” 伊卡洛斯心中有数般点了点头。 “原来今天是周五……也就是说,碎钻的展览,就在明天晚上?” “对。” “那……碎钻现在已经在博物馆内了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另一个女孩无能为力地耸了耸肩,“毕竟我们也不了解博物馆的经营模式。” “这样啊……”伊卡洛斯淡淡一笑,牵起其中一个女孩的手,优雅地吻了一下她的手背,“还是很感谢您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期待下一次与您见面。” “啊……好。” 果不其然,那个女孩的脸刷的红了。 伊卡洛斯点了点头,满意地在两个女孩的注视下,转身离开了。 他朝着独眼走去,目睹了一切的独眼,倒是一副鄙夷的样子看着伊卡洛斯。 “怎么了?” 伊卡洛斯迎上了独眼的视线,明知故问。 “你要是用这些招数泡公爵,你早就追到她了。” “不,金丝雀和那些女人不一样。”伊卡洛斯笑着摇了摇头,“我如果这么对她,早被她拧掉脑袋了。” “然后呢,你得到了什么有用的情报?不要跟我说是那些女孩的三围数据。” “左边那个,上围32公分,中围26.5公分,下围20公分;右边那个,上围26公分,中围30公分,下围24公分。” “卧槽,这什么??” “你要的那两个女孩的三围。”伊卡洛斯云淡风轻地说。 “你不会真的去问了这个问题吧?!”独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伊卡洛斯。 “没有,我扫一眼就知道这些数据了,无需白费口舌地询问,我还以为你想知道,就告诉你了。”伊卡洛斯说着,拿下了自己的墨镜,广场的风吹起了他金色的软发,他看着周围的来往的行人,压低了声音,“明天晚上,博物馆要展览碎钻,这是我们的机会。” 独眼一听,顿时睁大了眼睛:“这么说,碎钻就在里面?” “还不确定,毕竟明天晚上才是展览的时间。” “那有什么关系,等明天晚上,直接拿着炸药到博物馆抢走碎钻就好了。”独眼轻松地说着,完全没有顾及自己身处一个满是行人的地方,自己的说的话很可能引起周围行人的骚动。 “……你以为博物馆是超市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的意思是……到时候肯定安保森严?” “嗯。” “唔……”独眼眨了眨眼睛,“那样的话,的确得从长计议了,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一个不小心,就要赔进入一条命的。” 等独眼说完时,他一抬眼,发现伊卡洛斯已经走开了。 “咦?!伊卡洛斯!” 独眼一回头,发现伊卡洛斯正朝着纪念公园的出口走去。 “你去哪儿?!”独眼忙追了上去。 “回去找眼镜仔。” “为什么?” “查一下有没有博物馆的建筑设计图。” Chapter 16 溟河·盗取冥王星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酒吧 明明仍是白天,但酒吧里依旧陆续有客人入场,酒吧在地下室,整个酒吧里似乎永远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酒吧的吧台前,灯球的光已经打开,灯球的光,略微照亮了酒吧的吧台,它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变换着不同颜色的光束,看起来就像是营造了一个华丽却又转瞬即逝的梦境。 酒吧中,黑色的壁纸营造了黑夜中暧昧不明的气氛,一进入酒吧便能感觉到一股略显阴冷的氛围,这做虚拟城市的酒吧是地下酒吧,因此,空气中似乎也浸染了许多地下负一层的湿气,只不过那一寸寸湿气似乎也凝结着鸡尾酒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地沉醉。 公爵坐在吧台前,单手托着脸颊,百无聊赖地看着吧台前的酒保正在忙碌着,准备晚场饮用的酒。 “很少有客人这么早来的。” 酒保看着眼前深棕色头发的美丽女人,对她产生了几分好奇。 公爵看着酒保熟练地用白色的布擦拭着一个个透明的玻璃酒杯,并不急着回答。 她的视线有些慵懒地飘忽着,看见一旁走过来一个穿着深色羊毛衫的男人。 “坐。” 公爵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玛尔斯坐下。 “……” 玛尔斯听话地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酒保看见这位小姐并不是独自一人来酒吧消遣,也就识趣地挪到了旁边,毕竟这位新来的先生看着面相不善,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看起来就不是好惹的样子。 “喝酒吗?” 公爵看向了玛尔斯。 玛尔斯摇了摇头:“第一声警报声随时可能响起,还是保持清醒比较好。” 灯球的光落在玛尔斯身上,他的眼神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保持着戒备与狠厉,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融化他眼中的坚冰,他对所有人都设防着,无论游戏是否开始,他总是给人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他似乎什么时候都能保持自己的理智,就像是永远漂浮在海平面上的坚冰一样,不会因为外界的任何变化而融化掉一丝一毫。 “我不担心,你不是在这里吗。”公爵微微一笑,就要招呼酒保倒酒,但她举起的手被玛尔斯按下来了。 公爵有点儿疑惑地看向玛尔斯。 “我之前帮一个喝醉的女人醒酒过,我想您应该不会想尝试那种滋味的。” 玛尔斯冷声说。 “女人?”公爵一挑眉,“……是洛林?” 玛尔斯没有回答,  但也没有否认。 公爵点了点头,坐正了身子,双手环抱在胸前。 “说吧。” “什么?” “你对那个狐狸精的女儿的感觉。” “……没感觉。” “不,这不是你最真实的答案。”公爵冷眼看了一眼玛尔斯,眼中的慵懒褪去了,恢复了往日的锐利,“我能看得出,虽然你没有和那个女人有太多的接触,但你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你还关心她。” “老师,我没有。”玛尔斯低下头,“我知道老师与她有着很深的恩怨,所以我会分清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哼,你知道就最好。”公爵别开了视线,“我和那个女人,不可能共存太久,如果不是本场游戏需要12位玩家一起配合,我不会让她活过本场游戏。” “……老师,我一直想问个问题。” “说。” “你们的恩怨,说到底是上一代人的恩怨,我认为……没有必要将怒火牵涉到下一代人。” 公爵听到玛尔斯的这句话,蓦地转过头,眯起眼睛严厉地盯着玛尔斯。 玛尔斯被盯着有点儿不舒服,稍稍低下了头。 “老师……” “你还说你对她没感觉?” “我只是不希望看着老师您一直纠结在过去的事情。” “玛尔斯,过去的事情,我经历过的那些事情,都是我身上的伤疤,不是说忘就能忘记的,你没有经历过我经历的事情,没有承受过我承受的痛苦,那么你就没有劝我大度放过洛林。” “是。”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如果再让我听到你嘴里说出为那个女人求情的话,我一定会让严惩不贷!” 公爵的这句话,说得十分用力。 她加重的语气,也透着她此刻内心的不悦。 玛尔斯像是触到了她的逆鳞,一下子就让她炸毛了。 “哎呀哎呀,惩罚什么呀,别用这么可怕的字眼,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 一个妩媚的声音从公爵身后传来,玛尔斯抬起头,看见没人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 “玛尔斯,你惹到公爵了?” “没有。”玛尔斯低沉着声线回答。 公爵十分不悦地错开了视线:“拿酒来!” 一直装聋作哑低着头的酒保听见公爵的声音,抬头往这边看了一下,还有点儿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给酒。 “不能喝酒。”玛尔斯再一次强调。 “拿酒来!” 公爵一瞪酒保,酒保打了个冷颤,忙拿了一瓶酒和三个小酒杯过来。 “这、这瓶酒可以吗?” 美人淡淡扫了一眼那瓶酒:“伏特加?可以呀,我倒是挺喜欢的。” 她说着,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 公爵也拿过了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在玛尔斯反对的目光下,还是喝了一杯。 “……” 玛尔斯低下头,知道自己方才的话不妥,惹到了公爵,此刻自己说什么她也不会听了。 “……我先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其他情报可以打探。” 玛尔斯说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往酒吧外走去了。 公爵眼角余光看着玛尔斯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曾经自己教导的那个少年。 当初,他做错了事情、闷闷地离开时,也是这样的背影。 已经许多年过去了,少年瘦削的背影也已经变成了强健的男人的背影。 只不过,他这一做错事就默默推走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是啊。 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就算记忆清除装置能够抹杀掉所有进入【溟河系统】的玩家们的记忆,对于以前就已经养成的习惯,又能够改变多少呢? 那是刻入骨髓、深入灵魂的。 同样的。 曾经的憎恨与喜爱,也是深刻入骨的。 公爵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小酒杯,看着摇晃着的酒,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那个银白色短发的女人。 洛林。 (哼。狐狸精。) (和她母亲一样,总是知道怎么才能装可怜抓住男人的心。) 公爵这么想着,带着愤怒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她原以为自己叫玛尔斯进入【溟河系统】中,能够帮助自己离开这个虚拟世界,她是这么计划的,也确实这么做了,但是没想到横生变故,当年插足自己父母婚姻的那个小三的女儿也在游戏中,甚至,还影响到了玛尔斯! 这是她没有料到,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玛尔斯的确对洛林有恻隐之心,虽然他不承认,但公爵却也看出来了。 他这一刻为她说话,会不会在下一刻就因为她而叛变自己? 公爵原先对玛尔斯是深信不疑的。 但是现在,在听到玛尔斯亲口为洛林开脱的时候,她也不确定了,她不确定在不久的未来,玛尔斯是否会因为洛林而对自己刀剑相向?不确定自己在已经死了一次的情况下,是否能够挺过这一轮游戏…… 世事多变故,不要说在这个虚拟世界中,所有的得失胜败更是瞬息万变的。 她原先以为自己比起其他玩家,至少能多几分把握,但是现在看来,所谓的“把握”,也充满了变数。 这么想着,公爵心情郁闷地多喝了几杯酒。 “公爵,你有什么烦心事吗?”美人单手拖着下巴,好奇地看着公爵,“是与男人有关的事情吗?” “……是。” “那……是因为玛尔斯?还是伊卡洛斯呢?” “与你无关。” “是啊,的确与我无关。”美人耸了耸肩,也陪着喝了一杯,“不过本场游戏我们可是盟友呢,有些事情我觉得我还是有立场关心关心的吧。” “……” “别担心,你可以把我当作你的‘闺密’,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聊聊,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公爵闻言,转头看向美人。 斜刘海、大波浪、丹凤眼、朱红唇,眼前这位性感妩媚的女人正看着自己,露出一抹亲和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为人开解心事的邻家姐妹。 “哼,我可不记得我和你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别这么见外呀,在【镜面连结】的时候,好歹咱们也是搭档呢。”美人轻轻搭上了公爵的肩膀。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死亡,我也不会那么快被淘汰出局。” “但我觉得我们合作很愉快呢。”美人依旧开朗地说。 公爵看着美人的笑容,第一次觉得拿她没办法。 她摇了摇头,将自己的空酒杯推给美人。 “给我倒酒,如果我心情好,我可以考虑告诉你。” “是~乐于为您服务,亲爱的小姐~”美人说着,乐呵呵地帮公爵倒满了酒。 Chapter 16 溟河·盗取冥王星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其实,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友谊,也可以很简单的。 一些八卦的小事情,就能够拉近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 “……美人,你觉得男人都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公爵闷闷不乐地说。 美人听到这个问题,一瞬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哦?这个问题有点儿意思。” 这个问题,可不像是公爵会问出的问题呢。 美人看着公爵的侧脸,觉得这个女人也挺有意思的,明明看起来总是一副“生人勿进”样子,但是小脑袋瓜里也不知道会想些什么。 说不定,已经有看上的男人了。 这么想着,美人倒是掩唇一笑。 公爵分明看到了美人眼中的嘲笑,她皱起了眉头:“笑什么笑,我就问问你能不能解答。” “当然可以。”美人轻轻撩了撩自己的长卷发,“作为【溟河系统】中最美的女人,我想我很有立场回答这个问题的。” “你是说,男人都喜欢你这样的?” “也不全是,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不同的男人,口味当然不一样,但是大部分男人还是喜欢漂亮、身材好、理解自己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可以适当的聪明,但别太聪明,偶尔可以卖卖蠢,给男人成就感、被崇拜的感觉……男人应该是喜欢这样的女人的。” 美人说着,也喝了一口酒,语气变得娇魅了几分。 公爵听着美人的用词,有点儿不是很能理解。 (这样吗?) (但是感觉不像啊……) “我觉得不是。” “怎么说?” “我觉得男人都喜欢楚楚可怜的那种女人,会给男人保护欲,让男人犯蠢。” “呵呵,公爵,你这话里话外的,有点儿别有所指的意思啊。” “难道不是吗?” 公爵有点儿醉了,一连喝了许多酒,看起来有点儿喝醉后的可爱。 “是是是。”美人哄着公爵,“不可否认,的确有那样的女人,也的确有喜欢那样的女人的男人,毕竟保护女人也能够给男人成就感。” “要怎么揭穿她们的真面目?” “揭穿?”美人微微一笑,“宝贝,这你可难倒我了,我从来没有研究过这些,因为我要的男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也从来没有人能从我手中抢走男人。” 说完那句话,美人转了转眼睛。 “不对,有一个人是例外,你的伊卡洛斯,无论我怎么挑逗,他好像都对我没有意思呢。” “我的?”公爵轻轻一哼,“他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但是谁都知道他对你有意思了。” “是啊,他还杀了我很多次。”公爵喃喃着,又喝了一杯酒,“三次?还是四次?我忘记了。” “那是游戏规则,咱们都知道的。”美人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酒杯里的酒,“说到底,我们都不过是被【溟河系统】玩弄的棋子罢了,【血榜】排名再高又怎么样,还不是身不由己?” 她闷闷不乐地说完,并一饮而尽,似乎想要将自己过去经历的过去也一干而尽。 “只是不知道‘冥王星’的碎钻在哪里,不然就可以快点结束这场该死的游戏了。”公爵拿起酒瓶,刚想倒酒,却发现酒瓶已经空了,“咦?酒呢?酒保,拿酒来……” “来了来了。”酒保忙拿了一瓶新的伏特加,替换掉了公爵手中空了的酒瓶,“大白天就喝醉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 美人一笑:“说不定你以后还会见到她的。” “我虽然不知道这位小姐为什么喝了这么多酒,不过你们刚才提到的‘冥王星’我倒是知道一点。”酒保神秘兮兮地说。 冥王星? 一听到这个关键词,美人顿时清醒了几分。 “哦?你也知道?” 美人那双多情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酒保,似乎在质疑他这样的小人物怎么会知道冥王星钻石的事情。 酒保被美人质疑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舒服,便拍了拍胸膛,信誓坦坦地说:“当然知道了,这个城市中的本地人都知道,‘冥王星’钻石是举世无双的纯度极高的钻石,不过很可惜,被分成了三部分。” “切,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啊。”美人倒了一杯酒,满不在乎地说,“小子,说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不知道的事情啊……”酒保挠了挠脑袋,“对了,有件事情你一定不知道!” “哦?”美人饶有兴趣地放下了酒杯,“你说说看。” 酒保刚想说,但随即,眼中流露出几分狡黠,他打量了一下美人与公爵,那眼神带着几分色气。 “我告诉你倒是可以,只不过不知道有什么回报?” 美人那么聪明,自然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她瞥了一眼身边坐着的公爵,她已经喝醉了,完全没有在听周围的谈论,只不过一个劲地倒酒,想要继续喝,但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她伸手抓了几下,都没办法准确抓住酒瓶。 美人悄悄将酒瓶往旁边挪了挪,抬眼看着酒保。 “放心吧,好处不会少的。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 美人说着,松了松衣领,露出衣领下精致的锁骨。 小酒保咽了一口唾沫,看着媚眼如丝的美人,有点儿入神。 美人知道猎物上钩了,她前倾身子,手臂靠着吧台,更往前探了探,身上香水的味道混合着伏特加的味道,扑鼻而来,让小酒保有点儿心猿意马了。 “那么,可以告诉我是什么秘密了吗?酒保先生。” “额……这个……其实我叔叔在城中一个富豪家担任私人调酒师,他曾经告诉我,在那个大富豪家中的保险柜中,藏着‘冥王星’碎钻之一。” 小酒保神秘兮兮地说,刻意压低了声音,故作玄虚。 “但你怎么保证这是真的呢?” “肯定是真的,我叔叔有几次偷偷看到那个大富豪将‘冥王星’的碎钻拿出了保险柜把玩,我叔叔为了让我们相信,还偷偷拍了照片呢,不信你看——”小酒保说着,从口袋中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相册,在相册中找到了他的叔叔传给他的那张照片。 美人拿过了小酒保的手机,看到那是一张偷拍的相片,相片的角度有点儿奇怪,看起来是在吧台后偷偷拍摄的,越过黑色的吧台,可以看到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背对着镜头,但手中的确拿着一个闪闪的碎钻。 “这就是‘冥王星’?” “是‘冥王星’的碎钻之一,仅仅是三分之一就已经这么夺目了,难以想象如果是完整的‘冥王星’钻石会是什么样的呢。”小酒保啧啧赞叹,“真是羡慕那些大富豪呀。” 小酒保的眼睛里像是闪烁着星星一样,十分羡慕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 这也难怪。 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虚拟世界中,掌握了权势地位的人,掌握了金钱密码的人,总是会高人一等。 人与人之间的阶级分化,从一开始就存在着的。 无论是在哪一个世界,无论社会发展变化到哪一个程度,阶级矛盾的存在,是必然现象。 “哼,羡慕什么,下一场游戏,说不定你也可以得到一个被称为‘大富豪’的身份。” 美人说着,将手机扔回给了小酒保。 小酒保忙接住了自己的手机,挤眉弄眼,带着几分贪婪地看着美人:“呐,我的秘密也告诉你了,现在是不是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什么承诺?”美人装蒜着,重新扣上了自己的衣领。 小酒保见美人反悔,急了:“你、你刚才不是说只要我告诉你‘秘密’,你和她就……” 他话音未落,玛尔斯突然重新走进了酒吧,他看见醉倒在吧台上的公爵时,脸色明显一沉。 美人看到玛尔斯进来了,抓到了机会。 “玛尔斯,这里!”她招了招手,将玛尔斯叫了过来。 “……老师她是怎么回事?” “喝多了。谁都拦不住。”美人简单地回答,复又看向了酒保,“这位是我们两个的弟弟,如果你想要我们两个支付什么‘报酬’的话,就请先经过他的同意。” “报酬?”玛尔斯皱起眉头看向小酒保。 在看到人高马大的、眼神凶狠的玛尔斯重新回来的时候,小酒保的脸色一下子就青了,他忙往后退了几步,连连道歉—— “不不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说错话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玛尔斯云里雾里的,疑惑地看向美人。 “那么,酒保先生,今天的酒钱还请帮忙垫付一下,就当作是交学费咯。”美人妩媚一笑,转身往门口走去。 “但是——”小酒保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与玛尔斯对视的瞬间,却又一下子弱了,“好、好的,客人请慢走……” 玛尔斯垂眸看向公爵:“老师?” 他推了推公爵的肩膀,但公爵已经喝醉了,趴在吧台上,似乎正在睡得香甜。 “唉……” 玛尔斯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公爵打横抱起,跟上了美人的脚步,往酒吧外走去。 “做的不错,玛尔斯,你的确是个可靠的保镖。”美人扭着腰肢,撩了撩长卷发,俏皮地一眨眼,看着身边走着的玛尔斯。 “……其实你完全可以在一分钟内解决了那个小酒保,不需要我的。” “啧啧啧,这你就不懂了,作为一个可爱的女人,怎么可以随便动粗呢。”美人说着,看着自己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我这双纤纤玉手,能少染点鲜血就少染一点,毕竟打打杀杀的事情,可不是一个高雅的淑女应该做的。”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1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商业步行街 秋季的午后,像是极其适合散步的天气,空气中也充满了慵懒的气息,走在商业步行街的行人们或是情人或是朋友,闲散地逛着街,打发着午后的时光。 洛林走过一个服装店的橱窗,看着服装店橱窗里模特展览着的衣服,一时间有点儿心动,停住了脚步。 毕竟也是二十岁的小姑娘,喜欢好看的衣服,也可以理解。 从她苏醒之后,就一直参与高强度、高压力的厮杀比赛、生存游戏,身上穿着的衣服也经常都是黑色的紧身服,而且在游戏中也总是被刀刺破或是被血染红,从来没有时间好好打扮自己。 这场游戏的节奏像是也染上了秋季午后的慵懒,一下子慢了下来,她看着橱窗里穿着简单T恤的自己,再对比模特身上穿着的漂亮的裙装,一时间竟有了消费的冲动。 “想要的话,就去看看吧。” 洛林回过头,看见J站在她身后。 “但是……我们还有任务要完成的……”洛林有点儿为难地叹了口气,“伊卡洛斯说,要到珠宝店寻找与‘冥王星’有关的线索的。我担心……” “没关系,不过是买衣服而已,用不了太多的时间的。”J知道洛林的顾虑,便耐心地开解。 “真的吗?”洛林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眼中充满了期待,却又带着犹豫。 “嗯,去吧。”J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这是出门前瑟列斯交给我的,担心我们在外面没有钱寸步难行,就给了这张卡,虽然我不知道这张卡的额度是多少,不过他的身份是大财阀,这张卡买一些衣服,还是绰绰有余的。” “谢谢!” 洛林喜笑颜开,便走进了那间服装店。 J微微一笑,将银行卡收紧了口袋中,便跟着洛林走入了服装店。 事实证明,女人买衣服,并不是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的工程。 这件服装店内的商品琳琅满目,不只是当季的衣服,包括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一应俱全,从上衣、外套、T恤、短裙、长裙、裤子到高跟鞋一应俱全,洛林在服装店内一口气试了二十多套衣服,每一次拉开试衣间的衣服时,都是一副满心期待的样子,乐呵呵地走着台步到试衣镜前看着衣服在自己身上展现的效果,两个小时过去了,她丝毫不觉得疲倦。 J默默地坐在试衣间外面的沙发上,看着洛林一套套试衣服,一套套不满意,第一次感觉到了女人的“可怕”。 在他看来,洛林穿什么衣服其实都差不多的。 洛林的身材虽然不如美人和公爵那样凹凸有致,但也算是玲珑纤细,所有衣服穿在她身上,都能透出她这个年纪特有的朝气与活力,加上服装店内特殊的灯光效果,就更显出这个女孩子水灵的气质。 她一头银白色的短发,完全没有违和感,因为皮肤白皙,那发色更显得她像是一个出尘的精灵。 她一套套地试衣服,在店员热情地推荐下,尝试着不同风格的衣服,最终,选择了一条白色带碎花的连衣裙。 “怎么样,好看吗?” 当洛林穿着这条雪纺碎花连衣裙走出试衣间的时候,J点了点头。 “我觉得这件衣服比之前你试穿的衣服都好看,是最合适你的。” J一本正经地说着,虽然他也看不出这些衣服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但他的确想快点结束这个等待的过程就是了。 洛林听了J的话,还以为J是真心觉得这件衣服好看,便决定买下来了。 J松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他觉得有点儿腰酸背痛,不知道是不是坐的太久了,保持同一个坐姿太过僵硬,身子都酸痛了。 于是乎,在服装店浪费两个小时之后,洛林穿着小白鞋,衬着白色的雪纺连衣裙开开心心地和J并肩走出了服装店。 “谢谢你!我很喜欢这条裙子!” 洛林笑得像一个得到了圣诞老人礼物的小女孩,她说着,原地转了一圈,雪纺裙的裙袢便随着她转圈的动作,小幅度地飘了一个弧度,看起来仙气十足,几个路过的男人都忍不住在她身上停留视线。 “你还是谢谢瑟列斯吧,是他的卡。”J略带无奈地一笑。 原来女人真是一种很神奇的动物。 一件衣服,就能让她们这么开心,甚至暂时忘记了这个虚拟世界的残酷。 迎面的风带着几分暖意,J与洛林并肩走在商业街灰色的石砖上,朝着商业街的中心走去。 虽然并不是晚上,但商业街的人也不少,人流来来往往,周围是说笑聊天的路人,有聊天的朋友,有亲热的情侣,有携手同行的老人,也有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众生百态,在这条街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J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就会忍不住细想,这些人,都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只是如科林所说的那样,只不过是【溟河系统】中的某个数据或是特殊的游戏设定罢了?这些路人真的有真情实感、喜怒哀乐吗?他们这一刻说笑着,下一刻又去了哪里了呢? 如果是NPC的话,还能在下一场游戏中再次遇见,但如果不是NPC,只是背景数据呢? 那不是最可悲的存在了吗? 根本就连存在都没有存在过,转瞬之间就会被【溟河系统】销毁。 如浮游一样短暂的生命,想一想倒也十分可悲。 “那个,谢谢你陪我买衣服!” 就在J想的出神的时候,身边传来了洛林开朗的声音。 他一回头,便看到了洛林灿烂的笑容。 秋日明媚的阳光落在她柔软的发丝上,她的眼角眉梢都是温暖的笑意,看得出来,她的确很开心。 J的眼神也不禁柔和了几分:“不客气,能让你这么开心,瑟列斯的钱也花得值了。” 洛林低头一笑,玩弄着自己的裙摆:“其实我也知道这世界很残酷,但是我觉得,能让自己少一分钟待在消极的情绪里也是好的,无论面对什么可怕的事情,我还是想用乐观的态度对待,毕竟身处何处,或许不是我们能选择的,但是开不开心,确实我们可以选择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 “对啦,你也是V-级的玩家了吗?”洛林抬眼看向了J。 J点了点头:“碰巧升级的,在【逃出生天】的那场游戏中,杀死了一个等级比我高的攻击型生物,就阴差阳错地升级了。” “我们两个是新人玩家中仅有的V-级玩家呢。” “嗯,不过我认为虽然其他新人玩家大部分还是A+级,但是他们的实力其实并不在你我之下。”J认真地说,他看向了远方,脑海中浮现出几个游戏玩家地面容,“就拿玛尔斯来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杀手型人物,如果要和他一对一,我真的没几分把握。还有亚瑟,他的攻击型虽然看起来没有玛尔斯那么强,但是那个人却是个深不可测的人,再加上有恺撒罩着他,估计也不好对付。” “但我怎么觉得他和恺撒之间好像没有你想的那么和谐呢?”洛林托着下巴思考,“特别是刚才,恺撒举着枪对着亚瑟的样子,我总觉得恺撒好像和之前的样子不一样。” “不一样?不会吧。”J有点儿神经大条地说,“我怎么觉得她一直都是那样冷血无情的样子呢。” “所以说你们男的什么都不懂。”洛林耸了耸肩。 “……” J不明就里地挠了挠头。 “话说回来,这条街上有珠宝店吗?”洛林正了正脸色,将话题回到了正经事上。 “有的。”J说着,停下了脚步。 洛林一看,才发现街边有一块提示牌,上面写着商业街的所有店铺。 “在哪里?” 当洛林走到J身边的时候,J已经看见了算好了街上所有的珠宝店。 “这条商业街一共有大大小小六间珠宝店,分别在东西南北四条街的不同地方。”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看看吧。” 洛林说着,就要拉着J先到最近的第一家珠宝店。 “等等,要不要拿一张地图?不然会忘记这六间珠宝店在哪里的。” “不会的,放心吧,我记得记忆力可好了。”洛林说着,就将J拉走了。 …… ……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已经走完了五间珠宝店,这五间珠宝店中,有规模最大的,也有位置在最中心的,但无论是哪一家,都没有与“冥王星”有关的线索,倒是“冥王星’的仿制品有一堆,更夸张的是,有的热情的店主一看J与洛林,以为是新婚夫妻,热情地推荐许多新婚钻戒,热情得几乎就要上门服务了,如果不是洛林推着J赶紧离开了那家店,估计都要留下来定制戒指了。 现下,洛林正拉着J,要赶往最后一家珠宝店。 “喂,你怎么这么不会拒绝别人啊。”洛林走在J身边,抱怨。 “额,我……”J一时语塞,抓了抓脑袋,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的确很不会拒绝别人,尤其在面对店主们热情的服务时,更加开不了口拒绝。 “我只是觉得……就这么拒绝别人似乎不是很好……” 洛林叹了口气:“如果每个顾客都像你这样,那这些店主真的赚翻了。” J无奈地笑了笑:“抱歉。” “一看你之前就没有逛街过,肯定没有女朋友吧。”洛林瞥了一眼J。 J脸颊一红:“这……我不知道,以前的事情我也不记得了。” 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啊,难为情起来倒是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洛林一笑。 在说笑间,他们来到了最后一间珠宝店。 但一走到门口,他们便同时停住了脚步。 洛林与J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这是一间……珠宝店?! 因为这家店——真的太破了! 与其说是珠宝店,倒不如说是废品回收处,整个店的门面没有任何装修,只是简单地在外面摆了一个牌子,用墨水写着“珠宝店”几个字,那块木板上都已经发霉了,如果不细看,几乎难以看出上面写的字。整个门面几乎完全掉漆了,墙皮半挂着,随时要脱落下来,在入口处铺着一张深红色的地毯,一看就是许多年没清洗了,上面积满了泥土尘垢,从外面完全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样子,因为一帘脏兮兮的深绿色的帘子挡住了入口,严严实实的,完全看不见帘子后是什么样子。 “这间店……真的是珠宝店吗?”洛林感觉一只乌鸦飞过自己头顶。 “……应该没错,你看牌子上是这么写着的。”J抬手指了指放在店门口的那个小木牌。 “你确定那是招牌?不是别人乱扔在这里的?” 洛林浑身都充斥着排斥,不想进去。 毕竟是女孩子,还是多少有点儿洁癖,穿着新买的白色裙子,更不愿意进入这么破烂肮脏的地方。 “但是其他五间珠宝店都没有‘冥王星’有关的线索,说不定会在这里呢。”J回头看着洛林,她不知道何时往后吐了一步,皱着眉头,犹豫着看着J。 “但是……‘冥王星’怎么说都是稀世珍宝,作为三块碎钻之一,不可能被放在这么破的地方吧,我感觉把这间店卖了都买不一串普通的珍珠项链,不要说‘冥王星’碎钻了。” “洛林,不要被表面现象蒙蔽,有时候真相往往被隐藏在不可知的谜面之下。” 风吹过街角,吹起了J黑色的外套,也吹起了他鬓角的几丝碎发,他留着小胡子、扎着小辫子的模样,看起来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稳重。 “……你振振有词的样子,看起来还有点儿像警察。” “警察?”J一愣。 他从前还真没往那方面想过。 毕竟自己是罪犯,是被送入【溟河系统】的人,肯定是被警察送入【溟河系统】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本身就是警察呢? 所以,他从来没有往那方面考虑过。 但经洛林一句玩笑话提点,他突然联想到了自己之前总觉得身体像是接受过训练一样,所有进攻防守的招式,都不是应急状态下随便使出的招式。 他怀疑自己一定是来自于某个特殊背景的组织,但这么一想,如果是警察的话,也的确会接受正规的搏斗训练、枪击训练,这与他身上潜藏的特制几乎是不谋而合了。 难道…… 自己真的可能是警察? 就在J发愣的时候,洛林已经做好了自己的思想工作,知道现在不是有畏难情绪的时候。 她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深呼吸了三次。 “我做好准备了,就算了是肮脏混浊的地方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一定要完成任务就是!” 洛林脸颊可爱地鼓着气,她拽着J,就往珠宝店深绿色的帘子走去。 “……你不是很排斥吗?” J看着拉着自己胳膊的洛林,有点儿看不透这个二十岁的女孩。 “我是排斥啊,但我更想完成任务。”洛林说着,回头看了一眼J,眼神中透着坚定,“在我看来,任务,是第一位。” 她的这句话,像是另有所指。 两人就这么踩过了肮脏的红色地毯,掀开了深绿色的门帘……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1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当洛林与J掀开帘子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声小礼炮的声音。 “砰。” 洛林下意识地抱紧了J的胳膊,轻声尖叫了一下,J抬起手挡在身前,接着,便听到了服务员热情的声音—— “欢迎二位光临我们的珠宝店!” 一个穿着黑色侍女服的女店员拿着庆祝用的小礼炮站在J与洛林面前,热情洋溢地笑着,而小礼炮筒内打出的礼花、彩条飘落在J与洛林身上。 洛林与J眨了眨眼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觉到有点儿猝不及防——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干净整洁的珠宝店,珠宝店宽敞而华丽,四周的墙壁贴着波西米亚风格的壁纸,地上铺着米黄色的瓷砖,房间中央放着回字形的柜台,里面琳琅满目都是各色款式的珠宝钻石,在房间的右侧还有私人试宝石的包间,房间的右侧是服务台,服务台前站着三四个同样穿着黑色制服的店员,店员们都恭敬地低着头,嘴角带着礼帽的笑。 “这、这是……” 黄色的灯从天花板上打下,珠宝店内播放着莫扎特的名曲,空气中浮动着熏香的味道,光洁的地板几乎可以倒映人的影子,珠宝店内的四个大柱子上镶嵌着名贵的装饰用钻石,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洛林一瞬间有点儿恍惚。 (这里……是哪里?) “你们、你们店的反差也太大了点吧。”J皱起眉头看着珠宝店内奢华的装潢,真的很难把这样豪华的内部装修与破旧的店面联系在一起。 就仿佛穿过一个破烂不堪的贫民窟之后,一座豪华宫殿引入眼帘。 巨大的反差,反而显得珠宝店内的装潢更加奢华高级了。 “这是我们店主精心设计的。”站在最前面的女店员将礼炮筒收了起来,马上有两个清洁工人拿着扫把将地上的礼花、彩条打扫干净,整个过程干脆利落,做到了卫生无死角。 “精心设计?”洛林依旧在发懵,“你们这样不会流失很多客户吗?大家看到你们的店面,应该就没有想要进来的欲望了吧。” “是这样的,但那是只看表面、不懂得珍惜珠宝的客人。”女店员颇为自豪地说,“我们店主的理念就是‘寻找珠宝的有缘人’,我们店铺里卖的珠宝都是高档奢华的珍品,不是那些土大款、没有水准的人的玩物,许多人会被表面装潢华丽的珠宝店吸引,但只有真正的有缘人,才会走入这家珠宝店,因为他们并不是为了选择一个豪华的珠宝,而是为了寻找自己理想中的珠宝,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女店员说得振振有词,似乎对这一做法十分认同。 洛林与J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女店员的话,只能往店内走去。 走了几步便来到服务台前,原先站在服务台前的店员们纷纷对着J与洛林鞠躬致意。 “欢迎光临珠宝店——” 声音整齐,笑容统一,一看就是专业的,就连鞠躬的角度都一致。 “……你们这家珠宝店叫什么名字?”J好奇。 “没有名字。”为首的女店员可爱地一笑,“随便顾客怎么称呼,我们都不在意,最主要的是,这家店能够深入人心。” “这也是你们店主的理念?” “是的。” 这位女店员穿着黑色的制服,玲珑修长的身材在黑色制服的衬托下显得英气十足,她的黑长发在脑后扎成了一束马尾,随着她的走动而轻轻摇动,黑色的高跟鞋踩着清脆的声音,她陪着J与洛林走着,一看就是领班服务员。 “这里的珠宝可真多……” 洛林看着房间玻璃柜台内的珠宝,不仅赞叹。 这里的珠宝被放在了深蓝色的鹅绒垫上,按照手镯、项链、耳坠等不同种类细分,在不同的种类中,又按照钻石的镶嵌数进行排列,让客人能够随意选择适合他们消费水平的首饰。 “我们的珠宝有各种款式和各种颜色,适合各类人群、各种风格……”女店员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J与洛林,“我看两位一起来挑选珠宝,应该是要挑选婚戒吧。” “额,不,我们……” 洛林正要解释,被J顶了顶手臂,她有点儿疑惑地看向J,却发现他的嘴角带着笑意。 “没错,我们正要订婚,我带着我女朋友走遍城中所有的珠宝店,就是为了要选择最好的珠宝给她。” “果然如此,两位还真是恩爱啊。”女店员赞叹。 “哈?”洛林眨了眨眼睛,不知道J打什么算盘。 不过接下来J的话,就让他搞明白了。 “其实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商量好了,要选择最美最大的钻石,镶嵌在我们的婚戒上,不知道你们这边最贵的钻石是什么?” “最贵的钻石?”女店员想了想,“不知道两位的预算是多少?” “预算?我从来没想过那些。”J说着,亮出了瑟列斯给的银行卡,“这张卡,额度有一千万,我想应该够买你们珠宝店最贵的钻石。” 女店员看见瑟列斯手中的卡,发现那是一张白金卡,便知道来者身份的高贵。 她微微一笑,抬手引导J与洛林,“既然是如此慷慨的客人,我们当然要拿出最好的钻石了,您两位这边请……” 说着,她带着J与洛林来到了店内左侧的私人包厢,那是一间六菱形的房间,房间的墙壁铺着深蓝色的绒布墙纸,天花板上固定着一盏白炽灯,房间中央是放着一套桌椅,桌子上放着一盏小灯。 在女店员的引导下,J与洛林在椅子上就坐。 “请两位稍等片刻,我们这就将钻石拿过来给你们挑选。” 女店员说着,就要往外走。 “那个……这位小姐,请稍等一下。”J开口叫住了女店员。 “您有什么吩咐吗?”女店员停下脚步,回头看着J。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J看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女店员,总觉得这个女人的面容十分熟悉,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这个搭讪的方式太老土了吧。”洛林忍不住吐槽。 “不,我真的觉得这位小姐很眼熟。”J的表情严肃了几分,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位女店员,总觉得她的面部轮廓十分熟悉。 突然,他想起来了。 但他想起来的面容并不是此刻这位女店员正常人的模样,而是她丧尸化后的模样——那是在上一场游戏中,作为刺杀组玩家的他刚抵达医院的时被保卫组玩家伏击,为追杀保卫组玩家,他找到了虚拟医院中的开枪点,并在那间病房里看见了一个女丧尸。 没错。 上一场游戏中,穿着女仆装、丧尸化的女人,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你、你是上一场游戏和亚瑟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J看着眼前的女店员,恍然大悟。 女店员听见J的话,先是愣了一下,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J会对自己有印象,但听到J说出亚瑟的名字之后,却也像是放下了几分戒备般,认真地问好。 “……您好,亚瑟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直很感谢他,您是亚瑟先生的朋友吗?” “额,勉强可以说是朋友吧。毕竟这一场游戏中,我们是盟友。” “原来你们是游戏玩家。”女店员微微一笑,“我是游戏中的NPC,也算是曾经参加过游戏的玩家之一,我叫萧祈若。” “难怪我觉得您眼熟,上一场游戏我见过您,在虚拟城市的中央医院,不过,您可能不记得我的了,毕竟我看到您的时候,您已经……” “丧尸化了,对吧。” “抱歉。”J略带无奈地看着祈若,为自己提到了她不堪的事情而歉疚。 “您不用道歉的,我已经习惯了。”祈若站在门边,垂下了眼眸,表情看起来有点儿落寞,“从加入【溟河系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注定有这样的结局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与其悲伤地沉浸在自己的过去的经历,倒不如往前看。” 祈若温暖地笑了笑,这一次抬起头的时候,她眼中的失落已经消失了。 “您二位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拿钻石……” “不必了,既然你说亚瑟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想,你应该会帮我们的吧。”洛林看着祈若,叫住了她。 祈若听到洛林的话,有点儿疑惑地回过头。 “您的意思是……” “其实,我们在寻找‘冥王星’的碎钻,为此我们跑了五间珠宝店,你这家店是最后一间珠宝店,也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洛林真诚地看着祈若。 “……您这么直白地告诉我游戏任务,难道不担心我蓄意破坏吗?” 祈若说的也是事实,毕竟游戏中有许多NPC因为不满游戏玩家还有离开【溟河系统】的机会,总是会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阻拦游戏玩家完成游戏任务,更有甚者会像之前在安哥拉监狱中一样,组团攻击游戏玩家们,因此,从某方面说,NPC们其实也站在游戏玩家的对立面。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1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洛林看着祈若那双漆黑的眼眸,沉默了几秒之后,笃定地说:“我觉得你不会。” “为什么?” “你看起来不是坏人。” 祈若一笑:“坏人的脸上可不会写着‘我是坏人’哦。” “我知道,但是我觉得,亚瑟不是坏人,他选择救的女孩,应该也不会坏到哪里去。”洛林微笑着看着祈若,就像是两个互相聊天谈心的姐妹,“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一个好女孩,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判断的。” 祈若看着洛林,一时间没有说话。 半晌,她默默叹了口气。 “没想到本轮游戏的玩家们都这么可爱呢。” “可爱?” “要是我没有在上一轮游戏中被恺撒杀死的话就好了,我就有机会和你们一起参与这一轮游戏了。”祈若略带遗憾地说,但接着,她便温柔地一笑,“我知道了,我会帮你们的。不过我也是刚刚被安排到这个场景中,具体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如果是‘冥王星’的碎钻,我还要跟其他同事探听一下,但我觉得这个珠宝店装潢这么华丽,应该会有对你们有价值的线索的。” “那就麻烦您了。”J忙起身感谢。 她现在面对祈若,总觉得有几分愧疚,因为他不敢告诉祈若的是,在上一场游戏中,他还当着丧尸化后的她的面与亚瑟厮杀,甚至想利用丧尸化后的祈若杀死亚瑟。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游戏中的情况总是瞬息万变的,上一场还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说不定在下一场游戏中,就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 有点尴尬,但却又十分真实。 “那请两位稍等片刻,我会让其他同事将店内的钻石送过来,你们还是假装挑选钻石就行,我趁着这段时间尽可能帮你们打探一些消息。”祈若说着,拉开私人包厢的门就要出去。 洛林微笑:“为什么要假装呢?正好,我看中了很多珠宝首饰呢,都让他们送过来吧,我还没有尝试过当一回大富豪女朋友的感觉呢。” J无语:“因为不是你的卡,用起来不心疼吗。” “当然。”洛林的笑容更灿烂了。 …… …… 祈若依言让珠宝店里的其他玩家送来了各式各样的钻石首饰供J与洛林挑选,珠宝店的店员们秉持着“顾客至上”、“金钱至上”的原则,送来了各式各样的珠宝。 J百无聊赖地等在一边,倒是洛林,乐得将珠宝店里的所有钻石都试了一遍过去,无论是钻石戒指、钻石耳坠、钻石项链,所有的款式,所有的颜色,所有的风格,她都尝试了一遍过去,将女生的购物欲表达得淋漓尽致。 J翘着脚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瞥了几眼门口,想看看祈若什么时候打探到消息回来,偶尔回过头,看见洛林开心地试珠宝的样子,一时间倒是有几分恍惚,仿佛现在并不是在【溟河系统】中,而是在现实世界。 “……你很喜欢珠宝吗?”J好奇地看着洛林,不是很能理解这个女孩眼中的喜悦。 “我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但是现在试戴这些漂亮的首饰,确实能让我暂时忘记【溟河系统】的那些事情。”洛林将一条钻石项链戴在脖子上,迫不及待地拉了拉J的手,“你看,这条项链怎么样?” J看着洛林脖子上带着的项链,看着钻石项链上闪耀的绿色钻石,衬着洛林白皙的皮肤,优雅的天鹅颈,更体现出这个女孩子清新脱尘的气质。 不同的钻石戴在不同的女人身上,总是会体现出不同的气质。 有的钻石体现的是女人的高雅,有的钻石体现的是女人的妩媚,而洛林带上绿色钻石之后,体现的是洛林灵动的气质。 绿色的钻石、白色的碎花裙,衬得她仿佛落入绿色丛林中的精灵,特别是那双大眼睛,看起来就像是林中的一汪泉水,映着蓝色的天幕。 “看起来不错。”J点了点头。 “真的吗?!”洛林开心地一笑,“那我们就拿这个吧!” “等等……”J拉了拉洛林,凑近了她耳畔,“如果你买太多东西,刷爆了瑟列斯的卡,我们怎么买‘冥王星’的碎钻?” “你真以为这张卡就可以买走‘冥王星’的碎钻吗?”洛林看着一脸不是很明白的J,摇了摇头,“不不不,如果这里真的有‘冥王星’的碎钻,也不可能用这张卡能买下来的。” “为什么?”J更加迷惑了。 “之前听瑟列斯的描述,那颗钻石的大小已经不是普通的钻石了,加上纯度高,就算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也不是一张卡能够买下来的。” “……原来如此。”J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承认,女人在购物方面,的确有着与生俱来的敏感性,就算已经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但听到一些敏感字眼,还是能够通过这些关键信息“推理”出重要线索。 J不禁佩服了几分。 “麻烦您,我要这条项链,还有这个戒指,还有这个耳环……” 就在洛林开心地选购奢侈品的时候,祈若走了进来。 她使了个眼色给J与洛林。 洛林会意,对着一旁其他店员说道:“你们帮我把刚才我选择的商品都包起来,注意不要损坏了,还有,给我开一张发票,我还要拿一下这些钻石的鉴定证书。” “小姐您放心吧,我们的钻石都是真品的。”一个男店员礼帽地回答。 “我当然知道是真品了,但是世事无绝对,也不是我不信任你们,但毕竟是金额这么大的东西,你们也不希望出什么差错吧。” 洛林整理了一下自己银白色的短发,用阔太太的语气说道。 “是。”男店员点了点头,指挥着其他店员,将洛林所需的珠宝放在盒子里,离开了包间。 一时间,这间暗色调的包间里,就只剩下J、洛林与祈若了。 洛林关掉了桌上试戴珠宝时开的灯,抬眼,看向了祈若。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有的。”祈若点了点头,她回头看了一眼私人包间的门,确定门已经关好之后,走到了桌子边,压低了身子,说道,“虽然‘冥王星’的碎钻不在我们店内,但我跟店长打探了消息,听说有一批极其名贵的钻石即将被送到我们珠宝店总部的地下仓库,这批钻石价值连城,而且纯度极高,我听他们的描述,很可能就是你们要找的‘冥王星’的碎钻。” “珠宝店总部的地下仓库?”J皱眉。 “没错,像这么名贵的钻石,是不可能放在门店销售的,因为已经超过了一般顾客的消费水平,对于这类只有超级富豪才能够买得起的钻石,我们都放在地下仓库里,里面有专门的保险箱保存着,如果有富豪想购买,我们会带他们到地下仓库看货。” 祈若有条不紊地说着,就仿佛她真的是在这间珠宝店工作了十多年的老手。 “那你们珠宝店的总部在哪里?”洛林好奇,“不会又是表面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地方吧。” 祈若摇了摇头:“我们的总部在政府大楼旁边,那是一栋独立的写字楼,里面有我们品牌的设计部、销售部等部门,而在大楼的地下三层开始,就是存放钻石的仓库,里面有许多保险柜,不同的保险柜有不同的密码,放着不同的珠宝钻石,而这次这一批货物就将送到那里。” “那我们要怎么确认这批货物里真的有‘冥王星’碎钻呢?”洛林皱眉。 J想了想,想起了一个人。 “科林。我们可以找科林,他应该有办法找到一些核心消息的。无论是路边的监控摄像头,还是一些加密的文书材料,只要能确认那批货物里有‘冥王星’碎钻就行。” 祈若想了想,补充说道:“如果你们真的打算下手,我认为最好的机会是在碎钻入库之前,一旦进入仓库之后,就难以拿出来了。” “为什么?安保人员很多吗?” “差不多。”祈若严肃地说道,“我听店长说,那个仓库在地下三层,里里外外都是水泥墙,根本无法简单地挖隧道进入,而且保险库的材质都是高密度防弹材质,就算是炸弹也难以破坏,保险箱的密码只有公司的高级管理层才知道密码,而且一串完整的密码会由三个人分开记忆,只有同时掌握三个密码,才能合为一个完整的密码,并成功打开保险箱。此外,保险箱的房间也满是红外线装置,只要触碰的红外线,就会引发警报,仓库的机械门会在第一时间锁死,将地库完全封闭,除非等安全主管人员亲自到场用指纹开门,其他任何人都打不开。” 这一连串的安保措施,环环相扣,丝毫没有能够让人见缝插针的地方。 不得不感叹游戏的设计者是怎么设计出这一珠宝仓库的。 就仿佛她曾经真的到过珠宝公司的地下仓库偷窃珠宝。 J听着祈若的描述,不禁皱起了眉头:“要从戒备这么严的地方盗取钻石,真是难上加难了。” “但如果存放地戒备这么严,你怎么知道运输过程中不会也层层防备呢?” 洛林提出了一个新的角度。 没错,如果存放终点都是严格管理,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存放的物品很珍贵。而要运送这么珍贵的东西,不可能只是一辆简单的运送车或者是几个普通的安保人员,说不定为了保证珠宝钻石顺利送达,珠宝公司会雇佣一些高级雇佣兵或者特级保镖全程协同运输,若是想要从这样的人手里抢到钻石,难度不小。 “总要试试看的。”J叹了口气,“不过别担心,我们这次的外勤收获还是不小的,至少知道了‘冥王星’碎钻的可疑下落。” “还有,买到了漂亮的衣服和满意的首饰。”洛林灿烂一笑。 “我能帮你们的,可能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祝你们好运了。”祈若温柔地看着洛林与J,“另外,可以帮我传一句话给亚瑟吗?” J点头。 “你说。” “请他一定注意安全,好好地活着,我会为他祈祷,希望他能够离开这个可怕的世界。” 洛林看着祈若真诚地眼神,一瞬间,有几分好奇。 “为什么你好像很关心亚瑟的样子呢。” “这个……我也说不出为什么,我只觉得在第一次看到亚瑟的时候,就觉得他很熟悉,虽然以前的事情我记起来的不多,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亚瑟是个好人,他曾经救过我,也有一颗温暖的心,他不应该被留在这里。” 祈若认真地说着。 私人包间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那一瞬间,J想起了之前祈若丧尸化时的样子,那满脸死灰色、爬满了黑色血管的模样,那张开的血盆大口几乎要撕裂的嘴角,完全与现在温柔娴静的女子判若两人。 他来不及细想在这个虚拟世界中究竟还有多少像祈若这样可怜的人,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身世时,就已经被迫永远留在这个系统里了,他看着祈若已经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的样子,只觉得一股悲凉用上心头。 这个游戏,是非正义的、非人性化的,但这样的游戏,一轮又一轮地进行着,究竟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J不知道。 他不知道在自己进入【溟河系统】前,还有多少受害者,以及这些受害者现在身在何处,又有怎样的心境。就像他不知道自己最后能否顺利离开【溟河系统】,能否通过【幸存者】名额而离开这个可怕的炼狱。 很多事情,来不及细想,也不敢细想。 因为当这些问题涌上心头的时候,就会感觉到一股自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恐惧,对于来路的迷茫以及对于未来的未知,危机感与焦虑感会在那一瞬间充斥心扉,就连深吸一口气时,都能感受到喘憋的闷重。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1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红枫庄园·会客厅 坐着黄色的巴士绕过虚拟城市中心的政府大楼后,沿着交通干道向西行,便来到富人区。其中占地面积最大的庄园便是瑟列斯名下的红枫庄园。 伊卡洛斯与独眼下了黄色的巴士后,朝着庄园走去。 “格拉格拉……” 庄园外黑色的大门缓缓开启,两旁的保安认出了来者是瑟列斯的贵客,便为他们开了门,伊卡洛斯与独眼顺着庄园的鹅卵石,绕过门前的雕塑,朝着庄园中心的红色的别墅走去。 独眼睨了一眼庄园前的白色雕塑,那是瑟列斯的雕塑,雕刻着穿着笔挺西服的瑟列斯正眺望远方,一副大展宏图之志的模样。 “切,不过是个防御型NPC罢了,【溟河系统】做戏也做得太逼真了。” “人家现在可是大财阀,你算什么东西,也来置喙他?”伊卡洛斯听着耳畔独眼的抱怨,微微一笑。 “大财阀?算了吧,在这个世界中,金钱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计算机系统中的代码罢了。”独眼用小拇指挖了挖耳朵,满不在意地说。 伊卡洛斯自然之道独眼的不满,他看了一眼独眼,认真说道:“要找到‘冥王星’的碎钻,我们可少不了这个‘大财阀’的帮助,注意一下你说话的语气” “他除了帮我们,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独眼满不在乎地说,“帮助游戏玩家,这是【溟河系统】交给他的任务,他当然只能乖乖接收了。” “是嘛,但你忘了还有一部分NPC对游戏玩家恨之入骨的事情了?” 听到这句话,独眼一愣,他停下脚步看向伊卡洛斯:“你的意思是……瑟列斯可能也会因为眼红我们有离开【溟河系统】的机会,而从中作梗?” 伊卡洛斯摘下了墨镜,看着独眼:“我并没有排除这种可能,毕竟在这个世界里,每一个你遇见的人几乎都不是好人,瑟列斯这个人看起来胆小怕事、唯唯诺诺,但是谁都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和眼睛仔一样是个真正的怂包,因为本场游戏我们是盟友,所以我才好心提醒你,希望你不要拖后腿。” 伊卡洛斯说着,绕过了喷泉,往红枫庄园的别墅而去。 独眼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后,复又追了上去。 “喂,你话说清楚,你怎么知道瑟列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的?” “有些事情对你这种头脑简答的人来说有点儿复杂,我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你这小子!”独眼抬手拦住了伊卡洛斯,“别以为本场游戏我们是合作关系我就不敢杀你!你说话做事给我小心点,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惹怒了本大爷,对你也没好处。” 伊卡洛斯冷眼看着已经燃起几分怒火的独眼,默默摇了摇头,像是看着一个冥顽不灵的老固执。 “也不怕告诉你,在【逃出生天】的那场游戏中,我、美人、金丝雀、科林闯入安哥拉监狱的控制中心的时候,第一次遇见了瑟列斯,当时他曾经跟我们透露了一个NPC内部的组织,叫【真理会】,这是一个神秘的组织,就算是参加了三轮游戏的我,也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那又怎样?”独眼一挑眉,还是不解。 “他们是攻击型NPC组成的组织,并且希望能够寻找到离开【溟河系统】的机会,当时瑟列斯是被他们控制着的防御型NPC之一,他的作用就是寻找【溟河系统】的漏洞,从而像眼睛仔一样,能够在游戏内部就寻找到登陆【溟河系统】后台的机会。” “所以呢?” “虽然瑟列斯说自己只是被【真理会】控制的底层NPC,但我不能保证他是否和其他攻击型NPC一样,对游戏玩家抱有敌意,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保证自己离开【溟河系统】的机会不要错失,因此,你也不要太不把瑟列斯当回事,要知道他的背后很可能就是【真理会】,【真理会】控制着数目庞大的攻击型NPC,到时候别说是你,就算是恺撒大帝,面对数以百计的攻击型NPC,也难以全身而退。” 伊卡洛斯说着,拍了拍独眼的肩膀,朝着别墅而去。 独眼站在原地,认真考虑了几分钟后,也沿着伊卡洛斯的脚步而去。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复杂,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光靠蛮力或者运气就能够胜出的竞技场,他一直认为卑微到尘埃中的NPC,或许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就算是一滴毫不起眼的水滴,也能通过数以万计的数目,形成汹涌的江河。 …… 当伊卡洛斯与独眼回到会客厅的时候,一推开门,便看见恺撒坐在桌边,手中正抱着她每场游戏都会带在身边的山羊娃娃,亚瑟站在房间的另一侧,背靠着墙壁,正闭目养神,不知道思考着什么,瑟列斯站在房间左侧的暗室中,正站在科林身后,好奇地看着科林敲击着键盘并寻找系统漏洞的方法,奥佳尔坐在长桌的最末端,微微低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时不时抬起眼撇一撇坐在恺撒身边的黑刃。 其他玩家都不在会客厅里,按照伊卡洛斯的吩咐,去虚拟城市的各个地方寻找有关“冥王星”钻石的线索了。 “你们回来了。” 亚瑟听见开门的声音,便睁开眼睛,看见伊卡洛斯与独眼推门而入。 “嗯。”伊卡洛斯点了点头。 “有什么收获吗?” “收获的话,多少有一点的。”伊卡洛斯说着,朝着科林的方向而去。 瑟列斯正站在科林身后,看着科林专心致志敲代码的样子—— “所以……这就是我们城市的监控系统?” “没错。”科林点了点头,“我已经黑入了这个虚拟城市中警署的控制系统,从控制系统的后台找到了监控系统。” 科林说着点击了几下鼠标,暗室中挂在墙上的数十台电脑屏幕中出现了虚拟城市各个路口的实时路况信息。 “警署的监控系统其实是很好用的,我现在不仅可以获取街头监控摄像头的控制权,包括各个建筑物里的监控摄像头也能通过下属渠道获取访问权限。” 科林说着,又敲击了几下键盘,在屏幕中先是打开了一个控制页面,在科林的操作下,那个控制页面又引出了许多个子页面,瑟列斯定睛一看,发现那些子页面都有信息标示,标示着是不同功能区域的监控摄像。 有政府大楼的,有百货商场的,有富人区的,也有交通干道的。 一应俱全。 “好厉害!”瑟列斯看着各色实时录像,不禁感叹,“你以前是设计控制系统的吗?为什么对这些这么熟悉?明明你也是刚刚接触到这台电脑,却好像对这个城市的所有控制系统了如指掌。” 科林听着瑟列斯的赞赏,有点儿难为情地挠了挠头发。 “不不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接触到键盘,就有很多下意识的动作,比如打开某个页面,点击某个标示什么的,我的潜意识好像知道要怎么做,虽然我并不知道某些突然涌现的想法有什么用,但我顺着那些想法做下去,往往会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或者是能够帮助我的东西。” 科林说着,将城市中各功能区的监控视频小化了一下,并回到了最开始的控制界面。 “其实这不难,应该算是黑客的最基本操作,这个虚拟城市虽然是按照真实城市进行设计的,但实际上内部系统的安全等级并不高,如果要突破内部安全等级,并不是难事。真正难的是如何从【溟河系统】内部突破到系统的控制后台。” 瑟列斯点了点头:“我之前听说过你的事迹,听说你能够入侵【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就连【法官】也对你忌惮三分。” “说‘忌惮三分’有点儿太过了。”科林尴尬地笑了笑,“我也只是在【镜面连结】的那场游戏中,阴差阳错地通过虚拟城市的监控系统入侵了【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并偶然发现了虚拟世界的模型,从而窥破了镜面两端可以互通的诀窍罢了。” “那么你是怎么做到的?”瑟列斯越听越好奇,往前走了一步,更凑近了屏幕,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科林入侵【溟河系统】后台的做法。 “其实……【溟河系统】也存在着自我保护设置的,尤其在发现了我能够入侵控制后台后,【溟河系统】的操纵者们也升级了【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在后面的几场游戏中,我曾经尝试了很多种方法,但都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登陆操纵后台。” 科林叹了口气,推了推眼镜,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着他脸上的小雀斑。 “不过,办法并不是没有,虽然对方升级了安全屏障,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增加了一些保密系统,只要正确写出解密的代码,就能够突破安全屏障了……” 说到这里,科林正准备好好向瑟列斯讲解一下什么是“安全屏障”以及自己发现的【溟河系统】所使用的“楔形文字演化而来的代码”时,伊卡洛斯打断了科林与瑟列斯的谈话。 “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下次再说吧,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寻找到‘冥王星’钻石。”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1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啊,是……” 科林点了点头。 瑟列斯往旁边侧了侧身子,伊卡洛斯在他身边停下了脚步。 “怎么样?你们找到了与‘冥王星’有关的线索了吗?” “找到了,在‘冥王星’三个碎片之一的碎钻,将在明天晚上在博物馆展览。” “博物馆?”科林眨了眨眼睛,回过头看向了伊卡洛斯。 “没错,就是纪念公园中央的博物馆,明天晚上博物馆会展览‘冥王星’碎钻,到时候估计有许多市民会去参展,而我们,则需要在博物馆中盗取‘冥王星’。” 听了伊卡洛斯的话,科林回身重新在电脑前坐好。 他敲击了一下键盘,打开了虚拟城市的地图,并在地图中找到了博物馆的方位。调取出的卫星地图显示,那是一栋独立的建筑物,位于纪念公园的中心。科林接着调取出了市中心博物馆的资料,发现博物馆占地面积13万平方米,是这座城市最大的独立建筑物之一,历史悠久,里面不仅有画作雕塑,还有陈列着与天文、医学有关的藏品。 “有博物馆的建筑设计图吗?”伊卡洛斯站在科林椅子后,看着科林的电脑屏幕。 “我找找……” 科林关掉了当前的页面,并打开了搜索网络,在搜索网络中,输入了博物馆相关信息,并在政府网站中找到了当年规划建设博物馆时所使用的建筑设计图。 科林下载了那张图纸,并在电脑上点开了图纸。 图纸一点开,便可以发现那是一栋三层楼的建筑物,每一层楼都有不同的展览区以及不同的展览主题,一楼主要用于画作、雕塑的展览,主题是西欧中世纪的文艺复兴,主要着西欧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达·芬奇、拉斐尔、米开朗基罗、弗朗切斯卡、吉贝尔蒂等艺术家的作品。二楼主要展览的是近代艺术家的作品,包括画作、雕塑、泥塑、概念设计等。三楼就是展览厅,用于拍卖会或者重要艺术品单独展览时使用。 “三楼……或许就是‘冥王星’碎钻的展出位置。”科林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平面设计图,左手靠着桌面,托着下巴思考,“三楼有一间宽敞的展览厅,能够同时容纳几百人观览,如果‘冥王星’真的是世所罕见的钻石,那么应该会在三楼展览才对。” 伊卡洛斯不是很确定是否真的在三楼展览“冥王星”碎钻。 他扶着科林的椅背,闭上了眼睛。 一瞬间,他回想起了方才在博物馆门口看到的海报。 在自己的记忆中,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当时眼前的那张海报中的每一个细节,包括海报的用色、背景、标语、以及海报中标示的详细宣传信息。 每一个细节,无一遗漏。 在自己的记忆中,他看见那张海报的右下角用黑色的小行字写着本次碎钻展览的时间地点:周六晚上七点,博物馆三楼展览厅。 想起了这个细节后,伊卡洛斯睁开了眼睛。 “没错,是在三楼展览厅展出。”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在展览的时候下手偷碎钻?”坐在椅子上的科林回过头看着伊卡洛斯,目光中但这几分疑惑。 毫无疑问,这是十分冒险的行为。 一方面,博物馆陈列着各种各样昂贵的艺术品,本身的安保措施就比一般的公共场所要强,要在这样的地方偷到一个价值连城的碎钻已属不易;另一方面,如果在展览过程中下手,也就是要在数百人面前动手,这无异于偷天换日,需要及其高明的盗窃手段才能够得逞,一般的罪犯根本没办法做到,就连专业的珠宝罪犯都十分头疼。 自然,这两点,伊卡洛斯也考虑到了。 “……你再找找有没有其他信息与这次的展览有关?” “我再看看……” 科林依言暂时关掉了屏幕中的建筑设计图,他在网页中找到了博物馆的官方网站,并在官方网站中找到了本次珠宝展览的有关信息。 与伊卡洛斯所说的一样,本次的珠宝展览在明天晚上七点,三楼的展览厅,博物馆向社会大众发布的宣传海报以及宣传公示,也就是说,这场展览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不知道现在‘冥王星’碎钻被运送到博物馆了没有……”瑟列斯双手交叉在胸前,皱着眉头看着电脑屏幕。 “我看看……”科林说着,在博物馆的官方网站上找到了博物馆工作人员的名单,在名单中,不仅有工作人员的姓名和联系方式,还有博物馆的官方邮箱地址。 科林眼前一亮。 “看到这个就好办了。” “好办?”瑟列斯不解地看着科林。 科林没有功夫详细地跟他复述自己的工作计划,他将博物馆工作人员的姓名及联系方式都记录了下来,并重新打开了自己刚才已经黑入的警署的运行后台系统,通过公民信息系统,查到了这些人的私人住址以及联系方式。 科林敲击着键盘,通过黑客程序,黑入了博物馆负责人的邮箱,成功登陆邮箱后,点开了“已发邮件”。 “如果是珠宝展览的话,博物馆的负责人一定会对接‘冥王星’碎钻的提供者,而且一定会通过文书、邮件等方式确定珠宝运送的细节的……” 科林说话的时候,双手也没有闲着,他敲击着键盘并控制着鼠标,将所有邮件一一筛查过去,并通过关键词“冥王星”搜索的形式,成功在博物馆负责人的邮箱中发现了与“冥王星”碎钻有关的信息。 他点开了那个邮件,果不其然,是协商的扫描文书。 文书上已经加盖了博物馆的公章,并且已经在文书上详细写明了珠宝的运送由双方负责,具体的路线、时间以及储存方式将通过加密附件传送。 “加密附件?” 科林点开了附件,果然看到需要输入密码,才能够打开附件,并且附件还有记录功能,记录着被打开过几次。 “那怎么办?”瑟列斯皱眉,“我们又不知道密码,而且就算知道了,打开了这个附件,也会被记录在案的。” “那是正常人,对于黑客来说,不存在这些问题的。”科林笑了笑,眼中带着几分笃定,“只要编写出一段入侵的程序,通过后台解密,就能够快速解开这个附件的加密程序。至于记录功能,完全可以通过改写附件的记录系统,来修改打开附件的次数,说白了,那也只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 “解密这个附件大概需要多久?” 伊卡洛斯看着科林胸有成竹操纵电脑的样子,心中略微对这个懦弱的男生改观了。 “不久。大概只需要刚才我和你说话的这段时间……”科林又敲击了几下键盘,“OK,我解开密件啦。” 科林说着,又回到了邮箱的主页面,并打开了邮箱中的附件。 打开附件后,便看到那是一封策划书,在策划书上详细地写明了“冥王星”钻石运送的路线、时间以及最后存放的位置、展区的安排。 科林移动着鼠标,飞快地浏览了一遍,一目十行,便已经查到了自己所需要的所有信息。 “博物馆这次展览的碎钻是直接从机场专车运送到博物馆,直接从车上卸下后送到三楼的展览厅展览,全程没有入库,直接在几百人的面前送到展览柜中展览,在展览结束后,会存放在博物馆中,在第二天专车送回机场,专机离开。” “机场在哪里?”伊卡洛斯追问。 “我看看……”科林说着重新调开了虚拟城市的卫星地图,在这个卫星地图中的搜索框中输入了“机场”二字,发现机场的位置在地图中并没有标出,但却有一条道路从城市中心向城市外围延伸,那应该就是通往机场的道路。 伊卡洛斯皱起眉头,他发现那条道路并不蜿蜒,路况也并不复杂,从城市外围进入城市范围之后,就直接延伸到纪念公园中。 “道路详情可以看得到吗。” “可以。” 科林说着又敲击了几下键盘,并放大了卫星地图,将卫星地图转化为实时地图,并且同步调取出了路面监控摄像头,能够清楚地看到这条路的路况。 “这条路很平坦,周围大部分地形都是平原,从目前已知的城市范围进入后,便直接通往纪念公园,在这过程中路上没有任何掩护性的建筑物,也没有其他分岔路口。” 伊卡洛斯看着电脑屏幕中的监控画面,陷入了沉思。 也就是说,这条路,并不是良好的伏击点。 沿路没有任何建筑物,也就不能为抢劫“冥王星”的玩家们提供隐藏的地方,也不能选择伏击点,通过高地的阻击枪阻击运输人员。 就目前来看,中途抢劫,的确不是一个理想的办法。 伊卡洛斯沉默了良久之后,看向了瑟列斯。 “当前你能提供的最好装备是什么?” “最好装备?”瑟列斯歪着脑袋想了想,瞥了一眼会客厅另一侧的武器,“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为你们提供枪支弹药、武器匕首,已经是我能做到的全部事情了。此外,我发现在车库里还有三辆黑色的防弹车,我不知道那三辆车是哪里来的,但我觉得应该是【溟河系统】为你们游戏玩家参与游戏而提供的,或许对你们有帮助。”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1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除了这些之外,能不能安排一些人手帮助?”科林追问。 瑟列斯听到科林的问题,感觉有点儿好笑。 “人手?你们也知道的,我们都是NPC,除了一开始的身份设定各有不同之外,我们NPC之间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区别。尤其在第一声警报声响起之后,NPC们之间的杀戮游戏就要开始,之前的身份设定、虚拟城市的法律法规,都将失效,所以……”瑟列斯耸了耸肩,“虽然我也很想像现实中的大财阀一样雇佣很多个保镖协助你们完成游戏任务,但可能我连自己的人身安全都保护不了。” 听到这里,伊卡洛斯想起了在上一场游戏中,第一声警报刚响起的时候,瑟列斯就被阳台的子弹打死的模样。 没错,当时他也是一个富翁财阀,但还是死在了其他NPC的攻击之下。 瑟列斯是对的,NPC与NPC之间,没有实质性的高低之分,除了攻击型与防御型的差别之外,所有的NPC不过都是【溟河系统】的囚犯而已。 他们同样在【溟河系统】中备受煎熬。 他们同样将永远停留在这个可怕的炼狱中。 可偏偏就是这样同样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NPC之间,却也存在着剥削与被剥削,压榨与被压榨之间的关系。 攻击型NPC从来都以欺压防御型NPC为乐趣,并从中享受为数不多的、掌控者的快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们囚禁的压力。 “帮手什么的就不要想了,其他NPC没有破坏我们的计划已经很好了,难道你还指望他们能够帮我们完成任务吗。”伊卡洛斯说着,站直了身子,双手交叉在胸前,“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毕竟‘冥王星’的碎片有三块,现在仅仅……” “我们回来了——” 未等伊卡洛斯说完,美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会客厅中的所有玩家都循声望去,正看到美人穿着一袭红色的包臀低胸裙,推开了会客厅的门。 她的身材婀娜,凹凸有致,一袭绫罗绸缎制成的华美的裙子,更加凸显了她的身材曲线。大波浪的卷发披散在胸前,略微挡住了脖颈的曲线,肤若凝脂,眼波似水,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化不开的风情。 “……” 瑟列斯看到美人玲珑性感的身材,一个没忍住,流出了鼻血。 “……不至于吧兄弟。”伊卡洛斯扶额,淡定地抽出了一张手帕递给瑟列斯。 “谢、谢谢……”瑟列斯忙回过头,将手帕按压在自己的鼻孔前,堵住了鼻血。 美人轻轻一笑,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见瑟列斯的反应,她十分满意。 “看来我新买的裙子很好看呢,不愧是我,选择的东西就是最好的。” 她说着,轻轻一撩拨自己的长卷发,走到了长桌前。 坐在长桌前的恺撒嗅到美人身上带着的一股刺鼻的香水的味道,皱起了眉头:“难闻。” “啧啧啧,恺撒大帝,那是你不懂得欣赏,我买的香水可是商业街美妆店能买到的最贵的香水呢。”美人说着,抬手看着自己手上带着的珠宝戒指,“还有这些东西,看上去成色真好,如果是在现实世界里,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才能买到呢。” “你们……还去了商业街?”科林看着美人一翘臀在坐在桌子上的模样,只觉得热血直往脑门上冲,他忙别开了自己的视线。 毕竟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 就算是科林,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看到这么一个人间尤物,难免不会有反应…… 他忙别开了自己的眼睛。 美人的裙子太短了,虽然该遮住的都遮住的,但是却露出了雪白的脖颈以及纤细的双腿,看着便引人想入非非。 他要强迫自己转移视线,分散注意力。 美人看着科林的小动作,自然知道这位小弟弟的心思。 她妩媚一笑:“对呀,我们从酒吧出来之后,发现旁边有一家美妆店和服装店,我当然就去购物了一下,你别说,虽然这里是虚拟世界,但服装、化妆品都是最好的,用着也喜欢……对啦,瑟列斯,谢谢你的银行卡。” 美人说着,从低胸装的胸口中拿出了一张银行卡。 刚刚用手巾堵住流血鼻孔的瑟列斯一回过头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他鼻子一热,鼻血一下子流得更多了,染红了手帕。 “额,我、我先离开一下……抱歉抱歉……” 瑟列斯说着,低着头红透了脸,从美人身边跑了过去,背影有点儿慌张,看上去有点儿笨拙和匆忙。 “呵呵呵呵,真是可爱的男人。” 美人看着瑟列斯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神中多了几分玩弄猎物的满意。 “……你就没有别的地方能够把东西拿出来了吗。” 玛尔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美人回过头,正看见玛尔斯抱着醉酒的公爵走了进来。 他瞥了一眼公爵,眼眸中倒是十分不屑。 “哦?原来你还记得啊。”美人掩唇一笑,“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在贝尔沃旅馆,我把邀请卡片拿给你的事情了。” “……” 玛尔斯不答,只是默默地将公爵抱到了就进的椅子上放下。 “是给你送卡片的人让你印象深刻呢,还是我当时放卡片的位置让你印象深刻呢?”美人见玛尔斯没有反应,便继续有恃无恐地调戏玛尔斯,“我还记得当时你只围着浴巾就给我开了门呢,啧啧,真是结实的身材、漂亮的腹肌呀,我就喜欢你们年轻人这么朝气蓬勃的样子,总是会让我感到十分惊喜和生机十足。” 美人三言两语的描述,就让玛尔斯重新想起了之前在贝尔沃旅馆的时候,美人同样从胸口拿出邀请卡交给他的模样。 玛尔斯的思维停顿了一秒后,他轻轻皱起眉头,找回了自己的思绪。 “我不记得了。” 他简短地回答。 这似乎不是一个值得放在脑袋里的记忆。 “哦?但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不记得呢。” 美人眯起眼睛,玩弄着发梢。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无关紧要的人,我懒得花时间理会。”玛尔斯毫不客气地说着,他站直了身子,扶着公爵的肩膀,让睡梦中的她不至于从椅子上摔下去。 “金丝雀怎么了?”伊卡洛斯看着靠着椅背、呼吸匀称、脸颊微红的公爵,起疑。 他深知公爵不是一个容易放下自己警惕心的人,也知道公爵不是一个放纵享乐的人。 游戏中的警报声随时可能响起,在这种情况下,还喝得酩酊大醉,实在是不理智。 “喝酒了呗。”美人代替玛尔斯回答,她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电脑前的伊卡洛斯,并用手指了指公爵,“伊卡洛斯先生,这位小姐似乎有不少烦恼呢,平日里看她沉默寡言的,没想到所有事情都闷在心里,大概是闷坏了吧。” “你让她喝酒的?”伊卡洛斯那双锐利的金眸眯了起来,语气中透着不悦。 “冤枉啊,我可没有这本事灌酒,而且我也知道,你要是知道了我给公爵灌酒,还不得杀了我?” 美人说着,看了看玛尔斯,娇嗔道:“你自己去问问这个木头,公爵是自己要喝醉的,还是我让她喝醉的?” 伊卡洛斯见美人这样说,也就不追问了,他的视线在公爵醉酒后绯红的脸颊上停留了几秒,在看到公爵蹙起的眉头时,他的眼神便复杂了几分。 在这个世界里,谁没有一点难过的事情呢。 有的人,会以出格的举动掩饰自己的内心,例如独眼;有的人,会以浮夸虚假的行为掩盖自己丑陋的真面目,例如美人;但也有的人,不喜欢伪装,唯一的伪装,就是减少外露的情绪波动,例如公爵。 她从来都是冷美人的人设,在所有人面前都不轻易表露自己的心思。 当一个人透露的信息越多,那么就越容易被人看穿。 她一直都是这样安身立命的,在这个虚拟世界里坚持了两轮游戏。 但人也并非是毫无感情的及其,尤其是一个找回了自己曾经的记忆的人,故偶经历过的痛苦也随之重新背回身上,这就是看穿迷雾、获悉真相时所需要付出的…… 代价。 伊卡洛斯的视线在公爵身上飘忽了几秒之后,便恢复了往日里的犀利。 他看向了美人:“所以呢,别告诉我你们这次出去就是去喝了酒、买了没用的衣服首饰。” “当然不是。”美人轻描淡写地说,“我们在酒吧里喝酒的时候,一个小酒保告诉我们,城中有一个富豪,身价上亿的那种,家里面有一个保险箱,里面就放着‘冥王星’的碎钻。” “口说无凭,他这么说你就这么信?” “当然不是了。”美人翻了个白眼,“我可不像奥佳尔小可爱那么好骗,我可是用了点方法让小酒保将偷拍的照片拿给我们看的。” “用了点方法?”伊卡洛斯瞥了一眼酒醉的公爵,话语中有几分不祥的预感。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1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美人当然看出了他的心思,她微微一笑,揶揄道:“放心吧,没有让你的‘金丝雀’出卖色相,只不过是开了张‘空头支票’,让小酒保误以为有利可图罢了。” “……你看到的照片是这样的吗?”科林说着,在电脑上打开了一张照片,“我在博物馆的官方网站上看到了‘冥王星’碎钻真正的样子,如果你看到的照片是真的话,碎钻应该都差不多才对,毕竟它们三合一之后是一块完整的钻石。” 美人听着科林的话,轻轻跳下了桌子,扭着腰走到了科林身边。 她瞥了一眼科林电脑屏幕上打开的图片,发现那是一块只有三分之一的钻石,但钻石的体积已经比正常的钻石要大,并且光泽度以及打磨情况都独一无二。照片上的碎钻被放在了深蓝色的天鹅绒垫子上,在白色的光线下熠熠生辉。 不愧是稀世珍宝。 “是它,没错。”美人慵懒地转身,朝着长桌而去,看起来就像一只优雅的黑色波斯猫。 “你说……那个酒保手机中有这样的图片?”伊卡洛斯追问。 美人重新坐在了桌子上,并将头发撩拨到一边,妩媚地看着伊卡洛斯:“不错,那个小酒保的叔叔在大富豪的家里任职,私人调酒师,他多次看到大富豪把玩‘冥王星’的碎钻,还偷偷拍了下来跟他炫耀。” “既然如此……也就是说我们需要从一个大富豪的手中抢夺碎钻了。”科林若有所思地看着电脑屏幕。 他沉思了几秒钟之后,重新敲击起键盘来。 “哒哒哒……” 敲击键盘的声音让伊卡洛斯有点儿分神,他回过头看向电脑屏幕,发现科林正通过警署的人口系统,调取出了这个虚拟城市中,所有市民的生活收入水平。 “如果按照富豪的标准,能够成为富豪的,应该是年收入过百万的人……”科林说着,用筛选键在一堆人员名单中划定了一条收入水平的红线,在红线以上的人,才能够称为“富豪。” “而且那个富豪还不是一般的富豪,一个拥有‘冥王星’碎钻的人,一定是在城市中收入排名前五的人。”伊卡洛斯看着那份名单推敲,“眼镜仔,你将名单通过收入水平由高到低排列一份名册,我看看排行前列的都有谁。” “好。” 科林点了点头,他又敲了几下键盘,将所有红线之上的人按照收入水平再一次排列。 但那也只是一份名单,范围太大。 “再缩小一下范围,筛选出家里有聘请私人调酒师的富豪。”美人建议。 科林点了点头。 看来美人和公爵此行收获颇丰,至少一下子缩小了猎物的范围,让他们有了明确的方向,能够追查关于“冥王星”碎钻的线索。 科林在警署的后台资料系统中找到了就业登记系统,并找到了在这个虚拟城市中,一共有20个私人调酒师,在这20个私人调酒师中,只有三个在富豪区任职。 “范围缩小到三个了……”美人皱眉,“但就算只有三个人,我们还是无法进一步确认究竟谁家里有‘冥王星’碎钻……我们的人手不够,只有进一步缩小范围,才能提高我们行动的准确性,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一个个亲自去排除这几个人。” “美人说得对,眼镜仔,你有办法进一步缩小范围吗?” 伊卡洛斯更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了科林。 “要不……用保险箱来缩小范围?”科林推了推眼镜,回头看了看伊卡洛斯,“查一查究竟有哪一位富豪曾经购买过保险箱……” 话音未落,伊卡洛斯便敲了敲他的脑袋。 “笨,你见过哪个富豪家里没有保险箱的?” “额,也对……”科林挠了挠头发,有点儿尴尬,“但还有什么办法呢?目前一共有三个富豪,我们也不知道这三个人中间究竟谁才拥有‘冥王星’碎钻。” 伊卡洛斯看着名单上的三个人,沉思了半晌。 “这三个人的经营产业都是什么?” “产业?”科林歪了歪脑袋,倒是没想过这个突破点。 但他也不敢质疑伊卡洛斯,忙不迭地敲击着键盘,调取出三个富豪的详细信息。 “一号富豪,经营汽车制造业,根据他的私人信息,我们可以知道,他之前开了许多汽车加工厂,主打工业制造业,并且还推出了私人汽车品牌,在此基础上,不断推广自己的业务经营范围,现在他的家产已经逐渐丰厚,家族产业涉猎的范围很广,不只是传统意义上的燃油汽车,还包括新能源汽车。根据最新的人口情报,这个富豪一个月前已经坐飞机去外地出差了,现在还没回来。” “二号富豪,经营建筑业,名下有许多房地产,信息里没有注明他是如何发家的,只注明了他是本地的房地产大亨,并且还投资了许多城市广场项目,这几年开始着手各国基建工程,根据最新的人口情报,这个富豪一直没有离开虚拟城市,活动范围都在虚拟城市中。” “三号富豪,经营珠宝销售业,名下有许多珠宝店,在南非也有独立的钻石采集区,对珠宝的销售几乎做到了生产、加工、售卖一条龙服务。资料上所说,本地百分之六十的珠宝几乎都是他们家的生意,城市内各大珠宝展览也大多数是他们家族承办的。” 科林看到这里,眼前一亮。 “我知道了!是三号!” 但伊卡洛斯并没有急着回答,他看向了美人:“美人,我问你,你在小酒保给你的照片上有没有注意到其他细节?” “细节?”美人转了转眼睛,托着下巴喃喃,“我记得那是一张偷拍的照片,所以有点儿模糊,照片上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背对着镜头,坐在沙发上,正举着钻石,对着吊灯,看起来是在欣赏的样子……照片背景像是一个豪华的客厅,墙上挂着一些图片,但照片太模糊了,我看不清楚那是什么照片,只是隐约看到了一些线条。” “照片中的富豪有没有戴手套?”伊卡洛斯追问。 “手套?好像没有……”美人摇了摇头,“我记得他的手不过是正常的皮肤色,不是手套的白色或者灰黑色。”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伊卡洛斯重新看向了电脑屏幕。 美人提供的线索、科林提供的线索在他脑海中交汇,就像是画了一个又一个圈,在这几个圈的交集中心,就是他想要的答案。 十秒之后,伊卡洛斯缓缓开口说道:“是二号。” “二号?”科林瞠目,“但是三号才是珠宝商呀,而且又符合家中有私人酒保、家庭收入水平极高的标准。” “那只不过是表象。第一,如果那个富豪真的是珠宝商,一定深谙珠宝的鉴赏办法,一定不会没有戴手套就触碰这么昂贵的钻石,而且照片中的那个富豪鉴赏钻石的方式很奇怪,将钻石对准吊灯其实只是想看看钻石的光泽度,这是外行人的办法,真正的珠宝专家,会有专门鉴定设备,细致到能够看到钻石是几瓣的,可见酒保提供的照片中,那个人并不是真正的珠宝内行人。” “有道理……”科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原本好奇为什么伊卡洛斯连珠宝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想想伊卡洛斯浑身散发的贵族绅士的气质,却也觉得无可厚非。 “第二,美人说在照片中看到了客厅的墙上像是挂着一些画,虽然看不清楚内容,但依稀可以看见上面的线条……”伊卡洛斯说着,俯身拿着鼠标,点击了几下屏幕,点开了虚拟城市的二维平面地图,“其实,那是地图。二号富商是房地产商,家里自然有许多挂壁式地图,因为他们需要知道最新的投资动向。” 排除了三号富商之后,伊卡洛斯继续说下去—— “第三,资料上说一号富商已经出差,这几个月都不在虚拟城市,所以我认为,【溟河系统】根本就没有设定这个任务,所谓的人口资料,也不过是在填充空白数据罢了,不信的话……眼镜仔,你点开这个人的家庭背景,看看他的家庭情况。” 科林依言详细地调开了一号富商的人口资料,却发现是一片空白。 不只是个人的出生年月、成长经历、受教育程度,就连家庭成员都是空白的。 就像是一个幽灵,凭空出现在这个城市中。 “果然!”科林感叹,“和你说的一模一样!一号富商不过是【溟河系统】的填充性资料,并不是真正的NPC,只不过是一个背景设置而已。” “这么说……所谓的三号富商,就是我们的下手目标?”美人饶有兴趣地说,“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有趣吗?” “稍等,我看看他的详细资料,看看那是何方神圣……”科林说着,点开了三号富商的消息资料,并通过警署的资料背景,查到了这个人的照片。 但一点开这个详细富商的资料时,伊卡洛斯就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在个人资料中,姓名栏上,写着三个字——约瑟夫。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1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红枫庄园·会客厅 当J与洛林回到会客厅的时候,气氛有点儿沉默。 洛林推门而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坐在长桌旁的恺撒,黑刃坐在她旁边,百无聊赖地抛掷着匕首,在黑刃的对面,沉睡中的公爵正靠着椅背,脸颊泛红,似乎正睡梦香甜,玛尔斯站在她身边,看到洛林与J推门而入,便将目光投了过来,在看到洛林一袭清新甜美的小白裙时,眼眸微微睁大,但下一秒,却又带着几分别扭似的别开了眼睛,蹙起的眉头表达了他心下的不悦,似乎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蠢动作。 “……” 洛林移开了视线,看到在长桌右侧,美人正坐在长桌上,并翘着二郎腿,玩着发梢,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更远一点,亚瑟背靠着墙壁站着,似乎正在沉思着什么,独眼坐在他对面的座位上,毫无规矩地将双腿翘起搭着桌子,半悬着椅子,看起来放荡不羁的模样,奥佳尔乖乖地坐在距离门口最远的位置上,时不时抬起头看着其他玩家的表情,似乎在琢磨大家都在想些什么。在房间左侧的暗室中,科林与伊卡洛斯正在电脑前研究着什么,他们的表情有点儿凝重,似乎情况不容乐观。 J随着洛林走进了房间,并掩上了房门。 至此,所有外出的游戏玩家都回来了,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洛林与J身上,似乎把他们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两个晚归的人身上。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美人看着洛林与J,好奇地发问。 “有的。”洛林点了点头,看向伊卡洛斯,她知道,他一定是最后的决策者,“我们走访了商业街的所有珠宝店,终于在其中一家珠宝店打探到了‘冥王星’钻石的下落。那家店的店员透露,即将有一批珍贵的珠宝从机场送往她们珠宝公司总部大楼的地下仓库,而这批珠宝中,很可能就有我们在寻找的‘冥王星’碎钻。” “看不出来,你们还挺能干的。”独眼冷眼看着洛林,话里话外似乎对她的这番话不是很相信,“你确定这个情报可靠吗?不会是别人在耍你的吧,要知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那些NPC可不一定这么好心。” 洛林听出了独眼对自己的不信任,带着几分负气反驳:“当然可信了,因为是亚瑟的熟人告诉我们的。” “我的熟人?”亚瑟听到与自己有关,睁开了眼睛,疑惑地看向了洛林。 没有人发现,在此刻,恺撒也轻轻侧过脸,看向了洛林。 “是啊,一个叫做萧祈若的女孩,说你曾经救过她,她很感激你,所以很认真地帮我们打听消息。”洛林如实回答。 “原来是祈若……”亚瑟喃喃着。 自从上一场游戏中,祈若替他挡枪之后,他便对她怀着几分愧疚。 其实最开始在贝尔沃旅馆救她的时候,并不是出于什么侠肝义胆或者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豪气,单纯只是因为他当时也被困在了衣柜中,如果不对那个欺辱祈寒的男人出手,自己也无法活动。 但对方似乎并不是这样认为的,相反,对方十分看重并感激着他的救命之恩,这边让他觉得自己的人格相较之下的渺小。 祈若是个单纯的女孩子。 他知道。 他更知道,像她这样的人,是不应该被永远困在【溟河系统】中的。 但他也仅仅只是“知道”罢了,却无能为力。 现在,他是个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又如何去帮助其他人脱离这个世界呢…… 这么想着,伊卡洛斯不禁默默叹了口气。 “祈若这一场的身份是珠宝店的店员吗……” “是的。”洛林点了点头,“你放心吧,她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而且是个乐观温柔的女孩子,她还托我们向你问好,希望你能保重自己。” 亚瑟听着洛林的话,心里有几分感动。 其实祈若完全可以拜托洛林与J将自己带回红枫庄园避难,以免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被其他攻击型NPC再次凌虐。但她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希望亚瑟能够保重自己。因为她不想拖他的后腿,不想成为亚瑟的负担,或许失去了亚瑟的保护,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她将面对难以想象的暴行,但她还是选择了自己承担。 这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 更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不知道为什么,亚瑟对祈若的人格更加敬佩了几分。 “喜欢的话就自己去商业街看她,别在这里假惺惺。”恺撒一句话,像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恺撒,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是不是对我有点儿误解?”亚瑟看着恺撒冷淡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现在的冷嘲热讽也是,之前开枪伤了他的耳膜也是。 不知道为什么亚瑟总觉得现在的恺撒十分陌生,完全不像是之前几场游戏中他熟悉的恺撒。 不。 或许他从来都不熟悉恺撒,所谓的“熟悉”也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 恺撒别开了眼睛,没有说话。 她一直都是这样,如果是她认为不值得浪费时间的人与事,她就绝对不会多投注任何一点精力。 “……” 亚瑟见恺撒没有说话,也不好追问下去。 说实话,他对于恺撒,也不是很了解,这个只有13岁的小女孩,从第一次满身是血的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就给他一种可怕的危机感,但她又一次次救了自己,无形中弱化了这种威胁感与压迫感,可这样的感觉,还是会时不时地出现在他们相处的过程中。 是她一直具有的威慑力。 位于【血榜】顶峰的玩家,自然而然带着这样的压迫感。 让其他玩家不得不心生敬畏。 伊卡洛斯适时岔开了话题:“洛林,你说的珠宝店,是哪一家珠宝店?” “那家珠宝店没有名称,按照他们的说法,是不希望给自己下定义,而是希望由顾客决定珠宝店的定位,名称只不过是一个代号。” 洛林想着祈若之前的话,有点儿艰难地复述。 “这是什么歪理。”独眼不是很明白,“那你刚才说的他们家的总部在哪里?你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 “我们打听到了。”J代替洛林回答,“那个珠宝店的总部在市中心政府大楼的旁边,是一栋独立的建筑,并且地下有一个仓库,是专门存放珠宝钻石的仓库。” “市政府大楼旁边?”科林听见了这个关键词,忙敲击着键盘,打开了虚拟城市的城市地图。 他放大了市中心,准确地看到了一栋白色的政府大楼,将搜索的范围扩大到政府大楼周边,果然,在地图上看到了一个四十层楼的建筑,地图上标记着那是一个集团的总部。 “斯坦利集团?” 在科林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伊卡洛斯深锁眉头。 (这个该死的【溟河系统】,是故意这样设置的吗……) 他盯着卫星地图上显示的建筑物标记,心中不由得燃起几分怒意。 这绝不是巧合。 知道斯坦利集团的人,只有【血眼】组织。 而且【溟河系统】其实被【血眼】组织控制着,也就是说,这是故意设置成“斯坦利集团”的“珠宝集团”。 而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伊卡洛斯的脑海中浮现出穿着黑色礼服的【法官】,想到对方不可一世的神态,他就觉得气闷。 他知道,他在玩火。 无论是上一场游戏中所谓的“保护安妮”的任务,还是这一场游戏中的“红枫庄园”、“斯坦利集团”,这都是在玩擦边球,都是在挑衅。 他在挑衅谁? 挑衅军情十三处吗? 挑衅对方虽然知道了【血眼】的存在,虽然知道了【溟河系统】的不合理,虽然知道了一些与【血眼】组织有关的黑色势力,但却没有办法动摇【血眼】组织分毫。 他在嘲笑军情十三处。 嘲笑军情十三处就算有能力渗透入【溟河系统】,虽然有能力霸占【猎人】的身份而不归还,但却拿【血眼】组织没有办法…… 这是十分危险的。 伊卡洛斯知道,【法官】,不,应该说斯科特,挑衅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阿诺。 那可不是一个任由其他人踩到自己头上的人。 伊卡洛斯看着越来越多与现实社会相关联的游戏中浮现出来的信息,只觉得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打响了,或许,在更久之前,这场战争就已经悄悄拉开了序幕,只不过他是局内人,对这一切并不知情,但争斗的双方,显然已经越来越进入了水火不容的事态,而这场纷争,也越来越白热化。 究竟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 伊卡洛斯心事重重地看着电脑屏幕,脸色更加阴沉了。 但其他人,显然没有伊卡洛斯想的那么远。 科林看着电脑中显示出来的“斯坦利珠宝集团”,眼前一亮:“找到了!果然有一栋大楼,是‘斯坦利珠宝集团’的总部!”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1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也就是说,‘冥王星’碎钻,将被送到那里?”美人扭了扭腰肢,换了个坐姿。 “是的。”洛林走到了电脑旁,严肃地看着电脑屏幕,“只不过,祈若没有帮我们打听到那批珠宝什么时候会被送达,这一点有点儿可惜。” “祈若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店员,能打听到这些已经不容易了。”亚瑟解释。 “哦?心疼你的小情人了吗?”美人调侃地说,“亚瑟,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女人了?” “额……没有。” “没有?你否认的速度不是很快哦,我嗅到了一丝可疑的味道。”美人假装精明地吸了吸鼻子,仿佛真的在嗅着空气中可疑的味道。 “你是狗吗,鼻子还能嗅到可疑味道。”黑刃一声冷哼。 “准确的说,是‘发情期的母狗’。”独眼哈哈大笑地补充道。 “你!”美人嗔怒,低下头,夺走身边黑刃手上把玩的匕首,就朝着独眼扔了过去。 独眼一低头躲开了,那边匕首便掉在了地上,正巧掉在奥佳尔的座位旁,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又抬头看了一眼黑刃,在对上黑刃的视线之后,忙像惊慌的小鹿一样,别开了自己的视线。 “哼,不会扔匕首就不要学人家黑刃。”独眼看美人没砸到自己,眼中便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独眼,你别得意,你早晚死在这个游戏里。”美人别开了眼睛。 “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人,但无论你们怎么说,我都会离开这里的。”独眼满不在意地说。 伊卡洛斯听着他们玩笑的声音有点儿嘈杂,摇了摇头。 “眼镜仔,有没有办法查出那批珠宝什么时候会到?以及走哪一条路线到这栋楼?” “我看看……”科林想了想,“调查博物馆的珠宝展览情况的时候,是黑入博物馆管理者的邮箱,我现在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集团负责人的邮箱吧……” 他说着,开始自顾自地敲打键盘起来。 “我认为我们最好的下手机会是碎钻运输的途中。”洛林看向伊卡洛斯,“祈若告诉我们,那个地下仓库的管控是十分严格的,地下三米都是水泥,里外三层都是水泥,根本无法通过挖暗道的方式靠近,并且仓库里还有红外警报以及自动上锁装置,一旦触发了警报,仓库的门就会自动关上,里面的人根本无法出来,除非拿到安全管理者的指纹解锁才行。” “一个小店员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黑刃起疑。 “或许是【溟河系统】通过NPC透露给我们的。”J推断,“毕竟‘冥王星’的碎片有三块,我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掌握所有的信息,为了游戏顺利进行,【溟河系统】的控制者助推一下游戏进程也是可能的。” “如果珠宝店的店员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们最好的下手时机的确是在碎钻运输的过程中……”美人抿了抿嘴,但她转了转眼珠想了想,却又提出了另一个新的问题,“但是珠宝中有价值连城的‘冥王星’碎钻,珠宝集团不可能随随便便的运输吧,一定是装备齐全地运输这批珠宝的,我们如果要下手,也不是那么快的。” “没错。”亚瑟认同,“如果只是普通的运输车,那还另当别论,如果是专业的运送人员,例如雇佣兵什么的,我们可不一定是对手。” “雇佣兵又怎样?看本大爷一个炸弹都轰了他们!”独眼满不在意地冷哼了一声,“看本大爷把他们炸得血肉横飞,才让他们知道知道本大爷的厉害!” “炸弹?万一你的炸弹也把钻石炸碎了呢?”美人玩弄着发梢,灵巧的手指将发丝缠绕在指尖,顺着头发的大波浪,理了理毛躁的发梢。 洛林想了想,提出异议:“钻石应该和金刚石一样坚硬吧,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被炸弹破坏吧。” 这时,默默敲击着键盘的科林不禁插话:“金刚石的化学成分是纯碳,金刚石中的碳原子则是交错整齐地排列成立方体结构,每个碳原子都紧密地与其它4个碳原子直接连接,构成一个牢固的结晶体。要使碳原子形成这样的结构,需要2千摄氏度高温和5万个大气压,咋看起来,金刚石的确不容易被破坏,但硬度大不代表它的韧度也大,其实只需要敲击,就能够打碎钻石。” 洛林吐了吐舌头,科林说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很科学,她也无言以对。 “不过如果是‘冥王星’的钻石的话,应该有保险箱全程储存吧,我们用一定的炸药,应该不会影响到保险箱里的钻石才对。”J提出这个观点。 “但如果在保险箱外用炸药,会不会使得保险箱的温度升高,从而导致保险箱里的钻石融化?”亚瑟歪着脑袋,提出这个观点,“我的意思是,刚才你们没不是说钻石和金刚石挺像的吗?我觉得这一类物质都有一个临界温度值,一旦到达这个温度,就会发生融化。” 伊卡洛斯瞥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科林:“眼镜仔,钻石耐受的临界温度是多少?” 科林听到伊卡洛斯的声音,稍稍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他从电脑屏幕前别开视线,歪着脑袋想了想:“钻石在纯氧中燃点为720~800℃,在空气中为850~1000℃,在真空下2000~3000℃,钻石没有遇到明火,在一般高温的情况下不会融化。” “850~1000摄氏度?”洛林皱眉,“如果爆炸引起了保险箱周围的物质燃烧或者直接导致保险箱升温,说不定就会让温度达到这个临界值吧。” “那就对使用的车辆放置炸弹好了。”独眼见大家讨论得这么复杂深奥,干脆推翻自己之前的观点,“把炸弹放在彻底,在运送车将钻石送到‘斯坦利集团’总部的大楼之前引爆炸弹,只要控制好炸弹的大小以及威慑力,就能让整个车掀翻但不至于起火爆炸燃烧。” “这个观点倒是可行。”伊卡洛斯托着下巴思考,“如果使用炸弹让运送车人仰马翻,也有利于我们的进一步行动。” “关键是要怎么安装炸弹。”美人看向了独眼,“这些车是直接在机场运送钻石的,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钻石全都运上车之前在车底装好炸弹。” “那要怎么做?伪装成运输车的司机?”亚瑟不解。 “估计不行,像这种重要任务的专用车司机都是一开始就确定下来的,时间紧迫,我们应该没时间再去追查司机名单以偷天换日了。”洛林摇了摇头。 “如果不能伪装成运输人员,我们又要怎么安装炸弹呢?”亚瑟追问。 “可以伪装成机场乘务组人员。” 一直没说话的玛尔斯,开口了。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停止了讨论,大家朝着他提出的新方向考虑。 “有点意思,机场本来就人流量大,  如果伪装成机组人员,就能够将炸弹安装在车底下而神不知鬼不觉了。”美人赞同,“不愧是公爵的小狼崽,有两把刷子。” “……” 玛尔斯听着美人调侃的语气,略带不悦地别开视线。 美人见对方不领情,也就笑笑着带过了这个话题。 “但是我们要怎么潜入机场呢?” 这便又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了。 “我可以帮你们。” 瑟列斯声如洪钟,他推开了会客厅地门,严肃地走进了会客厅。 之前看到美人过于性感的装扮,他鼻血直流,现在经过简单的处理冰敷之后,他的鼻血已经止住了,只不过鼻子塞着两大团棉花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滑稽。 美人看见他这样子,掩唇一笑:“哎呀,瑟列斯先生,你还好吗?” “额……还好。”瑟列斯难为情地揉了揉脑袋,前一秒的装出来的霸气一下子不见踪影。 “你说你能帮我们?我们意思。”黑刃将话题重新拉回了正规。 “哦,咳咳,我的意思是,虽然我现在只是一个NPC,但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前,其实我还能够做很多事情的。我现在的身份是大财阀,只要我塞一些钱、动用一下我的人脉,自然而然能够帮助你们将炸弹安装在运输车的车底。” “但是眼镜仔刚才说过,在卫星地图上并没有机场,你要怎么确保能够做到这一点?”伊卡洛斯表情凝重地开口提问。 这也是他目前最担心的地方。 如果要安装炸弹,至少应该在现有的游戏场景中进行。 但现在【溟河系统】给出的地图并没有设计出机场的位置,只有一条通往机场的公路,这就让所谓的“机场”形同虚设,在这么一个虚假的地点,要实行行动,又该如何进行? “如果游戏地图上没有显示的话,应该是不需要你们玩家亲自去执行的某些操作。”瑟列斯倒是一脸“这很正常”的表情,“你放心吧,我吩咐我的属下去做这件事情,一定可以完成的。正因为没有场景设置,也没有其他NPC会捣乱,更能够完成。”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1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你都说了NPC不会捣乱……那你怎么安排你的属下去做?毕竟你的属下应该也是NPC吧,你怎么保证你的属下们也能到那个不存在的场景中去呢?” “瑟列斯的意思,大概是改变游戏中的一个条件设置。”一直默默敲击键盘的科林插话道,“其实最开始的游戏场景中,并不是所有的路人都是NPC的,虽然游戏已经进行到第13轮,但NPC的数量其实也没有很多,为了营造出一整个城市数以千计、数以万计的人口,不得不增加一些系统的背景数值,也就是所谓的‘工具人’,这样的人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些代码,虽然看起来和NPC、游戏玩家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只是一堆数据而已。” “没错。”瑟列斯点了点头,“我比你们都要早进入游戏,所以对于这些事情,我也略知一二。” “瑟列斯只需要安排一个不是NPC的属下到机场去安装炸弹到运输车的车底,到时候这个‘工具人’自然而然会将相关的计算机指令发送给【溟河系统】,【溟河系统】就会修改游戏设置,让到时候从机场出发的运输车自带‘炸弹’代码。” 科林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看着在座的所有玩家。 看着大家一脸懵逼的样子,他抓了抓头发,知道自己说得太深奥了,便咳嗽了两声。 “通俗地说,其实就是在一串本来正常的代码中增加一串附加代码,而这个代码,就是代表着炸弹的代码,将相关代码插入‘运输车’的代码中,就能够实现类似于现实社会中‘在彻底安装炸弹’的动作。” 独眼听着科林吗的话,有点儿绕晕了。 “那按你这么说,我们还要写代码?” “当然不是。”科林摇了摇头,“独眼,你只需要做自己最擅长的炸药就行了,在你做好之后,将炸药交给瑟列斯,再由瑟列斯交给他的属下,其实就等于将已经写完的代码交付给‘工具人’了,之后,他的属下自然会将这串代码发送给【溟河系统】。” “那你怎么知道【溟河系统】一定会按照我们想的做呢?”洛林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毕竟我们在【溟河系统】看来,可都是一些罪大恶极的罪犯,它可不一定会按照我们的设想做事。” 想到这里,科林也叹了口气:“这也是我目前最担心的问题……我会尝试写出一串隐蔽代码,在独眼将炸弹交个瑟列斯的属下的时候,将这串隐蔽代码也附加在变动的数据值之上,这样就能为‘炸弹代码’掩护,成功将‘炸弹’安装在‘运输车’上。”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没听懂科林的意思。 但程序员出身的瑟列斯听懂了。 “科林,你说的这个方法固然可行,但前提是你必须进入【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否则你怎么能够处理到后台庞大的代码系统?”瑟列斯的表情严肃了几分,他听得懂科林的意思,并顺着科林的思路讨论下去。 “不错。”科林默默叹了口气,“等我找出‘斯坦利集团’的有关信息之后,我会开足马力,试着继续突破【溟河系统】后台的安全屏障的。” 瑟列斯点了点头:“你放心吧,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的。” “哟,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大财阀。”独眼冷笑。 在他看来,所有的NPC只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 身份设定什么的,都只不过是游戏设计者们的恶趣味。 “不,我只是觉得科林小兄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电脑天才,从他身上我也可以学习到许多,所以我会尽可能为他提供帮助的,也希望他能够帮我们找到新的突破口。”瑟列斯礼貌地说。 “说到突破口……”科林敲击着键盘,电脑屏幕中弹出了一个窗口,“有了,我找到了一个重要信息!” “什么?”J听着科林雀跃的声音,也凑近了电脑,看着探出来的信息框。 他看见那是一个邮箱页面,在页面的左下角,科林还打开了一个个人档案。 “这是‘斯坦利集团’负责人的邮箱,在他的加密邮件里,我也找到了这批珠宝的运输策划书。” 科林说着,用鼠标点击了几下屏幕中的按钮,点开了具体的邮件内容。 “这批珠宝供价值五千三百五万美金,共有三个钻石,其中一个钻石,就是我们要找到的‘冥王星’碎钻。这批钻石会在明天下午抵达机场,并用专门的安保公司的防弹车运输到公司总部的底下仓库,在地下仓库中,已经准备好了三个大仓库,专门用来存放这三个珠宝,其中,‘冥王星’的碎钻将被放在地下五层的仓库中,仓库中已经安装了红外线报警装置,此外,也有自动上锁系统,还有360度无死角的监控摄像头。要打开仓库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公司负责人的指纹+声纹+虹膜认证,此外,还需要公司安全总管的身份认证卡,在这两层验证的情况下,才能够打开仓库的门。” 念得有点儿急了,科林清了清嗓子,放满了语速。 “除此之外,在每一层都有实枪荷弹的安保人员看守,在每一层的走廊中都有红外线摄像头,能够准确捕捉到走廊中的所有动静。此外,在公司总部附近是层层看守,每两个小时轮班一次,看守人员都是安保公司聘请来的高级安保顾问,总部大楼附近也拉上了高压电网,防止生人靠近,要进入公司大楼,必须从地下停车场进入,而地下停车场需要经过人脸识别以及ID卡认证才能够允许本公司的登记车辆进入。” 在科林念完着一大段文字之后,所有人都深锁眉头。 即使没有亲眼仓库的情况,也能够想象到里面是怎样一副“全副武装”的模样了。 “靠,这场游戏玩不了了。”独眼皱着眉头用力踢了一脚桌子,整个长桌都摇晃了一下,默默坐在一遍抱着山羊娃娃的恺撒皱起眉头,瞪了独眼一眼。 如果不是因为本场游戏需要12个玩家戮力同心完成游戏任务,她早就出手教训独眼了。 “也别这么急着就气馁,至少说明了一件事情——珠宝集团的钻石,我们必须在运输中途抢过来。”美人乐观地说,“其实也挺好的,【溟河系统】这样设置,也省得我们去珠宝集团的总部碰钉子了。” “虽然现在在运输中途盗窃珠宝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也不容易实现。”J慎重地分析,“一方面,必须科林成功突破【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我们才能在‘运输车’的代码中增加一个‘炸弹’代码,才能扰乱运输车的行动。另一方面,运输的人员一定都是攻击型NPC,而且很可能是训练有素的安保类人员,我们不一定是对手,这也是一个麻烦,更不说他们都是全副武装运输钻石的,我们又要如何破防?” 伊卡洛斯听着J的分析,不置可否。 他看着科林的背影:“眼镜仔,你有把握能够突破【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吗?” 科林叹了口气,盯着屏幕,沉思。 其他玩家也知道兹事体大,科林能否突破【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并不单单影响到这一场游戏,说不定也会干系到后面游戏的进行情况,因此他们也都没有急着插话,等着科林复盘当前的进展。 科林思考了许久之后,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好,毕竟【溟河系统】的操纵者们升级了安全屏障,使用的未知代码增加了,而且对方使用的是以楔形文字为基础的创新性代码,不是现有的代码体系,我需要一一找出每个代码所对应的含义,这对我来说虽然并不难,但却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我现在的进展直到50%,剩下的进度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而且我担心的是,随着游戏进程的推进,对方可能也会不断升级安全屏障,坦白说,这是一场拉力赛,就看破译与升级,哪一方的速度更快一点了。” “那你现在就全力做好代码的工作,其他的事情,你暂时不用操心,只要你突破安全屏障,我们的工作就方便了。”伊卡洛斯下令。 “好……”科林点了点头,但复又回过头看着站在椅子后面的伊卡洛斯,“能给我一个时间节点吗?” “明天晚上,博物馆有一场钻石展览,明天晚上,斯坦利珠宝集团的珠宝将被送入这个城市,因此,我们的行动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 伊卡洛斯笃定地说。 恺撒听完,看向了瑟列斯:“现在,几点?” 瑟列斯难得听到恺撒讲一句话,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忙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劳力士手表:“现在是周五下午两点,距离明天博物馆的珠宝展览还有30个小时。”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2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红枫庄园·宴会厅 诺大的宴会厅中,摆着一张长长的宴会桌,在宴会桌的两侧,各坐着6位游戏玩家,游戏玩家们按照之前【溟河系统】给出的排位顺序坐在宴会桌的两侧,而瑟列斯作为虚拟红枫庄园的主人,自然坐在了会客桌的最前面。 每个人眼前都摆着一张红色的丝绒餐布,在餐布上放着一整套黄金镶边的餐具,穿着女仆装的侍者们拿着托盘,将一盘盘食物呈了上来,在餐桌边打开了圆拱形的盖子,将“头道菜”为一位位玩家们呈了上来。 “咔哒。” 打开灰色的圆拱形的盖子,便可以看到侍者们呈上来的是熏鲢鱼冷盘,鱼片被整齐地切放在盘子中,在旁边点缀着一些雕花,并用清奶油点缀着一小圈,看起来就像是游动在池子里的鱼。 侍者们礼貌地为他们打开了餐巾,放在腿上,并将冷盘放在了他们面前。 一人一道菜。 空气中弥漫着薰衣草熏香的味道,几步之外还有弹奏钢琴的仆人,悠扬的乐曲无形中提高了用餐的格调,衬着西欧风格的会客厅,这一顿午餐显得格外优雅正式。 “我自作主张安排了法国大餐,希望能够合你们的口味。” 瑟列斯坐在最前面的主人席位上,稍稍抬起手,示意各位游戏玩家们不必拘束,穿着白色西装的他,举手投足间还真有几分大财阀的模样,谁能想到在前几场游戏中,他还只是一个落魄、被欺负得无力还手的防御型NPC呢? “就这么一点东西,吃得饱吗?”独眼看着盘子里的鱼片,皱起眉头,他拿起桌上的刀子,一把插入了鱼片中,将鱼片拿了起来,也斜着眼睛看着鱼片,似乎不是很喜欢生吃鱼片的口味。 “啧啧啧,独眼你这个乡巴佬,冷盘不是这样吃的。”美人摇了摇头,她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餐巾,并用双手轻轻拿起面前放着的刀叉,优雅地将刀尖插入柔软的鱼片中,并用叉子固定着鱼片,轻轻用锋利的刀刃切开了鱼片,“看到了吗?应该刀叉配合使用的……” 美人说着,抬起头看向了独眼,哪知道他根本没有在乎自己说了什么,直接握着刀具,将鱼片送入口中咀嚼,便咀嚼边看了看美人:“啊?你在和我说话吗?” 他说话的时候,口中的食物残渣掉出了嘴角,看起来十分不雅观。 伊卡洛斯一声轻笑。 狗改不了吃屎。 这笑声自然也被独眼听到了。 “干嘛,伊卡洛斯你这小白脸笑什么?!” “没,我可没笑。”伊卡洛斯稍稍举起双手,算是投降,“我只不过是感叹这顿午餐吃得很丰富罢了,有人弹琴,有人上菜,在【溟河系统】中能够这么悠哉悠哉地吃饭的次数可不多。”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演奏者已经弹完了一曲,那位穿着黑色衣服的钢琴师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便用带着白色手套的手重新敲击着黑白琴键,弹奏下一首乐曲。 那是大家都十分熟悉的乐曲了。 《Bagatelle No.  25  in  A  Minor,  WoO  59  “Für  Elise”》,也就是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在听到这首熟悉的乐曲时,洛林与公爵同时一愣。 洛林记得这首歌的,并且在贝尔沃旅馆的餐厅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不知道为什么,她自然而然地流下了泪水。这首歌就像是触碰到了她内心中一个敏感的地方,在听到这首歌的旋律时,总是会习惯性地翻涌起内心苦涩沉重的悲伤,随之而来的,还有千头万绪的模糊的记忆片段,她看不清那些记忆片段的细节,只是在那些光彩陆离中依稀可以看到两个小女孩的身影。 她曾经不知道那些模糊的记忆片段代表着什么,但在【亡魂之森】的时候,公爵曾和她摊牌过,告诉了她过去的事情。 虽然她对于公爵所说的事情仍然存疑,但不可否认的是,顺着公爵所说的事情,她那些偶然浮现在脑海中的模糊的记忆片段便可以解释了。 她是小三的女儿,并且在正房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被自己的第三者母亲多次带到正房家中,与正房的女儿玩耍。 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听了许多遍这首歌的…… 那些记忆,已经被【溟河系统】的记忆清除装置抹去,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听到这首歌的旋律时,涌上心头的难过。 洛林听着钢琴师弹奏的《致爱丽丝》,只觉得眼眶有点儿酸涩。 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坐在桌子斜对面的公爵,发现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甚至可以说有点儿青紫。 或许是方才醉了酒,又被迫喝下了醒酒的药,现在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状态,又或者,是这首乐曲也同样唤醒了她想摆脱的过去的记忆,她此刻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就仿佛即将下雨前的天边的乌云,阴沉沉的,让人看不到乌云背后的阳光。 她微微低下头,扶了扶自己的额头,深棕色的发丝垂落在脸颊边,稍稍遮挡了几分她的视线,她看着眼前的冷盘,食欲全无。 其实,不一定需要强制醒酒让她清醒过来的,毕竟偶尔的醉酒,对某些人来说,也能够适当地减轻心理负担。 但伊卡洛斯坚持要公爵清醒过来。 他知道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并且,现在急需大家商量出成功完成游戏任务的办法,“冥王星”的碎钻有三块,分布在城市的不同地方,很明显,这次的行动也需要分为三组,每一个玩家都肩负重任,因此他希望每一个玩家都参与到游戏任务的策划商讨中,不要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以防止最后游戏的失败。 毕竟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又是团体战,所有玩家都是绑在同一根绳索上的蚂蚱,就像【逃出生天】一样,一个人的失败不要紧,要紧的是很可能关系到团队能否顺利完成【溟河系统】设置的游戏任务,毕竟现在游戏进程越来越接近【最终战】,任何一场游戏的胜利都格外重要。 这么想着,伊卡洛斯喝了一口侍者已经倒出来的红酒,瞥了一眼隔着几个座位的公爵。 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公爵的表情,但从公爵的姿势可以看出,被强行醒酒的滋味并不好受。 伊卡洛斯放下了高脚红酒杯,看向了瑟列斯:“有牛奶吗?” “牛奶?有的。”瑟列斯打了个响指,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看起来像是庄园管家的人走上前。 “主人,有什么吩咐?” “上一瓶牛奶,给奥佳尔小妹妹。” “是。” 管家说着,就要低头退下。 “也给金丝雀一杯,把她的红酒换掉,牛奶能够解酒、养胃。”伊卡洛斯补充。 正要退下的管家闻言,忙点了点头:“是。” 管家领命,退了下去,自去厨房准备鲜牛奶不提。 “哼,如果你真的关心她,就不会让她强行醒酒了。”玛尔斯不屑地冷哼。 “我正是为了金丝雀着想,才要帮她醒酒。”伊卡洛斯不急不慢地切了一小块鱼肉,“你以为这个世界是现实世界吗?第一声警报随时可能响起,如果金丝雀依旧保持着昏昏沉沉的状态,到时候你保护她?” “我会保护她的。”玛尔斯斩钉截铁地回答。 伊卡洛斯闻言,一声冷笑,将切下的一小块鱼肉送入口中,对玛尔斯的回答不置可否。 美人听着两人略带火药味的对话,只觉得有趣:“哦?伊卡洛斯,看来你还有个小狼崽情敌呢。” “不好意思,他还不够格,我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 伊卡洛斯轻描淡写地回答,那语气,似乎眼中就没有玛尔斯。 玛尔斯皱眉。 不过他也知道当下两人在【血榜】中的分数察觉。 伊卡洛斯当前的位置仅此与恺撒,是【血榜】排名第二名的玩家,而他玛尔斯不要说上位圈三巨头,就算是六个老玩家的排名都没有杀进去,甚至还低于J与洛林。 这么一对比,自己的确没有什么话语权。 玛尔斯咬着牙根,不悦地喝了一口酒。 他右手直接握着红酒杯的杯托,看起来没有任何品尝红酒时的从容不迫,相反,红酒像是他发泄不悦的工具。 “那你呢?亲爱的公爵,你是怎么看的?”美人翘起腿,下巴靠着左手,看着公爵。 “……” 公爵没有回答,她只是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她是觉得这个话题没有讨论的必要,还是因为被强制醒酒而身体不适。 在众人讲话的时候,管家带着侍者,带来了两杯鲜牛奶,侍者听从管家的吩咐,将两杯鲜牛奶分别放在了奥佳尔与公爵面前,一转头,便看见了坐在最前面的看起来只有十三岁的恺撒,侍者有点儿迟疑。 “主人,这位小妹妹也要牛奶吗?” “不需要。” 在瑟列斯回答之前,恺撒先开口了。 她抱着山羊娃娃坐在最前面的座位上,似乎没有进食的欲望。 “恺撒大帝,多喝牛奶有利于身体发育哦?”美人揶揄。 “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喝牛奶。”恺撒淡淡地回答,“而且也不知道牛奶里有没有毒。”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2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没事,小可爱,你喝你的,牛奶没被下毒。”美人轻笑,自己喝了一小口红酒,“是吧,瑟列斯。” 瑟列斯见恺撒怀疑食物有毒,忙解释:“请放心,恺撒大帝,我给大家准备的食物都是经过我亲自挑选食材的,并且大家的餐具中也有一双验毒的银针,大家如果不相信我的话,大可用银针试过之后再吃。” “啧啧,其实这是一个误区,并不是所有的毒药都能够用银针试出来的。”科林及时地开始科普,他推了推眼镜,用老学究地语气说道,“银针试毒的原理是银针遇到硫或硫化物会产生一种硫化银,例如以前的批霜,因为生产技术落后,致使批霜里都会含有硫和硫化物的杂质。其所含的硫与银接触,就会产生化学反应,使银针的表面生成一层黑色的‘硫化银’。银针试毒适用范围是含硫物质,如剧毒的批霜,即三氧化二申。” “我倒觉得不需要担心,恺撒,瑟列斯帮助了我们很多,从游戏开始,就一直在为我们提供便利,如果他真的要害我们,何必多此一举呢?”亚瑟宽宥恺撒,但恺撒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只是别开了视线,看起来并不领情。 “……看来有些人被冷落了呢。”独眼幸灾乐祸,“恺撒大帝玩腻你了,不喜欢你了呢。” “不会的,怎么说,我们的亚瑟也有着一张和威尔一样的脸,恺撒不会玩腻的。”伊卡洛斯落井下石。 “你们可别这么说,女人有时候是可以很无情的。”美人微笑,“不要试图猜测女人的心思,尤其是已经步入青春期的恺撒,情绪更加容易起伏呢。” 听到大家都来调侃自己,恺撒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抓起桌上的刀具,反手转了一个圈,径直将刀具插入了桌面,那力度震得桌面都抖了一下。 “谁再讨论这个话题,下一场游戏,别想活。” “……” 恺撒的一句话,让所有人一下子噤若寒蝉。 瑟列斯默默咽了口唾沫,他坐在恺撒的旁边,最能够感受到此刻恺撒的杀意。 他偷偷瞥了一眼同样坐在恺撒身边的伊卡洛斯,只见他只是动作停顿了几秒,接着,又像是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吃着冷盘。 他不禁佩服起伊卡洛斯强大的心理防线,以及,脸皮的厚度。 在气氛有点儿僵的时候,侍者上了第二道菜。 瑟列斯忙借此叉开了话题:“上菜了,这是第二道菜,时蔬蘑菇浓汤,希望大家能喜欢。” 他一拍手,侍者们恭敬地将玩家们面前的冷盘撤了下来,换上了第二道菜。 “这是什么鬼东西,粘稠稠的。”独眼看着眼前的时蔬蘑菇浓汤,皱眉,他拿起旁边的汤匙搅拌了一下,只觉得更加浓稠了。 “要不说你是土包子呢,这是浓汤,营养很丰富的,多吃时蔬浓汤还能美容养颜呢。”美人说着,拿着汤匙喝了一小口,“嗯!好喝。” 听着美人的赞美,瑟列斯松了口气。 “您喜欢就好。” 美人一笑:“太客气了,对于男人,我可从来都很宽容的。” “那也得是‘功夫’好的男人。”独眼冷不丁补充了一句。 “是啊,像独眼,我就不喜欢。”美人回击。 “别说得你和我上过一样。”独眼瞥了一眼美人。 “那是你这个癞蛤蟆没有这个荣幸。”美人一撩头发,“像J,我就很满意。” 正在喝汤的J,冷不防被提到,呛了一下,忙放下勺子,咳嗽了几声,坐在他身边的洛林忙帮着剧烈咳嗽的J拍了拍后背。 “你没事吧?” “咳咳……没……咳咳……没事。” J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脸却因咳嗽而憋红。 美人微笑的弧度更大了:“哎呀呀,别这么激动嘛,我知道你还是很怀念在‘屋大维’号游轮上,我们在同一张床上醒来的那段时光。” 独眼咂了咂嘴,摇了摇头:“J,辛苦你了,要服务这个婊子可不容易。” 他说完,端起汤碗,直接将时蔬浓汤一饮而尽。 而坐在独眼对面的奥佳尔,见大家都开始喝汤,也渐渐放下了戒备,不相信恺撒所说的“下毒”,也开始喝汤。 坐在对面第三位的黑刃见这个小姑娘也开始进食,倒也放心了几分,自己也喝了几口汤。 毕竟现在第一声警报随时可能响起,还是要进食补充体力的。 奥佳尔的体力本来就是最弱的,万一没有吃东西,饿得低血糖,遇见丧尸跑不了该怎么办? 看来,他要操心的事情变多了。 “看来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伊卡洛斯戴着一副“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表情,看着美人与J,“你们之间,不会……” “放心吧,我已经对他没兴趣了。”美人先一步回答,“对我已经‘了如指掌’的男人,我向来是很容易厌倦的。” “……” J冷汗。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自己被甩了的错觉。 “我现在的目标是……”美人举起手,修长的指尖一一指过在座的所有男性,最后,停留在了玛尔斯身上。 “……”玛尔斯往旁边躲了躲,但美人的指尖便跟着他往旁边挪了挪。 “是你了,玛尔斯,你逃不掉了。” “……你没病吧。” “没有,你的身材,我很喜欢,希望有机会,我们能发展一段故事。”美人妩媚一笑,“我看今天晚上挺合适的,毕竟游戏还没开始,咱们可以慢慢来。” 最后的三个字,她说得格外耐人寻味。 “万一是个‘速度型男人’呢。”伊卡洛斯挖苦。 “那就拜拜了。”美人说得干脆利落。 玛尔斯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卷入黄色话题中,但从他阴沉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并不想参与到这个话题中。 洛林偷偷看着身边的玛尔斯,忍俊不禁。 一直到现在,他们吃饭的氛围都是轻松谈笑的,这在【溟河系统】中可不多见,要知道本轮游戏一开始就是【上位圈追杀战】,几乎所有玩家都站在了对立面,之后的每一场游戏,也几乎都是各怀鬼胎、互相残杀,很少有这样能够大家一起坐下来说话聊天的时候。 下一次这样,会是在什么时候呢? 下一次,人还能都聚齐吗? 洛林的视线扫过在座的所有玩家,看着他们此刻说笑的表情,内心不禁有点儿不安。 这些鲜活的面庞,说不定片刻之后就会染上鲜血,现下爱的安宁或许也只是昙花一现的假象、转瞬即逝的和平,或许接踵而来的,将是更加残酷的腥风血雨,下一场游戏、下下场游戏,还会有多少玩家留在这里呢? 洛林不知道,她更加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能够继续留下,继续以游戏玩家的身份参与游戏。 她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她只能和其他玩家一样,竭尽全力地活下去,光是生存,就已经让她精疲力竭了。 洛林默默喝了一口热热的时蔬蘑菇浓汤,但只觉得心下一片寒凉。 就在众人说话的时候,第三道菜上菜了。 侍者们端来了食盘,在玩家们面前打开了食盘,瑟列斯看见盘子里放着的菜并不是自己之前安排的菜,他皱起眉头、 “你们的这道菜上错了,我之前说过,这是第四个上的菜,因为这道菜的味道比较浓,如果放在第三道菜,会冲淡第四道菜的味道,在上菜之前我特地跟你们嘱咐了,把这两道菜的顺序换一下,你们难道都没有注意听我的安排吗?” 管家这才发现了自己做错了,忙低着头道歉:“对不起主人,是我做错了,这就把这道菜撤下去,按照您的吩咐上菜。” 瑟列斯点了点头:“嗯,好。” 管家招呼着侍者们重新布菜,可怜独眼正要拿着刀叉要下口,却突然被撤走了菜。 “诶,等等,我还没吃呢……” 美人一笑:“独眼你就忍忍吧,有钱人的上菜顺序是很讲究的。” “切。”独眼将刀叉扔在了一边,“本大爷还不稀罕吃了。” 伊卡洛斯倒是没有急着动餐具,他在看到侍者端上来的第三盘菜的时候,就知道侍者上错了菜,以他的修养,当然知道法国大餐的上菜顺序,原本他以为只是侍者们一时疏忽才出了错,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但瑟列斯坚持要按照正确的上菜顺序,这一点倒是伊卡洛斯没有想到的。 他冷眼看着瑟列斯,似乎在揣摩这个表面怯生生的NPC自己是否真的完全能够了解、掌控他。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瑟列斯注意到伊卡洛斯审视的眼光,有点儿不解。 “不,没什么。”伊卡洛斯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在座的其他游戏玩家,“我觉得,我们可以来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这场游戏,我们要怎么进行了。” 瑟列斯也知道接下来要谈论的话题是个很严肃的话题,忙正了正神色。 他拍了拍手,示意其他侍者下去。 在所有侍者以及钢琴师、管家都有序离开宴会厅之后,瑟列斯看向了伊卡洛斯。 “接下来我们可以开始了。”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2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伊卡洛斯点了点头:“嗯,很好。” “等等,这个叫‘瑟列斯’的家伙是不是也该出去?”独眼看着瑟列斯,“他只是一个NPC,没必要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吧,难道伊卡洛斯你就这么相信他?” “不是我相信他,而是因为要成功完成游戏任务,离不开瑟列斯的帮忙。”伊卡洛斯纠正独眼的说法,“就像你要制作炸药,你肯定需要瑟列斯为你提供原材料吧,同样,我们要成功获取‘冥王星’碎钻,也需要瑟列斯为我们提供必要的车辆、武器装备,所以我认为,有他在场参与计划的讨论,会好一点。” “你不担心他跟那些攻击型NPC透露我们的计划?”洛林皱眉。 她也知道,许多NPC其实对游戏玩家是很有意见,特别是攻击型NPC,他们一心想要取代游戏玩家们,想要夺取已经失去了的获取【幸存者名额】的机会,但正因为目前尚没有办法实现这一目的,才会导致许多NPC对游戏玩家们怀恨在心。 这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敌对势力。 而瑟列斯虽然是防御型NPC,但也曾经为【真理会】做事,谁又能保证他现在的“政治清白”呢? “……洛林小姐,我可以保证,我现在是绝对想帮助你们的。”瑟列斯认真看着洛林,“虽然我也理解您的疑虑,但是请您相信我,我和其他攻击型NPC并不一样,甚至是【真理会】,我也很反感他们的做法,我曾经被他们控制着、胁迫着突破【溟河系统】后台的安全屏障,但在看过了科林小弟的能力之后,我就知道我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因此我更加不希望自己回到【真理会】的控制中。” “什么真理会?”亚瑟疑惑地看了看瑟列斯,又看了看洛林与伊卡洛斯,“你们都知道【真理会】?” “那是一个NPC组织。”美人解释,“【逃出生天】的那场游戏,东南西北四座大楼中,北楼,就是被【真理会】的攻击型NPC们控制着的,我们闯入北楼控制中心的时,正好看到一个女典狱长在控制着瑟列斯以及其他防御型NPC,他们似乎正试图通过控制中心的电脑黑入【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只不过失败了。我们那时候才知道,原来NPC们内部也分化出了一个组织。” “不错。”瑟列斯接着说下去,“这个组织一直以离开【溟河系统】为目标,虽然都是已经被游戏淘汰了的NPC,但是他们还是不死心,还是千方百计想找出离开【溟河系统】的办法,我和其他稍微会一点电脑编程的NPC们就深受其害,自从【镜面连结】之后,他们几乎每一场游戏都要抓我们尝试着突破【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只不过我们始终不如科林小弟那样厉害,所有的努力也只不过是徒劳。” 科林听着瑟列斯的夸赞,有点儿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其实我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厉害,我也只不过是歪打正着的。” “但是你确实能够突破安全屏障,甚至一度对【溟河系统】的实际操纵者们产生了威胁,这就是我们这些人做不到的。”瑟列斯钦佩地看着科林,“不过,就算是你,现在也被挡在了升级之后的安全屏障之外,所以我更加不看好那些乌合之众的计划,还好这几场游戏我的身份比较特殊,都被安排接触游戏玩家,那些疯狂的NPC们没有机会抓我为他们做事。” “但是我之前怎恶魔不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恺撒皱眉。 “您当然不知道了,您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玩家,也是全场唯一一个V+级的游戏玩家,日常所有的NPC们就都躲着您了,就算我们丧尸化后,也会出于等级较低的原因躲着您,您自然不知道这些肮脏的事情。”瑟列斯回答得十分谦卑。 “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独眼一笑,“我倒是觉得这些NPC十分积极向上。” “既然如此,你就自行了断呗,等你淘汰出局了,自然而然可以加入他们了。”J难得调侃独眼。 独眼冷哼:“你放心,在我淘汰出局之前,我一定会先拉你下水的。” “你就这么恨我?” “伊莲娜的账,我要跟你慢慢算。” 独眼说着,喝了一口红酒。 可以看得出来,他已经尽力在忍耐了。 若是放在之前,他一定早就操刀对付J了,现在还能坐在同一张餐桌上用餐,纯粹是因为这场游戏的任务难度大,需要12个玩家共同配合才能完成。 这也是独眼难得有一次大局观,但也不代表着他就这么会放下私仇。 J听到独眼这么说,便在内心拉了一条警戒线。 看来,要时时刻刻防着这个男人了。 就算本场游戏是团体战,说不定在游戏任务快完成的时候,对方也会瞬间翻脸不认人,给自己背后一刀。 毕竟是【死亡制】游戏,他可不能疏忽大意。 这么想着,J收敛了几分神色。 但独眼与J的所有微表情,都美人无声地尽收眼底。 她微微一笑,换了个姿势靠着椅背,十分享受这场没有硝烟的暗战。 “看来我们也要多防着这些攻击型NPC了。”洛林开口说道,“如果攻击型NPC中有这么可怕的组织,搞不好哪一天它们就会转头对付我们了。” “他们现在就在对付我们。”伊卡洛斯提醒,“你忘了在安哥拉监狱中受的注射死刑了?当时他们是监狱的掌控者,几乎想要对所有游戏玩家赶尽杀绝。” 经伊卡洛斯的提醒,洛林瞬间想起了在安哥拉监狱的暗室中,自己被禁锢在行刑室中,差一点被推入药品的模样。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记得那一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如果当时伊卡洛斯没有及时赶到的话,自己是不是就已经死了? 这么想着,她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危险,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逼近,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个虚拟世界的运行体系了,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各怀鬼胎。 不只是游戏玩家们之间的内斗,还有NPC们之间的利益纠纷,更加错综复杂。 她默默叹了口气,一口气喝光了蔬菜浓汤。 她要养足了精神,吃饱喝足,慢慢和他们斗下去! “不知道这场游戏中【真理会】还会不会妨碍我们。”美人皱眉。 “有可能。”伊卡洛斯冷静地说,“你看,这场游戏中有几个场景,很可能就是被【真理会】控制的,例如博物馆、斯坦利珠宝集团、以及所谓的拥有钻石的大富翁,我猜测这三方中至少有一方是被【真理会】控制的。” “瑟列斯,你知道【真理会】的情况吗?”黑刃沙哑着声音发问。 “这个……我只知道简单的人员构成,他们的首领是一个代号【祭祀】的人,其他的NPC都是做事的人,虽然都是攻击型NPC,也具有弑杀的本性,但是这些人和其他攻击型NPC不太一样,他们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欲望,就算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也不会和其他攻击型NPC一样大开杀戒,而是严格服从【祭祀】的命令行动,一直到第三声警报后,不得不丧尸化,才终止这一轮【真理会】的行动。”瑟列斯叹了口气,“至于本场游戏他们的工作部署是什么,我就不清楚,因为我的身份特殊,是帮助你们的财阀,所以他们也暂时抓不到我的。” “切,我倒不认为什么破会能成什么气候。”独眼满不在乎地说,“如果真的那么厉害,【法官】自然会出手的,现在【法官】一直按兵不动,甚至你们三个‘三朝元老’都不是很知道这个破会的事情,只能说他们的名气太小了,做的事情都是不成气候的。” 对于独眼的观点,黑刃也并不反对。 科林也赞同地附和:“的确,从某种程度上说,如果【真理会】真的存在威胁性,【溟河系统】一定不会兼容的,而且那些设计者也不允许有这样的扰乱因素存在。” 伊卡洛斯点头:“没错,这暂时不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我们现在要考虑的问题就是该如何收集‘冥王星’的碎钻。” “现在已知三个碎钻,一个将在博物馆展览,一个被大富翁私人收藏,还有一个将被送到珠宝公司总部大楼的地下仓库。这是三个毫无关联的任务支线,也就是说,我们最好兵分三路。”亚瑟提议,“12个人分成三组,分别负责完成不同‘冥王星’碎片的搜集,这样才能最后将完整的‘冥王星’带回来。” “怎么分组?三个人一组?”独眼挑眉。 “拜托,12除以3等于4啊,你不会这么简单的运算都不过关吧。”美人翻了个白眼。 “我、我当然知道!”独眼知道自己一时口快说错了,忙找补,“我是想说,科林那小子肯定要留在这里,不能算入行动组,奥佳尔也可以忽略不计,那么剩下不就差不多三个人一组了嘛。”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2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就会狡辩。”美人轻哼。 “独眼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伊卡洛斯补充,“眼镜仔留在红枫庄园里指挥行动是最妥善的,他在电脑前能发挥的作用,远比他拿着手枪要大得多,至于奥佳尔……” 奥佳尔听到伊卡洛斯提到自己的名字,心一紧,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桌子斜对侧坐着的大哥哥。 “我认为奥佳尔还是和我们一起行动的好。”伊卡洛斯肯定地说。 “和我们一起行动?你不怕这个小女孩拖后腿?”美人质疑。 “以奥佳尔目前的能力,就连自保都困难,不要说配合我们完成‘盗取冥王星’的任务。”洛林也赞同美人的观点,“我认为还是把奥佳尔留在红枫庄园的好。” 伊卡洛斯并没有急着反驳洛林与美人的话,相反,他看向了坐在自己右手边的黑刃。 “黑刃,你怎么想的。” 黑刃瞥了一眼伊卡洛斯,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问出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但就奥佳尔该如何安排的问题,他的确也有自己的想法。 而且,他的想法其实…… “我赞同你的观点。”黑刃回答。 洛林听到黑刃的回答,疑惑了:“黑刃,你知道奥佳尔没有任何攻击力,你要让奥佳尔和其他游戏玩家一起行动,难道你不怕……” 伊卡洛斯抬起手,比了个“安静”的动作,洛林看到他的这个动作时,下意识地住了嘴。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为什么看到伊卡洛斯比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自己就会下意识地禁口不言。 “奥佳尔比起其他游戏玩家,的确行动力不足,但如果把她留在红枫庄园也同样有风险。”伊卡洛斯解释,“第三声警报之后,所有NPC都将变成丧尸,更不要说还有攻击型生物以及【猎人】出没,到时候这里只有眼镜仔一个人,你能保证眼镜仔能保护这位小妹妹吗?” 伊卡洛斯的这个问题,洛林倒是没有考虑过。 她看向了科林与奥佳尔的方向,正好,科林也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最末席的奥佳尔,这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都透露着几分尴尬。 只有他们知道,在上一场游戏中,科林试图用冰锥杀害奥佳尔的事情,如果不是当时奥佳尔失足跌入水中,又被赢鱼所救,估计上一场游戏就是刺杀组玩家的胜利了…… 如果这一场游戏,科林和奥佳尔再次留在这里,又恰好有攻击型生物出现,那么科林会不会为了保全自身的人身安全,再一次把奥佳尔当作诱饵推出去? 毕竟他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在【镜面连结】的时候,他可是宁愿把奥佳尔推给恺撒,以逃命的人。 人就是这样。 犯了一次错误,就可能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这深刻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劣质的本性,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改变的。 奥佳尔低下了头,科林也觉得有点儿愧疚,讪讪地别开了视线。 “这个……我也觉得奥佳尔和你们一起行动比较好。虽然我留守在电脑前,但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我自己逃命也比较容易。” “哼,说到底你还是不想带上一个拖油瓶吧。”独眼一眼看穿科林的自私本性。 “我……”科林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原本想为自己分辨几句,但后来想想,又太过虚假。 反正在座的各位几乎都不是好人,哪有何必怕承认自己的卑劣呢?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特殊之处。 你可以坏得光明正大,你可以坏得堂而皇之,不用担心受到舆论的影响,不用担心受到道德的牵制,因为在这里,所有人都是“黑色”的,所有人,都是肮脏的。 这么想着,科林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没有否认独眼的话。 “既然如此,那就带着奥佳尔一起行动吧。”J的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那么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分组?11个玩家,4、4、3?还是3、3、5?” “我认为尽量平均每一组的人数是最合理的,不会出现有一组人数太少而导致目标无法实现。”洛林提议,“4、4、3是最理想的分组模式。” J单手靠着椅子的扶手,托着下巴思考:“一共有三个目标地点,博物馆、珠宝公司、富翁豪宅,哪一组要4个人,哪一组要3个人?” “就单纯从字面上理解,感觉珠宝公司的运输车要抢劫起来更简单一点。”洛林思索,“其他两个,博物馆肯定是戒备森严的,平常就是存放天价展览品的地方,肯定不会放松警戒,而富翁的豪宅,肯定平常也戒备森严,安保设施齐全,相反,珠宝的运输车是移动的,安保设备应该不如前两者。” “不,我不认为运输珠宝的车辆就比较容易抢劫。”科林提出异议,“其实之前我也调查过运输珠宝的车辆,这次运送到珠宝公司总部地下仓库的一共有三个钻石,也就是说,至少有三辆车押送,再加上头尾开路的车,其实安保力量并不弱,如果每一辆车都按照配备4个押送人员,那么至少也有20个全副武装的装也安保人员,我们只有三个人去应付的话,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目前【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还没有突破,我们不一定能成功在运输车上安装炸弹,如果没有炸弹,我们的胜算就又少了一成。” “我赞同。”玛尔斯难得开口,“面对20个真枪实弹的安保人员,不要说3个玩家,就算是6个玩家也不一定是对手。而且如果是安保人员的话,一定是由攻击型NPC担任,战斗力其实并不在我们之下。” 洛林看着玛尔斯的侧脸,从她的角度,恰可以看到那道刀疤从鼻梁一直划破到玛尔斯右侧嘴角,看起来也是触目惊心。 “那你的意思是……抢劫珠宝运送车,也需要四个人?” 玛尔斯轻轻颔首,算是赞同。 “那么博物馆和富翁豪宅这两个支线任务中,必须要有一个只能由三个人负责了……”洛林皱眉,“应该选择哪一个才好呢?我怎么越想越觉得这两个任务都不是容易完成的呢……” “看事情不能看表象,有时候看起来复杂的问题,并没有那么难以解决。”伊卡洛斯喃喃了一句,像是针对洛林提出的问题给出了回答,却又像是交给洛林某个重要的道理。 洛林看着伊卡洛斯,心中默念着他说的这句话。 事情的…… 表象。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公爵,开口了—— “……富翁的豪宅,三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都看向了公爵。 原本一直低垂着脑袋,像是宿醉未醒的她,稍稍抬起了头,轻柔的发丝落在她的脸颊,她的眼睛仍带着几分醉酒的朦胧,但其中却又透着精明的算计。 玛尔斯最先领会了公爵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富翁的豪宅听起来戒备重重,但其实在第一声警报之后,那些NPC就会失去秩序、混乱不堪,所以富翁的豪宅实际上反而是一个容易突破的切入口?” 公爵点了点头,倾身靠向了椅背。 美人听到玛尔斯的分析,乍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但是细细想来,她却又觉得不太合理。 “但是……如果是博物馆的话,不是也一样吗?博物馆明天晚上还有展览,如果到时候第一声警报响起,现场就会马上进入混乱状态,我们不是更容易得手暧昧?” “不,我认为不然。”亚瑟否定,“物极必反,凡事过了头就一定不是好事。如果在博物馆展览的时候警报声响起,到时候现场几百人相互残杀,反而会不利于我们行动,因为你不能保证这几百人中有没有对我们游戏玩家记恨在心的人,就我猜测,这样的人其实不在少数的,如果我是NPC,多多少少也会憎恨、嫉妒还具有离开的可能性的游戏玩家,因此,反而会想方设法阻碍玩家的行动。到时候我们要面对的就不只是博物馆的安保人员、安保设备,说不定还有数百个对我们怀恨在心的人……这样问题反而更加棘手。” 美人不服气:“但是……难道富豪的公馆不是吗?富豪的保镖们其实也是攻击型NPC吧,你就能保证他们不会干扰我们的行动吗?” “我插一句……”科林咳嗽了一声,轻轻举起手,示意,“其实,我也赞同亚瑟的观点,富豪的公馆虽然也可能安保重重、戒备森严,但是相比起博物馆,至少人口密度不会那么大,博物馆的展厅内,是几百个人同时与‘冥王星’碎钻共处一室,无形中也增加了我们完成任务的难度。但富豪的公馆不同,虽然也有安保人员,但是一般这样的保镖都会安排在住宅附近或者富翁身边,富豪的公馆很大,如果我们能充分利用地形优势,及时躲避,其实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容易成功的。”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2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伊卡洛斯打了个响指,表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按照443分组,三个人去富豪的公馆,四个人去博物馆,四个人去抢劫押送车,眼镜仔,你待会儿突破【溟河系统】安全屏障的同时,记得调查清楚富豪住宅的平面图,可能的话,最好获取这一栋别墅的监控权。” “好,放心吧,这两个任务并不冲突。”科林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蔬菜浓汤,“在吃饭之前,我已经编写好了程序,现在程序在自动运行,自动破译【溟河系统】所使用的代码,而你们需要的地形图,我之后会去打印出来,博物馆的、富豪的公馆的、甚至是珠宝公司大楼的,我都会准备好。至于监控方面,这一点不用担心,我已经黑入了虚拟城市警署的控制系统,通过警局的系统,能够掌控道路的监控摄像头,而富豪私人住宅的监控摄像头估计不是那么好获取的,因为那是一套独立的系统,没有连入城市监控体系……我再想想办法。” “……那博物馆的监控呢?”黑刃皱眉。 “也一样。”科林认真地说,“这些监控是设置在独立建筑里的,自成一个体系,也是为了防止信息泄露,所以不会与外界线路连通,我估计,到时候可能需要执行任务的玩家们帮忙将线路动动手脚,让我这边也连接到他们的监控系统里,才能获取博物馆与富豪住宅的监控摄像头权限。” 听着科林头头是道的安排,其他玩家也就没有说什么了。 毕竟在这一方面,科林是专业的。 他们也庆幸这一轮中出现了科林这个“人才”,降低了许多任务的难度。 一下子就像是开了一个“天眼”许多问题都迎刃而解。 “那么,我们要怎么分组?”亚瑟看了看在座的所有人,“大家对分组有没有想法?” “切,别说什么‘大家’、‘大家’的,听着恶心。”独眼翻白眼。 “独眼,你要是不习惯集体行动,可以退出,自己去抢夺钻石。”美人知道独眼的臭脾气,故意反着说。 她知道独眼就是这样的孤拐性子,不喜欢和别人一起行动,总是喜欢和集体唱反调。 美人知道,对于这种人也不用惯着他,逆着他的意思去做就好了,他要是自觉没趣,自然而然会配合集体的行动。 “……” 果然,独眼吃瘪了,第一次没有反驳美人的话。 “其他人不知道,但是我认为奥佳尔肯定要安排在4人组。”J提议。 “废话,3人组本来就少了一个人,难道还安排一个废物一样的奥佳尔过去吗?”独眼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声冷哼。 “倒也不用说得那么难听,奥佳尔其实也很想帮忙的。”洛林皱眉。 “是啊,别越帮越忙就好。”独眼说着风凉话。 “首先我认为,独眼应该去抢劫珠宝运送车。”伊卡洛斯打断了众人无所谓的争执,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方面,你本身就要安装炸弹,如果到时候眼镜仔没办法突破【溟河系统】的安全防线,有你跟着这一组,也能够在途中看准时机放置炸弹。另一方面,运输车是移动的,如果你能造成一些爆炸,从而拦截运输车,对我们的行动也有帮助。” 独眼听了伊卡洛斯的分析,第一次没有急着否定。 他思索了半晌,似乎也觉得这个观点是正确的。 “行吧,暂时就按照你说的做,如果不能玩炸弹,那也挺无聊的。”独眼嘴角扬起一丝弧度,“最好是能让我炸他们一个人仰马翻,哈哈哈哈,那可就好玩了。” “至于奥佳尔,你就去博物馆。”伊卡洛斯指了指奥佳尔坐着的方向,“因为把独眼安排去了抢劫运输车的那一组,那么那一组势必会造成不小的混乱,如果你也在那一组,可能会给其他同伴带来不便,你去博物馆,如果有什么万一,博物馆也方便你藏身,不至于在混乱的街头枪战中受害。” “……好。”奥佳尔点了点头。 黑刃听到奥佳尔被安排到了相对恰当的一组,稍稍松了口气。 毕竟如果要所有玩家分组行动的话,其实他最不愿奥佳尔和独眼这个疯子一组,毕竟上一场游戏中,独眼就在知道奥佳尔是目标人物后试图杀死奥佳尔,虽然前一秒他还在保护奥佳尔和她抱着的女婴,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奥佳尔和这么一个随时翻脸不认人的同一组,实在是不妥。 博物馆,倒也是一个好的去处。 博物馆的建筑地形比较复杂,如果那一组的玩家有什么万一,奥佳尔也能藏身到其他展览室中等待救援,不至于被连累。 这么想着,黑刃略带肯定地看向了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感觉到了身边黑刃的视线,他瞥了一眼黑刃,对上了黑刃的眼神,聪明的伊卡洛斯自然知道黑刃是什么意思,他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是很在意黑刃对自己的赞同,毕竟他这么安排,只是出于集体利益最大化的目的考虑,就他个人而言,并没有很愿意非保护奥佳尔不可,只要奥佳尔不给其他玩家添乱从而影响游戏任务的完成,他就很满意了。 就在这时,玛尔斯举手了。 “我要和公爵一组。” 听到这句话,伊卡洛斯皱起眉头,看向玛尔斯,但对方正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伊卡洛斯,丝毫不惧伊卡洛斯眼中的威慑。 “哎呀哎呀,看来真的有人要和你抢公爵呢。”美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伊卡洛斯,你要怎么办呢?” “……给我个理由,玛尔斯。” “我并没有这个义务对你解释。”玛尔斯冷眼回答,“如果你不这么安排的话,我也会放弃目前我的任务,到公爵的那一组行动的,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4、5、2的人员分组吧。” “你这是在威胁我?”伊卡洛斯危险地眯起眼睛,气场顿开。 “不,我只不过是在表述我的观点,以及,我可能会采取的行动。”玛尔斯丝毫不让。 “……玛尔斯,现在是团体战,不是你能够独断专行的时候。”坐在玛尔斯身边的洛林小声提醒。 但玛尔斯似乎没有听到洛林的话,只是盯着伊卡洛斯,这两个人四目相对,看起来就像是随时会斗起来的两头公牛,脸色一个比一个臭。 “既然如此……就安排他们一组吧。”亚瑟做和事佬,“毕竟现在任务最大,我想你们两位都不希望看到任务失败吧。” “……”伊卡洛斯盯着玛尔斯看了半天,沉着声音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和金丝雀一组,去富豪的公馆。” 听到伊卡洛斯做出了让步,公爵稍稍讶异,她微微侧过脸,看着站在几个座位之外的伊卡洛斯。 “还有,美人,你也去。”伊卡洛斯补充。 “我?为什么是我?我可不想夹在两个冰块之间。”美人皱眉。 “虽然我并不喜欢你,也不欣赏你,但不可否认,你的皮囊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如果使用美人计,说不定富豪会上钩,而且,也更有利于混入富豪的公馆。” “阿拉阿拉,你这算是夸我美吗?”美人一撩头发,“这还真是难得,我还以为你一直不喜欢我的外貌呢。果然,男人都是否是心非的视觉系动物。” 独眼单手撑着脸颊,斜眼看着美人:“美人,你的重点错了吧,他是要你陪富豪上床呢。” “不需要真的上床,不过如果你愿意,也没关系,反正你的任务是打好掩护,转移视线,让金丝雀和玛尔斯能够投到保险柜里的钻石就行。”伊卡洛斯轻描淡写地带过,“具体的行动计划,我们可以稍后讨论,也可以你们三个人先安排出一个行动计划表,有需要的设备仪器或者车辆武器,随时跟瑟列斯说。” 瑟列斯见伊卡洛斯提到了自己,忙坐正了身子。 “是,你们放心,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我会尽力帮助你们的。” 美人、公爵、玛尔斯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目光,暂时没有提出异议。 毕竟大家对于游戏任务以及后面执行的情况都是一无所知的,就目前而言,被分到哪一组,其实并不是什么需要计较的事情。 毕竟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参加游戏了,都知道在游戏中该如何保护好自己。 “然后,是黑刃……”伊卡洛斯看向了黑刃,“你……要去博物馆那一组吗?” 伊卡洛斯果然是最聪明的狐狸,早就注意到了黑刃对奥佳尔的关心,当前的分组,也格外注意黑刃的意见。 黑刃看向了奥佳尔。 果然,奥佳尔在看到黑刃透过来的视线时,忙躲避一样,低下了头。 她还在抗拒。 她还在恐惧。 她还在不安。 在安哥拉监狱里被黑刃残忍杀死的事情,给这个七岁的小女孩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没有PTSD都算她运气好了。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2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只不过,这个阴影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虽然在上一场游戏中,黑刃也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着自己其实从一开始就想保护奥佳尔,对奥佳尔没有敌意,但要这个小女孩学会设身处地地考虑黑刃的难处,还是有一点难度的,毕竟她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只能分辨出谁伤害过她、谁杀死过她、谁对她好,至于更深一层的人生中的无奈以及命运赐予的折磨,她还是无法理解。 “……” 黑刃见奥佳尔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接受自己,心下也不是滋味。 “……我,去博物馆那一组。” 一直没有说话的恺撒,开口了。 伊卡洛斯回过头,看见坐在座位上、抱着山羊娃娃的恺撒正抬起头看着自己。 “恺撒大帝,你确定吗?” “嗯。” 恺撒没有多说话,黑刃的视线擦过伊卡洛斯的身体,正对上恺撒的视线。 只这一眼,他便猜到了恺撒的用意——既然奥佳尔不愿意接受黑刃,黑刃又不放心其他玩家照顾奥佳尔,那么就由她代劳。 “……多谢。”黑刃沙哑的声音从防毒面具后传来,但这一声,是发自真心的。 “不用道谢。”恺撒停顿了几秒,复又抬起眼,看向桌子斜对侧的亚瑟,“此外,我还要亚瑟和我一组。” “我?”亚瑟一愣。 “恺撒大帝,你……确定吗?”伊卡洛斯再次问了一个相同的问题。 他不是一个啰嗦繁琐的人,但是这一次,恺撒的安排,倒真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毕竟在之前选择武器的时候,她还用枪指过亚瑟,甚至损伤了亚瑟的耳膜,伊卡洛斯还以为两人之间产生了什么难以对外人描述的嫌隙,但现在恺撒又突然说要将两个人安排在一组,这在逻辑上有点儿奇怪。 “哼,恺撒大帝,你还是放心不下亚瑟呀。”美人倒是没有伊卡洛斯想的那么多。 “……别废话,这样安排就是。” 恺撒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还转的余地。 伊卡洛斯看了一眼亚瑟,见亚瑟也轻轻点头了一下,便也暂时按捺下内心的疑惑。 “既然如此,恺撒大帝、亚瑟,你们也去博物馆。”伊卡洛斯快速在脑海中复盘了一下,“那么现在,去博物馆的人有恺撒大帝、亚瑟、奥佳尔;去富豪公馆的人有金丝雀、玛尔斯、美人;去抢劫运送车的人只暂定了独眼;眼镜仔留守在这里,剩下还没有安排的人有:黑刃、我、洛林、J,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J耸了耸肩。 “我也都可以。”洛林随意。 其实只要不把她和公爵、玛尔斯安排在一组,她就可以了。 毕竟如果这三个人撞到一起,说不定又会产生数不尽的麻烦。 黑刃也没有说话,算是没有意见。 “那么我们抓阄。” 伊卡洛斯说着,走到窗户边,一把拿起插在花瓶中的四朵百合,掰掉了花,并将其中一根花杆折断了一截,并将折断的部分握在手中,从外面看来,四枝花杆一样长。 “抽到断根的人,就去博物馆。” 伊卡洛斯说着,将花杆拿到了桌边。 “J,你先。” 伊卡洛斯说着,将手伸到了坐在右侧第一个座位的J面前。 J没有太多的想法,他直接从伊卡洛斯握着的四根花杆中,抽了一根出来,结果抽出花杆的时候,发现那恰好是折断了的花杆。 “中奖,看来你要去博物馆了。”伊卡洛斯拍了拍J的肩膀。 “无所谓,在我看来三个任务都一样。”J耸了耸肩。 伊卡洛斯转身走回到自己的座位。 目前,所有的人员安排都已经完成。 “那么,我来重复一下当前的人员安排。”伊卡洛斯严肃地看着在座的所有人,“博物馆:亚瑟、恺撒、奥佳尔、J;富豪公馆:金丝雀、玛尔斯、美人;抢劫运送车:黑刃、伊卡洛斯、洛林、独眼;眼镜仔留守在这里,负责查看监控,并协调三个组的行动;瑟列斯负责为行动提供必要的武器装备。这样安排,没有异议吧。” 一时间,所有玩家都没有说话,大家算是默认了。 现在,游戏分组已经完成。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商量详细的行动计划了。 “在用餐完毕之后,各组就可以先集合一下,商量一下行动计划了,当然,我也会帮着你们考虑一下计划是否可行,毕竟这一场游戏是团体战,我想大家都不希望因为个人的原因导致游戏任务的失败吧,记住,在这场游戏中,没有敌人,我们12个人,就是盟友,你只能选择相信身边坐着的人,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虚拟城市·红枫庄园·别墅 “哒哒哒……” 科林与伊卡洛斯走在一楼别墅的走廊中,科林跟在伊卡洛斯身后,手中拿着几分打印出来的地形图与建筑设计图,伊卡洛斯走在前面,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在走廊走着。 刚打印出来的纸张还带着几分热度,科林抱着那一大叠图纸,默默地跟在伊卡洛斯身后,眼镜随着他的脚步时不时滑下鼻梁,他便用胳膊顶了顶自己的眼镜,以确保眼镜不会掉下来。 “【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破译工作进行得如何了?” 伊卡洛斯走在最前面,像是一个巡视工作进度的领导者一样发问。 科林抬起头看着伊卡洛斯的金发,回答道:“我编写了自动破译程序,这个程序就算没有人为控制,也能够匹配【溟河系统】的计算机语言,从而不断丰富目前我们已经掌握到的密码表的内容,只要掌握了百分之九十的密码表内容,我就有把握再一次突破【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进入控制后台。” “现在进度如何?” “差不多是百分之六十。” “……”伊卡洛斯闻言,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科林,“能来得及在明天晚上行动之前破译密码表吗?你知道的,运输珠宝的车辆,需要安装炸弹。” 科林也知道兹事体大,因此在这件事情上,尤其不敢马虎。 他也认真地回答:“这已经是我最快的进度了,毕竟是最高级的安全屏障,并且使用的是安全屏障设计者自己创造的计算机语言体系,要破译,相当于要重新探索一门新的语言学,再加上计算机运行程序中有许多重复、相似的字节符号,也在无形中增加了密码表破译的难度……不过你放心,我会紧握最大的努力,一定会做好这次的任务的。” 伊卡洛斯看着科林谨慎回答问题的样子,也知道他不敢糊弄自己。 而且现在,科林是唯一能够操控计算机并且有可能再次入侵【溟河系统】主机的人,这样的人难得一遇,是个不可多得的棋子,一定要好好利用,逼得太紧也不好。 “……尽力了就好。” 伊卡洛斯放轻了语气,转身往前走着。 科林稍稍松了口气,复又跟了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对伊卡洛斯有着莫名的畏惧,或许是因为在【上位圈追杀战】中,他的“第一滴血”就是伊卡洛斯拿下的,因此对这个精于谋划的男人,总是多了几分惧怕,每次面对对方的疑问,总是回答得战战兢兢,就算看到他,下意识想到的也是对方会不会杀掉自己,就算在这样的团体战中,也总是加倍小心地与他相处,似乎担心一不小心就会越过雷池半步。 其实科林的小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伊卡洛斯这个人,几乎没有人能看透。 就算是【法官】,也不能完全掌控。 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计算,具有天生领导者的气场,并且也具有勃勃野心以及与野心相匹配的能力,这样的人是很可怕的,就像隐藏在黑暗中、埋伏在草丛里的野狮子,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扑过来咬断你的喉咙。 没错。 这就是伊卡洛斯给科林的感觉。 “……伊卡洛斯,我们要先去哪一组?” “先把图纸给金丝雀那一组送去。”伊卡洛斯在前面走着,回答道,“我已经让你提前调查了博物馆、富豪公馆以及珠宝押送车路线的图纸,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给每一组的玩家送过去,看看他们是怎么计划盗取‘冥王星’的。” “……你似乎不太放心瑟列斯?” “哦?怎么说。” “他是别墅的主人,红枫庄园的主人,但你只是让他安排了房间,便用‘准备枪支弹药’的借口支开他了,恕我直言,我总觉得你不是很相信瑟列斯。” 相信? 听到科林说出这个词,伊卡洛斯冷笑了一下。 “眼镜仔,怎么经历了这么多场游戏,你还是没有学乖?”伊卡洛斯稍稍侧过脸,瞥了一眼科林,“我不是‘没有很相信瑟列斯’,而是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不只是他,就算是其他玩家,我也没有赋予百分百的信任。” “……就算是公爵。”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2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没错。”伊卡洛斯看着长廊落地窗外的风景,看着庭院中的那片红色枫树,喃喃,“在这个鬼地方,没有人是能够完全信任的,当你完全信任一个人的时候,距离自己的死期也不远了。” 科林听着伊卡洛斯的话,默默记下了。 其实说到底,伊卡洛斯对瑟列斯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心,甚至是从头到尾对这个人都没有抱有丝毫的信任。 像伊卡洛斯这样的人固然凉薄,但其实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溟河系统】生存下去,他能够经历三轮游戏而不倒,自然而然有他的道理。 科林看着伊卡洛斯的背影,忍不住猜测这个男人在自己加入游戏之前,究竟经历过多少腥风血雨才爬到了上位圈三巨头之一的位置,甚至在这一轮游戏中还超过了黑刃,成为了【血榜】上排名仅次于恺撒的玩家。 总之,向他多学习就一定没错的。 科林暗暗想着,忙跟上了伊卡洛斯的脚步,不想被他落下。 伊卡洛斯与科林一前一后,来到了第一间会议室。 瑟列斯按照伊卡洛斯的吩咐,在二楼给所有玩家们准备了以供休息的房间,而在一楼准备了三间会议室,用于三组玩家们讨论各自小组的行动计划。 第一间会议室,是三人小组的房间,也就是目标是盗窃大富豪手中“冥王星”碎钻的公爵、玛尔斯、美人的会议室。 当伊卡洛斯在会议室的门前停下脚步时,科林发问了。 “伊卡洛斯。” “做什么。”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来着……美人的任务,你是一开始就安排好的吗?安排她参与盗窃富豪手中的碎钻的任务。” 伊卡洛斯回头看了一眼科林:“不,我一开始想要安排的,并不是美人,而是金丝雀。” 话音刚落,两人突然听到了房间里传来了杯子被打破的声音。 接着,门的另一侧,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公爵的声音—— “我退出这一组的任务!我绝不接受目标是那个人!” 科林正在暗暗吃惊公爵怎么会有这样发脾气的时候,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大门的方向而来。 伊卡洛斯显然也听到了那脚步声,但他脸上并没有任何讶异,相反,他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了公爵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漠然地往后退了一步,果然,在下一秒,会议室的门被粗暴地拉开了。 公爵,一脸怒意的公爵,出现在门后。 “金丝雀。”伊卡洛斯微微一笑,“怎么了,看你似乎颇为生气的样子,是谁惹得我的金丝雀不开心了吗?” 伊卡洛斯说着,视线擦过公爵的肩膀,轻飘飘地落在会议室中,会议室内站着两个人,玛尔斯与美人,美人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而玛尔斯正侧身站在距离公爵身后不远的地方,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看他抬起手的样子,似乎正想阻止公爵愤然离场,只不过门外的伊卡洛斯先他一步,拦住了想要夺门而出的公爵。 公爵秀眉蹙起,眼带怒意地看着伊卡洛斯:“伊卡洛斯,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城中拥有‘冥王星’碎钻的富豪名字是约瑟夫?!” 伊卡洛斯闻言,一挑眉,不置可否。 见伊卡洛斯没有否认,公爵便也知道了答案。 她往后推了一步,愤恨地看着伊卡洛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我以为……我以为你会是最了解我过去的伤疤的人……” 伊卡洛斯往前迈了一步:“没错,我的确是最了解你的过去给你造成了多大伤痛的人,在‘屋大维’号游轮上,我看着你被凌辱,看着你PTSD发作,我不得不枪杀你,因为他们给你注射了【异形液】,我记得当时你的模样,我记得你说过的话,我相信那样的金丝雀,是我看过的最脆弱无助的金丝雀。” “那为什么……为什么你……”公爵难以置信地看着伊卡洛斯,就仿佛被自己深信不疑地人出卖了一般,眼中染上了三分恨意,三分寒心。 “因为逃避永远不会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伊卡洛斯认真地看着公爵,双手按着公爵的肩头,“金丝雀,我知道那段过去你很难接受,也不想面对,但如果你一直逃避,这个伤疤就永远不会愈合,每一次你看见约瑟夫,你都会害怕、惊慌失措,最后成为他的掌中之物……” 公爵甩开了伊卡洛斯的手。 “不,你一意孤行的做法,完全没有尊重过我的意思,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你就这么逼着我面对那些事情,你以为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能够改变我吗?” “不是我要改变你,而是你必须逼自己做出改变。”伊卡洛斯认真地看着公爵,“如果你没办法过这一关,你就永远有这个软肋,我不会勉强你直接正视真正的约瑟夫,但是现在游戏中有个代号‘约瑟夫’的人物设定,我希望你开始尝试接受过去的事情,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克服这个弱点。” “你怎么知道对方不是真正的约瑟夫?”公爵往后退了一步,疏离地看着伊卡洛斯。 在看到公爵这样的眼神时,伊卡洛斯的心像是被狠狠揪紧了一下。 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不着痕迹地压下了内心翻涌的情绪。 “额……实际上,我已经通过警署的人口档案系统,查到了所谓的‘约瑟夫’的资料。” 科林说着,从一堆文件中找出了一份已经装订起来的文件,那是关于“约瑟夫”富豪的个人资料,科林一手抱着一大叠文件,另一手拿着这一份个人资料,将“约瑟夫”的个人资料递给了公爵。 “……” 公爵冷冷地瞥了一眼科林手中的文件,并没有伸手接过。 科林拿着文件的手悬在半空,看起来有点儿尴尬,他求助似的看向了伊卡洛斯。 “……金丝雀,根据我们查到的这个城市中警署的公民资料显示,这个所谓的约瑟夫,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个已经五六十岁的老秃头,而是一个二十八岁的男性富翁,这个人的外貌也和真正的那个人相差甚远,脸上完全没有皱纹,体型也没有发福,可以说是完全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 伊卡洛斯说着,拿过了科林手中的那份档案,并翻阅到了档案中的个人照片。 他将这份个人档案翻面,并展示给公爵看。 公爵带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扫了一眼伊卡洛斯展示的照片,发现那是一张个人彩照,是一个人站在虚拟城市中纪念公园的喷水池边拍的照片,照片中的那个男人穿着浅灰色的西装,搭着金色的领带,阳光落在他的脸庞上,他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 二十八岁,正是一个男人拼搏事业的年龄,在这个年龄段的男人,是最富有野心的,在他们看来,整个城市都不过是他们实现目标的版图,他们的野心可以吞下整个世界,他们的价值,正通过双手一点点实现。 公爵看着照片中的那个男人,眉头深锁。 照片中那个男人的确与她记忆中的“约瑟夫”完全不同,她认识约瑟夫的时候,约瑟夫已经是一个近乎四十岁的男人了,已经可以在那张脸上看到岁月的沧桑感,并且在那个时候,那个常年混迹在国会中的男人眉目间就已经透着一股化不开的阴险狡诈。 这也是公爵最憎恨他的地方。 但现在,看着照片中那个二十八岁的满脸阳光的男人,的确与她记忆中的约瑟夫并不相同,很难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并且约瑟夫已经确定是以【白鹰猎人】身份进入【溟河系统】,那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以一个年轻了二十多岁的模样冒充NPC了,这一点,可以排除。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公爵皱着眉头。 但是随之而来的,她的疑心却又告诉她,不能这么容易相信【溟河系统】,毕竟在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连“安妮”都可以完全复制出来,难道【溟河系统】不会再暗中做什么手脚吗?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前面有一个陷阱,但她却在迷雾中看不清那个陷阱的位置,只是隐隐感觉到不安,感觉到危机,却不知道所谓的“危险”在何处。 “金丝雀,你如果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先带你去看看所谓的‘约瑟夫’先生。” “你要怎么带我去看?”公爵还是不愿意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伊卡洛斯,她仍旧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神中还是带着犹豫。 “眼镜仔在调查这个富翁的时候,在他助手的邮箱里找到了他的行程表,活动轨迹都在这个城市里,如果你想看看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远远的看一眼,当然了,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认为这个并没有必要,毕竟你忌讳的那个人是以【猎人】的身份活跃在【溟河系统】中,我不认为他还会以NPC的身份再次出现。”伊卡洛斯一字一句地说,“这个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你难道能保证每一次【溟河系统】随机安排的名字中没有‘约瑟夫’吗。”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2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公爵看着伊卡洛斯,不知道他此刻认真严肃的表情代表着什么,他的道理听起来颇具说服力,但认真听起来,却又像是故意引导她接受这个安排。 公爵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像是被迫接受一个不愿意执行的任务,而自己完全没有任何转还的余地。 就在这时,玛尔斯说话了。 “……其实,我认为伊卡洛斯说的有道理。” 公爵回过头看向玛尔斯。 “你也认为有道理?” “嗯,【溟河系统】一定有一个庞大的姓名库,每一次NPC随机命名的名字,都是从这个姓名库中调取出来的,其中有重名很正常,而且我认为……与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倒不如认真地正视这个问题,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玛尔斯认真地看着公爵,表述自己的观点。 伊卡洛斯别具深意地看着玛尔斯,他倒是没想到,玛尔斯居然有认同自己的那一天。 公爵看着玛尔斯认真的眼神,仍旧不悦。 “轮不到你教我做事。” “我知道,但我不是在教你做事,我是觉得这样对你比较好。” “哎呀哎呀,公爵,你就听听小狼崽的意思呗。”美人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看着公爵,“你的疑心也太重了点,我是不知道‘约瑟夫’这个名字对你来说有什么特殊啦,但像那两位所说的,同名同姓也是有的,你就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了,搞得我们组一点进度都没有。” “……” 公爵沉默了半晌,复又抬眼看向了伊卡洛斯。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金丝雀,为了你自己,你得试着去克服。” “……我知道了。”公爵说着,走向了沙发,坐在了美人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不愧是你,伊卡洛斯,能说服公爵的人可不多。”美人调笑着看着公爵,复又看了看玛尔斯,“好了,问题解决了,现在,我们可以商量一下该怎么盗取大富豪手中的‘冥王星’钻石了吧。” 伊卡洛斯闻言,回头看了一眼科林。 科林会议,转身将会议室的门掩上,并从自己手中的文件中抽了一大叠文件,放在会议室中间的桌子上。 “这是与那位富豪有关的资料,其中包括警署的公民个人资料,富豪公馆的建筑图纸,公馆中的侍从名单、保镖名单,以及富豪一天的行程表。” 美人听着科林的声音,漫不经心地从桌上的那叠文件中抽了一份出来,百无聊赖地看着:“你是怎么查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资料的?我真是要对你改观了。” 科林笑了笑:“不是什么难事,只要黑入富豪私人秘书的邮箱,并通过邮箱入侵秘书办公室的电脑系统,这些资料就能拿到了。至于建筑设计图,我是在虚拟城市的建筑档案系统中查到的,那个公馆建成了数十年,位于本区著名的富豪区,建筑档案中自然有浓墨重彩的一笔。” “没错。”伊卡洛斯拿起了桌上的那份公馆的平面建筑图纸,“有这一份图纸,我们就可以看看有没有监控死角、安保盲区,并且规划出入侵公馆和撤离公馆的路线了。” “那么问题来了,你知道保险箱放在哪里吗?”美人看着自己手中的资料,又翻阅了一下桌上已有的材料。 “建筑设计图上没有相关资料,不过可以推理的。”伊卡洛斯将手中的平面建筑图纸放在了桌上,“你看到的小酒保提供的照片中,不是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背对着酒吧的吧台,在欣赏‘冥王星’碎钻吗?” 酒吧? 美人拿起了那份伊卡洛斯放下的图纸,在图纸的第三页中,看到在三楼的平面设计图中,有一块区域写着“调酒室”。 “那又怎样?总不可能保险箱在调酒室里吧。”美人玩弄着自己的钻石耳环,皱着眉头看着图纸。 “一般而言,富豪会选择自己的卧室、书房或者离这两个地方比较近的房间作为存放保险箱的地方,因为人都是有这样的逻辑思维,喜欢把重要的东西安放在自己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 伊卡洛斯说着,将手伸向了科林,科林会意,忙将口袋中伊卡洛斯嘱咐的要带着的红笔交给了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在桌子边蹲下,并拔掉了笔壳,用红色的水笔先在建筑图纸上将富豪的房间打了个三角形。 “根据建筑设计图以及秘书邮箱的文件显示,这间房间是公馆中面积最大的房间,也就是富豪的卧室。” 接着,他又在调酒室的区域画了个三角形。 “这里是调酒室。” 之后,他将图纸调转了一下,让公爵和美人能够看到图纸上的细节,玛尔斯也在这时走近了桌子,看着伊卡洛斯手中的图纸。 “富豪的卧室位于走廊的尽头,而卧室紧邻着调酒室,在调酒室的旁边,是一间办公室,日常会有一些公司的人进进出出,所以相比起卧室,密码箱放在书房的可能性会小一些。而我们可以看到,卧室的平面建筑图中,有一块很奇怪的凸起的区域,看起来像是个大衣柜,但根据上个月秘书邮箱中,富豪房间翻新装修的成品图可知,那个方位并没有入墙式的衣柜,而是一面墙壁……” “是暗房。” 公爵冷眼看着伊卡洛斯手中的地形图,说道。 伊卡洛斯打了个响指:“没错,我大约测算了一下,建设设计图与实际装修面积的差距,差不多可以放下四五个保险柜,根据这位‘约瑟夫’先生当前的身份地位,家里拥有三四个保险柜并不是怪事。” “既然已经知道了保险柜的位置,那下一步该怎么做?”美人托着脑袋看着伊卡洛斯。 “美人,用你自己的脑袋思考一下问题,不要老是依赖别人。”伊卡洛斯略带不屑地看了一眼美人。 美人微微一笑,似乎并没有介意伊卡洛斯的说辞。 “我?我只负责貌美如花,动脑筋什么的,不是有你和公爵在吗,至于动手,有玛尔斯在,其他的事情,我可不管这么多。” 她说着,倾身靠着椅背,当真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伊卡洛斯无奈地摇了摇头,毕竟他也不是第一天才认识美人,自然知道她散懒的性子。 “金丝雀,你有什么想法吗。” 伊卡洛斯转而看向公爵,征求公爵的意见。 公爵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她原本是不想发言的,但是见这个组里面,玛尔斯是个“哑巴”、美人是个“甩手掌柜”,都不是能够依靠的人,却也不得不帮忙想办法。 毕竟这场游戏是团体战,就算她再不愿意执行这个子任务,也不得不先做好这个事情。 公爵抿着嘴角,俯身拿起了其中一张图纸。 那是公馆的建筑设计图。 她简单翻阅了一下,发现这栋公馆一共有四层,一层是会客厅、宴会厅、花园、走廊、停车库,二楼是客房、佣人的房间、休息室以及露天游泳池,三楼是私人活动区域,也就是富翁的卧室、书房、调酒室、更衣室等,功能区划十分规整。 伊卡洛斯也不急着追问公爵的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等待公爵思考。 “……我记得你说过,你要美人加入这一组的行动,是为了使用‘美人计’?” “不错。” “你怎么就能保证这个富豪好女色?”公爵狐疑地眯起眼睛。 毕竟不是所有的有钱人都是色狼。 大部分有钱人的24小时都被工作、谈判、视频会议安排得满满当当。 “这个不用担心。”科林开口说道,“其实,在午餐之前,我调查了一下这个秘书的账单,发现他曾经给城中一些红灯区的酒吧频繁汇款,而所汇款的金额,都不是他这个小小的秘书承担得起的。” “红灯区?”美人皱眉。 “没错。”科林略带尴尬地挠了挠头:“而后,我黑入了红灯区酒吧的账户,发现那些款项的备注都是‘约瑟夫公馆’,所以……” 见科林已经说到了这里,美人也知道了伊卡洛斯的用意。 她美目圆睁:“伊卡洛斯,你这是要我去做女公关?!” 伊卡洛斯一笑:“当然不是,我只不过是希望你能用好你的美貌,为我们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罢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公爵放下了手中的建筑设计图,“你的意思是让美人吸引富翁的注意力,而我趁机溜入富翁的房间,打开保险箱,拿到里面的碎钻,之后,再让玛尔斯接应,拿走钻石。” 伊卡洛斯点头。 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就是和他有着别样的“心有灵犀”。 “公馆里的男仆女仆很多,你们可以伪装成仆人,进入公馆,在你撬开保险柜之后,将钻石放入三楼排水管,经过排水管,将钻石交给伪装成男仆的玛尔斯,玛尔斯,你在一楼拿到钻石之后,便迅速离开公馆,将钻石送回红枫庄园……”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2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未等伊卡洛斯说完,美人忙举手反对。 “等等等等,你先给我等等,你先回答我,我要怎么吸引富翁的注意力?” 科林闻言,拿出了一份预约记录。 “我们通过红灯区酒吧的预约平台,发现明天晚上这位‘约瑟夫’先生已经在红灯区的一间酒吧中预约了一位小姐上门服务,到时候你只需要偷天换日,以这位小姐的身份进入公馆就可以了。” 美人深锁眉头接过那份预约记录,发现预约时间是晚上九点,而预约的内容是酒吧的调制酒品。 呵,好一招挂羊头卖狗肉。 “美人,到时候你就负责缠住富翁,让他不要进入房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不要触发公馆的警报,不要惊动公馆的安保人员。”伊卡洛斯严肃地看着美人。 “……万一他有贴身保镖呢?”美人追问。 “放心吧,你的服务内容比较特殊,就算是全天候的职业保镖,也不会全程旁观的。”伊卡洛斯一笑。 美人听出了伊卡洛斯话中的嘲讽,一撇嘴,将手中的文件摔在了伊卡洛斯身上。 “然后,在美人缠住富翁的时候,金丝雀,你就要及时进入富翁的房间,打开暗门,并撬开保险柜……”伊卡洛斯说着,停顿了几秒,“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一步,金丝雀,你……会撬保险柜吗?” 未等伊卡洛斯说完,公爵低下头,从自己的手臂中,推出了一根埋在肌肉层下的银针。 在看着银针被推出雪白的皮肤时,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公爵面不改色地将那根银针拿在手里,视线简单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这是我在【逃出生天】的时候,在自己手臂里发现的,我用这根针,撬开了安哥拉监狱的锁。” “但是保险箱和普通的锁不太一样吧。”科林皱眉。 “我知道,但我觉得,我应该很快能够上手。”公爵将银针放在了桌上,“或许是我之前从事过这方面的‘工作’,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脑袋里大致已经浮现出解锁密码箱的几个步骤了。” “很好。既然如此,就说明我的安排没错,你是这一组中必不可少的人选。”伊卡洛斯说着,看向科林,“待会儿我们叫瑟列斯提供几个上锁的保险箱,给金丝雀练手,只要十分钟内能打开三个保险箱,就没问题。” “瑟列斯一时之间能找到这么多个保险箱吗?”科林疑惑。 “放心吧,瑟列斯在本场的身份是大财阀,这个红枫庄园中,你还担心没有保险箱吗?” 公爵一抬手,示意这个话题可以到此为止。 “好吧,就算我成功打开了保险箱并且拿到了‘冥王星’碎钻,然后呢?你所说的排水管道在哪里?” “这里。” 伊卡洛斯说着,低下头在图纸上画了一个圆圈,那个圆圈恰好在富翁的卧室旁,圈起了卧室窗户旁边的一个小圆形。 “这就是排水管道。”伊卡洛斯看着公爵,“在平面设计图上,它是圆形的,并且也并不引人注目,但是我让眼镜仔调取了公馆周围道路上的监控摄像头,全景监控摄像头拍到这个卧室的房间外,的确有一条黑色的排水管道,一直从三楼通到一楼,到时候你只需要把钻石通过排水道的缓冲送到一楼,交给玛尔斯就行。” “……如果排水管中有其他东西堵住了怎么办?”美人提问。 科林推了推眼镜,反光的眼镜透着几分帅气:“不会的,我刚刚查过公馆近期的维修记录,维修公司上门通管道是上一周的事情,而且近七日都是晴天,没有屋檐脏水从排水管道中通过,所以理论上来说,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看来玛尔斯要整个晚上待在排水管旁边了。”美人淡淡一笑。 “没关系,他只要冒充男仆就行了。”伊卡洛斯事不关己地说。 “那么你要怎么将公爵和玛尔斯伪装成仆人呢?仆人的名单一般都是固定的吧,突然来了两个陌生的仆人,其他仆人不会起疑心吗?”美人接着提问。 伊卡洛斯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责怪她怎么这么多问不完的问题。 “看什么看,我提的问题都是很关键的好不好。” “……这一组的行动计划你们根本就没有动脑在想吧,直接搬用我的计划,还不断在质疑?”伊卡洛斯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是你的荣幸,被我们看上你的计划。”美人说着一撩头发,又翘起腿。 她本就穿着低胸包臀的紧身裙装,就这么翘脚靠着沙发,看起来更是风情万众了。 科林感觉一阵热血冲上脑门,忙别开了眼睛。 但在场的其他两个男人——伊卡洛斯与玛尔斯,似乎并不对美人火热的身材感兴趣。 “既然你这么问了,那么我就让科林用三十秒回答你——” 伊卡洛斯打了个响指。 科林用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要做什么,忙说道:“其实仆人的名单只不过是【溟河系统】后台的数据库,只要能够突破【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我们就可以随意篡改游戏中的人员数据,只要将现有的一个男仆与一个女仆的名字更改一下,改成公爵和玛尔斯在游戏中的代码,就能够给他们增加这一重身份。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我能够突破【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不过不用担心,就目前来看,我的密码表翻译进度已经到了百分之六十五,而我们的行动时间是明天晚上,只要这中间没有其他波折,我们就能完成目标。” 科林语速连珠,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一口气将这段话说完,搞笑的是,他真的在第二十九秒的时候说完了最后一个字,之后穿着粗气,看着伊卡洛斯,一副“不辱使命”的表情。 “很好。”伊卡洛斯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临时属下”科林,复又看向了美人,“不知道这位小姐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美人耸了耸肩:“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无话可说,总之,还请这位眼镜小帅哥加快进度,否则我们可不知道该怎么执行任务。” “放心吧,我会及时跟进的。”科林点了点头。 伊卡洛斯看向公爵:“金丝雀,你呢?有没有其他要问的问题?” 公爵此刻正做在沙发上,双手靠着膝盖,下意识地咬着自己的指甲,似乎正在沉思着什么。 伊卡洛斯见状,没有出声,只是默默伸出手,用宽厚的手掌包住了公爵略凉的手。 公爵被打断了思绪,这才抬起头看向伊卡洛斯,眼中有几分迷茫,似乎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打断自己的沉思。 “……咬指甲不好。”伊卡洛斯放轻了声音,“这个坏习惯要改。” “我……” 公爵张了张口,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倒是一旁的美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如果要恩爱,麻烦另外准备一间房间好嘛?” 伊卡洛斯淡淡一笑,放开了公爵的手。 就在这时,有个人突然说话了—— “还有一个问题。” 那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伊卡洛斯知道,那是一直沉默着的玛尔斯。 终于参与讨论了。 在场的其他四个人都看向了玛尔斯,正看到他双手环抱在胸前,正一脸严肃的表情。 “说。”伊卡洛斯一挑眉,他倒是想听听这个“小朋友”有什么意见。 “如果真如你计划的那样,最后钻石也从保险柜中拿到了,也从排水管道中送到了我这里,那么我要怎么离开?” “好问题。”伊卡洛斯站起身,双手插在口袋中,看着玛尔斯,“有没有注意到,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讲明,你们是怎么到达那座公馆的?” “……你的意思是,将汽车停在暗处,之后坐车离开?” “是。” 伊卡洛斯给了科林一个眼神,科林忙在一堆资料中,翻找出了公馆附近的道路规划图。 从图纸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公馆的南侧近山,而剩下东西北三个方向皆是道路,毗邻其他的公馆。 “因为我已经控制了道路的监控摄像头,所以要让某个摄像头在某个时刻转向看不见道路的地方,轻而易举。”科林解释,“车辆的话,瑟列斯会提供,等你们驱车靠近公馆的时候,我会调整路上的监控摄像头,让你们能够完美地‘隐性’进入公馆附近。” 伊卡洛斯补充:“当然了,这其实并没有很必要,毕竟我们只要将碎钻拿回来,任务就完成了,但为了防止其他两组的时间拖延过长,导致你们被富翁的属下追捕,我们还是要做一些预防措施的,否则,如果警署的人提供了道路监控,一下子查到红枫庄园,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玛尔斯听着科林与伊卡洛斯的话,咋听起来像是很有道理,当时想了一想,他发现了一个漏洞。 “如果我开车离开了公馆,那老师和美人怎么办?她们还留在公馆里。” “我不需要你担心。”公爵看着玛尔斯,“你只需要负责把‘冥王星’的碎钻送回来就好。” “我也是。”美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但是……” 玛尔斯还有所犹豫。 但伊卡洛斯却注意到了他的用词。 “老师”。 他是第一次听到玛尔斯这么称呼公爵。 这个词,包含了很多信息。 原本他也和美人认为的一样,以为玛尔斯不过是个不自量力的想要和自己争夺公爵芳心地人,但是现在看来,他们之间的故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伊卡洛斯沉思着,没有注意到其他三个人的对话。 “到时候‘冥王星’碎钻不见了,公馆肯定会陷入混乱,我和公爵偷偷逃走就行,你不用管我们。”美人看着玛尔斯,用轻松地口吻说着,就仿佛这只是一件探囊取物般简单的事情。 “没错,倒是你,你带着‘冥王星’碎钻,你才是应该注意的人。”公爵严肃地看着玛尔斯,“这项行动很重要,是团体战,‘冥王星’的碎钻少了任何一块,我们都是失败,玛尔斯,你不要让我失望,不要拖我们组的后腿。” “哎呀,公爵,你说得也太严肃了一点,什么拖后腿不拖后腿的,咱们现在既然已经是同一个团队了,自然荣辱与共了。”美人掩唇一笑。 公爵看着美人似乎没事人的模样,有点儿不解。 “美人,难道你不担心吗。” “我?我担心什么?” “你的任务,是直接面对富翁,根据科林查到的资料,那个人是个……” “我知道啊,不就是个色中饿鬼而已嘛,这有什么。”美人百无聊赖地玩弄着发梢,“我呀,见过的男人,比你想象的多多了,在这一方面,公爵,你还要多向我学习呢……” “……我不想学这些。” “我知道,不过如果你哪一天有兴趣了,欢迎来找我。”美人微微一笑,“对了,看你对这种事情这么避讳保守的样子,公爵,你现在不会还是……处女吧?” 美人的一句话,突然戳到了公爵的痛处。 在这一瞬间,她想起了许多年前,那个昏暗的阁楼,在那个阁楼里,她被禁锢在铁床上,被手铐脚铐割破了皮肤,但那些伤痛,比起她在那个阁楼里承受的凌辱与折磨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一瞬间,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凄惨哀嚎的声音突然回荡在耳际;一瞬间,她回想起了昏暗的阁楼中,约瑟夫诡异的笑容…… “斯拉……” 公爵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将手上的纸张撕破了。 这撕破纸张的声音,唤回了伊卡洛斯的思绪,他看向公爵,发现公爵现在的脸色很难看,甚至比之前刚见到他时那怒气冲冲的样子更加难看。 她的脸色有点儿苍白,微微睁大眼睛,前额有点儿冒冷汗,撕破了纸张的手轻轻颤抖,连带着那纸页,也在颤抖。 “……金丝雀?你还好吗。” 伊卡洛斯下意识地想要擦去公爵前额的冷汗,但却被她一把打开了手。 “别碰我!” 她往后退了几步,走到了沙发之间的空隙,看起来就像是明明的野兽正在逼近,把她逼入死胡同中。 “别碰我……” 她喃喃着,松开了手,手中,被撕碎的纸业,掉在了她的脚边。 伊卡洛斯看向美人:“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我没说什么啊……”美人无辜地看着伊卡洛斯,突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她回眸看去,发现玛尔斯正盯着自己,眼神也十分不友好,“喂!你们两个臭男人够了!我知道你们想追公爵,但也不至于对我发脾气吧!我只不过开了一句玩笑话,我怎么知道她……” 未等美人说完,公爵转身跑开了,她推开了会议室的门,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她在逃避。 她在恐惧。 她还是无法面对当年约瑟夫在她心中留下的阴影。 伊卡洛斯听着公爵的脚步声渐渐跑远,沉默着,眼中一片冰冷。 而玛尔斯,则收敛了自己的目光,将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堆图纸上。 他能做的不多。 但正如公爵所说的,这场游戏是团体战,他不能因为自己而拖了团队的后退。 尤其是一个有着他的老师的团队。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2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红枫庄园·会议室2 就在伊卡洛斯与科林在第一间会议室商讨如何盗取约瑟夫富豪手中的“冥王星”碎钻的时候,第二间会议室里发生的事情也同样有趣。 第二间会议室,是给负责盗取博物馆“冥王星”碎钻的玩家们使用的,这一组玩家中,有恺撒、亚瑟、奥佳尔、J。 会议室不小,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紫檀木的桌子,能够容纳十个人同时开会,在会议桌的左侧,挂着一个大屏幕液晶电视,而会议室的右侧,是落地窗,从落地窗往外看去,恰好能够看到庄园庭院中的一大片红色的枫树。 奥佳尔就坐在落地窗边,看着那一大片血红色的枫树,沉思着。 这孩子一向开朗乐观,很少有这么心事重重的时候。 之前在游戏中被残忍杀死的经历,似乎真的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她看着那片血红色的枫树林,就想起了禁闭室染满了鲜血的砖墙,想起了之前几场游戏中,一次次被杀死的可怜的人,想起他们死前的哀嚎,以及血液的腥味…… “你在看什么。” 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打断了奥佳尔的思绪。 她回过头,看见恺撒抱着山羊娃娃,正站在她身后。 “恺撒姐姐……” 坐在地上的奥佳尔往旁边侧了侧身子。 恺撒顺着奥佳尔的身子看去,也看到了窗外的那片枫树林。 一阵清风吹过,枫树林沙沙作响,枝叶摩挲着,就仿佛血色的鬼魅,隐藏在阴影中起舞。 天色,也黯淡了几分,原先还是晴空万里,现在,一大片乌云遮蔽了天上的太阳,就连日光都变得有气无力起来。灰蒙蒙的色调染上了天际,整个天空逐渐像是覆盖上了一层阴霾。 恺撒看着那枫树林,看着那枫树林后的天空,感受着空气中不易察觉的低气压,只觉得这一场游戏又将是一场恶战。 骤雨,将至。 “……恺撒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奥佳尔怯生生地提问。 恺撒那双暗红色的眼眸依言落在奥佳尔身上,她用眼神示意她:有什么说什么便是。 奥佳尔稍稍低下头,看着木质地板。 “那个……您曾经在游戏中被人杀过吗?” 奥佳尔的声音,撞入恺撒脑中,像是带着分量。 不可否认,在这一刻,她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在上一场游戏中,在那个医院昏暗的长廊中,她被【猎人】包围的那一刻,原本以为出现在走廊尽头的人,是能够给予自己帮助的人,但是没想到,那是杀死自己的人…… 你曾经被别人背叛过吗? 你曾经对别人充满了希望却又被抛弃过吗? 你曾经被以为会真诚对待你的人抹杀过吗? …… 恺撒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 “有过。” 这两个字,她说得云淡风轻。 “就算是您这样的厉害的游戏玩家,也曾经被杀过吗?”奥佳尔略微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恺撒。 “因为我相信错了人。”恺撒冷淡地回答,“如果你的信任交给了一个随时可能背叛你的人,就等于自掘坟墓。” 恺撒的话,让奥佳尔沉默了。 的确,她也曾经十分信任黑刃,甚至将对方视为自己的保护神,给予对方无条件的信任,但结果却事与愿违。 或许真的如恺撒所说的,当你真的全身心地信任一个人时,距离自己的覆灭,也不远了。 奥佳尔叹了一口气。 她的思想还太过简单,不是很能理解所谓的“背叛”与这个世界所奉为圭臬的“生存至上”,她只是很难过,不知道现在还能够相信谁。 每当这个时候,这个小女孩就会想起自己的父母,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但是出于本能,她想离开这里,想回到自己的家,至少在那个温暖的港湾,不会再有噩梦一样的游戏环节,不会再有一次次追杀她的攻击型生物,人与人之间,也不再是利用与被利用、信任与背叛的关系。 她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 只是想离开这里。 有时候她很想哭,但是想一想,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觉得有点儿委屈,但是这里的哪一个人不委屈呢?这么想着,她就只能默默地收拾自己的情绪,开始一点一点学会坚强地面对一切。 苦难,总是最好的催化剂,能够帮助一个人迅速地成长,迅速地坚强。 就在奥佳尔发愣的时候,一旁突然送来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碰到了她的脸颊,她回头看去,正看到恺撒将那个山羊娃娃递给了她。 “恺撒姐姐?” “如果人类不能轻信的话,那就找另外一个‘伙伴’吧。” “……谢谢。” 奥佳尔感激地道谢,并从恺撒手中接过了山羊娃娃,默默抱在怀中。 山羊娃娃比她想象中要更重一点,她抱着冷冰冰的山羊娃娃,心理却是暖暖的,因为她记得,在贝尔沃旅馆的时候,自己曾经想抱一抱这个娃娃,提出的请求被恺撒无视了。 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山羊娃娃,不可否认,那个娃娃是真的很丑,做工粗糙,娃娃身上到处都是针头线脚,山羊的两个角似乎也缝合得不是很紧密,耷拉着一边,看上去随时会掉下来,山羊身上白色的毛看起来也肮脏得变成了浅灰色,上面还有一些可疑的红色的印记,看起来就像是凝固的血色。 但那个娃娃,是微笑着的。 不知道为什么,奥佳尔看到山羊娃娃的微笑,内心也平静了许多。 就在这时,亚瑟走到了两个女孩身边。 “……恺撒。” 恺撒听到了亚瑟的轻唤,但却没有理会。 “我们谈一谈好吗。” “……你想谈什么。”恺撒的目光依旧眺望着落地窗外的红色枫叶林,语气没有一丝起伏,似乎也没有任何兴趣。 亚瑟看了一眼奥佳尔,奥佳尔抬起头,正对上亚瑟的眼神,她知趣地想要离开。 “你坐着就好,反正我和他之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恺撒看了一眼奥佳尔,示意她依旧坐在原地。 “……”奥佳尔看了看亚瑟,又看了看恺撒,似乎有点儿左右为难,不知道自己要离开还是留下,但最后,她感觉到恺撒现在似乎不是很愉快,那么还是不要逆她的意思。 这么想着,奥佳尔依旧坐在原地,低着头摆弄山羊娃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对两个人的谈话内容漠不关心。 亚瑟见恺撒执意如此,倒也不好反对。 他双手插在口袋了,叹了口气:“恺撒,为什么你刚才要对我开枪?” “我对你开枪了吗?如果我对你开枪了,你现在早就死了。” “擦过耳畔的子弹对人体的耳膜将造成多大的伤害,恺撒,你不是第一次用枪,这一点你不可能不知道。”亚瑟皱眉。 “不好意思,刚才手一抖,没有控制住,就扣下了扳机。”恺撒冷冷地说。 想到“开枪”,她便想起了上一场游戏中,亚瑟枪杀了自己的模样。 没错。 当时是他先扣下了扳机。 现在,他又有什么立场责怪自己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呢。 恺撒这么想着,眼中的寒意更深了。 “恺撒,本场游戏是团体战,我们12个人是一个团队,任何一个人掉链子,对你都没有好处。” “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用‘好处’作为行为准则的人吗。”恺撒终于回过头,看向了亚瑟,她微微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截的这个男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虽然你之前可能比较冷血,但经过这么多场游戏下来,我认为你并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我知道,你已经开始学着对身边的人怀有同理心,那才是我认识的你。” “是嘛,那很遗憾,只能说你从来没有‘认识’过我。”恺撒说着,迈步,从亚瑟身边走了过去。 往前房间内走了几步后,她回头看着亚瑟。 “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就是单纯的游戏玩家的关系,我不可能因为你而改变我的行为准则,也不可能认同你所谓的‘同理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恺撒,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没错。” “但你之前……” “那并不是真正的我,现在,此时此刻的我,为了保住【血榜】首席位置而能够不折手段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恺撒冷冷一笑,“现在认清我还不晚,趁着我没有出手杀你之前,滚吧。” 恺撒说着,往会议室的另一边而去。 亚瑟愣怔地站在原地,他看起来有点儿讶异,又有点儿失望,似乎不知道为什么恺撒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他曾经自信满满会让恺撒逐渐学会同理心,学会具有一个正常人所具有的感情,但现在看来,他所有的一切努力,似乎都付之东流了。 她还是原来的她。 但是,很多东西,已经变了。 她从来不知道所谓的“成长”是什么东西,毕竟时间,在【溟河系统】里也是静止不动的河流。 但是现在看来,有些变化,似乎也相应而生。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3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究竟是他错了,还是她错了? 要改变一个人,有多难? 要颠覆一个人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有多难? 或许,这个问题亚瑟也没有答案。 因为,他明显已经失败了。 “……亚瑟哥哥。” 听到奥佳尔的声音,亚瑟回过头,发现奥佳尔正抱着娃娃看着自己。 “奥佳尔?” “别担心,我觉得恺撒姐姐只是一时之间情绪不好,她不是有意的。” “……但愿吧。” 亚瑟叹了口气。 他倒是宁愿恺撒将自己两边的耳膜都破坏掉,这样或许就不用听到这些让人灰心丧气的话了。 与此同时,会议室里的另一个人,似乎并不知道其他三个人各怀心事——J。 他坐在会议桌前,沉思着该如何才能从博物馆中盗取“冥王星”钻石,也是这一组中唯一一个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的人。 “……我说,你们三个能不能集中一下注意力在我们的计划上?我怎么感觉你们好像都事不关己的样子?” 坐在座位上的J回过头看着其他三个人。 奥佳尔眨了眨眼睛:“我……我也要参与吗?” J扶额:“算了,你就好好坐那边吧,到时候只要你保护好自己,不要拖后腿就好。” “好。” 见奥佳尔乖乖地点了点头,原想多嘱咐几句的J,想一想反而觉得现在嘱咐这么多,到时候说不定都忘了,倒不如行动之前再多叮嘱一下这个小女孩该怎么行动。 这么想着,J便看向了亚瑟与恺撒。 “你们呢?你们有什么想法?” 正巧那边恺撒不搭理亚瑟,亚瑟自觉没趣,便和J一起商量该如何行动。 他拉开了会议桌便的椅子,坐在了J对面。 “这次我们这一组行动的目标是博物馆,明天晚上有一场展览,我认为钻石在展览的过程中,并不是我们最好的下手时机。” J双手靠着桌子,严肃地看着J:“何以见得?” “展览的时候,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如果在那个时候下手,我们也不容易逃跑,说不定还会被当场抓获。” “但是反过来想一想,如果在碎钻展览的时候下手,说不定我们借机混入人群中逃离现场,其实也是对我们的掩护。”J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而且,碎钻展览的时候,一定不会在现场设置什么红外线警报装置,毕竟这么多人在展览,肯定不可能启动满房间的红外线,我反而认为这是我们最好的下手时机。” “你还记得放下在吃午餐的时候,伊卡洛斯说过的话吗?” “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们在展览的时候下手,万一到时候警报声响起了该怎么办?”亚瑟用指尖在桌面上画了一个长方形的区域,看起来就像是展览碎钻的房间,“粗略估计,有几百人到现场参观,如果到时候第三声警报响起,这几百个人可就是几百个丧尸,你确定有把握能从这群丧尸中完好无损地带走‘冥王星’碎钻?” “但那也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 “的确只是一种可能性,但并不能因此抹杀了这种可能。”亚瑟摇了摇头,“咱们都是这一轮游戏才加入游戏的玩家,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在这样的游戏中,咱们都只有一次生命值,我认为冒险只为了完成这次任务,实在不值得。” 听着亚瑟的分析,J也陷入了沉默。 不可否认的是,在人多的时候下手,的确能带来“藏叶于森林”的好处,但与此同时也带来了一定的危险性。 毕竟这个【溟河系统】的本质是惩戒系统,自然是如果能够实现“惩戒”的目的,就如何设计游戏。 就以往的游戏规则可以看出,【溟河系统】对游戏玩家们并不友好,难道这一次不会专门挑选在展览的过程中响起第三声警报吗? 到时候他们一下子落入丧尸群中,就算有三头六臂,也走不出来,自身难保,更不要说顺利完成游戏任务了。 J这么想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么我们就只能选择钻石刚运送到博物馆或者展览闭幕之后下手了。” “嗯。” 亚瑟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恺撒,想听听恺撒的意见,毕竟恺撒也是这组的游戏玩家之一,并且还是四个人中最有实力的人,应该听一下大佬的想法。只见恺撒独自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双手抱在胸前,看起来并没有心思参与这场讨论。 (或许她没有反对意见,否则的话,就会提出来了……) 亚瑟这么想着,便顺着J的话说下去:“如果两者相比较的话,我认为在展览开始前动手会比较好吧。” “展览前?” “没错,就像另一组在半路截碎钻那样,我们也可以在碎钻抵达博物馆之前把它抢过来。” “这样可行吗?”J皱眉。 “我是这样想的,如果碎钻展览结束后,一定会被放入保险柜中,到时候房间里一定有很多类似于红外线之类的装置,我们都不是专业的珠宝大盗,如果触发了警报,反而拿不到钻石,与其如此,倒不如在钻石进入博物馆之前就动手,这样也能减少一点难度。” “错——” 就在亚瑟正在分析自己的观点时,一个声音从门后传来。 J与亚瑟不约而同地朝会议室的门看去,正看到伊卡洛斯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抱着一堆文件的科林。 只见伊卡洛斯单手插在口袋,锐利的金眸简单地扫了一圈会议室,便明白了真正参与话题讨论的只有两个人——亚瑟与J。 伊卡洛斯走进了房间,科林忙跟在了他身后。 “亚瑟,我的观点和你不同,我认为你们这一组,恰恰应该在碎钻展出结束之后,再动手。” 结束之后? 亚瑟皱起眉头阚泽伊卡洛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振振有词,就仿佛在进入房间之前,他已经深思熟虑了这个观点。 “怎么说?”亚瑟靠着椅背,转动了一下自己的椅子,略感兴趣地看着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的出现,像是一剂强心剂,给这间原本死气沉沉的会议室注入了许多活力,就连恺撒都睁开了眼睛,看向伊卡洛斯,连带着亚瑟与J都提振起精神,打算好好讨论接下来的方案。 “眼镜仔。” 伊卡洛斯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科林,科林会意,像一个合格的助手一样,将一份文件摊开在桌上。 J凑近了看,发现那是一份地图,地图上已经用红线标注了一条路线,一直从郊区延伸到博物馆,而博物馆,已经被红笔圈起来了。 科林站在桌子前,认真地说:“其实在来之前,伊卡洛斯已经让我调查了一下博物馆在运输碎钻方面有什么措施,我查了一下负责运送碎钻的安保公司,发现与‘斯坦利’集团碎钻运输是同一家安保公司负责的,于是我黑入了这家安保公司的邮箱,查到了他们的安保计划,发现他们大部分安保力量都投入在博物馆的碎钻押送中。” “大部分力量?” J皱眉,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这一组的难度远远比另一组要高得多。 “是的。”科林说着,翻出了自己查到的安保公司的两份计划,分别放在了J与亚瑟桌子的中间,“你们可以对比一下两份安保公司的计划,可以看到,在博物馆这个碎钻的运输方面,他们排出了十辆防弹护送车,并且每一辆车都有4~6个押送人员,全都真枪实弹,是专业的安保人员。而另一头,‘斯坦利’集团的珠宝运输计划,只动用了五辆防弹护送车,虽然车上也都是武装运送人员,但是好歹比博物馆的安保力量少。” “为什么同一家安保公司,两边的安保力量相差这么悬殊?”亚瑟皱眉。 “我查看了一下博物馆与珠宝集团的业务记录,发现博物馆签订安保合同的时间比较早,所以安保公司给博物馆的安排的安保人员数与防弹车辆数也比较多。”科林解释,“我调查了一下这个虚拟城市的安保公司数目,发现这个城市中的安保公司只有这么一家,而且安保人员和车辆并不多,所以……” “这是【溟河系统】的漏洞还是有人刻意为之?”J看着桌上的两份报告,认真地对比了一下两边安保力量,的确存在着安保力量悬殊的情况。 “系统的漏洞也好,有人刻意为之也罢,这都不是当前我们关注的重点。”伊卡洛斯双手撑着桌面,看着在座的亚瑟与J,“我们现在只要想好怎么完成游戏任务就好,其他的事情,也没工夫想太多。” “……按照你的意思,是等展览结束之后再下手?”一直沉默的恺撒,说话了。 伊卡洛斯抬眼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恺撒。 “没错,到时候现场不会有这么多的观览群众,而且博物馆九点就闭馆了,这与另外两组的行动时间线大致一直,我们能够三组玩家同时推进任务。”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3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你怎么知道另外两组的时间也一致?”亚瑟发问。 科林闻言,将手中的一份时间表放在了桌子上。 “是这样的,我调查了珠宝集团珠宝运输的时间,发现现有的航班信息中,运输珠宝的那一趟航班在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到达这个城市,而一抵达机场,就将被安保公司的专车送往珠宝集团总部,所以第三组要动手,只能在那个时间点。” 亚瑟拿起了科林放在桌子上的那份时间表,发现是航班的时间行程表,在表格上清楚地注明了每一躺航班的信息,包括抵达的时间、航班的班次。 “……他们将珠宝通过私人飞机运输?”亚瑟一挑眉。 “没错,那是那个珠宝集团的飞机,专门用来运输珠宝的。”科林点头,“只可惜我们没办法直接黑入航空公司,调换飞机上的人手,否则我们可以将行动点更提前。” 科林说得没错,直接更改航班上的人员信息的确是最快的办法,也能避免在交通道路上火拼的情况。 但现在虚拟城市并没有设计“飞机场”这一个地点,这也就让他们没办法直接从“源头”完成这一任务。 “……那富翁的公馆那边呢?也是这个时间点?”J看向了桌上放着的另一份表格。 那是一份行程表,是富翁的秘书为富翁安排的行程表。 J眯起眼睛,发现那是富翁这一天的行程,包括早上七点起床,看新闻,开会,午餐时间,下午的视频会,晚餐,以及参加晚上公司的高层管理者会议,一整天的行程表安排得满满当当,甚至精确到了几分几秒。 而最后一项行程,则停在了九点。 恰好是这个时间。 在九点的地方,只有一个行程——回公馆。 “九点之后没有其他安排吗?”J抬眼看向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神秘地一笑:“有的,只不过没有明目张胆地写在这张纸上,至于这项行程能够进行得如何,就看美人的厉害了。” 伊卡洛斯话里有话,J听得一头雾水,但从对方充满把握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伊卡洛斯已经有所部属。 毕竟也是另外一组的事情,J也就没有多管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定在展览结束之后动手吧。” 伊卡洛斯打了个响指,朝着科林伸出手,科林会意,从一堆文件中翻出了一份博物馆的平面建筑设计图。 “看你的样子,似乎已经知道了博物馆的安保措施了?”亚瑟看向伊卡洛斯。 “不算全部,但是还是有迹可循。”伊卡洛斯回答,“眼镜仔黑入了博物馆负责人的官方邮箱,里面有一份加密文件,内容就是展览之后对于博物馆各艺术品的安全措施,其他的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就是与‘冥王星’碎钻有关的信息。” 伊卡洛斯说着,从平面设计图中翻找出了博物馆三楼的平面图:“‘冥王星’碎钻预计就在这个展室里展览,在展览结束之后,主办方就将清场,并现场开启红外线等安保措施,对‘冥王星’碎钻进行保护。” “就地保护?”J有点讶异,“我还以为会将‘冥王星’碎钻存在仓库里或者是防弹地下室。” “那也要看博物馆有没有这个能力了。”伊卡洛斯一声冷笑,“这个博物馆并不是一开始就按照博物馆建设的,而是将图书馆改造过来的,根据资料显示,博物馆的历史并不久,来不及改造出地下室,这也正好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奥佳尔听着大家开始商量与行动有关的信息,也拿着山羊娃娃,凑了过来。 “你一下子查到了这么多资料?”亚瑟讶异地看着科林,他看到科林怀中还抱着另外一堆文件,似乎是与第三组游戏玩家有关的材料,这让他更惊讶了。 毕竟现在距离午餐结束之后才一个多小时,要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这么多关键性的、加密型的材料,也实属不易。 他不仅对这个矮个子的年轻人刮目相看了起来。 科林不太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不不不,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都是伊卡洛斯在指导我做的,我做的只不过是一些最基础的工作,至于搜集资料的方向,都是伊卡洛斯给我的。” 科林说着,重新将话题拉了回来—— “从博物馆负责人的加密邮件中,我查到了博物馆对于碎钻所安排的安保措施。” 科林说着,又将几份文件从自己手中抽了出来,并将相同的影印本发给了在场的所有人,也包括奥佳尔。 亚瑟按着科林发给自己的影印本,发现那是一份综合安保措施评估报告,主要是安保公司对博物馆已有的安保措施进行评估,并且提出针对性的一间。 评估报告主要分为两大块,四个部分。 两大块主要分为人防与物防,也就是说,博物馆的安保力量分为两个部分,一块是安保人员的巡逻,通过上下夜班的替换,保障博物馆每过一小时就有三名安保人员对博物馆的三层楼进行巡逻;另一块,是物防,也就是设置在博物馆内的所有用于安保的仪器,包括红外线警戒装置、监控摄像头、热感应装置、电磁感应装置等,根据评估报告上的分析,这些仪器都是向进口公司购买的高端产品,并且定期维修,不存在报废报修的可能。 亚瑟皱起了眉头。 他只是简单浏览了第一页的总结,就已经能够想象到博物馆内戒备森严的样子。 而他们四个人(包括一个九岁的孩子)真的能够在重重戒备的地方将一个纯度极高的碎钻偷出来吗? 就在亚瑟分神的时候,伊卡洛斯说话了—— “先别急着简单浏览眼镜仔发给你们的评估报告,我们需要一起讨论一下每一块的安保力量,这样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讨论出一个方案。” 伊卡洛斯像一个老师一样,引导着学生学习。 他翻开了自己手中的那份评估报告,翻到了报告中的第一部分——人员安排。 “博物馆的安保人员是轮班制、三班倒的,无论是上半夜还是下半夜,每个小时都会有人巡逻一次,并且三个人为一组,一人巡逻一层楼,我查不到他们具体的巡逻路线,但是博物馆内很大,如果‘冥王星’碎钻的存放区恰好在他们巡逻的路线的后半部分,那么其实我们能够有更宽裕的时间动手的。”科林手中的也拿到着一份评估报告,走到了会议室的中间,像一个讲解员一样讲解。 “几点巡逻?”J提问。 “如果我查到的时间没错的话,他们是整点换班的。也就是午夜24点、凌晨1点、凌晨2点这样的整数时间点巡逻的。”科林说着,将手中的评估报告往后翻页了三页,并展示给在场的其他玩家,“我已经将时间表打印出来,附在评估报告里面,你们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里面的人员安排。” 恺撒依言,也翻到了人员安排表上,在安排表上,她看到科林将每个时间点的人员安排都已经罗列清楚了,甚至还附上了保安个人的照片,每一行都有三张照片,分别是每一组巡逻的三个人员。 “……” 恺撒不是很感兴趣地将这一页翻了过去。 她不是很在意为什么科林要调查到这么详细的方案。 在她看来,要完成这个任务,只要三个步骤——闯入博物馆、拿走“冥王星”碎钻、离开。 就这么简单。 “……我们只要避开整点,其实就能够避开博物馆的‘人防’这一块了。”亚瑟点头。 “别用这么简单的语气说这句话,要知道‘人防’这一块是所以轻松,是因为博物馆在‘物防’方面下足了功夫。”伊卡洛斯轻笑。 亚瑟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不是很好看。 伊卡洛斯站在他的右侧,他当前的听力虽然受损,但还是听出了伊卡洛斯话语中的深意。 这个任务,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 带着略微忐忑不安的心情,亚瑟翻开了评估报告的第二部分——监控系统。 但这一块,确是空白的。 “空白的?”亚瑟皱着眉头,翻了翻后面几页,发现也都是空白的。 “科林,你是不是没有打印出来?”J手中的评估报告也是空白了几页。 “不是我没有打印出来,而是因为博物馆的监控系统并不属于城市监控系统的一部分,而是一个独立运行的系统,所以我暂时没有办法掌控博物馆的囧空系统。”科林的语气略带无奈。 “那……你能不能黑入博物馆的控制系统?就像你黑入他们的负责人的邮箱那样。”亚瑟提出了一种方法,“如果能够通过网络入侵监控系统,对我们组的任务执行也能提供较大的助力。”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你也说了,是监控系统,不是电脑系统,不需要连接网络的,他们所有的录像以及监控工作都仅限于博物馆这个区域内完成,完全不需要局域网或者互联网的帮助。”科林摇了摇头,“我之前已经全面检查过博物馆的网络,其中没有任何一块是与监控系统有关的,只有一些文件记录系统以及一些通讯系统。”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3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那也就是说……需要我们的帮助,你才能够拿到博物馆监控系统的控制权?”J留着小胡子的下巴靠着自己的手,他转了一下椅子,看向了科林。 科林张了张口,刚想回答,这时候,伊卡洛斯代他回答了。 “没错,这也是你们这一组的任务之一,只要帮助眼镜仔连接上了博物馆的监控系统,就能事半功倍。” “要怎么连接?用电脑吗?”J皱眉。 听他为难的语气,也能够想象出他并不是很擅长使用电脑,更没办法像科林一样飞快地操作键盘编写出一段段独立运行的代码。 “这一点,别担心,你只需要进入博物馆负责人的办公室,将一个信号发射器安装在他的电脑上,我就能够通过信号发射器,入侵博物馆独立的控制系统。”科林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类似于U盘大小的长方体的东西,并放在了J的桌边,“将这个东西插入博物馆负责人办公室电脑的USB接口,就相当于为我打开了一扇门,我自然而然能够通过这扇‘门’进入。当然了,你使用的时候,注意不要摔坏、不要沾湿这个信号发射装置……” “等等,我有个问题……” 不等科林说完,亚瑟插话。 科林看向了坐在J对面的亚瑟:“有什么问题?” “我记得刚才,你还是伊卡洛斯,曾经提高一个词……电磁感应装置?”亚瑟皱着眉头回忆着,“你这个信号发射装置所发射的电磁脉冲,难道不属于电磁信号的一种吗?” “属于的。” “那……难道不会被电磁感应装置发现吗?”亚瑟更加一头雾水。 他发现博物馆的所有安保设备简直一环扣一环,想要解开最核心的锁前,还有许多锁需要解开。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讲的第二点。”科林说着,低下头翻阅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安保评估报告,“在报告的第三部部分,是各类感应装置,其中第一块就是电磁感应装置,如果没有拆除这个装置,我们就算在博物馆中使用电话,也会启动博物馆的警报。” “拆除?怎么拆除?”奥佳尔似懂非懂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本评估报告,她所认识的字并不多,只能模糊地判断这份评估报告所涉及到的所有要点,再结合大家的讨论,不断细化自己对当前局势的了解。 虽然她能够做的事情并不多,但她并不想因此拖后腿。 或许这个小女孩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坚强、不服输。 “电磁感应装置安装在博物馆的一楼,这个仪器敏感度高,虽然安装在一楼,却能感应三四层楼的额外的电磁信号,如果我们使用的对讲机或者其他设备的电磁频率没有事先录入的话,电磁感应装置在感应到了之后就会发出警报,博物馆的门窗会在第一时间落锁,让其中的人插翅难逃,所以,我们一定要解除这个装置。”科林说着,看向了伊卡洛斯,“至于这一点……” “伊卡洛斯,你有什么高见?”J见科林看向了伊卡洛斯,也跟着将目光落在了伊卡洛斯身上。 “电磁感应装置是一种高敏感性的装置,它难以拆除,因为任何一点电磁波动都会因此这个装置的警报,但是如果我们反其道而行之,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伊卡洛斯不负众望,提出了解决的办法。 亚瑟看着伊卡洛斯犀利的眼眸,一瞬间,似乎想通了一些问题:“……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仅要发出信号,还要大量发出信号,让电磁感应装置因为波动的信号脉冲而损坏?” “Right。”伊卡洛斯点头,向亚瑟投去赞许的目光。 “要怎么做?”J还是不理解,“我们这边有什么能够发出大量信号的装置吗?” “实际上,是有的。”科林解释,“在一些正规考试时,往往会设置一些信号干扰装置,这些装置就是通过发射高功率宽频噪声实现电磁屏蔽的,因为这些噪声足以让一般的电磁信号接收装置失灵,从而达到屏蔽通讯设备的目的,而用于安保的电磁感应装置,其实也是一种电磁信号设备,我们只要准备一台信号干扰仪器,就能够突破电磁感应装置。” 科林解释到这里,亚瑟就明白了:“伊卡洛斯,我猜,你已经和瑟列斯沟通过了吧。” “没错。瑟列斯说会安排人为我们找到一台信号干扰装置的,之后他会让人送到这件会议室里,你们只要研究一下怎么使用就行。” 亚瑟忍俊不禁:“其实……我感觉伊卡洛斯你不是来和我们一起商讨该如何行动的,而是来指挥我们该如何行动的。” “有什么不妥吗?”伊卡洛斯一挑眉,“我想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都是希望行动成功,我也只不过是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罢了,当然,如果你们有更好的方法、或者认为我的计划有任何不周的地方,也欢迎指正。” “别废话了,继续。” 恺撒冷冷地打断了伊卡洛斯与亚瑟的话。 她不喜欢听那些假惺惺的场面话。 现在第一声警报随时可能响起,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有些能够尽快敲定的事情,还是应该现在就确定下来。 伊卡洛斯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恺撒,一笑。 “好的,恺撒大帝。” 谁让她的等级最高呢。 老大的话,不能不听。 伊卡洛斯说着,将手中的安保评估报告又翻过去了几页,来到了红外线装置这一部分。 “红外线,是你们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因为在这一份评估报告中,已经明确提到在博物馆的所有展品周围,都已经安装了红外线发射装置,只要有任何人触碰到了红外线,就会触发博物馆的警报,警报一旦响起,博物馆的门窗外就会落下铁栏杆,到时候……抱歉,我也救不了你们。” “红外线?就像是电影里的那种?”J皱起眉头,他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出了一个画面——空旷的房间里挂着一幅名画,在名画的周围,都是红线一样密密麻麻的红外线,他们就需要通过这些红外线,才能够接触到红外线层层包围着的珍贵名品。 “可以这样认为。”伊卡洛斯点头,“只不过,博物馆这次使用的红外线更加高级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溟河系统】故意设置的,这一次博物馆所使用的红外线,还带着热灼烧功能。” “热灼烧?”奥佳尔眨了眨眼睛,“会……烧伤我们吗?” “也可以这么认为。”伊卡洛斯看向了奥佳尔。 “在光谱中波长自0.76至400微米的一段称为红外线,红外线是不可见光线。所有高于绝对零度(-273℃)的物质都可以产生红外线。现代物理学称之为热射线,其实是几乎具有一定的热效应的,长波红外线(波长1.5微米以上)照射时,绝大部分被反射和为浅层皮肤组织吸收,穿透皮肤的深度仅达0.05~2毫米,因而只能作用到皮肤的表层组织;短波红外线(波长1.5微米以内)以及红色光的近红外线部分透入组织最深,穿透深度可达10毫米,能直接作用到皮肤的血管、淋巴管、神经末梢及其他皮下组织,对于人体还是有一定的加热作用。“ 科林又开始滔滔不绝地科普起来。 伊卡洛斯瞥了他一眼,示意他不必要的废话就不用说这么多了。 科林会意,知道自己将话题扯远了,忙将话题圆回来:“我没有查到关于热灼烧的相关情报,而所谓带着热灼烧功能的红外线现实生活中似乎还并不常见,所以我猜测,这是【溟河系统】自己的设定。”科林推了推反光的眼镜,“但无论如何,这也是加强安保措施的一种方法,只会增加游戏难度。” “不管有没有热效应,只要避开就对了吧。”亚瑟总结。 “额,没错。” J听着科林与亚瑟的对话,翻过了几页,看到在红外线这一部分的介绍中,附加了一张图,那是一份博物馆三楼的建筑平面图,与之前的平面图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平面图的墙壁上有许多面墙壁用红色标记了出来。 “……红色的这些部分是什么意思?”J将平面图翻转着看着平面图上的红色墙壁,不是很能理解。 科林干脆明了地解答:“那是安装着红外线发射装置的墙面。” “原来如此。” “但是我能查到的资料也就只有这个,更细一点的资料就没有了。”科林遗憾地说,“本来我想找到有没有红外线亮起之后的所戒备的区域的图片,但是没有找到,你们就简单地看看这个平面图吧,这个是从施工设计图里找到的,当时要安装红外线发射装置,所以在墙壁上做了记号,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些蛛丝马迹……只不过,具体的情况要等你们实际去现场才能知道了。”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3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那知道‘冥王星’碎钻的保存地点吗?”J皱眉,“我看三楼有四个展览室,‘冥王星’碎钻会在哪一间展览室展出?” “根据我在博物馆负责人的邮箱中看到的资料,应该是在四号展览室。” “那么说,碎钻应该也就保存在那里了?” “应该是。”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装好这么多安保措施吗?” “不,应该说,如果拖的时间越久,安保措施就越完善,现在已经是最初始化的安保措施了。” 科林与J讨论着博物馆的事情。 一旁沉思着的亚瑟,思绪也跟着两人的讨论内容而蔓延。 确实如科林所说,博物馆会不断完善对“冥王星”碎钻的安保措施,随着时间越久,安保措施也越完善,在展览的当天夜里立刻碎钻下手,似乎也是最好的办法,能够避开碎钻运输时的安保力量,也能避免展览过程中警报响起的危险。 但这一切是否真的能够如此顺利? 碎钻外必然是密密麻麻的红外线,如果一不小心触发了警报,他们四个人是否真的有能力化解这个危机? 奥佳尔是没有任何战斗力,并且随时可能需要他们的掩护,也就在无形中拉低了团队的战斗力,那么剩下的三个人能否真的顺利完成任务? J是可靠的。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亚瑟还是能够感觉到这是一个富有责任心的人,并且有着谨慎的思维,和这样的人合作,其实也在无形中增加自己的筹码。 但,恺撒是否靠得住呢? 原本,这个答案是毫无疑问的,但是这一场游戏开始以来,恺撒的表现,却让亚瑟不是很能确定了。 他心事重重地想着,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伊卡洛斯瞥见了一直不说话的亚瑟。 “亚瑟。” “嗯?”冷不防被叫了一声,亚瑟抬起头看向伊卡洛斯,似乎一时之间还没有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 伊卡洛斯好奇地提问。 听到他的问题,恺撒稍稍回过头,朝着亚瑟这边的方向侧目看了过来。 “我……我在想之前你似乎提到了一个,热成像装置?”亚瑟随便扯到了之前被提到的一个名词,“那个也是博物馆的安保设备吗?” “是的,其实是一种生物感应装置。”科林见亚瑟提到了,便低头翻了翻自己手中的安保评估报告,“你们可以看一看这一页,这一页就是关于热成像装置的,众所周知,我们作为一种活着的生物,我们的温度是要高于一切静物的,热成像装置能够敏锐地捕捉到环境中高于环境温度的部分,并且准确地呈现出每个部分温度是多少,一旦环境中有接近人体温度的物体存在,就会引发报警装置。” 亚瑟听着科林严谨的表述,并不是很乐观:“……你所说的热成像装置,也在碎钻附近?” “准确的说,每一层楼都有。”科林补充了一句,“毕竟人家也是一个正规的博物馆,当然要采取一些措施,保护下面两层楼中的艺术品。”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进入,就会引发警报?!” “理论上是的。” “等等,但是不是说每过一小时就会有巡逻人员吗?”J突然找到了一个漏洞,“如果有生物存在,就会引发警报,那么那些巡逻人员呢?岂不是每过一小时就要触发一次警报?” “聪明,你说到关键了。”伊卡洛斯一笑。 J有点儿迷茫地看着伊卡洛斯,似乎还不是很能理解伊卡洛斯在笑什么,他们似乎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科林忙解释:“因为每一层楼都有这个热成像装置,但是安保人员又不得不巡逻,所以,在安保人员巡逻的时候,热成像装置是暂时关起来的,如果我们要潜入博物馆,就必须在这个时间段行动,就能够避开热成像装置了。” “但是,你也说了,博物馆有安保人员巡逻,我们……” 伊卡洛斯打断J:“有时候,潜入博物馆,并不需要通过门窗。” “不需要通过门窗?”J的眉头锁得更深了,“难道你要挖地道?” “不,这是不可行的。”科林打断,“我调查过了,博物馆的地砖,都是加重加厚的石砖,从地面之下的地方挖地道,是根本无法进去的。” 听着科林扎钉截铁地否定,J更加困惑了。 他看向了伊卡洛斯,发现对方还是一副“你猜猜看”、“你认真猜猜看”的表情,就更加迷茫。 一脸蒙逼。 四个字,恰好是他现在的表情。 “那……” “通风管道。” 恺撒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众人循声望去,正看到恺撒翻到了科林给的资料的最后一页。 那一页,是博物馆的通风管道设计图。 没错。 纵横交错的通风管道,那是博物馆的天花板之上隐性的通道。 亚瑟听到这里,突然明白了,突然完全明白了。 “所以,伊卡洛斯,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奥佳尔加入这一组的对吧!” “没错。”伊卡洛斯看着亚瑟,“其实当时我只不过闪过这个念头罢了,还没有调查博物馆的通风管道系统,但是后来,眼镜仔查到了通风管道的走向,我才发现,这一切似乎与我的预判不谋而合,这是【溟河系统】给我们的机会……也是给你的机会,大小姐。” 伊卡洛斯说着,看向了奥佳尔。 奥佳尔眨了眨眼睛,与伊卡洛斯四目相对,她的眼中有几分困惑。 “……你的意思是,让我通过通风管道,先钻进去博物馆?” “没错,只要你通过通风管道钻进去,并且将眼镜仔给你的信号发射装置安装在博物馆负责人的电脑上,让眼镜仔能够控制博物馆的安保系统,就能够让我们掌握监控系统,也能够看看其他安保措施的情况。” 伊卡洛斯说着,将那份通风管道的示意图放在了奥佳尔面前。 “您只需要从一楼的通风管道口进入,之后顺着通风管道,到一楼安保负责人的办公室,打开一楼通风管道的出口,就可以到他的办公室了。” 伊卡洛斯说着,手指顺着一楼通风管道的路线画着,奥佳尔顺着他的动作,看着七拐八扭的通风管道,思路也像这通风管道一样,七拐八扭的。 “我……尽力吧。” “您不用担心,到时候您的队友会在耳麦另一侧指引你的。”伊卡洛斯说着,看向了在场的亚瑟、J与恺撒。 其他三个人一时之间没有回答,似乎并不确定要让谁指引,怎么指引。 伊卡洛斯叹了口气,与其让他们自己确定,倒不如自己一开始就安排好分工更快。 “整点一到,红外成像装置就会关闭,也就是你们这一组的行动实践。J,你的任务就是在博物馆外,用信号干扰装置先破坏了电磁感应装置,之后,就让奥佳尔大小姐进入通风管道,恺撒大帝,就麻烦您在博物馆外看着地图,指引一下大小姐,等大小姐成功抵达博物馆负责人的办公室、并将信号发射装置安装在电脑上时,眼镜仔这边就能够控制博物馆的大部分系统了。” “没错。”科林点了点头,“虽然我现在也不知道能做到哪一步、能控制哪些系统,但我会尽量关闭安保系统,并调走监控摄像头的。” 伊卡洛斯看向了亚瑟,继续说下去:“到时候,亚瑟,你就负责绕开红外线装置——如果眼镜仔没能将红外线装置关闭的话,如果红外线装置已经关闭,那么你的任务就是拿到‘冥王星’钻石,最后,在J与恺撒大帝的掩护下离开。” “掩护?”J看向了恺撒。 恺撒正静静地盯着伊卡洛斯,似乎在认真思考他所说的方案是否可行。 “J与恺撒大帝,你们之前都是待在博物馆外面的,J负责破坏电磁感应装置,而恺撒大帝负责帮助大小姐通过通风管道,在眼镜仔能够掌控博物馆系统之后,他就会打开博物馆的门或者窗,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进入博物馆了。” 伊卡洛斯认真地解释,并用手比划着,配合自己的动作讲解。 亚瑟听着伊卡洛斯的安排,似乎觉得有点儿不妥。 “但是伊卡洛斯,我有个问题。” “说。” “为什么要让我去拿钻石呢?我的意思是……如果红外线装置没有被关掉的话,以恺撒的体型,应该更容易通过红外线装置吧。” 伊卡洛斯沉思了一下,似乎觉得亚瑟的话也有道理。 “有点儿道理,我之前考虑的是,如果计划真的进行到那一步,那么应该第三声警报也差不多该响了,至少,第二声警报会响起,到时候博物馆内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暴乱,如果让恺撒大帝作为掩护的人,你作为保护钻石的被掩护方,似乎比较容易撤离,不过看你们了,毕竟你们才是真正实施这个计划的人。” 亚瑟闻言,看向了恺撒。 恺撒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别开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单纯地不想和他对视。 气氛一时之间像是凝固了一样,有点儿尴尬。 J咳嗽了一声,打圆场。 “既然如此,我也觉得亚瑟说得有道理,让恺撒拿钻石,获胜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她的实力在我们之上,就算我们一是身陷险境,她也一定能将钻石带回红枫庄园的。” 伊卡洛斯一笑:“让恺撒大帝带钻石的话,你们可要小心了,万一她自己脱身后不理你们并扬长而去,你们该怎么办?” 一听这个问题,亚瑟与J的表情都凝固了。 没错。 让恺撒携带钻石的话,似乎对于团队而言,胜算更大,但是…… 这个风险并不是不存在,相反,很可能会发生! J与亚瑟忙改口。 “咳咳,其实我觉得我的身体柔韧度也不错,我也可以通过红外线装置吧。” “嗯,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就还是让亚瑟你来吧。” “恺撒……你怎么看?”亚瑟尴尬地看向恺撒。 那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一声冷哼,别开了头。 “……我想她应该不反对吧。”J冷汗。 “那就这样决定了。”亚瑟看了一眼伊卡洛斯。 这个男人啊,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加了解人性的弱点。 “我无所谓,你们组内自己决定。” 伊卡洛斯说着,双手插在口袋,站直了身子。 “对于博物馆盗取‘冥王星’的支线任务,我给的建议已经够多了,剩下的细节,你们自己协商吧。” 科林知道伊卡洛斯要离开了,忙整理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文件,小跑着站到了伊卡洛斯身后,像个随叫随到的助手。 “我和眼镜仔还要去第三间会议室,那么,各位请自便。” 伊卡洛斯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 一声稚嫩的声音叫住了他。 伊卡洛斯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去,正看见奥佳尔正站在桌边,认真地看着自己。 “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问一个问题。” “您说。”伊卡洛斯转身正对着奥佳尔,耐心地听她讲。 “那个……您刚才为什么称呼我为大小姐呢?” 伊卡洛斯看着奥佳尔,眼神深邃了几分。 他没有急着回答,停顿了几秒中之后,沉声说道—— “因为这是您本来的身份,您与我们这些本就该下地狱的人,并不相同。”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3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红枫庄园·第三会议室 当伊卡洛斯与科林来到第三间会议室的时候,两人并没有急着进去。 伊卡洛斯在会议室前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科林:“眼镜仔。” “啊?” 科林没想到伊卡洛斯会突然停下脚步,猝不及防,矮个子的科林差点儿撞到伊卡洛斯的后背。 “……你觉得,这次的三个任务,都能成功吗?” 伊卡洛斯冷不防抛出这个问题。 “这个嘛……”科林抱着最后一叠材料,转了转眼珠,说道,“其实每一组都各有优劣。” “哦?说说看。” “第一组,是人数最少的,整体实力本就比较弱,并且从刚才的表现来看,公爵似乎依旧在排斥去公馆执行任务,美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不是很靠谱的样子,玛尔斯虽然是个行动派,但太难控制,是个不稳定因素,这样的人自主意识很强,不一定会按照之前我们安排的计划行动,所以这一组的成功的可能性,我认为只有百分之七十五。” “继续。” “第二组,虽然有四个人,并且也有恺撒这样的人在,但是奥佳尔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软肋,根据你安排的计划,奥佳尔的任务也至关重要,如果她不能够很好地完成自己的任务,就没办法突破博物馆的安保防线,后续的任务也没办法继续下去。而且就像你刚才提到的那样,恺撒这个人,随时可能自己带着钻石离开,其实说到底也是一个不会受他人控制的人,这样的人,不可能有很高的服从意识与团队意识,再加上我也感觉到本场游戏恺撒与亚瑟的关系有点儿奇怪,综合下来,只有J一个人是认真在做事的,所以……我觉得这一组成功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六十五。” 科林言尽于此。 伊卡洛斯听着科林的话,也不置可否。 其实科林所说的话,与他内心所考虑的是一样的。 每一组的计划看起来环环相扣,但却又存在着许多不稳定的因素,其中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还是“人”,毕竟这些游戏玩家们从一开始就接受的价值观是“独善其身”,在游戏中大部分时间彼此都是相互厮杀的仇人关系,一下子要从“各怀鬼胎”转变为“互帮互助”,还是太过困难。 他们并不是单纯的“伙伴”关系,这12个人之间彼此关联,似乎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们对于彼此的看法并不单纯,夹杂了太多的利益关系以及对于过去、未来的价值判断,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他们就很难做到“戮力同心”,这也是伊卡洛斯最担心的地方。 不过,担心归担心,他能做的,已经全都做了。 尽量调查详细,并建立起合理的计划安排表,让他们“尽量”以大局为重,完成好自己的任务,发挥每一个人的优势,这样就够了,这就是伊卡洛斯对他们的“及格要求”了,至于取得“更高分”?伊卡洛斯并不抱希望。 “放心吧,我会在电脑前好好协调各个组的任务的。”科林安慰。 其实他能做的也不多,但他也希望能够发挥自己的长处,为这个团队贡献自己的力量。 (这是最后一组。) 伊卡洛斯这么想着,推开了最后一间会议室的门。 “吱呀……” 门被推开了,伊卡洛斯与科林走进了房间。 一进入房间,便看到房间里的所有玩家——黑刃、洛林、独眼。 只见这一间会议室的大小与之前两间会议室的大小相同,房间中央放着一张长方形的木质会议桌,会议桌的旁边放着几张黑色的沙发,黑刃正坐在沙发上,而几步之外,洛林坐在会议桌旁,百无聊赖地伸着腿,歪着身子靠着椅子的扶手,独眼坐在她的对面,在一张白纸上正写写画画着什么,见伊卡洛斯与科林进来了,他只是简单地抬起头扫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复又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 伊卡洛斯单手插在口袋里,实现落在独眼身上。 “你在做什么?” “炸药的成分配比。”独眼头也不抬地说,“你们不是要我制造炸弹,之后交给瑟列斯吗。” “完成了吗?” “一般的硝酸炸药的成分容易确定,只不过需要控制炸药的爆炸火力,需要一点技巧。”独眼说着,将自己面前的一张纸拿了起来,上面正画着一辆车,“这是他们用于运送钻石的车,我计划要将炸弹放在后轮的地方,这样既能够掀翻车子,也不至于温度过高,对钻石本身造成损害。” 伊卡洛斯走到了桌边,拿过了独眼递过来的那份设计图,虽然独眼画得很潦草,但在图上依旧可以看出他选择放置炸弹的位置是在靠近右后轮的地方。 “把炸弹放置在这里,一旦炸弹引爆,就会把车辆掀翻,到时候车内一片混乱,就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 独眼笃定地说。 “你似乎对这种事情十分得心应手了。”洛林斜着眼睛看着独眼。 “不瞒你说,在制作炸弹这方面来说,我的确是熟能生巧。”独眼扭了扭自己的手腕,“我估摸着我以前就是做这个营生的,本大爷估计以前没少做一些轰动大众的事情哈哈哈,要是放在战争年代,本大爷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全能型人才!  ” “人才?就你?”洛林一挑眉,“就你这个破坏性的人格,放在哪个年代都是要被抓起来的。” “……” 黑刃一言不发,他瞥了一眼独眼放在桌上的设计图,并没有表态。 伊卡洛斯走到了桌边,拿起了独眼手中的设计图,倒是认真地揣摩了起来。 正如独眼说的那样,他在车的右后轮的位置画了一个圈,并且用不同颜色的笔,圈画出了不同的重点内容,其中就包括制作炸弹所需要的各种成分配比的用量,以及炸弹所安装的位置等等,独眼的自己虽然潦草,但也能看得出来所有的设想都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不可否认,独眼在这方面来说,的确是个天才。 伊卡洛斯看着桌上的这张设计图,陷入了沉默。 他的耳畔,仿佛再一次响起了炸弹爆破的声音。 一瞬间,他回想起了一些很久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在圣乔治州的某个大厦,在某个弥补乌云的时节,那个大厦的一楼,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发生了爆炸。 强烈的爆炸,震碎了大厦的玻璃,将所有过往行人都震伤。 而当时大厦一楼内的所有人,更是因为那爆炸当场死亡。 伊卡洛斯不会忘记,当时,有个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死死拦住,一定已经冲入了火海之中。 【我的孩子……】 【放开我!】 【我的孩子,还在里面!】 “……独眼。” “干啥?” 伊卡洛斯回过头,看着独眼。 “西柏大厦,你还记得吗。” “哈?”独眼皱眉,“这是什么鬼。” “你好好想一想,还记不记得关于西柏大厦的事情。”伊卡洛斯表情严肃。 独眼一头雾水地看着伊卡洛斯,但是看着伊卡洛斯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他也知道这个问题自己非回答不可。 “……不记得了。” “你真的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怎么,我应该记得的吗。” “嗯,我还以为,每一个艺术家都会记得自己的作品呢。” 伊卡洛斯若有所指地说。 “哈?伊卡洛斯你在说什么梦话,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伊卡洛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既然你已经有了周密的设计,就按照你设计的做吧,独眼。” 伊卡洛斯说着,将那一份图纸递给了科林。 科林将那图纸收好,庄重的像是拿到了藏宝图一样。 “眼镜仔,等你的突破了【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就和瑟列斯分头行动,将这个东西安装到车底。” “好。” 科林接过了那张图纸。 虽然说是“安装”,但其实也只不过是增加一段代码的事情,毕竟现在虚拟机场并没有在城市中设定,就只能通过直接更改后台原始数据的形式,让运送珠宝的车辆从一开始就携带着“炸弹”登场。 如果能够入侵【溟河系统】的后台,便能够看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堆堆运行中的数据代码而已,所谓的“杀戮”,其实也只不过是抹去一些代码。 没错。 就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可怕的是,每一个参与到【溟河系统】游戏的人,都能够体会到游戏中的悲伤、恐惧、绝望,这些无限循环的悲剧,才是这个系统惩罚的核心。 “一个小时三十八分,我能问问你之前去了哪里吗?”黑刃看向伊卡洛斯。 “去了另外两间会议室,我不放心让他们自己决定任务计划。” “然后呢?” “如我所料,另外两组玩家对怎么展开任务完全一头雾水,如果我没有插手,他们就算到明天晚上也拿不出一个正确的方案。”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3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伊卡洛斯说着,看向了自己身边的科林。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其他两组人的计划我已经布置下去了,就看他们能不能随机应变将计划执行下去,现在我们更重要的事情是安排一下我们组的任务分工,看看能不能抢到‘冥王星’碎钻。” 洛林听着伊卡洛斯的话,捕捉到了关键的字眼:“你说……分工?难道你已经想好我们要怎么开始了吗?” “有一些想法,不过需要整合一下。” 伊卡洛斯扫视了一圈会议室,四个人,这是这一次任务的所有玩家。 不苟言笑但有较强攻击力的黑刃。 看起来还算机灵的洛林。 以及。 疯子独眼。 伊卡洛斯的视线落在独眼身上。 这个人,也是他最担心的存在。 这个人的不稳定性是12个玩家中最大的,并且不容易受控制,甚至不喜欢听从他人的命令,不要说伊卡洛斯的部署计划,就算是【溟河系统】的游戏规则,他都不一定听从,在前几场游戏中,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独眼明知故犯、违反游戏规则的情况,这个人就是这样,任何行动都是出于自己的本意,丝毫不会考虑到后果。 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一个灵魂自由的人。 独眼注意到伊卡洛斯正看着自己,他抬眼看着伊卡洛斯,读出了对方眼中的深意。 “干嘛,看什么看,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坦白说,我不认为你会按照我们部署的计划行动。” “你都还没说部署的行动是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这么做?” “……那你敢不敢打个赌,如果你能够服从团队,顺利完成本次任务,我就当你不是一个疯子。” “切,本大爷从来不在意你们这些垃圾是怎么看本大爷的。”独眼说着,将双腿搭在桌子上,“本大爷只要自己活得开心尽性就行。” “的确,那前提也是必须‘活着’才行。”伊卡洛斯一声冷笑。 “你什么意思。”独眼眯起眼睛,盯着伊卡洛斯。 “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所商榷的方案,其实出发点也是集体利益最大化、尽可能保全每一个游戏玩家,如果你不配合我们的行动,到时候自作主张出了什么乱子,我们可没办法继续把你当做同伴看到,一个孤立无援的人,在【死亡制】游戏中徘徊,你觉得生存的几率会有多大?” 伊卡洛斯一句话,说到了重点。 没错。 独眼可以不在乎团队的利益,不在乎同伴的生死,甚至是不在乎这场游戏能不能顺利完成。 但有一点他不得不在乎——自己。 就算他是老玩家,就算他在【死亡制】中有两次生命值,也经不起他一次次胡乱消耗,毕竟生命值一旦用完,就将立刻被淘汰出局,他将立刻变成他最瞧不起的NPC们,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伊卡洛斯的话,听起来更像是一个警告。 如果独眼不服从团队的安排部署,那么一旦独眼出了什么状况,这个团队的其他三个人绝对不会对他负责,更不会对他施以援手。 因为他已经做出了背叛团队的行为,那么就意味着他不再是团队的成员。 既然是一个团队以外的人,又有什么救助的必要呢? “……哼,伊卡洛斯,你还真是绝情。” 独眼盯着伊卡洛斯,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不是我绝情,我只不过是作为团队的一份子,也不想团队白花力气去帮助一个根本不为团队着想的人。”伊卡洛斯说着,看向了黑刃与洛林,“你们呢?你们的意思如何?” “我同意。” “同意。” 洛林与黑刃,给出了立场。 “OK,少数服从多数,那么我们就这样定了。只要我们团队中,有任何一个背叛团队、独自行动的人,那么团队的其他成员,就不用对他客气了。” 伊卡洛斯缓声说道。 他这一招,相当于丑话说在前,与其事后补救,倒不如一开始就对独眼摊牌,也能最大程度上约束独眼,提高这个团队的成功几率。 这是一个领导者才会想到的管理方式,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法。 最好的办法永远不是在外的明令禁止或者是口头警告,而是让他自己意识到背叛团队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只有这样,才能管理好团队中的“不稳定分子”。 当然,伊卡洛斯的这番话也并不知只说给独眼听的,黑刃与洛林,同样也是这个团队的一员,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同样也是对他们的旁敲侧击,更是一下子确立了自己在这个团队中的领导权。 接下来,话语权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了。 他要安排其他团队成员的分工,也更加容易一点。 “前面废话说了那么多,你到底想好要怎么行动没有?”独眼不满地看着伊卡洛斯。 “你怎么不动脑筋想想,都要靠别人给计划?”伊卡洛斯一挑眉。 “本大爷这不正在设计炸弹嘛?!你要是有本事,你来弄这个,本大爷就去想要怎么行动!” 这个人无理取乃还理直气壮起来。 伊卡洛斯素来也知道独眼的性格,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他看向了黑刃与洛林:“这次我们的行动目标是珠宝运送车上的‘冥王星’碎钻,之前眼镜仔已经对安保公司做了一个摸底,这一次安保公司一共派出了五辆押送车,专门护送这一批碎钻,每辆车上大概有4-6个真枪实弹的安保人员,这些人很可能都是攻击型NPC,所以并不好对付,不要轻敌。” “攻击型NPC……会不会和你们之前所说的【真理会】有关系?”洛林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看着伊卡洛斯。 “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现在我们对于所谓的【真理会】,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了,但就目前而言,不管这些人是不是【真理会】的人,我们都一定要抢走运输车上的钻石,所以,纠结这个问题,意义不大。” 伊卡洛斯说着,给科林一个眼神示意。 科林会意,将手中的材料分发给在座的游戏玩家们。 “这是我查到的所有与这次珠宝运送有关的材料,包括从‘斯坦利’集团邮箱中查到的邮件,以及从安保公司方面了解到的信息。” 洛林拿着科林递过来的那份文件,皱着眉头翻开了第一页。 发现那是一份钻石的情况说明,上面标注着这一次运送的三个钻石的详细信息,甚至包括了三个钻石的图片。 其中纯度最高的,就是“冥王星”的碎钻,“冥王星”碎钻整体十分通透,放在深蓝色的天鹅绒垫子上,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无论从切割的角度还是钻石的瓣数而言,都无可挑剔。 “这就是‘冥王星’碎钻啊,看起来真好看,仅仅是三分之一,就这么大了。”洛林不禁感叹。 女性的思维,总是感性的,相反,黑刃就没有细看这三个钻石的介绍,直接翻过了这一部分。 钻石的详细介绍之后,便是钻石的运输方法。 “这一份运输方案,是安保公司给出的运输方案,按照他们提供的运输计划,三个钻石分别放在三个防弹车中的保险箱,按次序运输,目标‘冥王星’碎钻,就在第二辆运输车上。” 科林见黑刃已经翻到了第二部分,忙讲解。 “除了三辆运输车之外,安保公司还安排了另外两辆运输车,里面都是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一前一后押送钻石。” “也就是说……我们的目标其实是在正数第三辆车中?”独眼的视线从手中的资料中移开,看向了科林。 “这只是一种可能。”伊卡洛斯补充,“虽然安保公司给出的初计划是这样的,但我们并不能保证最后的方案也是这样,眼镜仔并没有找到计划书的最终版,我担心珠宝集团可能会根据实际情况对车辆进行一定的调动,或许,运输‘冥王星’碎钻的车,并不是最开始安排的那辆车。” “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搞啊?”独眼不解。 洛林翻了个白眼:“笨,毕竟这份初计划是安保公司给出的方案,期间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手,珠宝集团为了增加运输的安全性,在最后关头自己修改了运输计划的细节,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似乎有点儿道理。” 独眼点了点头。 “独眼,以后提出问题之前,先试着自己思考一下。”伊卡洛斯提点,“如果你的每个问题都需要我们花时间解答,估计我们弄到天黑也弄不完。” “你是在说本大爷蠢吗?!” “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给你一个合理的建议。”伊卡洛斯绅士地说,但眼中的狡黠却遮掩不住。 黑刃见话题又扯远了,便低沉着声音,将话题拉了回来—— “无论珠宝集团如何调整方案,其实我们最后的目标还是那五辆车,这一点不会变。” “没错。”伊卡洛斯看向了黑刃,“所以一开始我们就不要把目标定死在某一辆车上,先做好心理准备,或许我们需要解决掉五辆车上所有的安保人员,将五辆车都搜一遍过去,才能找到我们要的钻石。”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3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那我们又该怎么办?”洛林喃喃着,她往后翻了几页,翻到了安保公司为珠宝集团所设计的珠宝运输路线图以及行程表。 看到这个,洛林眼前一亮。 这正是他们现在所需要的! 只见运输路线图上所标记的正是这个城市的道路交通地图,在地图上,准确地用蓝色与红色交错的线标出了珠宝运输车会经过的路线,并且在每一个站点都表明了时刻点,明摆着需要按照路线图的安排。 “这些路线图上标明的时刻点,是五辆运输车一定要遵守的时刻点吗?” 洛林看向科林。 “没错,我查到了安保公司后续为珠宝集团所设计的运输路线安排计划,里面就讲到了这个了路线问题。我已经将路线规划打印出来了,就在你们手中的资料第十五页,从城市的西南部,也就是飞机场的方向,那条道路一直延伸到市中心的珠宝集团公司中部,这条路线一共会经过八个站点,全程需要耗费两个小时,每一个站点都已经经过详细的测算,安保公司已经做好了计划,每一个站点都会有接应的人员,如果接应人员发现五辆运送车没有准时抵达自己的站点,就会立刻发消息给安保公司和珠宝集团,他们会派人追踪,如果必要的话,也会报警求助。” 黑刃听着科林的解释,看着自己手中的这份计划表,大概了解了沿途的情况。 八个站点,相当于一个个哨点,这些哨点有的位于公交站,有的位于某栋大楼,但八个站点就相当于八个中转站,一旦其中有一个站点发现情况异常,就会触发警报,到时候就会有更多的安保人员派往押送路线,了解情况。 “我有个问题。” 独眼举手。 “你说。”伊卡洛斯看向他。 “既然安保公司安排了八个站点作为接应点,一旦发现异常,就立刻派人增援五辆珠宝运输车,那么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加强戒备?比如,用五十辆运输车,这样肯定万无一失了。” “问得好。”伊卡洛斯一声笑,“其实不只是珠宝集团雇佣了这家安保公司,眼镜仔通过安保公司的邮箱帐户查到,博物馆的珠宝运输,也是这家安保公司负责的,并且博物馆的运输计划提出的比较早,申请也比较早得到了批复,所以安保公司大部分的力量都抽到去运输博物馆明天晚上要展览的‘冥王星’碎钻,而剩下的人手,才抽掉负责珠宝集团的碎钻运输。” “……也就是说,当他们的一部分人手将博物馆要的东西送到博物馆之后,其实就能够抽掉回来支援珠宝集团的碎钻运输了。” 聪明的洛林,听了伊卡洛斯的上半句,便猜到了下半句。 伊卡洛斯看向洛林,眼中带着几分赞许:“没错,因为两边的时间有重合,所以安保公司没办法做到‘无缝衔接’,他们只能安排了‘哨点’,一旦有异常,立刻派出已经从博物馆回来的安保力量支援这一条路线。” “看来这一边是一场必须速战速决的战斗。”黑刃喃喃。 “其实不只是我们这一条线,其他两条线也是需要速战速决的,毕竟我们不知道明天晚上九点,警报声有没有响起,以及游戏进展如何,不过快刀斩乱麻,快点结束游戏总是没错的。” 独眼听到伊卡洛斯的这番话,倒是抓到了重点:“怎么?其他两组人的行动时间也和我们一样?” “一样。”伊卡洛斯回答,“博物馆的展览七点开始,八点半结束,八点半,也是博物馆的闭馆时间,博物馆的保安是整点换班的,所以那也是我们最好的下手机会;而富翁公馆那边,富翁的个人行程表排到了九点,九点之后,富翁就没有个人的行程安排了,所以也是我们的机会;至于我们这边,由于我们已经查过了飞机的航班时刻表,运送珠宝集团的那架飞机,也是八点四十五分在机场降落,一旦降落,运送人员将立刻将装着珠宝的保险柜送上运输车,所以,九点,差不多也是我们的下手机会。” “八点四十五?”独眼听着伊卡洛斯的话,随意地翻阅中手中的资料,果然看到了资料中打印出来的航班时刻表。 伊卡洛斯说得没错,在八点四十五分的时候,的确有一班航班降落。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带着珠宝的那趟飞机?”洛林看向科林。 “我黑入了珠宝集团总裁秘书的私人邮箱,在里面发现了一些对我们有利的事情。”科林如实回答,“当然了,我还看到了这个秘书和总裁调情的邮件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照片,不过那不重要……”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看到了什么照片,快如实回答。”独眼看着科林微微泛红的脸,倒是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 “额,我……” 就在科林左右为难的时候,伊卡洛斯发话了—— “无关紧要的话,之后再讲,独眼,你也不是没碰过女人,科林的意思,大家自己心知肚明就好,别打岔。” 独眼撇了撇嘴,这一次,倒是难得的不抬杠了。 看来,在谈话之前,伊卡洛斯所说的那番“团队意识”的话,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独眼似乎多多少少有了一定的自觉性。 “我之所以将我们的行动时间也定在九点,原因有两个:第一,三组的行动时间都一样,万一哪一组出了问题,触发了城市的警戒系统,让警署出动警察,也不至于三个地方都有警察干扰,只要有一个地方吸引火力,其他两个地方继续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行;第二,九点这个时间段恰好在路线图中第二个站点与第三个站点之间,过了前两个站点都相安无事,运输人员的警戒心就下降了,这时候突击,正好打一个措手不及,而且距离第三个站点还有一定距离,能够给我们足够长的行动时间。” 伊卡洛斯尽可能详细地表述自己的观点,因为他知道,这个团队中的其他三个人,都是极其有主见的人,如果要说服他们就必须拿出充分有说服力的说法。 尤其是黑刃。 这个人,虽然不如独眼那么难控制,但是傲气十足,不是一个轻易受人摆布的人,如果要让他配合,最好的办法,就是以理服人。 这么想着,伊卡洛斯看向了黑刃。 果然,他正看着手中的那份计划表,详细地研究着,对于他的说辞,既没有否定,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全盘接受。 伊卡洛斯给他时间思考。 毕竟黑刃是这个团队中不可或缺的实力担当,这一点,伊卡洛斯还是愿意承认的。 虽然现在的自己在【血榜】上的排名超过了黑刃,但是这并不代表黑刃的实力在自己之下。 伊卡洛斯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实现反超,多亏了前几场游戏用了点计谋以及运气加持,如果真的一对一单挑,他没有把我能够打赢黑刃,相反,如果是狂暴状态的黑刃,应该能够在八分钟之内解决掉自己。 他不是第一天认识黑刃,他们同样都是经历了三轮游戏的老玩家,对彼此的实力自然心知肚明。 “……瑟列斯会给我们安排车辆吗?”洛林提问。 “会的。”伊卡洛斯看向了这个穿着小清新白裙子的姑娘,“我已经吩咐了瑟列斯准备好车辆——金丝雀那一组需要一辆车;恺撒大帝那一组需要一辆车;我们这一组,需要两辆车。” “两辆车?”洛林不解,“听你的语气,你似乎已经安排好我们要怎么‘出场’了?” “在回答你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伊卡洛斯说着,缓步走到洛林面前,他的每一步,都带着力度,他的那双眼睛,看着洛林的那双眼睛,像是藏着无边深意。 “你说。” “如果你要拦截五辆行驶中的防弹车,你要怎么做?” 洛林听着伊卡洛斯的问题,微微低下头,思索着:“……最快的办法,就是用几辆车挡在前面拦住正在行进的车队,之后从后面也包抄过来,前后夹击,分散敌人火力的同时,也能够利用混乱的停下的车掩护自己。” “不错,这就是我的计划。”伊卡洛斯看着洛林,就像老师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一样,“如果我们要拦下这个车队,最好的办法,就是前后夹击。眼镜仔查过了第二战和第三站之间的地图,那是刚刚驶入城市的一段路,道路两侧都是楼宇,但并不是高楼大厦,是居民区,居民区最大的特点,就是间隔错落,容易隐藏,这对于我们行动前的隐蔽以及行动后的撤离都是极其有帮助的。’ 随着伊卡洛斯的讲解,科林从自己手中抱着的一堆材料中,找出了几分放大后的地形图。 他将这几张图片放在桌上,拼凑出了珠宝运输车第二站与第三站之间的居民区,其他玩家凑近了一看,发现居民区一共有十二栋楼,左右街区各有六栋楼,楼栋之间的间隔并不算广,楼与楼之间也有小巷蜿蜒,的确有利于人员的隐蔽。 一直坐在沙发上的黑刃也放下了手中的本子,走到了会议桌前,他那双黑色的眼眸扫视了一下科林拿出来的地图,心中有数。 “按你的计划,我们撤离的时候,也是分开撤离?” 黑刃看向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颔首:“没错,我们一共有四个人,大家分头去搜查车辆,并且分头离开,利用居民区的地形,尽可能将自己隐蔽起来,不要被安保公司的人或者其他攻击型生物攻击,只要将‘冥王星’碎钻带回红枫庄园,我们就赢了。”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无法预判的结局了。”黑刃看着地图上纵横交错的线,低沉了几分声音。 五辆车。 究竟珠宝集团是否会改变安保公司最初的计划,改变“冥王星”碎钻的存放位置? 没有人知道。 他们唯一肯定的是,在五辆车中,一定有一辆车,带着他们的目标。 因此,他们不能放过任何一点可能。 “离开的路线你也规划好了?”独眼看着图纸,看了半晌,复又抬起头看着伊卡洛斯。 “没有。” 伊卡洛斯简单利落地回答。 “没有?!” “因为就算是我,也无法预判你们每一个人的行动,所以,到时候不管我们四个人中谁拿到了‘冥王星’碎钻,都只管自己离开,回到红枫庄园。” “……你的意思是,带着‘冥王星’碎钻的人,就算看到同伴有难,也不救?”洛林皱眉。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伊卡洛斯说得十分笃定,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 原本洛林还想分辩些什么,但是想一想,伊卡洛斯这样安排,的确符合利益最大化的原则,毕竟现在,执行任务才是最重要的,在团队利益面前,个人的得失又算得了什么呢。 洛林连自己也说服不了,又怎能去说服别人呢。 她叹了口气,看着伊卡洛斯:“……在你眼里,是不是一切都是任务至上?” 对于这个问题,伊卡洛斯并没有急着回答。 这个问题,其实伊卡洛斯也在心中问了自己无数遍。 不同时间,他的心,也有不同的回答。 而现在,他的回答又是什么呢? 伊卡洛斯别开了眼神,看向会议室落地窗外的庄园院落,院落中,那片红色的枫树林,就像是被血染上了颜色一样,燃烧着,跳跃着,那团热烈的颜色,也跃入了伊卡洛斯的眼眸,与他金色的眼眸交织着,渲染着回忆的色彩。 但他的心,还是感觉到一片冰冷。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了。 他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 就连曾经在内心中跳跃的那团火苗啊,现在也已经被熄灭了…… 信仰。 在他看来,又是什么定义呢? 伊卡洛斯回过神来,看向了洛林。 她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看着她眼神的坚定,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在意他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 不过如果她想知道,他也不妨坦然告知—— “曾经是。” “现在呢?” “不是。” “为什么?” “因为人都是会改变的,信仰,也是。” 伊卡洛斯低下头,拿着自己手中的那份资料,复又看向其他玩家,明显不想与洛林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其他人,还有问题吗。” “有。”独眼酷酷地举起手,“本大爷还有一个问题。” “我就猜到是你。” “你也说了两辆车,那我们要怎么安排?”独眼放下了原本搭在桌子上的两条腿,手臂靠着桌面,突然有了那么一分钟的正经。 “这就要看你们了,谁,愿意做拦截的人?”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3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红枫庄园 庄园一楼的游泳池,一个矫健的身影在游泳池中穿梭,结实的背阔肌、有力的手臂线条,那人在泳池中变换着蝶泳、自由泳、仰泳等不同姿势,宛如一只灵动的梭鱼,在清澈的水中游动着。 拍打着,溅起的白色水花点落在岸上,冲起的水漫过了岸边,冲到了旁边的花圃。 也不知道游了多少个来回,那人终于停了下来。 他靠着泳池的岸,抬手一把抹去脸上的水,摘下黑色的泳镜,冰冷的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庞滴落在锁骨上,他狭长的眼睛,眼眸的深处仿佛也染上了那一层冰冷的寒意,长长的伤疤从右侧的眉峰一直蔓延到左侧的嘴角,衬着他略显瘦削的侧脸,看起来更加冷峻。 “哒。哒。哒。” 脚步声,泳池旁的石子路上传来。 玛尔斯听到了那声音,他稍稍侧过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红底高跟鞋的女人朝着泳池这边走了过来。 她穿着红色的短胸包臀装,搭着一条慵懒的米色丝质披肩,披肩围在她的手臂上,衬得她的风情万种。大波浪卷发挽在左侧,露出雪白的右颈,她带着黑色的墨镜,看起来就像是有钱人养的高贵的波斯猫,每一步,都轻轻点在白色的鹅卵石上。 玛尔斯看清楚了来人是谁,对她不感兴趣般重新将泳镜戴了上去,一转头,又扎入水中。 “扑通……” 他低下头,借着双腿蹬开石砖壁的力度,朝着另一边的岸游了过去。 “哼……” 美人走到了泳池的岸边,看着朝着另一侧游过去的玛尔斯,也不言语,她轻轻拿下了戴着的墨镜,简单地环视了一圈,这个泳池位于别墅旁一楼的空地上,泳池边放着几个阳伞、懒人椅,懒人椅旁的桌子上放着一些游泳必用的物品,泳池边种着一圈绿植,一条白色的鹅卵石直通到泳池边,露天的泳池,在这一圈绿植的衬托下,就像是一个落入草丛中的蓝色宝石,映着天空的颜色,一阵清风吹过,空气也平添了几分泥土的湿润感。 (这场景设计得还真是逼真……) 美人这么想着,走到了其中一个懒人椅边做了下来,阳伞的阴影替她遮住了下午的阳光,她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围着的披肩,轻轻翘起二郎腿,一双细长纤细的腿在阳伞的阴影中更显诱人。 玛尔斯在泳池中游泳着,他的力度很大,每一次排开的水花都冲到了岸边,不知道他是锻炼身体,还是在借此发泄。 美人也不急着叫他,只是坐在原位上,欣赏着自己的纤纤玉指以及刚刚才重新涂好地指甲油,看起来心情不错。 玛尔斯又游了十个来回之后,终于在距离美人半米的地方,靠岸停了下来。 他一把抹去脸上的水珠,拧了一把鼻子,嚏去了鼻子里的水。 “怎么,过瘾了吗?” 美人的声音轻飘慢悠地从旁边传来,玛尔斯扫了一眼她的方向,看见她正翘着腿,靠着懒人椅,看着自己。 “你这么闲的吗。” 玛尔斯收回了视线,刚刚游了许多趟,让他的身体因运动而发热,全身的每个肌肉都得到了充分的运动,上升的体温与冰冷的泳池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包裹着结实体格的水,替他分走了身体的热量,也让他的脑袋稍稍冷静了几分。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一头扎进水中,在水中畅游,什么都不去理会。 在那个隔绝了空气的水平面之下,似乎也隔绝了一切繁杂琐碎的事情。 他可以这哪是不去理会所谓的游戏规则,不去理会【溟河系统】的种种事情,以及,公爵与洛林之间的私人恩怨。 这么想着,玛尔斯抬手,抓了抓头发,干脆利落。 “无所谓,反正现在第一声警报还没有响起,游戏还没有开始,你也很闲不是吗。” 美人一挑眉,靠着懒人椅的舒适,让她的声音都慢了下来。 她也喜欢这样的感觉。 悠闲的午后,虽然要落山但却仍然带着几分余热的阳光,豪华别墅的泳池,每一寸空气中都浸染了度假的气息,让她不用再疲于奔命,不必再纠结在【溟河系统】的游戏中。 一场又一场接肘而至的游戏,实在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最喜欢的时间,就是游戏第一声警报开始之前的这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没有屠杀,没有纷扰,没有混乱,虚拟世界中的一切看起来与现实世界是那么相似,安宁,平静,甚至是比现实世界更舒服的世外桃源。 他们不必为生活奔波,不必担心未来的事情,只需要慢慢享受当下,等游戏警报声响起,再投入游戏。 没错。 在这里,不再有一般人的人生苦恼。 结婚、生子、求职,正常人紧促窒息的生活节奏在这里都不复存在。 他们不会老去,因为他们存在于游戏中。 在这个游戏中,也不存在着现实社会的压迫,忽略掉游戏开始时血腥的炼狱情节之外,这里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乐园”。 美人听着草丛里的虫鸣,抬起头,戴上墨镜,看着西边的太阳,太阳还没有落山,但已经逐渐接近了天边的山头,伊卡洛斯说,今天是周五,而他们的行动时间是周六晚上,也就是说,在此之前,只要行动任务部署好了,那么所有的时间都可以由他们自由支配。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暂时可以从那些玩家之间的明争暗斗中脱身出来。 “喂,玛尔斯。” “干嘛。” “你为什么称公爵为老师?” 美人收回了远眺的视线,重新看向了玛尔斯。 玛尔斯冷冷一哼。 他就猜到美人是来挖情报的。 “这就是你来这里的目的?” “不,我是来欣赏你的肉体的。”美人微微一笑,她稍稍拿下了墨镜,看着泳池中玛尔斯的身材,看着那水波中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满意地点了点头,“别担心,虽然你的长相比不过伊卡洛斯,但你的身材,我还是很喜欢的。” “我不用你喜欢。” “我知道,你在乎的人是洛林嘛。” 玛尔斯听到美人念及到这个名字,眼眸一动。 他回过头看着美人,眼中多了几分戒备。 美人扑哧一笑。 “哎呀哎呀,这么紧张做什么,看看你,都要炸毛了。” “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 “乱说话了又能如何?难道你还能杀了我吗?”美人理了理自己的披肩,完全不在乎玛尔斯的说辞。 “……你以为我不敢?” “你当然不敢,一方面,本场游戏我们是同一组的搭档,你杀了我,对所有人都没好处;另一方面,你也不见得就能杀了我,我怎么说也是老玩家,你以为没一点实力能爬到这个位置上?” “……” 对于美人的说法,玛尔斯无法反驳。 不可否认,她说的这两点,都是他无法对她动手的理由。 在就算本场游戏不是团体战,他也不见得就能解决掉她。 杀第一千,自损八百,就算美人是个女人,也是个难以对付的女人,能够在【溟河系统】中活下来的女人,可比一般的女人可怕得多,只为了一时口舌之争动手而消耗自己的体力,不值得。 “……喂,玛尔斯。” 美人坐直了身子,俯身靠着自己的腿,靠近了几分玛尔斯,看起来似乎想要认真谈话的模样。 “干什么。” 玛尔斯听着美人近了一点的声音,并不为所动。 “公爵真的是你的老师?” “……” “别担心,公爵不在这里,你就算跟我说了什么,她也不会知道的,别怕。” “我没有害怕。” “那你有什么不敢跟我说的?” “……你用激将法也没用。” 被看穿了小伎俩,美人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你就告诉我嘛,反正我又不会说出去,你也没损失呀。” 美人用嗲嗲的声音轻柔地说着。 都说温柔是女人最厉害的武器,她就不相信玛尔斯不吃这套! “……” “好嘛,玛尔斯哥哥,你就告诉我吧,你想要什么条件尽管说,我都会……满足你的。” 美人加重了后面几个字的读音。 玛尔斯一挑眉,回过头,看着美人。 他的视线在美人身上转了一圈,随后,落在她精致的脸庞。 “……” 玛尔斯双手撑着岸边,上半身跃出了水面,露出结实的胸肌与八块腹肌。 水珠,顺着结实的肌肉纹理滴落,他穿着黑色的泳裤,看起来浑身都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微微眯起的眼睛,透着几分暧昧,这是第一次,玛尔斯露出了带着几分暧昧神色的表情。 美人一愣。 “美人。” “啊?” 玛尔斯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其实,你在我眼中……” “眼中?” “和科林没什么区别。”玛尔斯说着,重新回到了泳池中。 美人眨了眨眼睛,半天才回过神来。 自己被耍了! “玛尔斯……你耍我?!” “……你也说了,每一点实力爬不到你今天的位置,你以为我还天真到以为你是善类吗?” “害我浪费表情!!” 美人收起了方才的故作可爱,声音也恢复了往常的御姐音调。 “这就对了,别让我反胃。”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是恢复了一点记忆,而且那记忆,还是与公爵有关系的。” “……” “你为什么会叫她老师?你们在进入【溟河系统】前就认识?她还指导过你?” “……” 见玛尔斯没有回答,美人自顾自地推理:“看你们的年纪也相差不大,应该不是普通的师生关系,公爵那种性格以及熟练的杀人技巧,根本不可能是普通的教师,你也身手不凡,一看就是接受过训练的样子……” “……” “我知道了,你接受过的杀手培训,与她有关?” 见美人推理出了事情的真相,玛尔斯也不作理会,只目视前方,恢复往日里冰冷冷的、像个木头的样子。 “你的沉默,就代表了默认?” “我没有回答你的必要。” “OK,那就当作是了。”美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却还是不满足,她想了想,复又追问,“你怎么知道她就是你的老师?你们的年纪看起来相差也不是很大呀。” “……” “你已经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了?” “……” “扎克?” 当美人尝试着唤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玛尔斯不悦地回过头看着她。 “你很闲吗?坐在这里调侃我。” “没错,被你说中了,我现在的确是没事做。”美人略带挑逗意味地看着玛尔斯,“或者说,我们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或许我就不会缠着你发问了。” “哼,我有洁癖。” “你是说我很脏?” 美人微微眯起眼睛,压低了尾音,代表了她此刻内心的不悦。 玛尔斯没有说话,他的沉默,代表了他一直以来对美人的看法。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半晌,美人还是妥协了。 “好吧,看来这世界上,还真的有油盐不进的男人呢。” “……” “但我更好奇,这样的你,为什么还是会对洛林那样的小女孩动心?” “我没有。” “没有?”美人微微一笑,“在【亡魂之森】的时候,洛林被眼镜蛇追杀,是你开枪帮助了她,对吧。” 听到美人说出这句话,玛尔斯吃了一惊,他回头盯着美人,眼中带着几分愠怒。 而他深色眼眸中的情绪,也被美人读出来了。 “怎么?被我拆穿了你的‘暗中关心’,生气了?” 美人玩弄着披肩,将丝质披肩打在自己的腿上,看起来毫不在意戳穿对方心事后对方的愠怒。 “当时,我就在神庙里,我看着洛林惊慌失措地逃了过来,沿着楼梯跑了上来,眼镜蛇伏击了她,并想要吃掉她,是你,在暗处开了两枪,打中了眼镜蛇,我这才出手带着她逃走了。” “逃走?哼,你不过是带她去另一个地方好杀了她。” “怎么,生气了吗?” “没有。” “放心吧,我没有告诉洛林是你开的枪。”美人轻声说,“我知道,像你这样的男人,都是闷骚的类型,自己的付出就怕对方不接受,宁愿不说出来。” “我只是想杀了眼镜蛇上分。” “你以为我相信这个理由?拜托,我可不是奥佳尔那个小女孩。” “信不信由你。” “你这样做,就不怕公爵生气?”美人用纤细的手轻点着自己的下巴,微微抬起头看着天空,带着几分俏皮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聚的最近公爵似乎对洛林很不友好呢,可能是女人的第六感吧,她似乎很不喜欢洛林呢。” 女人的第六感…… 玛尔斯皱着眉头,不是很想回答美人的这个问题。 但美人的话,却也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不喜欢自己的心事被别人看透的感觉,无论是自己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行动,他都不喜欢被别人看透。 这么想着,玛尔斯的脸色阴沉了几分。 “我对那个女人,没有感觉。” “哪个女人?洛林?还是公爵?” “洛林。” “呵,玛尔斯,你知道吗,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你越是说你们之间没什么,就越让人觉得可疑呢。” “信不信,由你。” 玛尔斯低沉着嗓音说着,将泳镜重新戴上了,并一头扎进了水中,自顾自地又开始游泳了。 美人看着玛尔斯又不理会自己了,便撇了撇嘴。 “真是个闷葫芦。” 虽然想打听的情报没有打听到,但是也还是有收获的。 毕竟她终于可以确认了,洛林对玛尔斯而言,是个特别的存在,或许这个男人嘴上说不上“喜欢”,但关心,总是存在的。 但洛林那边,又是怎么想的呢? 美人翘着腿,八卦之心顿起。 她暗暗把握着这个关键的信息,或许有一天,这个信息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呢。 伊卡洛斯、公爵、玛尔斯、洛林,这四个人的关系是什么样的呢? 美人真是越来越期待后面的故事了。 原本她以为,这个可怕的虚拟世界中,只会有杀戮与被杀戮这样索然无味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命运之神”的安排,似乎更加别有用心。 下一幕的剧情是如何的? 她已经开始期待了呢。 美人这么想着,靠在了懒人椅上,披肩从她的直角肩上滑落,露出白皙的香肩,重新带好了墨镜,听着耳畔玛尔斯游泳的声音,看向了天空。 第一声警报,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呢?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3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红枫庄园·院落 看着天边快要落日的景象,奥佳尔坐在庄园庭院的秋千上,百无聊赖地摇着秋千。 “吱呀……吱呀……” 那秋千扎在一颗大树的枝干下,白色的绳索吊着白色的座板,随着奥佳尔摇晃着秋千,树干上的枝叶也轻轻晃动着,轻轻的沙沙作响,听起来就像是一阵清风摩擦过枝叶。 七岁的小女孩坐在秋千上,看起来有点儿孤寂。 她腿上放着恺撒的那只山羊娃娃,山羊娃娃乖巧地坐在她的腿上,也随着秋千摆动的幅度轻轻晃动。 穿着白色西装的瑟列斯推开了别墅走廊的玻璃拉门,便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独自晃秋千的奥佳尔。 “……” 他沉默了一下,朝着奥佳尔走了过去。 “沙……沙……” 黑色的鞋子踩过庭院小路,朝着绑着秋千的大树而去。 “吱呀……吱呀……” 秋千摇晃的声音越来越近,奥佳尔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在靠近,只是有点儿出神地看着逐渐要落日的山头,依旧晃着秋千,小腿随着秋千而轻轻摇摆着,一下,一下。 瑟列斯逐渐靠近了奥佳尔,他的双手背在身后,紧抿着下唇,眼镜反光着,让人有点儿看不清他的表情。 时近日暮,天色的阴影似乎也染上了他的脸庞。 他没有说话,身旁趁着一股莫名的沉郁的氛围。 十米。 八米。 五米。 三米。 “够了,停步。” 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瑟列斯一愣,一直绷着的脸色也在那一瞬间愣了一下。 “咦?” 奥佳尔回过头,这才发现瑟列斯站在自己身后三米的位置。 “瑟列斯叔叔?” “啊,奥佳尔,你好啊。”瑟列斯略带尴尬地笑了笑,他抬起头,发现恺撒正坐在树干上,低垂着眼眸,盯着自己,“您、您好,恺撒大帝,我记得他们是这么称呼您的……” 恺撒坐在秋千所绑着的那根大树干上,一条腿屈起,一条腿垂着,右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微微低下头,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正盯着瑟列斯,眼中带着几分寒意。瑟列斯一直没有发现,原来奥佳尔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恺撒也坐在树干上,只不过树干枝叶繁茂,从别墅的方向,的确看不见枝叶间的恺撒。 “做什么。” 恺撒盯着瑟列斯,眼中有着明显的敌意。 “额,没、没什么,我看奥佳尔小朋友一个人在这里玩耍,似乎很孤单的样子,想要陪陪她而已。” 瑟列斯讪讪地说。 “孤单?”奥佳尔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我不孤单的,谢谢瑟列斯叔叔,有恺撒姐姐和多利羊陪我呢。” 奥佳尔说着,举起了自己之前一直抱着的山羊娃娃,似乎十分开心的模样。 恺撒看着奥佳尔开朗的笑颜,有点儿不解:“有什么好开心的?” “因为恺撒姐姐终于肯把山羊娃娃借给我了呀!” “……这也值得开心?” “当然了!” 奥佳尔说着,笑容更加灿烂了。 “……” 恺撒看着奥佳尔的笑容,沉默了两秒之后,移开了视线。 这个孩子的世界还真是单纯。 什么烦恼都没有。 即使有恐惧与不安,似乎也能转头就忘。 或许,这就是当小孩的好处吧。 孩子的注意力总是短暂的,有些事情,几乎转头就忘,如果不是真正深刻入骨的恐惧,是不会让他们清澈的眼神有所改变的。 这也是最能打动人的眼神。 “……什么都不懂的蠢货。” 恺撒喃喃自语。 小奥佳尔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蠢货?” “我在夸你。” “啊,这样吗,谢谢恺撒姐姐。” 小奥佳尔丝毫没有怀疑地一笑。 孩子的判断标准是很单纯的,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就是区分的准则,就是给予信赖的标准。 “额……咳咳。”瑟列斯感觉到自己没有存在感了,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恺撒瞥了一眼瑟列斯,不满地皱起眉头。 那表情,似乎在疑惑,为什么这个男人还在这里? “那个……奥佳尔,你还习惯这里吗?” “嗯……有点儿习惯了,谢谢瑟列斯叔叔。” 奥佳尔说着,掉了个头,正对着瑟列斯坐在秋千上,这样就能好好回答瑟列斯的问题了。 看来,还是个家教很好的孩子。 瑟列斯看着奥佳尔没有防备的表情,方才内心的紧张也轻松了几分。 “你……会害怕吗?” 瑟列斯蹲下身,与坐在秋千上的奥佳尔平视。 “刚开始有点儿,现在会好一点。”奥佳尔认真地想了想,“但是,每一次看到很可怕、很血腥的画面,还是会恐惧的。我很怕晚上会做噩梦,但是在这里睡觉的时间不多,所以……也还好。” 奥佳尔说的倒是实话。 在【溟河系统】里,每一场游戏的安排都是环环相扣,很少有时间让玩家们能够好好享受正常的生活。 一旦游戏结束,他们的所有自主意识都会被切断,直接陷入无意识状态,直到下一场游戏开始,才会在新的地点醒来。 所以,他们在游戏中睡觉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就算是黑夜,往往也都是杀戮、逃亡上演的时间,他们也没有时间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毕竟为了活命,就已经让人左支右绌、捉襟见肘了。 或许真如【法官】所说,他们的肉体储存在营养室中,在游戏进行的过程中,他们并没有感觉到困倦,没有感觉到饥饿,或许他们的肉体真的被照顾得面面俱到,只不过,精神,被受折磨罢了。 瑟列斯张了张口,原本想说些安慰的话,但是自己似乎也没什么能说出口的适当的词汇,想了半天,才挤出了几个字—— “……别担心,都会过去的。” “瑟列斯叔叔,那您呢?” “我?” “您会害怕吗?” 奥佳尔反问。 瑟列斯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意识到奥佳尔会问这个问题。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也在仔细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 会害怕吗。 “……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 “曾经?” “嗯,在刚进入游戏的时候,但那时候绝望更多一点。”瑟列斯坦诚地回答。 恺撒坐在树干上,俯视着树下聊天的两个人,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瑟列斯此刻的表情更多的是耐人寻味的无奈,那双眼睛盛着沧桑,却又有几分风雨后的坦荡,看着奥佳尔的时候,他会略略抿着嘴角,某些恺撒看不懂的情绪在瑟列斯眼底深处划过,恺撒敏锐地察觉到瑟列斯与奥佳尔聊天的时候平和了语气,甚至是声音都放轻了许多,但她却看不懂瑟列斯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 恺撒戒备地眯起眼睛,但却没有打断两人的对话。 一阵风吹过,枝叶沙沙作响,恺撒听着那风吹过枝叶的声音,也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不知道是在留意风声,还是在留意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您待在游戏中很久了吗?” “……应该是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长时间,毕竟……游戏中没有历法,日夜颠倒,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逗留了多长时间。” 听着瑟列斯的谈话,奥佳尔叹了口气。 “但我觉得,瑟列斯叔叔您不是个坏人。” “哦?为什么?”瑟列斯温和地看着奥佳尔,对于她所说的话,有点儿吃惊。 “因为……” “因为你太弱了。”恺撒插话。 瑟列斯有点儿尴尬地抬起头看着恺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额,如果和您比起来的话,的确是弱得不堪一击……” “不,不是因为这个。”奥佳尔认真地摇了摇头,“瑟列斯叔叔您的眼神,不是一个坏人的眼神。” “眼神?” “是的,我看得出来,您有着一颗柔软的心,您不想去伤害无辜,您不会做残忍屠戮、滥杀无辜的行为。” 奥佳尔十分肯定地说着。 “你的意思是……我是个坏人?”恺撒倾身靠着树干,反问树下的奥佳尔。 “啊,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奥佳尔抬起头看向坐在树杆上的恺撒。 “残忍屠戮、滥杀无辜……”恺撒看着自己伸出的右手,似乎能够看到上面曾经沾染着的淋漓鲜血,“这样的事情,我做了不少,而且,不会停手,会一直做下去。” “不得不这样吗?” “不得不这样。” 恺撒回答得斩钉截铁。 她放下了自己的手,看着远处的山脉,以及山脉与天际交接一线的地方,一阵风吹过,吹开了她额前的刘海,她感受着风中的凉意,那凉意似乎也浸入了她的血,但心,却滚烫如沸。 小奥佳尔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复又看向了面前的瑟列斯。 “你呢?瑟列斯叔叔。” “……我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或许我永远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瑟列斯摇了摇头,“我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我已经失去了继续参加游戏的资格,我将永远留在这个世界里,没有日夜,没有星辰区别。” “但是我们可以选择自己要做什么样的人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还小,才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但我知道,我的想法是对的。” “因为你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绝望,没有见过十恶不赦的人,所以你才认为你的想法是对的。” “我……” 对于瑟列斯说过的话,奥佳尔竟然一时之间无法反驳。 的确。 相比起其他同龄人,她的经历的确是十分悲伤,但这世界上还远远有比她更加不幸的人。 真正悲惨的,是那些最底层的防御型NPC,他们永远处于这个虚拟世界的底层,要面对攻击型NPC的杀害,游戏玩的杀害,攻击型生物的杀害,还有【猎人】的杀害,他们没有选择,只能在一次次逃亡中经历被抓、被杀的恐惧,这个地狱永远不会有尽头,他们的肉体已经在现实中被销毁,已经被清出了【营养室】,这也就意味着现实社会已经完全抹杀了他们的存在,他们已经没有回去的路了,只能永远留在虚拟世界…… 没错。 这才是真正痛苦的事情。 相比起他们,奥佳尔还算是幸运的。 至少,她还有参与游戏的资格,还有可能凭借这个资格获得【幸存者】名额,以及,还有愿意保护她的人。 瑟列斯这么想着,看向了坐在枝干上的恺撒。 恺撒已经没有再看他,而是坐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但瑟列斯知道,只要自己此时对奥佳尔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坐在树上的那个人一定会第一时间跳下来,把自己干脆利落地解决掉。 以她的能力,瞬杀自己,不是问题。 就算保护奥佳尔是出于黑刃的嘱托,她也一定会这么做。 瑟列斯复又看向奥佳尔,发现这个七岁的孩子居然以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自己。 瑟列斯轻轻一笑:“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觉得瑟列斯叔叔您似乎很难过,但是又无法说出来。” “我?” 瑟列斯稍稍吃惊了一下。 原本他以为,奥佳尔覆上了一层水雾的眼眸,是因为对自身的遭遇感到悲伤,但是没想到,她的悲伤,居然是因为察觉到了自己难以言状的忧伤。 “瑟列斯叔叔,别担心,这一切都会结束的。” 奥佳尔肯定地说。 “……奥佳尔,你凭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但是,我就是觉得这一切残忍的事情,不会永远重复下去。”奥佳尔转过头,远眺天际,“我觉得,总有一天,一定会有人结束这个世界的悲剧,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到,但是我知道,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恺撒听着奥佳尔的声音,微微皱起了眉头。 风,读不懂恺撒的心事,也听不懂奥佳尔的话,但带着她们的温度,吹向了别墅。 亚瑟站在别墅二楼会议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庭院里的那棵大树,他看着坐在树干上的恺撒,眼眸,一如深秋的潭水,深不可测。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3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红枫庄园·三楼宴会厅 “葛啦……” 围着白色围裙的厨师推着餐车,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推入宴会厅。 白色的餐车在餐台前停下后,穿着黑色燕尾服,带着白色手套的侍者便将放在餐车上的餐品小心翼翼地摆放到餐台上,一共有五排长餐台,第一排是饮品,从法国红酒到可乐果汁应有尽有;第二、三排是主菜,鱼贝类料理有嫩煎干贝、奶焗龙虾、美奶滋烤鲑鱼、比目鱼料理、鲈鱼料理,蛋类料理有蛋卷、翡冷翠水煮荷包蛋、火腿烤鸡蛋,肉类料理有汉堡牛排、香槟酱淋牛肉卷、爱尔兰炖羊肉、烤牛肉、橘酱烤鸭、煨牛舌等;第四排是汤点,包括了中式炖罐,法国浓汤等;第五排是甜点,包括果冻、焦糖布丁、苹果薄饼、勃朗峰栗子饼、莱姆酒烤香蕉佐巧克力、慕斯、冰淇淋、水果塔、意式土豆泥。 每一排都有专门的侍者站在两侧,如果有人来取餐,则由侍者帮助将菜品放到每个人的盘子里,并按照一定的造型摆好,最后再呈现给食用者,让这些食物无论何时都是色香味俱全。 独眼走到第三排餐台前,看着大餐盘里的烤牛肉不错,拿起旁边的刀叉就要自己动手。 旁边的侍者见状,礼貌地上前一鞠躬。 “先生,我可以为您代劳。” “不用不用。”独眼挥了挥手,示意侍者别碍事,自己拿着刀叉就要切牛肉。 “但是牛肉需要按照纹理切的,如果切坏了可能会影响你品尝时的口感……” “那也不关你的事!别妨碍本大爷!”独眼推了一把侍者,直接将沾着烤牛肉酱汁的刀对着侍者,“少跟本大爷啰哩啰嗦的,否则本大爷宰了你!本大爷切过的人比你切过的牛肉可多多了,少在这里装什么装!” 听到独眼的恐吓,侍者苍白了脸色,忙低下头唯唯诺诺地道歉后推到了一边。 独眼一声冷哼,拿着刀叉,对着餐盘了里的一大块牛肉就“宰”了下去,锋利的刀刃一下一下割开了肥厚的牛肉,牛肉的香味四溢,独眼直接用左手按着牛肉,右手用力握着刀,直接将牛肉切成了两半,“当”地一声,差点儿连盘子都被他切成两半。 坐在宴会长桌边的美人看着远处独眼粗鲁的举动,冷冷一笑;“呵,土鳖。”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看上去也不像是接受过利益训练的人。”公爵坐在美人旁边,歪着身子靠着座椅,扫了一眼远处的独眼,他正将一大块牛肉抓到自己的盘子上,并在白色的桌布上擦了擦自己手上的酱汁,在所有侍者吃惊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他每一步都走的很有仪式感。 似乎很享受在他人异样的目光下做自己的感觉。 “呵,大口吃肉,这才是真男人应该做的事情,用什么刀叉,小家子气。” 独眼还没有等坐下,就直接拿起了盘子里的一块肉,撕咬了一大口。、 那大快朵颐的样子,颇有维京人的风度。 “……独眼,我下一次一定要和你分开在两个空间用餐。”美人皱着眉头,强迫自己的视线从独眼身上转移开。 她喝了一口红酒,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独眼的时候,就食欲全无了。 (野蛮人。) 美人在心中暗讽了一句。 “罢了罢了,只要大家吃得开心就好。”瑟列斯坐在宴会桌的最前面,看着独眼的举动,有点儿哭笑不得,“这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大家怎么随意就怎么来,不要拘束了。” 他也算是尽力了,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前,他还能够利用自己“庄园主人”的身份为12位玩家做一点事情。 其实他不用做这么多,【法官】给他的任务,只不过协助12位玩家们准备必要的枪支弹药,并不是照顾所有的玩家,但是瑟列斯似乎对“地主之谊”四个字格外认真,想要尽力表现自己的一点价值一样,希望能够让在座的所有玩家们满意。 他也确实做到了。 这几餐的安排以及所有玩家房间的布置都无可挑剔,包括枪支弹药以及科林所需要的电脑系统等,都是做到了最高级别。 他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恺撒大帝,您不去吃点东西吗?”瑟列斯看着间隔了几个座位的恺撒,她从被侍者请进来之后就一直坐在那里,盘子里也空空如也。 恺撒扫了一眼瑟列斯,似乎并不是很想回答他的问题。 “我看您中午的时候也没吃,不如去拿一点东西吧。”瑟列斯继续耐心地说,“又或者,您喜欢吃什么东西,我吩咐人去准备一下。” 瑟列斯也算是特别压低了自己的姿态讨好恺撒。 或许是长时间出于食物链的最底层,他已经许久没有接触到像恺撒这样的【血榜】榜首般的风云人物了。 面对这样大佬一样的存在,总是战战兢兢的,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句话说错,惹得对方不痛快。 “算了算了,瑟列斯,你就别白费力气了。”独眼端着那一大盘肉,走到瑟列斯身边坐下,“恺撒大帝戒心重,怕你给她的食物下了毒,所以什么都不会吃的,你再怎么说都没用。” “啊?下毒?不不不,我不会做那种事情的。”瑟列斯忙解释,“【法官】给我安排的任务就是协助游戏玩家们完成本次任务,我怎么敢违抗【法官】的命令呢?” “你不敢,但你能保证其他人不敢吗?”J吃了几口意式土豆泥,看向了瑟列斯,“据我所知,有的NPC对游戏玩家们可并不‘心存善念’。你能保证你的那些厨师、侍者都是干净的吗?” “这个我可以保证。”瑟列斯信誓旦旦地说,“他们做饭的时候,我都是全程监督的,现在第一声警报还没有响起,游戏还没有开始,在【安全状态】下,我还是他们的主人,我还是可以管管他们的。” J点了点头,也没有否认瑟列斯的话,只是说了句“土豆泥挺好吃的”。 “这么多菜,怎么你就吃土豆泥呀?”美人斜眼瞥了一眼J。 J看了一眼美人,原本不是很想回答美人的问题,但是想到本场游戏大家都是盟友,不好在这个时候撕破脸,也就勉强回答道:“不知道为什么,吃到土豆泥,我总觉得有点儿熟悉,好像之前在哪里也吃过这个味道。” “哦?看来你进入【溟河系统】之前,还是一个喜欢吃意式土豆泥的人。”美人玩弄着发梢,略俏皮地看着J。 J没有回答美人的话,只是闷闷地又吃了一口土豆泥。 他不是很能看透这个女人。 总觉得这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表面上看起来总是一副嬉笑随心的模样,但是谁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自从知道了美人在背地里对自己捅刀子的事情之后,J对她就更多了几分防范,若非万不得已,不要直接和她接触,防止对方又给自己下套。 “恺撒姐姐,你吃一点东西吧。”奥佳尔坐在恺撒身边,捧着一盒热牛奶,咬着吸管看着恺撒,“如果瑟列斯叔叔真的要下毒的话,吃了午餐的我们现在已经……所以我觉得瑟列斯叔叔不是那样的人,放心吧。” 恺撒瞥了一眼奥佳尔,微微皱眉。 她不明白这个小家伙怎么能做到这么单纯、好无戒心地活着?而且能够这么轻易地选择相信一个陌生人。 “好人”的评价标准,似乎在她看来真的很低。 “……我不饿。” 恺撒回过头,只抱着自己的山羊娃娃,依旧不吃不喝。 亚瑟坐在恺撒的侧对面,看着恺撒依旧固执己见的样子,不知道该不该劝。 毕竟这场游戏是团体战,又是【死亡制】游戏,恺撒是这个团队的核心人物之一,如果因为长时间水米未尽而影响恺撒的战斗力,那么对于其他成员来说,也是一种损失。 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会劝恺撒多少吃点东西,并且恺撒一定会听自己的想法,认真进食。 但是现在,他也不确定了…… 亚瑟默默喝了一口蔬菜汤,蔬菜汤虽然是美味可口的,但是他心里却不是滋味。 “哒。” 就在这时,黑刃将一盘爱尔兰炖羊肉放在了恺撒面前。 恺撒抬眼看着站在身边的黑刃,看见他手上也拿着另一盘爱尔兰炖羊肉。 “放心吧,如果瑟列斯真的下毒了的话,不会等到这一刻的。”黑刃沙哑的声音从防毒面具后传来,他拿着那一盘爱尔兰炖羊肉也坐在了恺撒身侧。 恺撒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炖羊肉,虽然炖羊肉的样子十分可口,但是她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体现了她此刻内心的不愿意妥协。 “咕噜噜……” 恺撒的肚子发出抗议的声音,她皱着眉头按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似乎在责怪自己的胃居然这么不争气地饿了。 在游戏中,是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一般在游戏玩家醒来之后,没有过多久第一声警报就响起了,因此玩家们也很少有进食、睡觉的时间,更加不怎么会感觉到饥饿和困倦。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4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但是现在不同,游戏时间一拉长,战线也拉长了。 在绝对还原现实生活的这个虚拟世界中,不只是痛苦悲伤的感觉,还有饥饿的感觉,也是真实的。 就算是恺撒,也不例外。 再加上她身体的机能比一般人更强,消化代谢能力与新陈代谢能力也更强,因此饥饿也就更加明显一点。 刚从阳台回到宴会厅的伊卡洛斯,敏锐地听到了恺撒肚子饿的声音。 他微微一笑:“终于找到了恺撒大帝像人的地方。” 恺撒瞪了他一眼,表示这个玩笑很蹩脚。 伊卡洛斯喝了一口红酒,走到了宴会桌边,将红酒杯放在公爵身旁,微微俯下身,左手扶着公爵的椅背,右手靠着宴会桌,凑近了公爵的耳畔—— “金丝雀,多吃点美奶滋烤鲑鱼,鱼类的胶原蛋白是女人美容养颜的必备品。” 公爵皱眉:“你猜的?” “不,事实上,我确实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公爵稍稍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你又是泡哪个小姑娘的时候知道的吧。” 伊卡洛斯无奈一笑:“冤枉,我可从来没有碰过其他女人。” “那……男人呢?”坐在公爵旁边的美人打趣。 “嗯,很好笑。”伊卡洛斯白了一眼美人,拿着自己的红酒杯,回到了自己最开始的座位,他坐在宴会长桌的前侧,靠近瑟列斯的位置。 洛林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但相比起一脸轻松的伊卡洛斯,她的表情似乎更加凝重一点。 一直沉默地坐在原位的玛尔斯捕捉到了洛林阴沉的表情,他看着洛林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虽然猜不到在阳台上伊卡洛斯对洛林说了什么,但也知道那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个该死的金发男。) 玛尔斯这么想着,咬了一口火腿烤鸡蛋,他对伊卡洛斯的偏见更深了几分。 而这边,坐在恺撒身边的黑刃用汤匙舀了一勺爱尔兰炖羊肉,并将汤匙送到了黑色的面具旁。 就在这时,他似乎感觉到许多视线从四面八方射来,他抬起头,发现除了恺撒之外,所有玩家都看着自己,包括旁边的侍者们,大家似乎都很好奇他带着防毒面具要怎么吃饭。 “……你们中午没看见吗?”黑刃皱眉。 “准确地说,你中午也没吃什么。”瑟列斯略带尴尬地一笑。 的确。 出于和恺撒同样的戒心,午餐时黑刃也没吃什么东西,难怪他们会好奇了,毕竟所有人都没有看过黑刃吃东西的样子。 “黑刃,你终于要把面具拿下来了吗?”美人十分感兴趣地看着黑刃。 “我倒是从来没有看过黑刃把面具拿下来的样子呢。”独眼也睁大了唯一的一只眼睛,看向了黑刃,连自己盘子里的烤牛肉都不吃了。 “会不会是个美男子啊?”美人调侃。 “不可能。”伊卡洛斯泼冷水。 “你看过?”美人起了兴致。 “没见过。” “那你这么肯定?” “……美人,我问你,你猜黑刃为什么要带着一个面罩?” “自卫?” “支撑面部。”伊卡洛斯淡淡地说,“我猜他在战争中遭到了类似于流弹一样的攻击,损毁了面容,所以需要依靠一个钢制面具支撑起自己的面部构架。因为就我观察来看,这个面具已经包裹了他三分之二的面容,包括完整的口腔和大部分颧骨,而这恰好是人体面部轮廓的重要组成部分,就面具的体积来看,已经取代了他原先的骨骼,成为了他面部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美人恍然大悟。 伊卡洛斯看了一眼黑刃:“我猜,应该是当时部队为他安排的手术,毕竟是从战场上归来的人,理应得到最好的康复治疗。” “那为什么不整容成帅哥的样子?带着这个黑色面具多难看。” “美人,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喜欢臭皮囊?” “我那也是为黑刃考虑,对吧黑刃,难道你早晨起来照镜子的时候不会被自己吓一跳吗?”美人看着黑刃,掩唇一笑。 “……” 黑刃看着其他人拿自己开刷,懒得理会。 “无聊。” 他拿着勺子,将盛着炖羊肉的勺子送到面具旁,并张开了嘴巴,他的面具是嵌合上下颌打造的,一直延伸到口腔内部,包括口腔内的牙齿也全都是钢质面具,他就直接将炖羊肉送入了面具包裹下的口腔中,并用钢制的牙齿嚼着羊肉,由于没有嘴唇,炖羊肉的汁便从他面具的嘴角处流了下来,滴落在白色的桌布上,看起来并不是十分美观的吃相。 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黑刃嚼了几下之后,将炖羊肉咽了下去,全过程,似乎,可以用“机械化咀嚼”来表示。 其他玩家看了几秒后,纷纷移开了视线。 现在大家知道为什么他要拿炖羊肉了。 因为炖羊肉本来就已经炖得烂烂的,不需要多嚼碎,就能咽下。 恺撒看着旁边黑刃的吃相,嘴角上扬,轻轻一笑,也舀了一勺炖羊肉,吃了一口。 这是她十分罕见的毫无戒备的笑容。 “哦?恺撒大帝笑了?看来谁又要遭殃了。”伊卡洛斯看着恺撒,调侃。 “怎么这么说?”J看了一眼恺撒,又看了看伊卡洛斯。 此时,恺撒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冷漠,J没有这个“眼福”。 “我一直认为,笑,是恺撒大帝大开杀戒前的预告呢。”伊卡洛斯解释,“所有看到恺撒大帝笑容的人,最后都活不了的。” “那你完了。”J随口答了一句。 “是啊,我本来就没想活得太长。”伊卡洛斯像是无心一样,补充了一句。 洛林听到这句话,看向了伊卡洛斯,但对方只是拿着刀叉,优雅地切起了盘子里的牛排,似乎丝毫没有对之前的话题放在心上。但听者有心,在洛林听来,这句话却是别有深意,她微微低下头,看着盘子里的水果,只觉得嘴巴里苦苦的,没什么食欲。 “……多少吃一点?” 亚瑟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洛林看向了亚瑟:“谢谢。” “你好像有心事?” “没事,可能觉得有点儿不安吧。”洛林抬手,拿起了自己方才倒的果汁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柳橙汁,倒是让她的精神提振了几分。 “别担心,我们会成功的。”亚瑟安慰,“毕竟现在12个玩家都是一个团队的,我们一定能同心协力盗取‘冥王星’的。” “但愿吧。” 洛林放下了柳橙汁的杯子,看向亚瑟。 “你呢?” “我?” 亚瑟不明所以地看着洛林,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我知道刚才恺撒开的那一枪伤到你的耳膜了,现在你的听力怎么样?有没有受到影响?” “如果说没有,那是假话,刚开始子弹擦过耳畔的时候,耳朵的确很疼,就像是瞬间被高频的尖锐的声音穿透耳膜一样,之后就是隆隆的沉闷的声音,现在已经听不到那些奇怪的声音了,不过同样的,对于周围的声音,我也听得不如从前那么清楚了。”亚瑟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恺撒,“我希望她是一时错手,可能……她并不知道会对我产生多大的影响。” “她不知道?”洛林轻笑了一下,“你别开玩笑了,那可是恺撒大帝,她用过的枪支弹药比你见过的都多,在游戏里泡了三轮的人,会不知道不同弹道对人产生的影响吗。” 听着洛林的话,亚瑟陷入了沉默。 “在这个虚拟世界中,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洛林冷静地总结,“面对现实吧,亚瑟,要改变一个人,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她从一开始就是那样的,冷血残暴,不是你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 “她能容你到现在,对你有着不同的感情,这一点我倒是也很奇怪,不过,奇怪归奇怪,我劝你还是不要和恺撒走太近,万一哪一天被她杀掉了也未可知……” “因为我长得和威尔一样。” 亚瑟打断了洛林的话。 “啊?”洛林回过头看着亚瑟。 他正看着自己面前的桌子,微微眯起眼睛,眼眸中浮动着让人看不懂的深意。 “你……你和威尔长得一样?” “没错。”亚瑟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洛林,“就是恺撒一直心心念念要找到的那个‘威尔’,我和他长得一样。” 听着亚瑟的话,洛林愣了好久。 不过,她所有的疑惑,也在这一刻被解开了。 “难怪,难怪她从一开始就对你有着特别的……”洛林喃喃着,但却又皱起眉头,“不对啊,如果你真的和威尔长得一模一样,她没道理伤害你啊……” 洛林疑惑地看向坐在斜对面的恺撒,她正默默地吃着炖羊肉,一口口吃着炖羊肉,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进餐机器。 亚瑟叹了口气。 “不知道。” “会不会是恺撒和威尔之间发生了一些特别的事情,而她……又迁怒于你?” “不知道。” “我看你们之前感情那么好,还以为你是唯一能够接近恺撒的人呢……”洛林摇了摇头。 “不知道。” 亚瑟一连串说了三个不知道,他喝了一口热汤,但那温热的感觉只是在口腔中一闪而过,却无法填补胸膛的空虚与寒冷。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似乎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的。 和其他游戏玩家一样。 都是一座孤岛,一座汪洋中无所依靠的,孤岛。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4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红枫庄园 入夜的晚风带着几分寒凉,就连擦过城市上空的风都带着寂寞,平添了夜色中的寂寥。 天幕,就像是被泼上了一层深色的水彩,厚重的云层之间,没有任何星点,看起来有点儿阴沉得让人喘不过起来。 在那样的天空下,红枫庄园中一片灯火通明。 已经过了晚餐时间,各组玩家们都回到了自己的会议室中,商量明天行动计划的细节,同时,瑟列斯也按照每一组所提出的要求,为他们配备了所需的枪支弹药以及车辆仪器,由于三组玩家的行动时间大致是一致的,因此当三组行动组离开红枫庄园分头行动之后,就只有科林留守在红枫庄园。 伊卡洛斯要求,在他们离开红枫庄园的同时,将科林所在的指挥室上锁,并且钥匙只能由伊卡洛斯保管,以防止其他NPC或是攻击型生物闯入指挥室,影响游戏任务的完成情况,瑟列斯同意了,将科林所在的房间换掉了门锁,并当着伊卡洛斯与科林的面,将剩下的钥匙都扔进了火炉中,仅留下伊卡洛斯手中的一把钥匙,这也能最大程度保证科林的人身安全。 ——毕竟本场游戏是团体战,科林是至关重要的核心人物,一旦指挥系统出现了问题,那么三组玩家的游戏任务都会被影响。 这不是开玩笑的。 在伊卡洛斯收起了瑟列斯给的钥匙之后,他向其他11位玩家提出了一个建议——鉴于游戏时间在明天晚上,因此,他们可以充分利用今天晚上的时间先对三个行动地点进行踩点,事先充分了解行动地点的信息,才能在出现情况的时候找到最快的解决危机的办法。 虽然科林已经将博物馆建筑设计图、富豪公馆平面图以及珠宝运送车的路线查到并交给三组玩家们,但眼见为实,纸上谈兵再多也不如实地查探。 其他游戏玩家也知道本轮游戏的重要性,【死亡制】游戏,不容得不认真。 因此,他们也同意提前踩点。 于是,除了科林之外,其他11位玩家兵分三路,朝着各自的目标而去…… 第一组玩家·博物馆 “吱呀……” 黑色的雪弗莱停在了世纪广场外的转角处,昏暗的路灯落在黑色的车身上,将雪弗莱的阴影打在地上。 车上坐着四个玩家——亚瑟、恺撒、奥佳尔、J。 亚瑟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靠着车窗,他透过黑色的玻璃,看着对街的世纪广场,世纪广场外围着一圈低矮的围栏,视线越过围栏,便能够看到位于世纪广场中央的博物馆,那是一栋中世纪风格的建筑,整体建筑呈现灰白色,博物馆前立着几根希腊风格的大柱子,在博物馆一楼有一扇大门,此时大门敞开着,陆续有前来观赏艺术品的市民进入博物馆,或是情侣,或是家人,这些市民说笑着,三三两两,看起来悠哉悠哉,丝毫感觉不到这是在一个危机四伏的虚拟世界中。 亚瑟回过头,看着副驾驶座上的J。 “怎么办?下去看看吗?” “既来之,则安之,当然去实地看看。”J说着,拿出了一张银行卡,“瑟列斯给我的卡,应该还可以刷……” 他话音未落,恺撒已经推开了车门,从后座上下了车,坐在她旁边的奥佳尔忙紧跟着也下了车。 亚瑟与J对视了一眼,只得默默将安全带解开,也打算下车。 “拿枪吗?”J拉开了储物柜,里面放着两把枪。 “还是不要了。”亚瑟回过头看了一眼博物馆,恺撒与奥佳尔正径直朝着博物馆而去。 博物馆内有安检,如果被查到了携带武器进入博物馆,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当次之时,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但是……如果第一声警报响起了怎么办?”J有点儿担心,虽然他也知道亚瑟的意思,但是毕竟不带武器进入一个公共开放区域还是有点儿冒险的,毕竟里面有许多NPC,谁都不能保证这些NPC对游戏玩家都是抱着十分友好的态度。 亚瑟想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随机应变吧,如果有安检,那些NPC也同样不能带武器,如果真的警报响起,我们从最快的安全通道逃走就好。” 亚瑟说着,推开了车门。 J见亚瑟这样打算,想了想,目前也只能如此,便也跟着下了车。 一下车,迎面便能感觉到风中的凉意,亚瑟打了个冷颤,他只穿着薄薄的衬衫,今夜的晚风似乎对他不是很友好。 举目望去,博物馆周围的灯光将博物馆映衬得仿佛整个城市的文化中心,广场中间的喷水池在灯光下变换着造型,看起来更加灵动炫目。 恺撒与奥佳尔已经走过了马路,来到了世纪广场前,奥佳尔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J与亚瑟的方向,那眼神似乎很不安自己与恺撒“先行一步”。 亚瑟与J便加快了脚步,跟上了恺撒与奥佳尔的步伐。 在这个四个人的团队中,似乎只有恺撒完全不在乎团队的行动决策,而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着,如果不是因为伊卡洛斯已经部署好了行动计划以及如果不按照行动计划行动、这次的行动几乎不可能完成,恺撒很大可能不会选择与同组的另外三个人合作。 她和独眼一样,都是独行侠,独来独往习惯了,不喜欢成群结队的活动。 有时候,人一多,是非对错也跟着多起来。 她似乎还没有学会如何更好地与他人相处,在她的价值观中,还是以自我为中心占据了更多的部分。 事实上,这也是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方法。 毕竟在这个世界,想要活下去,总不可能像奥佳尔那样总是为他人着想,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也就只有将自私发挥到最大化,才能用尽一切手段为自己谋利,不落入他人的陷阱中。 这也是这个地方的可怕和可悲之处。 每个人,都高度自私化。 这样的自私心态,也就无形中增加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减少了人与人间真情实感的交流。 恺撒迎着晚风,朝着博物馆走去。 奥佳尔每走三步,便要小跑几步,才能跟上恺撒的脚步。 恺撒听着耳畔奥佳尔有点儿慌乱的脚步声,也减慢脚步,只是保持着自己的步调,同时瞥了一眼奥佳尔。 “别离我太远。” “啊……好。”奥佳尔点了点头,忙跟进了恺撒的脚步。 四个人就这么来到了博物馆外的广场边,恺撒在广场边停下了脚步,她看着这栋博物馆,足足看了十秒,直到身后的亚瑟与J都跟上之后,她转身跨过了草坪,直接踩踏着草坪,绕过了博物馆的正面,来到了博物馆西侧。 “沙……沙……” 鞋底踩过有点儿干枯的草丛,两旁的草坪摩擦着小腿,恺撒来到了博物馆的西侧面。 那是一面没有窗户的墙壁——实际上,整个博物馆都没有窗户,就如科林提供的平面图所示的那样,整个博物馆十分密闭,只有前后两扇门是唯一的出入口,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只能从让奥佳尔从通风口突破的原因,前后两扇门的戒备十分森严,一般窃贼根本难以突破,更不要说大摇大摆带走一个价值连城的钻石,因此要想拿走“冥王星”碎钻,只能兵行险招。 恺撒微微眯起了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夜风吹开了她额前的刘海,她看着博物馆西侧墙壁的左下角,似乎有一个突出的管道口。 她将手中的山羊娃娃递给了奥佳尔,朝着那左下角的管道口而去。 奥佳尔看着恺撒的背影,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忙抱着山羊娃娃,跟了上去。 亚瑟与J也紧随其后,来到了博物馆西侧墙壁下的小草丛中。 “沙沙……” 拨开了小草丛,便能够看到一个被铁栏杆关着的通风口入口。 铁栏杆已经生锈,通风口的形状看上去似乎是方形的,一直延伸到博物馆内,轻微的气流从那通风管道中吹出,通风管道有点儿狭窄,恺撒试着拉了拉通风管道口的栏杆,发现栏杆已经锁死了,一时无法打开。 “看来我们还需要让瑟列斯准备一个开锁的工具……”J喃喃。 倒是亚瑟,看着黑洞洞的通风口,有点儿担忧地看向奥佳尔:“奥佳尔,你可以吗?” “……” 奥佳尔没有回答亚瑟的话。 她只是愣愣地看着通风管道口,出神地看着,似乎没有听到周围的声音。 恺撒回过头看着奥佳尔,看见她的瞳孔有点儿扩大,看上去似乎还微微颤抖,不只是她的眼眸,还有她的肩头以及抱着山羊娃娃的双手。 她在恐惧。 她在害怕。 不是因为明天晚上要进行的任务。 而是因为,她曾经也钻过一条狭长黑暗的通风口…… 而在那通风口的尽头,是一间鲜血淋漓的禁闭室。 奥佳尔嘴唇有点儿苍白,小脸蛋也被染上了夜风的凉意,她张了张口,从喉咙挤出几个生硬的字眼—— “我、我会试试……” 下一刻,恺撒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一下子被剥夺视觉,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奥佳尔愣了一下。 “恺撒姐姐?” “如果做不到,就算了。”恺撒云淡风轻地说。 “……” 奥佳尔沉默了。 或许,真的如恺撒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过不去的坎。 就像是幽闭空间之于黑刃,约瑟夫之于公爵,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名为“梦魇”的东西,那是纠缠着恐惧与绝望的深深惧怕着的东西,每一次直面它时,伴随而来的便是涌上心头的痛苦的回忆,就像是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在眼前又走马灯一样放了一遍,当初受的伤越重,那么这样的恐惧就越挥之不去。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4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走吧。” 恺撒另一手拉着奥佳尔的胳膊,就要把她拉走。 如果这个方法不行的话,再回去让伊卡洛斯想想办法。 她不知道伊卡洛斯是否有考虑过奥佳尔对通风管道是否有阴影,但如果奥佳尔真的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那这个计划在一开始就将失败,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毕竟所有的行动都建立在奥佳尔顺着通风管道进入博物馆办公室中,并将数据发送的接头插入电脑中,如果连最基础的一步都无法完成,更何谈后面的“盗取冥王星”? 奥佳尔也不反抗,转过了身,被恺撒拉着离开。 在离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个生锈的通风管道的样子,以及从通风管道中呼啸而出的风声。 似乎有莫名的野兽潜伏在通风管道深处的黑暗中,朝着她招手,带着诡异的笑容,一步步,看着她走入陷阱,并在她耳畔轻声低喃——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第二组玩家·富翁公馆 “吱呀……” 黑色的雪弗莱转过街角的弯道,朝着虚拟城市中的富人区逝去。 美人握着方向盘,坐在驾驶座上,她涂着玫瑰色的口红,带着的鎏金耳环随着车身的晃动而轻轻摇晃着,她将自己的长发拨到了脖颈的另一侧,露出雪白光滑的脖子,肤色胜雪,却又带着几分娇嫩,不愧是尤物。 在副驾驶座上,坐着公爵。 她穿着黑色的外套,沉默地靠着车窗,下拉的车窗,风擦过了玻璃,吹入车内,吹开了她深棕色的直发,她出神地看着车窗外一个个闪过的建筑物,看着那一间间房屋内的灯光,眼神有点儿游离,她的思绪似乎也兜兜转转的,随着夜风早已经吹远。 玛尔斯坐在后排,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冷血杀手,尤其是他脸上那道伤疤,在夜色中虽然隐秘了几分,但却也无形中增加了狠戾的感觉,一眼看过去就是满脸写着“生人勿近”。 美人握着方向盘,瞥了一眼身边的公爵,又抬眼看着后视镜中的玛尔斯,整个车内的气氛沉闷得让她窒息。 (怎么和这两个闷油瓶分到了一组……) 美人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 她突然有点儿怀念叽叽喳喳的独眼了,虽然之前总是嫌弃他嘈杂低俗,但是好歹还能掰扯几句,就这么无话可说的气氛,实在让她闷得慌。 美人打了个哈欠,并借此开启了话匣子—— “我说,难道你们就这么闷着吗。” “……” “……” 回应她的,是死一样的沉默。 “这次行动你们就没有一些新的看法?” “……” “……” 回应她的,还是死一样的沉默。 美人翻了个白眼:“好吧,那我就当自己自顾自说话了……也不知道伊卡洛斯是不是故意的,  明明有别的办法可以接近那个富翁,非得让我扮……也不知道他什么居心,仗着自己是上位圈三巨头,【血榜】排名超过了黑刃就这么为所欲为起来,真把自己当作决策者了?” “……” “……” “我说公爵,这样的男人你还是别接受了,这样的男人控制欲太强了,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你的所有事情都会被他控制着的。”美人点了点头,双手握着方向盘,打了个弯道,“我看他喜欢的不是你,而是求而不得的感觉,如果你一开始就对他投怀送抱的话,他没准睁眼都不看你一眼。” “……” 公爵依旧在沉默,但是美人瞥了她一眼,注意到她的眉间蹙起了。 她知道,她的话,公爵在听,而且,似乎是认真在思考。 “而且我觉得,那个人对权利的有很强的欲望,就拿这次来说,他自顾自就当起了操盘手,好像除了他没人更合适一样……我总觉得伊卡洛斯这个男人很奇怪,有时候他给你的感觉很远,有时候给你的感觉很近,公爵,我看就连你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是什么样的吧。” “……” “我记得上一轮游戏他还杀死过你来着,就这样你还能喜欢他?那我真的怀疑你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 未等美人说完,玛尔斯打断道:“伊卡洛斯杀死过你?” 美人抬眼看着后视镜,发现玛尔斯正看向公爵的方向。 但公爵并没有回答,她侧了侧身子,更侧向了车窗,似乎在回避什么。 她不回答没关系,有人替她回答。 “是啊,而且还不止一次呢,特别是上一轮的最终战,就是伊卡洛斯动手干掉公爵的。”美人说着风凉话,“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就这样你还要替他挡子弹?”玛尔斯皱眉,语气中充满了不悦。 “挡子弹?我错过了什么?”美人惊讶了一下,还特地回头看了玛尔斯一眼,“这个狗血虐恋里似乎还有我这个追剧观众不知道的剧情??” “……”玛尔斯瞥了一眼美人,满脸“现在并不想和你说话”的表情。 “切,不说就不说,不过我大概猜到了。”美人一声冷笑,“公爵,你一定是在危急关头发现自己还是紧张伊卡洛斯的吧,你这个人总是口是心非,我还以为你对伊卡洛斯没意思呢,这样看来你们真的很可疑啊,还有上次咱们在安哥拉监狱的控制中心,也是你选择相信伊卡洛斯,才输入了正确的密码对吧。” “……你们,吵死了。” “哎呀,还真是傲娇的性格呢。”美人轻笑,“不过没关系,这样的女人更可爱。” “老师,我认为你应该离伊卡洛斯那种人远一点。”玛尔斯冷冷地打断美人。 “哎呀,干嘛呀,我就喜欢看他们的爱情故事,你可别打岔。” 玛尔斯自顾自地说:“老师,我认为……” “你认为什么?难道你能替公爵做主吗?”美人瞥了一眼后视镜中的玛尔斯。 “那也不关你的事。” “我就乐意围观怎么了。” “你……” “够了。”公爵一句话,打断了美人与玛尔斯的争论,“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们管。” 就在这时,车已经到了富翁的公馆外。 美人看见拐角处的那座公馆,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她踩下了制动踏板,汽车停在了路口。 “看来,这就是我们的目标。” 美人低沉了几分声音,语气中透着几分深意。 公爵抬起眼,视线从挡风玻璃看出去,发现在夜色中,那是一座占地面积不小的公馆,整个公馆肃穆在夜空下,整体建筑是灰色的,所有窗棂都是灰色的,看起来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公馆只有一二层楼的灯亮着,似乎公馆的主人还没有回来,所有的仆人只被允许在一二楼活动。 “有没有办法绕过去,看看那个富翁的卧室在哪里。” “遵命我的小姐。”美人打趣着,启动了汽车,雪弗莱在街角绕过了一个弯,从另一个街角转到了公馆的侧面。 在公馆的侧面,一排窗口正对着偏僻的小巷,其中一个窗口就是富翁的卧室。 公爵打开了科林给的公馆平面图,对照了一下面前的这栋建筑物,从下往上,一个个窗口数上去,最后确定了卧室窗户的位置。 “看来,珠宝在那个房间里。”公爵看着黑洞洞的窗口,喃喃。 “不知道科林那边得手了没有。”美人靠着车窗,盯着眼前的这栋建筑,“如果他没办法把你们的身份修改一下,你们又要怎么混进去?” “解决掉两个仆人,偷天换日。”玛尔斯言简意赅地回答。 “其他仆人难道认不出生面孔吗?”美人皱眉。 “如果科林那边没办法突破【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那也只能这样做了。”公爵沉声说道,“尽量不要和其他人碰面,应该暂时不会引起恐慌的。” “到时候那个富翁也将回到公馆中,第三层楼一定会全都是人。”美人摇了摇头,“不过没关系,掩藏树叶最好的地方就是森林,如果那时候人多眼杂,说不定也更方面我们逃跑。” “你不怕吗?” 公爵放下了手中的图纸,看着美人。 “怕什么?” 这一次,倒是美人摸不着头脑了。 车窗外的风吹入车中,吹开了她肩上的发,她的侧脸恰似精雕玉琢的艺术品,每一个线条都到好处的圆润却又细腻,朦胧上了一层夜色的暧昧,看起来别有韵味。 “伊卡洛斯给你安排的‘角色’,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抗拒?” 公爵一提醒,美人就听懂了。 她轻轻一笑,看向了窗外,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洒脱。 “我习惯了,他不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嘛,我抗拒有用?” “……” “而且,这也是最好的办法。”美人这么说着,眼眸微微眯起,在说着这两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神狠厉了一下,“如果能趁着那个富翁毫无防备的时候解决掉他,我们也能趁着其他人慌乱的时候逃走,所以我不觉得我的任务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相反,只有这个角色,才能够让富翁毫无防备地接近我,这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美人冷静地分析着,那一瞬间的表情,反而有几分伊卡洛斯的意思。 公爵看着美人的侧脸,隐隐约约觉得她的话语中有点儿落寞,那是隐藏在理智湖水下的暗流,几乎没有人能够察觉出来,但她察觉到了,因为她也是女性,有着天生的感性。 公爵沉默了片刻后,将手中的图纸折了起来。 “既然如此,就按照我们之前说的那样,一旦我开始撬保险柜,你就绊住富翁,我拿到钻石之后,你就解决掉他,并引起公馆内的混乱,我趁机把暂时从排水管传递给玛尔斯,玛尔斯,你就从后门带着钻石开车回红枫庄园,懂吗。” 公爵看向后座上的玛尔斯。 玛尔斯听着公爵的话,眉头深锁。 美人看了一眼后视镜:“看他这样子,不像是服从命令的样子呀。” “我在想,你要怎么撤离?”玛尔斯看着公爵,“如果我开车带着钻石走了,把你留在了公馆里,万一你被抓到了怎么办?这是【死亡制】游戏,别忘了,你现在也只有一次机会了。” “喂喂喂,你当我是死的吗,我也被你丢在公馆里呢。”美人抗议。 但果不其然,玛尔斯又一次无视了美人。 “老师,我拿上钻石之后,在车里等你,我们一起回去。” “不可以。” “那我们换一种方式传送钻石,我去三楼接应你。” “不可以。” “但是……” “玛尔斯,现在任务至上,如果我们不能完成任务,那么所有人的心血都白费了,你知道吗?”公爵从副驾驶座上倾斜出身体,认真地看着玛尔斯,“我不是小孩,我自己有办法撤离,如果因为我们的事情,耽误了整个任务的进度,我们就是罪人,你明白吗。” “但是……” “当然,我的意思也不是说为了那些人考虑,毕竟所有玩家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也没必要搭上自己为了别人这么伟大,我只是觉得,这一切没你想的那么无法控制,我和美人好歹也是老玩家,我们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公爵严肃了语气,当真像是一个老师在教育自己的学生不要钻牛角尖。 美人符合:“没错,这位玛尔斯小同学,你先顾好你自己吧,别给我们拖后腿已经是万幸了。” “你——” 玛尔斯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公爵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该闭嘴了。 那个下压的手势,玛尔斯记得。 他曾经也看过那样的手势。 曾经的自己,在接受公爵的“杀手训练”中,也曾看过了许多遍那样的手势。 每一次自己做错事的时候,她都会比这个动作,而那之后,如果自己依旧屡教不改,那么随之而来的就将是冷酷无情的惩罚。 没错。 这个手势,他一直都记得。 就算他的记忆被【溟河系统】抹去了,但是刻入骨子里的记忆还是不曾遗忘的。 看到公爵那样的手势,玛尔斯下意识地选择了顺从。 甚至在他的自主意识还想分辩几句的时候,嘴巴就闭上了,潜意识,替他做了选择—— 顺从。 “好的,看来今天的踩点任务结束了。”美人一踩油门,一打方向盘,汽车驶离了路口,“我们回去吧,我刚才叫瑟列斯帮我准备了私人按摩和沙龙,这会儿应该也准备好了。” 黑色的雪弗莱再一次钻入了夜色中。 但他们没有看见,在汽车掉头离去的那一刻,公馆三楼的某个窗口,一个人影,正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那双眼眸一直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直到一栋栋楼宇遮挡住了离去的汽车,他才转身消失在了窗口。 观察与被观察。 窥探与被窥探。 究竟,谁才是掌中之物呢?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4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第三组·抢劫珠宝运输车 一辆黑色的雪弗莱在城际公路上行驶着,黑色的夜幕笼罩在城市的上空,乌云密布的夜空,看不见任何一点星光,整个天空就像是神祗黑色的眼瞳,凝望着这个城市。 雪弗莱的灯光打在深色的泊油路上,黑色的轮胎念过地上的小石子,车内轻轻摇晃了一下,这辆车便朝着道路的尽头开去。 身后,是一座灯火辉映的城市,从汽车的后视镜仍旧可以看到城市中林立的高楼大厦,点点灯火像是天上落下的星子,就这么点缀在森然的大楼中央,交织成了一条光亮的银河,映衬着整个天际也微微发亮。 黑刃开着车,双手握着方向盘,在他身边,伊卡洛斯正低头看着手中的材料,那似乎是一些建筑物的平面设计图,在后排,洛林与独眼各坐一边,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座位,似乎谁都不想靠近谁,生怕沾染到对方的气息。 独眼开着窗,窗外寒凉的风便从黑色的车窗玻璃外漏入,擦过独眼黑色的眼罩,也拂过了洛林银白色的发梢,她抬起头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鬓发,并压下了白色的裙袢。 这白色的衣裙穿在她身上甚是好看,她原先一直都是中性打扮,银白色的短发,看起来干练利索,就仿佛雪天里的白貂一样,动作敏捷,穿梭在一片血色之中,但却没有让自己白洁的皮毛污染半分。 她虽然外面穿着白色衣裙,可里面是黑色的紧身衣。左侧大腿绑着一把手枪,右侧的靴子里插着一把匕首,她虽然看起来没带多少武器,但是在细节之处暗藏杀机。 就像她自己一样。 总是用人畜无害的外表,伪装着这外表之下他人所不知道的戒备。 “沙拉……” 伊卡洛斯又翻过了一页材料,下一页,是一张地图,地图上已经用红色标记出了城际公路的走向,从市区的珠宝集团总部大楼一直延伸到城市外围,那条红线并没有延伸到机场,那是一个不存在的地点,因此红线也就戛然而止,停在了地图的边缘,那停顿,看起来有点儿突兀。 方才他们已经去过了珠宝公司大楼的总部,那是一栋独立的高层建筑物,建筑物通体覆盖着玻璃,特种部队出身的黑刃绕着珠宝公司大楼的一楼走了一圈,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要进入大楼,只能从大楼正面的入口进入,而且大楼的正门安装着防弹玻璃,员工只有刷卡与刷脸、通过层层验证才能打开安装着防弹玻璃的大门,进入大楼。 从大楼的外部,是完全观察不到大楼内的具体情况。 这栋珠宝公司似乎将所有还未销售的珠宝放在自己的地下仓库中,因为黑刃还注意到,在一楼经常有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进进出出,这些人似乎长期驻守在珠宝公司总部大楼,看起来就是地下仓库安保力量的一部分,这些人一个个人高马大,真枪实弹,大楼底层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人,如果要和他们硬拼,就算是黑刃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伊卡洛斯说得对,在运输珠宝途中下手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且不说珠宝公司总部有数量不明的安保人员,就是突破了这些安保人员的防线,也不知道地下仓库的具体情况,与其对那个戒备森严的地下仓库下手,倒不如在运输途中就干脆利落地夺走“冥王星”碎钻。 他们能够行动的机会只有一次。 本场游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就算他们是团体战,可游戏任务的完成难度实在不小。 如果没有经过缜密的设计,以及环环相扣的配合,要取得最后的胜利,也实在不容易。 伊卡洛斯不是一个机会主义者,不喜欢零和博弈。 他清楚地知道每一次赌局都只有一次下注的机会,既然只有一次机会,那么就一定要选择正确的一方,才能将自己的筹码压下。 他已经是位于【血榜】上位圈的三巨头之一的人了,正因为身处高位,才更加知道【血榜】分数的重要性,说不定一分一毫的差距,都会影响到最后【幸存者名额】花落谁家。 他已经受够了在这个破系统里的时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样的情况,一定要得到改变! 他一定要在迷局中找到自己的出路! “格拉……” 雪弗莱压过了地上的几个小石子,朝着道路的尽头而去。 伊卡洛斯看着窗外闪过的景色,脸色也并不是很好。 他看着那无边的夜色,似乎远处的黑暗,也覆盖上了他的眼眸。 越远离城市,道路的两侧便越是荒凉,楼宇逐渐地少了,建筑物的间距也逐渐拉大,稀稀拉拉地点缀在一片漆黑的平原之上,看起来就像是平原的守望者。 雪弗莱驶过了一个服务站,在服务站中,便利店白色的灯照在了路上,几个NPC在加油站边为汽车加油,那家服务站一闪而过,但伊卡洛斯还是透过便利店的橱窗看到了便利店中站着几个黑色衣服的男人。 “那就是所谓的‘哨点’?”独眼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服务站,抬起腿翘了起来。 “没错,那是第四个‘哨点’。”伊卡洛斯补充,“刚才我看到‘哨点’中有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衣服有点儿鼓,不像是单纯到便利店购物的人,我想那应该就是珠宝公司派驻在‘哨点’的人,一旦珠宝运输车的抵达时间超过预计时间,这些人就会回溯到上一站,看看上一站发生了什么事情……从某方面来说,他们也是专门的安保人员,随身带着枪支武器,如无必要,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 “第四个‘哨点’和第三个‘哨点’的距离不是很近,第三个‘哨点’和第二个‘哨点’的距离会更大,这刚好就是我们的下手机会。”洛林看着窗外的夜色,沉声说道,“安保链的漏洞,正好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但是相应的,距离的拉长,也会让第二个‘哨点’和第三个‘哨点’的安保人员数量增加,毕竟对方不是傻子,咱们想得到的,安保公司和珠宝公司没道理想不到。”独眼抓了抓头发,右手绕过脖颈耷拉在自己肩上。 “我们选择第二个‘哨点’和第三个‘哨点’之间下手,最好得趁着第三个‘哨点’的安保人员没有赶来之前带走‘冥王星’碎钻,否则要一下子对付两个‘哨点’的所有安保人员,我估计也有点儿悬。”洛林看了一眼独眼。 不得不说,伊卡洛斯的人员安排的确是有道理的。 将上位圈三巨头中的两个人安排在这一组,也是为了防止打劫珠宝运输车的时间过长,不得不与数十个安保人员战斗的情况,特别是黑刃,是特种作战部队的队员,知道如何选择伏击的最好地点,更知道如何以少胜多,这一组,他才是作战方面的统帅。 洛林看着面前副驾驶座的靠背,虽然她现在看不见伊卡洛斯的表情,但却可以想象出他此刻严峻的神色。 诚如美人所说,他的确是个控制狂,不只是低阶玩家,就连高阶玩家他都一并控制着,让所有人都按照自己的部署行动。 但因为他的部署是那样正确,所以也没有人能够反驳他的立场,相反,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形成了默契,只要任务能够顺利进行,那么无论谁是这一次任务的主宰者,都无所谓。 毕竟是团体战,又是【死亡制】游戏,尽管大家都不是很愿意打团战,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服从集团利益,就连最大的不稳定因素——独眼都被控制在伊卡洛斯的眼皮下,相信这一次的任务,不会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 当然了,这是目前为止洛林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对伊卡洛斯的“独裁”很熟悉。 似乎自己之前也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服从一个人的安排,按照一个人的指令行动,就像服从自己的…… 上级长官。 当这个词汇撞入洛林的脑海市,她愣了一下。 刚开始,她在疑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其实这样的感觉并不是第一次了,在安哥拉监狱的行刑室中,伊卡洛斯将她救出来的时候,她看着伊卡洛斯的背影,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自己也曾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背影。 而后,这样的感觉在她与伊卡洛斯接触的时候越来越强烈。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之前,是否曾认识伊卡洛斯? 不只是因为他也知道她所敲出的暗号,还因为他的语气神态、行事风格都是那样的似曾相识。 但她不确定。 不确定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 因为伊卡洛斯这个人实在太复杂,她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相反,自己的想法却能够轻而易举地被伊卡洛斯洞察,信息的不对等,让她一直处于劣势,被对方掌控着所有行动,就连之前的谈话,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4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她不喜欢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却也无可奈何。 洛林看着车窗外深沉的夜色,在那片难以捉摸透的黑暗中,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一个带着银狼头罩的,【猎人】。 当想起这个人的时候,她便跟着响起了在安哥拉监狱的药房中经历的一切。 那个【银狼猎人】从攻击型生物手上救了自己,而且还说了一些别有深意的话,听他的意思,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是却有不好完全说透,就像是说了一个字谜,所有的谜底都需要她自己解开。 她不知道【银狼猎人】头罩背后是什么样的面容,事实上,就算对方把头罩拿下来,她也不见得就能够认出这位【银狼猎人】是谁,毕竟【溟河系统】剥夺了她所有的记忆,她一时半会儿还是无法想起自己过去的经历。但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位【银狼猎人】和伊卡洛斯一样,对自己的过去,也是知道的。 至少,知道自己的使命。 她有这样的感觉,但是说不出是为什么。 或许这就是女人与生俱来的第六感,总是能够从蛛丝马迹间发现一切别人无法察觉的东西。 当思绪蔓延到这里的时候,她想起了当时【银狼猎人】托自己将恺撒的山羊娃娃送还给恺撒的事情。 为什么…… 当时那个山羊娃娃会在【银狼猎人】的手上呢? 洛林皱眉。 她的确没有认真思索过这个问题。 每一场游戏开始的时候,恺撒似乎就已经带着那个山羊娃娃了,没有人知道那个山羊娃娃为什么会重复出现在游戏中,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山羊娃娃中会藏着武器,这一切谜团在【银狼猎人】将山羊娃娃交给洛林的时候,更加令人疑惑了。 她记得【法官】一向标榜着【溟河系统】的公平性,无论之前犯的罪是什么,只要被送入了【溟河系统】,所有人便都是平等的,所有人都将接受【溟河系统】的考验,这些攻击型生物也好,【猎人】也好,都不过是一种惩罚形式罢了,关键是所有人都必须接受这个惩罚。 她原以为所有人都是赤手空拳开始每一场游戏的,需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在游戏中寻找武器以达到攻击与自卫并重的目的。 但现在想想,恺撒似乎就是一个不合理的存在,一方面,因为她的武力值远在其他人之上,这不是这个年龄段的小女孩的身体能够具有的攻击力;另一方面,也因为每一场游戏开始的时候,她似乎已经有了称手的武器,而那个武器,便一直藏在山羊娃娃里。 究竟这个山羊娃娃是谁安排的? 【溟河系统】?还是【法官】? 如果是游戏的操纵者安排的,那么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看起来像是在保护恺撒,但恺撒一次次浪费掉【幸存者名额】,似乎又在影响【溟河系统】的游戏规则,导致游戏没办法直接进行下去,从这一点来说,似乎游戏的操纵者又没有保护恺撒的必要,毕竟除掉一切扰乱因素让游戏更好地进行下去才像是游戏操纵者会做的事情。 就在洛林的思绪飞远的时候,雪弗莱开到了路线中的第三个“哨点”。 “这是第三个‘哨点’。” 伊卡洛斯的话,唤回了洛林的思绪。 她从车内往外看去,发现那是一间小屋舍,两层楼的建筑,看起来就只是日常街边常有的民俗,房屋一楼的灯亮着,但拉着窗帘,雪弗莱从外面的路上驶过,从外面完全看不见里面的具体情况,只是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人影从窗帘后面走过。 看那身影,并不像是女人。 “看来这里也是处于‘待命’状态了。”洛林轻声喃喃着。 雪弗莱并没有在“哨点”前停下,黑刃踩下了油门,雪弗莱朝着道路的另一侧驶去。如果此时在“哨点”前停下,反而可能会让“哨点”中的安保人员怀疑,尤其是在珠宝公司的珠宝即将经过飞机送达这座城市的关键时间点,更不能出任何差错。 雪弗莱继续开往下一个“哨点”,重新钻入了夜色的深沉中。 平稳的泊油路,黑色的轮胎碾压过地上的尘埃,距离城区的距离越来越被拉大,道路两侧的房屋也更加稀疏,在一片黑暗中,房屋的灯光稀稀拉拉的,看上去已经到了城乡结合部的位置。 独眼坐在后排,看着窗外的夜色,默默摇上了车窗。 “切,这风吹得本大爷脑袋疼。” “忍一下,必要的踩点工作还是要做的。”坐在副驾驶的伊卡洛斯头也不回地说,“你的炸弹做得怎么样了?” “早就弄好了,炸弹的事情,本大爷排第一,就没有人排第二。”独眼自豪地说。 “已经交给瑟列斯了?”洛林追问。 “废话,我已经交给他了,他带着一个属下交接了炸弹,我已经嘱咐了,将炸弹安装在前轮的位置,就能够掀翻车辆但是又不会破坏车厢里的保险箱。”独眼说着,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也不知道那个戴眼镜的小鬼破译安全屏障的工作进行到哪里了,如果他那边失败了,本大爷也白做这些炸弹了。” 伊卡洛斯低着头继续看着手上的地图,时不时抬起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听着独眼的话,他补充道:“我之前联系过眼镜仔,现在的密码表破译进度已经到了80%,今天晚上应该可以完成。只要他成功进入【溟河系统】的后台,就能够篡改游戏数据,到时候直接设定运输珠宝的车底有炸弹,数据一改,你做的那些炸弹自然而然就会出现在运输车的车底了。” “……我有个问题。”洛林发问。 “说。” “为什么这一次游戏时间这么长?”洛林皱眉,“之前的游戏节奏都是很快的,几乎我们刚苏醒没一会儿,就想起第一声警报了,接着就是第二声、第三声警报,几乎没有超过半天的,但是为什么这一次,一直过了大半天,都还没有听到第一声警报?” “这样不好吗?给我们的准备时间多了,能够更加熟悉本场游戏的地图,你还说什么废话。”独眼不屑地看着洛林。 “不是不好,我只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洛林严肃地看着独眼,“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一些不太对的地方,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女人有时候,是有这样的第六感的。 那是与生俱来的一种直觉。 是对危险的一种预先判断。 没有办法否定这种第六感是错误的。 因为总是有人发现,第六感,是正确的。 “并不是只有本场游戏是很晚才响起警报声,你们才刚加入游戏,多经历几轮游戏,你就会发现了。有时候是有这样的情况的,毕竟【溟河系统】的警报响起的时间都是不固定的,或许是因为这一场游戏的游戏任务比较特殊,【法官】希望看到我们真的区盗取冥王星钻石吧。” 伊卡洛斯平淡地回答。 毕竟如果真的很快就响起警报,那这个世界就将陷入一团乱中,到时候也不用“盗取”冥王星,直接驱车“抢夺”冥王星就可以了。 那比起“盗取”而言,“抢夺”的难度似乎要小一点。 【法官】不会这么便宜他们的。 好不容易设计出来的游戏场景以及游戏规则,当然要物尽其用才可以。 那个男人就是喜欢看见他们被他玩弄在故障中却又一筹莫展的样子。 想到这里,伊卡洛斯抬起眼,看着道路的前方。 蜿蜒的道路,一直通往远处的山脉,雪弗莱的车灯照亮了车前的一小片范围,隐约可以看到路边草丛里一些野生动物轻轻跑动的身影,整个郊区看起来就像是美洲西部的夜晚,逐渐脱离了城市的喧嚣与繁华,回归最原始的本质。 “黑刃,这段路你怎么看?” 伊卡洛斯回过头看着黑刃。 带着防毒面具的黑刃没有直接回答伊卡洛斯的话,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你身为前特种作战部队的分队长,你觉得这段路适合伏击吗?” “哼,这个问题,你问我的话,不是很多余吗。” “怎么?”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也是接受过军队化培训的人吗,伊卡洛斯,你实地作战的经验,并不比我少。” “哼,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接受过训练的人,举手投足,都会带着以前的痕迹,这是你的身体记忆,没办法否认。” “否认?我为什么要否认?我从来都不后悔以前做过的事情。” “哼,你这句话,是对我说,还是对你自己说。” 这一句,伊卡洛斯没有再回答。 他的沉默,或许,也是另一种回答。 黑刃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在手掌中,有一道明显的贯穿了掌心的伤疤,他看着那伤疤,眼眸也覆盖上了阴鸷。 是啊。 又有几个能做到从来不后悔自己过去做过的事情呢。 或许那些记忆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逐渐忘却,就连伤痛也会逐渐淡化。 可那伤疤,还是会留下。 这也是另一种“身体记忆”。 你的身体,曾经受过伤。 你的灵魂,已经不再完整。 你从那血雨腥风中走来,你从那枪林弹雨中穿过。 身上,总会带着许多伤疤。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4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第一组游戏玩家·博物馆 博物馆中播放着悠扬的中世纪音乐。 不知那音乐是贝多芬的乐曲或是肖邦的乐曲,但钢琴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令人舒心。博物馆的空气中荡漾的天天的熏香的味道,那似乎是百合花的气息,嗅着便觉得安神。 在博物馆中的各个展区中展览着不同的艺术品,在现实社会中分藏在世界各地的珍品,却在这个虚拟世界中汇聚一堂。在这个博物馆中展览着中世纪文艺复兴的作品,从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岩间圣母》、拉斐尔的《西斯廷圣母》、到米开朗琪罗的《创造亚当》、《先知耶利米》应有尽有。 展馆内按照不同的流派分成了不同的展区,市民们三三两两在博物馆中参观,有窃窃私语的情侣,也有其乐融融的家庭,这些市民在博物馆中悠哉悠哉地参观着,看起来就和日常生活中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亚瑟、J、恺撒、奥佳尔进入了博物馆,用瑟列斯的卡刷了门票钱之后,假装成普通的市民参观艺术品。 奥佳尔抱着山羊娃娃,紧跟在恺撒后面。 恺撒带着奥佳尔在一楼溜达,亚瑟与J到三楼提前踩点。 “我说,你觉得这次的行动会成功吗?”J走在亚瑟身边,两个人绕过了二楼的楼梯,他小声对亚瑟说。 亚瑟轻轻摇了摇头。 “刚才看到奥佳尔那个反应,我不认为她能够完成伊卡洛斯安排的任务。”亚瑟压低了声音,他顺势从旁边的服务台上拿走了一份博物馆的简介资料,翻开了简介资料,大致浏览了一下里面的内容。 里面是博物馆内各类艺术品的简介,包括作者、年代以及背后的寓意。 他们走过了二楼的展览长廊,朝着三楼的楼梯走去。 抬起头观察着博物馆二楼的监控摄像头,发现在各个转角都有安装全景摄像头,摄像头的覆盖面很广,几乎每个艺术品都有覆盖到,可以说,这个虚拟博物馆的监控摄像头是比对真实世界的摄像头设置的,无论是安全等级高,防控力度到位,如果要对这博物馆的艺术品下手,的确需要费一番心思。 “你有看到什么热成像装置或者是信号检测装置吗?”亚瑟看向J。 J摇了摇头:“没有,不过这种东西应该也不会安装在那么显眼的地方,我估计是嵌入墙壁的,并且能够穿透墙壁直接检测。” “你似乎很懂这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然而然就想到了。” 两人说着,来到了三楼的楼梯口。 但此刻三楼的展览室并没有对外开放,楼梯口也拉着禁止线无法通过,但从入口处可以隐约看到三楼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并且在走廊两侧有几扇紧闭的门,门后似乎就是展览厅。 亚瑟与J不敢在禁止进入的楼梯口晃悠太久,他们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后,便走开了。 “按照伊卡洛斯的说法,三楼的展览厅中每个展览厅可以容纳三四百人,因此三楼的展览厅应该不多。” “没错。”亚瑟翻到了博物馆简介的最后一页,看见了这次钻石展览的宣传海报,“他们宣传材料上也写着三号展览厅,在明天晚上的展览结束之后,‘冥王星’碎钻应该就直接在展览厅内先封存着,之后才转移。” “那看来,明天晚上就是我们唯一的下手时间了。” “似乎是。” “你觉得有几成把握?” “你想听实话吗?”亚瑟停下脚步看着J。 “……实话。” “不到五成,当然,这还是在奥佳尔能够参与行动的前提下。” 就在亚瑟与J在三楼勘探地形的时候,恺撒与奥佳尔正在一楼参观画作。 与其说是参观画作,倒不如说是在提前了解地形。 恺撒带着奥佳尔绕过博物馆一楼的许多柱子,沿着墙壁走着,她那双暗红色的眼眸就这么盯着墙壁,似乎能够通过墙壁,看到墙壁内的通风管道走向。 她记得科林给他们的那些平面建筑设计图,记得在设计图上所绘画的通风管道的绕行,她已经将通风管道的位置都已经烂熟于心,并清除地知道每一个分岔与前进的距离。 “往前十米,往右二十米……” 恺撒喃喃着,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视线从墙壁转移到了天花板上,复又往右边走着,大约走了二十米之后,她停下了脚步。 “接着,往左十米。” 她看向了左边,绕过左边的柱子,朝着左边走去。 奥佳尔乖乖地跟在恺撒身后,她记得恺撒的嘱咐,知道自己不能离开恺撒太远,否则第一声警报突然响起的时候,自己将无法获得救援,因此她一直抱着山羊娃娃,跟着恺撒在博物馆一楼兜兜转转。 她原先不知道恺撒在做什么,但听着她嘴里嘀嘀咕咕的方向与距离之后,她也渐渐明白了。 那是通风管道的走向。 她也曾经在地图上看过。 在博物馆的平面建筑设计图上看到的要比实际要更复杂的多,平面建筑设计图上的通风管道相互交错,几乎每十米就有一个弯道或者是岔口,整个博物馆占地面积很大,在这样大占地面积的建筑物里,要保证建筑物里的新风量达标,则必须要配备足够长且覆盖面积广的通风设施,而纵横交错的通风管道就是维持博物馆内通风良好的工具。 天花板上可以看到镶嵌着的管道的出口,只不过这些出口都安装着换气扇面,如果要看打开这些通风管道出口,则必须使用螺丝钉或者是使用专门的钥匙,这些扇面能够根据不同区域的二氧化碳浓度自动调整扇面与气流,保证就算在密闭的博物馆内也不会二氧化碳浓度超标。 奥佳尔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安装着的通风扇面,知道在那通风扇面之后,就是通风管道。 一片黑暗且满是尘埃的通风管道。 想到这里,奥佳尔不禁打了个冷颤,她分神了一下,没跟上恺撒的脚步。 恺撒没有听到身后紧跟而来的小碎步的声音,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奥佳尔,发现她正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的扇面。 “……” 恺撒沉默了三秒之后,转身走向了奥佳尔。 “在想什么。” “啊……我……”奥佳尔回过神来,看向恺撒,一时语塞。 恺撒那双暗红色的眼眸盯着奥佳尔,半晌,说出了一句话:“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勉强自己。” 奥佳尔有些惊讶,没想到一向我行我素的恺撒,也能说出这么设身处地为人着想的话。 她从没想到恺撒也会这么善解人意,但是一念及这是因为自己的没用,奥佳尔便更加愧疚了…… “我……” “……” “恺撒姐姐,我想问你,你有害怕的东西吗?” 奥佳尔犹豫了半晌,问了另一个看似毫无关系的话题。 恺撒知道这时候不好勉强,却又懒得纠结她问这个问题的出发点是什么。 “……曾经有过。” “是什么呢?”奥佳尔几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追问,但随即便感觉到不妥,“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我曾经害怕威尔会死。” “啊?” “后来,他真的死了。”恺撒风平浪静地补充,“后来,我就知道这一切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 “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有些事情,总要学会面对。”恺撒说着,转身离去。 奥佳尔看着恺撒的背影,一时间,心头浮上了万千感触,但是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看着恺撒的背影,觉得她有点儿落寞。 “……” 奥佳尔沉默了几秒之后,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跟上了恺撒的脚步后,她悄悄拉住了恺撒的手。 恺撒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边这个七岁的小女孩,感觉到她的温度从柔软的掌心传递到自己微凉的指尖,察觉到她的视线,奥佳尔抬起头给了她一个笑脸。 “没关系,就算威尔大哥哥不在了,我们都还在的。” “……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想杀我。” 恺撒一句话,泼了冷水。 奥佳尔讪讪地笑了笑,不过她不灰心。 “但是……我觉得人与人之间不一定就是这么残酷的关系。” “那是因为你还不习惯。” 恺撒冷淡地说。 “你可以放手了。” “不要。” “放手。” “不要。” 恺撒冰冷地重复着,但奥佳尔却也耐心地驳回了她的命令。 恺撒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虽然脸色不是很好看,但是却也没有甩开奥佳尔的手。 “……我不是很习惯别人碰我。” “我知道呀。” “离我太近的人,可能会被我杀掉。” “或许吧。”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无关紧要地话题,继续博物馆一楼沿着通风管道的走向绕着路。 在两人走到一幅画面前的时候,小奥佳尔停下了脚步。 恺撒被她拉着手,也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她回眸,看见奥佳尔正看着一幅画。 那是一副中世纪的油画,画上画着十多个人坐在餐桌前,看起来在用餐的模样,这些人神色各异,而坐在最中间的那个人,看起来面容十分平和宽容。 “《最后的晚餐》?” 恺撒眯起眼睛,看着这副画下的简介—— 【《最后的晚餐》是意大利艺术家列奥纳多·达·芬奇所创作,以《圣经》中耶稣跟十二门徒共进最后一次晚餐为题材。画面中人物的惊恐、愤怒、怀疑、剖白等神态,以及手势、眼神和行为,都刻画得精细入微,惟妙惟肖,是所有以此题材创作的作品中最著名的一幅。】 【《最后的晚餐》取材于《新约圣经》】 【据《新约圣经·马可福音》记载:耶稣最后一次到耶路撒冷去过逾越节,犹太教祭司长阴谋在夜间逮捕他,但苦于无人带路。正在这时,耶稣的门徒犹大向犹太教祭司长告密说:“我把他交给你们,你们愿意给我多少钱?”犹太教祭司长就给了犹大30块钱。于是,犹大跟祭司长约好:他亲吻的那个人就是耶稣。逾越节那天,耶稣跟12个门徒坐在一起,共进最后一次晚餐,他忧郁地对12个门徒说:“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中有一个人要出卖我了!”12个门徒闻言后,或震惊、或愤怒、或激动、或紧张。《最后的晚餐》表现的就是这一时刻的紧张场面。】 恺撒看完了这副画的简介之后,再看向这副画本身,居然也有了别样的理解。 “……恺撒姐姐,这副画是什么意思?” “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你为什么停下来看这副画?” “这个……”奥佳尔皱着眉头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副画的时候,我想起刚才我们吃晚餐的时候的样子。” “……” “恺撒姐姐,我感觉这副画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似乎之前在哪里看过这副画。” “这副画名叫《最后的晚餐》。”恺撒冷冷地说着,“讲的是叛徒和耶稣共进晚餐的事情。” 奥佳尔歪着脑袋想了想,她个子比较矮小,看不见油画旁的简介。 “……是不是一个叫列奥纳多·达·芬奇画的?” “你怎么知道?” “我也说不出来,就是感觉我似乎知道一些事情。” 奥佳尔耸耸肩,淡淡一笑。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4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第三组游戏玩家·抢劫珠宝运输车 雪弗莱行驶在平坦的道路上,朝着地图上标记的第二个“哨点”而去。 伊卡洛斯手中拿着一个计时器,一直到雪弗莱的车窗前出现第二个“哨点”——一个加油站时,他才停止了计时器的计时。 “一共十五分钟。” 伊卡洛斯将手中的计时器展示给黑刃。 黑刃扫了一眼伊卡洛斯手中的计时器,不说话。 十五分钟,从第二个“哨点”到第三个“哨点”的路程。 如果他们要在这段路上打劫珠宝运输车,则必须在前后两个“哨点”的支援人员带来之前完成任务。 “这条路上的行人不多,我们如果没办法在短时间抢走珠宝,一定会被第三个‘哨点’赶来的人拦截的。”黑刃说着,猛打方向盘,雪弗莱一个漂移,在道路上瞬间掉头,朝着原来的方向而去。 车上的所有人都没有准备,一下子撞到了车门上,尤其是独眼,被整个人甩了出去,撞在了洛林身上。 “你弄疼我了……”洛林皱着眉头推着独眼,“快坐过去。” “你以为本大爷想靠近你啊,臭婊子。” 独眼待雪弗莱稳住车身之后,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重新和洛林拉开了一段距离。 “喂!戴面具的那个!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啊!!” 独眼出声抗议。 “看不惯就下车。”黑刃说着用力踩下了油门,雪弗莱一下子提速冲了出去,除了黑刃外,所有人都因惯性重重地砸在椅背上。 “……黑刃,可以适当地慢一点,观察一下路边的情况也好。”伊卡洛斯也劝他。 但黑刃是那种听得进别人意见的人吗? 他依旧保持着九十迈的速度,在公路上飞驰。 远光灯罩着笔直蜿蜒的路,来向的车很少,偶尔几辆也被他三下五除二地超了过去,他们正急速往市区而去。 “这段路是平原,在平原中有一些隆起的山丘,我们只要把车先停在那里,人潜伏在草丛里就行。”黑刃说着,扫了几眼车窗外的平原,简单地得出了结论,“在来路的时候,我看到了几个位置较好的埋伏点,不会被过往车辆的车灯照到,是我们潜伏的地点。” 看来他是已经知道要怎么行动了。 独眼看着车窗外飞速闪过的建筑,感觉回去的车速简直是去时的两倍,就仿佛去的路上在慢慢侦查地形,而回途只是走马观花。 “……我说黑刃,你不是担心奥佳尔才要快点回去的吧。” 独眼瞥了一眼坐在前排的黑刃。 黑刃没有回答,但继续踩下的油门,却代表了他的回答。 “黑刃,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的。”洛林安慰,“毕竟恺撒现在和奥佳尔在一起,她们是同一组的玩家,恺撒会照顾她的。” 未等她说完,伊卡洛斯泼冷水。 “恺撒会照顾她?你想多了。” “但是……” “就连亚瑟也被恺撒抛弃了,你觉得一个奥佳尔能入她的眼?”伊卡洛斯依旧翻阅着手上的材料,头也不抬地回答坐在后座上的洛林。 “……说来亚瑟和恺撒之间发生了什么?我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不太对。”洛林前倾身子,靠向了副驾驶座上的伊卡洛斯,“你知道吗?” “不知道。” 伊卡洛斯冰冷地回应。 “你先操心操心自己的事情吧。”独眼瞥了一眼洛林,“明天的行动搞不好你就被淘汰出局了,还有心情关心别人?” “那可不见得。”洛林重新在椅子上坐好,“就算是【死亡制】游戏,也不见得我会被淘汰。” “你?就凭你这个小菜鸡?”独眼一声冷笑,“我就等着看你怎么个死法呢。” “是嘛,与其担心我,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洛林冷冷地瞥了一眼独眼,那眼神似乎在嘲讽他不必要的担忧。 伊卡洛斯坐在副驾驶坐上,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在路过其中一个小山丘的时候,黑刃鸣了一下喇叭。 “就是在那里?”伊卡洛斯侧过头看着黑刃。 “嗯。”黑刃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个地点是最好的伏击地点,我看了沿路的情况,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屋舍,屋舍靠太近的地方不适合伏击,因此可以选择的地方并不多。” 看来,他们有了男的一致的相同的意见。 在这时,伊卡洛斯拿出了对讲机,拨通了一个对讲机的号码。 与此同时,在虚拟城市的另一头,红枫庄园中,科林也在为本场游戏而紧张地做着准备。 “哒哒哒……” 科林敲击键盘的声音,是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唯一的声音。 独擅胜场。 一旦做到电脑前,盯着电脑屏幕看,科林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一扫原先的胆怯懦弱,眼神里尽是锋芒锐利的光。 “哒哒哒……” 科林坐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他紧张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进度条,那进度条显示着当前的密码表破译进度已经到了78%。 这是科林自己编写的程序,能够自动匹配【溟河系统】安全屏障的密码表所对应的信息,一个代码往往要匹配上百万个字符才能够匹配正确,在匹配正确之后,科林还要核实匹配出来的结果是否与之前已经破译的密码表重复,并在密码总表上添加上新的代码含义。 这一过程枯燥无味,冗杂繁琐,但他还是认真地做着,细致耐心,生怕一个细节的错漏就会影响全局。 他知道自己唯一的作用就是破译【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如果这个长处能够充分发挥出来,那么他存在的意义将千百倍于现在,不仅仅是对自己有利,更能够让其他玩家了解到自己的价值,从而庇护自己。在这个世界中,没有绝对的强者,就算是恺撒那样的存在,照样也可能被其他玩家杀死,但他能够排破译电脑程序的能力是独一无二的,只要能够紧紧把握住这一点,他相信自己就能够出奇制胜。 说不定,还能够利用这一点提高自己在【血榜】上的排名,从而获得独一无二的优势。 当然了。 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自己能够准确破译【溟河系统】的密码库,并借此重新获得进入【溟河系统】控制后台的权限。 如果没办法做到这一点,说白了,他也只不过是个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弱鸡,任何人都可以捏死的蚂蚁。 这么想着,科林更加紧张地盯着屏幕,似乎屏幕上的进度条决定了自己的命运,决定了自己在这一场游戏以及之后的游戏中能否逃脱被悲催淘汰的命运。 电脑屏幕上,一个个荧光绿色的符号飞速刷新着,每一秒都有千百个字符在匹配未知的楔形文字演化的代码。 不得不感叹,设计出这些代码的人是天才,毕竟这是前所未有的密码表,而且化用了楔形文字这一曾经存在的古老文明的字符,无形中也增加了代码的艺术感,让这些代码不再是冷冰冰的信息载体,反而就像是一卷长长的画卷,上面都写满了艺术家苦心孤诣的创新。 “哎呀哎呀,真是个天才,创作出这样的艺术品的人,哪里还能找出第二个呢……” 科林看着屏幕上的一个个字符,倾身靠着椅子,双手环抱在胸前。 暗室里没有开灯,电脑的荧光映在了科林的脸颊上,微微照亮了他脸颊上的小雀斑。 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看着自己编写的程序,看着自己所完成的进度,感到十分满意,甚至有点儿飘飘然起来。 “天才,你说谁?”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冷不防地响起。 科林吓了一跳,差点儿身体后仰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忙扶住了桌子的边缘,稳住了身子,回过头,正看到在身后的椅子上,一个穿着黑色礼服、带着黑色礼帽的男人坐在那儿,压低了帽檐,似乎正看着自己。 “【法】、【法官】?!”科林忙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但他身后就是电脑桌,他退无可退。 进退失据之间,他显得有点儿滑稽。 “【法官】的‘法’字说一次就够了。” 相比起科林的慌乱无错,【法官】看起来镇定多了。 他靠着椅背,翘着腿,微微抬起下巴,但黑色的帽檐却依旧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让人捉摸不透他的表情。电脑的荧光落在他深色的中世纪礼服上,他就像暗夜的鬼魅一样,潜伏在幽幽荧光的角落,似乎随时都可能消失,却又随时可能杀心毕露。 “……您怎么在这里?” 科林瞥了一眼门口。 “别看了,我知道伊卡洛斯临走之前为了保护你的安全,锁住了门,但你应该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游戏设定,对我无效。” 【法官】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交织着科林身边那台电脑主机运算时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诡异。 科林咽了口唾沫,稳了稳心神。 “您……” 未等科林说完,对讲机响起了。 “滴滴滴……”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4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滴滴滴……” 对讲机的提示音在一片静谧的暗室中听起来格外清晰,科林瞥了一眼放在自己手边的对讲机,复又抬眼看了看【法官】,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通这个对讲机。 【法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似乎默许了他接通这个对讲机。 (的确。) (如果这时候失联,其他玩家一定会奇怪的。) 科林这么想着,带着几分颤抖地拿起了桌面上的对讲机。 他不安地看了看【法官】,但最后还是按下了“接通”的按钮。 “喂?” “滋滋……眼镜仔,你怎么这么久才接?” 对讲机那头,传来了伊卡洛斯的声音。 “额,我刚才在弄电脑,所以……” “你那边没事吧。” 敏锐的伊卡洛斯,似乎注意到了科林尾音的颤抖。 科林抬眼看了一眼【法官】,【法官】抬起手,缓缓将带着白色手套的手靠着唇盘,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没事,放心吧。” “真的没事?” 伊卡洛斯的多疑暴露无遗。 “真的没事……”科林挠了挠头,“对了,你们现在到哪里了?” “沿路侦查了第二个和第三个哨点,现在正在回去的路上。” “……情况如何?” “还可以,黑刃已经选好了伏击的地点,明天见机行事。” 伊卡洛斯话锋一顿。 “眼镜仔,你那边如何?” “现在……”科林回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密码破译进度已经快百分之八十了,今晚……应该可以完成。” 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科林心虚地看了一眼【法官】,他知道【法官】是这个世界的控制者,也是这个世界的秩序维护者,这样的人,肯定不希望有人破坏【溟河系统】的稳定,而好巧不巧,这就是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仿佛被当场抓包的小偷,科林现在有点儿站不住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对讲机那头的伊卡洛斯,显然不知道对讲机这边发生的事情。 他听科林说没什么问题,也就放过了。 “好,那你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第一声警报随时可能响起,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不要轻举妄动。” “……好。” 科林冷汗,其实他倒是希望第一声警报现在就响起,至少能够让他凭借着这个世界的乱而避开【法官】。 “还有,准备一把手枪在身边,以防不测。” “好。” 科林看了一眼桌面,在自己的鼠标下的抽屉里,其实放着一把手枪的,这是伊卡洛斯他们在离开之前给他的,给他防身。 伊卡洛斯考虑的很周全,所有情况都考虑到了。 不过很可惜,手枪似乎对【法官】没什么作用。 毕竟对于游戏玩家来说,【法官】相当于另一个空间维度的存在,是神一样的存在,对神明而言,一般的武器子弹,哪里能起作用? 科林越想越心虚,心里没底,手心也满是冷汗。 “滋滋滋……” 伊卡洛斯切断了对讲机。 暗室里,又只剩下电脑主机运行的声音。 科林放下了对讲机,看向了【法官】。 “看来伊卡洛斯似乎很信任你。” “……他不会相信任何人的。”科林平静地回答,“现在只不过游戏规则安排,所有玩家不得不暂时合作罢了,其实这样的联盟并不牢固,随时可能破裂。” “哦?你似乎比想象中更悲观一点。”【法官】依旧看着科林,似乎丝毫没有介意他现在正在破坏【溟河系统】控制后台的安全屏障。 在对方没有亮出底牌之前,科林也并不准备慌神。 他试着模仿伊卡洛斯那从容镇定的谈判者语气,开口说道:“不,我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其实您比我更了解这些人,您也知道,这些人自私透顶,把自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也就决定了这场联盟只不过是暂时的。” “不错。团体战,说白了也只不过是各取所需,能不能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中寻机捞到好处,就看每个人的本事了。” 【法官】的一句话,说得别有深意。 科林皱眉:“您是什么意思?” “你是个聪明人,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似乎对【溟河系统】很熟悉?” 【法官】并不急着回答科林的问题,相反,他转移了话题。 “……有的。”科林扫了一眼自己身后的电脑屏幕,“有时候看着电脑屏幕,会感觉那些程序代码似曾相识,尤其是从【镜面连结】我看过【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之后,那样的感觉更加强烈……” “……” “【法官】,您能告诉我,我以前是谁吗?” “你就是你,现在是,以前也是,将来还会是。” “不,我认为我并不了解过去的我。” “那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了解过去的你呢。” “你是【法官】,是这个世界的控制者。” “但你们是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我并不认为我能够理解重刑犯的心理动态。” “难道在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是有罪的吗?”科林皱眉,“奥佳尔,她只有七岁,她能犯什么罪?你们凭什么把她送进来?还有恺撒,虽然她是【血榜】首席,但她对现实世界根本一无所知,就像是被创造出来的新个体,完全没有独立的三观,甚至没有以前的记忆片段,又怎么说?” “……” “我不认为这里是正义的行刑场,相反,我认为这里更像是一个试验场所,恕我直言,【法官】阁下,并不是所有被冠以‘正义’的东西,都是理所应当存在的,同样,并不是所有曾经犯过错的人,都应该被判处‘终身监禁’,你一开始就说着‘人性化’的口号,但这里,却是真正剥脱人权的地方。” 这一刻,科林没有了之前的怯懦。 相反,他认真地陈述自己的观点,这是他自己在心中琢磨了许久,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 趁着难得的机会,他说出来了。 只不过,那支持着他说出来的勇气在话说出口后,便消散了。 【法官】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科林沉默了半晌,最后的勇气似乎也在空气中消散了。 “对、对不起,我不该这么狂妄自大的……” “不,这就是你。” “啊?” “你只不过是说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罢了。”【法官】说着,双手插在口袋中,站起了身。 “您……和曾经的我说过话?”科林看着【法官】,深色的礼服贴合着他修长的身材,更显得他像是个暗夜里的绅士。 “不只是说过话,准确的说,我的确认识你,并且,也了解你。”【法官】往前走了一步,看着科林。 科林微微眯起眼睛,但扣紧了桌子边缘的手,却无形中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紧张。 追寻了许久没有答案的谜题,现在,似乎露出了冰山一角的真相,他迫不及待地想了解全部的真相,但是却又害怕那样深沉的真相远在自己的接受范围之外,进退之间,犹豫不决,一股紧迫感让他有点儿喘不过起来。科林松了松领口,只觉得唇齿间一阵干燥。 “……好好完成你的使命,我答应给你的东西,会给你的。” 【法官】说着,往暗示外走去。 “【法官】阁下。” 科林叫住了【法官】。 【法官】脚步一顿,微微回过头看着科林。 “为什么您不阻止我?” “……” “您明知道我现在正在破坏【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您作为【溟河系统】的主宰者,为什么……” “因为另一个人,同样也需要磨练。”【法官】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没有对手的生活,让他太安逸了,是时候,让他有危机感了。” 说完这句话后,这个神秘的男人,便朝着门口而去。 “哒。哒。哒……” 他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听起来是那样孤寂,他的背影,似乎也染上了夜的寂寥。 这一次,科林没有追问【法官】所说的话中的细节,不知是因为他知道【法官】不会回答他的问题,还是因为他似乎已经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 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法官】走到了门口,轻轻拉开了原本锁着的门,并关上了房门。 这一刻,科林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里,真的有更高维度的生物存在着,那样的存在,或许就是人们口中的“神明”,能够随意左右这个世界的发展流向,甚至能够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叹了口气,低下头看向了电脑屏幕。 这一次,他看见自己编写的程序破译的进展情况已经到了百分之八十。 没错,他已经解密了百分之八十的代码库。 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 科林抬起头,看着安装在暗室墙壁上的大大小小数十个监控摄像头屏幕,那一个个黑漆漆的屏幕,就仿佛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映衬着他的身影,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知道,现在,一定有许多人,正在电脑屏幕前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但那些人能拿自己怎么办呢? 科林看着那一个个监控屏幕,微微一笑,抬手顶了顶自己圆圆的眼镜,嘴角,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神明。 如果这个世界只允许有一个神明。 那么。 创造一个新神,又何妨?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4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红枫庄园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划破了天边雾气的湿重,整个城市逐渐从一片宁静中苏醒过来。 感觉到指尖的微凉,洛林动了动手指,思绪,从一片混沌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便看到浅色的天花板上吊着的水晶吊灯,红色的床单恰似鲜血染上的颜色,她睡在床上,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中,仿佛落入了一朵盛开着的玫瑰花的花蕊中,随着清晨破晓的阳光,缓缓苏醒。 感觉到脑袋有点儿沉重,洛林手肘撑着床垫,坐起了身。 “好累……” 她喃喃着,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沙哑。 感觉到一阵清冷的风擦过脸颊,洛林下意识地朝着风吹来的方向看去,发现房间的落地窗并没有关上,吹了一夜的风,让她多少有点儿着凉。 “沙拉……” 掀开被子,她穿着简单地灰色短T恤,白色短裤,一双修长的腿从被子中伸了出来,并下了床畔,穿起床边灰色的拖鞋,她挠了挠头,朝着房间里自带的卫生间走去。 一步。 一步。 她的思绪随着脚步也一点点清醒过来。 她扫了一眼自己所在的房间——深色的木质大门紧紧关着,门后还放着前一夜她入睡前卡在门口的椅子,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双人沙发,在双人沙发后面是她的床,床头挂着一幅巨大的抽象派油画,油画鲜明的色彩映衬得整个房间都亮色了几分,地上铺着毛绒地毯,她穿着白色的拖鞋,无声地走过落地窗,她扫了一眼落地窗外红枫庄园的庭院,朝着房间另一头的卫生间而去。 推开卫生间的门,便看到昨晚洗漱之后放在洗衣篮里的换洗衣物,她走到盥洗台前,打开了水龙头。 “沙拉……” 双手掬起一捧水,将冰冷的水拍在自己脸上,她的思绪也因此清醒了几分。 脸颊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感受着自来水的冰凉,那凉意似乎趁着早晨的清冷也深入了血液中,这一刻,她才真正清醒了过来。 “沙拉……” 用盥洗台边的牙刷、牙膏、毛巾等用具洗漱完毕,洛林看着镜中的自己,用盥洗台边的梳子梳理了一下自己银白色的短发——镜中的那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女脸颊带着天然的粉嫩,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蛋看起来就像是刚剥壳的水煮蛋,眼中虽然带着几分疲惫,但那双水一样的眼眸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希望,微微抿起的嘴角却又透着她的成熟理智。 “那么,新的一天,要加油。” 洛林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自己给自己鼓气。 走到房间里,拉开了白色的衣柜,便看到衣柜里挂着的许多少衣服,从短款上衣、浅色牛仔裤到淑女连衣裙一应俱全,在挂着的衣服下面,还放着一排排鞋子,各种尺码各种款式都有。 洛林知道,这是瑟列斯昨天晚上让仆人们准备好的,为了让她能够在第二天随意适合自己的衣服,所以提前准备了所有能够准备的衣服。 不得不说,瑟列斯作为庄园的主人,地主之谊,真的没话说。 洛林的指尖轻轻点过一间间衣服,微微回过头,淡淡一笑,似乎很满意瑟列斯为自己准备的衣柜。 不得不说,如果这里不是虚拟世界,如果这里不是随时都会变成炼狱,她一定会很喜欢这个世界。 这里的一切,说白了,只不过是计算机中的一段程序。 动动手指更改数据,就能够达到所有的目的,实现所有的心愿,变成亿万富翁,变成上层阶级,轻而易举。 她突然有了个奇怪的想法,如果【溟河系统】不要用来惩戒罪犯,而是用来打造一个有钱人的天堂,一定会大受欢迎。 但随之,她便也否定了这个想法。 毕竟在那样的世界,也存在着压迫,也存在着尊卑之分,到时候,不过是复辟出了另一个现实世界罢了。 这么想着,洛林的手指停在了一件浅色的铃兰花碎花裙上。 …… “葛啦……” 搬开了顶着房门的椅子,打开了一直锁着的房门,洛林的手轻轻握住了房门的把手。 在推开门之前,她摒住呼吸,认真留意了一下门外的动静。 “……” 门外一片寂静,听起来不像是有任何骚动的样子。 似乎,过了一个平安夜。 昨天晚上,没有警报声响起,昨天晚上,也没有NPC之间的屠杀发生。 攻击型生物还在沉睡,【猎人】们还没有登场。 这个世界,仍处在【安全状态】中。 是一件好事。 洛林这么想着,拉开了房门。 “吱……” 厚重的房门缓缓打开。 房门一打开,她便看到两个穿着黑白女仆装的侍女站在自己的房门口,洛林吓了一跳,但那两个侍女十分懂礼仪地一低头。 “洛林小姐早上好。” “……额,你们好。” “瑟列斯先生吩咐我们在这里等您,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请您过去一起用餐。” “啊?我?” 未等洛林反应过来,两个侍女簇拥着洛林朝着走廊另一头走去。 洛林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鉴于当前还是处于【安全状态】,倒也并不排斥。 白色的碎花裙摆摇曳着,没有人知道,在那裙摆下,她将一把手枪绑在了自己的腿上,随着她的脚步,偶尔露出一小角,那是危险的信号,是藏在极具诱惑性的裙底的威胁。 洛林随着两个侍女走过走廊,看着一间间房间的门仍关着,那是其他玩家的房间——这是昨天晚上伊卡洛斯的安排,将所有玩家的房间安排在同一层楼,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彼此也可以相互照应。毕竟现在是团体战,就算曾经大家多么想用尽手段杀死对方,在这一场游戏中,还是不得不选择保全同伴。 “其他人呢?都起床了吗?” “是的,其他贵宾已经起床了,我们已经带他们去餐厅了。”走在前面的侍女微微低下头,恭敬地回答洛林,“按照瑟列斯先生的吩咐,我们一大早就已经准备了各色早点,为各位贵宾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洛林一笑:“我不是什么贵宾,我只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游戏玩家罢了。对了,你们之前也是游戏玩家吗?” “对不起小姐,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你们不是NPC吗?” “我们是红枫庄园的侍女。” “……是吗,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没关系。” 侍女礼貌地回答完洛林的问题后,恭敬地带着洛林往前走。 洛林看着那个侍女的背影,心里揣摩着这会不会就是科林昨天说的【溟河系统】设置的背景人物? 这样的人,并不是淘汰后的游戏玩家变成的NPC,而只是一个单纯的人物设定,说白了,只是一段程序。 这样的人,没有记忆,没有来历,只存在于这一场游戏,不一定会再出现在下一场游戏。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更不知道所谓的【溟河三法则】,仅仅只是一段程序,一个游戏背景设定,一旦第一声警报响起,他们也将消失。 昙花一现的生命,才是最可悲的。 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人,一个没有过去未来的人,一个没有思想深度的人,真的能够称之为“人”吗? 洛林看着侍女的背影,似乎陷入了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的纠结循环中,她思考了许久,才发觉自己似乎在无所谓的问题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她目前应该思考的问题并不是哪一些是NPC,哪一些是背景人物,而更应该是今天晚上要执行的任务…… 洛林回过头,看着走廊落地窗外灿烂的阳光,那浅色的阳光透过庄园庭院中枫树林的枝叶落在走廊的地板上,也落在了洛林的身上,将她的白色裙摆也染上了一层暖金色。 她喜欢那样的颜色,那是跃动着生命活力的颜色,就像是一团火焰在烧,在火焰中,还能够看到金色的火苗跳跃着,那给了她一种积极向上的感觉。 她喜欢这样鲜明活跃的颜色,似乎自己的生命都跟着那“火苗”在跳跃,感受到源源不断的活力。 她不想变成一潭死水,她不想变成一个服输的人,她不想变成一个甘愿被淘汰出局的人,她承认自己是有野心的,虽然她不知道过去的自己是为什么“选择”或是“被选择”了进入【溟河系统】,但既来之则安之,现在她的排名在新手玩家中算是靠前的,只要继续保持着这样的情况,相信【幸存者名额】指日可待。 没错。 未来可期。 一切都可以成功的。 这么想着,侍女已经带着洛林来到了一扇大门前。 “洛林小姐,瑟列斯先生和其他贵宾已经到了,我们就带您到这里了。” “好的……诶?这么说其他人都已经起来了?” 侍女掩唇一笑:“是的,但是除了几个贵宾,大部分贵宾看起来脸色都不是很好,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4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可能吧。” 洛林也跟着笑了笑。 毕竟是在【溟河系统】中,所有人都担心第一声警报会不会突然响起,像她这样能够没心没肺地一夜好梦的人,估计没几个。 侍女低着头,推开了大门。 “葛啦……” 大门徐徐打开,一开门,便看到餐厅的正中央放着一张长条形的桌子,餐桌两边分别坐着八九位游戏玩家,瑟列斯依旧以红枫庄园主人的身份坐在最前面,仆人们有序地端上一盘盘餐点从洛林面前经过,见她也来了,仆人停下脚步,恭敬地一低头,接着,继续端着托盘为主人的客人们上菜。 白色的绑带鞋踩过冰冷的地面,洛林走到了桌边。 瑟列斯回过头,便看到了洛林。 “您来了,洛林小姐。” 瑟列斯站起身,单手拉起洛林的右手,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像一个英国绅士一样,在洛林手背轻轻一吻。 “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额,谢谢,多亏了您,我昨晚睡得很好。” 洛林微微一笑。 瑟列斯引着洛林,在仍旧空着的位置上坐下,那位置恰好在玛尔斯与J之间,洛林入座之后,侧眼看了一眼玛尔斯,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洛林抿了抿嘴角,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 玛尔斯无声地别过了脸,用叉子叉起餐盘里的一条香肠,咬了一口,面无表情地咀嚼起来。 虽然对方如预料之中一样无视自己,但洛林心中还是不免默默叹了口气。 毕竟曾经玛尔斯也是她为数不多的可以信任的人,没想到两个人今天的关系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似乎再也回不到曾经了。 侍者将一盘早餐吐司送到了洛林面前,并端上了一杯热牛奶。 “谢谢。” 洛林道谢之后,喝了一口热牛奶。 醇香的牛奶,在唇齿间回味着,滑过口腔,也温暖了她的心。 她抬起头,看见桌子对面坐着6位老玩家,而自己的这一边,共坐着5位新玩家,洛林的视线在所有人脸上转了一圈。 “……奇怪,科林不在吗?” “他应该还在暗室。”伊卡洛斯优雅地切了一块培根,头也不抬地回答,“昨天晚上,【溟河系统】安全屏障的破译进度已经快要百分百了,我估计他一晚上都留在暗室了。” “……只需要达到百分百就可以了吗?” “不,听说不止这样。”坐在洛林身边的J接话,“我听科林提过,现在所说的破译进度,实际上是代码库的破译进度,当进度百分百完成之后,相当于掌握了所有代码背后的含义,之后还要根据【溟河系统】的属性,对代码进行一定序列的排序,并不断和控制后台的什么解锁密码配对,配对成功之后,才能解开安全屏障。” “好难的样子。”洛林皱眉。 J点了点头:“是啊,昨天晚上睡觉前我去暗室看了一眼科林,发现他脑袋都要揪秃了,就为了那些代码的排序问题,他写了几百张纸的草稿。” “不过这个工作也只有他能完成了。”洛林吃了一口三明治,“如果真的能够取得【溟河系统】控制后台的权限,对于我们后续的游戏开展也是十分有好处的。” “不不不,你说错了小洛林。” 美人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洛林回过头,看见美人正风情万种地看着自己。 “不应该是对‘我们后续的游戏开展有利’,应该是对‘科林后续的游戏开展有利’。” 美人纠正。 独眼一笑:“哼,按照那个小鬼的个性,可不一定会每一次都站在我们这一边,之后改为个人战,说不定到时候他就会利用这个系统漏洞为自己获利呢。” “……你是说,金手指?” “是啊。”独眼看着洛林,端着咖啡杯,冷笑了一声,“到时候,遭殃的可就是我们这些没有金手指、作弊码的普通游戏玩家了。” “……应该不至于吧。”亚瑟皱眉,“就算科林突破了【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也不见得他就会呼风唤雨吧,毕竟【法官】和其他游戏的操纵者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可不会仍有一个游戏玩家在游戏中任意操控【溟河系统】的。” “谁知道呢。”独眼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咖啡杯,“我如果是那个小鬼,我就利用这个系统漏洞,把所有的NPC属性都更改掉,任我驱使,任我指挥,到时候想要杀死一个玩家,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别说得那么容易,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这些NPC都会变成丧尸的,你要怎么控制丧尸?”伊卡洛斯看了一眼独眼坐着的方向,他虽然没有看到独眼,但却能够想象独眼此刻的表情一定是上扬着嘴角、讽刺十足的样子。 “丧尸的属性说白了也不过是一堆游戏数据而已,改一改数据有什么难的?”独眼冷笑,“我倒认为如果那个小鬼真的突破了【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真正应该害怕的应该是我们这些人才对。” 洛林听着独眼的话,没有说话。 的确。 因为本场游戏是团体战,她才会希望科林能成功突破【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取得【溟河系统】后台的控制权限。 但如果是个人战呢? 到时候,科林就将变成她的敌人,这么一个可以随心所欲更改游戏数据的仿佛开了金手指的敌人,她真的能应付过来吗? 如果真的如独眼锁所言,所不定科林还能更改游戏中攻击型生物的数据,到时候游戏中一切具有杀伤性的生物都将是科林的爪牙,那其他人怎么办? 那这个游戏,将最大程度地取消了公平性,变成了“独裁者的游戏”。 不过,这情况似乎想一想也不太可能发生。 正如亚瑟所言,这个世界是存在着“神袛”的,那些操纵着【溟河系统】的人,不会允许科林将【溟河系统】变成一个人的游戏死结。 在那之后,一定会有其他的措施阻止科林吧。 唯一的问题是,随着科林在游戏中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对电脑系统的了解将越来越多,想起的编程方面的技术操作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溟河系统】的操纵者们真的能阻止科林吗? 洛林不知道。 但她知道,现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和科林拉好关系还是十分必要的。 如果真的有被科林操纵游戏规则的一天,那么自己说不定也能凭借着这么一点点人情关系,不至于太吃亏。 这么想着,洛林又吃了一口吐司。 不得不说,瑟列斯的红枫庄园烹饪方面真的没得说,刚烤好的吐司夹着芝士与培根,吃起来十分可口,加上浓郁醇香的牛奶,又解去了培根的腻,也补充了一点甜味,让她的精神也提振几分。 洛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偷偷看着坐在对面的老玩家们—— 恺撒默默地坐在第一个座位上,她正吃着三明治,喝着牛奶,看样子似乎已经放下了对瑟列斯的戒备,也愿意接受瑟列斯提供的食物了。伊卡洛斯坐在她身边,侍女为他添了一杯无糖黑咖啡。黑刃坐在伊卡洛斯身边,盘子里放着一大块肉,一大早就在吃肉,看来他已经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公爵、美人、独眼各自吃着早餐,看他们的脸色似乎都不是很好,似乎昨晚并没有好好睡一觉,不知道是担心第一声警报随时会响起而不敢睡还是想着太多人与人之间的纠纷而难以入睡。 “沙……” 洛林吃了一口沙拉,看着身旁坐着的J。 他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扎着小辫子,一直以来满是胡茬的下巴今天也难得一见地刮了胡子,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玛尔斯坐在另一边,默默地吃着培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无情的“绞肉机”。玛尔斯身边的位置空着,那似乎是给科林准备的位置,只不过位置的主人还没有来。在空位旁,是奥佳尔的座位,由于她的个头太矮,瑟列斯还贴心地让侍女为她准备了一个坐垫,让她能够恰好和其他玩家一样享用早餐。她乖乖地喝着一大杯牛奶,金色的柔顺的头发在脑后扎着一个小马尾,红色的小裙子看起来十分可爱。最后一个座位是亚瑟,也不知道他是故意和恺撒拉开了这么远的距离或者就是太晚抵达餐厅,他坐在了新玩家的最末位,默默吃着三明治,看见洛林的视线越过几个玩家落在自己身上,亚瑟淡淡一笑,算是早安问好。 洛林回以温柔的一笑。 她对亚瑟的印象向来是不错的。 在通往贝尔沃旅馆的大巴上,她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他就坐在自己的座位旁,当时他还包着纱布,当时洛林并不知道这里是虚拟惩罚世界,还以为他只是一个脸部受伤的奇怪的人。 没想到,在纱布下,还藏着那么多的故事。 洛林的脑海中浮现出亚瑟的面容,又想起曾经有人说过,亚瑟与威尔长得一样。 难道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恺撒从一开始就偏向亚瑟的行为也可以理解了。 但为什么这两个人现在感觉又这么奇怪呢?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5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洛林偷偷抬眼,又看了一眼恺撒。 没想到对方正放在牛奶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向了自己,正好四目相对。 “看什么。” “额,没什么……只是觉得恺撒你今天的气色似乎不错。” “……” 恺撒没有说话,只是错开了视线,似乎不愿意和洛林搭话。 洛林也低下了头,有点儿讪讪地吃了口沙拉。 见气氛有点儿尴尬,瑟列斯忙打圆场:“早上的早餐还合胃口吗?” “嗯,很好吃,谢谢瑟列斯叔叔。”奥佳尔微笑。 “小可爱,多喝点儿牛奶,能长高。”美人看着奥佳尔,一笑。 “好的!”奥佳尔点了点头,将自己杯子里的牛奶喝尽。 “喝再多也没用,早晚要被淘汰出局的。”独眼泼冷水。 奥佳尔扁了扁嘴,脸色阴沉了几分,就像是霜打的茄子。 黑刃扫了一眼独眼,似乎在责怪他不该多嘴。 独眼故意无视了黑刃的“死亡眼神”,继续说道:“奥佳尔,你现在多吃点,到时候正好变成丧尸的可口美食。” 奥佳尔发抖了一下。 “才不会,小可爱,有哥哥姐姐们罩着你,不会有事的,你别听那个瞎子叔叔乱说。”美人安抚。 “哥哥姐姐?”独眼一声冷哼,“你应该叫‘阿姨’了吧,装什么嫩。” “我再怎么装嫩,也比你年轻一点。”美人瞪了一眼身边坐着的独眼,“你看看你,一早起来胡子也没有刮,吊儿郎当的样子,真是让人倒胃口。” “本大爷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要你管?!” “你看看J,人家好歹刮了胡子,你不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吗?” “胡子?本大爷告诉你,男人就是应该留胡子的!”独眼说着,翘着腿摸了摸自己满是胡渣的下巴,“本大爷这叫有男人味!你这娘儿们懂什么。” “土鳖。” 美人翻了个白眼。 洛林听着独眼与美人的对白,忍俊不禁。 这两个人似乎一直都是气氛组的,负责活跃集体聚会时的气氛。 其他人倒是一脸平静的表情,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倒是瑟列斯有点儿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不该帮他们转移话题。 “……对了,瑟列斯,我们需要的武器和车辆,都准备好了吗?” 伊卡洛斯抬眼看向瑟列斯。 “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准备好了,另外其他玩家们也跟我宝贝了他们擅长使用的武器,我也都让属下一一部署好了。”瑟列斯有条不紊地回答,看起来就像是伊卡洛斯的一个得力属下,“不过这次过了这么久,第一声警报还没有响起,倒是我没有想到的,我还以为昨天晚上一定会有警报声呢,至少有第一声警报。” “放心吧,不会那么快有警报的。”伊卡洛斯淡然地说着,“【法官】要玩我们,绝对不会在我们开始行动之前就打乱这个世界的秩序,否则‘盗取冥王星’的规则设定就没有意义了。”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法官】一样。” 公爵喝了一口苦咖啡,呛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淡淡一笑:“不敢说了解,但至少知道几分。” “哦?”美人一挑眉,“你们两个,是不是知道什么我错过了的内幕?” “没你的事,吃你的早餐。”伊卡洛斯一盆冷水浇灭了美人的兴头。 美人撇了撇嘴,表示自己也不屑于插手这些事情。 倒是一直默默无语的亚瑟,听着这段对话,想起了在上一场游戏中,自己曾经在产房外听到的事情。 当时他与公爵在产房外,听见里产房内【银狼猎人】、【法官】与伊卡洛斯的对话,那段对话的信息量太大,并且隐含的内部太多,一时之间难以消化,但亚瑟却默默地记下了那次对话的每一句台词。他能够从声音中辨认出哪一些是伊卡洛斯的话,哪一些是【银狼猎人】与【法官】的话,深层的恩怨不去追究,话里的线索不去考量,光那番对话,亚瑟就知道伊卡洛斯这个人,已经不是普通的玩家了。 他明显记得很多事情。 甚至,已经超过了普通游戏玩家的记忆。 亚瑟吃了一口沙拉,瞥了一眼对侧坐着的那个金色头发男人。 他已经经历过了三轮的游戏,按照常理,他恢复的记忆的确会比在座的大部分玩家更多一点,但是也不至于完全恢复所有记忆,可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在产房的对话,却明显能够感觉到伊卡洛斯知道很多事情,这已经不单单是被困在游戏中的玩家们能够知道的事情了,他甚至能够与【法官】平等的对话,听起来就像是【法官】认识了许多年的“故人”。 还有那个【银狼猎人】,又是什么来历? 在上一场游戏的地下停车场,那个【银狼猎人】明明能取奥佳尔的性命,但却迟迟没有动手,这又是为什么? 难道并不是所有的【猎人】都是以猎取游戏玩家的性命为乐?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放过奥佳尔的原因又是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银狼猎人】给他的感觉有点儿熟悉,但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就仿佛独自前行在幽深寂寞的树林,他熟悉每一片叶子,熟悉林中的每一次风声,但却又说不出自己曾经在什么时候到过这里。 就在亚瑟出神的时候,伊卡洛斯开口了—— “亚瑟,你在想什么?” 亚瑟刚在思考与伊卡洛斯有关的事情,冷不防被唤了一声,有点儿慌张地回过神来。 “啊?没、没什么。” “对于这次行动,你有什么想发表的意见吗?”伊卡洛斯温和地看着亚瑟,那双眼睛透着令人看不懂的锐利,就仿佛对无知的猎物设下了一个圈套,就等着猎物自己走入圈套中。 “我?我没什么……”亚瑟放下了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我们这一组的人昨天晚上已经去博物馆看过了,发现博物馆的安保措施比想象中更严格一点,博物馆没有窗户,唯一正规的入口只有大门,所以……就像你计划的那样,如果我们要入侵博物馆,就只能让奥佳尔钻入通风口了。” 听到“通风口”这几个字,黑刃皱起了眉头。 他实现没有了解其他组的计划,也不知道他们这一组要借助奥佳尔的体型优势才能完成任务。 其实这样安排或许是最好的方式,但黑刃在听到“通风口”三个字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心下一紧。 他想起了安哥拉监狱的禁闭室,虽然当时他已经理智全失,辨认不清自己在做些什么,但是从他人的口中他还是知道了原来当时奥佳尔是从过通风管道才进入禁闭室的。现在小奥佳尔对他产生了心理阴影,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小奥佳尔也会对通风管道以及禁闭室同样产生阴影呢? 黑刃知道那种换上PTSD的难受,更深受其害。 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让奥佳尔也背负上同样的恐惧。 这么想着,他看向了伊卡洛斯。 “能不能更改计划?” “更改?”伊卡洛斯一挑眉,看着黑刃,“你什么意思?” “用其他方式突破博物馆的防线。”黑刃沉着声音复述。 恺撒放下了牛奶杯,看向伊卡洛斯:“赞同。” 伊卡洛斯看了看左右坐着的黑刃和恺撒,这两个人看上去像是“左右夹击”,要他妥协的样子。 伊卡洛斯举起手,比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你们两个人随便一个都能杀了我,不必要这样联合给我施压吧?” 黑刃沉声:“不是这个意思。” “我之所以选择让奥佳尔从通风管道进入博物馆,是因为这是最理想的入侵方式。博物馆从来没有考虑过会有小孩子体型的盗窃者,所以在通风管道口也没有设防,奥佳尔能够顺着通风管道口进入博物馆负责人的办公室,只要把信号发射装置插入电脑,眼镜仔就能控制博物馆的安保系统,这是目前最好也是效率最高的方法。”伊卡洛斯认真地说着,用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画着通风管道的走向,他明明没有刻意记下通风管道的走向,但是只看一遍,却已经将那些复杂的图纸牢记在心。 “可行性不高。”恺撒打断,“奥佳尔如果在通风管道内迷路了怎么办?没有方案B,一旦奥佳尔失败,我们这一组也就完全失败了。” “通风管道的图纸不是很难记,只要记住了几个关键节点,要顺利顺着通风管道抵达负责人的办公室,相信不是难事。” 伊卡洛斯说着,将胳膊搭着椅背,说得振振有词,似乎这是一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到的事情。 “伊卡洛斯,你以为每个人的记性都像你这么好?”独眼一挑眉,“你不要太专断了,毕竟你不是真正实施计划的人,还要考虑其他人的想法。” “抱歉,我并不认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没用。”伊卡洛斯反呛。 “你——”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5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你——” 未等独眼开口怼回去,伊卡洛斯看向亚瑟与J。 “你们两个呢?你们两个也是同一行动组的,你们有什么看法?” 坐在第一位的J前倾身体,越过中间隔着的四个玩家,看向坐在最后一位的亚瑟,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 看到这两个人这样的表情,伊卡洛斯就知道他们其实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是又不想做坏人,逼着奥佳尔承担整个任务的责任。 伊卡洛斯在心中冷笑了一下,暗自嘲讽这两个人没有决断力。 就在这时,奥佳尔说话了。 “我会去做的。” 奥佳尔将牛奶杯放在了桌上,嘴边还沾着牛奶,但她却坚定地说道—— “我会努力记住通风管道的走向的!” 恺撒看向奥佳尔:“不必勉强。” “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奥佳尔摇了摇头,“恺撒姐姐,我们一起去博物馆看过的,除了大门之外,博物馆没有任何入口,唯一的办法,就是伊卡洛斯叔叔说的,让我从通风管道进去。” “你别被他骗了,他这个人,逼一下,还是能想出其他办法的。” 伊卡洛斯轻笑:“您别给我戴高帽了恺撒大帝,能想出这个办法,我已经尽全力了。” “没关系的,恺撒姐姐,我记得你说过,‘有些事情,总要学会面对’,虽然我还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是我觉得,勇敢去面对自己恐惧的东西,才能够真正成长。” 奥佳尔的声音虽然稚嫩,但却坚定十分,一字一句落在空气中,伴随着她的心跳,那是她的决定。 恺撒与黑刃看着奥佳尔虽然有点儿苍白,但却又透着坚毅的表情,却也不好继续阻止。 “说得好,小奥佳尔,从今天开始,伊卡洛斯大哥哥要对你刮目相看了。”伊卡洛斯说着,拿起手中的咖啡杯,轻轻致敬了一下。 “不是‘大哥哥’,是‘叔叔’。”美人纠正。 “是啊,谢谢美人‘阿姨’。”伊卡洛斯反讽。 一时间,除了黑刃、恺撒与玛尔斯,其他人都忍不住轻笑。 黑刃看着奥佳尔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只不过,那孩子现在还是不敢与他对视,似乎那才是她心中真正恐惧的东西。 虽然有点儿遗憾,但黑刃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操之过急的。 他知道,奥佳尔已经开始学着面对这些东西了,他相信有一天,奥佳尔一定能够理解他的苦衷。 在此之前,还是慢慢来吧。 就在这时,餐厅的门被拉开了,一个人出现在了门外。 “科林?” 洛林看着突然拉开门的科林,有点儿惊讶。 他看起来似乎是一宿没睡的样子,黑眼圈很重,皮肤也有点儿蜡黄,耷拉着眼袋,黑色的厚眼睛搭在鼻梁上微微滑下了一点,衣服的领口敞开着,头发也乱糟糟的,似乎为了研究某个棘手的问题烦恼了一晚上,又是抓头发,又是扯衣领。 伊卡洛斯回过头,恰看到科林这样窘迫的状态。 “……眼镜仔,一大早的,不要吓到在座的各位女士。” “额,不好意思。我、我只是太兴奋了!”科林说着,挠了挠头发,他瘦削的身板套着白色的衬衫,看上去有点儿不合身的滑稽。 “兴奋?兴奋什么?”J好奇,“难道说……你成功了?” “没错!” 一讲到这个话题,科林不由得两眼放光。 “我成功将密码表破译完成,而且,成功黑入了【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 …… “哒哒哒……” 科林兴奋地敲击着电脑的键盘,在他面前的显示屏上,先是弹出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之后科林切换到了后台模式,通过后台输入了一串复杂的代码之后,成功关掉了那个红色的感叹号,将拦截界面关掉之后,便是一个主控制界面弹了出来。 “这就是【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 接着,在主控制界面上,跳出了一个管理者验证框。 科林在【管理者权限】验证中,输入了自己之前一直牢记在脑海里的那串密码——【CL13074】。 在输入了这一串密码之后,他顺利通关了管理者权限认证,并成功登陆了“久违”了的【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 “这就是【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了。” 科林说着,双手兴奋地在屏幕前比划着,指着屏幕中主界面上的一个个标志。 “我曾经在【镜面连结】看过这个主界面,这里里面的子页面,有的是NPC的情况分析,有的是整个虚拟城市的场景模型,有的是各个玩家的位置,还有的是攻击型生物的资料库……” 其他玩家以及瑟列斯站在科林电脑椅后面,看着科林一通操作下打开的界面,仍旧处于惊讶的状态中。 虽然他们一直都自己自己身处的是一个电脑世界,一个计算机构建出来的虚拟世界,但真正从控制界面上意识到这一点,还是第一次。 科林随即点开了其中一个光标,控制页面跳转到了一个子页面。 在那个页面中,画面一下子暗淡了下来,接着,屏幕上出现了许多蓝色的线条,这些蓝色的线条勾勒着,构成了这个虚拟城市中的楼房建筑,并以三维立体成像的方式,展现在屏幕中。在蓝色的背景线勾勒完成之后,在那些蓝色的线条之间,又出现了12个红色的点,这些点集中在三维地图的某个区域,科林点击着“放大”,将那个区域放大了。 “是红枫庄园!”瑟列斯认出了蓝色线条勾勒出的红枫庄园,以及庄园中的一丛枫树。 科林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虚拟城市,以及虚拟城市中的‘红枫庄园’。” 科林介绍的语气,就像是将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介绍给自己的其他朋友,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自豪自己能够站在跟高的角度俯视这个虚拟城市,自豪自己相比起其他玩家,有更大的技术加成。 “你们看到的地图上蓝色的线条,其实是构成这个虚拟城市的基本勾勒线条,游戏的场景设计师就是通过这些线条搭建出虚拟场景的。有点儿像我们现实生活中盖房子,都是先做好钢筋水泥,之后才慢慢填充细节。” 科林指尖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些线条,接着说下去。 “红色的点代表的就是玩家,现在图中有12个点,这些点都集中在一起,因为现在我们12个人都在这个暗室里,一旦其中一个玩家开始走动,这些红点也会跟着移动。换一种方式说,如果打开这张地图,我就能随时看到每个玩家的位置。” “相当于监控?”独眼提问。 “有点儿类似,但还是不一样的。”科林回头看着独眼,“毕竟监控其实也是属于虚拟城市的背景设置之一,并不能覆盖到整个城市的所有角落。但是这张三维地图不一样,我能够准确地看见每一个玩家的位置,并且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相比起游戏中的监控系统,这个会更加立体直观,在【镜面连接】的时候,我就看到过这张图。” “所以……相当于你一下子拥有了上帝视角?”洛林好奇。 “可以这么说……” 接着,科林点击了一下鼠标的右键,这张三维立体地图上,又增加了许多绿色的线条,与前面两种颜色的线条不同的是,绿色的线条构成了密密麻麻的网络,遍布在虚拟城市的每个角落,连接着不同的建筑以及不同的街道。 瑟列斯推了推眼镜,凑近了屏幕:“这是……” “这是虚拟城市中的信息流,也是我们所有信息传递经过的渠道。”科林指着屏幕中的一条绿色的线段,“比如我们使用对讲机的时候,对话的内容就是一段信息,而这个信息在这个系统内,就是通过绿色的渠道进行传输的,同样的,当外界有信息进入这个虚拟世界的时候,也会在这张地图上显示出来。” “外界进入的信息?”伊卡洛斯皱眉一想,突然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了,是【猎人】。” “没错。”科林看向身后的伊卡洛斯,“虽然我现在也是推测,不过等第三声警报响起的时候,我就能看看突然出现的攻击型生物以及【猎人】是不是独立于【溟河系统】以外的、从外界输入的数据了。” “的确,我也有种这样的感觉,【猎人】似乎并不是存在于【虚拟世界】的,而且,与其他攻击型生物不同,十分具有独立思想以及主观行动力。”亚瑟附和。 他下意识地看向伊卡洛斯,似乎在提示他关于【银狼猎人】的事情,但是伊卡洛斯似乎并没有留意听他的这句话,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脑屏幕。 相反的,这句话被美人和玛尔斯听进去了。 他们第一时间想到了曾经在禁闭室看过的【狮子猎人】。 没错。 就是暗格唤出了他们本名——【扎克】与【伊芙琳】的人。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5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如果那个人真的来自于现实世界,那么便可以实锤这两个名字真的就是他们的本名,而且那个【狮子猎人】对于他们的过去应该也一清二楚,很可能也知道他们为什么进入【溟河系统】。 但是奇怪的是,在上一场游戏,他们没有再见到过【狮子猎人】,在之前,身为参加了两轮游戏的老玩家的美人,也没有见过【狮子猎人】,他就像是突然出现在游戏中的人,在昙花一现之后却又消失不见了,让人琢磨不透他出现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狮子猎人】是很紧张奥佳尔的,如果奥佳尔出事,说不定还会引出【狮子猎人】。 美人这么想着,看了一眼站在电脑桌边的奥佳尔,那孩子正踮着脚尖,扒着电脑桌的边缘,似乎想努力看清楚电脑屏幕上的所有东西,但发白的关节又透着她此刻的些许吃力。 “……如果能查清楚【猎人】进入【溟河系统】的途径,就能够阻止他们吗?”伊卡洛斯看向科林。 科林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摇了摇头。 “只能说,当前或许能够查清楚【猎人】以及攻击型生物进入【溟河系统】的数据流的走向,但如果要拦截这些数据流,并不是我现在能够做到的,或许真的有办法将这两种数据流拦截在虚拟城市之外,但要花大量的时间去钻研【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才能做到。” 科林严肃着语气。 “上一次我误打误撞进入控制后台之后,游戏操纵者明显加强了对【溟河系统】控制后台的警戒,我担心下一次,安全屏障的等级还建升级,可能我就没办法再打开控制后台了。” J疑惑:“但是你不是已经破译了所有的密码库了吗?难道不能一劳永逸?” “也不能这么说。”科林看向J,“要知道【溟河系统】中的时间是相对静止的,如果【溟河系统】的主机关机,我们所有人的时间都将进入停滞状态,而外界就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升级【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虽然现在的安全等级已经是五级了,但我认为,只要假以时日,达到六级安全等级还是可以做到的,游戏的操纵者们完全有可能在安全等级升级到六级之后再让我们开始游戏,这样,我就得又重新花大量的时间匹配安全屏障的解锁码。” 其他游戏玩家们虽然不是很理解科林的话,但却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容易做到。 游戏时间的长短,其实也是提高安全屏障防护性的工具之一,不是每一次游戏都有这么长的时间让他解锁安全屏障的,说不定下一场游戏中,第一声警报声很快就响起了,那么科林就没有足够长的时间解锁安全屏障了。 这么想着,他们还是处在随时随地被操控着的境地。 能够偷窥到游戏世界的运行模式,说不定已经是“上天”给他们最大的恩赐了。 许多NPC还浑浑噩噩地“生活”在虚拟世界中,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相比起那些人,这12个玩家以及瑟列斯,已经算是幸运的人了。 至少大致了解了自己所处的世界是如何设计以及如何运行的。 “眼镜仔,现在你能够怎么用好控制后台为本场游戏争取最大利益?” 伊卡洛斯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目前我能够想到的就是通过三维立体地图实时查到这个城市中每个玩家、每个攻击型生物、每个【猎人】的位置,之后我会通过对讲机告诉你们相关情况,让你们绕开那些东西,避免不必要战斗,确保能够用最短的时间将‘冥王星’碎钻送回来。” 科林说着,补充道。 “当然了,我还可以修改NPC的数据库,更改一些任务数据。” 科林说着,又打开了一个子页面,在那个子页面里,又有许多分页面,分别是不同的标题:人物、场景设置、背景数据等。 科林回过头看向独眼:“独眼你的炸弹我已经通过后台数据更改,修改在了‘车辆’那个子页面中,用我们这个世界的角度来看,就是你已经成功将炸弹交给瑟列斯的属下,并且成功将炸弹安装在珠宝运送车的车底了。其实瑟列斯的属下并不是NPC,而是一个背景人物,我通过那个人转手移交炸弹,追踪到了背景数据所在的文件夹,并在文件夹中找到了珠宝运输车的背景数据栏,最后修改了珠宝运输车的数据。” 洛林想了想,算是有点儿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独眼将炸弹交给瑟列斯属下,再让瑟列斯属下安装炸弹,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标记法’,让科林这边能够通过后台看到炸弹的代码匹配到了哪个背景数据上,从而顺藤摸瓜,找到更多的背景数据,而珠宝运输车,其实也就是背景数据之一。” “没错。”科林打了个响指,“独眼的炸弹,真正的作用并不是爆炸,而是一种标记,让我能够在庞大的数据流中,找到想要的背景数据——因为瑟列斯属下的目的是将炸弹安装在珠宝运输车的车底,所以‘瑟列斯属下’与‘珠宝运输车’这两种数据一定会有交集,我只要顺着那个交集找到珠宝运输车的数据就行了。” 独眼听着科林的这一大段话,还是不太明白。 他只知道自己制作了一个炸弹,怎么就变成了“标记”? 他挠了挠头,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多思无益。 这种动脑筋的事情就交给科林和伊卡洛斯就够了,他的任务就是抢劫珠宝运输车,好好完成任务就好,其他的事情想太多反而容易钻牛角尖,他才不费这心思。 这么想着,独眼的表情就释然了许多。 他往后退了退,挤开了公爵与玛尔斯,走出了人群,自顾自地走到一边靠着墙壁休息。 恰好,恺撒与黑刃也站在墙边,看上去似乎也并不想参与到科林的“新发现发布会”中。 “哟,恺撒大帝不去看看吗?听科林的解说还挺有意思的。” 独眼揶揄。 “不感兴趣。” “是不感兴趣还是听不懂?” “你在说你自己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生物。” “呵,看在本场游戏是团体战,本大爷不和你计较。” “要计较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恺撒说着看向了黑刃,“这个世界真是奇怪,什么阿猫阿狗都开始自以为是起来。” “的确。”黑刃附和。 “你们两个——”独眼撸起袖子就要干架。 “好了好了,任务还没开始,不要破坏了内部团结。”亚瑟拍了拍独眼的肩膀,拦住了冲动的独眼。 “本大爷不是破坏内部团结!我们这几个人,本来就没什么‘团结’可言。”独眼一声冷哼,“大家不过是利益共同体才走到了一起罢了,下一场游戏,你看看谁又会杀死谁。” “天下熙熙,皆为利聚,天下嚷嚷,皆为利往。” 黑刃说了一句十分深刻的话,算是对这段对白的总结。 而这边,科林与伊卡洛斯等人接着在讨论【溟河系统】控制后台的事情—— “科林,你不是说如果成功入侵控制后台,就能更改公爵与玛尔斯的身份吗?”洛林好奇地发问,“能不能把他们改成富豪公馆里的人,这样也比较方便那一组行动。” “可以的。” 科林说着,这暂时小化了当前打开的页面,并查到了“玩家属性”的控制页面。 一打开控制页面,就可以看到文件夹中有12个子文件夹,里面分别是不同玩家的资料。 科林点开了公爵的个人档案,发现其中有关人物背景的部分已经全都加密了,如果没有经过解密,是无法看到公爵个人的背景资料。 伊卡洛斯与公爵互换了一个眼神。 科林接着找到了公爵当前的“身份属性”,那是每一个玩家在游戏刚开始的时候接受的人物设定,不只是游戏玩家,包括其他NPC,都有这么一个页面,每个人物就按照【溟河系统】分配的人物角色,在【安全状态】时扮演好自己的身份,按照社会法制规定生活,完成自己的角色任务。 科林找到了公爵当前的身份——红枫庄园贵客。 “……看来我们十二个人本场游戏的临时身份是一样的了。” 科林说着,也调取出了玛尔斯的个人档案,果然,在他的“身份属性”里面,找到了“临时身份”。 科林敲击着键盘,编写了一段代码,将原有的身份属性抹去,并重新增加了新的身份属性——“富豪公馆的仆人”。 接着,他回头看着公爵与玛尔斯。 “我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成功,但我觉得理论上来讲,这样就已经修改了你们两个在本场游戏的身份设定,你们只要去到富豪公馆里,里面的人应该自动就默认你们也是公馆的一份子。” “如果没效果呢?”公爵皱眉。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5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别担心,金丝雀,如果这个方法没效果的话,那就直接埋伏在暗处,看准时机潜入公馆就行,你的任务只不过是潜入富豪的卧室,玛尔斯的任务是在一楼接应,都不是什么需要抛头露脸的事情。”伊卡洛斯说着,看向美人,“至于你,更不用担心,只要你们拦截了‘酒吧’的车,将里面的女人替换掉,富豪也不会怀疑的,毕竟他不可能每天晚上都选择同一个女人‘服侍’。” 美人听着伊卡洛斯云淡风轻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想要打他。 “……在你看来,女人真是不值一提的东西呢,就算是身体,也能被随便利用。” “那也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伊卡洛斯双手插进了口袋,不急不慢地说,“有的女人,利用价值显而易见,有的女人,是需要被好好珍惜的。” 美人冷笑:“伊卡洛斯,你应该知道,就算你现在在这里表忠心,公爵也不见得会接受你吧。” 伊卡洛斯轻声回答道:“我说过什么、做了什么,并不需要其他人评判。” “是啊,只要对得起自己的本心就好。”洛林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这句话听起来别有深意,伊卡洛斯皱着眉头看了洛林一眼,但对方却似乎没有注意他的样子,只是仍旧看着电脑屏幕,就仿佛刚才那句话是无心的。 “……科林,你是从哪里学会的这些东西?感觉好厉害啊。”瑟列斯不禁感叹,“我也掌握了一点电脑技巧,但是完全无法与你相提并论。”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科林讪讪地笑了笑,“有时候敲击着键盘,许多想法就会不自觉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而且随着我电脑操作两越大,我对【溟河系统】的熟悉感也就越强烈,似乎我之前就接触过这个东西,而且,熟门熟路,很多东西只需要稍稍停下来想一想,就能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科林话锋一顿,回头看着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瑟列斯。 “瑟列斯大哥,您以前也是电脑技术员吗?” 瑟列斯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和你一样,我也记得一些编程方法,但都是最基础的东西,和你完全无法相提并论。或许这就是【记忆清除装置】没有彻底清除掉的我的记忆,不过我认为,就算我完全恢复了记忆,也没办法做到想你这样的地步,可能我之前是个程序员吧。” “程序员?听起来不像是会犯罪的人啊。”美人调侃。 “那可不一定。”独眼靠着墙壁,翻了个白眼,“一个人要犯罪,根本无关他是谁。就算是程序员,也可以利用手中的电脑程序做很多坏事的。” 独眼这么一说,大家倒也心知肚明了。 瑟列斯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也接受了处罚,虽然不知道我曾经犯了什么罪,但是我希望在【溟河系统】里能够为自己赎罪吧。” “赎罪?你在这个鬼地方要怎么赎罪?”公爵冷冷地说,“在这里,就只能不断地重复杀人与被杀,你要怎么赎罪?” “赎罪是不可能了,或许,不断接受惩罚,也能减轻自己的罪过吧。”J补充。 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 这个话题似乎很沉重,在场的每个人,都是被惩罚、被折磨的对象。 大家似乎都没有什么中立发表看法的权利。 科林见气氛有点儿僵,忙打圆场:“我还会继续研究【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的,看看能不能利用控制后台帮我们做更多的事情,大家不要担心,现在我们有了控制后台的权限,有许多事情做起来也方便一些,至少,不会那么被动了。” “不,眼镜仔,你说错了。”伊卡洛斯摇了摇头,“只要我们还继续待在这个游戏中,就永远处于被动的地位。” 伊卡洛斯的语气中透着不悦。 作为一个具有强烈控制欲的人,他也不喜欢这种被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说得好像你有办法离开游戏一样。”美人冷笑。 伊卡洛斯沉默不言。 似乎。 他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还有其他办法,离开这个虚拟世界吗?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周六的晚上,整个城市仿佛从一周疲惫辛苦的奔波中放松了呼吸的频率,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往来,就连霓虹灯似乎也比往常更加炫目。 灯光交织成的光晕,一点,一点,连接成片,在黑色的夜幕下炫目了整个城市。 钟楼上的大时钟,时针,缓缓地转过一个角度后,指向了八点整。 八点,似乎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间,一切都正要开始,故事,似乎才正要开篇。 人与人相遇着,擦肩而过着,那些欢笑的脸庞、那些说笑的声音,似乎成为了城市中为数不多的美好的记忆,就仿佛暴风雨之前的平静,总是格外令人眷恋。 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停在了城市商业街的酒吧前,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从酒吧中走了出来,见那个女人从酒吧出来了,黑色加长林肯的司机也紧跟着从驾驶座上下来了,并为这位风情万种的女人拉开了车门。 “您是雪莉小姐吗?” “是的。” 那位被称为“雪莉”的小姐打开了自己拿着的名牌手提包,并从手提包中拿出了口红,为自己补了补妆。 “那位先生让我来接您。”司机恭敬地说,并耐心地低着头,似乎在等这位小姐梳妆完毕。 繁华的商业街,车辆在中央车道缓缓行驶,在车道两侧的行人道上,是许多散步逛街的路人,这位小姐就站在灯光绚烂的酒吧前,酒吧的灯落在她酒红色的短裙上,她手臂上围着的貂绒披肩格外引人注目,仿佛一朵盛开在凡间的“人间富贵花”,在夜色的衬托下,更加显得华丽优雅。 “咔哒。” 这位雪莉小姐合上了自己的化妆盒,抿了抿刚涂上口红的双唇,看着司机微微一笑。 “今天晚上,就我而已吗?” “是的,那位先生今天晚上就钦定了您。”司机依旧低着头,他带着黑色的帽子,帽檐微微遮住了他的脸庞,黑色笔挺的西装衬着他挺拔的身姿,带着白色手套的左手扶着车门,微微低下的腰更显得他礼貌之至。 “很好,我向来不喜欢和别人分享男人。”雪莉小姐微微一笑,提着名牌手提包,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扭腰,坐进了加长林肯中。 司机轻轻关上了车门,抬起头的一瞬间,他脸上那长长的刀疤被路边的灯光照亮,他的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绕过加长林肯的车头,他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重新坐回了驾驶座。 点火,发动,踩油门。 他启动了加长林肯,并随着前方的车流,缓缓在商业街中前进。 对于这一带的地图,他早已经烂熟于心,知道哪一条路才能最快达到富豪的公馆,更知道哪一条路的车辆与行人少而且道路偏僻。 加长林肯缓缓行驶在商业街的车流中,这辆豪车与周围的普通轿车格格不入,路过的人不禁好奇地打量着黑色的加长林肯,似乎想了解这辆车内坐着什么样的人,以及这样的人背后有怎样的故事。 雪莉小姐坐在后排,拉上了车窗的帘子。 “这些穷人,就是对富人的事情这么好奇。” 她的声音嗲嗲的,带着令人想入非非的尾音的颤抖,就仿佛良宵的催化剂,在夜幕时分,更加带着难以抵抗的诱惑力。 “嗯,是啊。” 司机抬起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雪莉小姐将自己的貂绒披肩稍稍扯了扯,露出了雪白的肩头。 香水味,从后座弥漫到整个加长林肯的空间中,似乎随着她的动作,那香水味更加浓烈。 司机轻轻一笑,微启双唇,念了一句—— “婊子。” “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我觉得您今晚格外美丽。” “哦?还算你识货。”雪莉小姐妩媚一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梳理着轻柔的发梢,“要知道,追我的男人可排着长队呢,如果不是约瑟夫先生,我今晚可懒得出门。” “约瑟夫先生派我用豪车来接您,可见对您的重视。” “他当然重视我了,我可是我们酒吧的‘镇店之宝’,我‘服饰’过的客人,个个对我赞不绝口呢。” 雪莉小姐说着,伸长了修长的手指,看着自己刚涂的指甲油,十分满意。 “是啊,相信今天晚上,也会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司机说着,抬起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在后视镜中,雪莉小姐所坐着的座位后,两个人影闪烁着,但雪莉小姐光顾着欣赏自己刚涂的指甲油,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样。 司机先生眼中的深意更深了。 他握着方向盘,打了个转弯,将加长林肯开出了商业街,并驶上了中央大道,朝着富人区的公馆而去。 夜色,似乎更加深沉了。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5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在夜幕之下,博物馆,被灯光笼罩着,绚丽的地灯打出了不同颜色的灯光,落在白色的博物馆中,将这个中世纪风格的建筑物照得灯火通明。 博物馆没有窗户,但从仅有的一个出入口,也可以窥见内部人潮的熙熙攘攘。 握着参观票据的人们依次排队入场,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在博物馆入口分发着宣传单,同时,博物馆前的LED屏也在滚动播放着宣传片,介绍着今天晚上将要展览的“冥王星”碎钻的相关资料。 “展览已经开始,请想要参观‘冥王星’的客人们直接到三楼的展览厅——” “带着小孩的家长请看护好您的孩子——身高低于一米五的孩子免费入馆参观——” “请各位有序排队,依次通过验票窗口,我们还为各位准备了博物馆的介绍手册,有兴趣的旅客请到导览台领取,带着孩子的家长还能为孩子免费领取一个气球——” 博物馆中的工作人员拿着扩音喇叭温馨提示着来往的游客们。 他们的脸上,似乎看不到任何紧张与不安。 他们就像是真正生活在这个地方的人。 与现实中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此夜,只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晚上。 博物馆在周六晚上推出的亲子游览活动大受欢迎,许多带着孩子的家长纷纷在购票窗口前排队,并拉着孩子,依次量身高后通过验票窗。 在长长的队伍中,有一个抱着山羊娃娃的女孩子也在队伍之中,她站在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小辫子男人身边,随着队伍,一点点前进。 是J与恺撒。 J本就身材高大,站在恺撒身边,更显得肩宽稍稍踮起脚尖,视线擦过前方正在排队的人,看到验票窗口正在为各个孩子量身高的工作人员以及旁边检验票据的工作人员,心中有数。 他们之中,有几个人是NPC,有几个人是系统设置的背景数据? 单单凭借着表象真的很难辨别出来。 因三维模拟还原技术十分逼真,让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会恍惚间以为自己不过是来到了圣乔治州热闹的街头。 这里欢声笑语。 这里歌舞升平。 来往的行人看上去生活美满。 每一个路过的人都有着自己的目标,沿着自己的既定的生命轨迹前行着,他们之间,就像是偶然交叉的相交线一样,在下一个路口,就会分叉而开,不再相遇。 他们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的美好总是转瞬即逝的,就算是NPC,似乎也在享受着这短暂的和平。 一颗心,已经麻木了。 既然已经挣脱不了这个可怕的牢笼,那么不如选择接受。 毕竟接受,自己或许还会好受一点。 没有人听得见你的声音。 没有人看得见你的痛苦。 没有人知道你的反抗。 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中被吞没。 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中化为乌有。 被泯灭在了看似和平美满的表象之下。 所有的美好,转瞬即逝,所有的安乐,太容易破碎,这一切不过是【溟河系统】所编织出来的假象,一切温馨美满的背后,也不过是冰冷的方程式的堆积。 在人来人往中站了一会儿,J低下头,他凑到身边站着的那个女孩耳畔说道:“……问您一个问题,恺撒大帝。” 恺撒用那双暗红色的眼眸瞥了一眼身边站着的J,似乎告诉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您……有一米五吗?” “重要吗?” “如果超过一米五的话,我就得重新买票了。”J耸了耸肩,“毕竟这里规定,只有一米五以下的孩子,才能免费。” J看着身边站着的恺撒,视线上上下下扫了一圈,大概预估了一下恺撒的身高,似乎与入口处一米五的横线还是有一点儿出入的。 但恺撒似乎并不领情:“我不是孩子。” “额,我知道,谁敢把您当作孩子看。”J微微一笑,“只不过现在亚瑟与奥佳尔已经假装成家人混进去了,如果我们不快点进去的话,我担心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们待在外面不好接应他们。” “……你在担心第一声警报会在这个时候响起?” “嗯。”J点了点头,“……这也是您担心的,不是吗。” “我从没有担心过他们。” 恺撒别开了视线,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兴趣和J继续讨论这个不会有答案也不会有意义的问题。 在她看来,所谓的警报声,对她也构不成威胁的。 毕竟只是多了几个吵吵闹闹的丧尸,她不过是多了几个需要解决的麻烦罢了。 很正的难题,是如何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完成任务。 其他的事情,在恺撒大帝看来,都不算是事情。 这就是绝对的实力碾压。 只有真正具有实力,才能真正具有话语权。 J抬起头,看着博物馆的上空,那是一片漆黑的夜幕,夜空中没有任何一点星光,也没有明月,夜幕,显得那么孤寂,他远眺的视线看向了城市的北边,在那个方向,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白塔。 “白塔?” J皱起眉头,他下意识地往侧方踏出了一小步,为了更加看清那个白塔。 那是一座笔直入云的白塔,从城市的这一边看去,看不到白塔的顶端,也看不见白塔的底层,那座白塔就这么突兀地立在天地之间,就仿佛一根擎天柱,分开了天与地,分开了神明与凡人。 恺撒听到J的声音,也向那个方向看去。 白塔。 孤寂的白塔。 没有窗口的白塔。 就这么立在城市的北方,默默地看着这一片大地,像是冷漠的神,看着世人所上演的荒唐的剧目。 “……每一场游戏都会有的。”恺撒轻声说道。 “真的吗?”J有点儿讶异地回头看着恺撒。 他似乎现在才发现了这个白塔存在。 “你的洞察力太弱了,J,这座白塔,每一场游戏中都存在的,只不过都是远景,没有任何场景设置在白塔中罢了。”恺撒低沉着声音说道,那老成的语气,与她仅有十三岁的外貌格格不入。 J听着恺撒的声音,脸色阴沉了几分。 的确,正如恺撒所说,他的洞察力似乎有待提高。 如果是每一场游戏都会出现的东西,但自己却一直视而不见,那么这样“灯下黑”的情况,似乎并不是应该被轻易原谅的,尤其在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里,错过任何一点关键信息,似乎都会错过关键的游戏技巧,说不定,也会铸成大错。 J吸取了教训,在心中默默记住了白塔的样子,并反复在心中默念着,下一场游戏、下下场游戏,一定要格外留意白塔。 要知道,【溟河系统】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设置某个东西在游戏中。 直觉告诉他,那座白塔,不简单。 “……恺撒大帝,您知道白塔的事情吗?” “知道。” “您知道??” “但我不想告诉你,就这样。” 恺撒说着,拉着J的衣角,跟上了队伍的脚步。 “……其实您可以跟我说说白塔的事情,毕竟我们是同一个阵营的战友,如果我们能够做到信息及时互通,对我们都有好处的。” “不需要。” “但是……” “白塔的存在,与本场游戏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恺撒回答得干脆利落,一下子阻断了J所有的想要问出口的话。 J有点儿尴尬,只得跟着恺撒的脚步,通过了博物馆的检验窗口,而此时,一架飞机从他们头顶飞过,并朝着虚拟城市的另一边迫降。 飞机的身体,隐藏于夜空之中,只有飞机上红色的灯,还在一下,一下地闪烁着。 虚拟城市·第三组玩家 “葛啦……” 五辆轿车前后行驶过弯弯曲曲的道路,碾过路上的小石头,在一片夜色中,朝着道路尽头的城市而去。 这五辆车以“十”字形的车队在道路上走着,城郊公路并不如城市大道繁华,因此五辆车组成的车队在夜色中畅通无阻。 为首的防弹运输车开着前大灯,白色的大灯照亮了柏油路的路面,道路两侧的平原一片静谧,每隔一段距离便能看到几间屋舍,星星点点的,点缀在黑色的平原里,就仿佛天上的星子落在了平原上,构成了寂寥平原中的一点灯火。 在每一辆珠宝运输车上,除了一位司机外,还有另外四位全副武装的运输人员,他们手持枪支、身穿防弹服,密切留意着车外的所有情况,在五辆车中,有三辆车中放着墨绿色的保险柜,保险柜已经被锁上了,保险柜中安放着刚从飞机上搬运下来的钻石,这批钻石正如萧祈若给的情报所描述的那样,将被送往城中“斯坦利”珠宝集团的公司总部,并归入地下金库中收藏。 黑色的珠宝运输车行驶过柏油马路的路面,车队从道路的尽头而来,飞驰而过,当路过第一个“哨点”的时候,“哨点”中安保公司配备的人员见五辆珠宝运输车并无异常,便向总公司发出信号,这批珠宝即将运往第二个“哨点”。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5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在五辆车组成的车队中,为首的珠宝运输车中,开车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年轻男子,他瘦弱的肩膀套着明显格格不入的防弹衣,双手握着方向盘,手心略微有点儿出汗,他弓着腰,坐在方向盘前,看起来似乎被椅背都小一号。 轻踩油门,他驾驶着珠宝运输车走在最前面,在后面的车队中,其他四辆车跟随着他的方向与速度,平稳地朝着市区方向而去。 “喂,伊万诺夫。” 在他身后,一个扛着枪的魁梧男人单手靠着驾驶座的椅背,从椅背后探出头来。 冷不防被唤了一声,正开着车的伊万诺夫吓了一跳,手中的方向盘稍稍偏过了一个弧度,差点儿打滑。 “对、对不起……” 伊万诺夫忙道歉。 “你这小子,开车给我小心点儿。”那拿着枪的男人靠着椅背,不满地说。 “是、是……对不起,对不起。”伊万诺夫唯唯诺诺地道歉着,抬手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他本来就是防御型NPC,这满车都是攻击型NPC,他自然如坐针毡。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正在开车,但从对讲机中得到的任务是带领车队、将车上三个保险箱里的钻石送到城中心“斯坦利”集团,此外,没有其他更多的信息了。 他的出场比其他NPC要更晚一点,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现在才醒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溟河系统】安排了这个任务。 但既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任务,那么就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了。 他还弄不清楚当前的游戏情况如何,但这一车陌生人似乎与自己有着同样的目标,看着他们全副武装的样子,虽然有点儿威慑得让人心慌,但却也说明他们是同一阵线的,暂时不用太慌乱。 伊万诺夫这么想着,看着身旁平原的无边夜色,心也稍稍放松了几分。 举目眺望,他的视线穿过了挡风玻璃,看着前方蜿蜒道路的尽头是闪烁着灯光的城市,他知道,那是这一次游戏的重点场所。 那绚丽的灯光并不陌生,许多次游戏场景都设在了夜幕下的城市,他对于各色城市地形图已经见怪不怪了,在他看来,那并不等同于现实社会中真正的城市,相反,不过是换了外衣的炼狱罢了,任何粉饰都难以掩盖其残忍冷酷的本质,伊万诺夫作为【溟河系统】的“资深受害者”,对于这一切,已经十分“习以为常”了,这一份“习惯”才是最可怕的。 他已经不再去想抗争了。 甚至不再去奢望任何离开的机会。 他已经心甘情愿地留在【溟河系统】中了。 既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那么无论如何变化的场景,对他而言,也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他只需要做好【溟河系统】给自己安排的角色,并完成【溟河系统】安排的任务,就算是作为“游戏背景”一样的存在,但只要不越界、不逾矩,乖乖待在游戏中,那么似乎也能享受到永远不会老去、永远不会死去的“红利”。 尽量往乐观的方向考虑,这是他能做的全部的事情了。 “……喂,伊万诺夫,我们还有多久才到?” “这个……”伊万诺夫有点儿为难地看了看行车导航,“根据导航上的信息,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 “这么久?” 身后那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似乎不太满意伊万诺夫给的这个答案。 但,伊万诺夫也很无奈。 “是啊,导航仪上就是这样显示的,我按照规定的路线走,能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斯坦利’集团的总公司这样就好了。” 那名保镖停了伊万诺夫的回答,点了点头。 “行吧,只要路上没什么差错就好。” “差错?” 听到这个词,伊万诺夫心里咯噔一跳。 “是啊,咱们车上运输的,可是价值连城的珠宝呢。”保镖说着,走向了珠宝运输车的车厢。 伊万诺夫通过后视镜看到,在车厢里,其他保镖的簇拥下,放着一个墨绿色的保险箱,保险箱稳稳当当地放在车内,紧紧闭起的保险箱的门,也将价值连城的珠宝锁在了里面。 伊万诺夫咽了口唾沫。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视线从后视镜上收回,他看向了车窗外一片漆黑的平原。 他的心里有点儿打鼓。 他本能地感觉到,自己晚出场不会是【溟河系统】随意的安排,这条暂时看不见尽头的路,似乎危机四伏,那弥漫在平原上的黑暗中,每一寸、每一缕,似乎都潜藏着杀机。 但与谨慎的伊万诺夫不同的是,车上的其他保镖们似乎很放心这辆珠宝运输车,也很放心全副武装的他们一定能够完成运输珠宝的任务。 伊万诺夫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他第一次觉得仇时间是如此的漫长,这条路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尽头,远处那城市的灯火,似乎就像是遥不可及的天上的星光,是那么地难以触及。 “嘿,哥儿几个,完成了这次的任务,我们去哪里喝酒一下?” “那敢情好,我看这次的场景设置又是大城市,估计有得我们几个玩儿了。” “我们的任务就是运输珠宝就行了?” “是啊。” “……你可别说,我总觉得就我们几辆车,似乎不太安全的样子,你们也知道了,在这个世界里,什么样的疯子都有,万一珠宝运输途中跳出来一个疯子,我们可就完蛋了。” “能有什么疯子,你真是被【溟河系统】吓怕了。” “你也知道自己是在【溟河系统】里?你还嫌之前在【溟河系统】里被虐杀的次数还不够?鬼知道【法官】本场游戏会定出什么游戏规则来?” 伊万诺夫听着那几个保镖的谈话,心里默默赞同最后一个保镖的话。 他人微言轻,不好发表自己的观点,但最后一个保镖说的话,却深得他的心意。 这也是他目前最担心的事情。 【溟河系统】不可能无缘无故设置一个珠宝运输的环节,而且参与这个任务的所有NPC都推迟了出场时间,摆明就是为了增加这个环节服务的。 虽然伊万诺夫猜不到【溟河系统】操纵者们的用意,但是他知道,这背后的用意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之前他经历的游戏,大部分游戏任务都是杀死某个玩家,或者是组团对抗,夺取某个物品这样的游戏环节设置并不多,可,不多,并不代表没有。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辆运输着天价珠宝的运输车上。 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当一个毫不起眼的NPC,瑟缩在某个游戏的角落里,等待着每一场噩梦的过去。 这样就好了。 这也是一种明哲保身的方式。 这么久以来,自从伊万诺夫从游戏玩家变成了NPC之后,他就一直秉持着这样的生存法则,虽然这样的生存境遇也并不轻松,但是也是防御型NPC最好的自保方法了。 但是这样的情况,还要持续多久呢? 这个虚拟世界里,时间是静止的。 他们永远不会老去。 他们永远被困在这里。 那是不是说,他也将永生永世重复着这样可悲的老鼠般苟且偷生的行为? 这么想着,伊万诺夫不禁握紧了方向盘。 他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才要遭受这样一遍又一遍被杀死的可悲呢? 所谓的人道主义,难道就是建立在犯错之人的痛苦上才能彰显的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岂不是又是另一重的虐杀危机? 伊万诺夫心绪烦躁。 虽然他已经尽力说服自己要适应游戏规则,要敢于正视、面对自己现在的情况,可每当想起自己已经没有了的“未来”,还是会让他由内而外感觉到一阵无力感。 他将,永远被束缚、囚禁在这里了。 这是无期徒刑。 这是比死刑还要可怕的刑罚。 而在伊万诺夫的思绪飞驰的时候,在伊万诺夫身后,那几个保镖继续谈论—— “是啊。不过别担心,我听说了,安保公司在这条路上设置了许多个‘哨点’,一旦我们的车队没有在规定时间内通过规定的‘哨点’,临近的‘哨点’就会出动安保人员来支援我们的。” “说的也是,如果第一声警报真的在这个时候响起了,咱们也没有必要继续扮演这个傻逼角色了。” 其中一个保镖说着,扬了扬自己手中的枪。 “如果真的在这个时候想起第一声警报,老子一定要杀入城中,玩个痛快哈哈哈哈哈——” “没错!这才是【溟河系统】真正的乐趣!” 几个保镖说着,竟哈哈大笑起来。 科林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一针阵发寒。 这也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情况——如果在此刻响起第一声警报,那么最先遭殃的一定是他这个全场唯一的防御型NPC,那些早已经“磨刀霍霍”、“蓄势待发”的攻击型NPC们,一定会先对他下手,之后将他弃尸荒野,再大摇大摆地杀入城中。 一想到这里,伊万诺夫就不禁一阵恶寒。 相比起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他突然觉得如果有人打劫珠宝运输车也不算什么打不了的事情了。 “葛啦……” 珠宝运输车行驶过柏油路,碾过了地上的小石子。 车上所有人都不知道,车辆的底盘,正安装着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上有一个长方形的显示屏,显示屏上,正随着车辆的行进,显示着倒计时。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5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黑色的加长林肯驶过城市中心的大道,这条大道南北通向,直接贯穿了整个城市,在道路两边,是林立的高楼,在那些功能不一的大楼中,人潮熙熙攘攘着,夜晚的灯光映在那一张张不同的脸庞上,眼角眉梢间,似乎都透着不同的故事。 相比起商业街的拥挤,中央大道要畅通无阻得多,中央大道上都是来往的轿车,黑色加长林肯在这些普通轿车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锃亮的车身以及车头醒目的标志,却又彰显着车辆主人的身份贵重。 道路两旁的行人对这辆加长林肯纷纷投去好奇却又敬畏的目光,只不过,很少人知道,此刻在车内坐着的是什么样的人。 穿着黑色西装的司机坐在加长林肯的驾驶座上,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握着方向盘,他熟练地转过一个个街道,并朝着目的地——富豪公馆而去,时不时抬眼瞟了几眼后视镜,从后视镜中可以看到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坐在加长林肯中。 那女人显然是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浑身透着说不出的风韵,举手投足之间,满是风情。 轻轻拉下自己的貂绒披肩,她故作矫情地用白皙的手扇了扇风,似乎在不满意车内空气的不流通。 她叫雪莉,是今天晚上富豪钦定的“酒吧侍女”。 虽然在秘书所安排的行程表上写着“酒吧侍女”,但其实雪莉小姐今晚要做的事情,大家都已经心照不宣。 包括雪莉小姐,似乎也一副无所谓被他人窥见秘密的样子,在她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毕竟,人总要工作,人总要生存。 如果以“职业无贵贱、劳动最光荣”的角度看待,似乎也不是一件多么值得羞耻的事情。毕竟也是用付出了劳动力为自己换得所谓的劳动成果。 相反,如果在任何一个行业都能做到前百分之五的位置,反而说明了这个人的优秀。 而雪莉小姐,就是虚拟城市中规模最大的酒吧的招牌“侍女”,也算是成为了“前百分之五”的存在。 因此比起其他不入流的“侍女”或者是街边揽客的“侍女”,她的身价可远远超过了那些人,相比起那些女人,至少自己是能够让加长林肯接送的女人,就像是大富豪精心豢养的“金丝雀”,就算是笼子,也是纯金打造的笼子,其他女人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雪莉小姐慵懒地靠着椅背,翘起了雪白的腿,斜挑的眼神带着三分轻佻,她似乎十分享受被优质的物质条件所包裹着的感觉——豪车、香槟、珠宝,物欲横流的世界,这一切似乎就已经是无形的地位的象征,只有拥有这些东西的人,才是上流社会的人,才是在这个阶级社会中占有最有利的位置。 当然。 这一切都是针对男性而言。 如果一个女人拥有这些东西,往往会被人们投以别有用心的目光,似乎女人并不容易依靠自己的努力获得这些东西,在她背后,一定有某个男人为了供养她而签下一张张支票。 不过这些在现在而言,都不是什么问题。 毕竟雪莉小姐,的确是属于这么一部分女性。 她并不排斥被男人包养的感觉,甚至是,有点儿乐在其中。 毕竟做一只无忧无虑的金丝雀,也总比在风雨中奔波劳累的雪雕要轻松得多,不是吗。 “你开了空调了吗?为什么我总觉得很燥热呢?” 雪莉小姐玩弄着发梢,她的声音娇弱着,尾音带着几分腔调,懒散的尾音,听起来糯糯的,带着几分撩人的韵味。 “空调已经开了。”司机沉着声音回答。 “那就调更低温一点。”雪莉小姐说着,补了补妆,“如果我的妆花了,让‘约瑟夫’先生生气了,那可是要唯你是问。” “您放心。”司机先生倒是沉着冷静地回答。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后视镜,看着雪莉小姐忙着补妆的样子,眼眸中一闪而过几分讽刺。 雪莉抬起头,恰好对上了司机在后视镜中的眼神。 她知道他在看自己。 不过,她并不觉得奇怪。 相反的是,她认为男人对自己投来的视线与目光,反而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毕竟只有具有吸引力的女人,才能够吸引男人的视线,才能够让男人的心停留在自己身上。 雪莉淡淡一笑。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关于男人的眼神,我知道的可比你更多。” “……” “你们这些臭男人啊,有多少小心思,眼神里全都藏不住的,呵呵呵~” 雪莉小姐的笑声格外开朗,被调笑的司机耳朵一红。 雪莉小姐看到司机红红的耳廓,笑声更大声了。 “你真是太可爱了,之前怎么没有注意到你?”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司机而已,您没有注意到我,也很正常。” 雪莉小姐点了点头。 “的确,现在的人啊,并不是什么人都放在眼里的,拜高踩低,是人之常情……不过,司机先生,您放心,我很理解您的,毕竟我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 司机没有回答,雪莉淡淡一笑。 “放心吧,看你的样子似乎也不到三十岁,在你这个年纪,对女人有一定的幻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将话题重新带回了之前的话题,绕开了所谓的NPC,似乎自己从来没有提过这几个字一样。 “额,我想雪莉小姐误会了。我……” “不会的,对于男人,我可是十分了解的。”雪莉轻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之前在游戏中没有看到过你的样子?” “我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哦?”雪莉小姐微微眯起眼睛,“这么说,你也曾经是游戏玩家了?” “……嗯。” “那你的代号呢?” “玛尔斯。” 玛尔斯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着前方,看着挡风玻璃外闪过的一栋栋大楼,脸色也被车窗外的灯光映照得晦暗不明。 “玛尔斯?”雪莉小姐喃喃着这个代号,似乎在体会着简短的代号中的含义。 玛尔斯没有说话,半晌,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笑。 “你知道吗?在希腊的神话中,有一位战神,就叫玛尔斯。” “……” “我看你的样子,似乎也并非善类,看来,这个代号也挺适合你的。” “过奖了,只不过是【溟河系统】随机安排的代号,我不觉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那你可低估【溟河系统】了。”雪莉小姐斜着眼睛,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要知道,【溟河系统】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情。” “……雪莉小姐。” “嗯?” “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告诉您。” 玛尔斯微微抬起头,看向后视镜。 从后视镜中,他看见,雪莉小姐之回过头看向了他的方向。 但雪莉并没有发现,在自己的座位后面,有人影闪动。 看到那闪动的人影,玛尔斯的眼眸闪过一丝狡黠。 “什么事?” “今天晚上,约瑟夫先生的确约了您,但很遗憾的是,您没办法出席了。” “啊?” 雪莉眨了眨眼睛,未等她反应过来,突然从后座伸出一只手,那只手上拿着一个沾了迷药的手帕,瞬间将手帕捂住雪莉的口鼻,雪莉只嗅得一阵刺鼻的酒精一样的味道,还没来得及反抗,下一秒,便晕了过去。 “呼,可算是让她闭嘴了。” 美人的声音慢悠悠地从后座传来。 玛尔斯抬起头,看见她略显嫌弃地扬了扬手中沾染着药水的手帕,似乎很嫌弃上面沾染了雪莉小姐的香水味。 “谁让你不早点动手的,我嫌她太聒噪了。” “聒噪?”美人翻了个白眼,“我看不见得吧,你和她说起话来倒是十分开心的样子。” “我只不过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方便你下手。” “行吧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美人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公爵恰坐在她身边。 “公爵,下一步怎么做?” 公爵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一挑眉:“事已至此,当然去会一会那位富豪先生了。” “也对。” “美人,把这位雪莉小姐的衣服脱下来。” “公爵,你还有这种爱好?伊卡洛斯知道吗?” “你想哪里去了……如果你不换上她的衣服,你怎么假扮成她的样子混入公馆?” “……那也不见得要穿她的衣服吧,我可不喜欢用别的女人用过的东西,脏。” 美人说着,流露出十分厌恶的表情。 公爵谈了口气:“这位小姐离开酒吧的时候,有人看见过她的着装,万一后面送到公馆的人着装与之前酒吧离开的女人着装不同,你觉得会不会引起怀疑?” 公爵的语气虽然冷清,但听起来倒是十分有道理。 美人听着公爵所说的话,虽然是十二万分的不情愿,但是还是不得不选择执行。 她看了看晕倒在座位上的雪莉小姐,眼眸中还是难以抑制嫌弃。 看来美人还是个有精神洁癖的人。 许多东西,不只是要最好的,还是要一手的。 “放心,完成了这次的任务,你想要多少衣服都随便你抢。” 玛尔斯幽幽地补充了一句。 美人瞒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切,你觉得我是那么物质的人吗?” 公爵反问:“难道你不是吗?” 美人婉转一笑,不言。 玛尔斯抬起头,瞥了一眼后视镜。 “老师。” “做什么。” “你没问题吗。” “我有什么问题。” “那个富豪的名字……是约瑟夫。” 公爵漠然无言。 她转头,看着黑色的车窗,半晌没有说话。 一直到加长林肯驶过了两三个街角之后,她才轻描淡写地说道:“如果那个人,真的是约瑟夫,我不介意亲手杀死他。”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5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博物馆内灯火通明,三层楼各自展出着不同的艺术品,行人流连于各个艺术品前,博物馆不同区域的装潢风格配合着所展出的艺术品,让观赏者身临其境,上一刻还在中世纪的英国,下一刻,便在文艺复兴起源地意大利。 其中观览人员最多的区域,还是三楼的展览室。 在三楼的展览室中,今夜,只有一间对外开放,拿着票据的观赏者陆陆续续抵达入座,宽阔的展览厅,在前方布置着一个表演台,在表演台上放着一个防弹玻璃组成的展览玻璃台,玻璃台用红色的布盖着,暂时无法看见所展览的物品,人们陆续在展览厅中就坐,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台上盖着红布的展览柜,翘首以盼,讨论纷纷,大家都在期待着,期待着传说中的“冥王星”钻石的真面目。 恺撒与J随着人潮来到了三楼的展览厅,在展览厅的入口核验票据之后,他们便进入了展览厅。 一进入展览厅,便看到展览厅高高的拱顶中吊着四盏吊灯,吊灯的光照亮了展览厅的每一个角落。踩着柔软的红毯,展览厅座位之间的过道有点儿拥挤,前排已经坐满了人,恺撒与J便寻着第五排的位置入了座。 展览厅内播放着中世纪的古典音乐,那似乎是钢琴曲的声音,但比起现代钢琴的演奏声,却又更加暗哑一点,并夹杂了一些扬琴的声音,虽然听不出是哪一首乐曲,但衬着展览厅内古典的装潢风格,让人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中世纪的西欧,回到了那个文艺复兴的烂漫时期。 “……没想到博物馆内还有这么大的展览厅。” J环视了一圈展览厅,声音中带着几分感慨。 在科林所给的博物馆建筑设计平面图上,虽然已经标注了展览厅的面积,但是与身临其境相比,感受还是相差甚远的,尤其是展览厅做了加高的拱顶设计,更是增加了纵向的宽度,让人更加感觉到展览厅气氛的肃穆以及空间的宽阔。 恺撒抬眼看向侧方,发现先他们一步进入展览厅的奥佳尔与亚瑟已经入了座。他们坐在第三排靠右边的位置,正好在他们的斜对角,更加靠近展览台,也更加靠近展览台旁的工作间。 不管是有心也好,无心也罢,那个位置的确是最佳观察点,能够看到展览厅中所有工作人员的一举一动,提前了解一下他们对于“冥王星”钻石都采取了那些安保措施。 坐在座位上的奥佳尔在这时回过头,视线在一排排观众身上擦过,最后发现了坐在第五排的恺撒与J。 她兴奋地挥了挥手,看起来就像是与家人一同来看电影的小姑娘。 恺撒看着奥佳尔的嘴型,看得出她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但是展览厅人声鼎沸,她听的不太真切,却还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坐在奥佳尔身旁的亚瑟似乎也察觉到了恺撒的视线,他回过头,恰好与恺撒四目相对。 “……” 恺撒在0.5秒之后别开了眼,似乎并不想破坏今天晚上的心情。 “……” 奥佳尔看到恺撒的反应,复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旁坐着的亚瑟。 亚瑟摇了摇头,别过了脑袋。 奥佳尔皱起了眉头,水灵灵的眼眸中虽然透着疑惑,但却也知道有些事情应该问、有些事情不该多问,便也跟着亚瑟重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正。 而这一切,都被恺撒身边的J看在眼中。 “……恺撒大帝。” “……” “您似乎与亚瑟发生了些矛盾?” “……与你无关。” “的确是与我无关,只不过我觉得没有什么矛盾是解决不了的,或许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觉得有些事情说开来会比较好。” J尽量平缓了语气,柔声劝说。 但换来的并不是预期中的对方的心意回还。 相反,对方并不领情。 “你很爱管闲事吗?” “呃呃……”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得太多,是会被灭口的。” 恺撒冷冷冰冰地说,就仿佛用自己的冷漠在身周筑起了一道围墙,铜墙铁壁,任何人不得靠近。 J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您和亚瑟是很好的拍档呢。” “并不是。”恺撒回答得斩钉截铁,“向我这样的人,为了获胜,谁都可以杀,你还是离我远一点。” “……您是在威胁我吗?” “是。” “……您还真是坦诚。” “对弱者,没有隐瞒的必要。” “……” 这个“天”算是聊死了。 J讪讪地别开了视线,往后瞥了一眼。 展览厅中一共有十二排座位,随着展览时间的接近,进入展览厅的市民也越来越多,渐渐的,最后面的座位也陆续被坐满,当所有作为都按照销售票据而坐满时,展览厅的大门缓缓关上,圆拱形的天花板上的四盏吊灯也暗了下来,这时,舞台边的六个聚光灯打在了舞台上摆放着的展览柜上,原本音箱播放的古典音乐也戛然而止,人们的议论声也随之安静了下来,展览,正式开始。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市民博物馆——” 一位穿着酒红色西装的男人拿着话筒,走上了博物馆展览厅的演出的舞台,他胸前别着一朵玫瑰花,看起来似乎是今天晚上的主持人。 “今天晚上,本展厅将展出大名鼎鼎的‘冥王星’碎钻,在座的各位来宾都能够一睹世界上最大的钻石的真容。” 那位主持人说着,走到盖着红布的玻璃展览台旁,将手轻轻靠在红布上,似乎要掀开红布的样子,但却又故弄玄虚地轻轻敲击着手指,似乎在卖弄着悬念,让所有观赏者更加好奇红布之下是什么样的碎钻。 “在展览之前,有人能告诉我关于‘冥王星’碎钻的信息吗?” 主持人右手靠着耳畔,伸了伸脖子,做出一副“耐心倾听”的模样。 台下的观众们也很配合地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 “‘冥王星’钻石是世界上纯度最高、体积最大的钻石!” “真正的钻石已经分成了三块,今晚展览的就是其中的三分之一!” “听说另外两块也在本城里。” “真正的价值没有人知道,但是只要拥有其中三分之一,就已经富可敌国了。” “我听说城中一位神秘的大富豪就拥有其中一块碎钻。” …… 这些传闻就仿佛从话匣子里飞出一样,一旦打开了一个口子,就停不住讨论的热度。 “OK,OK,感谢各位来宾的配合——”主持人微笑着收住了讨论,“其他两块碎钻现在在哪里,我们先不去讨论,但是,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晚上,博物馆展览的‘冥王星’碎钻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其中三分之一的碎钻,无论是光泽还是纯度,都是无可挑剔的臻品,本馆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布置本次的展览,希望能够给在坐的各位一个美好的回忆……” 恺撒听着主持人说得天花乱坠的样子,冷冷一笑。 “巧舌如簧,待会儿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听到恺撒的话,J一愣。 “啊?恺撒大帝您……” “那个主持人,我见过。”恺撒瞥了一眼身旁的J,“在‘屋大维’号游轮上,就是他在拍卖奴隶的。” J想了想:“听说就是他割开了亚瑟脸上的纱布?” “……不错。” “看来是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呢。” “如果不是他的多事,很多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恺撒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听起来她的心情似乎也不是很愉快。 J偷偷瞟了几眼恺撒,展览厅的灯光有点儿昏暗,他不是很能看清楚恺撒的微表情,但从耳畔传来的恺撒的声音还是可以听出几分怪罪的意思。 她的意思,似是在责怪主持人当时多余的举动。 如果不是主持人割破了亚瑟的面纱,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亚瑟与威尔有着完全相同的脸。 当然。 也不会牵出后续那么多复杂奇怪的故事。 “……是啊。” J漫不经心地应和了一句,重新将视线放在台上的主持人身上。 只见主持人重新走回到了舞台中央,回到了盖着红布的展览柜旁边,他左手拿着话筒,右手轻轻抓住红布的一角—— “在座的各位来宾,你们想看看‘冥王星’碎钻的样子吗?” “想——” 人群配合地发出一声欢呼。 “你们有多想?” 主持人配合地把控着全场的氛围,炒高气氛。 “特别想——” 好奇心与期待值被最大程度地吊起,人们纷纷睁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着依旧盖着红布的玻璃柜,想看看红布下是什么样的臻品。 “那么,就由我来满足您的期待——” 主持人说着,一把扯下了玻璃柜外盖着的红布。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今夜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冥王星’碎钻!!”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5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当主持人掀开了盖在玻璃展览柜外的红布之后,便露出了展览柜中的“冥王星”碎钻。 在聚光灯的照耀下,一个仅有三分之一的碎钻被放在深蓝色的天鹅绒垫上,防弹玻璃组成了钻石的展览柜,但擦得发亮的玻璃没有掩盖碎钻的耀眼,相反,玻璃的折射反而让这碎钻更加引人注目。 “咔哒。” 后台控制灯光的工作人员将灯光调成了浅黄色,并变换成了浅粉色,之后又演变成了淡蓝色,变化的聚光灯灯光照在碎钻上,碎钻折射出的光便变换着不同的色彩,从不同的角度能看到七色光中的不同光晕,仿佛在那一瞬间看到了雨后彩虹,熠熠生辉。 “……真的是珍品。” 亚瑟坐在座位上,看着台上展览柜中的钻石,忍不住感叹。 “珍品?” 坐在他旁边的奥佳尔歪了歪脑袋,看着钻石。 她并不知道如何鉴赏钻石,但看着展览柜中的珠宝,却也觉得那个钻石很好看,如果要问如何形容这种好看的感觉,奥佳尔大概会愿意用蜡笔将那三分之一的钻石画下来,将那样的感觉永远保存在画中。 “……如果美人大姐姐在的话,她一定会很喜欢这个钻石的吧。” “美人?”亚瑟看向了奥佳尔。 奥佳尔开心一笑:“因为我觉得像美人大姐姐那么好看的人,才能衬得上这样的钻石。” “……的确。” 亚瑟忍俊不禁。 钻石与女人,向来都是相辅相成的,好看的钻石,能够将佩戴者的气质衬托得雍容华贵,而美丽的女子,也能够让佩戴的钻石更加夺目。 如果用珠宝来形容女人的话,美人那样的容貌,的确是符合钻石的气质的,高贵优雅,就像钻石一样,无论过了多久,都具有最初的光泽。 而公爵,用珍珠形容更加合适,她是经过苦难打磨出来的珍宝,曾经也在泥泞中挣扎过,曾经也被满丛的荆棘伤害过,就像是在蚌中打磨的沙粒,最后也蜕变成了夺目的珍珠。 她们是不同类型的女人。 一个是举手投足都带着天生名媛气质的女人,另一个,是冷清孤傲但带刺的花丛玫瑰。 但无论是哪一个,对男人而言,都具有难以言状的吸引力。 因为她们并不依附于男人而存在。 她们都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在【溟河系统】中搏杀着,并成功地拼入了【血榜】的前六名,晋级到下一轮游戏。 在这个极度血腥暴力的世界里,力量相比男人较弱的女人想要占有一席之地,势必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恺撒那样,天赋异禀,简直就是为了【溟河系统】而创造的怪物。 正常人想要在这个地方成为王者,就必须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将心脏锻炼得更加冰冷强大,强大到能够忽略、漠视一切生命终结的哀嚎,才能够将胜利的气质插在游戏终点的王座上。 王座只有一个,王者,也只有一个。 这就注定了这里将是屠宰场的变相版,无论如何以华丽的假象粉饰,都难以掩盖【溟河系统】的本质。 感觉到自己的思绪飞远了,亚瑟轻轻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思绪收了回来,他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在展览厅的表演台上。 虚拟城市·第  组玩家 黑色的加长林肯驶过中央大道后,停在了富人区中规模最大的公馆前,黑色的夜幕下,公馆周边金色的围栏将公馆与周围的建筑区分开来,红色的砖石砌成的公馆在夜色中更透着神秘的气息,亮着灯的楼层隐约可以看见人影从窗前走过。 当加长林肯在大门前停下时,原本站在大门两侧的身穿黑色制服的保镖走到加长林肯前,并抬手敲了敲加长林肯的车窗。 “吱……” 驾驶座的窗户被缓缓摇下,坐在驾驶座上的玛尔斯抬眼看向了保镖。 “这是‘约瑟夫’先生的车。” 玛尔斯低沉着声音说道,那样子当真有几分像真正的司机。 保镖透过车窗的缝隙,往车内瞟了几眼:“怎么这么慢?我记得你们很早就出发了。” “雪莉小姐打扮毕竟还要花一点的时间的。”玛尔斯故作平常地解释。 他看着保镖似乎并不放心车内是否有可疑人物,便加了一句—— “‘约瑟夫’先生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 “那就麻烦您开个门,毕竟我们也不好让‘约瑟夫’先生等太久。” 玛尔斯坦然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约瑟夫先生属下一个忠心耿耿的随从。 他当然有底气这么说。 毕竟科林已经成功入侵【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并且尝试着更改了人物身份数据,现在他的身份当真就是“约瑟夫”先生的司机,而作为这个公馆的保镖,自然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只不过,来的路上确实多花了一点时间。 毕竟这辆车的容纳量有限,一些不必要的“东西”,饶了点路丢掉。 当然,这些事情,“约瑟夫”先生与公馆内的其他人都不会知道。 偷梁换柱、狸猫换太子,并不是只在古老的戏文中才会出现。 保安看了看玛尔斯,复又看了看加长林肯的后排车窗。 “……车辆就只有雪莉小姐一个人吗?” “是。” “窗户拉下来我看看。” 听到保镖的这句话,玛尔斯脸色一沉。 “……不必了吧。” “检查每一辆出入公馆的车,是我们保镖的责任。”保镖说得振振有词,“而且约瑟夫先生特地强调了,最近一定要加强公馆的安保力量,约瑟夫先生既然亲自下令了,那么我们对他的命令自然是百分百服从的。” 玛尔斯瞥了一眼后视镜,眼眸中还带着几分犹豫。 毕竟真正的雪莉小姐已经被掉包了,他不能保证这位恪尽职守的保镖没有见过真正的雪莉,如果拉下车窗之后发现车内的雪莉小姐并不是真正的雪莉小姐该怎么办? 现在还是【安全状态】,任何人都不得违反这个虚拟城市的法律法规,任何暴力伤人的行为都是不被允许的,如果他们的行动直接卡在了这一关,就等于对这一组的任务宣告失败。 该怎么办? “咚咚。” 保镖不耐烦地敲了敲玛尔斯驾驶座的车窗。 “我让你把后排的车窗摇下来你没听见吗?” “我……” 未等他说完,加长林肯的后车窗突然摇了下来,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出现在车窗之后。 “怎么,我不能进去吗?” 只见那女人柔顺的大波浪卷发上绑着丝带,雪白的脖颈趁着名贵的钻石项链,貂绒披肩滑到了香肩之下,她带着几分慵懒地靠着车门,眼波流转,看向了车外的那个保安,声音带着三分挑逗。 保镖看到她的时候,明显一愣,视线在她身上定格了三秒之后,才吞吞吐吐地开口。 “额,我……雪莉小姐,晚上好。” “晚上好,先生。”美人娇俏一笑,“很高兴见到你,只不过,今天晚上,约瑟夫先生才是我的客人哦。” 闻言,保镖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几分遗憾。 “额,对,约瑟夫先生已经回来了,现在在公馆等您了。” “嗯~我知道。”美人的笑靥更深了,“只不过,需要男人等的女人,才是有价值的女人不是吗,我保证,约瑟夫先生已经会感到‘物超所值’的。” 美人的这一番话,虽然带着物化女性的意味,但用在此刻自己的身份上,却也妥帖。 毕竟对于上流社会的大富豪来说,女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用来享受以及满足虚荣心的物品。 雄性,都是以征服雌性来获得自己的满足感。 无论是哪个阶级的男人,都不例外。 “是、是……” 保镖说着,忙抬起手,示意其他保镖。 “把大门打开,让雪莉小姐进去。” “是。” 其他带着黑色帽子的保镖应和着,忙打开了公馆的铁门。 “吱呀——” 黑色的铁门缓缓打开,加长林肯重新催动了油门,缓缓开入了公馆中。 美人摇上了后车窗的玻璃,及时阻断了加长林肯车外那些好奇地大胆窥视她的视线。 她喜欢让自己总是保持着一定的神秘感,毕竟只有神秘,才能让女人更加具有女人味。 加长林肯开过公馆前的小道,并朝着公馆的停车场而去。 “葛啦……” 玛尔斯关上了驾驶座的车窗,也阻隔了车外的冷风。 他看向了后视镜,看着美人正翘着腿,坐在原本雪莉小姐的位置上。 “你似乎比我想象中更有‘天赋’一点。”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美人一挑眉,也透过后视镜,看着玛尔斯的双眼。 “你就当是夸你吧。” “哦,这么说我还应该谢谢你?” 玛尔斯轻声一呵,别开了视线。 “对了,公爵,这位雪莉小姐的化妆包应该在她的手提包里,帮我找一找眉笔和镜子。” 美人回过头,看着坐在后座上的公爵。 公爵皱眉:“眉笔?你不会真的……”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5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做戏当然要做全套了,不是吗。” 美人微微一笑,拉了拉自己的貂绒披肩,似乎十分享受进入这个“角色”的感觉。 “……” 公爵满脸黑线地别开眼睛,当真拿起了原本雪莉小姐拿着的手提包,在里面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根眉笔与一个小镜子,并递给了美人。 还好方才丢下真正的雪莉小姐的时候,没有将她的东西一并丢下车,只不过为她简单地换掉了衣服,并拿走了她身上的珠宝首饰,并换给了美人。 正如美人所说的,做戏要做全套。 当美人认真装扮之后,的确有几分像原本的雪莉小姐,只不过雪莉的头发是短头发,而美人是大波浪卷发,雪莉的面容是偏向法国人的高鼻梁大眼睛,带着几分沉默肃穆的美,而美人的长相偏向妖艳,并带着几分还未褪去少女稚气的甜美,虽然两人的外貌存在着一定的差距,不过不打紧,美人擅长化妆,在妆容上朝着雪莉小姐的妆容靠近之后,在夜色中不细看,两人的确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美人接过了公爵递过来的眉笔,并回想着雪莉小姐的眉型,描着眉。 “雪莉的仿妆还是很容易的。”美人喃喃自语地说着,“她的眉毛臂比较修长,而且是典型的红唇妆,我只要在眼角眉梢加一点功夫,就能模仿得三四成相似了,在用点暗色的粉底在脸颊旁刷出颧骨的感觉,就更像了……” 公爵坐在美人身后,看着美人稍稍从前座探出半个身子,并正在精心打扮的样子,有点儿无语。 “……美人。” “嗯?” “你不记得自己是谁,居然还能记得要怎么化妆打扮。” “当然了。”美人一挑眉,看着公爵,“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美在哪里,并且要无时不刻都在展示自己的魅力,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女人。虽然如你所说,我不记得之前我是谁,不过不要紧,我还是很享受当下作为一个美丽女人的感觉的。” “……歪理。” “这可是至理名言,公爵,其实你长得也很美的,为什么不好好打扮呢?我敢打包票,只要你好好打扮,你周围的男人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别老穿黑色的衣服了,把你的气质都拉胯了。” “……我周围可没有值得我打扮的男人。” “没有吗?伊卡洛斯?” “他不算男人。” “那玛尔斯?” 听到自己的名字,玛尔斯抬头,看向了后视镜。 公爵知道玛尔斯正摒住呼吸等着自己的回答,但却也不在乎地说道:“他不算。 “他不算男人?” “不,在我看来,玛尔斯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哈哈哈哈……”美人哈哈大笑,“你见过一个快三十岁的孩子?” “你不懂。” 公爵淡淡地说。 这种感觉,或许只有当过老师的人才能懂。 面对自己的学生,无论他们改变成什么样,无论他们的年龄增加到几岁,在自己看来,他们都是最初的模样,都是最开始那个一股狠劲往前冲的少年的模样。 “……那,独眼呢?” “那就是个疯子。” “那,J呢?” “不熟。” “亚瑟?” “我可不敢惹恺撒。” “黑刃?” “你想被他撕碎吗?” “其实黑刃还是很有男友力的,至少和他在一起,就不用担心被杀死。” “是啊,因为你只可能被他杀死。” “但其实黑刃也是个有同情心的男人呢,否则怎么会对奥佳尔那孩子那么好?” “你问我,我去问谁。” …… 美人与公爵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着,听起来就像是寻常闺密在一起讨论着周围哪个男人值得交往,哪个男人是烂桃花,谁能想到在前面几场游戏中,她们可能还是水火不容、相互残杀的关系呢? 或许,可怜的游戏玩家们也就只能在【安全状态】下寻求一点类似于现实世界的人与人之间的“温存”了。 加长林肯开到了公馆前,一位穿着黑色燕尾服的老者从公馆前缓缓走出,走到了加长林肯前,帮着拉开了加长林肯后车厢的车门。 在车门被完全打开前,美人回头看着公爵一笑:“动作要快一点哦,我可不敢保证我能争取多长时间。” 公爵原想呛一句,但看到美人眼中闪烁着无名的认真的神态时,还是将那话语“吞”了回去。 “嗯,放心。” “走啦。” “注意安全。” “好~” 镶嵌着钻石的银色高跟鞋踩在公馆前的红毯上,美人揽了揽自己的掉绒披肩,下了车。 迎面的夜风吹拂过她的脸庞,也轻轻吹开了她柔顺的貂绒披肩,带着她刚喷上的葛兰香水的味道,吹散在不尽的夜色中。 “你就是管家?” “是的,晚上好,雪莉小姐。” 胡子与头发已经花白了的老管家微微一鞠躬,礼貌而温和地问好。 “晚上好。” 美人回以礼貌一笑。 “约瑟夫先生已经到了,还请您上楼一聚。” “但是不是说约瑟夫先生九点才会会公馆吗?” “是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约瑟夫先生取消了原本的会议,提前回来了。”老管家话锋一顿,接着补充道,“约瑟夫先生已经在楼上等您了,希望您不要辜负约瑟夫先生的期待。” 美人一笑:“约瑟夫先生很期待吗?” “是的。”老管家微微低下头,“毕竟您是全城最美的女人,许多人不惜重金想见您一面都难以如愿。” 美人轻轻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扭着腰肢,踩着公馆的红毯,进了公馆。 老管家低着头,微微回过头,看着美人的背影,花白的胡子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出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你们几个,跟着雪莉小姐上楼。” “是。” 老管家嘱咐了旁边几个女仆小姐带着美人进入了公馆,而自己则回头看了一眼仍旧坐在加长林肯驾驶室中的玛尔斯。 “……这位司机先生看起来有点儿陌生。” 玛尔斯瞥了一眼站在车门旁的管家,也不多加言语,直接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证件。 老管家拿过了玛尔斯递过来的证件,发现是公馆给每个手机都会发的证件,上面有玛尔斯的证件照,以及职务说明、身份说明。 核对了身份之后,老管家将证件还给了玛尔斯。 “可能是我年纪大了,人也记不全了。” “……没事。” “那么就请司机先生将车开到停车场吧。” 玛尔斯正想开口问停车场在哪里,忽一眼撇到了坐在后座的公爵,发现她正用眼神示意自己不要多言。 他便知道了这是老管家给自己下的一个圈套,要看看自己是否真的知道公馆的所有信息。 他淡然点了点头:“是。” 摇上了车窗,玛尔斯重新发动了汽车,朝着公馆的另一侧而去。 “在公馆西侧,有个地下停车场,你沿着这条路开出去,就能看到地下停车场的入口。” 公爵清冷的声音从后座传来。 玛尔斯听着公爵的声音,点了点头。 “是。” “下次行动之前,要记住所有目标的信息,就算只是公馆的平面设计图,也需要牢记在心,因为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突发情况,有时候一条不起眼的小路,也能救命。” “是。” 玛尔斯严肃了几分表情,又从公爵身上学到了新的东西。 这样的感觉十分熟悉,他又一次坚定了自己与公爵的身份。 她一定。 就是自己的导师。 “……老师,我有个问题。” “说。” “我的真名,真的是扎克吗。” “……是。” “我之前是什么样的人?” “和现在的你差不多,你不爱说话,有绝对的自制力,并且对上面给你的任务,也能做到百分百完成,你的悟性很高,所有杀手课程,你都能在短时间内掌握要领,特别是近身格斗术,是你的强项。” “上面的任务?”玛尔斯抬头看着后视镜,“谁给的任务?” “……【教皇】。” “他现在还活着吗?” “……为什么这么问?”公爵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玛尔斯。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人似乎已经不在了,我忘记了之前的记忆,不清楚在我进入【溟河系统】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是那样的感觉很强烈,不像是假的。” 公爵听着玛尔斯的话,原本有许多事情想跟他说,她已经恢复了记忆,对于之前的一些事情,还是能够告诉他的。 但是想一想【溟河系统】是个完全透明的游戏体系,游戏玩家们在这个世界里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下来,因此说得太多,反而会暴露自己已经恢复记忆的事情,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连累帮自己偷偷恢复记忆的艾伯特工程师,甚至牵扯出艾伯特工程师背后暗中帮助自己的人。 虽然公爵暂时还猜不到要自己恢复记忆的人究竟是谁,但是现在情况下,她也并不想连累别人下水。 毕竟只要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就不会因为虚拟世界的事情掀起现实世界的波澜。 只要不连累帮助自己的人,说不定那人在现实世界里,还能通过其他方式帮助自己。 而且游戏进行到现在,不寻常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在上一场游戏的产房中,她甚至听到了【法官】、【银狼猎人】与伊卡洛斯的三方谈话,这已经完全打破了【溟河系统】原本封闭的游戏本质,她之前从没有见过一个能够与【法官】甚至是【猎人】谈判的游戏玩家,虽然她知道伊卡洛斯不简单,但却没想到他背后也隐藏着这么多的秘密,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也是这个游戏中很可怕的存在。 她甚至有种错觉。 会不会伊卡洛斯,也在掌控着游戏的进程? 但想一想,每场游戏,伊卡洛斯也在冒着生命危险,如行走在钢丝上维持着生存,也并不像是完全游刃有余的样子,她便抹去了自己的念想。 可找个时间与伊卡洛斯问清楚情况,还是很必要的。 虽然公爵也觉得伊卡洛斯对自己坦白的机会不大,但是交换一下信息,也有利于自己更加了解这个虚拟世界,说不定,还能够走出现下的困境。 公爵看着窗外闪过的公馆的庭院,冷声说道:“……等你在【溟河系统】中多待一会儿后,你会恢复更多的记忆的。” “【教皇】是个怎样的人?” “是个了不起的人,至少,在我已经恢复的‘部分’记忆中,他是个叱诧风云的大人物,是个跺跺脚,都能让圣乔治州的大地颤抖地人。” “圣乔治州?那是我们之前待过的地方?” “嗯,是的。” “那是个怎样的地方?” 公爵沉吟了一下,轻声说了一句话:“大概,就像是【溟河系统】的现实版。” “看来是个很糟糕的地方。” “也不全是,至少,我是在那里得以重生的。”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6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聚光灯在珠宝柜中的碎钻上停留了三分钟,在这三分钟内,全场没有人说话,但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感叹的声音。 所有人的注意力在红布掀开的一瞬间,便被红布之下的“冥王星”碎钻吸引了,这无疑是举世无双的珍宝,静静地沉睡在玻璃柜子里,时间,也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 钻石,是时间的见证者,无论岁月长河如何洗刷,都不会洗去钻石最初的光泽,历经岁月而不该初心,这边是钻石最可贵的地方。 聚光等每隔十秒便变换了一种颜色,那变化的灯光打在钻石上,钻石折射、反射着多重光线,按绚烂的光晕,更是让人醉心其中,就仿佛一下子掉入了彩虹编织而成的梦境中,飘然、奇幻,不知道身处何处。 一直到主持人说话时,在场的几百号人才回过神来——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为这珍贵的钻石鼓鼓掌——” 主持人的号召,就像打开了洪水的闸门,如洪水一般热烈的掌声在展览厅中爆发,坐在后排的观览者们伸长了脖子,也想近距离看看这枚钻石的真面目。 主持人像是回应这一部分观众的意愿一般,他拍了拍手,接着,身后的幕布前降下了一个投影屏幕,投影机运转,将钻石的模样投影在幕布上,清晰的投影,让后排的观众也能看到钻石的最微小细节,就仿佛真正将钻石放在手中把玩一样,能够尽情欣赏这枚钻石的宝贵之处。 “感谢今天晚上各位尊贵的来宾赏脸来到市民博物馆,为了更好地展示‘冥王星’碎钻,我们也引入了高科技术设备,让大家能够更加充分地观赏‘冥王星’碎钻。” 说着,主持人拍了拍手。 突然,舞台上的聚光灯按了几分,接着,从天花板打下了许多虚拟光线,那虚拟光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在每个观看者面前投影了一个3D成像的钻石。 观众席爆发了一阵阵感叹。 “好厉害啊!” 奥佳尔看着浮现在眼前的3D“冥王星”碎钻,小手掌轻轻捧着,就仿佛一放开手,就会把“冥王星”碎钻摔在地上。 “这是3D投影,是一种虚拟成像技术。” 亚瑟看着也投影在自己面前的“冥王星”碎钻,微微一笑,复又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他看到天花板上有几个针孔投影光孔,这些虚拟成像的光线,就是从那些光孔中射出的,两三束交汇在一起,组成了观看者面前的这一个个虚拟影像。 看得出来,博物馆方的确是下了不少心思。 知道钻石虽然珍贵,但体积太小,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有幸近距离观看的,于是安排了投影仪,并增加了虚拟成像装置。 或许之前科林能够拿到博物馆的平面设计图,也是因为博物馆在进行内部改造,里面有许多线路需要临时改造一下,才能满足虚拟投影装置的使用条件。 亚瑟看着面前投影出来的“冥王星”碎钻的影像,那个影像比起展览台上真正的“冥王星”碎钻要更大一点,能够看到“冥王星”碎钻上的个个细节,包括碎裂的地方,以及内部的澄澈透明。 亚瑟抬起手,手中轻轻握住了眼前的虚拟影像,但毕竟只是几束光组成的影像,当亚瑟合拢手掌之后,那“冥王星”碎钻的影像便不见了。 没错。 曾经认为的许多能够握在手中的东西,或许,也如眼前的虚拟影像一样,当合拢掌心的时候,便会消失不见。 亚瑟将掌心攥紧了片刻之后,还是松开了手掌,他感觉到其中一只耳朵有一点儿耳鸣,似乎是因为展览厅现场的低音喇叭,让他那已经受损的听力有点儿不舒服,他皱起眉头,稍稍摇了摇头,想要清去那样奇怪的感觉。 “……亚瑟哥哥,您怎么了?” 奥佳尔感觉到身边的亚瑟有点儿奇怪,回过头看着亚瑟。 “没什么,就是有点儿耳鸣。” “耳鸣?” “耳朵嗡嗡叫的感觉。” 奥佳尔皱眉:“您受伤了吗?” “……可以这么说吧。” 听到这句话,奥佳尔有点儿紧张:“那、那怎么办?我们现在去找医生吗?” “不用,毕竟展览之后我们还有‘事情’要办,现在也抽不开身。”亚瑟耸了耸肩,“我本来以为没什么,可能是低音喇叭加重了耳鸣吧,早知道在红枫庄园的时候,就应该让瑟列斯找个医生帮我看看。” “那……” “不要紧的,我尽量不拖后腿。” “我不是这个意思……”奥佳尔叹了口气,“为什么大家总是不能好好说话呢……” 亚瑟听到奥佳尔这句话,才知道这个小家伙是真的担心自己。 没想到在【溟河系统】里的时间一长,人,也开始磨灭最初的纯真,一想到他人的关心,下意识地就以为是别有所图。 人与人之间的猜忌,真的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这似乎是个必然且可悲的回答。 亚瑟柔和了几分表情,揉了揉奥佳尔的小脑袋。 “……对不起,奥佳尔,我不该那样说的,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只要亚瑟哥哥你保重身体就好了。”奥佳尔看着亚瑟,眼中闪烁着善良与真挚,“我觉得亚瑟哥哥你是个好人,不应该就这么留在这里……所以,奥佳尔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但这并不是我们能掌控的。” “是的,但是我觉得,凡事总是有希望的。”奥佳尔看着眼前闪烁的“冥王星”钻石的虚拟影像,那虚拟影像的光,似乎也映入了她的眼底,“人如果没有希望地活着,和那些丧尸有什么区别呢。” 亚瑟看着奥佳尔微微蹙起的眉间,倒是没想到这个年年仅七岁的孩子,也有心思深沉的时候。 “会好起来的。” “嗯!一定会!” 就在观赏者们都惊叹于眼前呈现的“冥王星”碎钻的影像时,台上的主持人说话了—— “接下来,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博物馆馆长,诺曼先生,为大家讲几句话——” 主持人微微低下头,右手在空气中转过一个弧度,放在了前腹部,低下身,礼貌一鞠躬。 在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看向台上的时候,穿着酒红色西装的主持人往旁边侧了侧身子,修长的左手手指轻轻示意了一下舞台的左侧,这时,一位穿着西装的黑人男子走上了舞台。 只见他身材偏瘦削,胡子与眉毛也因为岁月匆匆染上了一点白色,眼角的皱纹显出他已经不再年轻,但他的步伐却十分稳健,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快要步入老年队伍的人。 聚光灯被重新打开,照在了他身上,他微微一笑,从主持人手中拿过了话筒,并朝着观众一鞠躬。 “感谢今天晚上各位贵宾捧场,本馆因为各位的光临,蓬荜生辉,相信今夜的‘冥王星’也将更加耀眼炫目。” 诺曼馆长的声音有点儿沙哑,那沙哑并不是普通的暗哑,却像是声带出了一点儿问题一样,“沙沙”的声音带着一点儿漏风的感觉,就仿佛风穿过枯朽的树干,听着让人有点儿不舒服。 他面带微笑,表情仍是一片和善。 “今天晚上,除了各位看到的虚拟成像之外,我们也会分发‘冥王星’碎钻的周边,并现场随机抽取三位幸运观众,上台近距离看看‘冥王星’碎钻。” 听到诺曼馆长的话,观众席爆发了一阵欢呼,人们似乎都在摩拳擦掌着,期待自己是被抽中的那一个。 或许人都是这样。 总觉得自己将是幸运的一个。 当幸运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才会感到一丝落寞。 J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台上的诺曼馆长,呼吸微微停滞了几秒。 恺撒注意到身边J的异常,她回过头,虽然现场的光线有几分昏暗,但她还是看到了J眼中的讶异。 “……你怎么了?” “那个人,我见过。”J看着台上的诺曼馆长。 “不奇怪,他也是NPC。” “您也知道?”J回头看着恺撒。 “好歹也游戏中待了三轮,有些NPC,还是知道的。”恺撒抱着山羊娃娃,淡淡地别开了视线,“所以呢?那个人对你而言,有什么特殊?我看你的表情,像是有点故事。” “额……也算不上特殊。”J挠了挠脑袋,“只不过在【逃出生天】的那场游戏中,曾经见过这位诺曼先生,他给了我一个发卡,帮助我打开了手铐。” “他会无缘无故帮你?” “事实上,我也有点儿奇怪。”J皱起眉头看向了台上。 这一轮,他的身份是市民博物馆的馆长,而之前,他的身份与J一样,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监狱囚犯,时间流转,专场的片刻之间,就已经是台上与台下的差距了。 或许这些身份设定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区别是,他们是否还具有继续参与游戏的资格,以及,是否有获得【幸存者资格】的可能。 除此之外,所有人,与蝼蚁,别无二异。 …… 【虽然你说的没错,我现在的确自身难保,但我还拥有放手一搏的机会,如果我真的能够得到【幸存者名额】,离开了【溟河系统】,我一定会向官方检举这个【溟河系统】,到时候就能够把大家都……】 【都救出去?抱歉,孩子,我并不是质疑你的能力,而是这个方法根本就不可信。这里面的NPC们,有的从第一轮游戏开始就一直待在这里,我曾经也和你一样,是游戏玩家,但我失败了,永远留在了【溟河系统】里,我的肉体,也自然没有了保存价值。想必【法官】从一开始就和你们说明了,一旦你们淘汰出局,你们放在【营养室】里地肉体也将被移走、毁灭、甚至是变成饲料肥料二次利用……】 …… 【你说要救我们,你又能怎么救呢?】 【我……】 【一旦你摧毁了【溟河系统】,其实也就摧毁了这里所有的人,他们都依附着【溟河系统】,才能够在虚拟世界中保存自己的意识,一旦你毁了这里,相当于一下子杀死了成百上千个NPC。】 …… 【……你和她真像。】 【谁?】 【一个已死之人,不重要了。你的坚持很可贵,希望在现实生活中,也能够多几个像你一样坚持目标的人。】 …… 这一瞬间,J想起了曾经与诺曼在监狱中的对话。 那时候的他,热血冲动,满脑子都是要离开这里的想法,而诺曼正好相反,他更像是一个已经平静地接受了残酷现实的人,就算【溟河系统】给予了他不平等的对待,但他也已经接受了这已成定局的事实。 时至今日,J依旧没有放弃过当初的想法。 他用行动证明了自己赢了那一场游戏,成功越狱,那么自己定下的第二个目标呢?真的能够成功离开【溟河系统】这个大监狱,前往自由的世界吗? J不知道,或许这个答案,有一天会揭晓,但他却不希望谜题解开的那一刻那么早的到来,毕竟在真相没有揭开之前,这世界的每一个人都具有无限的可能性,但一旦某个事实已成定局之后,或许就不会再对未来抱有任何希望了。 许多NPC,都经历过那个让人绝望地过程,J不希望自己也这么快经历那样的心路历程。 思绪回到当下,J看着台上的诺曼馆长,看着他穿着西装,举止彬彬有礼的模样,知道诺曼老先生已经坦然接受了【溟河系统】安排的一切。 包括这一场的身份设定。 既然无力抗争,那么让自己轻松地接受事实,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就在J看着台上诺曼馆长,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悲从中来。 诺曼老先生似乎察觉到了J的眼光,他的略花白的眉毛下,狭长的眼眸扫过在座的各位,最后落在了J身上。 虽然观众席灯光昏暗,但他还是认出了J。 诺曼馆长轻轻一笑:“看来,今天晚上会是个有趣的夜晚。”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6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哒。哒。哒。” 镶嵌着钻石的高跟鞋踩过公馆一楼大厅金黄色的地砖,美人扭着腰肢,跟着女仆往大厅的另一侧而去。 她抬起头看着一楼大厅,大厅的四根柱子都是大理石做成的,地上铺着的地砖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气派辉煌的设计,金光闪闪的装饰,更加衬出了这座别墅拥有者的身价不菲。 落地窗前挂着酒红色的窗帘,在落地窗前,摆放着盛开着百合花的盆栽,大厅的左侧,是临时会客所用的沙发组,大厅的右侧,一个螺旋楼梯通往二楼的走廊,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挂着垂摆的时钟,随着时间的流逝,“嘀嗒、嘀嗒、嘀嗒。”时钟一下一下走动的声音,更透出整个一楼大厅的肃穆。 穿着黑白女仆装的女仆在前面走着,微微低着头,双手放在胸前,一副逆来顺受的温柔模样,美人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貂绒披肩,故意学着“猫步”,跟在女仆身后。 她的细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面,那清脆的脚步声,恰好与墙上的时钟保持着相同的节律,她穿着性感的裙装,这淑女的脚步更是让她顾盼生姿,摇曳成风。 “……你们‘约瑟夫’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 美人拢了拢自己的长波浪卷发,故作漫不经心地询问。 走在她身后半步距离的女仆回答道:“约瑟夫先生已经回来了,现在在三楼等您。” “哦?他的心情如何?” “约瑟夫先生喜怒不形于色,我们也看不懂约瑟夫先生的情绪。” “那……约瑟夫先生平常喜欢怎么和人沟通?喜欢被人奉承多一点呢?还是顺从多一点呢?” “这个……我们只是普通的女仆,没什么机会和约瑟夫先生这样的大人物说话的。” “那你认为呢?” “我从来不敢抬头看约瑟夫先生,只知道约瑟夫先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女仆回答得滴水不漏,美人也无法从中打探到什么消息。 她扁了扁嘴,跟着女仆走过旋转楼梯,绕过了二楼的宴会厅,并朝着三楼而去。 一上台阶,便看到三楼的保安人手增加了,几个穿着黑色西装、带着黑色耳麦的保镖严肃地站在楼梯口前,似乎正是约瑟夫先生的贴身保镖,保护约瑟夫先生的人身安全。 女仆带着美人,来到了他们面前。 “这是今天晚上约瑟夫先生的贵客。”女仆稍稍侧过身子,温柔着声音。 人高马大的保镖下压着嘴角,拿下了墨镜,审视的目光将每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 “你是?” “雪莉。”美人妩媚一笑,并侧过了脸,让自己的脸尽量落在走廊的阴影中,以模糊自己的脸部轮廓。 虽然她的仿妆出神入化,但毕竟与真正的雪莉小姐并不是同一个人,如果真的仔细分辨,还是能分辩两人面容的不同之处。 不过没关系。 美人是个天生的表演家,假扮一个妖娆妩媚的女人,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怎么,看你这眼神……难道你没见过美女吗?” “额,不是,我只是觉得……您今晚好像有点儿不一样,和照片上。” “当然不一样了。”美人翻了个白眼,“女人只要精心打扮之后,都会和照片上的不一样,一看你就不了解女人。” “……” 保镖皱起眉头,美人身上的香水味有点儿刺鼻,让他有点儿不舒服,他往后退了一步,美人借此用纤纤玉手点了点他的胸口。 “别担心,如果你对我动心的话,我不会跟约瑟夫先生说的。” “我没有。” “男人,就是这样口是心非的动物,我见得多了,呵呵。” 美人说着,拍了拍保镖的肩膀,不等他表态,便踩着猫步,朝着三楼的走廊走去。 其他保镖抬手拦住了她。 美人一挑眉,回头看着站在身后的保镖。 “怎么?还怀疑我吗?” “……不是怀疑您,只不过,您如果要进入约瑟夫先生的私人空间,需要先做一番检查,查看您是否带着危险物品。” “危险物品?”美人故作惊讶地用手轻轻捂住了嘴巴,“我这样一个弱女子,哪里会带什么危险物品。” “那可说不好,约瑟夫先生是城中数一数二的顶级富豪,有许多人觊觎他的财产,对他有不轨之念,我们身为贴身保镖,自然要尽到我们的职责。” 美人斜眼打量了一下将自己拦住的另外两个保镖,只见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西装,但是仍然遮掩不住西装之下健壮的体格。 在这种地方与他们硬碰硬,似乎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皱着眉头思考了几秒后,心里有了答案。 权衡利弊后,身体,似乎比脑袋更快一步有了行动。 只见美人往前走了半步,动作轻缓地脱下了自己的貂绒披肩,将披肩潇洒地往旁边一甩,小女仆忙从他手中接过了披肩,还没有回过神来,美人已经脱下了脚上八厘米高的高跟鞋。 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踩在了冰冷的地面,她抬起双手,坦坦荡荡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保镖。 只见她玲珑苗条的身材包裹着紧身裙,看起来更加凹凸有致,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看起来胜过了白雪,脸颊带着几分微红,周身的香水仿佛带着诱惑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地想靠近。 两个血气方刚的保镖见此场景,脸颊一热。 他们四目相对,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搜身。 “你们不是要搜身吗?来吧。” 美人倒是比他们看起来更加坦然,她还原地转了个圈圈,似乎在展示自己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雪莉小姐的衣物并不复杂,衣服里也不像有能够藏枪支弹药的夹层,加上雪莉小姐是约瑟夫先生请来的贵宾,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您。” 为首的保镖说着,从女仆手中接过了原本美人披在肩上的貂绒披肩,并披在了美人肩上,在貂绒披肩披上后,他还暧昧地握了握美人的肩头,美人回头看去,正对上嘴角似有若无的弧度。 “太浪费了。” 他用只有自己与美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了一句。 在美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们两个,带雪莉小姐去约瑟夫先生的私人酒吧。” 两个保镖闻言,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是。” 美人敛下眼眸,双手整理了一下披肩,女仆将美人脱下的高跟鞋重新递到了美人脚边,两个女仆一人一边,“伺候”着美人重新穿上了八厘米的高跟鞋。 “多谢。” 美人优雅地一笑。 “这是我们的本分。”女仆低着头,温顺地回答。 她的脸庞笼在阴影中,美人看不清女仆脸庞的轮廓,一时间恍惚了一下,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溟河系统】中已经淘汰出局的NPC或者仅仅只是【溟河系统】设置的背景人物。 她似乎没有在游戏中见过这几位女仆。 不过没关系,无论如何,这都与她无关。 她真正在意的,是公爵是否能够成功混入公馆中,并撬开保险柜,拿到保险柜中的“冥王星”碎钻。 美人随着两个保安走进了三楼的长廊。 “哒。哒。哒……” 她的高跟鞋有戒律地踩过冰冷的地面,越往走廊深处走去,便越能嗅到一股百合花的清香。 她下意识地循着那香味看去,便看到走廊尽头的窗台上摆着盛放的百合花。窗外是无边的夜色,百合花便在夜色的衬托下,静静地绽放着,诡异、神秘而美。 看来今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美人稍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三楼的楼梯口重新安排了新的保安站在楼梯口,原本带着自己到三楼的那几个女仆也已经离开,整个走廊看起来就像是严格封锁的加密现场,无形中透着压迫感。 这样的地方,仅仅是假扮成仆人,真的能够鱼目混珠,进入公馆三楼顺利盗取出“冥王星”碎钻吗? 美人不仅有点儿担心起来。 在美人思绪飞驰的时候,脚步,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位于走廊尽头的私人酒吧的房间外,两个保镖在门前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美人。 “约瑟夫先生就在里面,请您自己进去吧。” 其中一个保安低沉着声音看着美人说道。 “……除了约瑟夫先生之外,还有其他人在里面吗?” “没有。” 美人轻轻颔首,视线擦过保镖的肩膀,看向保镖身后几个房间紧闭的门。 ——那就是放着保险柜的房间的门。 “……今天晚上你们就这么值守在这里?” “对。” “你们……不累吗?” “不会。” “你们有轮班替岗吗?”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保镖不悦地皱起眉头,声音带着几分质疑。 美人轻笑了一声,摇了摇手:“没什么,只不过……你懂得,今天晚上毕竟是我陪着约瑟夫先生,如果门外站着这么多人,我会不好意思的。” 美人的这一句话,说得十分暧昧,在场的两个大男人听着明白了美人的意思,倒是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 “这……” “要不这么着吧,你们就远远地守在楼梯下就好了,距离远一点,我也不会太不好意思。” 两个保镖对视了一眼,似乎在犹豫该不该按照美人说的话做。 美人知道有回转的余地,于是抓住机会,补充说道:“而且,像约瑟夫先生这样的顶级富豪,更是不喜欢有他人侵犯隐私吧,你们值班归值班、站岗归站岗,如果不小心听到了什么声音,事后引得约瑟夫先生不痛快,那我可帮不了你们。” 当美人搬出约瑟夫先生时,两个保镖明显动摇了。 他们皱起眉头,想了半天,其中一个保镖试探性地问另一个保镖道:“要不……咱们就退到楼梯口?” “但咱们不是贴身保镖吗?” “你傻,就算是贴身保镖,难道要24小时跟着约瑟夫先生吗?而且现在约瑟夫先生又是和雪莉小姐……” 那保镖说着,停顿了一下。 美人故作柔媚地掩唇一笑,装作害羞一般别开了眼眸。 “哎呀,这些事情说出来做什么,咱们心里知道就好了。” “呃……但是我们还得跟头儿汇报一下。” “嗯,有道理。” 这两个保镖说着,便朝着楼梯口而去。 美人站在原地,看着楼梯口的几个保镖窃窃私语了一会儿,为首的最开始与美人搭话的那个保镖朝美人这边看了一眼,似乎在考虑是否应该这样做。美人见状,故意拢了拢自己的貂绒披肩,露出香肩来,提醒接下来她要做的一些暧昧不明的事情确实不适合让太多人听到动静,保镖们复又聚在一起商议了几分钟后,妥协了。 为首的那个保镖加大了音量,对着美人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在楼梯口这边等着,如果有意外情况,随时呼喊我们。” “放心吧,‘呼喊’可能会有,但不一定是因为意外情况。”美人笑了笑,俏皮的话引得其他保镖也一阵笑。 几个保镖便招呼着,走到了楼梯口之下。 看着保镖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美人松了口气。 至少现在,长廊的警戒松下来了,如果公爵之后要潜伏进来偷钻石,也没那么困难。 只不过,保镖们毕竟还是留守在楼梯口,如果真的闹出太大的动静,保镖们一定会及时赶到,阻止他们的行动的。 美人皱着眉头想着,视线重新落在眼前的门上。 这间房间的门紧闭着,宽大的门完全遮住了房内的所有动静。 她已经将公馆的平面建筑设计图烂熟于心,知道门后是富豪的私人酒吧,而在商业街酒吧中,那个小酒保的叔叔,就是在这私人酒吧中拍到的富豪玩赏“冥王星”钻石的画面。 旁边,就是存放着“冥王星”碎钻的房间,眼前,就是“约瑟夫”先生所在的房间,她与公爵,各自有一场硬仗要打。 (看来今夜……) (不太平了……) 美人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敲了敲房门。 “咚咚。” 在礼貌性的两声清脆的敲门声后,美人开口说道:“约瑟夫先生,您好,我是雪莉小姐。” 她等了大约二十秒后,房内传来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请进。”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6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博物馆的展览结束后,人群陆续离开了展览厅。 人们议论纷纷着方才在展览厅中的奇遇,手中拿着展览厅分发的“冥王星”碎钻的模型,沿着楼梯,往楼下而去。人声嘈杂,人们议论着方才看到的3D成像,惊叹着“冥王星”碎钻的纯度及切割角度都是无可挑剔的。大人们拉着孩子走过旋转楼梯,楼梯间的空间并不大,人们排着队,依次有序地离开展览厅,朝着楼下而去。 博物馆的工作人员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门口及楼梯口引导着人们离开展览厅。 “滴答,滴答,滴答……” 博物馆前的大时钟,钟面覆盖着尘埃,就像一个圆形的巨大的眼睛,在夜色之中冷冷地看着众人。 它是时间的记录者。 是最客观的旁观者。 只可惜,它所记录的时间,只不过是这个虚拟世界中所流失的没有意义的数据流罢了。 “滴答,滴答,滴答……” 分针轻轻地转着圈圈,时针,慢慢朝着数字九而去,时间越来越接近博物馆的闭馆时间,前来观赏博物的市民们陆续离开了这个中世纪风格的展览馆,穿着黑白工作服的工作人员礼貌地将几个流连忘返的市民们请出了博物馆,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在一个个展览区做着最后的巡逻,他们拿着扫描仪,认真检查着每一个展厅的每一个角落,检查是否有可疑物品遗留在了展览厅中,并及时安排保洁人员做好最后的清理工作。 走廊绿色的灯照亮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地砖,巡逻人员的脚步声在这一片夜色之中显得格外孤寂。 “哒。哒。哒……” 他们拿着对讲机,做好各自的情况汇报,并将开启了各个展览区的安保系统,以保护博物馆中的文物安全。 “展览A区,无异常。” “展览B区,无异常。” “展览C区,无异常。” …… “啪嗒——” 随着开关的关闭,许多展览区的灯也暗了下来。 红外线装置开启,安装在墙上的隐形红外线发射装置在一个个展览区中投射出了红外光线,红外线交织着,形成了一张张密密麻麻的网,交错着,护着展品的安全,森严,警然,诉说着整个博物馆对安保工作的重视。 随着清馆工作的进行,博物馆内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市民博物馆,由最开始的喧闹,逐渐归于平静。 “咔哒。” 诺曼馆长关上了位于博物馆一楼的负责人办公室的门,并用钥匙锁了起来。 博物馆负责人的办公室内尽是博物馆各个展览品的详尽资料以及博物馆安保系统的控制总系统,算是博物馆的核心控制区,诺曼老先生身为市民博物馆的馆长,自然随身带着市民博物馆负责人办公室的钥匙。 他手中拿着一把手电筒,将一楼展览区的灯关了起来。 “咔哒……” 周围陷入了一片黑色的死寂,他打开了手电筒,并朝着博物馆的出口而去。 “哒。哒。哒……” 他的脚步声缓慢且沉稳,一步,一步,踩在冰冷的地面。 博物馆的一楼已经熄灯,可以看见一楼入门处一盏孤灯亮着昏黄色的光,隐隐约约,将诺曼老先生的身影投在墙上,他走过了一楼中世纪画展区,在《最后的晚餐》这副画前,稍稍停下了脚步,他凝眸注视了几秒之后,轻轻叹了口气,复又朝着博物馆的出口而去。 一步。 一步。 他寂寥的脚步声,在博物馆一楼大厅中,形成了回音。 几个正站在门外的保安看到诺曼老先生走了出来,忙迎了上去—— “诺曼馆长。” “嗯。” 诺曼老先生脚步一顿,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几个年轻小伙子。 “我们已经将‘冥王星’碎钻放入防弹玻璃中的,并且按照您的吩咐,开启了红外线装置,一旦有任何可疑人物进入三楼展览厅,就会触发红外线警报,我们在一楼值守的同伴就会听到的。” 诺曼老先生听着,想了想:“只有这些吗?” “不止。”其中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接着说下去,“一旦红外线警报被触发,三楼的楼梯口智能大门就会自动关闭并上锁,让里面的人插翅难飞。咱们的博物馆没有窗户,特别是三楼,只有楼梯这么一个出入端,一旦被锁在展馆中,就算是插翅也难逃了。” “此外,我们还将按照之前的惯例,打开博物馆内的信号干扰装置,一旦有人在博物馆十米之内使用电子设备,就会被信号干扰装置所影响,从而导致机器失灵。与此同时,我们还用上了新采购的热成像装置,每一层楼都安装了一个,热成像装置能够敏锐地感觉到人体发出的热量,一旦发现有高于环境温度的异常情况,就会立刻在一楼的保安室监控屏幕中成像出热影像。” “我们今天晚上共安排了十人值守,并且每个小时都会换班,换班的时候,我们每层楼都会有一个同伴巡逻每个展区,确保不会有任何异常情况,也不会有任何纰漏。” 诺曼老先生听着年轻保安的汇报,点了点头。 “辛苦你们了,这些装置加上去,听起来的确是令人放心了许多。” 诺曼老先生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博物馆。 整个博物馆笼罩在一片黑暗中,没有开灯,每一层楼都静悄悄的,在那深不可测的黑暗中,似乎潜伏着未知的野兽,睁着眼睛,暗中窥探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诺曼老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夜风中的寒意,他拢了拢自己的外套。 “‘冥王星’碎钻是个不可多得的珍品,在这个随时可能陷入暴乱的城市中,我们更要加倍小心,以防不测。” 诺曼老先生的一句话说得别有深意,似乎他早就预见到会发生什么事情。 只不过。 他似乎也没有能力阻止那些事情的发生。 几个年轻的保安倒是没有诺曼老先生那样的远见,他们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表示清楚了诺曼老先生的指示。 诺曼老先生回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博物馆,随后,转身离开了。 在离开博物馆的那一刻,门前的冷风吹开了他的外套,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抬头,看着广袤辽远的天空,第一次感觉,人类的渺小。就算是一个人类所构建的在计算机中的世界,在此刻看来却也是那样的深不可测,或许宇宙之外,还有宇宙,就算是在现实世界,谁又能保证没有人正在某个端口前窥探着你的一举一动呢? 总有人将所有的一切看作是命运的指引,但这所谓的“命运”,会不会也是某种游戏规则呢? 诺曼老先生带上了自己灰色的帽子,旁边的保安递来了一根黑色的手杖,诺曼老先生礼貌地道谢之后,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朝着博物馆的大门而去。 他的身份,是博物馆的馆长,但那仅仅是这一场游戏中的身份设定,除此之外,他并没有拥有任何东西。 一步。 一步。 踩在灰白色的石砖上,黑色的鞋底摩擦着粗糙的地面,他的脚步稳健而坚定,他看着远处街道的眼眸是令人读不懂的仿佛深秋潭水一样的深沉。 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没有人摘掉,但那张脸庞早已经饱经风霜,却是显而易见的。 或许,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样的问题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此刻要的是什么,知道自己此刻在做什么,以及能否正确判断这一切是否有实质性的意义…… 这些纷繁复杂的思绪随着夜晚的风吹散在无边的夜色中,就在诺曼老先生绕过市民博物馆前的喷泉时,他看见一个人正独自坐在喷泉池旁。 路灯闪烁着昏暗的光,几只扑棱蛾子围绕着路灯旋转着,似乎难以拒绝光源的诱惑,一次次撞击着发烫的灯泡。那路灯的光将他的背影也染上了一层寂寞,他穿着黑色的大衣,影子落在脚边,被拉长,风擦过了旁边草丛,微微吹开了他脑后扎着的小辫子。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停顿了一下,那人身影一顿,回过头,朝诺曼老先生看了过来。 “……诺曼馆长。” 他站起身,礼貌地一低头。 “……我记得,你的代号是J。” “是。” “我们见过面的,在安哥拉监狱的食堂。” “是。” 诺曼老先生抿了抿嘴角,拄着手杖,缓步,走到了J身边,J的身形高大,他的影子遮住了诺曼老先生的半个左肩膀,诺曼老先生的视线擦过J的肩膀,左右看了看,似乎并没有看到其他同行人员与J在一起。 “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之前在展览厅看到了您,所以想来亲自向您道谢。”J真诚地看着诺曼老先生,“在安哥拉监狱,多亏了您给我的发卡,让我能够撬开手铐,逃出囚笼。” “不,孩子,你能成功越狱,是你的本事。”诺曼老先生的声音有点儿沙哑,在微凉的夜风中,听着带着几分沧桑,“我能做的事情,外界能提供给你的条件都是有限的,所有的奇迹,都需要你依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所有的目的地,也需要依靠你的双脚,一步步抵达,我所能做的,与你真正要做的相比,不值一提。”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6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除了道谢之外,我认为我还欠您一句对不起。” “怎么说?” “我曾经承诺过,会帮助您逃出安哥拉监狱的,但是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我光顾着完成游戏任务,忘记了您……” J的眼中闪过愧疚,他知道,食言,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诺曼老先生淡淡一笑,似乎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孩子,你不必道歉,就算我当时离开了安哥拉监狱又如何?我还是被困在【溟河系统】里,和其他NPC一样,我们的刑罚,是永生永世的囚禁,没有人可以帮助我们离开这囚笼。” 诺曼老先生停顿了几秒后,继续说下去—— “但你和我不同,孩子,你还有机会,而且,你的眼中,满是希望,我相信,你一定能出去。” J微微讶异于诺曼老先生寄托在自己身上的希望。 “您为什么对我这么抱有希望?” “难道你自己不是吗?”诺曼老先生轻声回答,“我还记得,在安哥拉监狱,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当时想帮你,并不是因为你说的能够帮到我什么,而是因为我觉得,你值得我给你一次机会,无论是大是小,你一定会把握住它。你是个机会主义者,或许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你有着全力以赴、不停歇、不认输的劲儿,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身影?” J在诺曼老先生眼中看到了明显不一样的情绪,他的视线擦过自己的肩膀,看向了远处黑色的夜空,似乎能够透过那夜空,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 那眼中覆上的一层情绪,是名为“怀念”的情绪。 诺曼老先生淡淡一笑,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思绪重新拉回了当下。 “不,没什么,都是一些过去的人与事了。你知道的,人老了,自然就容易回忆过去。被困在【溟河系统】中,不老不死,说不定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一种恩赐。” “……不,我不认为这是什么恩赐。” J用低沉的声音打断了诺曼老先生的话。 诺曼老先生有点儿讶异地看向了J,发现他微微偏过头去,半个脸庞笼罩在阴影中。 “我认为,这个游戏的存在自始至终都是不合理、非人道的,无论用怎样虚假的言辞以及华丽的外表都没办法掩饰它残忍的内在,将所有生灵的尊严践踏于脚下,本身就是一种极其不合理的存在,我一定会推翻它的,不管会付出多大的代价,不管需要多久的时间。” “……你确定自己能做到吗?” J轻轻摇了摇头,虽然软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但是却依旧带着隐隐约约的坚定“不知道,但是就算我做不到,还有后来人,一轮一轮,加入【溟河系统】的玩家越多,那么就越多人会意识到【溟河系统】的不合理性,一个谎言,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维持的代价也会越来越大,这个网不可能永远牢不可破,终有一天,会有所疏漏,到那一天,就将是【溟河系统】终结的一天。” “【法官】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法官】不是神,也是人,我不相信他能只手遮天。” “你错了,孩子,或许在这个世界,法则规矩很重要,但是在现实世界,并不尽然,有很多东西能都颠覆规矩条例,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按照既定的游戏规则进行。” 诺曼老先生低下身咳嗽了几声,沙哑了点儿声音。 “我用了大半辈子才明白这个道理,可惜现在为时已晚了。” 晚风袭来,J看着诺曼老先生,只觉得他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秋风中随时可能凋落的树叶,任何一点外力,似乎都会摧毁他的全部希冀。 这一瞬间,J想了很多安慰诺曼老先生的话,但他张了张口,所有的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所有的语言,最后,也化作了浅浅的叮嘱。 “……您多保重。” “放心吧,在这个世界,无论如何难过,至少,死不了。” “……” J敛下了眼眸,不做言语。 诺曼老先生说得对,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所有的事务,都具有两面性。 【溟河系统】虽然看起来残忍,但是却也给某些逃避现实的人提供了去处,为某些不愿意时间匆匆流逝的人提供了庇护所。 但这样的代价太过高昂,身处其中的人,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这么一权衡,却也不知道这个虚拟世界是否应该存在了。 “孩子,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诺曼老先生打断了J的思绪。 J抬眼看向了诺曼老先生:“您说。” “你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市民博物馆的,这一次的游戏任务,是不是与博物馆有关?” J皱眉,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坦白回答这次的游戏任务,诺曼老先生作为博物馆的馆长,会帮助自己将“冥王星”碎钻拿出来吗?现在第一声警报还没有响起,这个世界还处于【安全状态】,所有人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得做出任何逾矩违规的事情,诺曼老先生作为博物馆的馆长,如果得知今夜“冥王星”碎钻会被偷走,为了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一定会用尽全力阻止自己吧,但面对这个曾经真心帮助过自己的长辈,J又不忍心欺瞒,这么左右为难之间,J倒是想不出什么能够很好回答诺曼老先生的话了。 久久的沉默,在空气中涟漪一样扩散开来。 晚风,似乎也更冷了几分。 诺曼老先生见J迟迟没有回答,似乎也猜到了几分。 他稍稍叹了口气:“如果不方面透露的话,那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对不起。” “孩子,你无需跟我道歉,现在我们各自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好,这是【溟河系统】的游戏规则,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 “是,谢谢您的体谅。” “无论游戏规则如何,也请你记住一点,一定不要丢掉自己的本心。” “本心?” “嗯,我看得出,你不是一个弑杀残忍的人,你有一个温暖的灵魂,和那些整天打打杀杀的人不一样,你现在刚进入游戏,还能保持最初的模样,但随着游戏进度的推进,慢慢地,你会找回从前的记忆,甚至会被残忍的游戏规则同化,彻底沦为【溟河系统】的行尸走肉,孩子,我不希望看到那样的一天,所以我希望无论如何,你都要保护好自己的灵魂,无论身处何处。” “是,我会记住的。” J认真地点了点头,敬了个礼。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做出这个动作,但不知道为什么,当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抬起右手,行了个标准的礼。 动作娴熟、干脆利落,就像他之前一直重复着这么做一样。 诺曼老先生似乎没有意识到J会这么做,看到J敬礼的样子,他稍稍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额……不好意思,似乎是身体的记忆。”J有点儿尴尬地挠了挠头,放下了手。 “没关系。”诺曼老先生抿了抿嘴角,“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你这个动作,觉得有点儿熟悉。” “熟悉?” “嗯,似乎我之前在哪里看过同样的画面。” “这……” “孩子,关于你自己的身世,你想起了多少?” J叹了口气:“其实我能想起来的并不多,我只是隐约感觉,我之前接受过专门的训练,枪支使用、格斗术什么的,我的身体都有肌肉记忆,在面对敌人进攻的时候,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性的动作,我认为这些都与我之前的身份有关。”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是个军人或者警察?” “想过的。”J话锋一顿,接着,像是感觉到了自己说出了一个不可能的事情一样,忙别开了眼,“但是认真想一想,如果我真的是军人或者警察,为什么会被送入【溟河系统】?虽然我不太相信【法官】说的所有事情,但是有一点我认为【法官】说得没错——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送入【溟河系统】,毕竟这个系统现在仍存在着,并有人源源不断地将罪犯送入【溟河系统】中,也就说明这个系统还有一层遮羞布没有被揭开,为了维持‘惩戒重犯’的目的,被送入其中的人,多多少少都是犯过错的。” “就算是有着正义身份的人,也可能犯错的。” “如果我真的曾经做过了什么,现在被送入【溟河系统】,或许,也是我的‘罪有应得’。” “但是,孩子,受到惩罚的,其实并不一定都是有罪的人。” J听着诺曼老先生的话,一愣。 “您的意思是……我可能是被冤枉的?” “我不了解你,也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只不过,提出了那么一种可能。在这个世界,确实也有很多看起来无辜却被送入地狱的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诺曼老先生说着,看向了街道。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6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街道上有几个零零星星的路人走过,谁都不知道他们曾经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溟河系统】中,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像是一个点,在白纸上画着各自的直线,这些直线有的交错、有的平行,对于那些平行着的“线”,或许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了解到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 诺曼老先生没有接着说下去,但短短的一句话,已经在J心上投入了一个石头,泛起了层层涟漪。 他从没考虑过这些。 他曾经质疑过自己的身份,曾经疑惑过为什么自己的身体能够表现出训练有素的样子。 但是从没有从可能的社会身份上入手猜测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没错。 诺曼老先生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 军人与警察,的确是最可能接受过专业作战培训的两类人,但这样的人,也并不是完全不会犯错,以及,完全不会被冤枉。 可能,他进入【溟河系统】并不是自己的“罪有应得”,并不是为自己“赎罪”。 相反,如果是他人的黑手把自己推入这个地狱的,又该如何? 一想到这里,J的心沉了下去。 身周,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网,逐渐张开着,并试图将自己拉入其中。 他突然感觉到了阴谋论的气息,有人,在暗处注视着自己,有人,细心留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有人,并不希望自己在现实社会继续存在,有人希望他永远坠入黑暗的深渊,他或许真的这么做了,而且确实真的成功了,最后接受惩罚的只有自己,而真正的幕后黑手,却依旧在现实世界逍遥法外着…… J眉头紧缩,身周的气氛不断凝重着。 这一刻,有一些回忆的片段从他脑海中闪过…… 那是一些十分血腥的凶杀现场…… 女人,被绑在了十字架上,赤身裸体,被剥掉了头皮,睁大了双眼,整个房间的墙壁都是血,而那血更是覆盖了女人的尸身。 从她们放大的瞳孔以及躯体的僵硬可以看出,她们已经死了。 在那些片段闪过J的脑海时,他一下子无法注意到那么多细节。 但有一个感觉是肯定的——那些凶杀现场,自己曾经去过,就算是在回忆中一闪而过的片段,自己也十分熟悉…… 就仿佛自己曾多次亲临现场一般。 在那短暂的片段中,他恍惚中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一些断续不全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 【亚当,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 【如果是我的话……】 【我会先把那个女人绑在十字受刑架上,再割断她的喉咙】 【将血用容器装满,之后再涂抹在墙壁上,呈现出视觉性的冲击】 【当然,全程要带着手套、鞋套,不能在现场留下自己的任何痕迹……】 【毕竟一旦被抓,作为杀人犯,是要被送入溟河系统的……】 …… 在那些光怪陆离的片段闪过J的脑海中。 在那些模糊的片段中,除了一片血腥的凶杀现场之外,他还看清了一个男人的脸。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站在凶案现场,环视着涂满鲜血的墙壁。 声音,便从他那边传来,复又萦绕在J的耳畔,就像是魔咒一样,恍惚中,带着重音。 …… “不要……” “孩子……” “不要……” “孩子?” “不是我,我不是凶手……” “孩子!” 诺曼老先生摇了摇J的身体,把他从回忆的片段中抽离了出来。 “啊、啊?” J猛地回过神来,有点儿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诺曼老先生,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放在闪回自己脑海中的血腥片段,一时之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他似乎还能感觉到凶杀现场的血腥味。 他似乎还能听见凶杀现场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似乎还能看到被杀死的可怜女性死不瞑目的模样。 他似乎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J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在夜色中,就更显得阴沉。 “孩子,你怎么了?” “我……没事。” J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与诺曼老先生拉开了一点距离。 这是人本能的防备动作。 特别是当一个人对自己产生质疑的时候,对他周边的一切,也同样会产生质疑。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没事。” “……” “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吧。”诺曼老先生谈了口气。 一语中的。 J讶异地抬起头,正对上诺曼老先生平静的眼眸。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双眼眸的时候,就仿佛看到了带着星点的夜空,总是会让他的心情平静许多。 “我在很多孩子身上都看到过那样的表情。” “那样的表情?” “没错,当他们某些过去的事情时,脸上的表情,与你如出一辙。” “……” “在那一瞬间,他们想起了自己是什么人,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冲击性的一瞬间,可能会完全颠覆他们现在的价值观以及自我认知,许多孩子受不了那样血淋淋的真相,就选择自我麻痹,放肆地在【溟河系统】中成为一个真正的‘杀人狂’。” 诺曼老先生摇了摇头,就像一个过来人一样,说着许多悲伤的事情。 “……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J喃喃着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五味杂陈。 “孩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很好地消化自己曾经犯过的错,无论你想起的事情是什么,我希望你都能平静地接受它。那是你的过去,那是你曾经走过的路,正因为你经历了那些事情,才成就了今天的自己,无论是好是坏,都不要急着抗拒,站在真正客观理性的角度看待这一切,你会舒服一点。” “……是。”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诺曼老先生的话,J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诺曼老先生并不知道,J在那一瞬间想起的事情是什么。 那样具有令人胆寒的凶杀现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尤其是,他还想起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对话。 那些对话,怎么听都不像是正常人会说出来的…… 难道说…… 自己真的是…… J眉头深锁,默默叹了口气。 心中原本燃起的一点小小的希望,也被恰灭殆尽。 他原本认为,自己或许是个正直且被冤枉入狱的人,但是现在看来,自己也并不是那么“干净”。 或许在这个世界中出现的人,全都是有罪的。 只不过是多与少的区别罢了…… “……诺曼先生,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J抬眼看着诺曼老先生。 “嗯,好。” “您不担心我们这次可能会有什么奇怪的行动吗?” “不担心,我相信你做事有分寸,就算是真的有什么行动,你也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我现在的身份设定特殊,不能为你提供什么便利,但是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够做到你想做的事情。” 诺曼老先生似乎已经猜到了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但是他的一番回答,却又睿智理性,拨云见雾。 J深深地看着诺曼老先生,他总觉得,这位年长的智者,看透了很多事情,甚至是看透了自己疑惑之下那被隐藏起来的真我。 他有点儿不安。 就像是被剥去了所有的伪装之后,将最丑恶的自己赤裸裸地展示在别人面前一样。 J沉默了许久后,微微低下了头。 “谢谢您。” 诺曼老先生摇了摇头:“是我要谢谢你,孩子。” “谢谢我?” “你让我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人,曾经我的一个老朋友。” “老朋友?” “没错,他曾经和你一样,都是那么充满正义感。”诺曼老先生抬头看着天空,“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感觉你和他十分相似,现在,我更加肯定这一切并不是错觉。” “……他也在【溟河系统】中吗?” “不,他比我幸运多了。”诺曼老先生拍了拍J的肩膀,从他身边走过。 J听着诺曼老先生,虽然不是很能够理解诺曼老先生话中的意思,但是却下意识地觉得这似乎是一个与自己有关的信息。 “哒。哒。哒……” 诺曼老先生的脚步声在夜色中逐渐远去,J回过头,在夜色中,看着诺曼老先生远去的背影,只感觉到肩上背负的东西有点儿沉重。 那些他知道的与不知道的,那些他做过的与没做过的,交织着,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曾经以为自己陷入的只有伊莲娜死亡之谜,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身上的谜团,好像更加扑朔迷离。 不只是伊莲娜。 还有许多已经死去的不知名的女人。 她们的死,是否也与自己有关呢…… J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他背对着路灯站着,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在地上,掌心那交错的纹路,他看得不是很真切。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满手都是鲜血的模样…… 你是干净的吗? 你是罪恶的吗? 你走过了怎样的路,你曾经踏过多少人的鲜血,你记得吗? 不。 你不会记得。 人们往往只能铭记着对自己重要的一刻,光辉的一刻,而对于那些人性的阴暗面,总是想尽办法地从记忆中抹去,似乎只要这样做,就能够让自己永远活在自认为完美的幻想中。 可当镜子打碎的一天,溅起的玻璃渣,才会割破被蒙蔽的双眼,流下的血泪,也不足以赎罪。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6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哒。哒。哒……” 高跟鞋踩过冰冷的地面,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推开门后的世界,是一件昏暗的房间。 房内亮着几盏小角灯,天花板上四个角落的灯盏照亮了一方浅浅的区域,绕过一根白色的柱子,美人看见房间的左侧是一张黑色的长形吧台,吧台前并没有服务生,但吧台上已经调好了两杯酒,似乎在等着客人光临。在吧台前侧,是几张沙发,沙发的样式,与美人在照片中看到的沙发一模一样,且正如照片上一般,在沙发旁的墙壁上,贴着一些地图绘本,分别描绘着这个虚拟城市的不同区域,有繁华的市中心,也有人潮汹涌的商业街。 美人放慢了脚步,拉了拉自己的貂绒披肩,她的脚步踩过地上大理石地砖,最后停在了第二根柱子旁。 房间里的陈设很典雅,空气中浮动着暧昧的酒精的味道,配上明暗不定的灯光,似乎更容易让人陶醉其中。 美人的视线擦过沙发的靠背,隐约看见一个人背对着自己正做在沙发上。 她心下一紧。 (那就是传说中的……) (约瑟夫先生?) 美人想起了在红枫庄园的会议室中,伊卡洛斯安排任务的时候,公爵那抗拒的模样。 看到伊卡洛斯、公爵、玛尔斯这三个人奇怪的表情时,她就感觉到所谓的“约瑟夫”并不简单。 但听他们说法,似乎这仅仅只是名字一样,并不是真正的“约瑟夫”先生。 那么…… 真正的“约瑟夫”先生又是什么样的呢? 为什么会让公爵闻之则变呢? 美人皱起了眉头。 她并不是第一天认识公爵,虽然说算不上十分了解,但还是知道几分公爵的脾气。 公爵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这样的人,自我控制性很强,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是不会被逼“疯”的。 但在会议室的时候,当提到“约瑟夫”这三个字的时候,公爵的反应明显不对。 她很恐惧。 很害怕。 甚至有点儿想要逃跑。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让她留下这样的心理阴影? 看公爵的微表情,那恐惧感不像是装出来的,相反,是那样的真实,放大的瞳孔以及抓紧的手指,都是防御性的惊恐发作。 真正的“约瑟夫”一定对公爵做过什么,并且给她造成了很严重的伤害,以至于就算逃入【溟河系统】中,公爵也没能够摆脱那样的阴影。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伤害,美人不得而知。 毕竟在这里的人,都有自己不可明说的故事。 所有人,都是可恨的。 所有人,都是可怜的。 …… 美人默默叹了口气。 她知道,现在想这些对于任务的完成,无济于事。 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专注于当下,先把这个坎跨过去了再说。 现在。 不能怂! 这么想着,美人深吸了一口气,挺胸,抬头,踩着猫步,朝沙发走去。 “哒。哒。哒……” 她的细高跟鞋踩过地砖,发出规律性的声音。 坐在沙发上的那人,像是听到了美人的声音,稍稍侧过了头,似乎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一步。 一步。 美人越走近沙发,眼中,那人的轮廓也越加明显。 从轮廓中可以看出,那人正穿着黑色的西装,白色的领子有点儿随意地外翻,黑色的头发梳理成大背头的模样,右手搭着沙发,看起来气场十足的样子。 “咳咳……” 美人故意低声咳嗽了两声。 “……” 那人也不多言语,只是抬起了搭在沙发上的手,示意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座位。 “……” 美人知道他的意思,复又瞥了一眼周围,房间装潢得十分华丽,但除了他们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在场,就像门口的那些保镖所说的,“约瑟夫”先生似乎真的不喜欢太多人叨扰他的私人空间。 虽然美人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想了想周围没有那些人高马大的保镖,心下也放心了一点。 如果只是普通的NPC,那么应该不是她的对手。 如果只是【溟河系统】设置的背景资料,那么就更没必要害怕。 她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并且转移“约瑟夫”先生的注意力,为公爵盗取“冥王星”碎钻争取足够的可能。毕竟这两间房间都在同一层楼,而且根据照片上的情况来看,“约瑟夫”先生经常在喝酒的时候把玩“冥王星”碎钻,如果这个时候让“约瑟夫”先生发现她们的不轨之心,并惊动走廊外的保安,那这次的行动无疑将付之东流。 一想到这里,美人不禁狠下了心。 她绝对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现在第一声警报还没有响起,她一定要尽可能地利用好【安全状态】下的游戏规则,最大程度地减少本组玩家的损伤——毕竟这座公馆到处都是人,就算不到第三声警报,仅仅是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的暴乱状态,他们只有少得可怜的三个人,可能就应付不过来了,门外的保镖一看就是攻击型NPC,如果他们发起疯来,吃亏的只会是他们,况且他们的身份又是十分敏感的游戏玩家,在这个节骨眼上,自然是不要引人注意为好。 “……约瑟夫先生,晚上好。” 美人学着雪莉小姐的嗓音,扯着嗓子说话。 “约瑟夫”先生并没有急着回答,只不过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 此时,美人已经走到了沙发后,她的视线擦过沙发椅背,落在“约瑟夫”先生三分之一的侧脸。 明暗不定的光线,她看得出“约瑟夫”先生的脸庞并不是四五十岁人的松弛,相反,皮肤很紧实,甚至……有点儿白皙? 她心下有点儿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那样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来。 事到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了。 “让您久等了,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儿赛车了,所以晚到了几分钟。” 闻言,坐在沙发上的那人发出一声轻笑。 “是因为赛车了,还是因为中途丢掉了一点‘多余的东西’?” 那人说着,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回过头看着美人。 在那人转过身来的那一刻,美人震惊了。 那人的身材看起来有几分娇小却套着宽松的白色衬衫、黑色外套,衬衫下摆抄在裤头中,看起来带着几分威严,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轻轻摇晃着一个高脚酒杯,灯光就这么落在酒杯中还未喝完的红酒上,黑色的发丝用发蜡梳成了大背头的样子,整齐地贴合在后脑,几根发丝垂落在前额,发丝之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睛,轻飘飘的视线像是不带重量一样,就这么飘乎着,落在了美人身上,落在了美人那张震惊的表情上。 “怎么,很惊讶吗?”一声轻笑,那人清了清嗓子,恢复了正常的女性声线,“关于‘约瑟夫’先生其实是女性的事情。” 美人现在的心情何止是惊讶,简直就要惊掉了下巴。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以为“约瑟夫”先生是一位厚颜无耻、下贱色流的老色狼,或者至少是个心狠手辣、面似豺狼的中年男性,但是没想到,居然是个女人假扮的男人?! “你……你你你……” 美人惊讶得连貂绒披肩都掉在了地上。 “约瑟夫”先生看着她露出的香肩以及掉落在脚边的貂绒披肩,狡黠一笑。 “看来,今晚是个有趣的夜晚呢。” 她说着,缓步绕过了沙发,来到了美人身边,在美人错愕的目光注视下,礼貌地捡起了貂绒披肩。 “能帮我拿着酒杯吗?谢谢。” 她绅士地将手中的高脚玻璃杯递给了美人。 美人愣了三秒后,接过了高脚红酒杯。 这位“约瑟夫”先生便一手拿着貂绒披肩,另一手拍了拍貂绒披肩上的灰尘,顺了顺貂绒披肩上的毛后,耐心地帮美人重新披上的披肩。 她的个头本来就小,加上美人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更是比“约瑟夫”先生高出了高出了一个脑袋,但没关系,她为美人披上披风的动作干脆利落,看起来就像是彬彬有礼的英国绅士。 在行云流水地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她重新在美人面前停下了脚步,抬起手,一挑眉,看着美人手中拿着的高脚玻璃杯。 此时,美人已经从晃神中回过神来了,忙将高脚玻璃杯递给了“约瑟夫”先生。 “多谢。” 美人拢了拢貂绒披肩,微微低下眼眸道谢。 “约瑟夫”先生意味深长地看着美人,视线在她脸上仔仔细细地扫了几圈。 “我记得,你的代号,是美人。” “……对。” “很好,这个代号很适合你。” “约瑟夫”先生说着,拿着高脚红酒杯,转身,朝着沙发走去,美人的视线便随着“约瑟夫”先生,绕过了沙发。 “我曾经看见过你杀人时的眼神,像是发疯的野兽,我觉得那样的眼神才是你应该有的眼神。”“约瑟夫”先生轻声说着,“现在,此时此刻,你的眼神,太温顺了,我知道那是你装出来的,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对吧。” 美人心下一惊,像是被洞察了所有的小心思一样,有点儿心虚。 她聪明地转移了话题—— “您……是NPC?” “这个问题重要吗?” “‘约瑟夫’这三个字,应该不是您的代号吧。”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6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你也会说了,代号,其实只不过是一种电脑代码,一种符号而已,是与不是,并无关紧要。” “约瑟夫”先生说着,已经走到了吧台前,她放下了手中的高脚红酒杯,侧眼看着美人。 “我特地让酒保调完酒之后才离开的,你来试试看,好不好喝。” “……” 美人半信半疑地走到了吧台前,看着吧台上放着两个酒杯,酒杯里装着同样多的酒,她有点儿戒备。 “约瑟夫”先生自然看出了她的迟疑。 “噗嗤,你放心吧,现在是【安全状态】,我可不敢杀你。” “我知道,但我同时也知道,酒这种东西,不一定会要命,有时候,一杯加了迷药的酒,而言同样会误事。” “约瑟夫”先生一笑:“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猜忌心很重的人。” “毕竟在游戏中混久了,不得不多防备几手。” “这样吧,你选,你要哪一杯。” “约瑟夫”先生摊开手,指了指吧台上放着的两杯酒。 美人皱起眉头,看向了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人,但是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却又不像是在开玩笑,相反的,她在她眼中看到了几分真诚。 “……我要左边这杯。” “好。” “约瑟夫”先生说着,拿起右边的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在美人惊讶的目光下,摇了摇空酒杯。 “这下放心了吧,这是你随机选的,而且,我也喝了,我总不可能两杯酒都下了药害自己吧。” “……” 美人的视线在“约瑟夫”先生先生手中的空酒杯上停留了几秒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也拿起了另一杯酒,在“约瑟夫”先生满意的目光中,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哈哈哈,好样的,我就喜欢这样的豪爽的女人。” “……你喜欢女人?” 美人眨了眨眼睛。 “不然呢,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找雪莉?” “约瑟夫”先生一笑,放下了空酒杯,转身朝着沙发而去。 美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在知道“约瑟夫”先生原来是女性的时候,她还松了一口气。 但是现在看来,这口气还是松得有点儿早了…… “不过你别担心,我知道,现在可不是做一些无所谓的事情的时候。” “约瑟夫”先生一笑,拿着酒杯,走向了房间的另一侧,在他面前的墙上,张贴着许多城市的地图,那些地图大大小小,都用边框裱起来挂在墙上了,“约瑟夫”先生站在这些地图面前,就像俯瞰着城市的卫星地图一样,所有交叉的线条,就是交错的街道,似乎能够通过这些路线图,看到路上正在缓缓移动的车流与人。 “我喜欢这个城市,1:1,完全还原了圣乔治州的风貌,虽然某些细节上还需要精进,但是就一台电脑系统来说,能够做到这样,已经是不容易了。” “约瑟夫”先生回过头,看着美人。 “考考你一个问题,美人,你知道一个城市,最核心的因素是什么吗?” “……政府?” “再细化一点。” “……官员?” “约瑟夫”先生摇了摇头:“太狭隘了,正确答案,是人。是人组成了城市,并且推动了城市的发展,良好的有纪律性的人群,能够助推城市规模扩大,但如果相反,是一群毫无组织纪律性的人,反而会导致城市的衰落。” “……” “这一点,在【溟河系统】中,同样适用。” “约瑟夫”先生一语点醒了美人。 “您的意思是……现在被囚禁在【溟河系统】中的人,都是一些不稳定分子,他们的存在,以及人数的增加,必然会导致【溟河系统】衰落?” “没错。” “但是【法官】说,【溟河系统】是高度发达的计算机系统,这样的智能系统并不是NPC们能够随便左右的。” “目前【溟河系统】的稳定性还在可控范围内,就算是一些突发情况也能够及时解决,【法官】为了断了你们的念想,当然会这样说,毕竟,只有囚禁了你们的心,才能够真正囚禁住你们的人。” “约瑟夫”先生回过头,看着站在沙发旁边的美人。 “美人,难道你没发现吗?这一轮游戏,相比起上一轮游戏,出现的突发情况更多了。” 经她提醒,美人的确想起了一些事情。 “……的确,在【镜面连结】的时候,听说游戏并不是自动终止的,而且恺撒大帝还穿越了镜子两边的世界,这已经完全违反了游戏规则;科林的存在,直接导致了【溟河系统】控制后台被破解,游戏玩家能够直接参与到游戏进程的控制,这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突发情况远不止如此。” “约瑟夫”先生摇了摇头。 “有些东西,正在觉醒。” “觉醒?” “可能是某个人身体内潜藏的人格,也可能是某些人失落的记忆,更可能是被封住的失控的爆虐倾向……” “约瑟夫”先生一字一句,每一个分句,都停顿了一次,听起来大有深意。 “约瑟夫”先生看着美人若有所思的表情,知道有些话,她听进去了。 “美人,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有些事情,不用明说,我相信你会慢慢发现。” “……我?” “现在的你,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你,当你真正找回曾经完整无缺的自己时,就将是你翻身的时候。” “你似乎很了解我。” “约瑟夫”先生耸了耸肩:“说不上了解,只不过多少知道一些与你们有关的事情,以及观摩过你们的‘战争’。” “约瑟夫”先生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打了个响指。 “对了,在上一场游戏中,安妮小姐住的庄园里,我还开枪救了保卫组的玩家,不过当时场面一片混乱,大厅里的所有攻击型NPC都想杀死他们,他们大概也没有留意到开枪的人是我。” “他们?您指的是亚瑟、恺撒、玛尔斯与伊卡洛斯?” “不止,还有当时躲在餐车中的安妮小姐。”“约瑟夫”先生叹了口气,“【法官】真是阴险……居然连这么相似的虚拟人物都能够做得出来。” “约瑟夫”先生没有另外解释这句话的意思,但美人总觉得,这句话背后可能隐藏着一个很可怕的真相。 她的脸色不禁阴沉了几分。 看来,游戏玩家并不是真正高高在上的存在。 在这个【溟河系统】中,还存在着许多未知的东西。 就算是她,已经经历了两轮游戏的人,也不一定能够知道每个人的秘密。 就拿眼前这个“约瑟夫”先生来说,美人从前并没有见过她,或许曾经见过,但却忘记了,但无论如何,她对对方的了解,远远少于对方对自己的了解,这样的信息不平等,让她多少有点儿介意,就仿佛自己被一双手推着往前走,身不由己,不能选择哪一条路才是自己最正确的选择。 因为这场游戏的博弈者,比她想象中更多一些。 而且。 每一个,都不好对付。 “……那么我呢?” “你?” “关于我,您又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的原名叫伊芙琳。” “……” “看你的表情,你应该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错。”美人别开了眼,看上去似乎很不想承认这个名字是自己的原名。 “找回了自己的名字,也就相当于找到了一扇门,你打开那扇门,才能找到更多的真相,关于你自己的……真相。” “约瑟夫”先生的声音像是蛊惑一样,美人听着她压低了的声音,抬起头看着“约瑟夫”先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无知,不只是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就算是对自己,亦然。 “……除了我的原名外,您还知道什么吗?” “很多,但不能告诉你。”“约瑟夫”先生轻描淡写地带过。 “为什么?!” 美人往前走了几步,走到“约瑟夫”先生面前追问。 “因为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 “约瑟夫”先生深深地看着没人,似乎要通过她的眼睛,看到她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我相信,如果真的到了让你知道一切的那一天,会有另一个人比我更适合告诉你这一切。” “……” “而且我相信,就算你忘记了曾经的事情,他,不曾忘记。” “……” “约瑟夫”先生一声轻笑。 “好了好了,不要那么严肃的表情,放轻松一点,今天晚上我选择‘雪莉小姐’,是来消遣时间的,不是来讨论什么性命攸关的事情的,我得扮演好【溟河系统】给我的这个角色,毕竟‘约瑟夫’这三个字,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使用的……” “约瑟夫”先生说着,缓缓走到了酒吧前,自己动手,开始调酒。 她的动作娴熟,看上去完全不像是需要请专门的酒保在家中调酒的样子,自己就能调制出各种类型的酒。 听到这三个字,像是提醒了美人一样,她突然想起了公爵。 她想问一些事情。 “关于‘约瑟夫’,您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 “约瑟夫”先生抬头看了美人一眼,这一次,她看得很清楚,“约瑟夫”先生的表情是之前从没有过的严肃,但那也只是一瞬间,几秒后,她的表情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但美人还是记住了那微表情。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得那么清楚的好。” “……‘约瑟夫’和公爵,是不是有些故事?” “哦?为什么这么说?” “在红枫庄园的会议室,伊卡洛斯提到‘约瑟夫’这几个字,公爵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美人叹了口气,“我能感觉她很害怕,很恐惧,完全不像是正常时候的她。” “正常?”“约瑟夫”先生一笑,“像你们这样的人,有‘正常’过的时候吗?” 美人一瞪她。 “约瑟夫”先生比了个投降。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作为代价,我可以告诉你,真正的约瑟夫先生的确和公爵有点儿故事,而且,约瑟夫这个人绝非善类,如果你在游戏中遇到那个人,有多远就走多远,懂吗?” “……真正的约瑟夫也在游戏里?” “是啊。” “不可能是NPC与游戏玩家吧……”美人皱眉,“难道……是【猎人】?!” “约瑟夫”先生微微勾起嘴角,不语。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6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森然的博物馆静静地立在一片夜色中,就仿佛古老的时间的记录者,观察者时间的流动。 恺撒站在博物馆旁的草丛边,她的视线擦过博物馆白色的墙壁,落在博物馆前的喷泉旁,在那昏暗的路灯下,J与诺曼老先生正结束了话题,诺曼老先生转身而去,拢了拢外套,黑色的拐杖点着冰冷的地砖,一步,一步,在夜色中,走得有点儿寂寞。 J站在原地,目送诺曼老先生离去,从恺撒的角度看不清J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J在与诺曼老先生谈话之后,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恺撒看着J转身朝着自己这边走来,她微微回过头,看见亚瑟与奥佳尔正在通风管道口,从通风管道口往内望着,似乎在研究着什么。 奥佳尔能否突破心魔钻入通风管道,是本组任务能否完成的关键,虽然奥佳尔愿意尝试着克服自己的恐惧,但恺撒从她微微后退的小动作中,还是看出了那个七岁孩子内心的挣扎与纠结。 毕竟,安哥拉监狱的通风管道给她留下了太重的阴影。 但,就阴影而言,黑刃给她的恐惧,应该远远大过小小的通风管道。 那孩子所恐惧的,并不是通风管道的狭窄幽深,而是在通风管道另一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只要她一进入那样幽闭狭窄的环境中,就会忍不住回想在通风管道被大蜘蛛追逐后,又被暴走状态的黑刃杀死的事情。 恺撒不是很能够理解所谓的“恐惧”是什么。 事实上,她虽然在【溟河系统】经历三轮游戏,能够让她恐惧的事情,寥寥无几,在她的记忆中,除了失去威尔时的感受能够勉强称得上“恐惧”外,其他的事情在她看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不是没有被杀死过,不是没有见过残忍血腥的攻击型生物,但那在她看来,不过是游戏进行的一种必然过程,也许这一过程将伴随着痛苦与伤痛,但只要熬过了,伤口总会结痂,而结痂后的伤口,将更加不易受伤,那层痂皮,将保护着脆弱的皮肤不再受伤。 人,总是在一次次跌倒并爬起来后,才能变得更加坚强。 所谓的“恐惧”、“害怕”,都是弱者才有的东西。 真正的强者并不是杜绝这些东西,而是会选择正视这些东西,并勇敢地克服,将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东西踩在脚下,并大踏步向前,不困于过去,不惧于将来,才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虚拟世界中活下去。 这是恺撒认定的生存法则。 她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伤春悲秋,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纠结为什么自己会被送入【溟河系统】。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去,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她需要做的,就是清除掉一切挡在前路的障碍。 或许有时候,她会忘记为什么自己要往前。 但她唯一知道的是,如果停下来,如果有了软肋,就会被杀掉。 抱着一定要活下去的念头,她前进、再前进,就算是挡了他人的路,就算是将前路所有障碍碾为粉尘,也在所不惜。 就在恺撒的思绪风起云涌的时候,J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哒。哒。哒……” J的脚步声,唤回了她的思绪。 “恺撒大帝。” J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认识那个叫诺曼的人?” 恺撒回头,瞥了一眼J。 他的表情很严肃,似乎才刚刚经历了一场让他彻底、重新认识自己的“洗礼”。 “……说不上认识,在【逃出生天】的时候,他曾经帮过我越狱。” “哼,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帮助你。” J沉吟了一下,说:“我当时的确是承诺他会想办法帮助他离开【溟河系统】。” “离开【溟河系统】?”恺撒血红色的眼眸中,更多了几分不屑,“你尚且自身难保,还想帮助别人离开?” “……是啊,诺曼老先生也说,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恺撒轻哼了一声。 风吹起J额前的几率发丝,他看了一眼身边还不到自己胸口的那个小女孩,她的外貌似乎永远停留在十三岁,看起来是那样娇小脆弱,但偏偏是这样的人,确实稳稳占据着【血榜】首席的存在,垄断了【幸存者名额】的人,是这个虚拟世界里最可怕的游戏玩家。 这样的实力与她的外貌形成了强烈反差,甚至让J有点儿恍惚,猜想恺撒的内心究竟是什么样的? 在她耳畔低语的,究竟是拿着镰刀的死神,还是拿着风琴的天使? 但这样奇怪的猜想,在下一秒便被逐出了J的脑海,因为站在几米之外的亚瑟与奥佳尔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正回头看向他们。 “恺撒姐姐,J叔叔。” 原本半俯身看着通风管道口的奥佳尔直起了腰,往他们这边走了几步。 恺撒迈步,抓着山羊娃娃,朝着奥佳尔而去,J慢了两秒后,也跟上了恺撒的脚步。 “……怎么样,可以吗。” 恺撒来到了奥佳尔身边,看着那个小姑娘。 她的语气很平淡,听起来就像是陈述句,而不像是疑问句。 奥佳尔深吸了一口气:“可以的。” 小女孩呼吸的声音,就仿佛穿过通风管道的冷风,轻轻呼啸着,气流带着几分紊乱。 恺撒从奥佳尔颤抖的尾音中听出了她内心的不安。 “如果不行就算了,想其他办法。” “这个方法是伊卡洛斯设计的,我认为,也是当前最好的办法了。”J提醒,“时至今日,如果再另寻他法,不仅时间不够,可能效果也没有这个计划好,我们只有四个人,除去奥佳尔不算,能够战斗的人只有三个人,如果惊动了博物馆的保安,没办法盗取‘冥王星’碎钻,反而……” 未等J说完,恺撒给了他一记眼刀。 “你很啰嗦。” “……对不起。” J讪讪地道歉。 “J也是为了大家好。恺撒,我认为J说得有道理,如果临时变卦找其他办法,成功率不高。”亚瑟补充。 恺撒像是没有听到亚瑟的话一样,自顾自地对奥佳尔说:“你别担心,有我在。” “……谢谢恺撒姐姐。” “我答应了黑刃,会照顾你。” 奥佳尔听到那个代号时,呼吸停了几秒。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后,她怯生生地抬眼看着恺撒:“……您什么时候答应他的?” “他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他把你交给我了。”恺撒云淡风轻地补充。 听见这句话,奥佳尔陷入了沉默。 恺撒回头看着身后站着的两个男人:“你们两个废物,快想想其他办法能够进入博物馆。” J与亚瑟对视了一眼,迫于恺撒的等级,不敢有所怨言,但从他们为难的眼神中,还是能够看出这个要求的“强人所难”。 气氛,又低下去了几分钟。 “……一个个都是废物。” 恺撒皱起眉头,骂了一句。 “恺撒,我们也希望不要为难奥佳尔,但是你想想,我们之前准备的东西,都是为了原计划而准备的,包括信号干扰装置什么的,如果临时变卦,我们的东西也不够,不一定能达到目的的。” 恺撒冷冷地打断:“那就继续用信号干扰装置,J,你按照原计划,用信号干扰装置先影响博物馆内的电磁感应装置。” “然后呢?” “然后,你,就闯入一楼,打倒值班室的保安,抢走钥匙。”恺撒瞥了一眼亚瑟。 “我?”亚瑟有点儿莫名其妙地指了指自己,“……恺撒,你知道保安室有多少攻击型NPC吗?他们一个个都带着武器的,就算是整点巡逻的时候,值班室至少也有六个保安,你觉得……我能一挑六?” “那就我去。”恺撒不耐烦地别开眼,“草包,一点事情都做不了。” “……” 亚瑟无语了。 “我去解决那些保安。”恺撒霸气的宣言,复又看向亚瑟,“你。” “我?” 亚瑟一愣,看着恺撒正用右手指着自己,一时间有点儿愣怔。 “没错,你就负责在混乱中混入三楼的展览室,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冥王星’钻石弄出来。” “……恺撒,你知道博物馆的戒备不只是保安吗。”亚瑟皱眉。 “我知道。” 恺撒一脸无所谓的看着亚瑟,那眼神似乎在说——“那又怎样”。 “博物馆的安保森严,不只是每个整点都有保镖巡逻,在展馆前,更安装着红外线装置,你还记得科林说过什么吗,那些红外装置是带着热灼烧功能的,如果不想办法关掉红外线装置,根本没有人能靠近。” “那我不管,你自己去想办法。” “恺撒,如果不关掉馆长办公室的控制台,根本没有人能越过那么多重的安保措施,就算是你。” “没试过怎么知道。” “这……” “还是说,这场仗没有打,你就已经认输了?懦夫。” “恺撒,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 “没有。” 恺撒别过眼。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从本场游戏开始,你就一直针对我。” “是你的错觉。” “但是……” “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一个懦夫身上,如果有时间考虑这些多余的问题,你不如多想想该怎么才能好好活下去。” 恺撒与亚瑟越说火药味越重,大有针尖对麦芒之意。 J与奥佳尔听着两人的对话,两脸懵逼。 他们的争论点,似乎已经渐渐从如何盗取“冥王星”转移到了“你是否看我不顺眼”。 “好了!!” 奥佳尔突然喊了一声,止住了恺撒与亚瑟的争吵。 在场的其他三个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这个七岁的小女孩身上,只见她低下了头,咬着下唇,握着小拳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五秒之后,她抬起了头,看向了恺撒:“恺撒姐姐,我想试试看,就让我去吧。”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6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格拉……格拉……格拉……” 一位穿着黑白女仆装的女仆推着白色的手推车,来到了一楼走廊尽头仆人专用的电梯。 紧实的白色袜子包裹着修长的双腿,白色的围裙恰到好处地围在黑色的裙袢,原是可爱风格的女仆装因女人的曲线而显得有几分性感,深棕色的长发用白色的发带拢在了脑后,轻柔的发梢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着,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颇具诱惑性的弧度。 白色的手推车上放着一个冰桶,冰桶里放着冰块与冰镇的啤酒,此外,还放着一些玻璃杯以及调酒用的柠檬片,灰色的手推车的轮子碾过浅黄色的地砖,这位女仆小姐的身影被投影在了一旁的雕花玻璃上,那一瞬间后,又消失在玻璃的另一侧,就仿佛一个悄无声息的鬼魅,正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公馆中穿行。 但就算是“鬼魅”,也可能被拦截下来。 当女仆小姐来到公馆的内部电梯前时,原本值守在一旁的两个保镖拦住了她,她停下了脚步,抬眼一看,发现是两个戴着墨镜的男人。 “止步,小姐。” 其中一位保镖伸出手拦住了她。 “我是来送酒的。”女仆抬起头,不急不慢地说,“三楼的酒怕是要喝完了,我从厨房送一点过去。” 说着,她瞟了几眼自己的手推车,在手推车上,冰桶中放着几瓶伏特加。 两个保镖对视了一眼,似乎无法否认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但是却又不放心就这么把“闲人”放上楼。 “这位女仆小姐,看起来有点儿眼生……” “公馆这么多女仆,你都能一一记住吗?” “这……” “而且,我听说今天晚上‘那位先生’邀请的人是雪莉小姐,两人如果因为酒不够了,扫了兴,你觉得‘那位先生’会不会怪罪你们呢?” 女仆小姐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看起来从容自得的样子。 她在掩饰。 掩饰自己一直不想提到某个名字的事实。 “私人酒吧里的酒应该够了,如果需要,‘约瑟夫’先生会跟我们说的。”其中一个保镖明显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听到“约瑟夫”三个字,女仆小姐的脸色一沉。 她稍稍捋了捋自己的发丝,低头的瞬间,转还了眼神,掩饰自己方才一闪而过的沉郁。 “一定要等‘那位先生’生气了,你们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双手交叉在胸前,拿出了几分气场,“‘那位先生’请你们回来是为了排忧解难的,做属下的,如果不能在主人有需求之前就为他考虑周全,还有什么用?以我所知,‘那位先生’是个完美主义者,一定不喜欢你们这么懒散的工作态度。” 她皱眉冷眼而对,说得振振有词。 实际上,她连口中的“那位先生”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所谓的“完美主义者”也只不过是临时瞎掰出来的词,不过没关系,哪个有钱人不是苛求完美的呢?这样广义的形容词,可以套在所有上流阶层的人身上,毕竟物质需求得到了极大的丰富后,人的要求也会相应的提高,因此,对这部分人群来说,“完美主义”并不罕见。 两个保镖听了她的说辞之后,倒是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看到这两位的反应,女仆小姐就知道被自己说中了。 她就势继续说下去:“以我所知,‘那位先生’对酒的要求是很高的,如果吧台现有的酒不能够满足‘那位先生’的需要,他是要发脾气的,到时候追究起来,发现是你们两位不让我送酒上去,你说,‘那位先生’会惩罚你们,还是惩罚我呢?” 女仆小姐故意拉长了尾音,后面的几个字,说得格外缓慢,像是在让两位保镖先生自己惦量后果。 “……” “……” 两位保镖沉默了几秒后,对视了一下。 “怎么办?” “放她上去?” “但是约瑟夫先生吩咐了,  不要随便放人上去的。” “这位也不是别人,是厨房派来送酒水的,应该也不是‘闲杂人等’吧。” “……行吧。” 两个保镖商量了一下,最后统一了意见。 女仆小姐一挑眉,知道自己成功了。 “那么,这位小姐,能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奥菲利亚。” 女仆小姐思考了一下,认真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那不是她的代号,而是她真正的名字。 在这个【溟河系统】中,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公爵】,但在现实世界中,她有名字的,叫奥菲利亚。 她已经知道了关于自己的全部的故事,而名字,也重新被她找了回来。 这一次,不会再弄丢了。 “好的,奥菲利亚小姐,那么请你把酒水送到三楼,约瑟夫先生的私人酒吧,记得,一定要敲门问一下约瑟夫先生能不能进去,之后说明身份,听约瑟夫先生的吩咐。” “知道了,我相信做女仆,我比你们更厉害一点。” “好的,那么按照惯例,我们要对您搜身一下。” 另一个保镖说着,走到了公爵身边。 “请便。” 公爵说着,往后面退了一步,举起了手,一副任由对方搜身的模样。 保镖按照搜身的规则,将公爵从头到脚检查了一边,包括鞋子,也脱下来仔细检查了一番,甚至就连绑起来的头发也让重新放在,检查有没有一些暗器藏在头发里,在确认公爵全身上下都没有携带武器之后,又来到了推车前,将推车上的东西也检查了一份,特别是冰桶,更是将所有的冰块都倒了出来,并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冰桶里没有可以藏枪支的暗格之后,将一切重新复原。 全过程中,公爵就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倒腾,十分配合的模样,但眼神却带着无法遮掩的冰冷。 一直到保安将最后一块冰块丢入冰桶中,转身看向她的那一刻,她抿了抿嘴角,眼神重新恢复了刻意伪装的和善。 “如何?” “没有异常。” “看吧,是你们过头小心了,我只是公馆的一个小女仆,能带什么危险的东西呢。” “感谢您的配合,奥菲利亚小姐,您现在可以上去了。” “……你们还真是恪尽职守呢。” 公爵说着,双手拢着头发,重新将头发束好。 “职责所在,不敢耽误。” 保镖说着,为公爵让出了一条路。 公爵推着手推车,来到了电梯口,她按下了电梯口的按钮,只听见“滴”的一声,内部电梯打开了。 电梯里铺着红色的地毯,贴着米黄色的墙纸,公爵将推车推入了电梯中,并转身关上了电梯的门。 “滴……” 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公爵的表情由原本的轻松,变成了凌厉。 她低下头,稍稍往上拉了拉自己的袖子,露出了右手手臂白皙的皮肤,在皮肤上,有一个小红点,公爵顺着那小红点,按压着肌肉的纹理,摸索到一根埋在肌肉中的针。 “哼,一帮蠢货……【溟河系统】都检查不出来的东西,就凭你们,也想查出来?” 电梯的按钮闪烁着,一楼、二楼、三楼。 “叮……” 电梯的门打开了。 一条装潢华丽的出现在眼前,在走廊两侧,分别有几扇紧闭着的房门,公爵看着眼前的走廊,脑袋中回想起了曾经看过的公馆的建筑平面设计图,她早已经将公馆的每一个细节都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现在,她只需要到放着保险箱的房间里,成功拿到“冥王星”碎钻就可以了。 只不过,走廊中没有保安,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在准备酒水的时候,她曾经听厨房里的女仆们说起过,“那位先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因此走廊里也安排了值守的保镖,毕竟作为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富豪,随时有可能被绑架,多带点保镖,就成了这类有钱人的不二选择。 她原先还在琢磨如何对付走廊中的保镖,瞒天过海,将“冥王星”碎钻传给在一楼待命的玛尔斯,但是现在看来,自己方才的担心似乎是不必要的。 公爵猜到了是美人支走了保镖们,虽然她不知道也不感兴趣美人用了什么手段支走了保镖,但没有那些大块头在,她的确也更好行动。 不得不说,团体战,有团体战的优势。 毕竟能够排上【血榜】前六名的老玩家们,个个不是省油的的灯,怎么说也有自己的一点手段,虽然有时候过于卑鄙下流,但是只要能达到目的,也就无所谓性质了。 “葛啦……葛啦……” 她推着手推车,来到了一扇门前。 她记得,在科林所给的图纸上,这扇门后的房间,标注的是“私人酒吧”。 (美人现在就在里面吗?) 公爵这么想着,走到了门前,她正要抬手敲门,突然听到了门里传来的声音—— 【……真正的约瑟夫也在游戏里?】 【是啊。】 【不可能是NPC与游戏玩家吧……难道……是猎人?!】 听到门内传来的对话,尤其是听到那个名字,公爵呼吸一滞。 【总而言之,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喜怒无常,可以说,比你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恐怖,所以我提醒你一句,看到了一个带着白鹰头罩的猎人,有多远就躲多远,懂吗。】 【白鹰猎人?我懂了,谢谢。】 门内,美人的声音停顿了几秒后,继续响起—— 【但是真正的约瑟夫与公爵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似乎很关心这件事情。】 【毕竟是同伴,多关心一点也是应该的。】 【哼,说得倒好听,你是因为‘关心同伴’呢,还是想抓住其他游戏玩家的把柄呢?】 【我……】 来不及考虑为什么房间里传来的声音都是女人的声音,公爵冷着脸握着门把就推门而入—— “吱呀——” 开门的声音,打断了房内两人的对话。 两道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门口,落在公爵身上。 她低着头说道:“先生,您的酒,我送来了。”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6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三组玩家 漆黑的夜色笼罩在广袤的平原上,越靠近城市的方向,周围的房屋建筑便多了起来,从原先的稀稀疏疏,到隔几百米便是便利店、加油站等城市基础设施,在这些建筑物中活动的人也多了起来,愈发能够感觉到与市中心的距离在缩小。 伊万诺夫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握着方向盘,带着几分紧张地盯着挡风玻璃外的一切,看着两边的建筑物飞快地后退,看着路灯照亮前方粗糙的水泥路面,他心中隐约有些不想的预感,但是又说不出那样的感觉从何而来,只是隐隐觉得有几分不安,就仿佛夜色中潜藏着随时可能将人撕碎的野兽,睁着血红色的眼睛在等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有任何疏忽,就会立刻从黑暗中跳出来,用爪子将他撕碎。 他讨厌这样的感觉,讨厌这样熟悉的感觉。 每一场游戏,他总是会在危险逐渐逼近的时候有这样的感觉。 或许,人类真的存在第六感一说,哺乳动物先天性对危险因素的感觉,并不一定都是错觉。 伊万诺夫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儿快,他稍稍放下了玻璃,让车外的冷风吹入车厢内,也让他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真的,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伊万诺夫抬眼看了一下后时间,他看见在车厢中,几个保镖正站在那深绿色的保险柜旁边,他们一个个都穿着防弹衣,拿着突击步枪,人高马大,看上去就并非善类,其中几个伊万诺夫还有点儿眼熟,似乎是曾经在哪里看见过的攻击型NPC。 他默默叹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现在还是【安全状态】,攻击型NPC不允许伤害防御型NPC,虽然满车的NPC中,就他防御型NPC,但他还算是安全的。 但是谁知道第一声警报会什么时候响起呢? 现在那些攻击型NPC的身份是押送珠宝的保镖,但如果第一声警报响起,他们还会老老实实待着吗? 伊万诺夫叹了口气。 他本能地觉得,如果第一声警报在此时响起,那些保镖,那些运输珠宝的保镖,怕是会第一个对珠宝下手的人。 究竟,游戏会怎样进行下去呢? 这一场荒唐,又要怎么收场? 就在伊万诺夫的思绪被车外的风吹得飞散的时候,他身边突然想起了电话铃的声音。 “铃——” 电话铃声冷不防地响起,吓了伊万诺夫一跳,他的手一抖,方向盘也偏了一个角度,珠宝运输车车头一偏,差点儿冲出主路。 “靠!你怎么开车的?!” “你这混小子!给我好好开车!!” 车厢内的保镖们忙扶着车窗站稳,冲着伊万诺夫脱口大骂。 “对、对不起……我不小心手抖了一下……” 伊万诺夫忙道歉,重新握紧方向盘,将珠宝运输车控制在原来的方向上。 “这个毛头小子,待会儿第一个拿他开刀!” “【溟河系统】怎么给咱们安排了这么个防御型NPC,真是瞎了眼了。” “依我看,直接把他丢出车外去,省得碍眼。” 其中一个保镖说着,就要上来动手,伊万诺夫一惊,下意识地用双手抱住的脑袋,没成想反而松开了方向盘,方向盘没有了控制力,立刻打偏,轿车冲着路边的加油站就冲了出去。 “方向盘!!方向盘!!” “快把好方向!!” “前面是加油站!!!” 车内的保镖们纷纷惊呼,伊万诺夫吓得脸都白了,忙握住方向盘,朝着反方向猛打,在车头冲上加油站前的草坪时,及时将车辆调离了原方向。 “吱呀——” 车轮碾过粗糙的地面,猛地一个掉头,车辆重新回到了道路上,车上的人因为这惯性,重重地朝着左边倒去,有几个保镖还撞到了保险箱上,脑袋磕出了一个包。 在车辆冲上主路的时候,伊万诺夫立刻重新调整了方向,并降低了速度,终于稳住了车辆,而车队里剩下的几辆车不知道为首的这辆车发生了什么,忙都降低了车速,远远隔着一段距离观望着,他们的车灯打在后视镜上,刺得伊万诺夫的眼睛一阵生疼。 这下,他的心跳是真的超速了。 满额冷汗,伊万诺夫握着方向盘,松了口气。 (还好……差一点就……) “你这小子!!” 就在伊万诺夫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下来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手枪上膛的声音,伊万诺夫脸色一白,知道大事不妙了。 一个冰冷的硬物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曾经几次被那样的东西爆头,那东西他在熟悉不过了。 难道…… 在第一声警报还有没有响起的时候,他就要死了?!! 伊万诺夫咽了口唾沫,稍稍回过头,看到一个保镖正握着手枪,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你这小子,还是早点儿解决的好。” “我……我……对不起,我会好好开车的……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哼,难道还等你有下一次?” 那保镖带着黑色的口罩,微微眯起眼睛,眼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就在伊万诺夫知道大事不妙的时候,突然另一个保镖上前按住了这个就要动手杀人的保镖。 “大哥,算了算了,现在车辆还在前进,你这个时候解决掉这个小子,难道要我们翻车吗。” “翻车就翻车,大不了再推回去换一个人开。”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小子好歹都是【溟河系统】安排的司机,现在咱们的身份又是保镖,这小子明摆着和咱们是一伙儿的,在【安全状态】下,谁都不能违反游戏规则乱杀人,这可是【法官】定下的规矩,咱们可别当第一个‘破戒’的人。” “……” “放心吧,第一声警报不可能永远都不响,等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咱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解决掉这个小伙子,还不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哼,算他命大,再留他几分钟。” 那保镖说着,声音也放轻了几分。 感觉到一直抵在后脑的冰冷的硬物撤走了,伊万诺夫才真正算是把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看来,这个角色也并不是容易扮演的。 事实上,他在每一场游戏中扮演的角色多多少少都会受到欺负,就算在安全状态下,只因他是防御型NPC,只因他的战斗力太低,因此每个人都可以踩在他的头上为所欲为。 人类,一直都是欺软怕硬的动物。 只要有任何比自己还不如的对象在面前,就很容易变成自己宣泄负面情绪的对象。 而伊万诺夫这样的人,一直扮演的都是被“宣泄”的对象。 久而久之,那些负面情绪也就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积压在他的心里,无论他多么不愿意,多么难受,也只能自己默默消化。 日久天长,他也就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既然无法改变这一切,既然注定了穷尽一生都无法逃出【溟河系统】的命运,那么不如看开一点,接受这个事实,尝试着将一切“适当”放下,他自己也能轻松不少。 过去的许多时间里,他都是这样宽慰自己的,逐渐的,那样的“宽慰”变成了“麻木”、“认命”,于是便活得像个傀儡,像个真正的“行尸走肉”,只不过是【溟河系统】的工具人罢了,只要完成好每一场游戏【溟河系统】给自己安排的任务,之后乖乖被屠杀,眼睛一睁一闭,一场游戏就过去了。 他是这么想的。 也多亏如此,才没有崩溃。 伊万诺夫握着方向盘,抬起眼看着后视镜,他看见几个保镖已经重新回到了保险箱旁边,其中一个保镖在为另一个头上撞了一个包的保镖查看伤口,其他几个保镖有的放下了武器,在整理自己的装备,有的聚在一起谈论这场游戏的奇怪设定,总之,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总算……) 但伊万诺夫还没有平静多久,突然,他又听到了身边传来了电话铃声。 “铃……” 那声音很小,但是却清晰可闻。 伊万诺夫吓了一跳,但这一次,他已经有了经验,不会再突然让汽车失控,只不过那铃声就像是拨弄着他紧绷的神经,让他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他谨慎地看了看后视镜,确定车厢内的其他保镖都只顾着谈论自己的事情,没有听到铃声的样子,他忙低下头,在座位周围摸索了一番,果然,在驾驶座车门的格子里发现了一个手机,那手机正在振动并发出轻微的铃声,铃声的音量刚刚好能够让驾驶座的伊万诺夫听到,但又不至于引起其他同乘人员的注意。 伊万诺夫拿起了那个手机,发现手机屏幕正亮着,上面像是着有一个陌生来电。 他抬头看了眼挡风玻璃,确定这条路上没有什么车,现在车辆也开得很平稳,这才低下头,犹豫再三之后,点击了“接通”。 在接通电话的那一刻,他将电话凑近了耳朵,并重新抬起头看着前方,单手握着方向盘,放慢了点儿车速。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7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喂?” “伊万诺夫,听得出我的声音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科林?” 伊万诺夫惊讶了一下,音量提高了几分,但下一秒又作贼心虚一样左顾右盼了几下,确定没有引起同车其他人的注意,他才继续将电话凑到耳边。 “喂喂……科林,你、你怎么会打电话到这个手机上?!” “我黑入了【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知道每一辆车上都有什么人,以及什么东西,当然,你驾驶座上的这个手机,我也查得到,至于手机号码,当然唾手可得。” 电话那头,科林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十足。 “伊万诺夫,你拿着手机直接接电话太显眼了,在格子里还有一个耳机,你将耳机连上手机,带着耳机就好。” 伊万诺夫皱起眉头,他放下了手机,稍稍侧过身,在暗格里摸索了一下,果然在里面找到一个黑色的入耳式耳机。 他将耳机插入了手机中,并将耳机的戴上了。 “喂喂?科林,你能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可以。” “你太厉害了吧,居然能够入侵【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 “其实这也没什么,只不过是黑客的基本操作而已。” “黑客?你的意思是,你的真实的身份可能是一名黑客?”伊万诺夫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但他随即想到了在安哥拉监狱的控制中心里,科林一个人同时操作七八台电脑的样子,却也觉得似乎这样也很合情合理。 “我不知道我之前的身份是什么,但是我不能否认,对这些虚拟成像系统、电脑编程等知识,我感觉很熟悉,一坐到电脑前面好像就本能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像是有人带着我敲击键盘,冥冥中教我要怎么做一样……” “这样啊……”伊万诺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心下暗想,如果科林真的那么厉害,能够入侵【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那么就相当于控制了整个【溟河系统】的运作,从某方面而言,也是等同于【法官】的存在了。 看来之后要多多依靠科林才行。 虽然自己已经不能够离开【溟河系统】了,但是如果抱对了大腿,自己也不至于每一场游戏都活得太狼狈。 这么想着,伊万诺夫便清醒自己在“屋大维号”游轮上认识了科林这么一个神通广大的人,或许自己真的走了狗屎运,不必再任人欺负、任人宰割了。 “伊万诺夫?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耳麦中,科林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困惑,但唤回了伊万诺夫的思绪。 “啊,我在,我在,不好意思,分神了一下。” “……没关系,只不过,你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处境?” 伊万诺夫抬眼看了一眼后视镜。 “你是说……这辆车运送的保险箱真的不简单?” “……对。” “果然,我就说一个保险箱为什么还要专车专人押送……这里面都是万元钞票吗?” “你见过面额是一万的钞票?”科林的声音有点儿无奈。 “额,这倒没有,但如果只是百元大钞的话,保险箱也装不了多少啊。” “废话,保险箱里根本就不是钞票。” “你知道是什么东西?!” “当然。” 耳麦中,科林的声音稍稍一顿。 “你现在在车队的最前面,车队一共有五辆车,其中三辆车上有保险箱,你们的车队目的地是市中心的‘斯坦利’集团公司总部,你们的任务就是将这三个保险箱里的东西运送到那里。” “原来如此……”伊万诺夫恍然大悟,他看了看车上的导航仪,“我一直不知道这个导航的终点是哪里,只知道一定要跟着已经开着的导航走,没想到目的地居然是个公司的总部大楼?!” 耳麦中,科林叹了口气:“我说你啊……你的警戒心也太低了吧。” “嘿嘿,习惯了,这么多场游戏下来,我都已经麻木了,总之,【溟河系统】怎么安排的,我就怎么做就是了。” “……” “科林,车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用得着这么多保镖押送?” “不只是车上的保镖。”科林补充,“你们的路线都是安保公司专门设计好的,而且沿途都会经过‘哨点’,一共有五个‘哨点’,可能是加油站,也可能是便利店,‘哨点’里面也有许多保镖,一旦你们在半路被人拦截,‘哨点’里的人就会赶来支援。” “拦截?哨点?我现在运送的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伊万诺夫瞠目结舌。 他眨了眨眼睛,视线透过挡风玻璃,看着道路两边的飞快闪过的建筑,一时间不知道哪个建筑才是科林口中的“哨点”,他从来都没有留意过路边的建筑物,没想到这些夜色中平平无奇的建筑物居然也卧虎藏龙。 他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运送的东西,很重要。 这次的任务,很容易出现意外。 否则,不会有专门设计的运输路线,不会有特地安排的“哨点”,更不会有这么多的保镖在车上…… 伊万诺夫咽了口唾沫:“科林……我运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握好方向盘。伊万诺夫,你听好了,你们车队运输的是,是三个顶级珠宝。” “珠宝?” “对。”科林停顿了几秒,继续说下去,“而且在三个珠宝中,有一个珠宝为‘冥王星’珠宝的三碎钻之一,该碎钻价值连城。” “碎钻?” “‘冥王星’钻石原本是一块完整的钻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分成了三块,除了你们车队运输的那一块之外,另外两块都在城市的不同地方。” “城市……” 伊万诺夫喃喃着,他皱起眉头,视线透过面前的挡风玻璃,看着远处越来越接近的城市。 城市的灯火照亮了大半个天空,就仿佛银河落入了凡间一样,在那团灯火的簇拥中,还能够看到许多楼宇建筑的形状,灯光,也让那些建筑物无形中增加了几分暖色。 他们,已经越来越接近城市了。 “……科林,如果‘冥王星’碎钻那么值钱的话,一定会发生什么的,对吧。” 伊万诺夫紧张地握着方向盘,一滴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 这一次,科林并没有急着回答伊万诺夫的问题。 但科林的沉默,却让伊万诺夫感觉到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伊万诺夫,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提前联系你吗?” 科林沉默了许久,答非所问地接了一句话。 “……不知道。” 伊万诺夫紧张地抬起头看了看后视镜,他看见车厢里的保镖们正谈笑风生着,他们的声音有点儿嘈杂,伊万诺夫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讲些什么,但是看着这些人毫无防备的样子,伊万诺夫心里的不安便更沉重了几分。 他一眼瞥见了在驾驶座上的行车导航仪,突然,一个念头撞入脑海。 “科林,你、你难道在定位?” “没错,我之所以要给你打这个电话,是因为我需要通过信号分析,定位到车队的准确位置。”科林深吸了一口气,“就我目前掌握到的信息,你们的车队已经离开了第二个‘哨点’,正在前往第三个‘哨点’的途中,对吗。” 伊万诺夫听着科林的声音,看着道路两边飞快扫过的一栋栋建筑,那些建筑物看起来是这样陌生,在夜色之中静静地矗立着,偶尔可以看到一栋栋大楼的窗口中人影闪闪烁烁,伴随着枪声以及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有的玻璃被溅到了鲜血,有些玻璃直接被打破,从那被打破的窗口处,有人从高处跌落,摔死在街上。 伊万诺夫看着那掉落在街上的尸体,忙打转了一下方向盘,绕开了尸体。 他对于这些暴乱,已经见怪不怪了。 伊万诺夫不是很清楚所谓的“哨点”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就他的回忆中,似乎也的确有注意到刚才从车窗边闪过的建筑物中,有一个“加油站”。 没错。 就是他差点儿撞到的那个“加油站”。 没错。 也就是科林说的,很可能是“哨点”的建筑。 “……科林,你想怎么样?” “放心,我不在现场,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黑刃想怎么样。” “黑刃?” 伊万诺夫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健壮的黑人男性。 他曾经在安哥拉监狱的控制中心看到过黑刃狂暴状态的样子,心里多多少少对黑刃有点儿阴影,在这个特殊的节骨眼上,科林一提到“黑刃”这个词,伊万诺夫脸色便“刷”地一下白了。 他感觉喉咙有点儿发紧,正在此时,他突然看见在道路的前方,一束刺眼的光线照在了挡风玻璃上,伊万诺夫下意识地打着方向盘,将车辆稍稍往旁边偏了一点,错开了那方向,他发现,那双光线来自于一辆机车,黑色的机车从夜色中冲了出来,朝着车队的这边驶了过来,机车上坐着一个人,穿着黑色的紧身衣,带着黑色的头罩,但身后,似乎正背着一个东西。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7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当公爵敲开了富豪私人酒吧的门时,房内的美人与“约瑟夫”先生略带讶异的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 公爵穿着黑白女仆服,有点儿拘束地站在门口,白色的发带将她深棕色的长发束起在脑后,她看上去就像一个精致高挑的芭比娃娃,只不过,这位“芭比娃娃”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微微眯起的眼睛,带着几分戒备。 她抬起头,视线干脆利落地扫过屋子里的两人后,多了几分讶异。 没想到…… 所谓的“约瑟夫”先生,是女的。 但“约瑟夫”先生的惊讶在与公爵四目相对之后,便淡化了几分,恢复了原本的镇定自若。 “你……就是公爵吧。” “……我只不过是您府邸的一个普通女仆罢了。” “算了,大家明人不说暗话,对于本轮的12个玩家的资料,我早已经烂熟于心,你们每个人的【血榜】排名以及长相,我都一清二楚。” “约瑟夫”先生说着,双手插在西装的口袋中,站在沙发后,转身往公爵的方向更侧身了几分。 “只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我和你面对面聊天。” “你是【溟河系统】设置的背景人物?” “不是。” “……你是NPC?” “不是。” “……你是【猎人】?” “也不是。” “那你是谁?” “关于这一点,我没有向你交代的必要,你只需要知道,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就够了。” “约瑟夫”先生斩钉截铁地说,那语气,丝毫不容许他人质疑她的权威。 美人听着“约瑟夫”先生与公爵的对话,只觉得这个对话内容有点儿诡异。 “约瑟夫”先生不是游戏玩家,【溟河系统】设置的背景人物,也不是游戏中的NPC,更不是【猎人】,那么,会是谁呢? 难道这个世界中,还有独立于这几类人之外的存在吗? 美人戒备地看着“约瑟夫”先生,她站在房间里明暗不定的光线中,只觉得那张脸庞似乎更加神秘了,眼角眉梢的狡黠,似乎也带着无尽的秘密,让人忍不住去猜测,但是左思右想,却又想不到正确答案,这一番冥思苦想之后对于答案的无处追寻,更是让人气闷。 “别急着的猜测我是谁,我倒是更好奇,为什么你会变成我公馆的女仆。” “……系统设定的。” 公爵像是回想起了自己的游戏任务一样,转头从走廊推入了一个小推车,推车里放着酒品。 “厨房担心您这边没有酒水了,就安排我送酒水上来。” 公爵说着,将小推车推到了房间里的吧台前,并一脸“若无其事”地将小推车上的伏特加酒放在了吧台后的柜子上,并煞有介事地整理了一下吧台上的酒杯,看上去就是一位恪尽职守的小女仆。 美人轻轻拨开了自己的大波浪卷发,瞥了一眼“约瑟夫”先生,发现她正在看自己。 准确地说,是带着三分怀疑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我在想,你们两个同一时间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巧合吧。” 美人轻飘飘地别开了视线:“不管你信不信,就是巧合,我刚好被安排的身份是酒吧的侍女,公爵的身份是公馆的女仆。” “酒吧的侍女?” “约瑟夫”先生想了想,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打了个响指。 “对了,你不提起,我还忘了,你们的车,在中环路的草丛边,抛下了一个麻袋,美人,你能告诉我麻袋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吗?” “……” “……” 美人与公爵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有几分无措。 没错。 他们的行动,已经被看穿了。 对方似乎早一步就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行动轨迹,甚至是行动的小细节。 往更深层追究,“约瑟夫”先生已经知道了美人是冒充的“雪莉小姐”。 “约瑟夫”先生自然看出了她们眼神中的意思,她没有深究,只是浅浅一笑。 “你们也别紧张,我不是那些刻意与游戏玩家们作对的NPC,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您什么意思?”公爵看着“约瑟夫”先生,只觉得她眼神中的“和善”,有点儿刻意,有点儿疏离。 “我只需要扮演好我自己的角色,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多问,也不想多管,这个世界的事情,都太肮脏了,很多事情,我不屑于插手。”“约瑟夫”先生说着,稍稍侧过了身,“我这样说,你们明白了吗?” 她的一席话,说得很明确。 她既不会阻挠,也不会提供帮助。 她就势中立的立场,不会偏向【溟河系统】,也不会偏向游戏玩家。 “……” 美人与公爵闻言,交换了一个眼神。 公爵会意,推着已经空了的手推车,便走出了吧台。 “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扰你们的。如果主人有需要,可以随时唤我。” “很好,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不费劲。”“约瑟夫”先生说着,走到了沙发前,看了一眼公爵,“替我们倒两杯伏特加后,你就可以离开了,我不喜欢吵闹,也不喜欢应付太多人。” “是。” 公爵点了点头,她又回到了吧台前,从吧台上拿起了两个干净的杯子,并学着真正调酒师的样子,打开了伏特加的酒瓶,并切下了两片柠檬,插在杯沿。 在行动之前,她特地让科林从网上找了一些调酒师的基本调酒知识学习了一下,为了更好地扮演好“女仆”的角色而不被看穿,公爵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只不过没想到,在她的表演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对方就已经看穿了她所有的小心思和来历。 不过没关系。 还好这一位“约瑟夫”先生并非是真正的“约瑟夫”先生,并不会为难她。 她方才只不过是听见美人向“约瑟夫”先生打探自己的情报,脑袋一热便推门而入,完全没有考虑到如果房间里真的是真正的“约瑟夫”先生自己要如何自处,还好这一切正如伊卡洛斯所预料的,都只不过是“重名”的巧合,公爵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溟河系统】会让一个女人扮演“约瑟夫”先生,但总好过让她直接面对真正的“约瑟夫”先生。 公爵修长的双手摇晃着酒杯,调制好酒之后,将两杯酒放在了吧台上,她转身,又走回了小推车边。 “既然如此,我就先退下了。” 此时,“约瑟夫”先生正站在房间墙上贴着的一张张地图前,似乎没怎么留意到公爵的动静,只不过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公爵与美人对视了一眼后,推车小推车离开了。 “葛啦……葛啦……” 小推车的轮子转过冰冷的地面,她走出来房间,并轻轻关上了房门。 这一刻,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在房间里,她总是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迫着自己。 房间里的那位“约瑟夫”先生,她之前并没有在游戏中见过,是一张很陌生的中性的面孔,虽然头发梳成了男性的大背头,但是五官轮廓分明,身材娇小,依旧可以看得出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女人,年纪大概二十八岁上下,与她的年纪相仿,外貌甚至带着几分西域的混血感,这样的脸并不是大众脸,如果公爵真的曾经在游戏中见过她,不可能没有印象。 那么,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完全没有来历。 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而且按照她自己的说法,  她并不是NPC,并不是【猎人】,更不是游戏玩家,那么她的身份会是什么呢? 公爵站在门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依旧心事重重。 解开了一个谜团之后,等待她的,是更多的谜团,她究竟还要往前走多远,才能够找到所有的真相? 她原本以为找回了自己所有的记忆,那么这个世界对自己而言就不再是迷雾重重,但是现在看来,那只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这个世界,本身就存在着太多的疑团,先是攻击型NPC们自发组织的【真理会】,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中性女人。 公爵回想着这所有的事情,感觉黑暗中满是暗流汹涌,冥冥之中,就仿佛有千万条看不清、摸不着的线条在相互交错着、纠缠着,一点一点收紧,一点点交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网络在其中,也将其他人网在其中,所有人,都在挣扎,但所有人,都无法挣脱。 公爵叹了口气,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以及前途的迷茫。 有太多她不能左右的事情,有太多她无法掌控的变数。 无论她对“主宰自己的命运”有多深的执念,此刻,她还是一个被他人玩弄在股掌中的“掌中之物”。 她恨那些玩弄自己取乐的人,无论是过去的“约瑟夫”先生,还是今时今日的【法官】,她都深恨,但她更恨自己明知道这一切,却无法逃出其外的困顿、 究竟,她的结局是什么呢? 是离开囚牢、恢复自由,还是永远囚禁其中、困兽之斗? 公爵抬起头,看着这条走廊,一时间,走廊尽头的墙壁,就像是她命运的死角,她要走的路,似乎很长,但又似乎,没什么路可走了…… “葛啦……葛啦……” 公爵推着手推车,往旁边的房间走去,同时,她的右手轻轻伸到了左手的袖子下,摸索着,摸索到了藏在自己皮肤之下的银针。 不管前路如何。 但此时此刻,她有非完成不可的任务。 这么想着,她在一扇门前停住了脚步,回头观望了一下,确定走廊中没有保安,她抽出了藏在手臂里的银针,来到了门前,一手握着门把手,另一手握着银针,将银针插入了钥匙孔中。 轻轻转动了一下门把手,并娴熟地用银针试探着锁孔中的形状,她侧了侧身子,不出几秒,听见了一个声音。 “咔嚓。” 锁着的门,被打开了。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7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J拿着信号干扰装置,绕过博物馆前面的围栏,来到了博物馆的另一边。 他举目看着远处深深的夜色,视线仿佛能够越过博物馆白色的屋顶,看到字啊博物馆另一侧的其他人。 默默叹了口气,他有点儿担心仍旧守在通风管道口的其他三个玩家,不知道本场游戏的任务能不能顺利王成,更加不知道奥佳尔能否克服内心的恐惧,按照计划进入通风管道内。 他原本也在思考是否有其他的办法能够不为难奥佳尔,但是正如亚瑟分析的那样,临时要变更方法,他们就需要对全盘计划进行调整,不仅仅是每个人的分工协作,就连他们所带着的装置设备都需要重新更换,这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 当前最好的办法,的确就是奥佳尔能够克服恐惧,按照伊卡洛斯原定的计划,通过通风管道进入诺曼馆长的房间,将科林给的信号发射装置安装在诺曼馆长的电脑上,通过黑客入侵的方式,直接掌握市民博物馆中所有的安保系统,从而尽可能地关掉现有的安保系统,以让团队中的其他成员能够顺利进入三楼的展览厅,盗取“冥王星”碎钻。 虽然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猜到事情并不会这么顺利地进行,但是J没想到的是,会在一开始就停滞不前。 如果奥佳尔还是无法克服内心的恐惧怎么办? 难道真的如恺撒所说的,需要另寻他法? 现在临时抱佛脚,更改方法,还能够盗取“冥王星”碎钻吗? 伊卡洛斯在抢劫珠宝运送车的那一组,那一组也同步在行动了,伊卡洛斯现在也没有多余的时间为他们制定新的盗取“冥王星”的计划,现在所有的方案调整,都只能依靠他们四个人了。 J知道,就凭他们几个人,要在短时间内想到能够媲美伊卡洛斯想出的计划,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从风衣的大口袋中,拿出了一个信号干扰装置,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盒子上有许多红的、蓝的小按钮,上面注明的名称太过深奥,J看得不是很明白,不过没关系,科林已经教会了他该怎么操作这个小盒子才能够成功干扰博物馆内的信号。 科林那小子,看起来虎头虎脑的,但是对机械这一块,一点就通,他只简单浏览了一遍瑟列斯带来的使用说明书后,便已经完全弄懂了信号干扰装置的操作原理,并且通俗易懂地教会了J使用的方法步骤。 “咔哒……” J按照之前科林教他的那样,从这个小机器盒子里抽出了一根天线一样的装置后,将天线对准了眼前的市民博物馆,他站在博物馆的围栏外,吹着微凉的夜风,并连续按下了几个按钮,在准确地检测到了博物馆当前通讯机器、信号发射装置的使用的信号频率之后,他连续按下了几个按钮,并最后按下了信号干扰装置中间的红色按钮。 “滴……” 只听见一声机器运转的声音之后,这个小盒子开始轻轻振动起来。 虽然他听不见信号干扰装置发射出的是怎样高频嘈杂的电流,但是他知道,这一定对博物馆内的所有机器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他抬起手,看了一眼手上带着的手表。 手表的时针指着数字“九”,手表的分针指着数字“十二”。 现在,正好就是换班的时候。 也是安保力量最薄弱的时候。 科林已经提前查到了博物馆每一层保安的巡逻路线,并且也掌握了会有哪几个机器的会在换班的时候关闭。 敌人在明,他们在暗。 J的目光看着博物馆白色的建筑体,想着此刻三层楼巡逻的保安们应该已经拿齐了自己的手电筒,并且带上了通讯设备,进入了馆区巡逻。 而他恰好在此时打开了信号干扰装置,那么那些保安的通讯设备一定会出现失灵的情况。 这些人,现在所有的注意力一定在失灵的对讲器上。 这个时候。 就是奥佳尔通过通风管进入诺曼馆长办公室最好的时候! J皱起眉头,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他也拿出了对讲机,果然,他手中的对讲机因为信号干扰的原因,一打开便出现了“滋滋滋”嘈杂的声音。 他无法通过对讲机联系到同组的其他三个人,不过没关系,他们每个人都带着瑟列斯准备的耳机,这个耳机所使用的频率并不是常规的通讯设备所使用的频率,按照科林的解释,这个耳机能够避免信号干扰的影响,从而实现通话。 只不过有一个缺点。 子耳麦之间,是不能相互通话的,但主耳麦能够与所有的子耳麦联系。 而唯一仅有的“主耳麦”,佩戴者,正是留守在红枫庄园控制中心的科林! “滋滋……” J往旁边退了几步,将自己的身影影藏在旁边的黑暗中。 “喂?” 科林的声音出现在耳麦中。 “科林,我是J,我已经使用了信号干扰装置,有效果吗?” “暂时不知道。”耳麦那头传来了科林敲打键盘的声音,“奥佳尔还没有把信号发射装置安装在馆长的电脑上,所以我现在还不清楚博物馆中其他设备的运行情况,不过别担心,奥佳尔已经钻入通风管道口了,她身上安装着信号发射装置,我能够精确定位到她正在哪一段,我会指引她的。” J听着科林镇定的声音,反而有点儿讶异。 “你说……奥佳尔钻入了通风管道口?” “是的。亚瑟一分钟前联系过我,嘱咐我要跟进奥佳尔,我现在先不跟你说了,我看看奥佳尔情况如何。” “好的,可以的话,科林,你多鼓励她一下,黑刃的事情,给她留下不小的阴影……我原以为那孩子无法克服自己对通风管道的恐惧,没想到她还挺勇敢的。” “你可别小瞧了奥佳尔,奥佳尔能够做到许多我们做不到的事情。” 科林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后,切断了耳麦。 “嘟嘟……” J点了点头,抬脚,顺着围栏外的监控死角,朝另一边而去。 他早已经将博物馆外分布的摄像头的位置烂熟于心,现在,就等博物馆大乱后,夺取他们想要的东西了。 “哒。哒。哒……” J的脚步,沉稳而有力。 一步步,朝着他的目的地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诺曼老先生的话—— 【你是个机会主义者,或许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你有着全力以赴、不停歇、不认输的劲儿】 或许。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句话,是对的。 …… “沙……沙……” 奥佳尔沿着黑暗幽深的通风管道摸索着、匍匐着前进,正如伊卡洛斯之前设想的一样,通风管道的宽度刚好能够容纳体型娇小的奥佳尔进入,四四方方的通风管道蜿蜒着,里面布满了尘埃与蜘蛛网,迎面可以感觉到流动的小气流随着通风管道的走向而涌动着,说不清楚那气流那自何处,不知道是哪一层楼分流分流而来,擦过奥佳尔额前的软发,消散在她身后的空气中。 她压低了脑袋,手肘撑着身子,一点点前进着,粗糙的通风管道摩擦着她的衣袖,好在科林事先考虑周到,让瑟列斯安排了厚衣服给她换上,尤其在手臂的地方还加缝了布料,让她不必像在安哥拉监狱的通风管道里那样磨破手臂。 “呼……呼……” 通风管道中的气流的声音混合着奥佳尔呼吸的声音,变成了这一片黑暗中唯一的声音。 她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不知为何,稍感不安。 这一片熟悉的黑暗以及狭窄的空间,不可避免的,让她想起了在安哥拉监狱的通风管道中的经历—— 那同样也是一片漆黑的甬道,甬道分叉着,蜿蜒着,空气中满是令人作呕的腐朽的气息,更可怕的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还有其他生物轻轻扰动的声响,“沙沙”的声音就仿佛黑暗中的索命者,带着诡异的细碎的声响,从身后一点点逼近…… 感觉到自己分神了,奥佳尔摇了摇头,将多余的念头从脑海中挥散。 (不行不行……) (现在要集中注意力完成眼下的任务才行……) 奥佳尔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 她带着一个瑟列斯准备的头戴式光源,光源照亮了她面前三寸的空间,她能够借着那光线,看到前方蜿蜒的通风管道的内壁模样,她数着自己前进的距离,估算着距离下一个拐角还有多远。 ——在行动之前,她早已经将博物馆的平面设计图看了无数遍,将博物馆通风管道的走向熟记在心。 她知道自己是这一组任务中关键的一个环节,如果自己失败了,这一组的行动也等于直接宣告失败。 因此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拖团队的后腿。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7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奥佳尔毕竟不像恺撒与黑刃,有着绝对碾压一切的战斗力,更不像伊卡洛斯与科林,有着超过常人的智商,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十分有限,她感激着同伴并不嫌弃她,相反,愿意让她参与到任务的进度中,让她也发挥自己的光与热,因此,她更加珍惜这一次自己表现的机会,她知道,这也许是自己为数不多的能够为其他玩家做些什么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奥佳尔脑海中便浮现出恺撒、亚瑟与J的面容,脑海中,他们看自己的表情,从来都没有勉强与责怪,相反的,每个人对她都是包容的,在不损害彼此利益的前提下,每个人都给予了她绝对的宽容,就算她是这个团队中最弱的,他们也丝毫没有要抛下她的想法。 正因为他们的宽容,奥佳尔才知道,自己一定要做好自己能够做的事情。 这么想着,奥佳尔心一横,方才的不安也消退了几分。 她继续低着头,沿着通风管道往前爬去。 一点。 一点。 她努力地摸索着,前进着,口中喃喃地数着自己前进的距离,转过一个分叉口,往左边的通风管道爬去。 “滋滋……” 正在这时,她带着的黑色耳麦传来了电流的声音。 她停下了爬行的动作,下意识地用手按了按耳麦的按钮。 “奥佳尔?” 耳麦那头,传来了科林的声音。 “科林哥哥。” 在这片孤寂的黑暗中听到熟悉的声音,无疑是令人振奋的,但下一秒,奥佳尔忙闭上了嘴,担心自己的声音太大声,引起现在博物馆内保安们的注意。 “J已经开启了信号干扰装置,保安现在应该已经忙着查看为什么对讲机不能使用了。” 耳麦那头,科林的声音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令人安心过。 “奥佳尔,你就放心沿着通风管道前进吧,现在没有人会注意到天花板之上通风管道内的异常的。” “好。” 奥佳尔点了点头,继续沿着通风管道爬行。 “你还记得怎么走吗?” “记得。往左边转,再往右边转,直行一长段,再往右边转两次,就会看到一个出口,打开出口的盖子,就能进入馆长的办公室。” “没错。别担心,你身上的带着信号发射装置,不会受到J手上的信号干扰装置的影响,我能够精确定位到你现在所处的位置,你不用担心迷路,只管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就好。” “好的。” 听到科林这么说,奥佳尔安心了不少。 她深吸了一口,沿着通风管道继续爬。 不知道是因为还处在【安全状态】还是因为有了耳麦那头科林的陪伴,这一次,奥佳尔觉得十分安心,她有方向,有目的地,不像第一次沿着通风管道爬行是为了逃命那样,这一次,她前进的每一点距离,都让她更加接近的自己的目标。 (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小奥佳尔在心中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着,数着前进的距离,按照自己脑海中的路线图前进着。 “……科林哥哥,你还在吗?” “在。” “恺撒姐姐、亚瑟哥哥、J叔叔他们怎么样了?” “我刚才看过街边的监控摄像头,看到J已经赶到博物馆的后门与亚瑟、恺撒汇合了,等你将信号发射装置安装到馆长办公室的电脑后,我就能够控制博物馆的电子设备以及所有安保系统,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博物馆的后门也是通过安全加密系统控制的,只要掌控力电脑主机的控制系统,我就能够为他们打开后门。” “那我要加油了!” “……不用压力太大,你的任务不难,到目前为止,你的表现都很好。” “真的吗,太好了。” 听见科林的话,奥佳尔松了口气。 她原本还在担心,自己之前俺么懦弱,犹豫再三不敢进入通风管道,真是太差劲了。 “你只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便是,其他的事情,不用想太多。” 此刻的科林,声音倒是十分有耐性,听起来像是一个宽和温柔的邻家哥哥。 奥佳尔有些恍惚,似乎这一瞬间,有点儿忘记了前几场游戏,科林还是一个出卖过她的人。 人,总是多面的,复杂的。 在不同的场合,会表现出不同的一面。 很难彻底认清一个人。 有时候,穷尽一生,都难以做到。 “下一个拐角,往左。” “好。” 奥佳尔按照自己的记忆与科林的指引,在漆黑的通风管道中摸索着。 “对了,科林哥哥,其他组的哥哥姐姐们现在怎么样了?” “富豪公馆那一组,公爵、美人、玛尔斯都已经进入公馆了,但公馆里的详细情况我并不了解,只能从街边的录像拍到美人的身影曾经出现在公馆三楼的窗户前,那个房间,就是富豪的私人酒吧,我想,他们这一组的任务应该正在如预期进行。” “这样啊……” “另一组,黑刃已经行动了,而且,我也给了开运输车的伊万诺夫一些必要的提示,省得他在慌乱中小命不保。” “伊万诺夫?” “……你还记得在【镜面连结】的书店中,从仓库里窜出来差点儿咬到我的丧尸吗,那就是伊万诺夫。” 奥佳尔动作一顿,她认真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浑身是血的瘦弱丧尸男的模样。 “有点儿印象。” “其实在安哥拉监狱的控制中心里,伊万诺夫也帮助过我们,当时他注射了抗病毒血清,我们抽了他的血,注射给亚瑟、恺撒和美人,如果不是伊万诺夫的血,这三个人可能当时就已经丧尸化了……” 讲到这里,科林停顿了一下。 体贴的奥佳尔,也明白了科林话锋一顿的原因。 他担心她想起来在安哥拉监狱中,自己被黑刃虐杀的事情。 “……没关系,科林哥哥,我……我现在对那件事情,已经没那么害怕了。” “那就好,奥佳尔,我很遗憾,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如果要说到‘遗憾’的话,我想,这个世界里还有很多人的遭遇比我更凄惨……”奥佳尔叹了口气,继续沿着通风管道往前爬,“或许,是我太幼稚了,才经历了那么一点儿事情,就……但我不会被打倒的,我一定会学着慢慢站起来。”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专心在此刻的任务上就够了,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 “好。” 奥佳尔听话地点了点头,她随着自己的记忆,并在科林的指引下,沿着通风管道慢慢地爬着。 通风管道里很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相比起刚开始犹豫不安的心情,此刻,她似乎已经没有那么慌张了。 “……科林哥哥。” “嗯?” “你不用去帮助其他人吗?” “其他两组的任务进行得都挺顺利的,目前还没有到‘动手’的阶段,所以我能发挥的作用有限,相反,你似乎更需要我的帮助,J嘱咐过,要看好你,因为你对通风管道有心理阴影。” “J叔叔一直都是个很细心的人呢。” “是啊,但有时候‘细心’,从某种角度说,也是容易算计别人的人。” “为什么一定要从其他的角度曲解别人呢,我觉得这样的心态不是很好。” “奥佳尔,不是我想要这么想的,而是形式比我变成这样的,在这个地方,如果你不能比别人更狠、更毒辣,就等着被踩在脚下吧。” “……这也是伊卡洛斯叔叔教你的吗?” “他没有教过我,这是我自己观察得出的结论。” “所以……你也想变成那样的人吗?” “由不得我想与不想,我必须这样做,否则我就要被杀掉。” 耳麦中,科林的声音压低了几分,看得出来,他几次的死里逃生,的确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奥佳尔张了张嘴,但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能够说服科林的话。 或许,她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何谈说服科林呢? 在这个地方,人都是会变的。 为了能够更好地生存下去,无论是什么样的变化出现,都不足为奇。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就是这样一个道理。 一味固执己见,往往自取灭亡。 胜利者,总是擅长于克服弊端,千方百计地适应环境。 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虽然此刻,科林看起来还是一个弱小无力的人,但不能否认的是,他身上有着不服输的精神以及执着存在下去的顽强。 这二者,往往是胜利者必备的品质。 奥佳尔叹了口气。 小小的她当然还想不了那么复杂的事情,她只是隐隐约约觉得,现在的科林,似乎与她刚开始认识的科林不太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只不过她隐隐约约觉得那样的改变有点儿可怕,她担心会出现“反噬”的效果,但想一想,自己的念头似乎又太过荒唐了点儿,毕竟她并不认识真正的科林,又何谈“改变”二字呢?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7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奥佳尔沿着通风管道往前摸索着,她数着距离,一直到耳麦中的科林传来了一句话—— “奥佳尔,前面有个通风管道的出口盖子,你把盖子打开,下方就是诺曼馆长的办公室。” “……好。” 奥佳尔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她往前摸索着,匍匐着爬到了一个通风管道的出口前,出口在下方,通风管道的盖子有点儿粗糙,她摸索着,手上也多了一层灰。 “那个盖子从内外两面都可以打开,你只要找到一个类似于小开关一样的东西,往上面一扳,再把盖子往上拿,就能打开了。” 奥佳尔跪在通风管道中,低着头,双手摸索了一圈通风管道的出口,发现那是个方形的盖子,从手感上看,是塑料做的,并且做工有点儿粗糙,边缘凹凸不平的。 “……” 奥佳尔照着科林描述的方法,摸索着粗糙的通风口的盖子,手指头通风管道盖子的暗门,往上一扳,只听得“咔”地一声,原本牢固地锁着的通风管道的找到了通风管道盖子的小开关,并打开了那开关,用另一只手抓住通风管道的盖子,将盖子网上一题,成功将盖子拆了下来。 拆下盖子的瞬间,扬起了一点儿小灰尘,灰尘萦绕在鼻尖,奥佳尔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随即,她又担心这声音惊动博物馆内的保安们从而暴露自己的行踪,忙咬紧了下唇,忍住了咳嗽。 轻轻将盖子放在一边,她看着面前位于通风管道下壁的出口,那出口处黑洞洞的,透着通风管道外的冷风,冷风微微吹开了她额前的发,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并打了个哆嗦。 “奥佳尔,从那个出口下去,就是馆长的房间,房间里不出意外的话,是没有其他安保装置的,因为里面没有什么艺术藏品,你需要做的,就是把我交给你的信号发射装置安装在房间里电脑的主机上就行了。” 科林像个镇定自若的指挥者一样,在耳麦那头指挥着奥佳尔的一举一动。 奥佳尔稍稍往那出口探去,由于出口在她的下方,她不敢将身子探得太出去,只能一手按着通风管道出口的边缘,另一手扶着通风管道的侧壁,尽可能压低身体的重心,将小脑袋往那四四方方的出口看去。 迎着出口处的风,奥佳尔小心翼翼地从通风管道探出半个小脑袋,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她发现自己正在一间房间的天花板上,由于通风管道正位于房间的正上方,那通风管道的盖子自然而然也安装在了天花板的角落,在她的侧下方,有一个黑色的书柜,此外,便是距离自己近乎两米的地面。 “啊……” 奥佳尔吃了一惊,手一滑,差点儿直接从通风管道的出口摔下去,还好她的肩膀卡在了四四方方的通风管道出口处,额头直接磕在了铁皮做成的通风管道上,她的一只手悬空着,左肩几乎都暴露在下方的房间里。 “奥佳尔,你没事吧?!” “没、没事……” 奥佳尔忙把自己的身子收了回来,她扶着通风管道的出口,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好险啊……) (差一点儿,就摔下去了……) 奥佳尔扶着通风管道的内壁,仍惊魂不定。 “别害怕,奥佳尔,我事先调查过办公室的建筑设计图,综合了之前在博物馆官方网站上公开的图片,你现在侧下方应该有一个书柜,对吧。” 奥佳尔瞥了一眼通风管道的出口,发现出口下方果然有一个黑漆漆的柜子。 “……对。” “你能不能够到那个柜子?” 奥佳尔明白了科林的意思,她目测了一下柜子顶部与天花板的距离,大约二十厘米左右,虽然距离不是很长,但是因为存在着一定的角度偏差,要从她这边够到柜子,的确有一定的难度。 不过,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呢? 奥佳尔蜷缩着身子,在通风管道内小心翼翼地调转了一下方向,手肘靠着通风管道,并一点一点将自己的下半身从通风管道的出口伸了下去。 刚开始是脚踝,接着便是小腿,最后是大腿及整个下半身,她的上半身努力往通风管道内探着,想将自己的重心保持在通风管道内,但随着下半身不断探出通风管道的出口,她的重心也被一点点拖向后方,双腿摇晃着、悬空着,她小心试探着双脚能够够到的所有区域,希望能够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接触到柜子的顶部。 “小心点,奥佳尔。” 科林的声音不由得高了几分音调,从他屏住呼吸说出的话中,奥佳尔也听出了耳麦那头科林的紧张。 “好,谢谢。” 奥佳尔咬着牙,勉强挤出几个字。 她的胸腔顶着通风管道的边缘,粗糙的通风管道摩擦着她轻薄的衣服,硌痛了她的皮肤,但她顾不上那些,过度的用力保持着僵直的姿势让她的肩膀不由自主地颤抖,悬空的双脚还在划着圈圈,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支点让自己不必下半身悬空在外。 “你现在已经够到柜子了吗?” 看不见现场画面的科林只能通过耳麦中传来的一些衣物摩擦的声音判断此时奥佳尔在做些什么。 “还没有,我在……努力……” 奥佳尔皱紧了眉头,感觉到肩膀、手肘、腰腹都一阵酸痛。 她本身就没什么力气,这下更要支撑自己所有的重量在四四方方的通风管道口,更是让她难以应对。 “沙……” 衣服的布料摩擦着通风管道的内壁,由于她的下半身从通风管道的出口探出太对,她的重心也由刚开始的位于上半身逐渐转移到了下半身。 通风管道四四方方的出口就像是一池流沙,无情地吞吃着奥佳尔小小的身子,她一点一点向后滑去,衣服布料的摩擦力以及双手无力地攀扯根本无法给自己提供太大的帮助,当她脸色苍白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三分之二的身体已经滑到了通风管道之外。 “糟、糟糕……” 奥佳尔摇晃着双腿,感觉到自己摇摇欲坠,她索性一咬牙,将下半身往侧后方一甩,手一松,整个人便随着那惯性力被甩了出去。 “咚。” 只听见办公室内传来了一声闷响,奥佳尔直接从天花板上的通风口甩到了厚重的黑色书柜的顶部。 “格拉……” 书柜摇晃了一下,基本书本掉到了地上,由于大部分书本都放在了书柜的下层,再加上奥佳尔本身体重就轻,因此这一小小的冲撞力并没有让书柜翻倒,奥佳尔紧张地抓着书柜的边缘,随着书柜摇晃了一下,也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双手摸索着书柜上方满是灰尘的木板,奥佳尔松了口气。 “呼……” 还好,没有直接摔到地上。 “奥佳尔,你还好吗?” “托您的福,我没事。” 奥佳尔礼貌地回答。 她双手攀着书柜的边缘,双腿分别跨在书柜的两侧,稍稍从书柜上探出一个小脑袋,她借着夜色打量了一下这个书柜,发现是一个四层书柜,书柜的下面三层都放满了厚厚的书籍,但第四层的几乎没什么书籍,头轻脚重,正好为她的“迫降”提供了条件。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下去呢? 奥佳尔转了转小眼睛,方才的尝试让她有了几分冒险的胆量,这一次,她的行动明显大胆了许多。 她先是扭了扭小身子,俯下身,双手抱着书柜,并将胸腔紧紧贴着书柜的顶部,接着,将右腿跨过了书柜,摸索着,试探着,踩在了书柜的第四层空位上,在确定书柜没有晃动之后,她将重心下移,并让双脚都踩在了书柜的第四层。 调整了一下双手握着的地方,屈起膝盖,借着书柜第四层的空隙,让自己的下半身都缩在书柜里,双手攀着书柜的顶部,左腿模仿着右腿方才的动作,往下试探着。 “沙……” 她踩到了书柜的第三层。 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成功站在第三层书柜上的时候,她却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下去—— “啊……” 奥佳尔一声轻呼,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咚。” 但迎接她的,并不是如想象中那样坚硬冰冷的地面,相反,是一个柔软的单人椅。 奥佳尔轻轻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掉在书柜前的单人椅上,那是一张办公椅,正放在办公桌的后面,而办公桌上,就是自己的目标——诺曼馆长的电脑! “奥佳尔,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 耳麦那边,传来科林紧张的声音。 也难怪他会紧张,一来,奥佳尔本就是12个游戏玩家里最弱的人,也是最容易出现问题的存在;二来,如果奥佳尔行动失败,那么就等于直接宣布这一组的任务失败,要盗窃“冥王星”碎钻,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不过还好,奥佳尔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更加争气一点。 “没事,科林哥哥,我成功下来了。” 奥佳尔双手撑着办公椅,从办公椅上调整了一下姿势,灵巧地跳了下来。 “真的没事?” 科林的声音还是偷着几分半信半疑。 “真的没事,我本来以为会摔下来,结果只是摔到了椅子上,椅子很软的,放心吧。” 奥佳尔安慰科林的声音,反而显得十分懂事。 科林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对了,科林哥哥,我面前有一台电脑,是这个办公室里唯一的电脑,我现在是不是要将你给我的信号发射装置安装在这个电脑上?” 奥佳尔看着眼前的办公室,她的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能够看清楚办公室里的一切——这是一间陈设风格简朴的办公室,在办公室上方的天花板上,安装着一个通风管口,奥佳尔方才就是从那里爬下来的,在房间的右侧放着两个并列的黑色大书柜,一个书柜放满了书本,另一个书柜还空了第四层,书柜上的书籍皆是晦涩难懂的书名,奥佳尔简单地扫了一眼,似乎是一些与艺术研究、艺术品收藏有关的书籍,她看不懂,也不是很感兴趣,在书柜的前方,放的就是办公桌与办公椅,馆长的办公电脑就在办公桌上,侧对着办公室的门,办公室的门紧闭着,在一片黑暗中诉说着肃然的气氛。 “我……要开电脑吗?” “要的。”科林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你找一下,看一看电脑有没有主机。” “主机?是什么?” “就是在办公桌下面有没有一个黑漆漆的像是箱子一样的长方体,那就是主机。” 奥佳尔按照科林的指示,认真围着办公桌找了一圈,确定自己没有看到科林所描述的“黑漆漆的像是箱子一样的长方体”。 “没有呀科林哥哥。” “桌上只有一个显示屏幕?” “对。” 奥佳尔抬头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那个黑漆漆的屏幕。 “那就是一体机。” 科林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奥佳尔,你爬到桌子上,找一下显示屏的左下角和右下角,应该有一个圆圆的按钮,那就是电脑的启动键,你长按一下,电脑就能打开了。” “左下角或者右下角?” 奥佳尔眨了眨眼睛,她虽然不是很懂什么是“一体机”,但是还是依言爬上了办公椅,并从办公椅爬到了办公桌上,办公桌是紫檀木制成的,四平八稳,就算再加上三四个奥佳尔都不会摇晃,她跪在桌子上,在电脑显示屏周围摸索了一圈,黑暗中,她的触觉更加敏锐了几分,她摸索着,果然发现如科林所说,在显示器右下角,有一个圆圆的按钮。 “科林哥哥,长按,要按多久?” “大概……五六秒。” “好。” 奥佳尔依照科林的提示,将圆圆的按钮长按了五六秒之后,只听见面前的电脑传来了一声“滴”的声音,之后,便听到类似于机器开始运行的声音,似乎是电脑的中央处理器开始运行了。 “然、然后呢?” “电脑启动之后,就把我给你的信号发射装置插在电脑的USB接口上,我已经编写好的入侵程序,在你将信号发射装置插上之后,盘里的计算机病毒在我的控制下,便会入侵计算机系统,并且将所有的资料反馈给我,我能够通过远程调控,夺取那台电脑的控制权。” 奥佳尔听着科林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一番话,听着不是很明白。 “……U、USB是什么?” “额,你在电脑显示屏周围再摸一圈,是不是能够找到类似于小卡槽的缺口?” (小卡槽?) 奥佳尔眨了眨眼睛,在她面前的电脑已经启动,屏幕上闪烁了几个开机画面之后,便启动成功了,借着电脑屏幕的荧光,奥佳尔认真地找了一圈,果然在电脑的左侧放找到了一些凹槽。 “我找到啦!” “那就是USB接口,把我给你的东西插上去。” “好。” 奥佳尔乖巧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类似于U盘的东西,并调整了一下上下角度,小心翼翼地将信号发射装置插入了USB接口中,在连接的过程中,她还担心会触发电脑可能自带的警报系统,因此动作格外地轻,生怕惊动门外可能走过的保安们。 在信号发射装置插入USB接口之后,只听见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提示框,奥佳尔坐在桌子上,认真地阅读提示框上的文字—— “正在……运行中……” “没错,你的任务完成了,奥佳尔。” 耳麦那头,传来了科林的声音。 “辛苦了,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未等他说完,奥佳尔便听到了耳麦那头传来了科林疯狂敲打键盘的声音,接着,在奥佳尔面前的显示屏中,提示框自动关闭了,屏幕闪烁了一下,原本常规的电脑桌面晶格化后突然消失了,接着,在一片黑屏中,自上而下,出现了许多绿色的蚂蚁大小的代码,那些代码一行行地自动排列着,往下翻页,一页一页,全都是那些代码。 奥佳尔看得眼睛有点儿疼,她认不出那些代码是什么,但是自己曾经在科林操作的电脑上看过那些东西。 当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奥佳尔就知道,这是科林的“战场”了。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7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红枫庄园 科林坐在电脑前,暗室里没有开灯,他坐在一张电脑桌前,面前的大显示屏中闪烁着莹绿色的光,正如奥佳尔在博物馆馆长的电脑中看到的那样,他面前的屏幕也同样显示着一行行的代码,随着他规律性的敲击键盘的声音,那代码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一行行自动往下排列着,看起来似乎是一些杂乱无章的序号,但是在黑客看来,确是比常规文字更好的“语言”,那是计算机的语言,那是系统的“声音”,一行行整齐排列的代码,在他看来,就仿佛一座座城池营垒,等待着他攻城拔寨。 “哒哒哒……” 科林的手指灵活地敲击着键盘,他切换着不同的程序语言,从多个角度破解计算机系统自带的安全屏障。 奥佳尔已经将信号发射装置安装在诺曼馆长的电脑中了,那个小小的硬盘一样的东西,直接受到他此刻主机的控制,他需要操作硬盘里的计算机入侵程序,破坏掉诺曼馆长电脑的防病毒软件,之后反客为主,夺取那台电脑的控制权。只要能够掌握那台电脑的控制权,他就能远程操控博物馆中所有安保系统,从而帮助第一组玩家顺利进入博物馆,拿到“冥王星”碎钻。 科林的精神高度集中,他微微眯起的眼睛透过厚厚的镜片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他没有打开暗室的灯,因为多余的光也会影响他此刻的注意力,他需要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破译电脑程序上,诺曼馆长的电脑是博物馆所有安保系统的控制中心,不可能只是简单的普通的电脑,相比起这个虚拟系统中的其他电脑,这台电脑的安全等级会更高一点,这也就给科林增加了破译难度。 不过没关系。 再难,也没有破译【溟河系统】安全屏障那么难。 他可是成功入侵了【溟河系统】控制后台的人,就这点难度对他来说,不过是“练手”罢了。 “哒哒哒……” 敲击键盘的声音,变成了暗室里唯一的声响,科林看着屏幕中闪过的一串串代码,在脑袋中不断复盘着刚才看过的代码以及部署着如何才能够夺取那台电脑的控制权。屏幕上闪烁的代码,就是战场上的千军万马,他独自一人面对着敌方的固若金汤的防守,又该如何才能够顺利破防? “哒哒哒……” 他是网络世界的剑客,他是编程领域的统帅。 这是他的战场,这是他的战斗。 他手上有利刃万千,有雄兵百万,每一个他敲下的字节,就是他的武器,每一个他编写的代码,就是他的士兵,他只有一个人,但却可以在这个网络系统中演化出千千万万的战士,那些战士就像是披着黑袍的刺客,他们是名为“病毒”的令人恐惧的存在,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这千千万万的“刺客”,便朝着对方计算机系统发起了攻击。 防火墙,安全屏障,访问权限…… 这些都不是问题。 他能够通过不同的代码,演化出各种各样的“武器”,灵活避开对方的杀伤,不断壮大自身的实力。 他敲击着键盘,那声音在他听来,是最具杀伤力的声音。 每一次指尖敲击着键盘的声音,有力而坚定,他自信自己敲出的每一个代码都是正确的,自信自己在计算机领域是无人可超越的胜利者,夺取成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他在每一次编写代码的过程中,手指,像是有着自主意识一样,自发地便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他不需要太多地苦思冥想,那些想法自然而然地便如泉水一样涌出。 他要做的,就是将自己脑海中不断闪现出来的那些想法付诸行动。 他是统帅,他是病毒方的指挥者,他有着绝对的实力,在计算机领域,没有人比他有着更重的话语权。 他要做的事情。 就没有做不到的! 科林微微眯起眼睛,敲击着键盘,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指关节也在因为那快速的敲击动作而隐隐发热,甚至于有些发酸。 不过没关系,他的精神从刚开始的紧张,到现在已经游刃有余,甚至有点儿上瘾般的喜悦。 他找到了那种令自己充满成就感的感觉,终于体会到了在某一领域“独善胜手”的自豪感。 这样的感觉刺激着他想要更深入地探索计算机的奥秘,想要更深入地了解编程的秘密,他仿佛发现了一座金矿的宝藏猎人,而这座金矿,刚开始对他只不过开启了一个蜿蜒小径,而现在,几乎已经完整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有着不断膨胀的野心,想要一览金矿的所有盛景,想要将那价值连城的“黄金”统统换带走,他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他要一一付诸实践! “哒哒哒……” 科林敲打着键盘,成功突破了诺曼馆长电脑的杀毒软件与防火墙,入侵了主机的控制系统,他忍不住轻呼一声:“万岁!” 揉了揉有点儿酸痛的脑袋,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座位,更拉近了与电脑屏幕之间的距离,之后,按了按指关节,并重新开始敲打键盘。 这一次,原本全都是荧光绿代码的屏幕中挑出了一个蓝色的控制版面,他点击了几下鼠标,选中了控制版面中的“控制后台”,正如【溟河系统】的后台控制页面一样,这一次的控制页面也划分为不同的功能区域,皆有标注功能区域的名称。 科林简单地浏览了一遍控制版面的所有子项目,发现博物馆的安保措施还是很到位的,不仅仅是360度无死角的监控系统,各层都安装着温度感应系统,在艺术品周围五米的范围内,也安装了红外线装置,这些红外线装置与他先前调查的一样,都带着热切割功能,一旦有人触碰了红外线,在启动警报的同时,也会被红外线损伤身体。 “真是厉害啊……只不过是虚拟城市中的一个建筑,就能将细节处理得这么到位……” 科林边敲打着键盘,边感叹【溟河系统】的设计精良。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计算机系统了,在他看来,就像是一个举世无双额“艺术品”,难以想象要用怎样的计算机才能容纳那么多的运行装置,虚拟城市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充分地还原了现实生活,甚至就连这个虚拟世界中的电脑主机中的编程,都与【溟河系统】本身所使用的编程系统类似,不同的电脑更有不同的安全等级,所有的一切,无论是否影响到游戏进程,作为环境设置的一部分,都完美无缺。 科林敲打着键盘,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一个个页面,不仅好奇这样的系统究竟是怎样的计算机鬼才才能够设计出来。 但这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后便消失殆尽了。 他没有太多的功夫去赞赏这个作品的可贵,毕竟他自己也是深受其害的人,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愿意捣毁这个系统,离开这个世界。 这么想着,科林加快了敲打键盘的速度。 暗室里,他敲打键盘的清脆的声音格外清晰,混合着计算机主机高速运行时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肃穆。 计算机编程,在世人常规的印象中,是古板理性的,但在科林看来,确是带着呼吸心跳的温热的生命,在编程的世界里,他能够从无到有,也能够千变万化,  键盘的敲击,可以带来计算机世界的波涛汹涌,也能够带来虚拟世界的瞬息万变。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这是只要他才能够做的事情。 并且他正在这个团队中努力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协调着其他的团队成员,这样的角色分工,让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不可或缺”,不再是任人欺负的小透明,不再是游离在食物链最底层的“被捕食者”,现在,或许,他,才是掌控一切的人。 “滋滋……” 耳麦中传来的声音让科林敲击键盘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抬手,按了一下耳麦。 “喂?” “眼镜仔,是我。” 耳麦那头,传来了伊卡洛斯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伊卡洛斯声音的那一刻,科林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就仿佛被老师抓到的上课开小差的学生。 “您、您好。” 就连称呼都不自觉地尊敬了起来。 “其他两组的情况怎么样?” “奥佳尔已经把信号发射装置安装在馆长办公室的电脑了,我现在已经突破了安全屏障,掌控了电脑的控制权,正在解析各个安保装置,并分析最佳的入侵路径。” 科林说着,点击了几下鼠标,在他面前的电脑后方的墙上,还挂着十多个小屏幕电脑,上面分别是各个街道、拐角处的监控摄像头,他找到了其中一个屏幕,上面正好是博物馆外街道处的摄像头,摄像头正对着博物馆的侧方,可以从屏幕上看到此刻正等在博物馆外的亚瑟、恺撒、J。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7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亚瑟、恺撒、J还在博物馆外候命,J已经启动了信号干扰装置,博物馆中的保安们的对讲机肯定已经出现问题了。” 科林说着,又点击了几下鼠标,调取出了博物馆内的监控摄像头的控制画面,他已经成功入侵了诺曼馆长的电脑,要查看博物馆内的实时监控录像不费吹灰之力。 他又点击了几下鼠标,分别查看了电脑中显示出来的十多个监控画面,果然如他所说,博物馆的保安们都在低着头检查自己的对讲机,虽然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但是从他们抓头挠腮的动作也可以看出他们此刻心下的疑惑。 只不过。 那样的时间不会很久。 一旦他们发现对讲机不是意外故障,而是人为干扰的话,一定会马上对博物馆周围开展排查,到时候想要下手,就难了。 一想到此,科林忙加快了速度,他敲击着键盘,开始尝试着将环境温度监测装置关掉。 那是一个能够自主测温的嵌入式安保装置,能够智能感应环境中温度的变化,一旦在巡逻时间之外的时间段内发现异常的高于环境温度的生物体,则会发出警报。 这也是第一组玩家的主要阻碍之一。 科林敲击着键盘,打开了环境温度监测装置的控制页面,并试图编写黑客代码,破坏这个装置的控制系统。 伊卡洛斯的声音接着从耳麦中传了过来:“那么金丝雀那边呢?” “……我刚才查看了街边的监控摄像头,他们已经成功掉包了酒吧的舞女,并且三个人都已经进入了‘约瑟夫’先生的公馆,公馆有着独立的监控系统,我暂时没办法知道公馆里面都发生了什么……” 科林说着,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监控录像显示屏。 “但是就目前而言,公馆外面一片平静,公馆周围的保镖们都镇定地守着公馆,看起来不像是我们的行动已经暴露的样子,我相信公爵、美人、玛尔斯正在行动中,并且一切顺利。” “那就好……”伊卡洛斯轻声说着,几秒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补充问道,“你现在已经入侵了【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了,对吧。” “是。” “你能看到所有人的资料,没错吧。” “从理论上来说,无论是游戏玩家,还是NPC,甚至是攻击型生物的资料,我都能看得到。” 科林的语气带着那么一点小自豪。 “那么,眼镜仔,给我查查那个所谓的‘约瑟夫’先生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伊卡洛斯的语气明显冷下了几度,在提到“约瑟夫”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心情似乎也不是很好。 看来,这个曾经在安哥拉监狱开枪重伤伊卡洛斯的人,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坏印象。 “额,我找找……” 科林不敢违拗伊卡洛斯的意思,忙敲打着键盘,重新将界面退回到【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并且在控制后台中找到了虚拟世界中所有生物的资料库,一打开资料库,便能够看到资料库中对不同类别的生物都进行了分门别类,主要分为【游戏玩家】、【NPC】、【攻击型生物】、【猎人】以及【其他】这五大块。 首先能够排除的是【游戏玩家】与【攻击型生物】,可能性最大的应该是【NPC】。 科林便打开了【NPC】的资料库,并建立了一个带有搜索的功能的程序,在简单的程序框中输入了“约瑟夫”三个字,屏幕中的搜索页面跳转了几秒后,却没有显示出有任何搜索结果。 “咦?” 科林心下疑惑,检查了一遍自己编写的程序,又拿“伊万诺夫”的名字搜索了一下,发现自己编写的程序是能够准确搜索出资料库里的某个对象的资料,但是奇怪的是,就是找不到他想要找的名为“约瑟夫”的人。 (会不会……) (“约瑟夫”先生并不属于NPC?) 这么想着,科林关闭了【NPC】资料库的界面,随后打开了【攻击型生物】的资料库,果然,在这个资料库中,他没有找到与“约瑟夫”先生有关的资料。 “伊卡洛斯,我在【NPC】及【攻击型生物】的资料库中都没有找到‘约瑟夫’的资料,会不会就在【猎人】的资料库里?” 耳麦那头的伊卡洛斯沉默了一下,回答道:“……【猎人】里的确有一位‘约瑟夫’,我在【亡魂之森】中曾经打探到消息,【白鹰猎人】的真实名字就是约瑟夫,你如果在【猎人】的资料库里,是一定能够找到一位‘约瑟夫’的,但根据游戏规则,【猎人】只有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才会出现,所以我们要找的‘约瑟夫’,一定不是【猎人】资料库里的‘约瑟夫’。” “……那,只剩下最后一个资料库了。” “什么?” “【其他】。” “打开它。” 伊卡洛斯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 科林依照伊卡洛斯的吩咐,将鼠标的光标移动到名为【其他】的资料库中,但当他想要尝试着打开这个资料库的时候,却发现资料库被锁上了。 这是一种更加高级的密码锁,与【溟河系统】控制后台的安全屏障不同的是,资料库的密码锁并非使用楔形文字为基础的代码进行锁定的,是另一种电脑语言,就目前科林所掌握到的密码库的信息,无法解密。 科林打开了自己一贯的黑客操作界面,想要编写出一段破译代码,但是他尝试了几次,都无法在短时间内破译这种电脑语言。 这相当于要从头开始学习一门全新的语言,要弄懂每一个字符背后的含义,并重新排列字符密码表,这并不是短期能够做到的,而且这一次的解码工程难度不亚于【溟河系统】控制后台的解码破译工程,工程量繁琐复杂,科林一看到这些代码,脑袋懵了一下。 “……伊卡洛斯,坏消息。” “说。” “这个资料库,被锁了。” “你没办法破解密码吗?” “没办法。这个资料库的锁定程序使用的是全新的密码,就我目前所掌握到的密码代码,无法破译。” “……那算了,你继续做你的事情。” 伊卡洛斯的声音压低了几份,科林从他的语气中,能够听出他的不悦,以及内心的疑惑。 “好。” 科林说着,重新退回到了诺玛馆长的电脑控制页面,他还要继续帮助第一组游戏玩家们突破博物馆的安保系统,相比起【溟河系统】控制后台那些令人头大的重重加码的资料库,破译诺曼馆长电脑的控制系统,轻松多了。 “伊卡洛斯,你们那边怎么样?” “黑刃已经行动了。” “……他会杀掉所有珠宝运输车上的人吗?”科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你想说什么。” “额,伊万诺夫也在珠宝运输车上,他是司机。” “怎么,你对那小子有感情?” “物伤其类吧。”科林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但是往细想,可能也是在对自己未来的遭遇感到悲哀。” 科林一直觉得,伊万诺夫就像是自己的一面镜子。 他与自己一样,都是弱小无助的存在。 在这个虚拟世界里,都是存在于食物链底层的人。 像他们这样的人,只能祈求强者放过自己,面对他人的欺凌,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自己还能够通过入侵【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为自己刷一波存在感与利用价值,但是伊万诺夫,就完全是“透明人”一样的存在。科林不知道在之前的许多轮游戏中,伊万诺夫究竟经历过怎样惨无人道的对待,但就他现在不敢正视他人以及动不动就发抖的动作,完全可以猜测出他经历过什么。 科林同情那个瘦弱的男生,也同情着自己的遭遇。 能够适当地为他做一点事情,似乎也是自己为数不多能够帮助他的地方了。 伊卡洛斯也指导科林的心思,只不过,他并不对这些NPC抱有怎样的同情。 “……黑刃的想法,我无法左右,但有一点,越是反抗他的人,越有可能被杀死,叫你的朋友不要反抗。” 伊卡洛斯说着,切断了通话。 科林叹了口气。 他之前与伊万诺夫通话的过程中,已经偷偷交代了伊万诺夫配合游戏玩家们的行动,争取最大的“生存权”,但是珠宝运输车上安装有炸弹,车上又全都是攻击型NPC,一旦双方交火,弱小的伊万诺夫实在很难保证不受牵连。 科林能做的事情,也只能默默在心中为伊万诺夫祝祷了。 “哒哒哒……” 科林的手指不断敲击着键盘,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破译着诺曼馆长电脑中的安保系统,他是在证明自己的价值,带着几分倔强,带着几分赌气。 他要向所有人证明—— 他是有能力的。 他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存活到现在的。 无关乎运气,无关乎其他。 而且。 他还会继续存在下去! “哒哒哒……” 不知道是害怕变成类似于伊万诺夫那样的人,还是对自我价值的深信不疑,科林敲击键盘的动作明显快了很多,而且,力度也更大了几分,他看着电脑屏幕的眼神更加坚定了,那双眼眸深处仿佛燃烧着火焰,在那团火焰深处,有着他人所看不穿的幽深。 这场游戏,似乎会比想象中增加有趣。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7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世界·第三组玩家 夜色,无边的黑色,似乎更加深沉了几分。 时钟的时针指向了数字9,已经入夜,那晕染了整个天空的墨色,仿佛来自地狱的最深处,携带着无尽的凄寒,将这一片天空也染上了寒凉。 运输珠宝的车队已经驶离了第二个“哨点”,正沿着大路,驶向第三个“哨点”。 伊万诺夫坐在第一辆珠宝运输车的驾驶座上,双手紧张地握着方向盘,他的视线透过面前的挡风玻璃看向远处,在那片天际与山脉交界的地方,便是城市的幢幢楼宇。 城市最外围,是低矮的民房,接着,便是是多层的公寓区,最后,是二十至三十层楼高的大厦,类似于现实生活中的城市,虚拟世界的城市灯火璀璨,那黄色的灯海交织着,在伊万诺夫看来有点儿刺眼,甚至有点儿晕眩。 他默默叹了口气,想起了方才科林在电话中对自己说过的话—— 【你运输的东西,是珠宝。】 【其中,有一辆车上的保险箱中装着一个名为“冥王星”钻石的碎钻,那便是本场游戏玩家们的目标。】 【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有一组玩家正朝着你们而去,来势汹汹,势必要夺取你们车上的“冥王星”碎钻。】 【就算你们车上有十多个安保人员,加起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你问我是哪几个游戏玩家?】 【我不想吓到你,伊万诺夫,但是那几个人中,有黑刃,也有伊卡洛斯,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如果不想被杀掉的话,伊万诺夫,不要反抗,记得,不要反抗!】 …… 伊万诺夫的脸色阴沉了几分,就仿佛被夜色染上了一层绝望。 科林没有具体告诉他直奔他们而来的游戏玩家有哪些,但是光听到黑刃与伊卡洛斯的名字,他就已经如临大敌了。 黑刃与伊卡洛斯是【血榜】上位圈三巨头之二,这两个人单领出来的实力就已经足以对付一车的攻击型NPC,更不要说这两个人罕见地联手。 (看来这次凶多吉少了……) 伊万诺夫看着车灯照射下的沥青路面,几乎已经可以预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知道,这些游戏玩家们各个都是暴力狂,能够暴力解决的问题,绝对不会好好商谈。 而现在车上的这些保镖们,又各个都是攻击型NPC,双方在“脾气差”的这方面,几乎不相上下。 他夹在中间,就算再不想参与到斗争中,似乎也难以避免“殃及池鱼”。 说实话,他才不管什么“冥王星”碎钻,更不在乎究竟是游戏玩家获胜还是珠宝押送的保镖们获胜,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偷偷溜走或是如何才能最大程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在这次不可避免的火力冲突中活下去。 他的要求其实不高。 虽然知道自己每场游戏都难以避免被杀的命运,但他只祈祷自己能够活得久一点,或者,至少死的方式不要太惨烈,不要太难受便可。 但往往就连这样的愿望,都是“奢望”。 或许这就是防御性NPC的可悲之处,就算是再微小愿望,都难以满足。 伊万诺夫双手握着方向盘,心事重重地看着挡风玻璃外的一切。 他时不时抬起头瞟了一眼后视镜,窥视着后视镜中保镖们的一举一动,内心揣测着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情,没想到这点鬼鬼祟祟的举动,也被其中一个保镖注意到了。 “你小子,老是在鬼鬼祟祟地看些什么呢?!” 那个保镖就是最开始扬言要将伊万诺夫丢出车外的保镖,他注意到了伊万诺夫奇怪的动作,并扛着枪就走了过来。 伊万诺夫心下一咯噔。 “额……没、没有,我只是看看后面的车队有没有跟上而已……” “看后面的车队需要一直注意后视镜吗?你当我是傻子?”保镖说着已经走到了伊万诺夫身后,直接一拳打在伊万诺夫肩上,“你这小子分明就是在注意我们的一举一动,说,你有什么坏心思?!” 这一拳打得伊万诺夫的肩膀一阵疼痛,还好他双手紧紧控制住方向盘,才没有再出现汽车失控的情况。 “大、大哥……我真的没有……” 伊万诺夫求饶。 “算了算了,别这么多疑了,这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能成什么气候?”其中一个保镖说着走上前拦住了这个保镖,“如果他敢动什么歪脑筋,等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我保证让他好看。” 那名保镖说着,瞥了一眼伊万诺夫,坐在驾驶座上的伊万诺夫感受到了对方带着杀气的眼神,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不是我多心,只不过我总觉得这次的游戏设置有点儿奇怪,需要咱们哥儿几个一起押送这个保险箱吗?这个保险箱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咱们也不知道,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跟着车走,你放心我可不放心。” “这个……” “再说了,我总觉得这个小子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肯定是蔫儿坏!要不是现在还是【安全状态】,我一把将他头拧下来当球踢。” 就在两个保镖说话的时候,伊万诺夫突然注意到前面有一些异常的动静。 一束光,透过了挡风玻璃,照在了他脸上,刺眼的灯光让他有点儿睁不开眼,下意识地看向了车窗外,就连身旁的两个攻击型NPC也停止了说话,一齐看向了前方—— “——” 重型机车加足了马力的声音在夜色中听起来有点儿嘈杂,瞬间惊醒了夜的沉默。 “那、那是……” 一辆黑色的机车,冲出了前方夜色中的暗魅不定,朝着运输珠宝的车队便冲了过来,这辆重型机车相比起一般的机车重量重,整体车身呈现出流线型,巨大的轮子几乎能够媲美轿车所使用的轮子,车身黑色的钢片反射着冷色调的光,V型双缸发动机为重型机车提供了充足的马力,发动机的轰鸣声就算是数十米开外也清晰可闻,水冷的散热方式能够迅速冷却高速运行的转轴,让重型机车不至于超负荷而失控,1700cc的排气量仿佛巨龙的气息,54kw的峰值功率让它具有一般机动车所无法达到的运行速度,就仿佛是黑暗中的猎豹,在看到猎物的一瞬间,从藏身之处雷霆万钧地发动攻势! “——” 重型机车白色的前头灯打在伊万诺夫这辆珠宝运输车的车身上,不只是伊万诺夫的车,就连他身后车队中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辆重型机车的声音。 伊万诺夫晃神了一下,但那重型机车在瞬间便已经逼近! “——” 冷风擦过重型机车的车身,夜晚的风,在超高速行驶的重型机车上,就仿佛一把把利刃,划过重型机车的车身,裹挟着无尽的寒流,消失在更加深沉的夜色中。 “——” 重型机车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刺耳,它的灯光比一般机动车都要亮,白色的灯光让伊万诺夫晃不开眼。 他微微眯起眼睛,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挡在了自己的侧脸,逆着光,他的瞳孔缩小了几分,隐隐约约中,似乎看见黑色的重型机车上正坐着一个人,一个人穿着黑色皮衣、带着黑色机车头盔的人,他双手握着机车的车把,压低了身体,与重型机车几乎融为一体,但他腰间别着的东西却看起来有点儿突兀,是两个长管一样的东西。 “那是……温彻斯特97式霰弹枪?!” 伊万诺夫认出了那个武器,但已经为时已晚,当他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迎面而来的重型机车与自己所驾驶的珠宝运输车的距离已经不足十米! “糟糕……” 伊万诺夫紧咬下唇,双手握着方向盘,想要避开径直朝着自己撞过来的重型机车,但对方似乎早已经看破了他的意图,在他还未来得及调转车头的时候,已经直起身子,拔出了腰间的散弹枪。 【咔嚓……】 伊万诺夫看着对方右手提着枪,用力一顿的动作,虽然听不见上膛的声音,但在虚拟世界中,这散弹枪上膛的声音他早已听过了无数遍,已经深深刻在脑海中。 他知道,大事不妙。 “小心!!” 伊万诺夫话音刚落,只见重型机车上的那人直接将散弹枪的枪口对准了珠宝运输车,扣下扳机的瞬间,子弹射出了枪口。 “砰砰砰——” 子弹打在了珠宝运输车的挡风玻璃上,虽然挡风玻璃使用的是防弹玻璃,但散弹枪的攻击力极大,还是在挡风玻璃上留下了一个个弹孔。 “砰砰砰——” 开枪的那人似乎经验十足,并且对武器有着十足的使用经验,握着散弹枪,直接对着同一点疯狂开枪,连着五六发子弹全都打在了同一位点。 “卡啦……” 防弹玻璃开始出现了裂痕,并且随着子弹的冲击力,那裂痕越来越大,就像是石块砸在了随时可能碎裂的冰面上,冰面上列出了一道道缝隙,将整个挡风玻璃四分五裂开来。 “这是哪里来的混蛋?!敢袭击我们?!” 原先站在伊万诺夫身边的保镖勃然大怒,拔出了手枪,就对准了前方朝自己驶来的重型机车。 “不要!!” 伊万诺夫来不及阻止,保镖已经开了枪。 “砰——” 子弹打在了挡风玻璃上,防弹玻璃架不住双面攻击,直接碎裂。 “锵喨——” 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声音,伊万诺夫面前的挡风玻璃瞬间被打破,碎裂的玻璃让伊万诺夫看不清车头的情况,未等他反应过来,下一刻,只听见两声散弹枪清脆的声音,原先站在他身边的两个保镖瞬间倒下了。 伊万诺夫侧过脸,正看到其中一个保镖被散弹枪爆了头! 喷溅的血液溅在了他的脸庞,模糊了他的视线,伊万诺夫大惊失色,本能地抬起手想擦掉脸上的血,但他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还在操控着珠宝运输车!双手这么一抬起,让珠宝运输车直接失控,方向盘瞬间倒转,整个珠宝运输车冲向了路边! “——” 重型机车在即将撞倒珠宝运输车的瞬间,漂亮地一个转弯,将车头调转过一个弧度,原地180漂移,横在了路面上,而伊万诺夫驾驶的珠宝运输车直接失控地侧翻了过去,珠宝运输车的车厢擦过重型机车的车头后,侧倒在了马路上,珠宝运输车内,人仰马翻。 “嘟嘟——” 身旁传来了喇叭的声音,重型机车上的人听到那声音后,回过头,看见其他四辆珠宝运输车因为来不及刹车,直接朝自己冲了过来!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7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葛啦……” 用银针小心翼翼地从保险箱里的锁眼中深入,左耳贴着冰冷的保险箱,密切地留意着保险箱中因银针的转动而发出的机关重合、齿轮转动的声音,公爵蹲在保险箱前,每一个动作,都放轻、放缓了几分,生怕惊动公馆中的保镖们。 她正在“约瑟夫”先生的卧室中,按照伊卡洛斯的推测,这间卧室里应该有一个专门存放保险柜的暗格——那是在建筑设计图上多出来的奇怪的区域,公爵依照伊卡洛斯的计划,果然在卧室中找到了“暗格”,那是在书柜后安装的一个假墙体,只需要转动书柜上的一个固定式的书本,就能够让假墙体连带着书柜一起转动,从而露出书柜后的暗格。 机关很简单,但难的,是暗格里的保险箱该如何打开。 公爵单脚蹲在地上,左耳贴着冰冷的保险柜,右手拿着银针,左手轻轻转动着保险柜的开关,一寸、一寸地转动着,听着保险柜中的机关随着开关转动时所有转子、齿轮发出的声音,那小齿轮相互咬合的声音,将给她珍贵的提示,告诉她该如何打开保险柜机关,从而获取保险柜中藏着的宝藏。 “葛啦。” 在听见保险柜的锁眼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时,公爵停住了动作,她回过头左右看了看,发现房间的书桌上放着纸笔,于是起身拿来了纸笔,在纸上记着什么,随后便又恢复了原先的动作,继续撬锁。 她不想承认自己在撬锁方面的确有着某些过人之处,毕竟获得这一“过人之处”过程可并不光彩,她是在经历了多年的生不如死的囚禁以及一次次逃走又被抓回来的痛苦之中,才逐渐掌握了各类锁眼撬开的技巧,能力的成长,总是将伴随着某种代价。 而她所付出的代价,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 不过没关系,她最后还是逃离了那个令她终身恐惧的地方,以及给她施加了无数痛苦的黑暗的阁楼。 眼下的自由,是她拼尽所有力气才获得的,难道就这么甘心又被囚禁在【溟河系统】中,再度成为某个人的玩具? 她不甘心! 她要逃离这里! 正如许多年前逃离黑暗阁楼的少女一样,今时今日的她,也要想尽办法离开【溟河系统】! 她相信,从没有什么能够捆住自己,就算是权势滔天的国会议员,也不可以! 公爵阴沉着脸色,加重了手上的动作。 “葛啦。” 她又听见保险柜中传来了一个声响,忙低下头,将纸上再次将信息记录下来。 …… 【我为什么要学习这些?】 【奥菲利亚,不可否认,你有着过人的天赋,在许多方面都是,我之所以让你多学习一些东西,是以备不时之需。毕竟干我们这一行的,随时都可能会遇到不同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够摒弃一些狭隘的观点,成长为一个真正对组织有用的人。】 【……你是希望我成为一个贼?】 【哼,严格来说,这世上的人,多多少少都做过贼,有的人,偷窃的是金钱,有的人,偷窃的是感情,有的人,偷窃的是权力地位,从没有人的手是干净的,你又何必拘泥于这些字眼?】 【……是,我知道了,只要是您的命令,我都会去完成。】 【错了,奥菲利亚,这一切,不是我让你做的,而是你自己必须做的。】 【是,教皇。】 【好好学,我认为你的潜力不止于此。】 【是,谢谢教皇,我知道了。】 …… 她靠着冰冷的保险箱,不知为何,想起了许多年前,与【教皇】的对话。 那个时候,她还是刚刚被【教皇】从州立监狱救出来的一摊烂泥,一眼看过去,与街上游手好闲、灰头土脸的低贱女人没什么差别。 但那时候,【教皇】看到了她身上的可能性,在州立监狱中将她救了出来,帮助她找到了自己的路。 或许,真的如【教皇】所说,这一切并不是他要求她要做的,而是她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承受的。 公爵,不,奥菲利亚,从来不后悔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像当初在州立监狱暴乱的时候,她一个人对抗二十几个女囚犯时那样,她狠厉的心从来没有改变过,她从不服输,更不怕输,她要将自己的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绝不甘愿做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无论是在云端,还是在泥沼中,能够控制她的人,能够左右她的人,只有她自己。 一直以来,她都是卯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往前冲的。 就算今天,看似走投无路、被送入了【溟河系统】,她也不认输。 只要她还没有变成NPC,她就还有希望出去。 况且现在,玛尔斯也进入【溟河系统】中帮助自己,她不相信凭借着他们两人的力量,还不足以对抗剩下的十个玩家。 就算是那个带着白鹰头罩的【猎人】,也不能够再继续折磨她的精神、扼住她的咽喉。 她会反抗,她会斗争。 一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的那一刻。 一直到灵魂离开躯体的那一刻。 她才会停止自己前进的脚步。 “葛啦……” 在听到保险箱发出的第三次声音时,公爵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她停下了动作,再次在纸上记下了这一次开关转动的弧度以及听到的齿轮摩擦的次数。 这是她曾经在【血眼】组织中学习到的如何开保险箱的技巧,她早已经忘记当时学习的过程以及教她的人,不过没关系,她还记得如何撬开保险箱,这样就够了。 公爵蹲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白纸,上面写着一些只有她才能看得懂的记号,以及画着一些起伏的线条,她能够从这些信息中获知保险箱有关的信息,并且分析出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够撬开眼前的这个铁家伙。 “刷刷……” 只见她低着头、握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轻柔的发丝垂落在她的脸颊边,白色的发带蹭得她的脖颈有点儿痒,她稍稍拂开了发丝,并解下了有点儿碍事的围裙,在一番研究之后,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已经找到了能够打开保险箱的方法。 “我知道了……” 公爵喃喃着,重新蹲回了保险箱前面。 她的双腿有点儿麻木,不过没关系,此刻的她头脑运转飞快,思路格外清晰,对于面前的保险箱,她几乎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直接看到保险箱内部的各种机关锁。 说白了,那不过也就是复杂一点儿的锁罢了。 难道这世界上还有她撬不开的锁吗? 她可不认为。 公爵右手拿着银针,并将银针的针尖弯曲了一下,弯成了一定的弧度,随后,左肩靠着保险箱,左手握着保险箱的开关,试探着,将银针轻轻插入了保险箱的锁孔中。 “慢点……” 她微微眯起的眼,透着谨慎与狡黠,夜色之中,黑暗之下,她就像是来自于黑暗的优雅的黑猫,每一个动作,都格外优雅轻柔。 眼前的保险箱,就是她的敌人,是她的对手,但这家伙却不是通过简单的暴力就能够打开的,她已经想到了让它“拱手投降”的办法,但问题的关键是,这样的办法是否可行? 她得试一试,看看自己对于当年所学的知识,是否都还记得。 “葛啦……” 左手略微冰凉的指尖触碰着保险箱的开关,她轻轻转动着,并随着转动的弧度,一点,一点,将银针深入其中,同时,在脑海中回忆着方才在纸上所写的所有信息,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方法,将这些有用的信息进行组合,并最终化为了之间的所有轻微的角度。 房间里很安静,她呼吸的声音都格外地放轻,生怕因为自己的一点呼吸而错过了保险箱中传来的动静。 “葛啦……” 保险箱中又传来了声音。 这一次,那声音更大声了几分,尤其是齿轮咬合的声音,更加大声了几分。 公爵心中一定,知道自己的方法是正确的,银针,已经在错综复杂的机关中找到了正确的“路径”。 “葛啦……” 她将开关又往回退了几个角度,并将银针更送入了几分。 “葛啦……” 保险箱的声音更大声了几分,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掌已满是汗。 轻轻甩了甩有点儿酸痛的手腕,公爵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距离成功越来越近,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在调整了一下双手的力度之后,她重新回到了方才的姿势。 “葛啦……” 这一次,很顺利。 她如预料中那样,将半根银针都插入了保险箱的锁孔,并且来回试探着转动保险箱的开关。 终于。 她听到了一声—— “咔嚓。” “成功了。”公爵忍不住出声。 她将银针退了出来,并将开关顺时针转到了底,握着保险箱的开关,用力将保险箱的柜门往外一拉。 “吱——” 沉重的保险箱缓缓开启,被存放在保险箱中的东西,也映入了公爵的视线……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7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喂,兄弟,你的对讲机可以用吗?” “不行,我倒腾半天了,还是只能听见‘沙沙沙’的声音,奇了怪了……” “会不会是对讲机坏了?” “不至于吧,一下子咱们的对讲机都坏了?” “其他人的也是吗?” “是啊,我才从值班室出来,大家的对讲机都不能用了……” “奇怪……” 博物馆中两个保安站在第一层楼的楼梯口议论着对讲机的异常,正在他们说话期间,楼梯口处,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后方接近了他们。 黑色的鞋底踩过冰冷的地砖,那身影在明暗不定的灯光下,悄然划过墙边的冰冷,并绕过了楼梯口后的白色雕像,接近了两个毫无防备的保安。 “没道理所有人的对讲机在同一时间都无法使用呀……会不会是有人搞鬼?” 其中一个保安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意见。 “搞鬼?不会吧。”另一个保安挠了挠头,“这不就是个破烂不无关嘛,有什么值得搞鬼的地方?” “笨蛋,在你看来那些画和雕塑可能一文不值,但是在行家眼里,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藏呢!” “价值连城?” “当然了,而且你忘了今天晚上还在三楼展出一个钻石了吗?那个钻石听说可是价值上千万呢,就凭咱们现在在游戏中扮演的角色,怕是一辈子都买不起。” “对哦。”那保安一拍脑门,“你不说我都忘记这茬了。” “是吧。” 就在两人谈话间,那影子在无声中又更接近了他们几分。 划过墙边的静默,一直到与两个保安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其实我觉得那个钻石也没什么好的,不就是一块破石头嘛,搞得又是虚拟成像,又是展览的。” “对了,那个钻石叫什么来着?”保安拖着自己的下巴,看向了天花板,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我就听了一耳朵,现在倒是不记得了。好像和一个星星的名字一样,但是具体是什么,我……” “‘冥王星’。” 一个清冷的带着几分萝莉感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那保安一拍脑袋,经提醒,终于想起了那个碎钻的名字。 “我说你啊,怎么那么没记性……”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 两个保安突然意识到了事情不太对,身体一僵,只感觉背脊发凉,一股寒意从头到脚入侵了身体的每个角落。 恐怖的不只是在场的不只是两个人,更恐怖的是,方才那声音,他们其实并不陌生。 他们曾经在游戏中听过的。 一旦听到这声音,就会回想起一次次被无情杀戮的恐惧…… “呵。”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中带着嘲讽,带着轻蔑。 两人正欲转身,其中一人只感觉腰间一个力度打来,并且被瞬间抽走了原本佩戴在腰间的电击棍,接着,便听到一阵电流“劈哩啪啦”的声音,那声音顺着电流瞬间从腰椎出传递到身体的每个角落,两个保安便感觉到一阵电流从脊柱处窜过,整个人身子先是一麻,随后,便倒在了地上。 “咚。” 身体到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一声沉重的声音,随着那声音,两个浑身麻木的保镖天旋地转地倒在了地上,在头脚颠倒的画面中,他们看到了一双黑色的鞋子,顺着那鞋子往上看去——黑色的裤子,黑色的夹克,最后,便是略显苍白的脸蛋与一双血红色的眼眸。 (恺、恺撒……) 那两个保安大惊失色,原想大声呼叫,但身体被电流电麻了,动弹不得,只得像个木头一样倒在地上。 “滋滋……” 恺撒手中拿着电击棍,电击棍的前端还闪烁着蓝色的电流,其中一个保安瞥见了电击棍的开关,发现恺撒将电击棍的电流度调到了最大值。 好家伙。 这一电击下去,不要说人,就算是熊都得麻掉半个身子。 “你……你……” 两个保镖艰难地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唾液从他们的嘴角流出,吞吞吐吐的发音代替了他们想要说的话。 恺撒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保安,握着电击棍的右手转过一个弧度,手中的电击棍一旋转,干脆利落地被插在了她的腰带旁。 她喜欢这个新武器。 不可否认,确实好用。 另一只手抓着山羊娃娃,恺撒微微回过头,看向了侧后方。 两个保安顺着恺撒的视线看去,看到一个身影从白色的雕塑后转了出来—— 亚瑟。 他同样穿着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裤子塞进了靴子里,看起来身形有点儿瘦削,每一步走得悄无声息,可以压低了声音,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猎手。 “你电晕了他们?” 亚瑟看见倒在地上的两个口吐白沫的保安,复又看向了恺撒。 恺撒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自顾自地绕过了地上倒着的两个保安,并朝着楼梯口走去。 亚瑟知道自己现在问太多问题,恺撒也懒得理会,索性也缄口不语。 两人就这么诡异地一前一后朝着楼梯口走去,在离开楼梯口的时候,亚瑟回头看了一眼还倒在地上的两个保安,他们还活着,只不过被电流电得浑身麻木,无法动弹。 他想到了一个细节——恺撒没有要他们的性命。 相比起前几场游戏,动不动就杀人的恺撒,现在的恺撒,似乎真的变了,变得不再滥杀无辜,在自己能力可及的范围之内,尽量不下重手。 “……” 亚瑟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保安,迟疑了一两秒后,转身跟上了恺撒的脚步。 恺撒走在前面,左手提着山羊娃娃,那个诡异的山羊娃娃被恺撒提着角,倾斜着一定的角度,歪着脑袋看着亚瑟,似乎在暗暗嘲笑他对于这一切的一无所知。 亚瑟沉了几分脸色,整理了一下衣裳的下摆,稍稍扭动了一下肩膀,算是做了做热身动作。 按照伊卡洛斯的计划,他要越过博物馆的红外线系统,盗取博物馆展览厅的“冥王星”碎钻。 原本应该是身材娇小的恺撒更适合这个任务,但是伊卡洛斯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让恺撒直接拿走“冥王星”碎钻,她一定会撇下同组的所有人,自己回到红枫庄园,这么我行我素的行事风格,也给她自己埋下了一定的隐患,虽然她的实力已经毋庸置疑,但独狮不敌群狼,如果攻击型生物以及【猎人】群起而攻之,就算是恺撒,也难以抵抗。 为了防止“冥王星”碎钻无法顺利回到红枫庄园,还是让恺撒扮演“清道夫”的角色,更加适合。 在【安全状态】下,博物馆有许多保安需要解决,在警报声响起之后,也有许多攻击型生物需要对抗,让恺撒担任“清道夫”的角色,一方面能够让她的实力发挥最大的用处,另一方面,也能够避免恺撒撇下同伴、独自行动,不得不说,伊卡洛斯将所有的情况都考虑到了,包括恺撒的性格,以及可能发生的变故。 当然,事情的发生,往往不会按照人们的意愿而进行,就算是在周密的计划,也可能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这一切都是后话。 亚瑟跟着恺撒走上了楼梯,来到了博物馆二楼。 此刻正在巡逻时间,博物馆内安保系统已经关闭了一部分,为了方便保安在各层巡逻,也给他们行动提供了充足的条件。 “滋滋……” 耳麦传来电流的声音,亚瑟脚步一顿,抬手按了按右耳麦。 “科林?” “亚瑟,你们进入博物馆了吧,在二楼楼梯口?” 亚瑟闻言,看向了二楼楼梯口的监控摄像头。 监控摄像头像是回应他的目光一样,朝着他的方向转了一个角度,并将镜头对准了他,他知道,镜头后,是科林正坐在监控画面前看着自己。 “嗯,按照你的指示,我们从后门进入了博物馆,现在绕过了一楼的展厅,来到了二楼。” 在奥佳尔的帮助下,科林已经夺取了市民博物馆安保系统的控制权,并且成功破译了博物馆后门的安保系统,让原本层层加锁的后门自动打开,放了亚瑟与恺撒进来,不得不说,有时候掌握了高科技,的确是事半功倍,否则他们如果要突破只有前后两个入口的博物馆,势必要与前门的保安们起冲突,到时候免不了有所损伤,也不利于己方行动。 “我已经关闭了热成像系统,就算你们现在进入展览区,也不会触发警报的。” “好的。”亚瑟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前面,发现恺撒正无所谓的样子往前走着,似乎毫不在意博物馆内可能有什么安保装置。 亚瑟不知道她是真的无所畏惧,还是相信科林的能力。 只见她按照之前踩点的那样,绕过了几个雕塑展览区,并来到了画展区,在画展区的后面,便是通往三楼展览厅的楼梯。 “三楼还有什么安保装置吗?” “有的,红外线系统,也就是你要面对的最大的问题。”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8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能关掉吗?”亚瑟皱起眉头。 “不能……”耳麦中,科林的声音带着几分愧疚,“抱歉,亚瑟,我尽力了,但是红外线系统的安全等级比起其他安保系统要更高一点,如果给我多一点时间,我可能能够破译,但是现在任务不容许耽误,你们已经进入了博物馆,并且放倒了两个保安,被其他保安发现有人闯入博物馆也只是时间问题,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他们发现你们之前偷走钻石,否则,你们两个人的处境将很危险。” “……就算有恺撒在,也很危险吗?” “这么说吧,我刚才无意中看到了诺曼馆长电脑中的人员资料,发现博物馆中今夜值班的保安一共有三十个,并且他们个个配枪。” 听着科林的声音,亚瑟的脸色一沉,就算扣除刚才被恺撒放倒的两个人,也还剩下二十八个人。 相信这二十八个人,个个都是攻击型NPC,平心而论,他们真的能对抗得过二十八个人吗? 亚瑟不知道。 但是他只知道一件事情,他不想去尝试。 在【安全状态】下就消耗太多的体力,负伤累累,实在不合适。 “我知道了……只要穿过红外线,就没问题了吧。”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我记得你说过,红外线还有什么热切割功能……” “有的,不过别担心,我现在正在破译红外线安保系统,只要能关掉热切割功能,你也比较好行动一点。” “……科林,我问你,红外线是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冥王星’碎钻外面吗?” 语毕,只听见耳麦那头传来一阵键盘敲击的声音,亚瑟知道,科林正在调查红外线的分布情况。 按照之前调查的结果,红外线是嵌入式的红外线发射装置所发射出的安保式线条,只要准确找到那些嵌入式的位点在墙壁的分布,通过红外线的轨迹重现与轨迹分析,就能准确知道红外线的真实分布情况。 亚瑟也不打扰科林,就默默跟在恺撒身后,两人隔着一段距离走着,不急也不慢,偶尔可以听见楼上楼下传来脚步声,似乎那些保安已经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开始怀疑是否有人对博物馆的安保系统做手脚,并且导致通讯系统失灵。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博物馆的油画展览区,并朝着油画展览区的楼梯后走去。 亚瑟注意到,恺撒在走过一幅画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脚步,抬起头看着那幅挂在墙上的油画,目光若有所思地停留了片刻。 亚瑟的视线,便随着恺撒,一齐落到了那幅油画上。 油画的展览框上亮着一盏昏暗的小灯,小灯的光落在油画粗糙的幕布上,将油画的每一寸都覆上了一层暗淡的色调,但那微微亮着的光,却更让这副画显得神秘莫测,尤其是油画上许多张面孔,本就是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画作上的每个人都充满了人性化的柔美,在这样一层浅色调的光线下,便更加显得柔和仁慈,尤其是坐在画面正中央的耶稣,面庞慈祥,透着宽容,透着温和。 “……” 亚瑟也跟着恺撒,停顿了几秒后,还是觉得走近她。 他的左耳有点儿“嗡嗡”地疼痛,耳膜被刺痛的感觉,还是多多少少影响到了他的行动。 不知道为什么,在现在一片寂静的环境中,那耳朵的翁鸣的声音,更加清晰了几分。 他缓步走到恺撒身边,在距离恺撒三步之遥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举目,再一次看向了挂在墙上的画作。 那是一幅中世纪的油画,一排人,坐在白色的餐桌后面,似乎正在享用着餐点,画面的背景似乎是一间房间,光线有点儿昏暗,房间里有许多门,在这些人背后,有一扇窗,窗外,似乎是连绵的山脉。坐在画面正中央的,是一个披着绿色袍子的男人,在他身旁,坐着其他人,有的像是在窃窃私语,有的像是在享用餐点,他们的神态不一,眼神看向的方向也并不相同,只是一个简单的定格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却处处透着令人难解的深意。 “《最后的晚餐》。”亚瑟看向了油画下方的介绍,发现这是一副由意大利艺术家列奥纳多·达·芬奇所创作的画作。 【全画以《圣经》中耶稣跟十二门徒共进最后一次晚餐为题材,十二门徒的情感充溢,动作强烈,展现出了达·芬奇观察和塑造各类人物的才能。同时,以基督为中心,他们被相当有序地组合成左右平衡的四组。巧妙的组合使他们获得了秩序的宁静。犹大本人的“隐退”,使得由他而起的众门徒的激情转化成了“无声的喧哗”,成了耶稣这一“最强音”的“和声”。正是由于这一对比,耶稣的沉默显示出了巨大的力量。贡布里希曾用“哑剧”一词来描述这一作品的场景气氛,可谓意味深长。】 (犹大……吗。) 亚瑟默默不语,他猜不透恺撒在想些什么,或许,是不想去猜。 因为所猜测的那些可能性,或许很可怕,更可怕的是,那些可能性,可能会成真。 恺撒没有搭理亚瑟,她抓着山羊娃娃,离开了, 亚瑟看着恺撒离去的背影,微微低下了眼眸,眼底染上了一层看不清楚的情绪。 随后,他迈步跟上了恺撒的脚步。 “哒,哒,哒……” 就在亚瑟正跟着恺撒拐过一个转角时,只听见转角处传来了一声闷响,他忙加快脚步绕过转角,便看到一个穿着深色制服的保安倒在了地上。 “滋滋……” 恺撒手中的电击棒还闪烁着蓝色的点击的花火,而不出所料,地上那个保安也是口吐白沫地抽搐着,一看就是被点击后身体麻痹的症状。 “……废物。” 恺撒轻声说了一句,一挥电击棒,跨过了躺在地上的保安,朝着保安身旁的楼梯口而去。 保安被电击得直翻白眼、口吐白沫,看样子是恺撒将电流的额度调整到了最大,只需要一击,便能够让人失去行动能力。 亚瑟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个保安,心中一寒。 没错。 她向来都是这样的。 从来不愿意在不值得的人与事上浪费时间。 所有的事情,都是讲究最快的效率。 在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意外,随时可能在下一秒发生,如果不能干脆利索地解决掉眼前的敌人,那么总有为自己埋下隐患的一天。 这已经变成了恺撒的行为准则,内化为了她的行动模式。 亚瑟默默地记住了这一点,并跟上了恺撒的脚步。 在楼梯口前,恺撒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亚瑟。 楼梯口没有开灯,旁边展区的墙壁上安装的灯投射来一片浅黄色的灯光,那灯光照在了恺撒的衣角,也在她棕色的头发上染上了几分温度。 她回过头看着亚瑟,眼中仿佛凝结着数九严寒的冰霜。 “……你自己上去。” 她的声音低沉得有点儿暗哑,听起来不像是十三岁女孩会发出的声音。 亚瑟的视线从恺撒身上转移到她身后的楼梯口,看着深棕色的楼梯一直通往三楼,他点了点头。 恺撒的意思很明确。 她会在这里接应他,就算博物馆内其他保安过来,也会把他们一一解决掉,退一万步说,如果警报声响起,攻击型生物袭来,也有她挡着,他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拿到“冥王星”碎钻就行。 亚瑟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眼镜,那眼镜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墨镜,但却能够看到环境中的红外线——这是瑟烈斯为他准备的,只为了在黑暗的环境中,能够更好地看清楚“冥王星”碎钻周围分布的红外线。 不得不说,本场游戏,瑟烈斯也算是费心费力了。 作为一个防御型NPC,已经做到了所有他能够做的事情,为游戏玩家们提供便利。 虽然亚瑟不知道为什么【溟河系统】会指定瑟烈斯作为红枫庄园的主人,作为帮助游戏玩家的人,但是亚瑟知道,瑟烈斯所做的事情,的确是无可挑剔的。 那也是个聪明人。 一个可怜的聪明人。 亚瑟戴上了红外线眼镜,在恺撒的注视下,朝着楼梯口而去。 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了多余的交谈。 就仿佛刚开始一般,只不过是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罢了。 不。 情况可能更糟糕一点。 因为他们随时可能因为游戏规则而站在对立面、成为互相攻击与厮杀的敌人。 曾经交谈过的那些画面,曾经说出口的温暖的字眼,现在就仿佛过眼云烟,有什么东西阻隔在了两人之间,但是谁都没有做后退一步的那个人,谁都没有做明说的那个人,于是,便将所有的事情各自消化着,成为了密不可知的心思。 “哒。哒。哒……” 亚瑟的脚步,一步,一步,迈上了台阶,楼梯口阴冷的寒意,也覆上了他的双肩,浅棕色的发丝垂落在前额,随着他的脚步轻轻飘动着,蹭着红外线眼镜的边框,他不禁右手伸到了身后,悄然握住了腰间别着的枪。 按照科林调查到的结果,在整点时刻,每一层楼都有单独巡逻的保安,恺撒已经解决掉了一楼与二楼的保安,那么三楼的保安呢?很明显,这是他要解决的。 “……科林。” 亚瑟按了一下自己的耳麦。 “在。” 科林的声音混杂着敲击键盘的声音,可以听出来,他很忙碌。 “第三层展览馆中,有保安吗?” “保安?稍等,我看看……” 耳麦那头,科林停止了敲打键盘,亚瑟听到他点击了几下鼠标,似乎在调取监控画面的样子。 亚瑟边等着,边收敛声息,走完了最后一级台阶。 三楼的展览厅,展现在他眼前。 他来过这里,在人声鼎沸的时候,来过这里。 但还是第一次,在冷冷清清的时候来到这里。 一条亮着昏暗灯光的走廊展现亚瑟眼前,走廊中铺着木地板,天花板上的吊灯没开,只有边角的几盏小灯仍亮着,走廊两侧是厚重的木门,木门皆紧紧关着,组绝了展厅与外界的世界。 这一片世界,就仿佛与外界的世界隔绝了,静谧,冷清,很难想象,在一两个小时之前,这里还是一片热热闹闹的样子。 不过是人走茶凉。 亚瑟往旁边侧了侧身,将自己的身子隐藏在楼梯口的阴影中,他稍稍蹲下了身体,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楼梯——从他的角度,已经看不到恺撒了,只有许多级被黑暗笼罩的楼梯,他仿佛从一个世界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只有他在孤军奋战。 他不是恺撒,没有那能够秒杀敌人的实力。 他是谨慎派的。 他认为,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尤其是现在还是【安全状态】,只因为他们的身份是“盗窃‘冥王星’碎钻的盗贼”,才能够在【安全状态】下行违法盗窃之事。 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尽量不要闹出人命,毕竟一楼还是有许多保安的,如果惊动他们,也不利于任务的顺利完成。 亚瑟算是有点儿明白伊卡洛斯的意图了。 恺撒做事之前,不会考虑后果,算是个冲动型的人格,但他是个谨慎型的人,而且,也是少数的恺撒能够听进去劝的人,用他来压制恺撒,再好不过。 只不过,伊卡洛斯似乎也没有预料到,恺撒现在对他似乎没有从前那种感觉了。 说到底,谁都无法控制恺撒的。 她是一头野兽,只要是她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人能够阻止。 亚瑟看着走廊中紧紧关闭的厚重的门,眼眸更加阴沉了几分。 “亚瑟,你还在吗?” 耳麦中,传来了科林的声音。 “在。” “我在几个监控摄像头中都没有看到保安。” “没道理,他们不是整点巡逻一次吗?” “或许是因为对讲机出现问题了,所以他到一楼去询问其他保安了。至少,在我现在能够看到的画面中,都没有看到展览厅中有人。” “收到。” 亚瑟轻轻点了点头,调小了耳麦的音量,起身,他踏上了走廊中冰冷的地面,并朝着第三个展览厅的大门而去。 他知道,在那大门后,“冥王星”碎钻正沉睡在夜色中,静静地等着他。宛如沉睡中的睡美人,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哒。哒。哒……” 亚瑟仿佛受到了指引,一步步,走向了那扇门。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8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嘟嘟——” 汽车喇叭的声音划破了城际公路的宁静,刺眼的灯光照在了重型机车的车身上,穿着黑色摩托车服的男人坐在重型机车上,三辆齐头并进的珠宝运输车径直朝他冲了过来。 他回过头,正看到珠宝运输车的驾驶座上,不知名的NPC惊恐的面容。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眼看着就要撞上眼前这辆重型机车,看着重型机车上那人手中低着的散弹枪,车上的NPC便更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惹的人,惊慌失措之下,反而失去了对方向盘的控制。 黑色头盔下,那人微微眯起了双眼,杀气毕露。 “滴——” 就在此时,从道路旁传来了更加刺耳的鸣笛声。 一辆重型加长卡车拖着长长的货箱,从路边冲了出来,直接横在了重型机车与三辆珠宝运输车之间,由于第三辆珠宝运输车的速度较快,冲在较前面,因此这辆卡车的车头直接撞道了珠宝运输车的车身,将珠宝运输车撞翻在地。 “砰咚——” 只听见沉重的撞击声,三辆珠宝运输车都撞在了加长卡车的车厢上。 “吱呀——” 轮胎摩擦过粗糙的地面,受到三辆珠宝运输车的撞击,加长卡车的车身沉重地摇晃了一下,车身歪斜了一下,往道路的另一侧划过了一小段距离后停了下来。 “丝丝……” 发动机冒着白烟,车辆碰撞过程中摩擦产生的花火落在了沥青路面上,空气中像是被投下了一颗灌满汽油的炸弹般,充斥着难闻的味道。 “哈哈哈哈,本大爷就喜欢这样刺激的行动——” 独眼坐在加长卡车的驾驶座上,从拉下的车窗内探出半个脑袋,吹着口哨。 他驾驶的卡车一瞬间从路边冲上的路面,并直接斜横着拦住了刹不住车的三辆珠宝运输车,四辆车相撞,一辆珠宝运输车被撞翻在地,剩下两辆珠宝运输车直接装在了卡车的车身上,将铁皮的车身撞出了两个大凹陷。 加长重型卡车车身被撞得几乎从中间断裂,摇晃了一下,还是顶住了两辆珠宝运输车的撞击,现场弥漫的白烟与白烟中隐隐闪烁的花火交织成了一幅巨大的交通事故图,巨大的撞击声惊吓到了周边民宿中的人,他们纷纷打开了窗户,震惊地看着道路上发生的冲撞时间。 原先走在最后面的第五辆珠宝运输车因前面突然翻车,猝不及防也装在了其中一辆珠宝运输车的车身上,发生了连环追尾事件。 至此,包括最开始伊万诺夫驾驶的珠宝运输车在内的五辆珠宝运输车全都被截在了半路,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几乎只是一分钟之内的事情。 珠宝运输车内的人因为珠宝运输车相撞事件,直接被掀翻在车内,根本来不及多做反应,虽然是全副武装的保镖们,还是因这突然发生的意外情况而被全数撂倒。 但是。 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开头。 他们不会想到,对方的手段,可不止于此。 “咔哒。” 原本坐在重型机车上的男人,一抬腿踢下了重型机车的大脚架,将黑色的重型机车停在了原地。 长腿划过一个弧度,那男人从重型机车上下来了,并往后退了几步,拔出了腰间的散弹枪。 独眼一瞥他的动作,嘴角扬起一丝不羁的弧度:“女士们,先生们,都在你们的座位上做好了,现在,即将展现在你们面前的,是本市最绚烂的爆炸展!” 说完,他举起手,露出了手中一个类似于按钮的东西。 “滴……” 按下了按钮的瞬间,在场的五辆珠宝运输车瞬间爆炸! 爆炸掀起了黑色的烟云,在那团黑色的烟云中,更闪烁着火光。 “轰隆——” 叠加的爆炸的声音惊动了周边夜色的宁静,五辆珠宝运输车被瞬间掀翻在地,原先侧倒在地上的车几乎也被一开始就安装在车底的炸弹炸得翻过了几个角度,车门严重变形,防弹玻璃也出现了裂痕,那些珠宝运输车内传来的惊呼也被吞没在爆炸的余威中,就仿佛渺小的人类,在爆炸式化学反应面前的无能为力。 火苗,跳跃在爆炸后留下的残骸上,就仿佛无情的侵略者,昭示自己的成果。 “哈哈哈哈——” 独眼一声大笑,踢开了卡车的车门,从重型卡车上跳了下来,一段小跑,围着爆炸后的五辆珠宝运输车,兴奋地指指点点。 “啧啧啧,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没错没错,本大爷制造的炸弹,果然是最好的!” “哈哈哈,看着一个个傻缺被本大爷干掉的样子真是爽!早知道就录像了,录下本大爷英俊潇洒的样子——” “咔哒。” 重型机车的骑手摘下了自己的黑色头盔,露出了头盔下的黑色皮肤。 火光,燃烧的火光,也跳跃在他眼眸的深处,他看着在场那些被炸弹损坏的车以及疯癫无状的独眼,眼中的深意更重了几分。 “哈哈哈哈,黑刃,你来看看我的成果!是不是很完美?!” “……还可以。”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独眼,似乎不愿意在疯子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稍稍侧身看向身后,视线擦过最开始翻倒在地的伊万诺夫所驾驶的珠宝运输车,他看见一辆车正朝着他们这边而来——那是一辆黑色的雪弗莱轿车,黑色的车身隐秘在了无垠的夜色中,车头白色的灯光照在了沥青路面上,轮胎碾过地上的尘埃,扬起的粉尘在它身后消散,它的车灯像是穿透了爆炸现场的浓烟,直接照在了加长重型卡车那变形的车身上,同时,将黑刃的影子也照在了卡车凹凸不平的车身。 他微微眯起眼睛,原本警惕地举起散弹枪的手,放了下来。 在片刻之间,黑色的雪弗莱已经开到了他身旁。 “吱呀……” 雪弗莱原地一个漂移后,停住了,车尾距离黑刃的身体只有半米的距离,看得出来,开车的那人是个具有极度控制欲的人,总是能够精准地把控每一点他人没有留意到的细枝末节。 “咔哒。” 雪弗莱的车门被打开了,一双黑色的靴子踩在了沥青路面上,一个穿着灰色的衣服的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她一头银色的短发,透出她干脆利落的行事风格,俯身下车的瞬间,她熟练地从后腰拔出了一把银色的手枪,手枪在手上转过一个弧度,漂亮地耍完枪花之后,她将手枪握在了手中,一回头,看见仍旧站在车尾的黑刃。 (看来行动还算顺利……) 洛林的视线擦过穿着黑色机车制服的黑刃的肩膀,落在他身后浓烟滚滚的“车祸现场”——独眼驾驶的大卡车完全拦截了剩下的四辆轿车,本就被撞得东倒西歪的珠宝运输车,在经历了爆炸之后,更是被炸得一片狼藉,许多车辆的零部件因爆炸四处飞散,甚至于十几米开外还散落了一些珠宝运输车的后视镜。 现场的浓烟刺鼻,洛林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这时,她才发现,原来黑刃一直以来带着防毒面具,是真的有自己的道理,防毒面具阻隔了有害气体,能够最大程度净化进入肺部的空气,从而为人体自由活动提供了基础条件,在相同的环境下,越是能够吸入新鲜的空气,人体的活动力就会越大,血氧饱和度是人体自由活动的基础。 但是…… 黑刃是否是从一开始就带着防毒面具的呢? 从来没有看过他防毒面具下的真面目,似乎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他就一直带着防毒面具,是否与恺撒的杀那用山羊娃娃一样,这些都是【溟河系统】的可以安排? 这个念头在洛林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之后,便随风消散了。 她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他人的事情,任务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第一声警报随时可能响起,瞬息万变的局势,容不得她一丝分神。 洛林走到黑刃身边,黑刃面朝着远方,而她则看着眼前的车祸现场,两人面对着相反的方向,但却有着同样的“目标”。 独眼,还在一辆辆珠宝运输车爆炸后的残骸面前感叹着自己的“杰作”,洛林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独眼身上,那眼神,就仿佛关爱一个“智障儿童”。 “看来任务进行得挺顺利的。” 洛林轻声开口。 “哼,你认为这就叫‘顺利’吗。” 黑刃沙哑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洛林侧眼看向了黑刃,正看到他那双被夜色染上了寒霜的眼眸。 他的眼睛,就像一双孤狼的眼睛,在任何时候都带着化不开的敌意,不会有任何一丝松懈,也不会有任何一丝仁慈,以“铁手腕”掌控着一切,坚决不给敌人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也对。在这里,随时可能有意外发生。” 洛林收回了视线,看向了被珠宝运输车撞得变形的加长卡车,在那浓烟滚滚的后面,仿佛隐藏着危机,她看不清楚,但她也不会退缩。 “【溟河系统】很少这么久了还没有响起第一声警报,这不正常。” 黑刃补充了一句后,转身提着散弹枪,朝着加长重型卡车便走去了。 “咔哒。” 黑色雪弗莱的驾驶座车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金发男子从驾驶座上下了车。 黑色的防弹衣在车灯下透着肃穆,修长的身材被车灯拉长了影子投影在地上,他微微侧过身,风擦过他轮廓分明的脸颊,吹拂起他额前的头发,他回过头简单地扫了一眼一片混乱的现场,微微上扬的嘴角,代表着他此刻对于一切的轻蔑。 “伊卡洛斯,下一步要怎么办?” 独眼走到了伊卡洛斯身边,轻轻拍了拍黑色的披风外套,拂去上面因爆炸而染上的尘埃,他身周带着一股爆炸产生的烧焦味,有点儿刺鼻,伊卡洛斯微微皱起了眉头。 “现在?当然是找东西了。” 伊卡洛斯说着,走到了黑色雪弗莱的后备箱前,并打开了后备箱。 独眼来到伊卡洛斯身边,低头看向后备箱,借着爆炸现场燃烧着的火光,他看到在后备箱中放着三个重型电锯。 “明白。” 了解到伊卡洛斯的意思,独眼俯身,拿起了其中一个重型电锯,电锯有点儿沉,他将电锯的背带绕过肩膀,并背在了身上,一拉电锯上的绳子,电锯便发出嘈杂的切割的声音。 “哈哈哈哈,我喜欢!” 独眼放肆地笑着,朝着身旁侧翻的珠宝运输车而去。 黑刃正站在那辆运输车旁边,他举着散弹枪,一枪打在了珠宝运输车的车门上,并用力往外一拉,将珠宝运输车的车门整个卸了下来。 “卡拉——” 一拉开车门,驾驶座上的伊万诺夫便毫无防备地出现在眼前。 “别、别杀我……” 因汽车侧翻而弹出的安全气囊将他固定在了驾驶座上,他的头因磕到了方向盘而流血不止,挡风玻璃已经碎了,飞溅的玻璃碎片割伤了他的脸部与头颈,在头皮拉开了一长道口子,露出了几寸头皮。他的肩膀似乎因为珠宝运输车的侧翻而撞到方向盘,骨折后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他像个小鹌鹑一样被卡死在驾驶座上,看到突然黑刃突然拉开车门的样子,瑟瑟发抖。 “……” 黑刃的视线扫过坐在驾驶座上的伊万诺夫,落在他身旁东倒西歪的两个保镖身上,他们因为穿着防弹服,缓冲了车辆侧翻带来的冲力,但因为整个车辆都翻倒在地,他们也连带着头朝下脚朝上,“堆”在了一起,其中一个保镖的脑袋还磕了个大淤青,甚至往下凹陷了一块。 “咔嚓。” 黑刃举起散弹枪,将枪口对准了驾驶座。 “不、不要——” 伊万诺夫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只听见两声要震破耳膜的枪声,他的耳膜传来一阵疼痛,但并没有如自己预料的那样被杀死。 “奇怪……” 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伊万诺夫看到黑刃的枪口仍朝着自己这边的方向,枪口有烧焦的味道,但自己却没有如预想的那般被杀死。 颈椎疼痛着,伊万诺夫回过头,看见两个保镖已经被黑刃杀死了,散弹枪的子弹贯穿了他们的脑袋,一枪毙命,干脆利落。 “这……” 伊万诺夫浑身僵直地回过头,看见黑刃已经转身离开了,似乎对他视若无睹的样子,对他并不感兴趣。 不知道是不屑于杀他,还是觉得没必要。 伊万诺夫松了一口气,被散弹枪打死似乎也挺疼的,他可不想像那两个保镖一样被打穿了脑袋,脑浆横流。 但伊万诺夫还有没有轻松一秒,他的表情便又僵住了。 因为他看见独眼正提着启动了的电锯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哒。哒。哒……” 他黑色的鞋子踩在沥青路面上,每一步,沉稳而有力。 “兹——” 电锯刺耳的声音越来越大,他身后燃烧着火焰,火光照亮了他的侧脸,伊万诺夫看见独眼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哈哈哈哈——这还是本大爷第一次玩切割呢,有意思——”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8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昏暗的灯光落在黑色的吧台上,吧台后的酒架上整齐地放着一排排酒瓶,美人看不清楚那都是些什么酒,但这并不重要,要紧的是,此刻,她能否借着醉意,拖住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人。 美人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右手轻轻拿起吧台上的酒杯,将酒杯靠近了红唇,轻轻抿了一口酒,伏特加的味道便在一瞬间扩散在口腔中,混合着柠檬的几分酸涩,更让人沉醉。 “其实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的。” “约瑟夫”先生的声音从身侧传来,美人回头看去,看见那个穿着黑色西装、梳着大背头的女人正一手插着口袋,一手端着酒杯,看向自己。 “……您的意思是?” “约瑟夫”先生摇了摇自己手中的酒杯,眼眸似乎也染上了几分酒意。 “就像这杯伏特加,单独喝,没什么特别的味道,但是如果增加一些柠檬的味道,就让酒香格外浓烈。”“约瑟夫”先生说着,抬眼看向了美人,“就像你和方才那位女仆小姐一样,你们一个似火,一个如冰,一个妩媚灵动,一个严苛沉静,如果你们搭档着行动,应该能互相中和不足。我想,给你们分组的人,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吧……” 美人心中暗暗吃惊。 听着“约瑟夫”先生的话,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她们同时出现是别有用心,而且,还猜到了背后安排这所有行动的人,并非泛泛之辈。 但美人也不是傻子,不会被轻易套话。 “……我和她,的确曾经搭档过,在【镜面连结】的时候,我们就是镜子两面的搭档,只不过很可惜,我被杀了,害得镜子另一头的她也自爆而死,说不定她到现在还在记仇呢,怎么会和我一起行动呢。” “多余的话,也不用多说,大家都是聪明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应该更轻松一点。” “约瑟夫”先生说着,端着酒杯走到了美人身边,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小姐,你敢不敢和我玩一个游戏?” “游戏?” “没错,我们互相说出一句对对方的猜测,如果被说中了,即那句话是真的,那么那人就罚一杯酒,如何?” “约瑟夫”先生黑色的眼眸流转着狡黠,压低的声音就像温柔地为猎物精心地编制了一个陷阱,就等着猎物自己钻入其中。 美人微微蹙眉:“不好意思,我觉得这会侵犯我的隐私,我选择不玩。” “你怕输了?” “不是。” “你怕被我看穿你所有的心思?” “恕我直言,我认为您并没有那样的威胁力。” “那么就试着玩几局如何?如果这几局让你不愉快了,你随时可以终止游戏。” “约瑟夫”先生彬彬有礼地说着,听起来真像是一个举止得体的英国绅士。 美人看着“约瑟夫”先生的双眼,沉默了一下。 毫无疑问,这是个陷阱。 她随时可能在这样一来一回的问题中套出与美人有关的更多线索。 但她究竟想知道什么呢? 她看上去像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不是NPC,不是【猎人】,不是攻击型生物,是独立于这三者之外的存在,就像【法官】那样,是更高维度的存在,既然如此,又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呢? 或者说。 又有什么,是美人能够提供给她的呢? 美人张了张口,本想坚定地拒绝“约瑟夫”先生关于玩游戏的提议,但是转念一想,她想起了美人还在隔壁的房间偷钻石,如果自己不能很好地拖延时间,“约瑟夫”先生随时可能回卧室,到时候发现了正在撬保险箱的公爵,她们的行动不久暴露了吗? 虽然玛尔斯在楼下接应,但是楼梯口有许多保安,就凭她们两个女人,真的能打得过那些人高马大的攻击型NPC吗? 一个两个说不定还不在话下,如果有十多个保安,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念及此,美人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那些话到了嘴边,便被换成了另外一番话。 “是嘛,虽然不知道您哪儿来的自信,但是玩游戏,我从来是不会输的。” 美人微微勾起嘴角,眼中带着几分傲慢。 “约瑟夫”先生轻轻一笑:“很好,这次才是我所知道的你,从来不怕输,也不怕任何挑战。” “不要说得很了解我一样,抱歉,我今天才刚认识您。” “你是刚认识我,但我却不是刚认识你。” “……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问题,我想我没有必要回答。” “约瑟夫”先生说着,轻轻一笑,她绕过了吧台,走到吧台后,拿起了吧台上的酒瓶,往自己的酒杯与美人的酒杯中倒了半杯酒,轻轻抬手,将美人的酒杯推回到了她的面前。 “那么,开始吧。” “……” 美人一挑眉,带着几分戒备地看着“约瑟夫”先生,上下打量着她,她看起来行为举止都像是上层阶级的人,特别是西装的领口,还按照英国绅士的方法特地整理了,就连衣角也十分平直,一看上去就是个注重细节的人。 “你……有一点强迫症?” “约瑟夫”先生轻笑:“如果硬要说的话,的确是有一点。毕竟细节决定成败,只有做好了细节,才能确保自己不会输。” 她说着,喝了一口酒,算是对自己被猜中的惩罚。 美人定了定神:“带我了。” “你还没有恢复全部的记忆,并且你对自己的记忆十分恐惧,有点儿……担心想起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约瑟夫”先生的一句话,像是一把刀,直接插在了美人的心上。 带着几分被看透的慌乱,她抬起头看着“约瑟夫”先生,眼眸动摇了一下,从那样的眼神中,“约瑟夫”先生知道自己才对了。 “那么,喝酒吧,美人。” “……” 美人看着放在眼前的酒杯,迟疑了三秒后,也饮了一口酒。 “谁不会对自己的过去感到恐惧呢?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人,谁知道那些被遗忘的记忆中埋藏着怎样的野兽呢。” 美人喃喃着,这句话像是说给“约瑟夫”先生听,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恐惧或许是无可避免的,但是正视自己的勇气,也不能缺少。” “哼,说得倒是好轻松,如果有一天你也变成了十恶不赦的死刑犯,我不知道您是否还能够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话。” “十恶不赦?亲爱的美人小姐,人活在世上,都背负着罪过的,只不过是多是少的区别罢了,我不否认自己也是个有罪之人,但我知道该如何赎罪,这才是最重要的。” “您是否有罪,不应该由我判断,我也没有资格评论您的这句话是真是假,我只知道,全力以赴在每一场游戏中活下去,这样就够了。” 美人冷冷地看着“约瑟夫”先生,这是稍有的,她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 “约瑟夫”先生点了点头:“那么,下一题……” 她抬眼看着美人的双眸,直接看到了美人的眼底,似乎要看穿美人的灵魂深处。 “你……时常会突然失去意识,当恢复清醒之后,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 美人默默饮了一口酒。 对于这句话,她没办法反驳。 因为这也是她自己都疑惑的事情。 或许,这也是一个求证的好时候。 “您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对吗。”美人看着“约瑟夫”先生。 果然,“约瑟夫”先生并不急着否定,她思考了几秒之后,像是选择了不隐瞒,便也喝下了一口酒。 (果然……) 美人心一沉,她正准备开口追问,“约瑟夫”先生却话锋一转,直接将话题转移开了。 “本场游戏是团体战,对吗。” “……” 这次的问题,涉及到的是游戏玩家们正在进行的游戏任务。 要坦诚相告吗? 美人有点儿犹豫。 毕竟这件事情牵涉到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其他玩家,一旦游戏任务暴露,说不定会有游戏失败的风险,到时候所有玩家们的努力都付之一炬,而罪魁祸首就是自己了…… “美人小姐,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要诚实,对吗?” “……没错。” 愿赌服输,美人喝了一口酒,“约瑟夫”先生带着笑意,为她继续满上。 “‘约瑟夫’先生,你其实并不赞同【溟河系统】这样的惩戒办法。并且,你会帮我的,对吗。” 美人的这句话,说得有点儿急切。 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但不确定是否就真的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她有点儿疑虑和焦急。 “……没错。” “约瑟夫”先生耐心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并缓缓喝了一口酒,明明也是个女人,但是她却散发着十足的气场。 她抬眼,看向了美人。 这一次,换她提问了。 “你们本场游戏的任务,和这个小玩意儿有关,对吗。” “约瑟夫”先生说着,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黑色丝绒的小盒子,在看到那个小盒子的时候,美人的心咯噔一跳,接着,“约瑟夫”先生当着她的面,打开了那个小盒子。 在盒子里,放着一个熠熠生辉的碎钻。 “‘冥、冥王星’碎钻?!”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8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哒。哒。哒……” 亚瑟的鞋子踩过冰冷的地面,亚瑟刻意压低了自己的走路的动静,走过走廊中一扇扇紧闭的展览厅的门,最后,停在了三号展览厅前面。 展览厅厚重的木门紧闭着,木门的门把手处有个电子锁,需要输入指纹以及相应的数字密码才能够打开。 亚瑟皱了一下眉头。 “科林……” 他还未说完,眼前的电子锁已经突然打开了。 “滴……” 电子锁的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绿色的勾,并在下面用文字显示【身份认证通过】。 亚瑟知道,是坐在电脑前的科林做了一些小动作,让电子锁成功自动解锁了。 他稍稍回过头,看着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手指在眉峰比了个动作,做了个感谢的手势。 “格拉……” 轻轻推开眼前深色的木门,亚瑟的鞋子,也踩入了三号展览厅中。 展览厅中一片静谧,就仿佛落幕后的电影院,观众席上空无一人,只有天花板角落的几盏小灯亮着,夜色,入侵了三号展览厅的每一个角落,一片清冷在空气中发酵着,若是在以往,或许亚瑟会觉得这片安静很美好,但现在,这片静谧,却只让他觉得诡异。 鞋子踩上了展览厅深色的地毯,让原先清脆的脚步声也收敛得悄无声息。 亚瑟从展览厅的偏门进入了展览厅,并缓步走过一排排深红色的观众席。 他一个小时前来过这里,当时的展览厅人声鼎沸,全都是慕名而来前来看“冥王星”碎钻的观众,那时的展览厅灯光绚烂,气氛热烈,与眼前闭馆后冷清的展览厅形成了鲜明对比。 亚瑟的视线擦过一排排观众席的座椅,最后落在了展览厅前方的舞台上——舞台上放着一个展览台,展览台上放着一个深蓝色的天鹅绒垫,垫子上放着“冥王星”碎钻,在展览台外罩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玻璃,而在展览台周围五米的地方拉着黄色的警示线,除此之外,便没有了其他的安保措施。 “……这就是目标了。” 亚瑟喃喃着,按了一下自己带着的红外线眼镜。 只听见眼镜发出一声轻微的“滴”的声音,在黑灰色的视野中,便出现了几条红色的线,那些线条交织在展览台附近,看上去是从周围的墙壁中发射出来的红外线,交错着,在展览台周围编制成了一张密集的网,而红外线网的外围,才是黄色的警戒线。 安保措施,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亚瑟微微蹙眉:“科林,能不能减少掉几条红外线?或者,至少关闭红外线的热切割功能。” “我正在尝试,稍等……” 耳麦中传来了科林的声音,以及他飞速敲击键盘的声音。 亚瑟站在舞台下,绕着舞台左右看了看,发现红外线的布置并不是杂乱无章的,从各个角度看去,红外线都织成了一张密集的渔网,粗略地看过去,在周围的墙壁上至少安装了十多个红外线的发射装置,这些装置从不同角度发出了红外线,将展览台包裹在其中,就像睡美人高塔外的层层荆棘,让所有勇士望而却步。 “沙……” 亚瑟的脚步停在了展览台的前方,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微微侧过脑袋,透过红外线眼镜打量着眼前的红外线警戒网,脑袋中飞快地记下所有红外线发射装置的位置,并且在脑袋中建立了一张3D立体的红外线警戒图,让他能够更加清楚每一条红外线的走向。 (要怎么做,才能够破防?) 亚瑟微微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记住了所有红外线的走向,并且在脑袋中还原了展览台与红外线警戒网的模型,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找出一个突破点,让他能够取消最少的红外线却能够最大程度接近“冥王星”碎钻。 “……” 静谧的空气中,亚瑟的思绪飞驰着,风起云涌,每一条红外线都像是他的敌人,他要面对它们固若金汤的防备,带走沉睡在展览台上的“冥王星”碎钻。 他是个成年男性,体型比奥佳尔和恺撒都大得多,要让他尽量蜷缩身体挤入红外线警戒网中,并非易事。 破坏掉红外线网势在必行,但要破坏掉所有红外线发射装置似乎也没有那个时间。 他要怎么做,才能够为自己打开一个足够大的通道,让自己进入那个被封锁的区域呢? 亚瑟抬起手,轻轻拖着下巴思考着…… 菱形,正方形,圆形,算是在相同周长的情况下,面积最大的平面二维图形,如果能够取消掉一些红外线发射装置,让密密麻麻的红外线网打开一些这些形状的入口,那么他低下头、缩一下肩膀就能够进去。 亚瑟低下身,做了几个动作,模拟着自己钻入其中的姿势,心中计算着要多大的面积以及要取消掉几个红外线装置才能够容纳自己的体积。 静谧昏暗的展厅,他一个人站在舞台前比划着,动作看起来有点儿诡异。 “……” 在沉思了两分钟之后,亚瑟心中有了答案。 “……科林。” “嗯?” “能不能将做左上角30°、右下角67°、还有距离前侧墙体40公分、60公分的这几个红外线发射装置关掉?” “这几个?”耳麦中,科林的声音明显愣了一下。 听得出来,他原本是打算攻克超级大难题,将所有的红外线发射装置都关掉的,但没想到亚瑟反而给了他一个较为简单的“命题”,让他完成。 “我试一下,如果只有这几个红外线发射装置的话,或许不是问题。” 科林说着,又开始敲击键盘起来。 亚瑟转身,绕过舞台的前方,从右侧走上了舞台,一步一步,走向舞台正中央放着的展览台,他穿着黑色的行动服,他的身影似乎也融入了这一片黑暗中。 就在这时,舞台后的帘幕轻轻摇动了一下,亚瑟听到了那帘幕摩擦的声音,他心下一惊,本能地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将枪口对准了舞台帘幕。 “NO,NO,NO,别紧张,兄弟,我并不是要袭击你的。”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从帘幕后走了出来,他举起了双手,看样子像是投降的姿势。 亚瑟认出了他。 “你是……主持人?” “没错,是我。”那主持人轻轻一笑,他看上去十分年轻,二三十岁的模样,身材袖长,穿着西装就像是一个天生的衣架子,恰到好处地展现了西装的线条,看上去就像是量体裁衣、专门为他定做的西装。 “……” 虽然那人嘴角带着几分笑意,但亚瑟却没有放下手中的枪——现在已经是闭馆时间,为什么方才展览会上的主持人还会逗留在三号展览厅? 亚瑟戒备地盯着这位主持人,他对他其实并不陌生,在“屋大维号”游轮上,也是他扯下了亚瑟脸上的纱布,让他真正的容貌暴露在聚光灯下,今天晚上再一次见到这位主持热,亚瑟已经感到几分讶异,但是没想到,自己和他这么有缘,就算是在闭馆后的展览厅,也会再一次遇见。 但这“有缘”,却并不一定是好事。 亚瑟往后退了几步,视线在主持人身上转了几圈,似乎想看看他的西装之下有没有隐藏武器。 聪明的主持人自然看出了亚瑟的心思,他撩起自己的外套下摆,展示了他腰间并没有佩戴什么武器,并掏出了自己的口袋内里,表示自己真的不存在任何一点威胁性。 “放心吧,我没带武器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亚瑟蹙眉。 “这句话不是应该我问你才对吗?”主持人轻轻一笑,“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才应该坐在观众席上看‘冥王星’碎钻吧?现在又突然出现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先生,你才是可疑分子哦。” 亚瑟心中微微讶异。 当时展览会中有几百号人坐在台下,他只不过是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就算是这样,主持人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不得不说,眼前这人的观察力高人一筹,是个让人不得不警惕几分的存在。 但惊讶归惊讶,亚瑟还是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心虚。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只是个主持人,并不是博物馆的保安,你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不要告诉我你是为了排练明天的展览会。” “明天?我们还有明天吗?”主持人说着,轻轻一撩头发,看起来带着几分洒脱,“我们已经朝不保夕,我们已经难以救赎,警报声随时可能响起,危机,远远要比黎明更先一步出现。” 他的声音有点儿温柔,听起来就像是歌剧魅影里的人所说的话。 见亚瑟没有回答,这位主持人继续说下去:“哦,可怜的人啊,你徘徊在这个不死不灭的世界里,你连真正的自己都无法找到,你已经被主放弃了,你被投入了无尽的深渊,虽然你不该如此,但你的罪恶的确罄竹难书,承担你的恶果,忏悔你的罪过,你能做的事情不多,但主还是会等待你的回头。”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8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你能正常点儿说话吗。” “不好意思,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主持人轻飘飘地说着,耸了耸肩,往旁边走了几步,亚瑟的枪口便随着他的动作,往旁边也移动了几寸,“你现在用冰冷的枪口对着我,你现在像是一头惊慌失措的小鹿,你觉得周围的人都想伤害你,你找不到真正能够信任的人,可怜的人啊,我同情你的遭遇,我可怜你那无法被拯救的灵魂,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像我一样听到主的召唤,一同在主的面前忏悔自己的罪过……” “咔嚓。” 亚瑟冷着脸,将手枪上了膛。 说实话,他对于主持人这番连篇鬼话实在没有兴趣,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将“冥王星”碎钻从展览台上拿下来,并且安全送回红枫庄园,最重要的是,在本场【死亡制】游戏中,他要如何做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死掉。 “别生气别生气,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容易冲动呢。”主持人轻轻一笑,“说来,我还是你的恩人呢,如果不是我扯掉了你脸上的纱布,说不定你现在还是一个蒙面怪物呢。” “……我并不觉得蒙着纱布有什么不好。” “哦?难道你真的不觉得这张脸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助益吗?”这位主持人稍稍侧身看着亚瑟,眼中一闪而过的正经。 这一刻,这句话,像是砸在了亚瑟的心上。 他一瞬间就想起了一个人——威尔。 没错,就是那个恺撒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就是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亚瑟自己也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与威尔长得十分相似,恺撒怎么可能一次次奋不顾身地保护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与威尔长得十分相似,恺撒怎么可能放下防备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 不得不说,主持人说的那么多废话中,这一句,是正确的。 虽然亚瑟也不想承认,自己能侥幸活下来,许多时候是因为这张脸。 他皱着眉头,别开了视线。 “……我的事情,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我尊重你,亲爱的亚瑟先生。” “你知道我的代号?” “当然,你是游戏玩家,是这个大舞台上最耀眼的主角,我时刻都记得你的名字。我希望你的名字能够刻在这一片大地上,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革命者,推翻现有的‘统治’,你具有他人所没有的力量,虽然你自己也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但当你真正找到‘答案’的那一刻,你将会是最可怕的存在,相信我,这是主告诉我的事情,关于你命运的事情。” 主持人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继续说着一些不修边幅的话。 亚瑟摇了摇头。 这个人,似乎脑袋不太好用的样子…… “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有个东西落在这里了,所以在闭馆后又回来取,可惜在这里找了很久,还是没找到。”主持人解释。 “……你在找什么?” “找一个……能够证明我身份的徽章。” “徽章??” “没错,很多时候,记忆并不是永远都靠得住的,就像你现在这样,亲爱的亚瑟先生,你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你忘记了自己的过去,甚至忘记了自己曾经是怎样的人。但是如果你能有一个帮助唤醒你记忆的东西,会好很多的。” “你的意思是……你口中的徽章,其实是帮助你记起过去的东西?” “是的,没错。” “你是NPC?” “当然。”主持人一笑,“在之前的游戏中,我也曾经和你一样,是一个游戏玩家,只不过主并不垂怜我,我不幸被淘汰出局了,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是否能想起我的所有过去。” “过去……” “没错,那个徽章是我进入【溟河系统】后便一直带在身上的,在我看来,就是我的印记,虽然我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但是相信凭借着那个徽章,我能够想起很多东西的。”主持人耸了耸肩,“算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没找到我的徽章,我想我还应该去别的地方找找。” 主持人说着,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就要离开。 亚瑟别他这一系列举动弄得有点儿懵,一时间不知道是拦着他才好,还是放他走才好,这个人就像突然出现的暗夜魅影,出现的时候猝不及防,离开的时候也一瞬无影。 当走到舞台边缘的时候,那位主持人回头看向了亚瑟:“对了,亲爱的亚瑟先生,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叫克劳福德,我想这个名字今后会让你印象深刻的。” 克劳福德? 亚瑟蹙眉。 不可否认的是,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似乎有点儿奇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但那感觉在他心里一闪而过之后,便被他抛之脑后了。 那位自称“克劳福德”的人自顾自地绕过了展览台旁的警戒线,并走下了舞台,朝着展览厅的门口走了过去,亚瑟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之间似乎也找不到要对他下手的理由。 虽然自己的行动暴露了,但是克劳福德看上去并不像是有敌意的人,而且在看到突然闯入展览厅中的他时,克劳福德也并没有大喊大叫试图引来博物馆的保安,那么可不可以认为克劳福德其实并不想阻止自己的行动呢? 就在亚瑟的犹豫时,克劳福德已经走到了门口,但这时,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亚瑟疑惑地看着克劳福德突然定在门口的身影,看见克劳福德迟疑了一下后,缓缓往后退,看起来就像一只被逼退的可怜的猎物。 下一秒,亚瑟就知道为什么克劳福德突然在门口停住脚步了——他看见恺撒缓缓走进了三号展览厅,她手中还握着一把黑柄短刀,短刀让染着血,鲜血顺着锋利的刀刃低落在地上,在她身后留下一滴、一滴的血迹。 她周身像是带着杀气,在抬眼看到眼前的克劳福德时,她停住了脚步,微微眯起的双眼,透露了她此刻心下的疑惑。 “……恺撒,你杀人了?”亚瑟出声询问。 “楼梯口碰到了巡逻博物馆第三层楼的保安,顺手解决掉了。”恺撒轻描淡写地说着,同时将视线转移到站在舞台上的亚瑟的身上,眼神瞬间带着几分质疑,似乎不满意亚瑟进来了这么久,还没有拿到展览柜里的“冥王星”碎钻。 克劳福德微微低下头,礼貌而绅士地鞠了一躬:“亲爱的恺撒大帝,久闻大名,没想到能够这么近距离与您接触,早就听闻您是个杀伐决断的人,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很高兴能够在这么美妙的夜晚遇见您,见识您的实力。” (美妙的夜晚??) 亚瑟看着恺撒手中握着的仍旧在滴血的刀,心头一万只草泥马奔过。 如果克劳福德知道恺撒此刻说不定也要那他开刀,说不定就不会觉得今夜美妙了。 亚瑟注意到恺撒手中已经没有了山羊娃娃,便知道此刻她手中握着的锋利的刀刃就是从山羊娃娃中拿出来的武器——和以往一样,这一次恺撒也从她那名为“多利”的丑丑的山羊娃娃中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武器,比起瑟烈斯为她准备的武器,似乎这个武器更加顺手一点。 “恺撒,克劳福德不是博物馆的安保人员,他……” 亚瑟话音未落,恺撒的身形一动,已经冲到了克劳福德面前,克劳福德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只感觉腹部一阵刺痛,他机械地低下头,恰好对上恺撒抬起的双眼。 那把锋利的刀,正插在他的右腹部。 “恺撒……大帝?” “你,必须死。” 恺撒沉声说道,瞬间拔出了匕首,反手握住刀刃,竟直接将刀刃插在了克劳福德的左胸膛。 锋利的刀刃穿过了肋骨的间隙,直接插入柔软跳动的心脏,克劳福德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他双手捂着左胸口的刀刃,却没有力气将那把刀拔出来,身体一歪便倒在了地上,就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来不及说,他身下便盈满了一汪血。 瞳孔,逐渐扩散。 心跳,已经停止。 他死了。 “嚓……” 恺撒俯身,拔出了匕首,整个动作干脆利落,就像是做了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 甩掉匕首上的血,她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嫌弃,抬腿跨过地上的尸体,她抬眼看向了亚瑟,发现亚瑟正愣怔地看着自己。 “……你在看什么。” “你杀了他?” “对。” “现在是【安全状态】,不能杀人!” “那只是对于一般人的游戏规则,我们现在扮演的身份是盗贼,不受【安全状态】法规的限制。” 恺撒沿着墙壁走着,左手握着匕首,用匕首的刃划过粗糙的墙壁,任由匕首的血在墙壁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看上去就像是用红色的水彩笔在白色的墙壁上留下一道红线。 那声音有点儿刺耳,让耳膜本就手上的亚瑟听起来更加不舒服了。 他微微皱起眉头,往后退了几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此时此刻的恺撒,浑身充满了敌意,大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 “……亚瑟,我已经弄好了。” 耳麦中,传来了科林的声音。 亚瑟闻言,回头看向了安装在墙壁上的红外线发射装置,果然如他的预想一般,科林成功关掉了一些红外线发射装置,从亚瑟的红外线眼镜往外看去,果然原本包围在展览台外的红外线网不再密密麻麻了,正如他计划的一般,中间开了一个菱形的缺口,能够让他进入其中。 恺撒冷着声音说道—— “来吧,向我证明一下,你不是真的那么废物。”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8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当公爵打开保险箱的时候,愣了一下。 保险箱里放着的,并不是如她预料的那样,在保险箱里放着一个珠宝盒或是其他能够放置碎钻的东西,相反,保险箱里的东西很简单,是一叠薄薄的照片。 公爵心下生疑,但是周围又没有人能够与她商议,她也没有多想,索性就将保险箱里放着的那叠照片拿了起来,卧室中一片黑暗,她看不清楚照片上究竟拍了什么东西,索性走到了房间的书桌前,打开了书桌上的台灯,借着那台灯的光,看清了照片上的一切—— 那看起来是一个狭窄的空间,画面的正中央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被绑在了一张铁床上,手脚被铁铐固定着,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撕成了碎片,露出了衣料下伤痕累累的身体,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在那瘦弱的身体上格外醒目,与女孩此刻睁大的眼中分明的恐惧相应,湿粘的头发上沾染着血迹,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她身下已经生锈的铁床上,在铁床深色的铁锈上,还有一些没干透的血迹,整个照片中的色调是昏暗的,只有几缕光线从旁边漏入这个区域,微微照亮了摄像头前的视野。 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公爵的眼眸瞬间睁大了,像是有一双手突然扼住了她的呼吸,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就连手中的相片也随着身体的颤抖而轻轻摇晃。 她忙抽掉了第一张照片,但映入眼帘的第二张照片,同样让她大惊失色。 与第一张照片相同的,照片中央还是那个被虐待的女孩,她的头发散乱着,被绑在了铁床上,对比第一张照片,她身上的伤痕明显加重了,在残破的白色睡衣下,是一道道新旧叠加的伤痕,白皙的皮肤上能够看到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就连女孩的额头上都是一个淤青的血肿,女孩泪眼汪汪,可以看出她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嘴唇都已经被咬破了,却依旧固执地歪着脑袋,不看镜头。 “这、怎么会……” 公爵双手颤抖着,将第二张照片抽掉。 第三张照片,是同样的可怕。 镜头前的视野被放大了,女孩被绑在一张木椅上,手脚都被铁链束缚着,生锈的铁链磨破了她的皮肤,血液顺着破了的伤口滴落,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男人的衬衫,衬衫的下摆一直遮到了女孩的大腿,但是从她露出的双腿以及挽起的袖子下露出的手臂,可以看出她遭受过的折磨,衬衫的领口敞开着,露出了女孩的胸骨,可以看出女孩有点儿营养不良,在胸前的皮肤上,满是细密的红痕,她披散着头发,下巴被人捏着,像是有人强迫她要看着摄像头,但女孩咬着下唇,硬是紧紧闭着眼睛,像是守着自己最后的倔强。 “不、不会的……” 抽掉了第三张照片,第四张、第五张、第六张照片,是同样的那个女孩受虐的照片。 有的照片上,她被绑在铁床上。 有的照片上,她被捆在椅子上。 有的照片上,她赤身裸体。 有的照片上,她满脸泪痕。 第七张、第八张、第九张…… 这些照片,都是一样的。 所有照片的背景,都是在一个昏暗的阁楼。 在那个阁楼里,有人虐待着那个可怜的女孩,并且在一番非人的折磨后,用摄像头记录下的了一切。 这一叠照片,就像是某人的自鸣得意的艺术品,展示着某人曾经做过的事情,让那些可怕的人在每一次看到照片的时候,都能够重温虐待他人的“快感”。 “不、不会的!!” 公爵一把将这些照片撕碎,狠狠地将照片的碎片摔在了地上。 “不会的……不会的……” 她跌坐在地上,并无措地用双手拨开了身边散落的照片的碎片,她白色的发带松散了,深褐色的头发垂落在脸颊两侧,看起来有点儿狼狈,但更狼狈的,是她眼中的绝望与不由自主溢出眼眶的眼泪。 “不会的……不会的……” 她一遍遍呢喃着,肩膀有点儿颤抖。 书桌上的灯,昏暗的光落在了那些破碎的照片上,在撕碎的照片中,她依旧可以看到照片中那个女孩受凌虐的样子,那些照片就仿佛她的记忆碎片,在看到的一瞬间,在脑海中拼凑起了完整的记忆——包括当时被凌虐时的痛哭流涕,包括当时被欺侮时的痛苦不堪,她一遍遍试着反抗,但最后换来的是更加残忍的对待,她一遍遍试着逃跑,但是最后还是被绑回了阴暗冰冷的阁楼。 这些是她最不堪的过去。 她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像狗一样被关押着,像奴隶一样被肆意虐待着。 她记得每一次鞭子抽打在自己身上的声音,她记得每一次约瑟夫可怕的笑声,她记得每一次他按下相机拍照时刺眼的闪光灯,她记得每一次他拍完照片后、又将照片放到自己面前洋洋得意地炫耀的样子…… “咔嚓……” “咔嚓……” 看着那些被撕碎的照片,一瞬间,她耳畔又想起了那些该死的按快门的声音。 “不要……不要拍……” 公爵慌乱地往后一直退到了墙边,退无可退,她抱着自己的肩膀,无措地颤抖着,那些被撕碎的照片,同样也撕碎了她的所有自尊心与理智,仿佛在这一刻落入了恐惧的汪洋大海,被冰冷的潮水裹挟着,往无尽深渊而去,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冰冷痛苦的绝望。 她从头凉到脚,如坠冰窟。 脑袋有点儿疼。 那些记忆就仿佛被一双大手硬生生地从脑海深处扯了出来,很疼,疼到让她只能无助地扯着自己的头发,无声地哭喊。 【奥菲利亚……】 【你真是个天生的尤物……】 【啧啧啧。】 【就这么把你关在这里,太可惜了。】 【我得留下一些纪念的东西才对。】 【对了,你喜欢照相吗?】 【你这么美。如果拍照,一定很好看的。】 【别担心。】 【我会好好拍你的,留下你最美的时刻。】 【我想你一定也会很开心吧。】 【我记得你母亲说过,你每次去游乐场,都喜欢拍照,虽然这里不是游乐场,但同样也是个让你很开心的地方,留下一些纪念的照片,的确挺有必要的,不是吗。】 …… “不要……” “不要过来……” 公爵无助地呢喃着,眼前的那团黑暗中,仿佛出现了一个面孔,那是她最恐惧的面孔,每一次被绑在生锈的小铁床上,她都在那片昏暗中看到那张狞笑的面孔。 满脸横肉,微微眯起的眼睛,透着无尽的禽兽般的欲望。 没有人能帮她。 没有人知道这一切。 这是他丑陋的难以言说的秘密。 也是她最痛苦的过去。 她被关在那个昏暗的阁楼里,整整两三年,每一天,每一夜,都被折磨着。 无论他心情好与坏,她都是他玩弄的对象。 她没得选择。 她也曾经埋怨过母亲为什么不来救自己。 她也曾经奢望过叫喊的声音能够被其他仆人听到,哪怕只有一个人,说不定就会报警救自己。 她也曾经认为,这一切都会在太阳升起的时候结束,只要挺过去就好了,一定会有人救自己。 …… 后来发现,那一切“曾经以为”,都是错误的。 没有人来救她。 没有人听到她的喊声。 没有人挺身而出报警帮助她。 更没有在阳光穿透阁楼木板间的缝隙时,自己也随着那阳光,得到救赎…… “为什么……” 公爵靠着墙壁,那黑暗的夜色,冰冷的感觉,仿佛藤蔓一样,将她层层包围。 她微微低下头,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那些照片的碎片,那些破碎的回忆,在眼前一闪而过,就仿佛内心的魔障一般,一层一层,像茧一样将她包裹其中,在这些魔掌中,她记得最清楚的,便是那张可怕的脸。 她现在才发现,原来找回自己的记忆,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曾经被掩埋在记忆深处的悲惨的过去,又被再一次沉渣泛起,她不得不再去面对自己被伤害过、被虐待过的事情。 随之而来的,还有她对于自己的厌恶。 这对这具身体的厌恶。 这是一具被约瑟夫百般折磨的身体。 无论她多么不想面对这个事情,但这一切都是事实,她的记忆清楚地告诉她曾经经历过的每一个细节,告诉她在那个阁楼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这不是真的……” 公爵倒吸了一口凉气,用力挥着手,想要“撕碎”眼前约瑟夫的面容,但那幻觉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却又消散殆尽。 但消散之后,却又在另一边重新出现了。 这些脸庞,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拿着照相机,将摄像头对准了自己。 他在狞笑着,眼眸落在自己身上,贪婪的目光中,闪烁着凌虐他人的欲望。 这是她熟悉的眼神。 这是她所恐惧的眼神。 【奥菲利亚。】 【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不管你去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这就是你的命运。】 【你逃不掉的。】 …… 她清楚地记得约瑟夫曾经跟她说过的话,清楚地记得约瑟夫对她做过的事情,在艾伯特将记忆还给她之前,或许这痛苦只是在潜意识层面让她陷入PTSD,但现在,伴随着归还的记忆,这样的痛苦情绪便更加被放大了许多倍,更加清晰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就像是一个个玻璃碎片,用力地在她的心脏上刮出一道道伤痕。 她感觉一双大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这样被掐住喉咙的感觉似曾相识,在那个黑暗的阁楼中,她曾经无数次体会过那样濒临窒息的感觉。 “这都是真的……” 指甲扣入了头皮,公爵身体倒在了地上,她蜷缩在地上,发抖着,眼泪划过鼻梁,打湿了身下的地毯。 在这一瞬间,她想起了在“屋大维”号游轮上发生的事情—— 那些带着动物头盔的【猎人】将她围住,并将她反绑在了桌子上,任凭她如何挣扎,就是无法挣脱这些“禽兽”的控制。 他们笑着,折磨着她。 她的眼泪,她的哭喊,更刺激了他们的虐待欲。 她只是一个玩偶,被他们任意欺凌的玩偶,她已经没有了自己的自尊与人格,所有人,都可以虐待她。 她没得选择。 这一条路,遍地荆棘。 她走在这条路上,早已经伤痕累累。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久。 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只知道继续这么麻木地走下去。 那些曾经经历过的腥风血雨,在每一次午夜梦回的时候,都会再一次萦绕在她的心头。 她憎恨那些把她推入深渊的禽兽。 她憎恨那些无视她求助的冷眼旁观。 她憎恨自己无的法反击。 但她更憎恨的是,她原本不必过着这样的人生…… 没错。 她原本有个幸福美满的童年…… 她原本有一对恩爱的父母…… 她原本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但是这一切,但是这一切在某一天,突然变了…… 就在那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到她家的时候,这一切美好,就像镜子一样,破碎了。 有人,打破了水晶球,让摧毁了水晶球里的世界。 她原本被保护在那个水晶球里面,现在,却不得不直面水晶球外的世界。 “杀了她……” 公爵咬着牙,握紧了拳头。 她的指甲嵌入了手掌,掌心被刺破,这疼痛的感她却浑然不觉。 她耳畔,满是约瑟夫的狞笑声。 她眼前,满是约瑟夫虐待自己的画面。 在那样交织的痛苦的漩涡中,她看到了一个年轻女人的脸,那是一个陌生的美貌的女子,她牵着另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那小女孩笑眼盈盈地看着她,但那笑容却逐渐变得恐怖,小女孩的脸,也逐渐变成了洛林的脸。 她在看着公爵,在嘲笑着公爵,看着遍体鳞伤的她,笑容却更深了。 周围,是一片黑暗的深渊。 她在这深渊中急速下坠。 她抓不到任何一根救命稻草,只觉得一双手死死捏住了她的心脏,让她的胸腔一阵疼痛,每一寸皮肤下的肌肉都在疼痛,她的灵魂,也被拖入了无尽的深渊。 漆黑的夜空,寂静的世界。 时间,在这片土地上流逝。 公馆,威严肃穆的公馆,就仿佛一个冰冷的记录者,冷眼看着这个虚拟城市,记录着发生在城市中的所有事情。 就在这时,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空。 那尖叫声从公馆中传来,听起来撕心裂肺。 “杀了她——”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8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世界·第三组玩家 伊卡洛斯正从黑色雪弗莱的后备箱中拿出一个电锯,并将电锯背在了身上,与独眼一样,他用力拉了一下电锯的启动线,电锯便开始嘈杂地作响,启动了。 就在这时,伊卡洛斯突然抬头看了一下远处。 “……怎么了?” 黑刃走到了伊卡洛斯身边,看着伊卡洛斯动作一顿,有点儿疑惑。 “……没事。”伊卡洛斯微微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世界发生的糟糕的事情还少吗。”黑刃拿起了后备箱中最后一个电锯,也背在了身上,转身,朝着其他侧翻在地上的珠宝运输车而去。 “……” 伊卡洛斯沉默地看着远处的夜空,眼眸更加深邃了几分。 他是一个理性的人,一向不相信所谓的“直觉”、“第六感”。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就好像有人用手死死抓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的心跳骤然也停滞了一下,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那种濒临绝望的感觉,在这一刻涌上心头,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糟糕的感觉,总是就是很不舒服。 他摇了摇头,松了松自己的衣领。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毕竟这场游戏是团体战,或许是自己思虑太多,太过为其他游戏玩家考虑了,才变得那么多思多虑,现在他只需要做好眼下自己的任务就好了。 伊卡洛斯提着电锯,朝着其他珠宝运输车走去。 但心下还是不放心,便按了一下自己带着的耳麦。 “滋滋……” 在电流声之后,他的耳麦接通了指挥部。 “眼镜仔。” “伊卡洛斯,怎么了吗?”科林的声音明显有点儿紧张。 伊卡洛斯也知道那小子就是害怕他,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挺喜欢这种被他人所恐惧的感觉的,至少这样,那小子就不敢违抗自己的命令,还能够为他所用。 他也知道自己是个有极度控制欲的人。 对权力有着强于一切的欲望。 能够控制他人,也能够带给他掌控权力的快感,尤其是现在,他在【血榜】上的排名,已经是第二名了,只要在赢一两场游戏,说不定就能超过恺撒,获得【幸存者名额】,这是难得一遇的机会,也是他离开【溟河系统】的机会,在这紧要关头,更加不能出错,因此,对于本场团体战,伊卡洛斯也是十分看重,每一组游戏玩家的游戏计划他都亲自部署,力图要三组的游戏任务同时顺利完成,取得本场游戏的胜利。 “眼镜仔,其他组玩家的任务进展情况如何?” 伊卡洛斯这句话说的,就仿佛在检查作业的老师。 “恺撒那一组,在奥佳尔的帮助下,我已经成功突破了市民博物馆的安保系统,并且恺撒与亚瑟已经进入了三号展览厅——就是展览‘冥王星’碎钻的地方,我按照亚瑟的吩咐,关掉了三个红外线发射装置,给他留出了一块能够通行的菱形的区域,接下来就看亚瑟如何拿到展览柜中的‘冥王星’碎钻了。” “……那金丝雀那一组呢。” “公爵和美人已经进入了‘约瑟夫’的公馆,因为我没有公馆内部的监控画面,所以并不知道现在公馆内发生了什么,街道周边的监控摄像头也都是无声的摄像画面,不过从我已有的监控画面来看,公馆周围的保镖……” 科林说到这里,画风一顿。 “诶?!等等,我看到原本守在公馆前的几个保镖纷纷往公馆里跑去……” 已经走到一辆珠宝运输车面前的伊卡洛斯脚步一顿。 “眼镜仔,公馆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我不知道,但是看那些私人保镖都往公馆里面赶的样子,似乎公馆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能联系到金丝雀、美人或者玛尔斯吗。” “我试试看。” “问清楚情况后,第一时间联系我,必要时,调整行动计划。” “好的。” 科林说着,忙切断了电话。 他这个“指挥官”也做得并不容易,要协调三组游戏玩家的任务,并且还要时刻根据游戏玩家们的需求提供帮助,虽然不必出“外勤”,但任务难度也不低。 伊卡洛斯的脸色阴沉了几分。 从刚才科林的语气中,他感觉到富豪公馆那边出事了。 为何原本守在公馆周围的私人保镖们会纷纷赶回公馆?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是美人的身份暴露了?还是公爵的行动暴露了?又或者,是在“冥王星”碎钻传送的时候,没有交接好,出现了问题,从而触发了公馆的警报? …… 有太多的可能性,有太多的疑虑在这一瞬间涌上心头。 伊卡洛斯心烦意乱,他急于知道这一切的答案,但答案却又无从可知,这才是最让他急躁的地方。 “砰——” 一腔怒火都发泄在了此时此刻的行动上,他直接一脚踢开眼前这辆装在加长卡车车身的珠宝运输车的车门,一踢开车门,便看到几个保镖正艰难地扶着车身想要站起身。 “你、你是谁……” 其中一个保镖惊讶地看着伊卡洛斯。 但还没等他说完,伊卡洛斯直接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我是杀你的人。” 他直接扣下了扳机,将这个保镖的脑袋崩了。 其他三四个保镖吓了一跳,忙拔出了他们原本佩戴的手枪,但他们把枪的速度哪里有伊卡洛斯开枪的速度快? 只听见“砰砰砰砰”几声,珠宝运输车中的保镖们便都被伊卡洛斯直接打死了。 他眼角余光,看见坐在驾驶座上的珠宝运输车的司机已经死了,在这辆珠宝运输车装在加长卡车的那一刻,车头直接被撞得变形了,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直接因为巨大的冲力,被压碎了胸廓,当场死亡。 “哼。” 伊卡洛斯冷哼了一声,收起了自己佩戴的手枪,一脚踩上了珠宝运输车,直接钻入了珠宝运输车的车厢。 车厢有点儿变形,车内的保险箱翻倒在地,被伊卡洛斯打死的那些保安横七竖八地倒在保险箱旁边,血流了一地,混合着脑浆,空气中一片腥臭。 伊卡洛斯一脚踢开挡在眼前的保镖的尸体,用力拉了一下电锯,电锯的声音更嘈杂了几分,他看着眼前的保险箱,眼中的杀意更深。 保险箱…… 这让他想起了公馆里的公爵。 在公馆中,公爵的任务就是撬开保险箱。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第一声警报还没有响起,现在还是【安全状态】,他们的身份是非法盗窃者,是偷窃“冥王星”碎钻的罪犯,公馆里的所以安保力量都是他们那一组的敌人,如果真的已经大曹精神,他们真的能够应付那些人吗? 在行动之前,科林就做了一个粗略的调查,公馆中的私人保镖至少有三十人。 如果那三十个人同时攻击美人、公爵、玛尔斯,就凭他们三个人,每个人都要解决掉十个攻击型NPC,那么获胜的概率有是多少呢…… 金色的发丝垂落在前额,随着电锯扬起的风轻轻飘动。 他垂下头,直接将电锯的锯子对准了保险箱。 “格拉——” 刺耳的声音随着扬起的白色粉尘四处飞散,他们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以获取保险箱里的宝物。 这个车队有五辆车。 其中三辆车上有宝物。 三辆车中,一定有一辆车的保险箱是“冥王星”碎钻。 为了保险起见,五辆车都有保险箱。 而他眼前的保险箱,就是其中之一。 也就是说,有五分之一的概率,他现在就能够拿到“冥王星”碎钻。 “格拉……” 电锯的锯子愈加深入在保险箱里,保险箱虽然坚硬,但瑟烈斯提供的电锯是加强版的加强版的锯子,就算是坚不可摧的保险箱,也照样能够切开。 恰好此刻伊卡洛斯心中烦躁,直接就拿保险箱撒气。 看着电锯切割着保险箱,尘土飞扬的样子,眉头紧锁。 “格拉……” 当切割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伊卡洛斯手中的电锯便传来了一阵落空的感觉,伊卡洛斯便知道自己成功切割开保险箱了。 “咔哒。” 伊卡洛斯关掉了手中的电锯,停下了电锯嘈杂的声音,一脚踩在已经被割出一道狭长裂缝的保险箱上,俯身,用手将保险箱从中间掰开,在拿到缝隙更大一点之后,伊卡洛斯将手深入了保险箱中。 摸索了一番后,发现这个保险箱似乎是空的。 “……” 担心自己所有遗漏,他索性用电锯将这道缝隙割开得更大了几分,并彻底将保险箱断开成两截,稍稍拉开左手的袖子,露出袖子下带着的黑色的手表,他旋转了一下手表旁边的小按钮,并打开了手表的照明功能。 ——这是瑟烈斯为他们准备的照明功能手表,并且手表也有计时功能,让他们能够准确计算在抢劫珠宝运输车之后,有多少的行动时间,确保在安保公司赶到第三个“哨点”与第二个“哨点”之间时,他们能够有足够的时间脱身。 “啪嗒。” 一道黄色的光束从手表中发出,照在了因切割而满是尘埃飞扬的断成两截的保险箱上,光束穿透了车厢中的黑暗,直接照在了保险箱中。 借着那光线的照射,伊卡洛斯看见被自己切割成两截的保险箱的确是空空如也。 看来。 是障眼法。 伊卡洛斯关掉了手表上的照明灯,周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他站在那黑暗中,眼眸风起云涌。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警报声在城市上空响起。 那声音就仿佛一道匕首,直接将城市上空的夜色划破,尾音绵长而尖锐,让所有人的耳膜都轻轻疼痛。 游戏中的时间进行了两天后,第一声警报终于响起了。 【警告。】 【第一声警报响起。】 【进入犯罪无罪状态】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8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沙……” 刻意放轻了的力度,让手臂的动作有点儿颤抖,亚瑟屏住了呼吸,穿过了展览柜外的红外线网中开出的一个菱形的小缺口。 他将黑色的上衣装在了裤子里,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短上衣与黑色的紧身裤,最大程度上减少衣服可能触碰到红外线网的可能性,低下头,他缩起了肩膀,并将自己的体积减小到最小,缓缓通过了红外线网中的缺口。 恺撒站在一旁,看着亚瑟尝试钻入红外线网中,表情微动,但却让人看不透那双暗红色眼眸深处的含义。 亚瑟放轻了动作,将上半身钻过了红外线网的缺口后,他动作停顿了一下,稍稍吸了一口气,将腹部收紧,低下头看着自己仍旧在红外线网外的下半身,想着该如何才能够将整个身体都钻入红外线网中。 他所有的力气都来自于自己的腰部,要在没有外力支撑的情况下,歪斜着上半身将自己的腿也伸入红外线网中,的确有点儿难度,但仅凭自己现在伸入红外线网中的上半身,却又无法够到“冥王星”碎钻的展览柜,进退两难中,亚瑟有点儿为难。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恺撒,但恺撒却已经转回了身,面朝着展览厅的门口,似乎并不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亚瑟叹了口气,似乎也已经才想到会是这样子的。 不得已,他只能向“场外嘉宾”求助了。 “科林……” 亚瑟按了一下自己的耳麦,试图拨通在红枫庄园中的科林的耳麦频道。 “嘟……嘟……” 但这一次,亚瑟等待了好一会儿,科林才接通了耳机。 “啊?亚瑟,是我,我在。” 亚瑟下意识地感觉到不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这么久才接耳麦。” “额,的确是发生了一些小情况——第二组玩家,出了点问题。” “出了问题?” “我从街角的监控摄像头看到公馆外的保镖们不知道为什么,全都往公馆里冲,似乎公馆里发生了一些意外情况。” 科林的声音伴随着敲击键盘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焦急,他的这情绪自然而然也感染了耳麦这头的亚瑟,让亚瑟也不禁紧张起来。 “你的意思是,美人、公爵、玛尔斯他们有可能出了意外?”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没有获取公馆内部的监控系统的控制权,没办法操控公馆内的监控摄像头,所以对于公馆内发生的事情,我也很茫然……我现在试图通过【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想想办法,刚才我已经跟伊卡洛斯联系过了,他让我想办法调查一下公馆内的事情……毕竟是【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说不定能够看到一些控制单元,如果能够登陆控制单元,找到公馆内部监控系统的控制板快,我就能够打开控制版面,从而调取公馆内的监控摄像画面了。” 科林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片篇话后,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把话题扯远了,忙将话题扯了回来。 “啊不好意思,亚瑟,我都忘了,你联系我这边,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亚瑟皱了皱眉头,他知道科林现在很忙,原本想说不需要科林的帮忙,让他专心处理公馆的突发情况,但是亚瑟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有点儿尴尬的被卡在了红外线网中的样子,却也知道这样进退两难中也拿不到“冥王星”碎钻。 “科林,我这边可能需要你帮忙再关掉一个红外线发射装置。” 亚瑟微微抬起头,看向正对着舞台的监控摄像头。 “吱……” 果然,随着他话音刚落,那个监控摄像头缓缓转过了一个角度,正对着自己这边的方向。 那是科林在操控监控摄像头。 “我知道了,你需要我关掉哪一个?如果只是关掉其中一个的话,应该不需要太多时间。” 亚瑟低下头,看了一眼卡住自己的红外线网,他已经保持着前倾的姿势有一会儿了,腰部有点儿酸痛,他往后稍稍挪了挪脚步,并改变了一下身体倾斜的角度,让自己的腰部不必太辛苦。 “左侧九点钟方向,那个红外线发射装置,你能帮我关掉一下吗?” 亚瑟的视线顺着眼前的红外线,往左侧看去,正看到一束红外线从墙壁的嵌入式红外线发射装置中发射出来。 如果能关掉那个红外线发射装置的话,也能为自己进一步打开进入的区域,从而让下半身也能缓缓通过。 “好的,我试试看。” 科林说着,暂时挂断了耳麦。 “嘟嘟……” 耳麦中,没了他的声音,可以看得出来,科林现在手边的事情的确一大堆,一团乱麻,几乎无从下手了。 亚瑟默默叹了口气,不禁也为公馆里的美人、公爵、玛尔斯担心起来。 他们那一组本就是人数最少的,虽然有经验丰富的美人与公爵,也有实力强悍的玛尔斯,但是公馆内的保镖人数众多,再加上还要带走“冥王星”碎钻,这一任务的难度不小,凭着他们三个人真的能够顺利完成吗? 但反过来,他们这一组虽然有四个人,但是也不见得就能顺利完成任务。 自己现在还没拿到“冥王星”碎钻,恺撒在一边也并不配合,J在博物馆外负责接应,奥佳尔留在了馆长的办公室没办法离开,这一组的任务难度也不小。 (奥佳尔……) 想到这里,亚瑟不禁开始担心,奥佳尔要怎么离开馆长办公室。 亚瑟也看过市民博物馆通风管道的平面走向图,知道奥佳尔是从天花板的通风管道出口进入馆长办公室的,按照她的行动能力,能够平安无恙到达馆长办公室并完成她需要完成的任务,亚瑟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现在还要她顺着原来的路径重新退出市民博物馆,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奥佳尔唯一的选择,就是留在市民博物馆的馆长办公室里,等着游戏结束。 这一点,伊卡洛斯考虑过吗? 亚瑟稍稍皱起了眉头。 奥佳尔无法离开馆长办公室,如果一个人留在那里,是否会发生意外? 特别是当第三声警报响起,到时候整个世界都是行尸走肉、攻击型生物,将奥佳尔一个人留在那里,她真的应付得过来吗? 如果馆长办公室的门牢固的话,说不定奥佳尔还能够保持片刻安全,但如果馆长办公室的门没有锁好呢?或者被其他不明生物从外面强行突破、闯入,奥佳尔该怎么办? 紧接着,亚瑟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伊卡洛斯考虑过奥佳尔该如何脱身吗? 三组游戏玩家的行动计划几乎都是伊卡洛斯定制的,他考虑到了计划在执行过程中可能会发生的每个意外,并且根据不同玩家性格进行了任务分工和责任分配,尤其对“冥王星”碎钻的运输,也详细设计好了传递的路线,但是对于游戏玩家的脱身问题,他考虑过吗? 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考虑过不让恺撒成为本组直接盗取“冥王星”碎钻的人,是为了防止恺撒自己逃之夭夭、将其他同组搭档抛弃,但是他更多地是从“是否能够完成任务”这一层面进行考虑的,而对于具体某个玩家的死活问题,似乎就没有考虑得太过详细了。 尤其是奥佳尔。 他似乎不动声色地就跳过了那个问题的讨论。 伊卡洛斯的意思……是要舍弃奥佳尔吗。 亚瑟皱眉。 的确,奥佳尔是个拖油瓶一样的存在,战斗力方面远远不及其他游戏玩家,就连科林都比奥佳尔更有“利用价值”,从集体利益方面考虑,放弃团队中的“短板”,从而提高整体团队的战斗力,是不二选择,但真正能够做出这个决定,的确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到的。 奥佳尔是这12个游戏玩家中,唯一具有纯洁灵魂的人,她死过一次,经历过一次痛苦,黑刃将宝贵的生命分给了她一次,让她得以复活,保住了游戏中唯一的“光”,如果她再死一次,将不再能够复生,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伊卡洛斯比谁都清楚,如果奥佳尔在【死亡制】游戏中再一次死去,会有其他老玩家愿意分享一次自己生命给奥佳尔吗? 答案是否定的。 就算是知道这些,就算知道奥佳尔是无辜的,伊卡洛斯还是决定放弃奥佳尔吗。 如果黑刃知道这一切的话,会怎么样呢? …… 一想到这些复杂的问题,亚瑟就一阵头痛。 就在此刻,他注意到,恺撒,不见了。 她原先是不出声地站在自己十几米开外的位置的,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亚瑟歪着头环顾了一圈展览厅,在他的视线可及范围内,并没有看到恺撒的身影。 她会去哪儿呢? “恺撒她……” “滴。” 就在亚瑟分神的时候,一个红外线发射装置被关掉了,正如他所要求的那样,科林成功关掉了墙上的一个红外线发射装置,并让红外线网的缺口更大了一点。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方便了……) 亚瑟说着,重新将视线放在了面前的“冥王星”碎钻的展览柜上,并且按照之前自己的预测,微微弯下身,用右手轻轻撑着地面,将左腿屈起,并一点点穿过红外线网。 他放轻了动作,将脑袋中繁琐的念头除去,一点点将左腿通过红外线网,生怕自己的衣服擦到红外线从而引起市民博物馆的警报。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警报声在城市上空响起。 亚瑟被冷不防吓了一跳,腿一抖,整个人瞬间摔了进去。 “滴滴滴滴——” 他碰到了“冥王星”碎钻展览柜外的红外线警报网,直接触发了市民博物馆的警报系统,瞬间,刺耳的警报声响遍了整个博物馆。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8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啊——” 女人的尖叫声打破了公馆的平静。 静谧的夜晚,因那惨叫声变得不再平静,这声音是那样尖锐,尾音带着难以平息的哀伤与痛苦,听起来便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那尖叫声从公馆的三楼传来,从紧闭的门窗往外透出,直到一个街角外的街区都清晰可闻。 “发、发生了什么?!” “有女人尖叫?!” “公馆里有情况!” “约瑟夫先生有危险!兄弟们快跟我去看看情况!” …… 原本驻守在公馆周边的保镖因听到公馆内传来传来的女人凄厉的惨叫声,纷纷往公馆里面赶去,黑压压的一群人,他们拔出了腰间的手枪,闯入了公馆,吓到了正在公馆前厅打扫卫生的女仆们。 “哒哒哒……” 一进入公馆,便能听到三楼传来混乱的脚步声,那些被美人支开而留在楼梯口的保镖们因方才三楼传来的惨叫声察觉到不对劲,忙赶往富豪“约瑟夫”先生所在的私人酒吧的房间。 “咚咚咚。” “咚咚咚。” 为首的保镖着急地敲着门,试图握着门把手打开眼前这扇厚重的木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扇门已经锁住了,他们没办法打开。 “约瑟夫先生?约瑟夫先生!您在里面吗?” “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不是有人要伤害您?” “快、快去跟管家拿一下备用钥匙过来!” “是!!” …… 保镖们的声音隔着厚厚的门板从房间里听起来减弱了几分,但是却掩盖不了语气中的焦虑与着急。 房间内的两个人听着那嘈杂的声音,表情有了变化。 “……哼,想不到您雇佣的保镖们还挺称职的,认真地扮演着保镖的这一角色呢。”美人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看着眼前的“约瑟夫”先生。 这位女扮男装的“约瑟夫”先生,她已经带上了白色的手套,正将“冥王星”碎钻从珠宝盒中拿出来,细细观赏,“冥王星”碎钻反射的光映入了她的眼底,她的眼底带着几分玩味,似乎对嘈杂的敲门的声音充耳不闻。 美人稍稍回过头,看着被用力拍打着的房门,视线,又回到“约瑟夫”先生身上,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依旧悠哉悠哉的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但是眼下,更让她担心的,是方才的尖叫声。 尖叫声,明显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 毋庸置疑,隔壁房间里的是谁。 她已经支走了其他的保镖,就为了给公爵盗取“冥王星”碎钻争取时间,她原本以为公爵会安安静静完成自己的任务,做好“冥王星”的偷盗者这一角色,但是现在看来,中间横生变故,公爵不知为何,出现了意外,惊动了公馆内的所有人,让行动一下子暴露了。 会是…… 什么样的事情呢? 美人皱起眉头,看着酒杯中没有喝尽的酒,她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她知道,公爵一向是个冷静克制的人,从不外露自己的情绪,冷心冷情,就算是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也从不会吱声,但现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她发出那样的惨叫声? 美人从没有听过公爵那样的尖叫,那是深入灵魂的痛苦,那是所有理智被瞬间撕成碎片的绝望,声音颤抖着,从喉咙中用尽全部的力气将那声音喊出,似乎想借着这呼喊,耗尽自己全部的生命力,一旦生命枯竭,就不必再痛苦,一旦理智崩溃,就不必再清醒地面对那些痛苦的现实。 她到底…… 经历了什么? 美人不敢往下细想,能够让冷静十足的公爵都崩溃的事情,一定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她猜不到,也不想猜。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魔鬼。 眼前这位女扮男装的“约瑟夫”先生似乎对公爵的尖叫声并不奇怪,甚至在那尖叫声透过墙壁传来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一丝不妥,似乎这一切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是那样的冷静,那样的沉着,微微扬起的嘴角,不知是因为眼前观赏的“冥王星”碎钻耀眼的光,还是因为那些自以为是的窃贼落入了她从一开始就布置好的圈套。 细思恐极。 美人不敢往下想了。 她本能地觉得,直面魔鬼的自己,似乎比公爵的处境更危险一点。 她坐在酒吧前的圆形转椅上,轻轻转动了一个角度,让自己的身子偏离了一点儿“约瑟夫”先生,这微动作暴露了她此刻心下的不安。 这小动作,也被“约瑟夫”先生捕捉到了。 “美人小姐,你在害怕什么?” “约瑟夫”先生戴着白色的手套,拿着“冥王星”碎钻,她把玩着手中价值连城的碎钻,不忘抬起头略带好笑的瞥了一眼美人。 “我……没有。” “没有?但你的动作,已经暴露了你此刻的不安。还有,你的眼神,在闪躲,你那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嘴角微微下压,鼻翼有点儿扇动……这一切微表情,都说明你此刻很不安。” “微表情解析?您怎么会这些?”美人微微眯起眼睛,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先慌乱的人,就输了。 “偶尔学一些实用的东西,也不错的。” “您是‘黑的’还是‘白的’?如果不是这两道的人,应该不会特地学习微表情这样的东西吧。” 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美人对眼前这位“约瑟夫”先生,好奇中带着几分畏惧。 但对方却并不拘束,听到美人的问题,倒是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对于你的问题,我并不想回答,还记得吗,我们刚才已经结束了相互提问的那个游戏了,现在对于你提出的问题,我可没有解答的必要。” “……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刚才的尖叫声。” “为什么要好奇呢。”“约瑟夫”先生稍稍移开了一直停留在“冥王星”碎钻上的视线,看向了美人,“在这个虚拟世界,什么荒唐的事情都可能发生,难道我能够一一顾及到吗。” “你已经猜到了我们的目标是‘冥王星’碎钻,所以你已经布置好了陷阱,就等我们钻入其中。”美人从旋转圆椅上站起身,冷冷地盯着“约瑟夫”先生,“是我们大意了,没想到这公馆里竟然也卧虎藏龙。” “卧虎藏龙?”“约瑟夫”先生轻轻一笑,“亲爱的美人小姐,你说笑了,真正卧虎藏龙的,是红枫庄园,那边有一位顶级黑客,是你们的技术顾问,不是吗。” “你连这些都知道?!”美人讶异的眼眸,暴露了此刻内心的震惊。 “约瑟夫”先生将美人的惊讶一览无余,并且眼中的玩味更深了几分,似乎很享受把猎物玩弄在掌心中的感觉。 “我不只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们之前来踩过点,而且,是三个人一起过来的对吧。” “约瑟夫”先生放下了手中的“冥王星”碎钻,看着美人,似乎眼前这位美丽的女人更让她感兴趣。 “……” “踩点的时候是三个人过来的,也就是说,今夜,你们这一组的实际行动人数也是三个人。”“约瑟夫”先生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方才带你来的车里,司机似乎并不是我派出去的那个小伙子呢……那么这位‘新上任’的司机是谁呢?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这样的面部特征在12位游戏玩家里只有一个人有,对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 美人握紧了拳头,眼角余光,她瞥见了吧台上放着的红酒杯。 她心下有了一些打算。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已经猜到了你们的目标是‘冥王星’碎钻,不过我很好奇,你们只有三个人,要用怎样的方式才能够在戒备森严的公馆里偷到‘冥王星’碎钻,结果和我预料的差不多,你们想在【安全状态】下下手,就能够避免警报声响起之后混乱的局面带来的不利影响——毕竟那些攻击型NPC个个对你们咬牙切齿,【安全状态】下,至少他们还不敢直接攻击你们。” “……” “不得不说,你们很聪明,选择的这个时间点和方式,都很好。”“约瑟夫”先生手中拿着“冥王星”碎钻,她缓缓走到了沙发前,稍稍侧过身看着美人,动作优雅从容,就像是一个推理家,正在缓缓叙述这儿案情的推理过程。 “时间已经入夜,舞台的幕布已经拉起,演员各自就位,扮演着不同的身份、不同的角色,给你们分组的人,是伊卡洛斯吧,他想得很周到,仅有的12个人,都被分配到了各自的位置上,无论是天才黑客,还是杀手萝莉,你们在不同的场景,扮演着不同的暂定角儿,你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收集到散落在这个虚拟城市中的三个‘冥王星’碎钻。” “你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这些?” 美人看着眼前的“约瑟夫”先生,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8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这是很可怕的事情。 你原以为自己的所有行动计划都是保密的,但是没想到最应该被骗过的人,却已经洞察了自己的所有意图,并且还量身定制了陷阱,就等着自己一步步走入其中。 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入局了? 错综复杂的势力,所谓的【安全状态】,早已经不再安全。 一切,都只不过是层层叠加的谎言。 一个个捕食者,都认为自己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胜利者。 比拼的,就是谁的谎言更加逼真,谁的陷阱,更深一层。 一圈套一圈,一环套一环。 她在这暗流汹涌的战场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是吃掉别人的人,还是被别人吃掉的人? 美人握紧的拳头加重了力气,指甲嵌入了她的掌心,刺得她的手掌一阵疼痛,她需要这疼痛让自己清醒一点,并且需要这疼痛帮助自己从一团乱麻中理清楚头绪。 她现在不能慌乱。 公爵似乎已经崩溃了。 从刚才她的尖叫声可以听出,她已经被“约瑟夫”先生击溃了。 他们这一组,本来就只有三个人,如果公爵已经崩溃,如果公爵已经无法完成任务,如果公爵已经失去了行动价值,那么剩下的两个人,就必须承担起更多的责任,才能实现原本的目标。 美人这么想着,视线落在“约瑟夫”先生手中的“冥王星”碎钻上。 身后,保镖们敲门的声音更大声了几分,甚至还有几个保镖因为“约瑟夫”先生迟迟不应答,而开始砸门。 “咚——咚——咚——” 砸门的声音有点儿嘈杂,就仿佛末日的倒计时,一下,一下,也撞击在美人的心脏上。 那声音,在催促着她行动起来。 她知道,一旦那些保镖进入了私人酒吧内,就等于自己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听门外这动静,似乎有数十个保镖站在门外,就等着破门而入,如果这些人高马大的攻击型NPC一拥而入,势必会对自己不利,到时候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估计也难以匹敌。 这么想着,美人心中有了打算,她装作漫不经心地抬起手,将手肘靠着酒吧冰冷的吧台,并且右手轻轻靠近了吧台上放着的酒杯,目光流转,落在“约瑟夫”先生身上,她正把玩着手中的“冥王星”碎钻,看起来倒是一脸平淡无常的模样,倒是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几分。 看着“约瑟夫”先生的动作,美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在酒吧中,那个小酒保,给自己看的照片,那张偷拍的照片中,“约瑟夫”先生并没有带手套,但现在却…… 一个冰冷的念头,突然撞进了美人的脑海中。 这个想法令她自己也倒吸一口凉气。 她仔仔细细看了一看“约瑟夫”先生的脸庞,发现她侧脸的弧度、头发梳理后的模样,似乎也与照片上的样子有点儿出入。 难道…… 难道说…… “你到底是谁?” “谁?”“约瑟夫”先生抬起头,有点儿疑惑地看向美人,似乎没听懂她突然的发问。 “你,不是约瑟夫先生,对吧!”美人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分,“【溟河系统】原先设定地‘约瑟夫’先生,并不是你!我看过偷拍的真正的‘约瑟夫’先生的照片,照片上的那个人在玩赏‘冥王星’碎钻的时候,并没有带手套,而且背影也和你看起来不太一样……你不是他,你绝对不是所谓的‘约瑟夫’先生!” “约瑟夫”先生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美人揭穿。 “……你就凭那么几句话,就想推翻我的身份设定?” “不然你为什么不开门呢?那些保镖就在门外,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让我偷走‘冥王星’碎钻的话,为什么不开门呢?”美人声音停顿了一下,“你之所以不开门,是因为你不能开门,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约瑟夫’先生,你怕被保镖们认出来,因为你说到底也和我一样,是混入公馆的可疑人物!” “……继续。” “你的目标和我们不一样,我们的目标是‘冥王星’碎钻,但你的目标是什么呢?”美人盯着“约瑟夫”先生,似乎要将他看穿,“从一开始,你就待在这个房间里,说明你在等我,在等我们,想看看我们到底想怎么做……你并不想阻止我们,你真正的目标,是我们这些游戏玩家,是我们身上藏着的秘密,在你看来,我们才是这个游戏中真正有趣的因素。” 美人一口气说了好多话,“约瑟夫”先生认真地听完后,哈哈大笑。 “有意思,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用‘有趣的因素’来形容自己。” “我早就不把自己当作正常人了,反正在【溟河系统】里,我们和那一堆代码也没有本质区别。” “美人啊美人,你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女人,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约瑟夫”先生说着,一手插在口袋中,一手拿着“冥王星”碎钻,朝着美人走来,“只可惜,今夜的时间过得太快,我没有时间好好与你交谈,否则,我真的想认真了解一下你的内心世界,你的真正的想法,你所爱的人,你所恨的人,你记得的事情,你忘记的事情,我都想了解。” “约瑟夫”先生说着,已经走到了美人身边的吧台。 她瞥了一眼美人手边的酒杯:“这个酒杯,向右移动了三公分,是你趁着我刚才不注意的时候移动的吧。我想,如果你没有猜到我不是真正的‘约瑟夫’先生,应该早就用打碎的酒杯攻击我、夺走‘冥王星’碎钻了。” “……看不出来,你的记性还挺好。” “这是基本训练项目罢了。”“约瑟夫”先生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大有深意的话。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没什么,但是美人却记住了。 “约瑟夫”先生抬起手,将手伸到了美人的酒杯杯口,轻轻松开手,将手中的“冥王星”碎钻丢进了酒杯中。 只听见“咚”地一声,“冥王星”碎钻掉入了酒杯,瞬间沉入了酒杯中仅剩的小半杯伏特加中。 “今晚的酒,很美味,今晚的你,也很美……”“约瑟夫”先生轻轻拾起美人的手,在美人的手背留下一吻,“期待下一次再与您相见,当然了,就算是另一个您,我也同样期待与之见面。” “……另一个我?”美人皱眉。 “约瑟夫”先生笑而不语。 “这个小东西,你带走吧,或许是我没有鉴赏能力,确实看不出这个钻石好在哪里。” “约瑟夫”先生说着,朝着右侧的书柜而去。 美人坐在原位,思绪有点儿转不过弯来,她看了看被“约瑟夫”先生吻过地手背,又看了看酒杯中的“冥王星”碎钻,眨了眨眼睛,对突然出现的变故有点儿难以接受。听着耳畔的脚步声,美人回过头,看见“约瑟夫”先生正随着一次次敲门、撞门的声音,一步步走向了书柜,有点儿疑惑。 “您这是要去哪儿?” “该离开了。”“约瑟夫”先生微微回过身看着美人,“富豪的私人公馆,通常不同房间之间都会有暗道的。” 美人蹙眉,眼中的困惑更深了几分:“但是我在之前的平面设计图上没看到有连通房间的……” 她话音刚落,只看见“约瑟夫”先生抬手移动了一下书柜上的两本书,在板下两本厚厚的书本后,书柜后的暗门被启动了,只听见“格拉格拉”的声音,书柜缓缓转动,转过了90度后,露出了书柜后的一条暗道。 美人一惊。 她之前看过科林找到的公馆的平面设计图,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记住了每个细节,就是没有发现,居然还有暗道。 “有很多信息,并不会记录在一开始的建筑设计图上面,还需要实地走访,才会知道的。”“约瑟夫”先生回头看了看美人,“要不要从这里离开,随你,只不过温馨提示一下,这扇门,支撑不了太久,一旦那些保镖进来,估计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约瑟夫”先生说完,转身进入了暗道,她原本就穿着深色的西装现在身影更是消失在了暗道之中。 “咚咚咚——” “钥匙,钥匙拿来了——” “快开门——” “你们都让开——” …… 门外,传来的声音更嘈杂了,美人当机立断,将酒杯倒扣在桌面上,拿到了酒杯中的“冥王星”碎钻,并甩掉了自己的高跟鞋,赤着脚朝着书柜后的那条暗道跑去。 踩过冰冷的地面,空气中盈满了她身上的香水味,在跑过房间、跑入暗道之后,那个书柜重新在她身后关上了。 “咚——” 私人酒吧的门也在这一刻被撞开了。 那些穿着黑色西装、举着手枪的保镖们闯入私人酒吧中时,并没有看到方才进入酒吧的“雪莉小姐”以及“约瑟夫”先生,他们在酒吧中找了一圈,只看到吧台上有一个倒扣的酒杯,以及一个打开着的珠宝盒。 这一夜,剧情还在继续。 这一夜,游戏还在继续。 这一夜,屠杀,才正要开始。 “——” 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城市的上空,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保镖们纷纷捂住了耳朵,但这熟悉的声音,也唤醒了他们血液中对暴力的渴望。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9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三组玩家 “嗞啦——” 锋利的电锯割开了珠宝运输车的车厢,窗外混浊的空气瞬间涌入了珠宝运输车内。 “哼,都给本大爷出来,别做缩头乌龟!” 独眼一脚踢开了珠宝运输车被电锯割开的铁皮,直接闯入了那辆侧翻在地的珠宝运输车中。 “砰砰砰——” 在他闯入其中的时候,突然枪声大作,独眼身体反应让他忙退出了车厢,但四处飞射的流弹还是擦伤了他的胳膊,并划破了他的脸颊。 感觉到脸颊一阵疼痛,独眼往后退了几步站稳身体,伸出手摸了摸脸颊,感觉到手上一阵粘腻,低头一看,是血。 独眼勃然大怒。 “你们这些该死的蚂蚁,敢跟你大爷用枪,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独眼说着,扔掉了自己身上拿着的电锯,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两把手枪,仅剩下的一只眼睛透着怒意,他咬着牙躲到了珠宝运输车的侧面,用珠宝运输车的铁皮车厢作为掩护,稍稍探出半个身子,并窥探珠宝运输车里的情况。 “砰砰砰——” 在他将半个脑袋探入其中的时候,车内的人再一次开枪,这一次,子弹更加密集,对方似乎也意识到独眼是个不好惹的对象,更意识到一旦让独眼进入了珠宝运输车,那么对他们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既然第一声警报已经响起,那么他们这些NPC就不必再遵循所谓的社会法制规则,他们可以开始大开杀戒,可以开始用一切可以使用的武器攻击他们想要攻击的人。 “砰砰砰——” 独眼又将脑袋探进去几次,并直接用枪对着车厢内连开数枪,独眼的子弹虽然没有方向,但他凭借着听到的声音与看到的一闪而过的影响,在脑袋里绘出了此刻珠宝运输车内的防御图——在车厢的正中央,有一个翻倒的保险箱,在保险箱的后侧、左侧、右侧,都有个拿着手枪的保镖,在靠近车门的地方,还有一个半蹲着的保镖,借着珠宝运输车内配备的防弹护具,对着一切试图进入珠宝运输车内的人开枪。 “这些该死的东西……” 独眼说着,换掉了空弹夹,并重新上膛,许久以来的实战经验告诉他,眼前的四个保镖并不好对付,个个都是攻击型NPC,此刻正是生死交锋的时候,对方也意识到了一旦有所松懈,下场就是被独眼直接灭口,因此更是拼尽了全力防御,如此一来,就算是经验丰富的独眼,也难免觉得力不从心。 他急于想知道这辆车内的保险箱中放着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心心念念的“冥王星”碎钻,但碍于珠宝运输车内的那4个NPC,又不能下手,进退两难之间,急火攻心,不禁有点儿焦虑。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他看到一个人影朝着自己走来。 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黝黑的皮肤,似乎已经融入了这一片夜色中,黑色的鞋子踩过沥青路面,他的脚步格外沉重,清冷的夜风轻轻吹起他衣裳的下摆,他带着黑色的防毒面具,那双眼睛深处似乎也浸染了夜色的沉重。 “哒。哒。哒……” 他的脚步格外沉稳,身上正背着加一个沉重的东西。 独眼眨了眨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睁大了眼睛,却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黑刃,正提着一个加特林,朝自己走来! 黑色的六个枪管对着加特林前的目标,黑色的加特林周身泛着冰冷的光,就仿佛是夜晚的王者,作为绝对火力压制的存在,它不会说话,但却带着令人肃穆的气场。 黑刃提着那沉重的加特林,一步步朝着独眼走来。 他微微眯起的眼睛,透着几分不耐烦,似乎并不满意独眼在这些“虾兵蟹将”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他们时间太过宝贵,如果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些无谓的火力冲突上面,势必会延长任务的行动时间,到时候安保公司的保镖们赶来,他们要面对的可就不仅仅是这些珠宝运输车上的安保人员了,虽说现在已经不再是【安全状态】,但是攻击型NPC中大多数对游戏玩家们是不满的,他们借此机会攻击在场的这几位游戏玩家,也并不是不可能。 “兄弟,你是从哪里拿到那个东西的……” 独眼看着手持加特林走过来的黑刃,有点儿愣怔,但对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加特林的枪口对准了独眼身边的那辆珠宝运输车,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那是冰冷的杀意,就仿佛一把刀刃,直接将尖端对准了敌人脆弱的心脏。 独眼意识到黑刃要做什么,忙往旁边躲闪,就在独眼往旁边扑去的时候,黑刃手中的加特林,开火了。 “突突突突——” 加特林的声音震耳欲聋,就仿佛低音炮在耳边隆隆作响,他脚边的小石子都因为加特林的火力而轻轻震动着,加特林直接打穿了珠宝运输车的车身,在车身上留下一个个圆形而烧焦的孔,刚开始还能够听到珠宝运输车内的人的惨叫声,但渐渐地,连那惨叫的声音也呜咽着小了下去,被吞没在加特林更加猛烈的火力中。 独眼捂着耳朵,躲在一旁,看着黑刃手中的加特林冒着红色的火光,并一次次发出猛烈的弹药,看到眼睛都直了。 这是他一直崇尚的暴力美学的极致体现。 他喜欢并推崇着这种将所有一切化为灰烬的暴力,爆炸、火焰的猛烈,能够让他感觉到心脏的跳动,能够让他血管喷张,能够让他感觉到生命的火焰在熊熊燃烧,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都融入到那摧毁一切的力量中。 他看着黑刃用加特林扫射着珠宝运输车,不禁咧开了嘴,发出疯狂而放肆的笑声。 “哈哈哈哈——干得漂亮!!再多一些!打死他们!!” 独眼的声音,也被掩盖在加特林的声音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场的尘埃究竟扬起了多少,加特林的声音才逐渐小了下去,那灰色的尘埃中,火光也逐渐消失了。 放下仍旧冒着烟气的加特林,黑刃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独眼。 “可以进去拿东西了。” “我靠,兄弟,你这么一通扫射,就算是‘冥王星’钻石,也被你打烂了吧。” 独眼抬手在面前摇了摇,拂去面前浮动的尘埃,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周围满是烧焦的味道,越靠近珠宝运输车,那刺鼻的味道便更重了几分。 带着防毒面具的黑刃似乎并没有对这股气味感到不适,他低沉的声音从防毒面具后传了出来:“戴眼镜的那个小伙子曾经把保险箱的资料给我看过,以保险箱的材质,不至于都被加特林打烂。” 这句话到是对的。 珠宝运输车本身就是放弹材料制成,对于火力攻击本就有阻绝作用,加上保险箱旁边肯定有一些誓死抵抗的保镖,人体也具有一定的缓冲作用,再加上保险箱本身就是层层加固,因此黑刃便断定就算使用加特林攻击珠宝运输车,也不会损坏到保险箱中的钻石。 不过独眼可就没有想到那么多了,他看着被加特林打得满是弹孔的珠宝运输车,就像是看着一个惊世杰作,一个闪着光的艺术品,兴奋得啧啧赞叹。 “好家伙,早就应该上加特林了,那些混蛋还在里面用枪扫射我,让你们吃吃苦头!下一轮游戏还敢不敢本大爷作对了?” 独眼说着,挽起袖子,朝着满是烟雾的运输车走了过去。 用手轻轻拂去眼前的烟尘,他深吸了一口气后,屏住了呼吸,沿着自己方才在珠宝运输车上用电锯割开的缺口钻入了珠宝运输车内,一进入珠宝运输车,便嗅到一股烧焦的味道,那刺鼻的味道闻起来就像是某个东西被烈火烤焦的味道,其中还混杂着汽车机油的味道以及铁皮被高温炙烤的味道。 珠宝运输车内的空气不流通,烧焦的臭味更重了几分,独眼皱起了眉头,眼前的所有东西几乎都烧焦了——车厢内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尸体,一个保险箱侧翻在地上,保险箱与已经死去的保镖们身上都是被加特林打出的孔,看起来触目惊心。 但这景象却让独眼更加兴奋了。 空气满是死亡的气息,那些已经死去的灵魂似乎还没有远去,人体燃烧的味道,嗅起来就像是蛋白质烧焦的味道,独眼对这味道十分熟悉,他喜欢这样的味道,每一次炸弹爆炸之后,残留的现场便满是这样的味道,他身处那样的环境中,才更加感觉到自己活着,而那些人,已经死了。 “哈哈哈,还敢不敢跟本大爷作对了?” 独眼一脚踢开一个趴在自己面前的尸体,那个保镖穿着黑色的衣服,浑身是血,看起来似乎死不瞑目的样子。 独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在鄙夷着已经死去的失败者。 或许这就是残酷的法则。 只有强大的人,才能在这里活下去。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在一瞬间摧毁那些弱者,无情地践踏他们的生命,蹂躏他们的灵魂,粉碎他们的希望,在那炸弹引爆的瞬间,让这一切都化为灰烬。 独眼戴上了白色的手套,来到了车厢中的保险箱前,他将保险箱翻了过来,发现正如黑刃预料的那样,加特林的火力打烂了保险箱的外层,但因为珠宝运输车本身车厢的缓冲以及安保人员人体的阻挡,加特林的火力不足以完全将保险箱摧毁。 独眼俯下身,发现保险箱的门恰好已经被打烂了,他轻而易举地便打开了保险箱。 “吱呀……” 感觉到手套中传来了保险箱的热度,独眼俯下身,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清楚了保险箱里的一切。 这个保险箱…… “是空的。”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9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在听到刺耳的第一声警报时,独自在诺曼馆长办公室的奥佳尔吓了一跳,原本坐在桌子上的她,在听到窗外浑厚绵长的警报声时,差点儿从桌子上摔下来。 “第一声警报……响起了……” 奥佳尔喃喃自语。 隔着厚厚的墙壁,那警报声听起来依旧刺耳,就仿佛从每一处黑暗的角落中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听起来变令人胆战心惊。 她现在已经十分熟悉游戏规则了,虽然说还是不能够适应人与人之间相互搏杀的游戏设定,但是已经逐渐学会从既定的游戏规则中寻找怎样才能够让自己更好生存下去的办法。 她知道自己与其他游戏玩家相比,实在太过弱小,能做的事情十分有限,能够保护好自己,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困难的事情了,更何谈能够像恺撒一样获得珍贵的【幸存者名额】呢? 不过,虽然残酷的事实是这样的,但还是要对未来心存希望的。 奥佳尔摇了摇头,努力将自己从一时间的消极情绪中走出来。 她还要继续活下去。 既然现在有了第二次机会,那么就要好好把握。 本场游戏依旧是【死亡制】游戏,一定不能再在同一个陷阱中跌落两次。 这么想着,奥佳尔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天花板的通风口依旧敞开着,那是她来时的路,但是现在,距离她似乎有千里之遥,黑洞洞的通风管道口看起来有点儿吓人,依稀可以听到通风管道中呼啸的风声。 “呼……” 那声音,就像是亡灵的召唤,召唤着奥佳尔。 奥佳尔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的视线落在通风管道下的书柜上,如果以她的个头,要爬上书柜,并通过书柜钻入通风管道中,的确有一定的难度,而且一个不小心从高高的书柜上摔下来,可能也会造成骨折。 在这里,骨折,就等于失去了一定的行动能力,在第三声警报声响起之后,就等于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奥佳尔叹了口气。 这样的话,就等于阻绝了这条“逃生之路”了。 那么剩下的…… 奥佳尔抬起头,看向了办公室的门。 市民博物馆没有窗户,只有前后两个门。 也就是说,奥佳尔要离开市民博物馆,没办法破窗而出,只能从前后两个门离开,如果要离开馆长办公室,也就只能从办公室的前门离开了。 但是,直接从前门离开,会被安保人员发现吗? 现在虽然已经不再是【安全状态】,博物馆的保安们不需要再扮演保安的角色,但是那些攻击型NPC现在应该已经开始“违反乱纪”起来,犯罪无罪状态,对他们来说是一场狂欢,一场盛宴,他们在第三声警报响起时,会变成毫无理智的行尸走肉,因此,在第一声警报与第三声警报之间的这段时间,便是这些NPC狂欢的时候。 他们只有仅有的这些时间。 他们的生命是永恒的,却也是转瞬即逝的。 他们容易被杀死,也容易在下一场游戏复活。 每一场游戏,都重复着相同的事情。 没有尽头,没有终点。 在不同的场景,在不同的游戏设定中,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是他们仅有的,能够安慰自己的理由了。 “……” 奥佳尔看着诺曼馆长办公室的门,看着那扇黑漆漆的门,就仿佛在看着一个随时会对自己扑过来的怪物,就仿佛能够看见门后那一片漆黑的博物馆。 她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离开。 如果要离开,就必须趁现在,趁着第三声警报还没有响起的时候离开,否则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这个世界将出现许多攻击型生物,甚至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猎人】,但时候她孤身一人在虚拟城市中晃悠,只会是死亡这一个下场。 因此,要离开,要趁早。 但是,是否真的有离开的必要呢? 如果不离开,这场游戏就这么躲在诺曼馆长的办公室里,会不会更好一点? 相比起在外面四处游荡,留在馆长的办公室,似乎更安全一点,毕竟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相比起危机四伏的世界,这里,似乎是一个暂时的避风港。 但是没有事情是绝对的。 就算是避风港,也可能被摧毁。 就算是堡垒,也可能被破坏。 眼前的这扇黑漆漆的门啊,看起来牢固,但也可能随时被打破。 或许,所谓的牢固,是对她而言。 如果换做是对其他攻击型生物而言,或许就不值一提了。 特别是有些巨大的攻击性生物——在【镜面连结】中出现的两层楼高的【血猞猁】,对于它们而言,这扇门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能够吃到门后鲜美可口的小女孩,区区一扇门对它们而言,只不过是轻而易举就能够摧毁的东西,要抓到藏在诺曼馆长办公室里的奥佳尔,对它们来说,轻易如探囊取物。 离开? 还是留下? 每一个选择,似乎都有一定的风险性,但也有一定的道理,但奥佳尔只能做出一次的选择,每一次做出的选择,结果都是不可逆的,她无法预判到每一个选择可能会带来的结果,不仅仅是因为她年纪太小,无法考虑周全,更多的是因为这个世界瞬息万变,所有情况可能顷刻间就会发生改变,原本以为的强者,或许在下一刻就将被踩在脚下,而这个世界对于奥佳尔这样弱小的存在来说,是遍布危险的丛林,她行走其中,随时可能丢掉小命,因此更需小心万分。 或许从前的她,因为无知而无惧。 但现在的她,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对于死亡的恐惧,让她学会了要钢架小心谨慎地在【溟河系统】中生存。 “哒。” 奥佳尔双手撑着桌子,从桌子上跳到了办公椅上,并借着柔软的办公椅,跳到了地上。 她犹豫着,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口。 看着眼前这扇门,以及银色的门把,她再次陷入了沉默。 要离开? 还是留下? 一旦打开门的瞬间,就无法后悔。 在布置任务的时候,伊卡洛斯从没有跟她提到过完成任务之后,要怎么离开,她也没有多想,在方才将信号发射装置插入诺曼馆长的电脑之后,奥佳尔才意识到自己从没有考虑过的这个问题,似乎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她一个人坐在黑暗中想了很多,想了很久,但是想到的那些事情似乎对做出正确的决定并没有实质性的帮助,左右摇摆之间,反而浪费了很多时间。 现在第一声警报已经响起了,NPC之间开始了屠杀游戏,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安全状态】下的稳定有序,她已经失去了逃跑的最佳时机,如果这个时候出去,说不定会遇见正在相互攻击的NPC们,如果卷入他们的战争,她无疑会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还是……留下吧?) 一想到那些面目狰狞的攻击型NPC,奥佳尔便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但她周围狭窄的空间,又让她恍惚中想起了安哥拉监狱的禁闭室。 在那个狭窄的空间中,她遇见了暴走的黑刃,并被残忍杀死。 如果。 如果有攻击型生物也破门而入,和黑刃一样,杀死自己,怎么办? 这个办公室没有窗户,她没有办法逃跑,更没有办法再次回到那个狭窄黑暗的通风管道中藏身,如果真的有攻击型生物闯进来,自己无疑会成为牺牲品。 比起到时候的死路一条,现在离开,是不是更加明智一点? 离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果留下,一旦有意外发生,就是死亡。 两边选择,都有死亡的可能。 现在考虑到的是,哪一边的死亡可能性会更小一点。 奥佳尔眉头紧锁,看着眼前办公室的门,紧咬着下唇,犹豫不决。 她下意识地抓着手指,指关节有点儿发白。 她一向不是一个容易果断做决定的孩子,之前的游戏进程中,总是其他人代替她做决定,或是其他人带着她行动,她只需要跟着其他人的脚步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事情,或者躲在某个地方保护好自己就好。 现在要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她反而有点儿不知所措起来。 只有七岁的孩子,难免缺乏自己的看法。 总是想要依赖别人,似乎别人的决定,才是正确的。 她有点儿想哭,但是眼睛有点儿干涩,哭不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奥佳尔感觉到胸口闷闷的,似乎无形中被抽走了胸腔中的勇气,一团浸湿了的海绵压迫在她的胸口,让她无法呼吸。 “嚓——” “嚓——” 就在这时,眼前这扇门,突然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利刃正砍着门板,破开了厚重的门板,一下,一下,在门板上砍出一道道刀痕的声音。 奥佳尔愣了一下,她看着眼前办公室的门,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嚓——” “嚓——” 那声音更清晰了几分,似乎从自开始的从门的外层,破入到了门的内层,随着利刃破入门板的尺寸加深,房内的奥佳尔听着那声音也更加清晰起来。 “是、是谁……” 奥佳尔往后退了一步。 “嚓——” “嚓——” 那声音,就像是斧头正用力砍在门板上的声音,一下,一下,在门板上砍出了一道道裂痕。 “嚓——” “嚓——” 门板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对方已经破入了木门! 奥佳尔一步步往后退着,一直到退无可退,她背靠着办公桌,手足无措地看着门上逐渐出现的一道道被砍破的缝隙,梭形的缝隙,漏入了门外的黑暗,奥佳尔看不见到底是谁在砍门,但她却看见了砍门的斧头的斧尖。 “嚓——” “嚓——” 在门被逐渐砍开之后,有人一脚踢开了残破的门板。 “砰——”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9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  第二组玩家 当一群保镖们闯入公馆中的私人酒吧时,酒吧内空无一人,只有吧台上翻倒得酒杯,酒顺着桌沿,滴落在地上。 “滴答……滴答……” 听起来就像是时钟倒计时的声音。 “奇怪,刚才明明看见那个女人进入了这个房间,怎么现在不见了?” “我刚才也听到了房间里有声音来着,怎么没了。” “你管他们呢,现在第一声警报已经响起了,我们也不用扮演什么破保镖的角色了。” “说的也是,老子早就想大闹一番了。” 其中一个保镖说着,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我刚才看见楼下一个小女仆姿色还不错,嘿嘿,正好现在已经解除了【安全状态】,可以好好‘问候’她了。” 另一个保镖色眯眯地说着,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起来便十分猥琐。 “等等,房间里的‘约瑟夫’先生怎么也不见了?” “你管他呢,现在谁碍着老子的事,老子就教训谁!好不容易等到了第一声警报响起,老子可不要做什么忍气吞声的保镖了!” “说的也是!正好现在在这个皇宫一样的地方,咱们哥儿几个好好放肆一下!” …… 几个保镖七嘴八舌地说着,就在这时,为首的一个保镖扣下了手枪的扳机。 “砰——” 他举起手朝着天花板开了一枪,一枪打碎了天花板上的吊灯。 “锵喨——” 吊灯砸落在地上,其他保镖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原本七嘴八舌讨论的他们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眨了眨眼睛看着站在最前面的身材高大的男人,总觉得那个男人身上笼罩着一股摄人的气场。 “你们几个,安静一点。” 他转过头看着其他几个保镖,狭长的眼睛里带着几分鄙夷。 其他人虽然也有不服想要反驳的,但看到他那带着几分杀意的眼神,却也默默地将要骂的话乖乖咽了下去。 “现在虽然第一声警报响起了,但是你们要时刻记得你们自己是谁,【真理会】不是所有NPC想加入就加入的,你们既然已经加入了【真理会】,就要遵守【真理会】的规则,如果还是像之前那样只知道打打杀杀,就别怪我清理门户。” 这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在一片夜色中,听起来十分严肃,带着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夜色像是也染上了他的眼底,走廊的灯光照入房间内,微微照亮了他的半边脸,他的表情总带着几分狠厉,所说的话,更让在场的人屏住了呼吸。 “但是老大,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我们都没有见过【祭祀】,也就只能听您的话做事了。” “是啊,您也知道,本场游戏的【安全状态】持续时间太长了,兄弟们都有点儿心痒痒了,想要放肆一下,应该也没关系吧。” “蠢货!难道你们的脑袋里只有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吗?!”为首的男人盯着在场的所有保镖,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祭祀】当初看中你们,就是因为你们都有着想离开【溟河系统】的心,【祭祀】给了你们宝贵的机会加入【真理会】,难道你们现在就要背弃自己的责任?!” “格雷大哥,您消消气,别着急。”其中一个身材较为瘦小的保镖看见这位大哥生了大气,忙上前劝阻,“大家也是当久了攻击型NPC,难免有一点‘坏习惯’,您也体谅体谅大家。” “我体谅大家?现在是他们不配合【真理会】的工作,有谁不想继续留在【真理会】,大可说一声,不需要【祭祀】点头,我直接动手。” “别别别,格雷大哥,您这就冤枉大家了,大家不过是听到第一声警报本能地兴奋起来而已,其实大家还是很愿意为【真理会】、为【祭祀】效力的,是吧。” 那个谄媚的保镖说着,回过头看着在场的其他保镖,其他保镖会意,忙紧跟着点头。 被称为“格雷”的男人这才冷冷一哼,走到了吧台前,其他保镖见状,忙让开了位置,让格雷坐在了吧台前。 那个眼力见好的保镖见状,忙倒来了一杯酒:“格雷大哥,【祭祀】大人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指示?您尽管说,我们一定照办。” “和往常一样,这次我们也要尽力阻止那些游戏玩家的任务。” 名为格雷的男人喝了一口酒,故弄玄虚一样瞥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人,清了清嗓子,这才继续说下去。 “这次那12个游戏玩家的任务是盗取‘冥王星’碎钻,这个城市中一共有三个‘冥王星’碎钻,三个碎钻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冥王星’钻石,他们的任务就是将三个碎钻合成一个,并送到红枫庄园。” 在场的其他NPC闻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大哥,那所谓的‘冥王星’碎钻在哪里啊?”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格雷瞥了一眼那保镖。 “难道……难道这个公馆里也有?!” “废话!【祭祀】安排我在这里,就是为了阻止这一组游戏玩家。” “……我懂了!”其中一个保镖一拍脑袋,“我说刚才那个雪莉小姐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现在想起来,怎么看怎么像【美人】。” “蠢货,你这就想不起来了?那女人只不过是化个妆罢了,又不是换头。” 格雷说着,一拍那个保镖的脑袋。 “是是是,是我观察不到位,我下次一定多向您学习……”这个保镖说着,揉了揉脑袋,“但是大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呢?无论是雪莉还是约瑟夫,都不在这里……” “他们走不远的。”格雷喃喃,微微眯起的眼睛带着几分狠厉,“你们现在,立刻叫其他兄弟们集合起来,把公馆内外层层包围住,绝对不能放走任何一个人!如果有人硬是要闯出去,就直接开杀。” 听到这个词,在场的攻击型NPC们纷纷兴奋了起来。 “懂了懂了,只要有人要离开,就格杀勿论是吧。” “您早说啊,做这些事情,兄弟们最在行了。” “这个办法好,不管他们躲在公馆的哪个角落,只要我们把周围堵得水泄不通,他们就插翅难逃。” “老子早就看这些游戏玩家们不顺眼了,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老子让他们这场游戏输精光!” …… 几个保镖七嘴八舌地议论,越说越兴奋,格雷默默地听着他们的讨论,喝一口酒,品着那酒香在口中慢慢化开,他摇了摇手中的酒杯,轻轻一哼。 等人群讨论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他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自己黑色的西装,周围的保镖们看见他站了起来,讨论的声音便也小了下去。 “现在,布置一下工作,至于消失的雪莉小姐和约瑟夫先生,就不管了,懂吗。” “是!” 保镖们纷纷应和,就像是格雷的属下们一样。 格雷身材本就高大,他走到了这群保镖前,指点的模样,看起来反而有几分挥斥方遒的意气风发。 “你们几个,去守着正门,直接把正门用铁链锁上,看到任何人都不能打开。” “是!” “你们几个,去守着后面,把后门锁死,必要的话,直接用重型车辆堵住后门。” “是!” “你们几个,去配电室,把公馆带电的围栏打开交流电模式,并且把电力值调整到最大,让任何人想要翻过栏杆,就直接高伏交流电被电焦。” “是!!” “还有你们几个,去监控室守着,公馆内到处都有安装监控摄像头,我就不信那几个游戏玩家会隐身,任何摄像头都拍不到?” “是!” “格雷大哥,您知道有几个游戏玩家在公馆内吗?” “三个。” “三个?” “美人、公爵、玛尔斯。” “他们是一起来的?”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让你们把带着雪莉小姐的车放进来呢?” “您的意思是……当时那辆车上的人,其实就是那三个游戏玩家?” “没错。” “那您为什么不当场让兄弟们按住他们三个?” “【安全状态】下,我们还不能轻举妄动,而且让他们进入这个陷阱里,我们才更好动手,不是吗。” 格雷说着,瞥了一眼那个提问的保镖,那眼神似乎在嫌弃他为什么说话不过脑子。 那小伙子挠了挠头:“哦哦,我明白了,总之现在就是全力以赴拦住那几个游戏玩家就对了。” “没错。你们如果需要武器的话,去找管家领,【祭祀】已经安排了【真理会】的人将武器先放在他那里,你们需要什么直接跟那个老头子说就行。” “好!” “我老早就想试试看机关枪了。” “我想试试看突击步枪。” “还是手枪实用,一群白痴。” …… 保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他们陆续退出了房间,按照之前格雷吩咐的任务开始了各自的行动计划。 格雷站在原地,看了一眼窗外无边的夜色,一声冷哼。 他向来看不惯游戏玩家,看不惯他们还能拥有【幸存者名额】的资格。 既然大家已经都进入这个虚拟世界,那么就不能让他们这些NPC永远留在虚拟世界中。 既然都要死,那么多一个人陪葬,也好。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9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当诺曼馆长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破开的时候,奥佳尔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 用手紧紧地挡在脑袋前,她本能地保护动作暴露了她此刻的害怕,娇小的身体蜷缩在办公桌前,她看起来就像是被这个世界所遗忘的人。 “砰——” 只听见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粗暴地踢开了。 “哈哈哈哈,来看看我都找到了什么。”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奥佳尔从胳膊中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正朝着自己走来,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自己,就像是捕猎者看见了猎物,眼中闪烁着兴奋的难以掩饰的光芒。 奥佳尔忙往旁边退了退,肩膀蹭着坚硬的办公桌,手掌撑着地板,她颤抖着肩膀往旁边退缩着,在看到那人手中握着的斧头时,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那保安像是热身一样扭了扭脖子,松了松肩膀,轮着斧头转了一圈胳膊:“本来以为馆长的办公室一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现在看来,似乎有比那些更好玩的‘猎物’呢。” “求、求求你别杀我……” 奥佳尔倒吸了一口气,已经退到了右边的墙壁,无处可去。 那保安悠哉悠哉地踱着步朝她走来,在她身前十几厘米的位置前停了下来,奥佳尔眼角余光瞥见那人的鞋子尖端还沾染着未凝固的血,似乎才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的屠杀。 没错,NPC之间的屠杀游戏,已经开始了。 而且,所波及的范围远远不止是NPC这个群体,甚至是弱小的游戏玩家,也是他们攻击的对象。 在【安全状态】崩溃之后,这个世界,便已经没有了所谓的“秩序”。 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肆意地挥霍自己的欲望,肆意地大开杀戒,用鲜血涂满缓缓拉开的游戏的幕布,用鲜血涂满这个舞台,这一夜的狂欢啊,才正要开始呢……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那保安将斧头用力砍在了奥佳尔身旁的地砖上,锋利的斧头直接将奥佳尔身旁的地砖砍成了两半,溅起的碎屑擦过奥佳尔稚嫩的脸庞,这只有七岁的孩子忍不住惊叫了一声,恐惧的眼泪早已经溢满了眼眶。 “别、别杀我……” “来,别怕,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嗯?”那保安蹲下身来,看着面前的奥佳尔,眼中带着几分玩味。 不满足于就这么杀掉她。 总觉得这是一个能够图乐子的对象。 不好好戏耍一番,实在太过浪费了…… 带着这样扭曲的心里,保安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奥佳尔看见了他嘴角的弧度,也清楚地知道那嘴角的弧度代表着什么意思,她不禁寒了心。 “我叫……” “她叫奥佳尔。” 一个声音在保安身后响起,保安与奥佳尔皆是愣了一下,奥佳尔的视线擦过眼前保安的肩膀,在这片黑暗中隐隐约约看到有个人站在保安身后。 “闭上眼睛。” 那声音再一次响起,熟悉的声音,奥佳尔来不及细细思索是谁的声音,忙听从地闭上了眼睛,在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的那一刻,耳畔,响起了保安的惨叫声,以及利刃插入柔软人体组织的声音,温热的粘腻的液体溅到了她的脸上,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接着,只听见“咚”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周围,便有一片淡淡的血腥味扩散开来。 奥佳尔发抖着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就这么蜷缩在地上,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那片沉默蔓延了几秒之后,她听见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那声音很熟悉。 奥佳尔闭着眼睛,更能够感觉到那声音中的平静。 对了。 是…… “恺撒姐姐!” 奥佳尔睁开了眼睛,果然,看见恺撒正站在自己面前——她手中握着一把刀,锋利的刀刃有点儿弯曲,刀刃染着血,温热的血顺着冷锋滴落在恺撒脚边,她穿着黑色的行动服,上面染着的喷溅到的血并不那么明显,但她的左侧脸颊飞溅到了一滴血,像是注意到奥佳尔有点儿害怕的眼神,恺撒缓缓抬起手,将脸颊上的血滴擦去。 奥佳尔的视线随着恺撒复又放在的手臂,看见方才的保安已经倒在一边了,他睁着眼睛,正看着自己的方向,但心口有一个窟窿眼,似乎被人从后面一刀刺中了左心窝,当场死亡,血,染红了他的衣服,在他身下盈满了一地,画面看起来有点儿血腥,奥佳尔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像是担心那死亡的气息也沾染到自己身上,让自己也变成下一个被死神带走的人。 恺撒甩掉了手中利刃上沾染着的血,她稍稍俯下身,朝着奥佳尔伸出了手。 猝不及防,奥佳尔有点儿慌张地抬眼,正对上恺撒那双平静的暗红色的眼眸。 那双眼眸,就像是平静无波澜的血池,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没有一丝涟漪,注视着那双眼眸,似乎自己也会慢慢趋于平静。 她本就是【血榜】首席,是当之无愧的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周身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足以淡化奥佳尔此刻所有的不安,她在用眼神告诉奥佳尔,不用害怕,只要有她在,就不会有人敢杀她。 “恺撒姐姐……” “已经没事了。”恺撒难得耐心地继续保持着半蹲着的姿势,朝着奥佳尔伸出的手依旧停留在半空。 “……嗯!”奥佳尔点了点头,握着恺撒的手,站了起来。 长时间跌坐在地上,再加上经历了方才的一番惊吓,让奥佳尔有点儿腿软,她趔趄了几步,还好恺撒握住了她的手,让她不至于摔倒在地。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我给恺撒姐姐添麻烦了,还要你特地过来救我……” “……” 恺撒看着眼前眼眶红红的小奥佳尔,一时间却也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伊卡洛斯叔叔的计划中,其实并没有我如何逃离博物馆的……按照计划,恺撒姐姐您现在应该配合亚瑟哥哥拿到‘冥王星’碎钻才对,但是却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不算是浪费时间。”恺撒打断了奥佳尔。 “咦?” “黑刃把你交给了我,我就有责任保护好你。”恺撒云淡风轻地说着,转身朝着门口而去。 在听到那个代号的时候,奥佳尔的眼神忍不住黯淡了几分,她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有点儿纠结。 她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她当然知道黑刃对她是很好的,一个愿意分享自己在【死亡制】中的宝贵生命值给她的人,又怎么会害她呢?况且在之前的游戏中,一次次救自己的人,除了黑刃又有谁呢? 虽然理性上知道黑刃是对自己有恩的人,但是奥佳尔还是难以过自己心里的那关。 毕竟曾经目睹了黑刃的暴走状态,并被黑刃徒手杀死,那样的恐惧,每一次回想起来都足以让她从头冷到脚。 她害怕死亡。 更害怕残忍的死亡方式。 原本最信任的人,却让她尝试了最残酷的死亡方式。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黑刃。 或许是一种逃避,或许还是存在着根植在内心深处的恐惧。 无论怎样都好,奥佳尔都不想面对黑刃,也不想面对这样复杂的心境。 她有点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毕竟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人生阅历太少,能够像她这样坚强地选择活在【溟河系统】构造出的虚拟世界,已经是不容易了。 “……” 没有听到奥佳尔跟上来的脚步声,恺撒停下了脚步,稍稍回过头,果然看到在原地发呆的奥佳尔,她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恺撒轻轻叹了口气。 她可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黑刃的这档子事儿,她似乎又不能就这么置之不理。 “如果还是无法接受的他的话,就先不去想。” “咦?” 奥佳尔抬起头,发现恺撒正站在门口,等着自己。 (先……不去想?) 奥佳尔眨了眨眼睛。 “时间,会告诉你答案。” 恺撒抛下了这句话后,转身离去。 没错。 时间,会告诉你答案。 很多事情,不必着急,不必焦虑,时间自然会交代一切,包括所有人的交集,所有人的结局,所有人的未来,所有人的遗憾,都会交代。 奥佳尔看着恺撒远去的背影,在心中默默念着这句话…… 时间…… 或许,时间真的可以抹平她的精神创伤。 或许,时间真的让黑刃证明他心中所想。 或许,时间真的可以让曾经发生的悲剧逐渐淡化。 或许,时间真的可以让她慢慢学着如何看清一个人、如何在这个虚拟世界中生存。 无论如何,现在想不出答案的问题,现在找不到真相的谜题,暂时不用急着考虑。 不会有人逼她做出选择。 不会有人道德绑架她必须报恩。 她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 她只要好好活下去就够了。 想到这里,奥佳尔的心稍稍放松了几分。 一直压在她心头的石头,似乎也落地了,有种释然的轻松感油然而生,她在这一瞬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我知道了……” 奥佳尔喃喃着。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她眼神中不再有犹豫纠结,她听见恺撒刻意放慢的脚步声就在门口,便朝着门口跑了出去。 这场游戏还没有结束,现在不是纠结个人问题的时候。 她还是这个团队的成员。 恺撒特地来救她,她绝对不能成为拖后腿的那个人! 这么想着,小奥佳尔似乎恢复了几分勇气,她朝着恺撒跑去,就仿佛朝着自己选择的路跑去。 没错。 有时候根本不用纠结要离开还是留下。 时间,会帮助她做出选择。 现在,她的选择,就是离开!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9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当那群保镖离开公馆内的私人酒吧时,走廊尽头从一楼厨房直通三楼的内部电梯恰好停在了这一楼层。 “叮——” 只听见电梯传来了提示的声音后,电梯门缓缓打开了。 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把黑色的手枪从电梯内伸了出来,在没有察觉到周围有危险的时候,那人才将手中的枪收了回去。 将黑色的手枪插回腰间,他往前走了几步,才上了走廊的地毯,走廊淡黄色的灯光笼罩着他矫健的身姿,在他身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他微微眯起眼睛,脸上那道狭长的刀疤看起来十分醒目。 扫了一眼装潢华丽的走廊,他一眼看见了走廊的几扇门中,有一扇门是半掩着的,身姿往旁边侧了侧,将身形隐藏在走廊白色的柱子后方,柱子后的阴影将落在他的半个肩膀上,他右肩摩擦着粗糙的柱子,从柱子后面微微探出头,警惕地看着走廊中的一切,像是个生存在黑暗中的鬼魅,需要躲避所有的光明。 他的左手放在腰间,随时准备拔出腰间的配枪,屏住呼吸,认真留意着周围的所有动静,在确定周围没有奇怪的声音之后,这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的姿势。 一分钟之前,他刚刚解决了两个看守电梯的保镖,解决他们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让那两个和自己差不多身形的人“消失”。 不过这一点,虽然对普通人来说有点儿难度,但是对于玛尔斯来说并不难。 他接受过专门的杀手培训,知道该如何在不同的场合隐藏自己的身形,知道如何行动才能最大程度上减少自己发出的声音,知道如何选择正确的伏击点才能构成敌明我暗的有利形势,更知道该如何快速解决难对付的敌人,因此一次性放倒两个成年男性对他来说不是问题。 现在让他感觉到最棘手的问题是——方才的尖叫声。 没错。 他从来没有听到过那样的尖叫声。 那是发自灵魂深处最痛苦的绝望的叫声,像是被野兽逼入无穷的绝境后的痛苦,伴随着撕裂灵魂的恐惧,让人听起来便毛骨悚然,为这一夜的故事,拉开了序幕。 更让他不安的是,那声音其实他熟悉的。 那是公爵的尖叫声。 在他现有的记忆中,是完全没有公爵崩溃的画面的,他从来没有看过公爵崩溃绝望的样子,她一向都是个冷静克制的人,杜绝了所有的情绪,在所有人看来她都是个不择不扣的冰山美人,因此在他的现有认知中,公爵对于情绪的掌控应该是十分到位的,绝对不会做出情绪失控的举动。 但是刚才那一声女人的尖叫声明显就是公爵的声音。 他虽然记不起从前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记不起当初她教导自己时所说过的一言一语,但是她的声音,他还是记得的。 他接受过杀手训练,对于一切外部刺激都很敏感,包括声音、气味、图像符号等,因此他更能够在相同情况下辨认出不同人的声音,他对于这一点有绝对的自信,这自信也让他感觉到不安,不安着公爵发出那样尖叫声的原因。 他原本扮演着公馆的一名司机,但是在停车的时候,公爵与他分道扬镳了,她需要伪装成公馆的女仆接近“约瑟夫”先生,并在美人的配合下盗取保险箱中的“冥王星”碎钻。 在和他分头行动之后,公爵究竟经历过什么? 明明是【安全状态】,为何她还会发出那样的尖叫声? 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是被公馆中的保镖发现并攻击了吗? …… 不对。 这些可能性似乎都不对。 公爵并不是一个柔弱的普通女子,她本身就是【血榜】排名第四名的玩家,能够在【血榜】中排名这么靠前的人,绝非善类,不要说心机,单单攻击力就不容小觑,她早已经历过了一轮游戏,已经是【溟河系统】中的老玩家。 按照常理,再血腥的画面她都应该已经见识过了,再可怕的攻击型生物她都杀死过,心理防线应该比一般人高出许多。 但偏偏是这样的人,却发出那样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越是猜测,心中的疑惑越多。 玛尔斯决定亲自上来看看。 虽然他原本的任务是在楼下接应,公爵会将盗取到的“冥王星”碎钻通过公馆的管道系统传递到一楼,他只需要在一楼拿到“冥王星”碎钻,之后顺利回到红枫庄园,他们这一组的游戏任务便完成了。 但是现在,意外发生了。 公爵出了问题,遇到了一个似乎是很棘手的问题。 他没办法坐视不理。 如果是其他游戏玩家,他或许还会掂量一下是否应该打乱原本的行动计划,是否应该多注意几分公馆内变动的安保力量,但是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情——找到公爵。 他不知道女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发出那样的尖叫,但他知道,不管是什么情况,一定是让公爵崩溃的情况。 他需要感到她身边。 他需要保护她。 他作为她的学生,有义务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带她走。 不管这个地方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都拦不住他! 这么想着,玛尔斯的眼神更坚定了几分。 他稍稍从白色的柱子后探出身子,看了看走廊中那个半掩着的门——在行动之前,他早已将公馆的平面图烂熟于心,他准确地知道公馆的每个房间的用途,知道每一套走廊的通向。 因此,他当然知道眼前半掩着门的房间,就是富豪的私人酒吧。 没错。 按照行动计划,美人应该在私人酒吧中吸引富豪的注意力,而公爵,负责到私人酒吧旁边的卧室撬开保险箱。而原本,走廊中应该有一些驻守在门口的保镖的,这些保镖会对出入私人酒吧的人员进行检查,以保证约瑟夫先生的人身安全。 不过现在第一声警报已经响起,那些扮演保镖的攻击型NPC不再驻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也可以理解,只不过,美人和公爵去了哪里? 美人,玛尔斯到是不关心,可以暂时不去顾虑。 他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到公爵。 这么想着,玛尔斯的视线转移到半掩着门的酒吧旁边的房间。 那是富豪的卧室。 也是保险箱存放的地方。 也是方才,传来公爵的尖叫声的地方。 他稳了稳心神,始终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公爵所面对的事情是让她崩溃的事情,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是十分危险的事情呢?这样的事情,他能够应付得过来吗? 无法细细思索这样的问题,玛尔斯现在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在此之前,不是畏首畏尾的时候。 玛尔斯来到了富豪卧室的房门前,房门关着,他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走廊的阴影中,并尽可能躲在酒吧门缝的死角处,以防止酒吧内有人通过门缝窥探到他在走廊的一举一动。 右手轻轻握住卧室房门的门把,他的动作悄无声息,将耳朵贴在了木门上,他收敛声息,先探听了一下房间里的动静。 “……” 房内,一片寂静。 似乎,没有人在房间里。 一切就像是死一样的平静。 但这平静,往往才是最诡异的地方——公爵与美人早已经在这层楼了,公爵的目标是这间卧室,按道理,卧室,应该是她活动的范围才对,但是现在却没有听到卧室里有任何的声音,公爵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销声匿迹。 这样的安静,是令人狐疑的。 他方才从走廊另一头的电梯上来,并没有遇到从电梯下去的公爵,而走廊另一头是满是保镖的楼梯,如果公爵从楼梯下楼,应该会惊动公馆内的保镖,但是玛尔斯也没有听到那样的动静,就说明了一件事情——公爵大概率还留在这层楼中,并且,还留在自己现在身旁的这间房间里。 (既然如此。) (眼见为实,要进去看看才知道。) 这么想着,玛尔斯轻轻转动了一下门把,他发现门并没有锁上,似乎只是轻轻关上了。 “格拉……” 悄悄推开了房门,迎面便感觉到一股带着凉意的晚风拂过脸庞,玛尔斯随着那风吹来的方向看去,正看到卧室落地窗半开着,风正从落地窗开着的缝隙吹入房间,并轻轻吹动着落地窗旁红色的窗帘,从户外吹来的风,让玛尔斯的思绪冷静了几分。 他透过狭窄的门缝,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卧室里有任何人。 夜色,笼罩着这间豪华卧室。 地上铺着天鹅绒地毯,门窗全是鎏金打造,紫檀木的桌椅透着几分威严,房内另一侧的床铺上整齐地铺着被褥,似乎还没有人睡过。 “……” 在玛尔斯的视线可及范围之内,并没有看到公爵。 这让他有点儿疑惑。 视线,又落在了半开着的落地窗上。 难道……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9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从落地窗离开了? 玛尔斯推开了房门,并走进了房间。 “咔哒。” 他反手将房门关上了,将自己也融入了房间内的夜色中。 在进入房间的那一刻,他似乎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 那声音,像是女人低声啜泣的声音,刻意压低后的声音,就仿佛蚊呐一样小声,如果不是关上了房门、阻绝了房间外嘈杂的声音,几乎微不可察。 玛尔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声音,并且听出了那声音来自办公桌旁。 办公桌位于房间的左侧,在办公桌与墙壁之间形成了一个死角,从玛尔斯的角度,看不到那个角落里有什么,但是他敏锐的听力还是听出了有奇怪的声音从那个角落传来。 那是女人低声啜泣的声音。 那是女人痛苦的、咬着下唇刻意忍耐的声音。 玛尔斯心生疑惑,他右属下意识地靠着腰间的手枪,陌生的环境、诡异的声音、【死亡制】游戏……这一切让他不得不随时处于警戒状态。 他缓步走过办公桌,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些文件书籍,一台笔记本电脑,以及一个相框,玛尔斯的视线简单地扫过相框,看见相框内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子。 他停下了脚步,看着相片上的那个年轻男人,想起了科林之前交给自己的“约瑟夫”先生的资料,在科林先前调查到的这个虚拟城市中所谓的“约瑟夫”先生的资料上,那个人,的确是长这个样子。 看来。 那就是“约瑟夫”先生,错不了。 只不过此时的玛尔斯并不知道,“约瑟夫”先生已经被掉包了,并且被美人看穿了这一“障眼法”,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玛尔斯绕过办公桌的直角,便看到办公桌前的地上散落着许多小碎屑,那似乎是被撕碎的纸屑。 这样的东西不应该出现在富豪的卧室,毕竟是城内数一数二的顶级富豪,家中又有成百上千的仆人,这样的人的休息处,应该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井井有条才对,为何会出现这些小纸屑? 玛尔斯俯下身,拾起了其中一片纸屑,拿近了,发现那是被撕碎的照片。 (照片?) 玛尔斯蹙眉。 从他手中的照片碎屑中,他隐约看到一个女孩痛苦的脸庞,她的脸上带着割伤、带着血迹,她皱紧了眉头,满脸泪痕,看起来十分痛苦。 玛尔斯接着又捡起了几片碎片,在那些照片碎屑上,他看到的都是女孩痛苦的面容以及伤痕累累的躯体,这些碎片已经拼凑不回完整的照片了,但是从这些破碎的照片中,依稀可以看出照片上的女孩在拍摄照片的时候,正承受着非人的虐待与折磨。 (这是……) 玛尔斯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他感觉到有点儿不安。 不只是因为照片上透出的压迫感与恐惧感,更因为他觉得照片上的女孩看起来有点儿熟悉,似乎自己曾经在哪里看到过的样子。 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才真正让玛尔斯不安。 女孩的五官立体,一看就是个古典小美人,但那双眼睛却处处透着不甘心、不屈服,看起来却又让人十分心疼。 那双眼睛,与他记忆中的某双眼睛重合了。 他也曾经,看到过这样的眼神…… “是老师。” 照片碎片中,那女孩的面容与公爵的面容相重合,一瞬间,玛尔斯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想起来了…… 在“屋大维”号邮轮上,公爵也曾经崩溃大哭,也曾经在游轮展览厅后台的化妆间里泣不成声。 当时伊卡洛斯抱着公爵、杀死了被注射了【异性液】的公爵,而玛尔斯,就站在门后,听见了那些事情,包括那一声枪声……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对于伊卡洛斯的敌意来自何处——他曾经将伊卡洛斯放在了自己的对立面,认为伊卡洛斯曾经杀死过公爵,那么也就是自己的敌人,他进入【溟河系统】的使命就是保护自己的老师,而伊卡洛斯一次次杀死公爵,也就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但是现在。 但是现在…… 玛尔斯看着照片上那个女孩痛苦的表情,耳畔又回想起公爵在“屋大维”号邮轮上痛苦凄凉的哭声,他似乎明白了伊卡洛斯为什么要开枪…… 与其痛苦地一点点变成怪物。 倒不如立刻被杀死,在下一场游戏时再次重生成原来的她…… “……” 卧室里,那女孩低声啜泣的声音,似乎更明显了一点。 玛尔斯的眼眸中,不知为何,多了几分心疼。 他知道了公爵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也明白了她为何在自己周围建立了一堵 “高墙”,知道了为什么她总是对所有人都充满戒心,也知道了她为何有崩溃痛苦的时候。 人,是勇敢的。 却也是脆弱的。 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总是会像千斤重的负担一样压在心头。 什么时候会崩溃,什么时候会被打倒,谁都说不准。 这意外,可能永远不会发生,也可能是下一秒发生。 谁都说不准…… 玛尔斯站起了身,并循着卧室内那啜泣的声音,来到了办公桌与墙壁之间的死角区。 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他愣住了。 他看见一个女人蜷缩在办公桌与墙壁之间,侧躺在地上,头发散乱着,满脸泪痕,脸上带着被抓伤的痕迹,她的手指缠绕着头发,看起来正痛苦揪着自己的头发,手指上沾染着血迹,似乎她脖子上与脸上的伤痕都是自己抓伤的。 她的身体在颤抖,低声啜泣的声音就像是玻璃碎了一地,每一个玻璃渣,都刺痛了玛尔斯的心。 “老师……” 玛尔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放轻了动作,似乎担心惊吓到公爵,黑色的鞋子踩在毛绒地毯上,他就像个影子,缓缓靠近了公爵。 “……” 公爵蜷缩在地上,低声啜泣着,痛苦地用手指抓着自己的头发,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她的身体颤抖得像是筛糠,头发散乱地披散在脸颊旁,发丝之下,是手指抓出的道道血痕。 可以看出,她很痛苦。 可以听出,她的崩溃。 可以感觉到,没有人能够拯救她的绝望。 …… 玛尔斯俯下身,蹲在公爵面前,他轻轻伸出手,原本想安抚情绪崩溃的公爵,但是又怕就这么触碰她会吓到她,过度的克制,让他的动作硬生生停在半空,在距离公爵的肩膀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 他原本就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摸不清楚人类复杂的情绪,在他看来,做事情根本不需要用到这些复杂的情绪因素,太多感情因素掺杂其中会影响他的行动速度,因此,他从来都不认为过多的感情投入是一件好事。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失去了记忆的缘故,他对于之前的事情以及情感记忆已经全数遗忘,人类的感情并不相通,他无法了解公爵的悲伤,更无法知道她具体经历过什么样非人的折磨,只不过,看着那些被撕碎的照片,他能够感觉到,她很无助。 “老师……” 玛尔斯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试图靠近公爵。 他将手轻轻放在公爵的肩膀上,并一点点增加了几分力度,让那力度不至于让公爵受惊,也不至于让公爵忽视自己的存在。 “……” 公爵抓着头发,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从公爵脸颊发丝的缝隙中,玛尔斯看到她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嘴角,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啜泣出声。 “老师……我在这里……别难过了……” 玛尔斯轻轻摇了摇公爵。 “……” 终于察觉到身边的人的存在,公爵停止了啜泣,她依旧抓着自己的头发,但却抬起头看向了玛尔斯。 这一刻,玛尔斯看到了她那双已经哭红了的双眼,以及眼中的血丝,公爵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夸张的表情,但是这一刻,她的表情却像极了被惊吓到的小鹿,慌乱无措、走投无路中看着猎人的脸庞,悲伤中带着几分求饶。 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 他愣住了。 “老师……” 公爵张了张嘴,有些想要说出口的话,却像是被堵在了喉咙,还是没有说出口。 玛尔斯清不清楚她的声音,便凑近了公爵,想要听清楚她唇畔的低语。 “别、别靠近我……” 公爵像是突然发现眼前的人是个男人,曾经经受过的折磨,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她突然往后退去,并两只手胡乱抓着,抓破了玛尔斯的脸。 感觉到脸颊一阵疼痛,接着,便是温热血腥的液体划过嘴角,他的嘴角尝到了血的味道,但是看着眼前失控的公爵,他也没有半分愤怒。 他准确地抓住公爵的手腕,稍稍控制住了公爵的动作,以防止她再伤害她自己。 “老师,别担心,那些都过去了……” “别靠近我……别靠近我……” 公爵往后退却,她的身体顶着冰冷的墙壁,已经无路可图,但是她的双脚却乱踢着,试图再往后退哪怕是一点点的距离。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9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看得出来,她在抗拒。 看得出来,她在恐惧。 看得出来,她崩溃了。 “老师……我是玛尔斯,您记得我吗?” “别靠近我,别靠近我……” “是您告诉我,我之所以会进入【溟河系统】,是为了寻找您,是为了帮助您离开【溟河系统】,您还记得吗?” 玛尔斯耐心地看着公爵,就仿佛看着一个乱发脾气的小女孩,他的眼眸里是难得一见的耐心。 “别靠近我……别靠近我……” 公爵像是听不进玛尔斯的话,只是机械地重复着那几个字,似乎在她的脑海里,只剩下那些抗拒他人靠近的字眼。 这是她潜意识里对自己的保护。 这是她长久以来深埋在心里的恐惧。 “老师……我记得您告诉我,是您教会了我说话,是您教会了我认字,也是您安排杀手训练课程,让我学会了枪术、格斗术、近身搏击……这些我都还记得,我都记得。” 玛尔斯耐着性子说着。 他在【溟河系统】中,第一次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声音虽然暗哑,一字一句,都是他尽力组织语言后说出口的肺腑之言。 “别碰我……别碰我……” “老师……” “别碰我!” 公爵甩开了玛尔斯的手,就要挣脱他。 玛尔斯忙再次拉住了公爵:“老师,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你不记得这里是【溟河系统】了吗?” “走开……走开……” 无论玛尔斯说什么,公爵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几个毫无意义的字眼,她的眼神躲闪着,脸色比那宣纸还要苍白,似乎眼前所面对的是让人难以逃离的洪水猛兽,她被困在其中,完全身不由己。 玛尔斯看着这样的公爵,陷入了沉默。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在安哥拉监狱的暴室,他与美人被攻击型NPC围攻的时候,曾有一个带着狮子头罩的【猎人】出现,并开枪救了他们,虽然后来证实他想救的人并不是玛尔斯与美人,但那个【狮子猎人】却也透露出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美人与玛尔斯的真名。 扎克。 伊芙琳。 (扎克……) 玛尔斯在心中默念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每次一想到这个名字,熟悉的感觉就仿佛藤蔓一般慢慢缠绕上心头。 他无法忽视自己这样奇怪的感觉,更加确定了这个名字对自己而言与众不同的意义。 “老师,我是扎克,您还记得我吗?” 玛尔斯皱了皱眉头,重新扳过公爵的身体,双手按着公爵的肩膀,眼睛直直地看入公爵的眼睛,试图在那片混乱的汪洋中找到一丝曾经的理智。 “老师,我是扎克。” “您曾经说过的,是【教皇】让您教我成为一名职业杀手,我记得我在字典上看到的第一个单词,我记得你让我记住的第一个称呼——【血眼】,我一直,都记得。” 玛尔斯看着公爵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公爵仍旧颤抖着,但看着玛尔斯那双平静的眼睛,心中的慌乱似乎也逐渐平复了下去。 玛尔斯提到的几个词,成功转移了公爵的注意力,让她不再沉浸在自己过去受到的伤害中,不再沉浸在无法平复的精神创伤中。 (血眼。) (教皇。) (扎克。) 听着这些似曾相识的词,公爵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的脸上满是自己抓伤的伤痕,头发凌乱着,眼泪混合着伤口的血,弄花了她的面容,但那双眼睛,却像是无助的幼兽一样,祈求着庇护,祈求着救赎。 “扎克……” “是我。” “扎克?” “是我。” “我……在哪里……” “您现在在【溟河系统】中,我们正在进行游戏,不过您别担心,我迟早会带您出去的。” 玛尔斯认真地看着公爵,他宽厚的肩膀,挡住了落地窗外投入房间的月光,公爵蜷缩在他的身影中,微微抬起头,止不住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她看上去完全没了昔日的锋芒,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无助的迷途羔羊。 “扎克……” “没错,是我,以前的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您放心,只要有我在这里,就没有人能伤害你……” 玛尔斯说着,稍稍拉开了自己的领口,露出胸口处的纹身。 他侧了侧肩膀,月光越过了他的肩头,照在了他胸前的纹身上,公爵借着那月光,看清楚了他胸前的纹身。 “您还记得吗?这是您以前的样子。” “这是我……” “没错,是您让我把您的照片纹在身上,让我带着照片来找您的。” “这是我……” 公爵看着玛尔斯左胸膛的纹身,喃喃着。 这一瞬间,她那双有点儿混沌的眼眸,似乎清明了几分。 理智,正在一点点重建。 曾经崩溃的自制力,也在一点点找回。 玛尔斯发现,眼前的公爵,不再眼泪涟涟,肩膀的颤抖似乎也止住了几分。 玛尔斯抬手,松开了之前对公爵手腕的钳制,他不想给她一种被操纵着、被控制着、被胁迫着的感觉。 公爵也不再像原先那样,对男人充满了排斥。 她只是稍稍后倾了一下身体,拉开了两人之间的一点距离,但也没有急于逃脱,只是坐在原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她似乎。 正在消化方才玛尔斯所透露的信息。 她似乎。 正在努力回想起自己在离开约瑟夫的控制后,所经历的事情。 她曾经度过了几年非人的生活,完全被他人掌控、虐待,而在逃出那个牢笼之后,她才找到了真正的自己,她才一点点进入人类社会,开始主宰自己的命运。 “……唔唔……唔唔……” 就在这时,玛尔斯突然听见了房间的衣柜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公爵也听见了,好不容易平复下心绪的她,颤抖了一下,忙往另一个方向后退,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别怕。我去看看。” 玛尔斯简单地说了一句话后,起身,朝着衣柜而去。 “……唔唔……唔唔……” 越靠近衣柜,那声音便越明显。 “……唔唔……唔唔……” 玛尔斯皱起眉头,窗外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脸上,从眉峰到嘴角,那道长长的伤疤,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他微微眯起眼睛,右手,伸向了自己腰间的配枪。 “……唔唔……唔唔……” 走到衣柜前,看着紧闭的衣柜,玛尔斯停住了脚步,并拔出了手枪。 他稍稍往后瞥了一眼,公爵正靠着办公桌,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才稍稍平复了公爵的情绪,如果此刻在她眼前杀人或是发生什么暴力冲突,是否会让她再一次陷入情绪的混乱中? 地上的那些照片,全都是被虐待、被伤害的画面。 如果让PTSD发作的她再一次看到血腥的画面,她好不容易找回的理智是否会又一次崩溃? 一想到这里,玛尔斯不禁眉头紧锁。 他现在的行动明显有了掣肘,不能再似从前一样肆无忌惮地解决掉任何自己看不顺眼的家伙。他的任务、他的使命是保护公爵,他带着这个责任来到了这个虚拟世界,那么就有义务保护公爵,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这么想着,玛尔斯握紧了手中的枪。 他简单地扫了一眼眼前的衣柜,衣柜的面积并不是很大,这是一个嵌入式衣柜,直接嵌入墙壁中,占据了小半个墙壁。在这次行动之前,玛尔斯早已将所有平面建筑设计图烂熟于心,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个衣柜的实际容纳面积。 按照建筑设计图上所标明的面积,这个衣柜应该能够容纳三四个成年男性。 “……唔唔……唔唔……” 但是那从衣柜门后传来的声音,似乎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怎么回事? 如果真的有人藏在衣柜里,在之前公爵盗窃保险箱的时候,难道没有听到那个生意吗? 想到保险箱,玛尔斯瞥了一眼房间另一头的保险箱。 保险箱已经被打开了,看来公爵的确做到了,保险箱前的地毯上还放着公爵方才用来草稿的纸笔,但从玛尔斯这个角度看去,打开的保险箱内空无一物,里面似乎并没有所谓的“冥王星”碎钻。 这又是怎么回事? 接二连三的问题浮上心头,玛尔斯越想越乱。 他干脆快刀斩乱麻,一手握着手枪,另一手拉着衣柜的门,将衣柜用力地拉开。 “刷——” 在拉开衣柜的那一瞬间,他嗅到了衣柜中那些衣服上沾染着的古龙香水味道。 引入眼帘的,是衣柜中挂着的许多西装,深蓝色的、灰色的、黑色的西装,从薄款到厚款,一应俱全。这些西装看上去就十分名贵,并且用塑封袋塑封着,生怕沾染到尘埃,可以看出,公馆内的女仆还是十分尽职尽责的,保洁工作十分到位。 “……唔唔……唔唔……” 那声音从那些挂着的西装后面传来。 玛尔斯拨开了挂着的西装,看见一个男人被绑住了手脚,正困在衣柜中——那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身上穿着米黄色的丝质睡衣,手脚却被用麻绳绑着,粗糙的麻绳磨破了他的手腕,留下了红色的摩擦的伤痕。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9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约瑟夫?” 玛尔斯看着衣柜中被束缚着的男人,皱起了眉头。 那人嘴巴里被堵着白色的袜子,袜子已经吐出了一小截,不再压迫着他的舌头,让他能够发出一些轻微的声音。 原来,他就是真正的约瑟夫先生,就是书桌上照片中的那个男人。 被冠以“约瑟夫”这三个字的,NPC。 玛尔斯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这个盗版的“约瑟夫”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对他们构不成什么威胁,特别,是对公爵构不成什么威胁。 玛尔斯这么想着,回头看了一眼公爵,她依旧坐在原地,微微低着头,捂着耳朵,似乎不想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 玛尔斯看着公爵惊恐发作的样子,陷入了沉默。 虽然眼前的约瑟夫,并不是真正给予公爵伤害的那个男人,可光是这个名字,就足以让公爵想起过去那些沉重的回忆。 【溟河系统】的任何一个设置,都不是画蛇添足的,一定有自己的用意。 那么游戏的开发者们,设置了这么一个耐人寻味的名字,是别有用心吗?是故意针对公爵,看着她被受折磨的样子而沾沾自喜,还是为后面埋下什么伏笔呢?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细细思考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溟河系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与所有的游戏玩家们都是对立的,它有自己的运作系统,有自己的运作规则,而游戏的开发者们,就是利用这套系统,来折磨身处其中的游戏玩家们的。 他们是惩戒的对象,他们被送入这个虚拟世界中,就是为了加倍感受痛苦而求死不能。 从这方面来说,公爵,现在正经受着这样的折磨。 玛尔斯默默叹了口气。 他憎恨这样的游戏运作,但是却也无奈着这一切的发生。 或许在他进入游戏之前,公爵就已经遭受过许多类似的折磨,只不过他不知道罢了。 一念及此,玛尔斯便感觉到肩上的责任之重。 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左胸膛的心跳,能够感觉到自己左胸膛前的纹身似乎也随着自己有力的心跳声而温热。 那是他的誓言。 那是他的承诺。 他进入这个虚拟游戏,就是要救出公爵的,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既然如此。 快点带她离开才是正理。 玛尔斯这么想着,视线重新放在了眼前的“约瑟夫”先生身上。 “……唔唔……唔唔……” “约瑟夫”先生急于想挣脱出自己的手脚,眯眯眼看起来十分惊慌失措,从他额头的伤痕以及身上穿着的丝绸睡衣可以看出,他是正在卧室休息的时候,受到了突袭,并且被关在了衣柜里,他挣扎了很久,一直到稍稍将口中堵着的袜子吐出来一点点时,才能够发出一些呜咽的声音。 也就是因为这样,公爵刚进入卧室的时候,“约瑟夫”并没有发出声音,公爵自然而然也察觉不到“约瑟夫”的存在。 无论如何,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NPC,从他这么惊慌失措的菜鸡样子可以看出,这应该只是一个防御型NPC。 小小蝼蚁,不足挂齿。 “哼,就在这里等死吧。” 玛尔斯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约瑟夫”先生,眼眸中的冷意像是在漠视他的弱小。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只有弱小的人,才会被强者压迫。 他转身,并顺手重重关上了衣柜的门,那“砰”的一声,让公爵吓了一跳。 “扎克……” “是,我在。” 玛尔斯走到了公爵身边,蹲下身,平视着她。 或许,这样能够拉近一点两个人的距离,让公爵不再那么排斥自己。 他的声音软了几分,与方才的语调截然不同。 “老师,您还记得‘冥王星’碎钻在哪里吗?” 玛尔斯看了一眼房间另一头被打开了的保险箱,里面空空如也,这让玛尔斯十分疑惑。 “‘冥王星’碎钻?” 公爵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字眼,似乎听不太理解玛尔斯在讲什么。 没关系。 现在的玛尔斯很有耐心,面对公爵,就像是面对一个刚会牙牙学语的孩子。 “老师,是这样,本场游戏的任务,是搜集‘冥王星’碎钻,一共有三个碎钻,我们这次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拿到其中之一。”玛尔斯压低了声音,用尽量平和声线对公爵说。 他知道公爵现在的思考能力与理解能力有限,他尽量不要透露太多、太复杂的信息,方便她能够逐渐接受当前的情势。 “碎钻?” 公爵眨了眨眼睛,看着玛尔斯的眼神还是有点儿空洞。 “没错,就是‘冥王星’碎钻,这是我们这一次游戏的目标,本场游戏是【团体战】,我们之前已经部署好了所有人的行动……根据情报,碎钻之前存放的地方,是保险箱。”玛尔斯说着,侧过身,指了指保险箱,“您的任务,就是拿到保险箱里的‘冥王星’碎钻,您已经打开了保险箱,但是……” “保险箱……” 公爵眨了眨眼睛,视线顺着玛尔斯的手指看去,正看到被打开着的保险箱。 保险箱的门打开着,里面空洞洞的一团漆黑。 在这一瞬间,公爵突然想起了方才看到的保险箱中的一叠照片,以及照片中那些自己被折磨的画面。 “不、不要——” 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再一次尖叫起来。 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在看到空着的保险箱时,顺着记忆再一次泛起波澜。随着记忆一起涌来的,还有曾经痛苦的经历,以及在那些经历中,伤痕累累的自己。 公爵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一瞬间再次被痛苦的漩涡卷入其中。 玛尔斯知道她的痛苦,忙拉住了她的手,让她不要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别想了,别想了……找不到‘冥王星’碎钻就算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玛尔斯说着,突然听到耳麦中传来了提示音。 “滴……” 那是同组玩家在联系他的提示音。 玛尔斯按了一下自己带着的耳麦:“怎么了。” “喂,小狼崽,你现在在哪里?” 耳麦那边,传来了美人的声音,她的声音有点儿起伏,似乎正在走路的样子,带着几分回声,似乎正处在一个不是很宽敞的地方。 玛尔斯心下疑惑,却也不动声色地说:“三楼,卧室。” “你去那里做什么?!不是让你在一楼接应吗?”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 “行行行,我就说一句话——‘冥王星’碎钻现在在我手上,你说你要不要配合一下我的行动?嗯?” “冥王星”碎钻?! 听到这个名词,玛尔斯愣了一下。 按照他们原先的计划,美人是负责拖住“约瑟夫”先生的,而真正对“冥王星”碎钻下手的人,应该是公爵才对。 但是现在这个计划似乎错漏百出,横生变故,不仅公爵被激起了PTSD,陷入了精神创伤的状态,就连所谓的“约瑟夫”都被绑在了衣柜里。 那么美人是怎么拿到“冥王星”碎钻的? 如果原定的“约瑟夫”先生在这里,那么美人去见的“约瑟夫”先生又是谁? …… 太多的疑问无法解答。 玛尔斯也来不及细想。 “我知道了,你好好拿着‘冥王星’碎钻,我这就下楼。” “小心点,小狼崽,这个公馆里,可到处都是会咬人的豺狼。” “不用你多嘴,你要在哪里等我。” “我不知道这个暗道通往哪里,等我出去了,我再联系你。” “明白。” 玛尔斯说着,切断了耳麦。 他纵然十分不喜欢美人那种矫揉造作的声音,以及无时无刻不在谄媚的语调,但是不得不说,美人做事,还是靠谱的。 作为同一组玩家,公爵已经情绪不稳,他能够合作的,目前也就只有美人了。 无论如何,先离开这里再说…… 玛尔斯这么想着,看向了公爵;“老师,我带您离开,好吗。”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公爵说着,微微低下了头,她拂开了贴着脸颊的发丝,低下头,有点儿恍惚地看着自己满是抓痕的手背,眼眸中透着不解,似乎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别担心,这些只是小伤……”玛尔斯稍稍按下了公爵的手臂,在公爵抬起头看向他的时候,就势将她抱了起来。 身体悬空离地的一瞬间,公爵慌乱地搂住了玛尔斯的肩膀,抬起头,不知所措的眼眸就这么撞入了玛尔斯的眼中。 “我带您走,离开这里。” 这句话,不知道说的是离开这座公馆,亦或者是【溟河系统】,但玛尔斯说得信誓旦旦,让人倍感安心。 玛尔斯就这么抱着公爵,朝着卧室的门口走去。 他小心地看了一眼走廊,确定走廊无人后,才悄声走到了电梯前,电梯一直停在三楼,他轻轻按了按,电梯门便打开了。 玛尔斯抱着公爵走了进去,电梯门,在他身后缓缓观赏。 “滴——” 在电梯门合起来的那一瞬间,一个男人从半掩着门的私人酒吧中走了出来。 格雷。 他拿着对讲机,说道:“两个游戏玩家,玛尔斯、公爵,正朝着一楼下去了,他们在电梯里。” 这是个聪明的捕猎者。 他不愿意自己面对高战斗力的玛尔斯,而是让属下的其他NPC动手,既能够避免自己的不必要牺牲,也能够用“铁桶战略”,让玛尔斯束手就擒。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9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奥佳尔跟着恺撒,一前一后走在一楼博物馆的大厅中。 “滴答……滴答……” 血,顺着恺撒手中握着的利刃,滴落在地上,在她身后留下了一串痕迹。 两个人都沉默着,气氛有点儿压抑,这一片黑暗,似乎也被染上了血腥的味道。 恺撒周围笼罩着淡淡的压迫感,奥佳尔感觉到了来自恺撒的低气压,心中猜测着恺撒是不是心情不好,虽然是这样好奇的,但是她却也没胆子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她虽然并不是很了解恺撒,但是也知道恺撒是个不喜欢多说废话的人。 一直占据着【血榜】第一名的位置,她自然有着与其他并不相同的威慑力,但那威慑力并不同于黑刃那种孤傲,她的外表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但她全部的威慑力,都来自于那双暗红色的眼眸深处的冷,以及面无表情的常态,似乎在她看来,人命,不值一提。 没错。 对生命的漠视,是恺撒身周气场的最大来源。 任何阻挡在她面前的生物,都会被她杀死。 绝对实力的碾压,让她成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顶级游戏玩家。 “滴答……滴答……” 奥佳尔微微低下头,看着地上那一滴、一滴溅落的血迹,心里想着恺撒的山羊娃娃估计又被她撕坏了,这才拿到了这把锋利的刀刃。 她的视线顺着恺撒黑色的鞋子往上看去,看见恺撒腰间的两把配枪。 如果什么时候,她能够有恺撒十分之一的能力,也就不用其他人一次次保护自己了。 这么想着,奥佳尔不仅有点羡慕起恺撒来。 恺撒相比起她,也仅仅是身高上高出了一个十厘米,但两人的实力却天差地别。 一个,是叱咤风云、到哪儿都横着走的【血榜】首席。 另一个,是小心翼翼、到哪儿都必须时刻注意保护自己的全场最弱玩家。 奥佳尔不知道恺撒是经历了怎样的腥风血雨才蜕变成今日的模样,但就她自己而言,应该是熬不过恺撒经历过的那些事情的。 这孩子有点儿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的路或许并不如恺撒那样可以走得很远,或许下一场游戏,她就将被淘汰出局,但无论如何,她只想好好做自己便是。 她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善良。 坚持着自己不希望通过害人来往上攀爬的倔强。 突然,前面的恺撒停住了脚步,奥佳尔猝不及防,差点儿撞上恺撒。 “恺撒姐姐?” 奥佳尔抬起头,看见恺撒正微微回过头看着自己。 “你……一直不说话,是被我吓到了吗。” 恺撒侧过身看着奥佳尔。 奥佳尔眨了眨眼睛,显然是没有意识都恺撒会问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下,在这几秒钟的间隙中,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吓到?” 恺撒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满手的鲜血:“是啊,在你面前动手了,抱歉了。” (原来……她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啊……) 奥佳尔看着恺撒的脸,突然有点儿恍然大悟。 ——原来她一直沉默不语,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奥佳尔还以为恺撒看起来脸色阴沉,是因为嫌弃自己麻烦而感到不满,这么看来,似乎是她多心了,对方并没有介意特地来救她一趟,甚至还在换位思考,担心自己的举动是否会吓到她。 恺撒突如其来的关心与道歉,让奥佳尔有点儿始料不及。 在她的印象中,恺撒从来都不是一个会为他人着想的人,甚至从来不会重视他人的生命、他人的感受。 但是突然发现恺撒还有善解人意的这一面,就连道歉都学会了,倒是出乎奥佳尔的预料。 她站在原地,看着恺撒,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恺撒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吓傻了,反而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奥佳尔面前,歪着脑袋看着她:“你……还好吗?” “额……我、我很好啊……”奥佳尔这才反应过来,给了恺撒一个微笑,“谢谢恺撒姐姐。” “……谢什么?” “谢谢你关心我。” “那样就算是关心吗?” “嗯,那样就算是关心哦。而且,感觉到恺撒姐姐在关心我,我很开心。” “开心……”恺撒看着奥佳尔温柔的表情,低声呢喃着奥佳尔说的话,眼神中多了几分不解,似乎没有明白奥佳尔话中的意思。 她对于人类正常的感情知之甚少,在以前,就算是威尔,也只是教会了她如何才能够更好地在【溟河系统】中生存,她的一切认知都建立【溟河系统】中的所见所闻上,她从没有像真实社会中的其他人一样,真正感受过他人的善意,也没有感受过他人给予的温暖,不知道人与人之间所谓的“给予”与“奉献”,刚不知道那些复杂纷繁的情感意味着什么。 有时候她会觉得心神不宁,但最后,那些复杂的情绪都会被她归结于是自己对于情感的控制不够,才会出现这样胡思乱想的情况。 她也没有多想。 一直到有个人出现了。 那个人告诉她,要学会具有同理心,要学会试着换位思考,那个人,曾经给予过自己温暖,曾经在自己认为是孤军奋战的时候、毅然决然地选择站在自己的这边,曾经背着自己穿越过满是丧尸的牢笼、就算被丧尸咬得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 她感觉到了那温暖,并且也曾经尽力想抓住那样的温暖。 她曾经跳入冰冷的海洋,只为了抓住落入海洋中的他。 她曾经越过镜面的隔绝,穿越到镜面的另一个世界,只为了将他从【猎人】的包围圈中救出来。 但那一切的一切,在上一场游戏,他朝自己开枪的那一刻,便全都终结了。 她见过许多想杀死她的人。 因为她是【血榜】首席,这个游戏中,有许多觊觎她地位的人,有许多想要趁着她毫无防备的时候撕碎她咽喉的人。 这就是游戏规则。 如果能够在某场游戏中杀死【血榜】高位玩家,那么该名玩家就能够获得大量的【血榜】分数加成。 在这样可怕的“内卷”规则压迫下,游戏玩家之间经常会做出相互残杀的事情,除非是在团体战中,否则游戏玩家彼此之间通常都是相互猎杀的关系。 恺撒深谙此规则,并且也追逐、猎杀过其他玩家。 这一次,似乎只是其他人遵循既定的游戏规则,杀死她罢了。 她的冷漠,她的疑惑,并不是因为自己被杀死。 而是因为开枪的那个人,是亚瑟。 是她曾经最相信的人。 居然也会在那样的环境中,对她开枪。 当时的恺撒,被许多【猎人】包围着,她并不担心自己会被【猎人】百般折磨之后杀死,她从来都不惧怕死亡,也不惧怕会永远留在【溟河系统】,事实上,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外面自由的世界,她在现有的虚拟世界中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活得如鱼得水,因此相较于其他游戏玩家,她并不那么排斥【溟河系统】。 但她讨厌背叛。 没错。 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就像是被人从身后插了一刀,还是自己放心将后背交于的那个人。 她曾经以为,就算所有玩家之间都是明争暗斗,都是计算图谋,但只有那个人,会站在自己身边。 她记得他在冰冷的海平面之下奋不顾身游向被人鱼包围的自己时的模样,她记得在安哥拉监狱中、被他背在背上穿过满是丧尸的房间时的惊心动魄,她记得他耐着性子告诉她要学会有同理心的样子,她也记得每一次他温柔说话的样子。 但偏偏就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啊。 撕碎了她对他全部的评价与好感。 偏偏就是那个要让她学会对自己所杀死的人给予同情心的人啊。 在那个黑暗的医院走廊中对着她开了一枪,直接让她出局。 到底…… 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归根结底不过是游戏玩家之间的竞争关系吗?还是因为他和其他游戏玩家一样,都急于离开这个虚拟城市,所以在她被【猎人】围攻的时候,他看准了她最无防备的时候,对她下手了…… 这么想着,恺撒不禁握紧了拳头。 一股恨意,油然而生。 如果说,没有像之前那样,没有任何情感波澜,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生气。 理智告诉她,相互残杀,不过是游戏玩家们之间的正常操作。 但是感性却又告诉她,她感觉到很不甘心,感觉到自己被欺骗了,感觉到自己被背叛了。 她痛恨这样的感觉。 就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个巴掌,又像是自己捧着一颗炙热的心小心翼翼靠近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却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拿着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入她的心脏中,并微笑着,看着她在他面前倒下的模样。 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是一个强者。 从来,只有她伤害别人,没有别人伤害她的份。 Chapter16 溟河·盗取冥王星9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她知道,这次是自己大意了,太轻易就暴露了自己的弱点,是自己将自己的软肋暴露在他的面前,给了他可乘之机,而现在自己的下场,自己所承受的恶果,也是无可厚非,自己全数承担、愿赌服输,并不为过。 这么想着,恺撒的眼眸暗了几分。 曾经流转在那双眼眸深处的情绪,淡去了。 她似乎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对所有事情都好不关心的模样。 那是她在自己的心周围加了一堵墙的模样,任何人都无法靠近那堵墙,就像是任何人都无法靠近她。 她还是应该以那样的活着,对所有人都锋芒毕露,让那些试图杀死她的人,无法靠近。 这才是,最好地存活的方式。 没错。 那她一贯的行事风格,才是真正适合她的,才是真正符合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恺撒这么想着,转身朝着一楼的楼梯口而去。 奥佳尔看着眼前恺撒的表情从最开始的带着几分悲伤,到后来的决绝,再到最后的狠厉,这一系列过程,不过是三四分钟的时间,奥佳尔不知道在这几分钟的时间内,恺撒都想了些什么,但是从她微表情的变化来说,奥佳尔并不认为恺撒想到的是什么好事情,特别是在最后,恺撒眼中的温暖,那偶尔流露出的关心她时才有的温暖,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 奥佳尔默默跟在了恺撒身后,两人的脚步声,在一楼的博物馆中,听起来有点儿孤寂。 “哒。哒。哒……” 空旷的一楼博物馆,画廊中亮着几盏昏暗的角灯,她们走在一片静谧中,偶尔可以听到博物馆另一个角落传来的聒噪的声音,似乎是几个攻击型NPC之间又在相互残杀,但那声音持续了一会儿之后,便消失了,似乎相互残杀的双方,一方被杀死了。 奥佳尔听着那偶尔传来的喊声,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忙小跑了几步,跟上了恺撒。 有恺撒在,的确让她安心了不少。 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与生命安危。 “——” 就在这时,博物馆内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那警报声就像是警笛的声音,一下子划破了博物馆的平静。 “——” 博物馆各个安全通道的灯瞬间由绿灯转为红灯,并且安装在展览柜的警示灯也突然转红,整个展览厅的灯光由最开始的温馨的淡黄色,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 每一个在每一层楼都想起了刺耳的警报声,那警报声在空旷的博物馆内还自带回音效果,听起来就像是拉响了末日的警笛。 恺撒与奥佳尔同时停住了脚步,两人站在原地,下意识地警惕地环视了一圈。 “——” 那警报声一遍遍响起,拉紧了所有人的心弦。 “这、这声音是……” “‘冥王星’碎钻,被偷了。”恺撒回头看了一眼奥佳尔,似乎在解答她的问题。 抬手,按了一下自己的耳麦,恺撒连上了科林的耳麦。 “科林。” “恺、恺撒大帝……你有什么指教吗?” 耳麦那头的科林,似乎第一次与恺撒连线,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 “博物馆的‘冥王星’碎钻,是不是被偷走了?” “对。亚瑟得手了。” 耳麦那头传来了科林的声音,声音带着几分兴奋。 (得手了……) 恺撒默默地想着,眼中流转着让人看不懂的深意。 “没错,按照之前亚瑟设想的那样,红外线警戒网开出的大小能够容纳他钻入其中,只不过其中发生了一些意外,亚瑟直接摔入红外线网中,还好当时第一声警报已经响起了,博物馆内的保安们都没有闲心继续扮演自己的角色,亚瑟就直接打开了‘冥王星’碎钻的展览柜,拿出了里面的钻石。” “知道了。” 恺撒冷冷地打断了科林的话,似乎并不是很想听到与亚瑟有关的消息,亚瑟怎么拿到“冥王星”碎钻的这个过程,她并不是很想知道,她只是从全局的角度,知道自己这一组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这样就够了。 而最后一步,也应该是最关键的。 要把“冥王星”碎钻带回红枫庄园,在警报声已经响起之后的一团乱的世界,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这就需要剩下的几个玩家合作,才能够做到这一点。 恺撒的角色是协助亚瑟离开,而J的角色是在博物馆外接应,只要他们能够按照事先计划的那样“无缝衔接”,那么就能够顺利完成本场游戏任务。 “J,在哪里?” “我看看……” 耳麦那头,传来了科林敲键盘的声音,他似乎正忙着切换摄像头的监控系统,将监控摄像系统切换到街道的监控摄像系统,这样才能够看到一直都在博物馆外待命的J的动态。 按照之前伊卡洛斯设计的计划,J应该会开车在博物馆旁接应亚瑟,按照及时将带着“冥王星”碎钻的亚瑟带上车,之后一路径直回到红枫庄园。 如果一切行动真的能够如预期那样顺利的话,他们这一组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剩下的任务就是将所有阻拦的人砍翻在地就行。 而这就是恺撒的任务。 现在,要做的,就是与亚瑟汇合。 这么想着,恺撒看向了奥佳尔。 “你,跟紧我,不要随便乱跑。” “好。” 奥佳尔也知道接下来是成败的关键步骤,自己绝对不能拖后腿,因此表情也格外严肃。 恺撒蹲下身,从自己的黑色短靴里抽出了一把暗藏着的匕首,并递给了奥佳尔。 “以防不备,你带着这个,如果有人攻击你,而我又不在你身边,你就用这个,杀死对方。” 奥佳尔愣怔地接过恺撒递过来的匕首,看着手中的匕首闪烁着寒光,有点儿不知所措。 她还从来没有杀过人,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够完成恺撒所说的“杀死对方”这样的步骤。 虽然只有四个字,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是恺撒啊…… “我、我要怎么做?”奥佳尔抬起头,看着恺撒,眨了眨眼,看起来就像一个不知所措的新手玩家,在老玩家面前请教经验。 “……以你的身高,应该先用腿将对方撂倒,在对方重心失衡之后,抓住他的衣领,之后将匕首插入他的颈动脉,匕首一转,拔出,后退,就行了。” 恺撒的这几个字,说得格外云淡风轻,格外娴熟,似乎她之前已经做过了许多遍同样的事情,这样一系列动作,似乎已经内化为她的本能行动反射,她能够在面对敌人的瞬间,立刻启动这个行动模式。 奥佳尔听得有点儿懵逼,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她担心自己问的问题太多,会给恺撒带来太多的麻烦,让对方没有耐心再带着自己。 恺撒转过身,加快了脚步,朝着博物馆一楼的楼梯口而去。 “冥王星”碎钻的展览厅在三楼,警报声现在才想起,也就意味着亚瑟是现在才得手的,以他的移动速度,应该不可能那么快就离开第三层楼,虽然恺撒并不愿意这么做,但是毕竟亚瑟手中还带着“冥王星”碎钻,要完成游戏任务,就一定要接应亚瑟,就算是为了他手中拿着的“冥王星”碎钻,也必须这么做。 奥佳尔见恺撒加快了脚步,也知道她要有所行动了,忙也小跑着跟上恺撒的脚步。 两人绕过了博物馆的一楼展览厅,迎面撞上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穿着深色的保安的衣服,手上还拿着保安所专用的电棍,电棍上沾染着血迹,那泼溅状的血迹也沾染到了他的侧脸,他狭长的眼睛带着几分凶狠,胸口微微起伏着,走过楼梯口的脚步声有点儿急促,似乎刚才才结束了生死搏杀,他匆忙转过博物馆一楼的楼梯口,显然没有意识到会在这里遇见恺撒与奥佳尔,在看到从另一头转出的两个女孩时,他也愣住了。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眼神从最开始的疑惑,转变为认出恺撒之后的恐惧,而之后,意识到现在逃也来不及了,便转变为了破罐子破摔的凶狠。 恺撒从他那样的眼神中,读出了熟悉的敌意。 这是每一次,她在面对自己的敌人时,都会看到的眼神。 这也是来自对方的挑衅,在她看来,就是对方在挑衅她能不能杀死他。 既然是对方的诉求。 那她自然会满足。 恺撒手中的匕首转过了一个角度,她右手反握着匕首,微微侧过身子,视线在眼前的保安身上转了一圈,从他的肩膀到腰部再到双腿,这几秒钟的时间,她已经分析出了对方战斗的优势,并且从对方微微往前迈出的左脚,预判到了对方下一步可能会采取的进攻模式。 “奥佳尔,后退。” “好。” “还有……”恺撒回头看了一下奥佳尔,“把眼睛闭上,在我没有说‘可以’之前,不许睁开眼睛。” 奥佳尔点了点头,她明白了恺撒的意思,忙转过头,闭上了眼睛,并紧紧捂住了耳朵。 她和黑刃一样。 都不希望这些凶残血腥的画面给她留下不愉快的记忆。 这个七岁的孩子,她的世界观还没有成型,她的眼中还有别人所没有的善良,这样的纯真,应该别好好保护的。 “那么……” 恺撒看向了眼前的保安,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你、你别过来,就算是你,我也不会属下留情的。”保安看出了恺撒眼中的轻蔑,有点儿慌乱了。 “哦?那么,你知道我是谁吗?”恺撒说着,往前走了几步。 恺撒的身形还不足一米五,眼前的保安却是一米八九的大高个儿,两人的身高、体型相差悬殊,但他却依旧被恺撒步步紧逼,后退着,一步,一步,似乎要被逼入死胡同中。 “在你的嘴巴还能说话之前,尽量地说些求饶之词吧,因为一分钟之后,你将变成一具尸体了。” 恺撒话音刚落,身形一闪,朝着眼前男人冲了过去。 对方还来不及反应,只见恺撒的身影已经来到了面前,恺撒低下身,一个扫堂腿,将保安踢得趔趄了一下,她早已看出对方下盘不稳,这正是她的攻击点!接着,她起身躲过了保安打下来的电击棒,反手一个弧度抓住了对反的衣领,另一手握着的匕首转过一个弧度,瞬间就刺入了保安的脖颈中。 “啊——” 锋利的匕首瞬间插入了柔软的脖颈中,撕破了脖颈的肌肉,并插入了动静脉中。 “那你练练手。” 恺撒的声音在保安耳畔响起,那是他临死之前听到的来自于猎手的最后的威胁的声音。 随后,她将手中的匕首一转,并瞬间拔出了匕首。 “噗嗤——” 被割破的颈动脉瞬间喷涌出了温热的鲜血,恺撒身形一侧,喷出的鲜血擦过了她的脸颊,直接喷溅在旁边的艺术雕塑品上。 “我……我……” 保安摸着自己几乎被割断了的脖颈,跪在了地上,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便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了。 “嘀嗒……嘀嗒……” 喷溅在白色雕塑上的血,就像是给雕塑涂上了一层红色的油漆,那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在空气中爆开,指数型地扩散,侵染了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 恺撒缓缓站起身,看着眼前逐渐冷却的尸体,眼中带着几分轻蔑。 她转了转胳膊,似乎完成了一个简单的热身动作罢了,回头看了一眼奥佳尔:“可以了。” (可以了?) 奥佳尔眨了眨眼睛,她其实在嗅到那血腥味的一瞬间,就知道恺撒已经完成了“常规动作”,只不过还是犹豫了一会儿,才转过身看向恺撒。 眼前,地上、雕塑上、墙上,都喷溅着鲜血,奥佳尔看着眼前鲜血淋漓、极富冲击感的画面,还是被吓了一跳。 “按照我指导你的方法,解决这个人,只需要十秒钟。” 恺撒看着地上的尸体,得出了一个结论。 “额,我知道了……” 奥佳尔感觉到一阵冷汗,突然,她看到了在恺撒身后的阴影中,似乎有一个身影正在接近。 “咦,那个是……”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0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三组玩家 “格拉——” 刺耳的电锯的声音回荡在耳畔,洛林手持着一个电锯,将一辆珠宝运输车的车门直接隔开,她看着眼前电锯锯开车门时闪烁的火光,一瞬间,有点儿恍惚。 她想起了在来的路上,她、黑刃、伊卡洛斯同乘一辆雪弗莱时,在车上发生的事情…… 那是。 一个小时前的事情…… 当黑色的雪弗莱行驶在夜色中时,流线型的车身配合着黑色的车漆,整辆汽车就仿佛隐藏在了夜色之中,像是夜色中的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行驶过沥青路面,朝着郊区的方向而去。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 是那些正驾驶着珠宝运输车,朝着虚拟市中心而来的车队。 只要在规定时间内解决了车上的那些保镖,他们就能够完成任务。 这个任务听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也有一定的难度,毕竟珠宝运输车上的,都是攻击型NPC,而且各个真枪实弹,要解决掉那些人高马大的保镖,并非难事,再加上他们只有四个人,平均每个人要解决五六个对手,想起来,似乎也不是很容易。 伊卡洛斯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面不改色,似乎一切都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中,他有着绝对冷静的思维,在他面前蜿蜒的路面仿佛就像是棋盘上纵横交错的线,他像是一个坐在棋盘前的棋手,等待对方落子。 棋局,已经布置完成。 下一步,就是根据对方的反应,灵活应对。 这局棋,并不是很好走。 但唯一的好处就似乎,12个玩家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与在安哥拉监狱的情况相同,这12个人必须同心协力才能够完成任务,从某种程度上说,有一些可靠的盟友,对于游戏任务的完成也是大有助力的。 “……” 在车内,洛林坐在车窗边,雪弗莱中只有他们两个人,伊卡洛斯不说话的时候,洛林也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打破沉默,两个人就这么默不作声的,气氛似乎有点儿僵。 洛林摇下了车窗,车外清冷的风在这一刻吹入了车内,吹开了她前额的软发,她抬手整理了一下银白色的短发,轻轻甩了甩,看起来洒脱十足。 伊卡洛斯抬起头,看了一眼后视镜,看见洛林正坐在副驾驶后面的座位上,披着深色的外套,白色的里衬,隐约可以看到她腰间的配枪,正一点点靠近珠宝运输车队,但这个女孩眉宇间却没有任何慌乱,相反,那平静似乎在诉说着她此刻的心境。 看来。 这个女孩也已经【溟河系统】的生存规则了。 适者生存。 优胜劣汰。 的确是不变的法则,不仅仅是在现实生活中,就算是在虚拟世界,也同样适用。 “……看来你似乎很有把握会成功。” 伊卡洛斯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洛林抬起头,正看到后视镜中,伊卡洛斯那双锐利的金眸。 “我对你的计划很有信心。” 她低声回答着,那刻意压低了几分的声线,在夜色中听起来别有深意。 “我倒是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看好我的。” “我也不知道。” “……” 很好,洛林成功把天聊死了。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洛林轻轻咳嗽了一声:“独眼和黑刃,他们应该不会出错吧。” 像是弥补自己切断了话题的遗憾,洛林没话找话。 她看向了车窗外黑漆漆的天空,脑海中回想起了伊卡洛斯之前布置的计划——黑刃作为截杀者,首先开着重型机车,直接拦截车队中的第一辆车,而后,独眼将开着加长卡车杀出,直接撞翻剩下的几辆车,只有这样,才能拦截住高速行驶的车队。 这样的任务分工,也是根据每个游戏玩家不同的性格进行分配的。 独眼本就是个冲动型人格的疯子,让他直接驾驶加长卡车冲入路面,并引爆珠宝运输车上的炸弹,能够最大程度上给珠宝运输车队致命打击,而且加长卡车是经过加固处理的,所有玻璃都让瑟列斯换上了防弹玻璃,本身就十分耐冲撞,加上加长卡车自身的重量远远大于珠宝运输车的重量,因此能够保证独眼无论做出多出格、荒唐的举动,都不会受伤。 而黑刃,本就是个独行侠,单兵作战能力极高,他的任务,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刺客”所做的任务,直接截杀车队牵头的车辆,从而打乱车队的所有行驶节奏,在对方猝不及防的时候,再让独眼做出致命一击,这样的安排,的确是无可挑剔的行动计划。 他们只有四个人。 必须最大程度上将每个人的能力发挥到极致,才有完成任务的可能。 洛林当时在听完伊卡洛斯的计划时,就知道这个计划一定会成功。 一环接着一环的计划,几乎是完美无缺的。 只要每个人都能完成伊卡洛斯安排的任务,扮演好各自的角色,拿到保险箱中的“冥王星”碎钻,并不是难事。 因此,她对于这次的行动计划并不紧张,相反,还有点儿期待,期待看到所有玩家勠力同心、共同夺取最终胜利的画面。 “如果按照我预定的计划行动的话,应该可以完成任务。” 伊卡洛斯云淡风轻地说。 “但如果出现意外了呢?” “能出现什么意外。” “不知道,但是……凡事都有万一吧。” “那是你想太多了。” “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还是很准的。” “第六感?哼,我可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伊卡洛斯撇了撇嘴角,眼眸中流露出几分不屑。 对向车道驶来了一辆车,汽车的灯光照亮了伊卡洛斯的脸庞,他踩下了油门,提高了雪弗莱的车速——不得不说,色列斯准备的雪弗莱的确是无可挑剔,无论是提速还是稳定性,都无可挑剔。 但是…… “呐。” 洛林的声音,打断了伊卡洛斯的思绪。 “干嘛。” “你不觉得……我们这一次的游戏,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的地方吗……”洛林右肩靠着车门,斜着眼睛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建筑物,喃喃。 这一句话,被伊卡洛斯听见了,很清楚地听见了,就像是一根银针,掉在了空气中。 伊卡洛斯抿着下唇,微微蹙眉。 “你想说什么。” “其实我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是就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是很合理……从游戏一开始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存在……” “……” “伊卡洛斯,你会不会觉得,有时候我们的游戏任务进行得太过顺利了?” 洛林皱着眉头,看向了驾驶座。 她坐在后排,看不见伊卡洛斯的表情,但是从对方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她可以猜到他此刻表情的严肃。 她知道,他听进去了,她的话。 而且。 说不定他也有那样的感觉。 从一开始,就感觉到的,别扭的不协调的感觉。 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太对。 就这么在猜测与不安中,度过一分一秒,却依旧无法看清迷雾后的真相,以及那隐藏在黑暗中的肆意窥探的敌人。 不对。 一定有哪里……不对。 洛林的表情,更加凝重了几分。 “伊卡洛斯,你也有这样的感觉,对吧。” “……我不否认。” “那你能告诉我具体是哪里不太对吗?我说不出来,但是又觉得有点儿不安。” “你之所以会觉得不安,是因为之前的游戏环境,都是很恶劣的,无论是怎样的游戏任务,对每一个游戏玩家来说,都具有一定的难度,需要你自己去创造条件完成。但是这一次……” 伊卡洛斯放缓了声音。 “但是这一次,【溟河系统】却给我们提供了车辆武器,提供了能够让眼镜仔发挥作用的暗室,按照你的现有认知,【法官】是不会那么好心做这些事情的,所以你觉得不对劲,所以你觉得不安。” 伊卡洛斯的一席话,正好说中洛林的心事。 “没错!” 洛林打了个响指。 “这就是我一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的不对劲!不愧是伊卡洛斯!” 但随即,洛林却又开始担心起来。 毕竟这奇怪的游戏设置,的确是她之前没有见过的。 之前无论是【亡魂之森】、【镜面连结】亦或者是【逃出生天】,【溟河系统】给他们的生存条件都是很差的,几乎往死里整他们。 但是现在。 但是本场游戏。 不仅仅一开始就安排了红枫庄园让他们休息,更借着瑟列斯的手,为他们提供了必要的武器装备,甚至让科林有了能够突破【溟河系统】控制后台的时间,最大程度上为他们完成游戏任务创造了条件。 【溟河系统】会这么好心吗? 【法官】会这么好心吗? 这一切安排,是否真的是别有用意呢? …… 这些繁杂的思绪,就这么裹挟着洛林,让她越想脸色越难看。 “伊卡洛斯……” “嗯?” “你已经经历过了三轮游戏,是吧。” “嗯。” “之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0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说不准。”伊卡洛斯轻描淡写地回答,“是有过类似的情况,但并没有完全相同,毕竟每一场游戏的规则都是不一样的,就算是经历过三轮游戏的恺撒、黑刃和我,对于我们来说,每一场游戏也都是全新的、陌生的,所以我无法告诉你之前是否有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是吗……” “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和你一样,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 洛林抬起头,正好对上后视镜中,伊卡洛斯那双锐利的金眸。 这一瞬间。 她突然有点儿恍惚。 自己……是不是在哪里也见过那样的眼神? “……伊卡洛斯,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你想多了。” 伊卡洛斯否认的速度,比洛林想象中要更快一点。 但越是这样的回答,洛林便越觉得可疑。 没错。 这样的感觉,也是来自于她那“女人的第六感”。 在安哥拉监狱的注射室中,伊卡洛斯将自己救出来的时候,她便一直都有这样的感觉,眼前这个男人,很熟悉,一定在哪里见过。 他与自己一样,都知道那个奇怪的暗号。 这一定不是偶然。 说不定,冥冥之中,自己与他,一定有什么关联,可能是现实生活中所做过的事情,也可能是从前的自己背负的责任。 但无论如何,眼前这个男人,一定藏着一些与自己有关的秘密。 洛林这么想着,便下定决心,要弄明白伊卡洛斯隐藏的秘密。 “你一定见过我的,而且,你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情。” “小姐,你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一点。” 伊卡洛斯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漠,就仿佛在拒绝一个一厢情愿的追求者。 “我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你,但是你的背影、你的身影,我都似曾相识,再加上……” 洛林正要说出【代码】的事情,但看到了伊卡洛斯投降后视镜的眼神,便乖乖闭了嘴。 他在警告她,这种事情,不能随便在【溟河系统】中透露。 洛林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乖乖默了声。 “……” 黑色的雪弗莱,行驶在平稳的路面上,伊卡洛斯双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夜空,那双金色的眼眸,似乎也镀上了几分深沉。 他身上藏着的秘密,几乎没有人能够完全了解。 就算是他口中的“金丝雀”,对他也只是片面的了解,从不曾知道他的过去,也不知道他的未来。而其他人,就更是如此了,毕竟大家只是“萍水相逢”、“拔剑相向”的游戏玩家间的关系,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操心别人的事情呢? 但是眼前的这个小妹妹,却明显不是这样想的。 她的直觉与好奇心比伊卡洛斯的想象中更多几分,刚进入【溟河系统】的人,总是对自己的过去带着浓郁的兴趣,想要追根究底,了解过去的自己是怎样的人。 可仔细想来,那些事情是否真的那么重要呢? 知道过去的事情,是否就能做好现下的事情呢? 就像公爵,如果不知道过去自己的经历,或许就不会加重自己的PTSD,但找回了自己曾经的记忆,也就意味着过去痛苦的回忆也一并如潮水般向自己涌来,届时要承担的痛苦,可就不仅仅是在【溟河系统】中所经历的一切了。 但就目前而言,洛林似乎并不知道这个道理。 并且,对于那些失落记忆的好奇,更占据了上风。 伊卡洛斯抬起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洛林正认真地注视着后视镜,似乎正等着自己看向她。 “……我说过了,是你的错觉。” “我不认为那是错觉。”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我相信我之所以在这里,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我身上一定背负着什么使命,我要找回我原来的记忆,找回我的使命,我一定,有非完成不可的任务,当我找回记忆的时候,我也就能更好地完成我的任务了。” 洛林义正言辞地说着,伊卡洛斯从后视镜中看着那双认真的眼眸,一时间,却也无话可回答。 他原本想说些泼冷水的话,浇灭她的热情。 他原本想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打消她的念头。 但是那些话,在嘴边的时候,便全都说不出来了。 他看着洛林的表情,一瞬间,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些事情一直深埋在自己的记忆深处,埋藏着、沉默着,跨过的岁月太过救援,甚至就连自己都已经忘记了那些事情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存在过的事情…… 那些少年自青涩的脸庞,那些曾经视为自己信仰的誓言,那些共同起誓、并肩同行的人,以及最后狼狈一地、荒凉收场的结局…… 一幕、一幕…… 就好像是昨天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曾几何时。 他似乎也曾经有着那样坚定的信念。 曾几何时。 他也认为自己一定能够完成交托在自己身上的任务。 曾几何时。 他为了不辜负一个人的认可而奋力前行。 曾几何时。 他也曾被背叛后的失落填满心扉。 没错。 那些,都是过去。 但那些,却也都不曾过去。 伊卡洛斯握着方向盘,脑海中闪过了一些画面,那些画面交织着,光怪陆离,画面中,有些人的脸庞已经看不清楚了,但他们曾经说过的只言片语,此刻,却环绕在耳际…… 【我有信心,这次我们的行动任务一定能够完成的!】 记忆的深处,是一个黑色头发的十六岁少年自信满满的脸庞。 他说着振奋人心的话,眼眸中的光,就像是能够划破黑暗的黎明前的光。 【能够完成?你倒是信心满满。你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组织吗?那可是【血眼】组织,你就这么自信单凭我们,就能够扳倒这个根深蒂固的组织?】 在他身边,一个白了头发的年轻人毫不客气地泼冷水。 他的身材较为瘦削,脸色比起正常人来说,更是毫无血色。 或许是因为白化病的原因,穿着灰色衬衫的他,总是带着几分柔光效果。 【单凭我们几个自然是做不到的,但是我们的力量并不会断绝,就算我们失败了,后面还有和我们一样前仆后继的人。】 在那记忆中,伊卡洛斯也说话了。 当时的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金发少年,但说话的语气,却老气横秋。 【嗯,没错,我也相信,只要我们坚定了这个目标,就一定能够做到!】 黑发少男见有人站在自己这边,也忙肯定。 但白发少年却不这么认为:【哼,说什么自以为是的话,我可不这么认为。】 黑发少年回怼:【你不这么认为?少来了,阿诺,但我看你不是这么想的,否则,你也不会看也不看就在卧底行动的请愿书上签字,要求加入这次卧底行动吧。】 【……我是不想看你们就这么死在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罢了。】 眼看着自己的心事被戳穿,白发少年却依旧犟嘴,只不过眼神有点儿飘忽不定。 黑发少年乘胜追击:【可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厉害,在军情十三处,我们三个的实力一直都是三足鼎立的,我就不相信,能出现什么需要你出手救援的情况。】 金色头发的伊卡洛斯想了想,点了点头:【的确,阿诺,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我们两个无法应付的情况,最好的办法,是你保全自己,这样才能及时止损,对军情十三处而言,对我们三个人而言,都是最好的。】 白发少年皱眉:【你在说什么胡话。】 伊卡洛斯拍了拍白发少年的肩膀:【其实,凯瑟琳长官最看好的人,是你,阿诺,凭你的实力,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辜负长官的期望。】 黑发少年也吹了个口哨:【其实阿诺你完全可以继续留在军情十三处的,你的成绩一直都是我们这一批里面拔尖的,如果你留在军情十三处,至少能够做个行动小组的指挥官。】 白发少年垂了一拳黑发少年的肩膀:【说什么胡话,从一开始,我被凯瑟琳长官带回军情十三处认识你们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伊卡洛斯一笑:【怎么就是‘有难同当’了?我们去当卧底,摧毁了【血眼】组织,到时候可就是军情十三处的传奇人物了。】 黑发少年擦了擦鼻子,爽朗一笑;【没错!到时候我可就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了!你们想要我的签名,还得排队!】 【切,送我都不要。】 白发少年一声轻哼。 …… 那些记忆。 一点点远去。 那是他曾经的经历,也是一些他最不愿意想起的过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洛林方才的眼神时,那一瞬间,他想起了曾经的三个少年。 如果…… 如果没有经历过后面那些事情…… 他们的眼神,是否也会依旧如洛林一样坚定不变呢? 伊卡洛斯不知道。 又或者,他惧怕知道。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无论追问多少次,都没有回答…… 伊卡洛斯就看着记忆中,那两个少年的脸庞,眼前的画面,定格了几秒后,突然模糊了起来。 他有点儿看不清那两个少年的脸庞了。 就连他们曾经的对话,都听得不是很真切,那些已经遥远了的记忆中的画面,连同着当时说话的心情,似乎也一点点淡去了,就仿佛握不住的晚风,总是在一瞬间从指缝之间溜走,就算带走一些手掌心中的温度,却也留不住什么了。 伊卡洛斯轻轻摇了摇头,看向了坐在后排的洛林。 她正从车窗朝外面伸出了手,似乎正试图抚摸这一夜的风。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0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奥佳尔跟在恺撒身后,当两人正准备走上楼梯时,却看见楼梯口的阴影处转出了一个人影。 两人脚步一顿,朝着那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哒、哒、哒……” 那清冷的脚步声回荡在博物馆一楼,听起来带着几分孤寂,刚刚被恺撒杀死的保安还倒在地上,身下盈满了血,那血腥味在空气中无形地扩散着,血腥味分子充斥了空气的每一个角落,那人的脚步声,便循着那血腥味而来,踏开了空气中的血气,带着几分令人胆战心惊的诡异。 “哒、哒、哒……” 奥佳尔的视线擦过恺撒的手臂,看见那人身形影影栋栋的,似乎似曾相识的样子。 黑色的衣服,被周围亮起的红色的警报灯给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脸庞笼罩在敏感不定的光线中,似乎让人你那一看清楚他此刻的表情,但黑色的衣袖下,手中握着的枪,枪口的冷光,却让人不得不提防几分。 “那是……亚瑟哥哥?” 那人逐渐走出了博物馆一楼展厅的阴影,走到了光线较为充足的地区。 他微微抬起头,光线,也照亮了他的脸颊。 奥佳尔认出了他,那是她熟悉的人。 到时恺撒,在看到亚瑟的一瞬间,皱起了眉头,那双暗红色的眼睛,明显带着几分不悦以及戒备。 “你怎么过来了。”恺撒侧了侧肩膀,看着眼前的亚瑟,她的目光在亚瑟身上转了一圈,似乎没有看到带着“冥王星”碎钻的盒子,“你不是已经拿到了‘冥王星’碎钻吗,在哪里。” “在我身上。” 亚瑟简短地回答了一句后,停下了脚步,他环顾了一圈,注意到了地上躺着的保安尸体,他的眉梢微微起伏了一下,似乎明白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为什么会这么重。 亚瑟的视线,复又落在了一旁的奥佳尔身上。 “奥佳尔。” “嗯?” “吓坏了吗?” “额……没有,虽然还是有点儿不习惯,但是刚才恺撒姐姐让我闭上眼睛了,没有直接看见她动手,我会感觉好一点……” 奥佳尔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那张小脸还是有点儿苍白,就算只是看到了尸体,她也有点儿被吓到,毕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要一下子接受每场游戏都有许多凶杀行为发生,实在还是有点儿难。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还是这样子。” 亚瑟喃喃着,看着恺撒的眼神,带着几分深意。 恺撒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亚瑟叹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原先飞溅在地上的血,染红了他的鞋底,在他身后走过的白色地砖上留下一个个血脚印。 奥佳尔突然打了个冷颤,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密闭的场所,但却感觉到一股寒意窜上了脊梁骨,她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将自己的半个小身子隐藏在恺撒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感觉周围的气氛有点儿怪异。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刚刚才有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杀死在这里,奥佳尔总觉得周围似乎有点儿“阴风阵阵”的,就仿佛被杀死的那些冤魂,没有走远。 孩子的感知,总是敏锐的,任何一点不详的预兆,往往都是悲剧发生的前兆。 亚瑟注意到了奥佳尔的小心思,他微微偏过头,看向了奥佳尔。 “奥佳尔,你怎么了?” 恺撒听见亚瑟的问题,视线顺着亚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后的奥佳尔身上,那眼神,似乎也在询问奥佳尔。 奥佳尔看了看恺撒,又看了看亚瑟,有点儿支支吾吾地说:“额,我……我没有什么……” “如果你害怕的话,就先离开吧。”亚瑟平静地说。 “离开?”奥佳尔眨了眨眼睛,就仿佛听不懂亚瑟这句话中的含义。 “现在第一声警报已经响起了,NPC不会再继续扮演博物馆保安这样的角色,恐怕他们现在早已经三三两两相互残杀,或者已经离开了博物馆,你顺着这层楼的安全通道绕过值班室,再从前面的偏门出去,应该能够看到在博物馆外面接应的J。” 亚瑟的声音,毫无波澜,听起来就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 恺撒那双血红色的眼眸,就这么盯着亚瑟,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没有否认,也没有反驳。 “那……那我先走……吗?” 奥佳尔拿捏不定,她犹豫着看向了恺撒,似乎在向自己的监护人征求意见。 恺撒稍稍回头,看了一眼奥佳尔:“你先去吧,博物馆的保安已经被我解决得差不多了。” “但是……但是恺撒姐姐不是才解决了两个保安吗?” 奥佳尔想起了方才在诺曼馆长办公室死去的保安以及片刻前被恺撒解决掉的保安,还是一阵后怕。 “那是你看到的。”恺撒冷着声音回答,“在我找到你之前,我已经解决了四五个废物了。” 奥佳尔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在恺撒手中握着的刀刃上,那刀刃看起来丝毫没有卷刃,依旧闪烁着寒光,从那锋刃上沾染的鲜血,可以看出方才切割过人体颈动脉时,是如何地锋利,如何地削铁如泥。 嗯…… 如果是恺撒的话,在几分钟之内解决掉那些攻击型NPC,的确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真如恺撒所说的,已经解决掉了那么多保安,那么剩下的人之间再互相残杀一下,就没剩下几个保安了,这时候通过偏门离开博物馆,的确是明智之举。 奥佳尔考虑的事情不多,她就只能考虑到这个层面的这些问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似乎亚瑟的安排也是有道理的。 既然恺撒也同意了的话。 那就先离开吧? 毕竟亚瑟身上带着“冥王星”碎钻,恺撒又要护着“冥王星”碎钻,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给他们添麻烦比较好。 这么想着,奥佳尔抬眼看向了恺撒。 “那……我就先走了吗?” “嗯。” 奥佳尔看着恺撒,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不安。 恺撒看出了奥佳尔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扇动的不安,她微微蹙眉:“怎么了。” “恺撒姐姐,你要小心点。” “我?” 恺撒的眉头更加皱起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嘱咐她要多加小心。 在以往,她在【溟河系统】都是横行无阻的,所有人看到她,都只有抱头躲闪的份,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叮嘱她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恺撒听着,不免觉得有点儿可笑。 但奥佳尔的表情似乎很严肃,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我总觉得,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我又说不出来是什么事情……” “你感觉到的事情,是错觉。就算是真的,也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恺撒冷冷淡淡地说。 奥佳尔张了张口,想将自己此刻心中莫名其妙的不安感告诉恺撒,但是那感觉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看着恺撒笃定的眼神,一瞬间,奥佳尔似乎也有点儿动摇,似乎自己的“预感”是毫无根据的。 是啊。 恺撒是【溟河系统】中,唯一不必惧怕任何人的存在。 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弱点呢?会有什么危险呢?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恺撒略微笼罩在黑暗中的侧脸,以及那红色警报灯照亮了的她的眼眸,奥佳尔总是有种不安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危险正在逼近,那危险,似乎正朝着恺撒而来。 “恺撒姐姐,你答应我,你要多多小心。” 奥佳尔认真地看着恺撒。 “……知道了,你很啰嗦。” 恺撒别开了眼,似乎不太习惯这么被人关心。 毕竟在之前,所有人都是要她死的,所有人都巴不得她从【血榜】首席的位置上掉下来,这还是少有的,有人想要她好好活着,有人要她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有人希望她安然无恙。 虽然有些傲娇地别开了眼睛,但恺撒心中的某一块,还是不可避免地柔软了一下。 她似乎有点儿理解,为什么黑刃就算放弃一次自己在【死亡制】游戏中的生命值,也要将奥佳尔换回来了。 这个孩子。 身上带着别人所没有的善良。 那是光,很温暖。 所有靠近她的人,都能够感觉到那样的被救赎的平静的感觉…… 如果是身处地狱深渊的人的话,应该会很想抓住那样的光吧…… 小奥佳尔点了点头:“好。” 她往旁边走了几步,接着,有点儿不解地看向亚瑟。 “亚瑟哥哥,你说的安全通道在哪里啊?” “左转,到雕塑展区,往最里面走,可以看到一扇白墙,白墙上有一道门,你拉开门,顺着里面的通道,就能够走到博物馆的偏门,记住,不要从大门走,可能会有危险。” “好的。” 奥佳尔点了点头,依照亚瑟的话,正要往展览区的方向去,被恺撒叫住了。 “等等。” “嗯?”奥佳尔回过头,看见恺撒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从保安身上抢过来的电棍,她轻轻一抛,电棍在空中转过一个角度后,被她正握在手中,她打开了开关,并将闪着电磁声的电棍递给了奥佳尔。 “拿着这个,如果有人要攻击你,就先下手为强。” 恺撒剪短地嘱咐,视线在奥佳尔身上转了一圈,确保她身上不仅有电棍,还有近身防御所需要的匕首后,这才放下心让她一个人行动。 “谢谢恺撒姐姐。” “你还是谢谢黑刃吧。”恺撒剪短地回答了一句后,别开了视线。 奥佳尔知道恺撒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对他人的关心,也知道恺撒话中的含义,她点了点头,双手握着有点儿沉重的电棍,朝着雕塑展览区的方向而去。 “哒。哒。哒……” 那孩子的脚步声轻轻点在一脉静穆的空气中,让这展厅显得更加孤寂了几分。 恺撒瞥了一眼奥佳尔离开的方向,一直到那孩子的身影完全被吞没在黑暗中,这才回身看着亚瑟。 她的眼眸中,原先的暖意,冷却了几分。 “……恺撒,你似乎对我怀有敌意。” 展览厅流转的红色的警报灯微微照亮了亚瑟的侧脸,他站在楼梯口的阴影中,看着恺撒,那表情带着几分寒凉。 “我从不在废物身上浪费时间,你多虑了。” 恺撒丢下一句话,转身往亚瑟那边走了几步。 “我有个问题问你。” “你说。” “你……是怎么知道安全通道的事情的?”恺撒微微眯起眼睛,声音冷了几分。 亚瑟听见这个问题,抿了抿嘴角,停顿了几秒后,看向恺撒:“怎么,科林给的建筑图纸上,没有吗。” “没有。” “……我方才看‘冥王星’碎钻展览的时候,在三楼附近溜了一圈,发现了安全通道,那个安全通道从三楼一直通往一楼的偏门,我认为这个情报有用,就记住了。” “……” “恺撒,你似乎并不满意我这个回答。” “你所说的话,不需要我来评判。” “是吗……我还以为,我们是友好的游戏搭档呢……”亚瑟的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遗憾。 “本来或许是,但是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指的是在上一场游戏中,亚瑟枪杀了自己的事情。 这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出现裂痕的最主要原因。 也是让恺撒不再相信亚瑟的最主要原因。 “……这是游戏规则,恺撒,我也没办法。”亚瑟平静地看着恺撒,“每个人,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必须提高【血榜】分数,才能往上爬。” “所以,你就对我开枪?” “是,杀死【血榜】首席,分数加成有多少,自然不消多说。” 亚瑟的这句话,说得理所当然。 每一个字,都像是银针一样,扎在恺撒心上。 她感觉到自己心潮潮的,但是却依旧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转过身:“那我们就没话说了。” “嗯,是啊。” “——”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再一次在城市上空响起。 那是,第二声警报。 【警告】 【玩家之间的游戏,正式开始】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0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 夜色,更深沉了几分。 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整个城市便开始陷入了混乱的状态。 街头巷尾,到处可以听到NPC们相互厮杀的声音。 叫喊声、呼救声,此起彼伏,每一个黑暗的角落,都可以看到残忍屠杀同类的人们,手枪、砍刀,一切可以用来攻击的武器,都像是助长了火焰的风,将这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助推得越来越炙热。 “该死的东西,让你压在我头上——” “哈哈哈……别跑,我现在就要杀掉你!!” 东边的街道,那些叫喊声此起彼伏着,可以看到几个攻击型NPC追杀着防御型NPC,跑过了黑暗的街道,在冷锋一闪而过的瞬间,便是血液的喷溅,随后,便是尸体倒在了地上。而完成杀戮的屠杀者们洋洋得意着,甩掉了刀刃上沾染的血,并朝着下一个街道而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西边的街道,汽车,横冲直撞地撞入街道的店铺中,在无情碾压过无辜路人的同时,车上的攻击型NPC们端出了机关枪,并对着店铺中的其他NPC们疯狂扫射,但他们放肆的笑声还没有持续多久,随后便有另一辆车撞在了他们的车尾,两辆车上的攻击型NPC纷纷下车,开始了新一轮的屠杀。 豪华的商业街,枪声此起彼伏的声音完全代替了之前人潮熙熙攘攘的声音,四处可以看见打砸抢烧的劫匪,以及见人就砍的疯子,无辜的防御型NPC们四处逃散着,有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有的是瘦弱的青年人,但那些攻击型NPC从来不会因为对象是谁而属下留情,在他们肆意的笑声中,屠杀、强奸、暴力冲突在街道的每一处上演。 原本是城市繁荣象征的步行街,此刻,却变成了杀戮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恶之花,四处绽放,那飞溅在墙上、地面的血,就像是红色的曼珠沙华,开在了这个地狱的每一个角落。 富豪公馆周围的街道,也是一片混乱的场面。 可以看见几个匪徒狂笑着,坐在了灰色的皮卡车上,他们梳着奇怪的发型,穿着黑暗系的衣服,手中拿着枪,皮卡车沿着“S”型的路线行驶着,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趔趄着,一旦看见有路人出现,便径直朝着路人碾压过去,而车上的那些人,则举着枪对着两侧房屋的玻璃扫射在,一旦听到房内有人尖叫,便跳下车冲入房间,大开杀戒。 没错。 这就是地狱。 这就是天生的黑暗性人格。 这些人享受着杀戮带来的快感,享受着能够随意支配他人生命的乐趣,在他们看来,这是他们自我价值体现的一种形式,这是一种压力宣泄的方式,他们知道能够让他们放肆享乐的时间太过有限,因此在每一次第一声警报与第三声警报的间隔时间内,他们总是尽力去挥霍,去塑造暴力美学的艺术,认为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认为这就是他们“随遇而安”的一种方式。 那尖叫声与枪声,响彻了大半个街道,这一夜,注定难以安眠。 格雷站在公馆前,冷眼看着围墙外,那些疯狂杀人的NPC,看着他们将平民脱出了房子,并将平民的腿绑在皮卡上,直接开着车拖行着已经满身是伤的平民,听着他们的笑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他抽着雪茄,吐出的白烟缭绕了眼前的视线,深吸了一口气,他微微闭上了眼睛,他听见了几个街区交织的喊打喊杀的声音,鼻息,似乎也能嗅到那浓郁的血腥味。 曾几何时。 他也是这样沉浸在杀戮中不可自拔的攻击型NPC。 他曾经认为,自然已经无法离开【溟河系统】,不如直接顺应了【溟河系统】的游戏规则,扮演好自己“杀戮者”的角色,在这个不死不灭的世界里尽情享受下去。 但是,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他的想法。 【祭祀】。 没错。 【祭祀】告诉他,就算他们现在已经淘汰出局,就算他们现在已经是【溟河系统】的弃子,却也并非完全走入了死路。 世界上,从没有绝对的死胡同。 任何“山穷水尽”,可能只是一种假象。 就算他们现在已经失去了获取【幸存者名额】的机会,但是并不代表着永远不能离开【溟河系统】,不代表着永远无法接触到外界自由的空气。 他们还有机会。 他们还有希望。 他们还有可能。 离开【溟河系统】,并不是痴心妄想。 【真理会】的存在,就是为他们这些想要离开、想要获得救赎的人,打开的一扇大门。 只要他们听从【祭祀】的安排,克制住自己的杀戮欲望,下好每一步棋,完全可能离开【溟河系统】。 刚开始,他也是不相信的。 但是,在看到原来真的有游戏中的人能够登录【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并看到【溟河系统】的建模资料时,他知道了,自己没有做错决定,自己没有选错组织,加入【真理会】,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他还记得,【祭祀】曾经给自己看的,是一段录像,录像中的背景,是一个餐厅,但摄像头对准的收银台电脑前,是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年轻人和一个只有七岁的小女孩,那个瘦弱的年轻人低着头敲打着键盘,看起来正在操控电脑,摄像头越过年轻人的肩膀,拍摄到了他操控下的电脑画面—— 那是【溟河系统】的控制页面。 他操控着那电脑,成功打开了【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并且找到了【溟河系统】场景运行模型。 格雷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沙漏状的模型,模型中,有红色的、蓝色的、绿色的线贯穿着沙漏的两头。 没错。 那就是【镜面连结】那一场游戏中,所使用的的场景模型。 监控设想拍摄到的画面,证实了就算是身处游戏中的人,也可以入侵【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只要入侵了【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就能够操控这个高级计算机,甚至有可能让这个虚拟世界中的人离开这个地方。 现在,这就是格雷全部的信念。 当【祭祀】将这段录像展示给他们几个【真理会】的高级成员时,他全程是处于震惊状态的,但震惊之后,便是下定决心的坚定,坚定自己没有跟错领导者,坚定【祭祀】一定能够带他们离开这个世界。 这么想着,格雷又抽了一口雪茄,他眯起眼睛,看了看手中的雪茄。 不得不说,抽雪茄的感觉,确实与众不同。 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前,他不过是这个公馆的保镖头子,不要说雪茄,就连烟都不能抽一口,但是现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了,他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个公馆内所有攻击型NPC都是他的属下,他自然已经成了话事人,想要做什么,都没人阻止得了。 当然了。 他不像街头巷尾中那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攻击型NPC,他是个有理智的人,他是【真理会】的人,自然知道,【祭祀】的命令至上,越是混乱的状态下,便越要拿出理智,只有不受本能操控的人,才能够真正清醒地看清形式。 这,也是【祭祀】教他的。 “格雷大哥。” 一个属下走到了格雷身边,他的声音打断了格雷的思绪。 格雷斜着眼睛看向身边站着的那个属下,他身材瘦削,高高的颧骨,凸着眼睛,双手青筋毕露,这样的人,很容易冲动行事,有暴力倾向。 不过没关系。 他们都是攻击型NPC,攻击型NPC有几个不是暴力倾向的呢? “怎么了。” “兄弟们都布置好了。” 属下抬起手,指向了格雷身后的公馆。格雷顺着他的手看去,十多个保镖已经装备好了枪子弹药,并且都站在公馆附近,他们守着公馆附近的几个出口,看起来就像是连一只苍蝇都不会放过。在东西侧门,几个保镖还拿来了铁链,将两边的侧门都锁上了,并且也开来了加长林肯,挡在侧门前。 ——讽刺的是,加长林肯原本是富豪社会地位的象征,现在,却变成了用来阻拦游戏玩家离开的破铜烂铁一样的存在。 这就是虚拟世界的本质。 在这里,任何财富都是转瞬即逝的,任何名利地位,都不作数。 只要警报声响起,【安全状态】被打破,人与人之间,只剩下追杀与被追杀的关系,没有任何复杂的社会关系,也没有森然的社会阶级,一切都像是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只有猎杀,只有攻击。 “老大,您放心吧,我们已经精密布置过了,只要游戏玩家们现在公馆内,就逃不出这铁桶般的地狱去。” 话音未落,公馆的后侧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冲撞声,格雷与他的属下均是一惊,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正从公馆的地下停车场中冲了出来! “砰砰砰——” 在公馆侧门的几个保镖见此情况,立刻拔出腰间的手枪对着黑色越野车开枪,但那车本身就车型牢固,驾驶黑色越野车的人娴熟地操控着方向盘,一个甩尾,躲开了保镖们射来的子弹,黑色的弹头擦过越野车的车身,打在了公馆一楼的窗户上,直接打碎了一楼的落地窗,公馆内的仆人们尖叫着四处逃散,四散的玻璃碎片落在地上,踩上去嘎吱作响。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0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 黑色越野车加足了马力,朝着公馆的东偏门冲了过去。 “别后退!开枪!!” 东偏门的保镖们在堵着大门的加长林肯后端着机关枪,对着冲撞过来的越野车疯狂扫射,越野车开着远光灯,远光灯的光刺痛了保镖们的眼睛,他们看的不是很真切,但依稀可以看见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冷面男人,那男人上手握着方向盘,紧抿着下唇,一脸怒意。 “突突突——” 突击步枪的子弹打在了越野车的挡风玻璃上,直接打碎了黑色越野车的挡风玻璃,那飞溅的玻璃滑坡了驾驶人的脸庞,在他原本就有狭长刀疤的脸上留下了几道细长的划伤。 在挡风玻璃被打碎的一瞬间,黑色越野车内传来了一声女人的惊叫。 驾驶着黑色越野车的男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视镜,正看到那女人蜷缩在后排的座位上,双手护着脑袋,看上去就像个毫无防备的受难之人,凌乱的头发披散着,依稀可以看出她肩膀的颤抖,她苍白的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看上去正痛苦不堪。 就像是一个轻易就会被伤害的玻璃人,任何一点来自外界的压力与攻击,都会让她“粉身碎骨”。 (老师……) 看到公爵那副模样,玛尔斯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他必须快点结束这场荒唐的游戏才行,进入下一场游戏时,公爵就会恢复正常——至少,之前伊卡洛斯是这样做的,并且也成功了。 玛尔斯不知道是否有其他办法,能够像唤回暴走状态的黑刃那样,唤回公爵的理智,但是目前,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他能够挤出几分钟时间安抚惊恐发作的工作,但是却没有时间一点点唤醒她的理智,时不我待,要在公馆的安保力量部署完成之前,离开这个铁桶一样的地方才行,否则如果真的耽误到公馆被包围得水泄不通才离开,到时候不要说保全公爵,就是他自己,也是他人的掌中之物。 他讨厌那样被他人掌控生死的感觉。 向来,只有他自己才能支配自己的命运。 任何人都不能困住他。 就算是【溟河系统】,也不能。 这么想着,玛尔斯踩下了油门,黑色越野车重重地撞在了东偏门停着的加长林肯上。 只听见一声巨响,加长林肯被重重地撞出了一个凹陷,之前伏击在加长林肯后的保镖们猝不及防,被撞得直接被顶在了东偏门的铁门上。 “啊——” 只听见一声声惨叫之后,那些保镖一个个被撞断了脊椎,或是当场死亡,场面一度十分血腥。 玛尔斯冷下了眼眸,再一次踩下了油门,黑色越野车的发动机发出了轰鸣声,他试图直接撞开加长林肯,但是加长林肯的车身堵在了公馆的东偏门,车头与车位被东偏门的栏杆插入其中,任凭玛尔斯怎么用越野车撞,都撞不开。 “快,把他包围起来!” “别放他们跑了!!” “开枪打车轮!打车轮!” 一群保镖喊打喊杀地,从车后逐渐围了过来,他们端着突击步枪,就对着越野车扫射着。 “突突突——” 突击步枪的火光在夜色中格外分明,就像是一团团跳跃的火苗,那火苗,也燃进了玛尔斯的眼中。 “突突突——” 突击步枪的子弹打在黑色越野车的车身上,突击步枪的声音吓到了车内的公爵,她更加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就像一只试图躲进自己壳中的蜗牛,但可惜的是,这个“壳”,似乎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牢固。 突击步枪的子弹打在越野车的车身上,在越野车上打出了一个个弹孔,有几个子弹甚至已经打穿了越野车的车身,直接打在了越野车内的座椅靠背上。 “该死的东西——” 玛尔斯低声咒骂了一声,眼眸中杀气毕露,他直接挂倒车挡,越野车飞快地往后七八米,直接撞倒了几个围杀上来的NPC,接着,玛尔斯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调转车头,朝着公馆正门的方向而去。 格雷与他的属下正站在正门前,看着这辆杀疯了的越野车朝着自己冲了过来,愣了一下,刺眼的黄色灯光打在了他们附近,越野车的挡风玻璃已经全都碎裂了,他们直接透过越野车的车窗,看到了坐在驾驶座上的玛尔斯。 自然,也看到了玛尔斯满脸的怒意。 “快!拦住他!” 格雷大手一挥,在他身边的几个属下会意,忙举枪对着驾驶座上的玛尔斯开枪。 “砰砰砰——” 手枪的子弹打在了越野车的前车窗框上,玛尔斯不得已低下了脑袋避开了手枪的火力,但在弹射在前车窗框上的子弹,还是压迫得他不得不压低了脑袋,仅靠着眼角余光看到的车前的模糊影像开车。 “沙……” 玛尔斯驾驶的越野车撞到了公馆周围低矮的灌木丛,那别花匠修建过的灌木丛直接被越野车压了过去,压过了低矮的灌木丛,越野车直接撞倒了灌木丛前的白色雕塑,开上了白色的楼梯,并朝着公馆的前头而去。 “滴滴……” 玛尔斯的耳麦中传来了信号提示的声音,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按了一下耳麦,在周围繁杂的声音中,他听见了美人的声音。 “喂,小狼崽,你在哪里?” “在公馆东偏门。” “我听见了很多枪声,是你惹出来的好事吧。” “有话快说。” 玛尔斯皱眉。 他总是不明白美人的脑回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十万火急的关头,美人还能够说笑。 在他看俩,最言简意赅的、能够说明情况、达到目的的话,直接说出来就够了,没必要那么弯弯绕绕。 “我在公馆的前门,你,到前门来拉我。” 美人简短地回了一句话后,挂断了耳麦。 她似乎也知道现在情况有点特殊,从电话那头听到了玛尔斯这边“枪林弹雨”的声音。 玛尔斯皱起了眉头,他的方向盘打过了一个角度,越野车便朝着公馆前门的方向而去。 玛尔斯一直不知道美人究竟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美人就拿到了“冥王星”碎钻,甚至不知道“约瑟夫”先生为什么会被所在衣柜里,但是这样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配合着完成游戏任务,尽快解决掉这次的麻烦任务,这样就好。 玛尔斯这么想着,越野车调转过了一个角度,黑色的轮胎压过了公馆前的楼梯,并朝着公馆敞开着的大门而去。 他起身,看了一眼周围,果然,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前面公馆的前门转了出来。 ——是美人。 美人冷眼看着他们,她站在夜色中,就像是从夜色中而来的冷血女人。 她依旧穿着他们分头行动时穿的那件连衣裙,只不过连衣裙的毛绒披风已经不见了,并且她也甩掉了高跟鞋,赤着脚踩在地砖上。 也不知道她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就仿佛从墙上的暗格突然钻出了暗道,直接闪现到大厅中,大厅中的保镖们对于美人猝不及防的出现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美人手中的枪已经响了。 “砰砰——” 美人开的枪直接打中了挡在面前的保镖们,流弹打在了脆弱的人体上,一枪毙命,那些保镖们还没有来得及呜咽一声,已经倒在了地上。 美人跨过他们的尸体,跑出了公馆。 迎面,就看到满是弹孔的黑色越野车朝着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个人,正是自己口中的“小狼崽”。 “呵,还挺准时的。” 美人轻笑了一声,朝着黑色越野车跑了过去。 在她身后,几个才反应过来的保镖已经拔出了手枪,朝着她这边跑了过来。 “砰砰——” 她回过头,朝着那几个保镖开了几枪,第一枪,打中了一个保镖的肩膀,他往后倒了下去,第二枪,打中了另一个保镖的脑袋,当即爆头,第三枪,打在了公馆大厅的装饰物上,几个保镖见状,忙躲闪到两边,避开了美人手枪的火力。 美人趁着这个机会转过身,正巧玛尔斯一个漂移,将黑色越野车停在了公馆前,并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朝着美人大喊:“上车!” “收到。” 美人往前一跃,拉住玛尔斯的手,就势上了车。 “吱呀——” 黑色越野车在原地顺时针转了九十度后,朝着公馆的前大门冲了过去,副驾驶的车门由于车身的惯性,被狠狠地甩上了,。 “咚。” 撞开了几个围上来的保镖,玛尔斯换挡、踩油门,一系列加速的动作十分娴熟干脆。 汽车轰鸣着,在花园的前庭横冲直撞,无论前面挡着的是谁,挡着几个人,玛尔斯都冷着脸冲了过去,他的眼神一片冰冷,恰似那寒冷的冬天,裹挟着凌冽的寒风而降临。 “吱呀——” 只听见越野车的发动机传来了轰鸣的声音,玛尔斯加足了马力,朝着正大门笔直冲去,朝着正大门前。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0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三组玩家 当第二声警报的声音划破城市的上空时,黑刃正从一辆珠宝运输车中走出来,他手中提着电锯,电锯仍旧发出刺耳的声音,从电锯中染上的鲜血,不难看出方才电锯都用来切割过什么。 黑刃听到了那第二声警报,看向了漆黑一片的夜空,在那夜色苍茫之下,隐约可以看见市中心绚烂的灯火,黑刃远眺着那一片灯海,脑海中已经可以想象出在虚拟城市中,人与人厮杀的模样。 (游戏。) (正式开始了。) 黑刃这么想着,关掉了手中的电锯。 他抬眼看向了身旁几辆翻倒的珠宝运输车,看见独眼与洛林都从珠宝运输车中走了出来,他们手中也拿着切割用的电锯,穿着宽松的衣服,看不出来是否有所收获。 黑刃看了一圈,发现所有的珠宝运输车都有游戏玩家搜查了一遍过去,该解决掉的保镖们都已经解决掉了,拿到珠宝运输车中的“冥王星”碎钻,也不过是探囊取物。 原本还在担心安保公司的保镖们是否会在他们搜查珠宝运输车的时候赶到现场给他们带来麻烦,但是游戏进行得比他们想象中要更顺利一点,在他们寻找“冥王星”碎钻的时候,警报声便响起了,这也就意味着这些攻击型NPC不必再遵守游戏规则,不必再扮演自己的角色。 既然如此,就不必再拘泥于原本确定的行动时间。 现在所需要做的事情,也就只有一件了。 这么想着,黑刃手持电锯,缓步走到了洛林与独眼身边。 “你们找到了‘冥王星’碎钻吗。” 黑刃低沉的声音从防毒面具后传来。 洛林张了张口,正要说些什么,突然,独眼打断了她。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味道?”洛林不解地看向了独眼。 独眼正站在被加长卡车撞得东倒西歪的几辆珠宝运输车前,他皱着眉头,认真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像是动用自己灵敏的嗅觉感知周围的一切危险因素,只见他的鼻尖轻轻点了点,复又抿着下唇思考了片刻,便有了答案。 “是炸药混入了汽油中的味道!” “炸药?” 洛林一愣。 “没错,硝酸铵的味道,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独眼说着,看向了侧翻在地上的几辆珠宝运输车。 其中一辆珠宝运输车车底对着他们,只见珠宝运输车的车底已经被原先独眼安装的炸药炸出了一个窟窿,炸药已经完全损坏了车的底盘,并且直透入车的内部。 硝酸铵制成的炸药在爆炸的瞬间引发了强大的爆破力,有些没有被引燃的硝酸铵炸药粉末便洒在了周围的地面。 这车辆侧翻在地,可以看出珠宝运输车的汽油从油箱中漏了出来,并盈满了周围的地面,连同着硝酸铵炸药,混合在了一起,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那浑浊的液体,一点点扩散,浸透了整个侧翻的车的侧面,并且朝着不远处仍旧因碰撞摩擦而起火的加长卡车流去。 “……独眼,我问你,如果混合了汽油的硝酸铵,被加热点燃,会怎么样?” 黑刃微微眯起了眼睛,压低的声音显出了他此刻内心中不祥的预感。 “额……我可以告诉你,那一定不是你想知道的答案。”独眼说着,往后退了几步,朝着原先停在加长卡车前的黑色雪弗莱跑去。 黑刃与洛林对视了一眼,当下便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两人在越来越浓郁的汽油味中也跑向了加长卡车。 就在这时,伊卡洛斯走下了黑色雪弗莱旁的珠宝运输车,一转头便看到了朝着自己这边方向跑过来的独眼、洛林与黑刃。 他先是不解地皱起了眉头,但是看到独眼比了几个“快离开”、“危险”的手势之后,明白了独眼的意思。 他甩掉手中的电锯,直接跑到了雪弗莱车前,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并启动了雪弗莱。 “——” 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就仿佛R级暴力电影的前奏,伊卡洛斯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拉下了手刹,并踩下了油门。 只听见“吱呀”一声。 雪弗莱漂移了一百八十度后,将侧方车门甩在了朝着这边跑过来的独眼与洛林。独眼一个急刹车,差点儿撞到伊卡洛斯开过来的雪弗莱车身上,但一个闪躲,避开了雪弗莱的车尾,并看着雪弗莱在眼前停了下来,轮胎摩擦过地面的味道,还带着几分烧焦。 “可以啊,金毛,你的开车技术比我想象中更厉害那么一点点。” 独眼说着,拉开了车门,直接坐到了后排。 洛林紧随其后,赶到了雪弗莱前,她也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黑刃的脚步似乎比他们两个都慢一点,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侧翻着的珠宝运输车,似乎在确认汽油是否逐渐逼近燃烧的卡车车皮。 “滴——” 伊卡洛斯按了一下喇叭,并摇下了副驾驶座的车窗,视线越过洛林的身子,看向朝着这边而来的黑刃。 “黑刃,快点!” “……明白。”黑刃沉声回答了一句,他似乎并不喜欢别人催促着做某些事情,相比起团体行动,他似乎更适合独自行动。 “他身上如果没有‘冥王星’碎钻,就别管他了。”独眼的声音幽幽地从后排传来。 洛林回头瞥了一眼独眼:“现在是团队行动,麻烦你有点团队凝聚力好吗。” “抱歉,在我看来,只要拿到‘冥王星’碎钻,其他的我都不在意。”独眼翻了个白眼,“喂,白毛鸡,‘冥王星’碎钻到底在不在你身上?” “我……” 洛林正要回答,只见伊卡洛斯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洛林有点儿疑惑,顺着伊卡洛斯的视线看去,发现黑刃并没有朝着雪弗莱这边跑来,相反的,他绕过了加长卡车,并朝着原先他所驾驶的那辆重型机车而去。 “黑刃自己坐机车,我们先走吧。” 洛林了解了黑刃的意思。 “嗯。” 伊卡洛斯应了一句,他一打方向盘,并踩下了刹车,雪弗莱便朝着道路的另一边而去,雪弗莱压过了地上因爆炸而碎了一地的碎片,在满地的“吱呀”声中,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洛林看着后视镜,她看见黑刃已经骑上了重型机车,并且戴上了重型机车的头盔,他原本就人高马大,骑在重型机车上,看起来更是风姿飒爽。只见他转动着重型机车的把手,充分加足了马力,便朝着雪弗莱的方向跟了过来。 “——” 重型机车发动机轰鸣的声音,一点都不亚于加长卡车,那声音逐步朝着雪弗莱而来,重型卡车在短时间内便将速度提升到了一百迈,并跟上了雪弗莱的速度,瞬间拉短了两辆车之间的距离。 “喂,金毛,开快一点!” 独眼在后排催促着。 “知道了。你的嘴巴赶紧点,否则别怪我教你做人。”伊卡洛斯阴沉着脸色,用力踩下了油门,雪弗莱碾压过沥青路面,朝着虚拟城市市中心而去。 洛林借着后视镜,看着越来越远的重型卡车以及一连串十分惨烈的车祸现场,突然看见一个人摇摇晃晃地从为首的一辆侧翻在地的珠宝运输车中爬了出来。 (怎么还有活着的人?) 洛林一愣。 她检查的车子,是已经完全没有活人了,而按照黑刃、独眼、伊卡洛斯的行事风格,根本不可能留下活口在现场,那人身形瘦削,看起来有点儿矮小,他的腿瘸了,摇摇晃晃地站稳身姿,残破的衣服还挂在身上,血顺着他的手滴落在脚下,他抬起头看向了雪弗莱远去的方向,逆着火光,洛林看不清那人的脸庞,但从身形来看,似乎有点儿熟悉。 “那是……伊万诺夫?” 洛林眨了眨眼睛,想起了在安哥拉监狱北楼指挥部中看到的那个年轻人,那个曾经注射了抗丧尸病毒的血清,并将抗病毒血清分享给恺撒、亚瑟与美人的那个防御型NPC。 “伊万诺夫是珠宝运输车车队的驾驶员。” 科林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洛林冷不防吓了一跳。 “科林??你什么时候连通我的耳麦的??” “额,我本来想连黑刃的,但是不小心调错了频道,又正巧你说到了伊万诺夫的事情,我就‘顺便’回答你一下了。” “你连线黑刃做什么。”伊卡洛斯也连上了耳麦,开启了多人对话的模式。 “额,我觉得这一组的黑刃可能是领导者,所以……” 科林显然没有想到伊卡洛斯也会插入对话平台中,愣了一下,像个做错事的士兵一样磕磕巴巴地解释。 “领导者从来都只有一个人,眼镜仔,你要搞懂这个事情。”伊卡洛斯看了一眼后视镜,看到了洛林口中“伊万诺夫”。 他记得,那辆珠宝运输车,是黑刃去搜查的。 没想到,黑刃居然也会放伊万诺夫一马,留下这孩子的小命。 伊卡洛斯冷哼了一声,踩下了油门,雪弗莱的发动机一声轰鸣,朝着道路的另一头而去。 在他们身后,黑刃开着重型机车,也提升了速度,两组人马一前一后离开了事故现场。 就在此时,身后的事故现场突然发生了严重的爆炸。 “轰隆——” 只听见一声巨响,火苗点燃了汽油以及混入其中的硝酸铵粉末,瞬间引起了第二次强烈爆炸。掀起的高热的气流仿佛巨浪一样席卷了四周,瞬间震碎了道路两侧建筑物的玻璃,就连树上的枝叶也被高温燃烧了末端。 雪弗莱被那爆炸产生的热浪震得一歪,差点儿甩出路面,但伊卡洛斯握着方向盘,稳住了车身,并踩下了油门,朝着道路那边头也不回地远去了。 洛林看向了后视镜,看见爆炸产生的火光直接包围了伊万诺夫,将他小小的身体吞噬其中,他举起了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救赎的力量,但是最后,也被热浪所吞没。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0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第二声警报的生意穿透了博物馆的墙壁,响彻了博物馆的每一个角落。 博物馆中闪烁着红色的警报灯,就仿佛是危险的警报,是这一夜篇章开启的续篇。 恺撒微微回过头,下意识地看向了警报声传来的方向,在听到第二声警报的时候,她并没有太多情绪上的起伏以及惊讶,她已经经历过三轮游戏,听过无数次警报声响彻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对她而言,警报声不过是游戏进程的一种提示罢了,提示她,什么时候应该遵循【安全状态】下的游戏规则,而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大开杀戒。 亚瑟半张脸被红色警报灯的光笼罩着,他的表情明暗不定,让人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但是从那双深邃地眼睛以及微微蹙起的眉头,依旧可以看出当前他对于形势的判断并不如预期那般乐观。 “……” 恺撒回头看了一眼亚瑟,正对上此刻他那双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 一瞬间,恺撒似乎隐约有种感觉——这样的眼神,自己之前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是这样奇怪的想法在一瞬间便消失殆尽了,她没有太多的时间估计到自己繁杂的思绪,在她看来,想的太多,会迟缓行动的速度,与其将时间都花费在困惑那些始终没有答案的问题上面,倒不如做些有利于完成游戏任务的事情。 她完全服从于【法官】所设定的游戏规则。 在她看来。 那就是唯一的生存法则。 她没有在现实社会生存的经历,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更好地与人相处。 在人与人交往的认知的这方面,她是一片空白的,虽然内心偶尔也会浮现出一些奇怪的想法以及复杂的情绪,但那些东西很快便会被她强大而冷静的理智给压下去,在她看来,感情,是人类最不必要的羁绊。在她见过的那些强者,无论是黑刃也好,伊卡洛斯也好,都是将自己的感情隐藏在冰冷表面之下的人,因此,她自然而然也同样选择了收敛自己的感情,继续留在【溟河系统】中寻找威尔,大概是她对感情最大限度的放纵了。 “……该走了。” 恺撒说着,瞥了一眼侧方的走廊,转过那个走廊,便是第三展览区,展览区外,就是博物馆的大门。 按照时间计算,奥佳尔应该已经从大门旁边的小门离开了,J一定已经在博物馆外接应到她了,没有听到什么尖叫声,也就是说,奥佳尔暂时可以推测是安全的,那么剩下的,就是将“冥王星”碎钻送回去便是。 恺撒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亚瑟身边。 “‘冥王星’碎钻,在哪里。” “恺撒,你为什么急着要看‘冥王星’碎钻呢。” 亚瑟似乎并没有急着听恺撒的话,拿出自己身上的“冥王星”碎钻,相反,似乎对恺撒的态度产生了一丝疑惑。 恺撒冷淡地抬起头,对上了亚瑟的视线。 “检查你是否真的拿到‘冥王星’碎钻,我认为很有必要。” “那么说,你是不相信我?” “是的。” “为什么呢,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是存在着宝贵的‘信任’的。” “……在这种地方,你还要跟我谈‘信任’这样的话题吗。” 恺撒微微蹙眉,暗红色的眼眸中透出几分不悦。 她的意思很明显,在这个虚拟世界,一切情感都是虚假的,更不要说所谓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那是比任何纽带都要脆弱的连接,随时可能被推翻,随时可能付之一炬,随时可能在面前四分五裂。 “果然,你还是从前的那个恺撒。”亚瑟微微摇了摇头,低沉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不要说的你很了解我一样。”恺撒的声音,倒是带着几分敌意。 她不喜欢有人假装很了解自己,纵使,对方所说的可能是真的。 但她就是讨厌这种自己的一切都被他人看穿的感觉,就仿佛有人撕扯开了自己的皮肤,直接看到了自己最肮脏不堪的灵魂深处,看到那血腥的颜色,以及狰狞的本来面目。 “这你就说错了,恺撒,我了解你,甚至,比你自己都更了解你。” “哼,你哪来的自信说这些话。” 恺撒一声冷哼,转身便要离去。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突然什么东西发射了一下光线,刺痛了她眼睛,她眯了一下眼睛,一个冰冷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枪! 她敏捷地往旁边一闪,只听见“砰——”地一声,子弹擦过了她的脸颊,打在了侧方的白色雕塑上,直接打断了雕塑人像地手臂。 恺撒单手撑在地面,一个侧翻,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她抬起头,正看到亚瑟拿着手枪,枪口对着自己这边的方向。 “?!” 刚开始是诧异,接着,便转化为了理所应当的了解,随后,便是燃起的熊熊怒火。 那怒火,就像是来自地狱的翻腾不息的火焰,让恺撒原本就暗红色的眼眸,逐渐变成了类似于血一样的红色,不知道是周围红色警报灯映照的,还是那怒意真的难以遏制,但从她此刻的表情来看,她显然十分生气。 就像是被触到了逆鳞一样,皱眉,咬牙,慢慢握紧的拳头,无一不透着她此刻内心的震怒。 曾经让她深恶痛绝的事情,又再一次发生了。 并且,又是在她毫无防备之下,发生了。 “……” 恺撒眯起了眼睛,微微压低了脑袋,仍旧保持着半蹲着的姿势,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蓄势待发、随时会发动最致命攻击的黑豹,那双死死盯着亚瑟的眼眸,寒气毕露。 “怎么了,恺撒,你似乎……很愤怒?” 亚瑟声音云淡风轻,比起一分钟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那毫无波澜的语气,更是让恺撒愤怒。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开枪。” “你说这个?”亚瑟低头看了看右手握着的银色的手枪,“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第二声警报已经响起,玩家们之间的游戏也开始了,玩家之间的攻击,合法化,我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吧。” “……” “根据游戏规则,第二声警报响起之后,玩家之间开放杀戮权,杀戮越高级别的玩家,个人在【血榜】上的计分将越高,恺撒,你不是第一天加入【溟河系统】的,这个游戏规则,你不会不明白吧。” 亚瑟这句话,说得理所当然,像是在解释一个在寻常不过的问题罢了。 “……” 恺撒没有说话。 游戏规则什么的,她当然已经烂熟于心。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样的事情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在她好不容易决定压下自己对亚瑟的敌意、打算先完成这一场游戏时,对方又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了她“致命一枪”,虽然那子弹并没有打中恺撒,但在某种程度上说,却也打中了恺撒。 她感觉到内心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崩塌了,天崩地裂。 从前,一些她原本愿意去尝试着相信的东西,似乎已经不复存在了。 从前,一个她原本愿意结伴同行的伙伴啊,似乎已经不再是那个与他并肩同行的人了。 他们之间。 一直都存在着一道天堑、一道鸿沟。 无论如何努力,都是无法绕过的。 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幸存者名额】只有一个,而所有人,都贪婪地希望能够得到【幸存者名额】,从而离开这个虚拟世界,这就导致了游戏玩家们从一开始的立场便都是敌对的,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也许亚瑟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只不过他伪装得很好,没有让人发现他的本来面目。 他骗过了所有的人,甚至是恺撒大帝,都对他放松了警惕。 但归根结底,亚瑟本就是在利用她的弱点、利用她的软肋,靠近她、攻击她、杀死她,最后,试图取代她在【血榜】上的排名…… 这些念头在恺撒心里回转着,一瞬间涌上心头,让她觉得十分烦躁。 但是…… 这难道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 这难道不是一直在【溟河系统】中上演的弱肉强食的事情吗? 明明深刻地领悟着这些道理,但是为什么在这些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会感觉到那么难受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与我为敌吗。”恺撒冷冷地盯着亚瑟,盯着他手中的枪。 “恺撒,不是我要与你为敌,而是从一开始,所有的游戏玩家们,就都是敌人,哪有什么伙伴,不过是利益共同体罢了,一旦利益消耗殆尽,这种脆弱的搭档关系就会随时解绑。”亚瑟说着,轻轻移动了几寸枪口的方向,将枪口对准了恺撒,他眼中的冷意,正如枪口的光,“恺撒,是你大意了,愿意相信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这才让你有了软肋。” “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 恺撒站起身,拔出了腰间的刀刃。 “亚瑟,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当真要与我为敌?” “那又……怎么样呢。” “后果就是,你会被我杀掉。” “哼,凡事不要太早下定论,恺撒。” “你可以试试看。”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0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玛尔斯驾驶的黑色越野车冲下了白色的台阶,径直朝着庄园的大门口撞过去。 他踩下了油门,撞开了几个保安,只感觉车轮碾压过人体时颠簸了几下,越野车的底盘较高、本身也耐冲撞,因此并没有带来太大的影响。 只听见一个急转弯的尖锐的声音,已经满是弹孔的越野车便径直朝着格雷冲了过去。 格雷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对着坐在驾驶座上的玛尔斯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 子弹打在了黑色越野车的车身上,格雷的每一发子弹,都冲着玛尔斯的脑袋打去。 玛尔斯低下了头,并回转着方向盘,越野车紧急调整着方向,避开了格雷打来的子弹。 “锵——” 但还是有流弹擦过了越野车前窗的边框,打在了越野车驾驶座的靠背上,只差一点儿,就打中了玛尔斯的脑袋。 玛尔斯低着头,从腰间拔出了手枪,左手按着方向盘,右手持着手枪,将枪口对准了大门正前方的格雷与他的属下,车身剧烈摇晃颠簸着,玛尔斯看得不是很真切,他朝着站在前大门的那几个人就扣下了扳机,凭借着看到的模糊的影像,准确打中了其中几个保镖。 “砰砰砰——” 子弹打在了格雷身边的几个保镖身上,格雷往后退了几步,看见方才与自己正说话的那个保镖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他复又抬起头看向了朝自己冲过来的越野车,看见玛尔斯那双狼一样的眼睛从方向盘后看出来,径直看向他,就像锁定了要杀死的目标一样。 “该死的东西,我就不信拦不住你。” 格雷低声咒骂了一句。 “吱呀……” 正在这时,一辆灰色车开到了格雷身边,车上下来了两个保镖,他们一把拉开了车的后门,从车内露出了一个黑色的加特林重型机枪,那机枪放在汽车的后排,从车内往外深处了几个灰色的枪筒,枪口的方向,正对着开着黑色越野车杀过来的玛尔斯。 玛尔斯在看到加特林的时候心下一沉。 他一个急转弯,猛地将方向盘朝右侧打去。 “——” 只听见汽车漂移的声音之后,汽车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便朝着庄园的围栏冲了过去。 “突突突——” 加特林火力大开,红色的火光下,弹头打在了越野车的车身上! 只听见几声沉重的响声,已经掉头的越野车后半部分车身还是被打出了一个个弹孔,车身剧烈地摇晃着,车内的人差点儿被甩出车外。 “喂?!你会不会开车啊?!” 美人坐在副驾驶座上,因为玛尔斯的突然急转弯,右肩重重地撞到了车门,脑袋也磕在了车窗上,一声闷响之后,她额角淤青了一块。 “有本事你来开。” 玛尔斯阴沉着脸,明显不想搭理美人。 他抬头看了一眼几乎要掉下来的残破的后视镜,从碎裂的镜子中,他看见公爵依旧蜷缩在座位上,但加特林的火力冲击着越野车的车尾,坐在后派她也明显受到了更加猛烈的火力冲击,身子一抖,差点儿从座位上摔下去。 “不、不要靠近我……” 她抓着脑袋,用力捂着耳朵,加特林的声音显然吓到了她。 美人瞟了一眼后座上的公爵,皱起了眉头:“喂,公爵这是怎么回事??” “……” 玛尔斯双手握着方向盘,紧张地盯着前方的路面,显然没有多余的空闲时间为美人耐心解答疑惑。 又或者说,他也认为没必要对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解释那么多。 毕竟是公爵自己的秘密,如果让太多人知道这些事情,说不定会对公爵产生不良影响、 美人可是一个善于利用他人把柄的人,如果让她知道了这个秘密,不知道后面还会用这个秘密怎么对付公爵。 这么考虑之下,玛尔斯选择了撒谎。 “她受伤了。” “受伤?我看她身上并没有伤口啊。” “撞到了脑袋,刚才下楼的时候,遇到了几个难缠的保镖。” 玛尔斯简短地敷衍着,用力踩下了油门。 “——” 只听见发动机一声轰鸣,越野车直接朝着前面冲了过去。 美人被这冲力一带,猝不及防往后一靠,后背重重地砸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她回过头看着前方,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其他事情了。 越野车在玛尔斯的控制下,朝着公馆周围的黑色围栏撞了过去。 美人抓着副驾驶的扶手,看着越野车碾过了草坪,径直朝着栏杆而去的样子,吃了一惊。 “玛尔斯?!你要做什么?!” “离开这里。” “你就不能从大门走吗?!” 美人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玛尔斯,发现他的眼神十分决然,似乎做了一个不容置喙的决定,任何人都不能更改他的决心。 “正门走不了了,你想死还是想活?”玛尔斯看了美人一眼。 那眼神,似乎在警告美人不要再吵吵嚷嚷。 美人张了张口,原先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加特林打在越野车上的火药,让越野车颠簸着,就连直线行驶都无法做到,美人便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不得不做的决定了。 “该死。” 美人骂了一声,低下了头,将自己的身子伏低在副驾驶座与储物箱之间,黑色越野车颠簸摇晃着,美人卡在那空隙中,脑袋也时不时撞到储物箱上。 玛尔斯顾不得许多,他直接将越野车开上了公馆旁灌木丛中,撞开了花匠精心修剪的灌木丛迷宫,并朝着侧方围栏的方向冲了过去。 “快拦住他们!!” 格雷大声呼喊。 听到了来自长官的命令,控制着加特林的几个保镖更是加大了加特林的火力与频率,对着越野车远去的车身疯狂的扫射。 “突突突——” 加特林的火力让越野车的后车厢完全被打烂,公爵蜷缩在后排的座椅上,只嗅到越来越浓的火药的味道以及座位后面灼热的火光,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了她的心头,就算此刻她的PTSD发作,她的战斗直觉也仍然告诉她,周围很危险! “不要——” 公爵发出的尖叫声,刺痛了美人与玛尔斯的耳膜。 美人回头一喝:“喊什么喊!安静点!” “你闭嘴!” 玛尔斯瞪了一眼美人,美人虽然想反驳,但是鉴于玛尔斯现在正握着方向盘,也不好和他争辩,只得暂时忍下一口气,等待来日再算账。 越野车冲开了围在公馆周围的保镖们,一路火花带闪电,朝着围栏撞了过去。 “坐好!!” 只听见玛尔斯喊了一声,美人、公爵同时低下了头,下一秒,越野车冲撞出了围栏,直接撞出了一个缺口,越野车凌空了几秒钟之后,重重地落在了街道的路面上。 原先在街上厮杀着的攻击型NPC与防御型NPC们,看到突然从围栏后冲出来的越野车皆是一惊,他们惊叫着,四散逃开。 “砰咚。” 越野车砸落在地面的一瞬间,原先就摇摇欲坠的车门直接掉了两个,越野车的后车厢被直接打烂,在越野车落在地面的那一刻,被甩在了冲断的围栏旁。 美人的脑袋重重磕在了副驾驶座的储物箱上,只听见一声闷响,她还来不及多加考虑,抬眼便看到越野车正冲撞着向路边建筑物而去。 “玛尔斯,稳住车!” 在美人的惊呼下,玛尔斯握着方向盘,抬起头,用力一转方向盘。 “——” 只听见一声尖锐的声音,原本冲向路边的越野车一个急转弯,在撞到墙面的前两秒,及时调转了方向,撞倒了一个攻击型NPC后,90度掉头,朝着街道的另一头而去。 没有了前方子弹火力压制,玛尔斯重新在驾驶座上坐好,他驾驶着似乎随时可能散架的越野车,用力一脚踩下油门,直接将速度加到最大,朝着夜色中的街道开了过去。 “快!别让他们跑了!快追上!” 格雷身边,几个保镖不等格雷下命令,便急着要对那辆越野车围追堵截,未等他们几个说完,格雷手中的枪调转了方向,直接崩了他们。 只听见“砰砰”两声,两个保镖应声道地。 其他属下都吓了一跳,没想到格雷也会对自己人开枪。 “老、老大……” “搞清楚,在这里,谁才是老大,谁才能够发号施令。” 格雷一记眼神杀,瞬间让周围的人都服服帖帖起来。 “你们这些废物,翁中捉鳖都能够让猎物跑了,【真理会】要你们这些废物还有什么用?!” 格雷呵斥着,其他人听到了格雷严肃的声音,都不敢抬头。 “快追上那三个玩家!我要他们没命回到红枫庄园!” “是!!” 几个属下听见格雷下了命令,知道这一次如果没有完成格雷的指示,怕是也会被一枪爆头。 出于求生的欲望,出于对格雷以及【祭祀】的恐惧,这些攻击型NPC忙不叠底的发动了公馆内的车,一个个真枪实弹的保镖们朝着被越野车撞开的围栏开了过去。 其中一辆灰色轿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格雷面前,属下为他拉开了后车厢的车门,但格雷却视若无睹一样,走到驾驶座的车门前,拉开了车门,并扯着那名属下的领口,将他从驾驶座上拉了下来。 “砰——” 格雷重重地关上了车门,并拉下了手刹,挂档、踩油门,只听见灰色轿车也朝着越野车的方向追了过去。 决不能够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这是【祭祀】交给的任务。 他一定要完成! 这么想着,格雷目露凶光,加足了马力,朝着目标车辆追了过去。 这一夜。 似乎比想象之中要更加漫长。 这一个城市。 似乎越来越热闹了。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0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三组玩家 硝酸铵混杂在汽油中,被明火点燃,引起了一场大爆炸。 爆炸的冲击波波及到周围的房屋建筑,距离城际公路较近的建筑被掀掉了屋顶,靠近路面一侧的墙体也被冲击波震得坍塌,连带着周围房屋的玻璃,一同碎成了碎片。 感觉到那股强烈的冲击力从后背袭来,驾驶着重型机车的黑刃只感觉后背一阵灼热,一股强烈的气流推着他往前走,他已经将重型机车的油门加到了最大,但还是不及冲击波扩散的速度,那热浪灼烧着他的后背,直接烧破了防弹衣的表层,引起了深层皮肤的灼烧疼痛。 “轰隆——” 身后的连环爆炸将爆炸现场的几辆珠宝运输车接连引爆,其中一辆珠宝运输车的轮子被爆炸震得抛上了天空,并朝着黑刃的方向砸了过来。 黑刃眯起了眼睛,看了一眼重型机车的后视镜,恰好看到黑色的轮子自上而下朝着自己砸了下来,他一转车头,在轮子砸到自己的前一秒避开了砸落下来的车轮,那车轮弹跳着,黑刃俯下身,车轮从他头顶越了过去,砸在了路边的一颗大树上,冲击力径直将树干砸断。 “——” 黑刃撇了一眼被砸断的树干,无形中加足了油门,追着前方的雪弗莱而去。 相比起没有车体保护的黑刃,雪弗莱中的独眼、洛林、伊卡洛斯就变得从容了几分。 伊卡洛斯将油门踩到底,并紧握着方向盘,极速形式在城际公路上,朝着虚拟城市市中心的方向而去。 副驾驶座上的洛林将副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上去,从后视镜中看着道路后方发生的爆炸,有点儿担心落在后面的黑刃会不会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所波及到,相比起忧心忡忡的洛林,独眼似乎更加从容几分,他回头看去,正看到黑刃躲开砸下的车轮的那一幕,看见黑刃没有被轮胎砸到,他似乎还有点儿遗憾。 “这个黑鬼,运气还真好,没砸死他。” “不是运气好,是实力强。”伊卡洛斯的声音幽幽地从驾驶座上传来,“黑刃这个人,来头不小,原本是特别作战部队的分队长,这样的人,一定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在嘈杂的环境中,哪怕是最微小的声音,他都能够分辨出来。他一定是在爆炸声中听到了异常的声音,这才注意到了自上而下砸下来的车轮。” “爆炸声这么吵,他还能够听到其他声音?” 洛林有点儿讶异地看向了伊卡洛斯,似乎这个认知在她已有的认知之外。 “人类是一种敏感的灵长类动物,只要接受过培训,就能迅速提高自己的能力。”伊卡洛斯停顿了几秒,补充道,“当然,从黑刃现有的行为模式看,他至少接受过十年以上的专业培训,并且又有丰富的实战经验,这才能够成为这样可怕的怪物。” 专业培训…… 洛林听着伊卡洛斯的话,陷入了沉默。 其实,她也一直觉得,自己接受过一些特别的培训。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能够听得懂敲击的单音节代码背后的含义,更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超常记忆力以及在危险关头爆发出的特别的行动力。 这一切,都让她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不过,她至少已经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在旗帜下宣誓时的模样,知道自己的身份,至少凭借着已有认知看来,自己还是不同于真正的“重刑犯”的。 至少,她是清白的。 甚至,她还具有某种牺牲精神,才会愿意背负着使命,前往这个虚拟世界。 比起那些罪大恶极、被送入地狱的人来说,她的罪,应该更轻一点吧…… 这么想着,洛林瞥了一眼坐在后排的独眼,看见他正翘着腿,百无聊赖地搭着雪弗莱座位的靠背,丝毫没有任何紧张之情,就算他此刻双手依旧沾染着鲜血,就算他此刻,已经杀死过无数条生命,他的眼神依旧看不到任何的悔过之意,甚至,深以为快乐。 相比起这样的魔鬼而言,自己似乎还不算是“人性泯灭”。 “喂,白毛鸡,你看什么看。” 独眼注意到了洛林的视线,有点儿不悦。 “没什么,我在想你是不是已经拿到了‘冥王星’碎钻?” “我?巧了,被你答对了,‘冥王星’碎钻的确就在我身上。”独眼吹了个口哨,轻描淡写地说,“怎么,难道你想把‘冥王星’碎钻抢走?” “你在说什么胡话,‘冥王星’碎钻明明在我这边。”洛林不甘示弱。 “在你那边?好啊,你拿出来我看啊。” “凭什么我先拿出来?你怎么不先拿出来?” “因为我是老玩家,你是新玩家,你要听我的!” “不要脸!别倚老卖老。” 洛林与独眼就这么有一局没一句地斗嘴。 伊卡洛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听着两人的对话,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看来。 他们似乎都想通了一点——真正带着“冥王星”碎钻的人,将是这个小团队保护的目标,而身上没有“冥王星”碎钻的人,很可能在下一次危险来临之际别团队抛下,出于利己主义原则,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承认自己是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能够被随意抛弃”的人。 伊卡洛斯一声冷哼。 洛林这孩子,似乎比她想象中更聪明一点。 她或许不是最有天赋的,但脑袋确实很灵活,是个可教之材。 伊卡洛斯握着方向盘,沿着来时的方向,开着雪弗莱。 听着车外的爆炸声逐渐减小了,洛林看了一眼后视镜,看见黑刃驾驶着重型机车,依旧跟在雪弗莱后面。 见到同伴们全都安然而退,她松了口气。 “……呐,伊卡洛斯。” “有话就说。” “你在【溟河系统】中已经经历了三轮游戏了,你有没有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 伊卡洛斯并没有急着回答,相反,他似乎对洛林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感到有点儿好奇。 他看了一眼洛林,用眼神询问她为什么这么问。 洛林接受到了来自伊卡洛斯的眼神,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儿唐突,不过没关系,她要的,就是伊卡洛斯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哪怕只有短暂的几分钟时间也好。 “我想,你一定已经想起来什么了,对吧,我总听他们说,在【溟河系统】里待的时间越长,想起来的事情就会越多……”洛林放慢了语气,用尽量平缓的声音与伊卡洛斯交谈,似乎,在引导他慢慢打开心肺,“就像我一样,虽然我是新玩家,但是我还是想起了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 “你想起了什么。”伊卡洛斯打断了洛林。 他知道,洛林使用的是一种引导式的谈判方式,用尽量平和温柔的声音拉紧两个谈判者心灵之间的距离,能够让被询问的对象在不知不觉中减少心灵的防御,从而透露出被询问者内心隐藏的秘密。 这一招,或许对J那种人有用,但是对伊卡洛斯,是无效的。 在洛林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伊卡洛斯几乎就已经预判到了洛林想说什么,以及享用什么样的方式表达。 不过没关系。 他并不急于终止这个话题。 他倒是有点儿好奇,这个小女孩,会说出怎样的话。 “……我想起了一些模糊的回忆片段,虽然那些片段不是很真实,但是却像是在告诉我来时的路,以及预示着以后的路一样。” 洛林隐晦地说,她不敢将一切表露得太过明显,一方面,是因为独眼还在车上,他们的谈话,独眼都听得到,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知道,【溟河系统】是个计算机运行系统,有许多操控着正看着每一个玩家的一举一动,这个时候暴露身份,岂不是自爆?她可不会这么傻,但是隐瞒归隐瞒,又要让伊卡洛斯了解到自己的意思,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字斟句酌之间,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似乎有点儿捉襟见肘。 不过没关系。 伊卡洛斯,是个老手。 他自然知道,洛林的意思。 “来时的路?哼,你就这么肯定来时的路是正确的吗。” 伊卡洛斯冷哼了一声,似乎在否定洛林提出的“命题”。 洛林看着伊卡洛斯冷漠的表情,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伊卡洛斯:“我不知道来时的路是不是正确的,但是,一定是无悔的。” “……” “而且,我相信当我做出选择的那一刻,我是清楚地认识到会有怎样的后果,并愿意承担这样的后果的,所以,无论这条路会带来怎样的伤痛,我都甘之如饴。” 洛林的声音,一字一句,像银针一样,掉落在空气中。 伊卡洛斯听到洛林的这句话,倒是愣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无悔的路。 没错。 他一向都以是否对自己有利,是否让自己的处境更好一点……诸如此类的评判标准来评价自己过去所做出的选择,从而一遍遍、一次次得出同样的结论,在心有不甘中否定自己过去选择的路,但从没有考虑过,自己是否后悔,以及,当初作出决定的时候,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是啊。 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 在决定踏上这条道路的那一刻,自己,是否清楚会有怎样的结局呢…… 恍惚的一瞬间,伊卡洛斯又想起了方才回忆起的,三个少年在一起加油打气的画面。 在那已经逝去的青葱岁月中,自己做出了他们,他们也做出了选择,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条路荆棘遍地、腥风血雨吗? 不。 他们比谁都清楚要走完这条路需要承受多大的代价以及付出多大的努力。 但是当时的少年们,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这条路。 因为他们身上背负着沉重的责任,因为他们身上早已经不能回头,从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决定了他们一定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当时作出决定的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呢? 是否与现在的洛林一样,有着坚定的心,以及明亮的眼神呢? 伊卡洛斯有点儿忘记了,再次回顾那段已经褪色的岁月,就仿佛在看一段老旧默片,上演的,都是别人的故事,诉说的,都是别人的悲喜。 他开着雪弗莱,行驶在夜色中,灯光微微照亮了凹凸不平的路面,这条路,就像是他一直以来走过的路一样,总是在黑暗中穿梭,似乎不远处就是终点,但似乎,永远都不会有终点,他能看到的距离实在太过有限,前方又有怎样的陷阱与坎坷在等待着他?他真的不知道,又或者,他太过疲倦了,已经疲倦得不想再去猜测、不想再去算计了,就这么沿着这套路走下去,能够走到哪里,就到哪里,难道不好吗?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0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你可以试试看。” 恺撒的眼眸中,满是寒意。 她的眼神,她此刻正看着亚瑟的眼神,看起来就像她看着【溟河系统】中的那些怪物的眼神是一样的。 她终于,认清楚了这个世界的本质。 她终于,摒弃了从前一些不现实的念头。 她终于,真正成为了一名【血榜】屠杀者。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 亚瑟不痛不痒地回应着,手中的枪,枪口移动了几分,对准了几步之外,仍旧半蹲在地上、手握刀刃的恺撒。 “……我原以为,你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亚瑟,看来是我看错你了。” “不一样?恺撒,你真的了解我吗?” “……” “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吗?你知道我为了站在这里,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你知道我有多想离开这个虚拟世界吗?” “……就因为这样,你就要杀死我?” “没错,这是最快,也是最直接的办法,杀死你,能够迅速提升【血榜】分数,除此之外,我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 “是你说过的,要有同理心,那你现在为了【血榜】分数杀我,又算什么?” “我还说过那些可笑的话吗?”亚瑟冷笑了一下,就仿佛听到了一个十分荒唐的笑话。 “……” “抱歉,我不记得了。”亚瑟耸了耸肩,“可能只不过是为了让你对我逐渐放下防备才说的蠢话吧,拜托,恺撒,你难道真的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 “同理心?”亚瑟认真“咀嚼”着这个词,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在这个虚拟世界里,每个人光是生存下来都已经筋疲力尽,哪里还有时间对他人施加以同情?这样的话,也就骗骗你这样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没想到你还真的上钩了,哼,真是愚蠢至极。” 听到亚瑟讽刺的话,恺撒的表情逐渐由最开始的敌意十足,变得怒火中烧。 被他人戏弄、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恼怒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这一瞬间,她才感觉到自己是多么可笑与无知,竟然一直以来被耍得团团转。 愤怒、耻辱、不甘心……复杂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上心头,恺撒握紧了手中的刀刃,看着亚瑟在红色警报灯下明暗不定的表情,她更加咬牙切齿了几分,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眼前这个嘲弄她的人杀死! 她一直以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血榜】首席,所有人见到她,无不退避三舍,俯首称臣说一声“恺撒大帝”,哪里想到有一天,这样高傲的她、不把一切放在眼中的她,居然也有被他人玩弄的一天?! 那人顺利地找到了她身上的弱点,并利用那弱点在她最毫无防备的时候在她的心脏上用力插了一刀,甚至在插刀之后,放肆大笑她的无知愚蠢。 她讨厌、痛恨这样的感觉。 自己在【溟河系统】中建立的权威,在这一瞬间都被撕碎殆尽。 随着亚瑟嘲讽的口气,化为乌有。 “既然是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恺撒低声喃喃着,微微低下了头,脸颊边的头发垂落下来,略微遮挡住了她的侧脸,她的脸庞笼罩着墙边红色警报灯的光,看起来就像是浴血而生的修罗。 亚瑟微微眯起眼睛,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恺撒这样的表情他并不陌生。 这是每一次,她要大开杀戒之前的征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有什么东西断裂在了空气中,那是,两人的纽带。 红线断,杀心起。 下一秒,恺撒抬起了头,死死盯着亚瑟。 0.5秒之后,她突然起身,一个箭步朝着亚瑟冲了过去! “砰——” 亚瑟扣下了扳机,子弹射出了枪口,朝着恺撒打了过去。 恺撒右脚轻点地面,看到了亚瑟枪口冒出火光的那一刻转移了重心,身子朝左边一扇,躲开了亚瑟打出的子弹,那子弹穿过了她的发丝,打在了她身后白色的雕塑上。 恺撒感觉到右耳一阵高频翁鸣,接着便是耳膜传来疼痛的灼烧感,像是有人用烙铁在烙印着她的右耳,恺撒忍住了那疼痛的感觉,右手将手中的刀刃转过了一个弧度之后,俯身朝着亚瑟冲了过去。 “砰砰——” 亚瑟又接着开了两枪,第一枪被恺撒躲了过去,但第二枪,打中了恺撒的左肩,她发丝在身后擦过一个弧度,身形与动作并没有因此减慢分毫,体内分泌的肾上腺素让她在这一瞬间有了能够快速活动的能力以及减轻了她对于疼痛的感觉,她握着刀在两秒后已经冲到了亚瑟面前。 亚瑟只感觉空气中恺撒的残影一闪,接着便是一道刺眼的刀光在眼前闪了过去,他下意识地抬手挡在了自己面前,下一秒,锋利的刀刃划破了亚瑟的手背,他感觉到一阵疼痛,往后退了几步,但随即便被恺撒直接切掉了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头。 “该死……” “砰砰——” 亚瑟朝着恺撒接连开了两枪,为躲开这两枪,恺撒暂时停止了近身搏击,但在转身的时候,她也将手中的匕首掷了出去。 匕首擦过了亚瑟手中的枪,直接插入亚瑟的左肩,他被匕首的冲力冲击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后背重重地抵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匕首直接插入了他的肩头,深入肌肉五厘米,那力度再大一点,就要穿透他的肩膀了。 但恺撒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亚瑟的两枪瞄准了她的要害开的,虽然被恺撒躲了过去,但其中一枪还是打中了她的右腹部。 她在抛出匕首的那一刻,身形一歪,趔趄着蹲下了身,右手握拳砸在了地面,这才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抬起头,看见几步之外的亚瑟也被自己重伤得靠着柱子一时间难以行动,电光火石之间的战斗,这才稍稍平息了几分。 恺撒正想起身乘胜追击,但感觉到右侧枪击的位置因为自己的动作一阵牵拉疼,甜腻血腥的味道涌上了喉咙,她低下头,猛地咳嗽了几声。 “咳咳……” 咳出的血,喷溅在了地上,滴落在了她的脚边。 子弹,打中了她的腹部,打穿了她的肝脏,消化道大出血,鲜血从她的喉头涌上,直接咳了出来。 粘腻鲜红的血染红了恺撒棕色的发丝,她抬起手,在咳出喉咙中的血后,擦掉了嘴边的血迹。 她一向甚少在游戏中重伤。 就算是有,也都是被【猎人】围攻的情况下才会这么狼狈。 在【溟河系统】中,较少出现攻击等级高过她的不明生物。 因此,这么狼狈的模样,还是她为数不多的样子。 不甘心就这么认输,没想到亚瑟真的打算杀掉自己……在上一场游戏中,被亚瑟枪杀的画面又浮现在了脑海里,这一幕幕,更是让恺撒恼羞成怒。 既然有人这么不识抬举。 那么,她更应该好好教训教训对方。 让对方知道,谁,才是【血榜】首席;让对方知道,“恺撒大帝”这个称呼,到底是怎么来的。 恺撒握紧了拳头,缓缓,站起了身。 她已经身中两发子弹,一发子弹打中了她的左肩,一发子弹打中了她的腹部,让她直接内出血、 虽然如此,她还是站了起来。 她的战斗本能告诉她,这个时候,不能倒下。 她还有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她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如果在这个时候死掉,那么她在【死亡制】游戏中的两次生命值将都被消耗殆尽,她将直接被淘汰出局,变成NPC,永远徘徊在这个虚拟世界。 那样,她就输了。 不。 她不能输。 就算这个世界中,任何一个人倒下,她都不能倒下! 她是高傲的【血榜】首席,她是站在游戏巅峰的人。 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她,有无数人想亲手杀死她。 她决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恺撒脱下了外套,将外套在腰间围了一圈,暂时止住了腹部的血。 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内出血更加严重之前,她要结束这个该死的游戏! “……受死吧,亚瑟。” 恺撒说着,拔出了腰间的第二把匕首,一步,一步,朝着亚瑟走了过去。 她的身体比起普通人类而言,有更高浓度的血小板以及更快的愈合能力,就算是身负重伤的情况下,相比起普通人,也能够继续活动。 ——这是【创世纪计划】中,老艾伯特工程师为恺撒这个“杀戮机器”量身定做的生理特性,一个被称为“杀戮机器”的存在,必须比普通人类拥有更加特殊的体质,高浓度的肾上腺素能够确保她时刻保持强大的战斗力,快速的止血能力能够尽可能减少出血引起休克的可能,她是完全为屠杀而设计的生物人,是完全符合这个虚拟设计生存之道的存在! 亚瑟看着恺撒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进,脸色阴沉了几分。 他的手枪已经被恺撒打掉了,现在的他,除了恺撒掷过来的、插在他左肩上的匕首外,根本没有任何防身的武器。 而恺撒,手中还有一把刀。 更不要说,恺撒徒手也能杀死自己。 “……” 亚瑟一咬牙,拔出了左肩上插着的匕首,转身,朝着楼梯口跑去。 “别跑!” 恺撒看着亚瑟转身逃走的背影,一咬牙,追了上去。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1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 车身满是弹孔的黑色越野车冲破了公馆的围栏,从围栏的石阶上一跃而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其中一个车门因为那瞬间冲击到地面的撞击力而要摇晃着掉落了,越野车歪斜了一下,朝着街道的建筑物冲了过去。 玛尔斯握着方向盘,在越野车即将撞到墙壁的那一刻调转了方向,越野车一个急刹车,及时改变了方向,原地转过90度,车尾撞在了建筑物旁的自动贩卖机上,直接将自动贩卖机撞倒后扬长而去。 街边的NPC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看见公馆里接连追出了许多辆车,朝着越野车的方向追了过去。 车队,亮着黄色的车灯,照彻了黑暗的街角,一场追逐大戏,在第二声警报响起之后,正式拉开了序幕。 玛尔斯坐在驾驶坐上,双手握着方向盘,前面的挡风玻璃早已经被打碎,高速行驶的越野车,迎面而来的风剧烈而清冷,打在车内每一个人的脸上,坐在驾驶座的美人胡乱地拂开遮挡在眼前的发丝,她看了一眼玛尔斯,发现玛尔斯正时不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半挂在车窗前的后视镜,从残破碎裂的后视镜中,依稀可以看到后面有许多车辆正追着他们的路径而来。 看来。 是有追兵的。 而且,追兵数量还不少。 美人心一沉,她回头看了一眼后排座位,发现越野车的后车厢几乎已经完全被打烂,其中一块铁皮已经掉落,从副驾驶座看过去,就像是后车厢开了一个小洞,能够看到车后面尾随车辆的刺眼的车灯。公爵正趴在自己的座位上,蜷缩着身体,她看起来似乎已经陷入昏迷,又或者,只是比起方才的混乱状态来说选择了安静状态,她的双手苍白着,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那些发丝披散在眼前,遮住了她的表情,美人看不清此刻公爵是怎样的神色,但从她蜷缩的身体以及颤抖的肩膀依稀可以看出,她的状态不是很好。 前路未明,后有追兵。 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美人抓着副驾驶的扶手,转身看向了前方。 没有了挡风玻璃,高速行驶的越野车上,迎面吹来的风吹得美人的脸颊有点儿疼痛,风吹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眯着眼睛,看见玛尔斯驾驶的越野车在街头横冲直撞,一个急转弯拐过了街道之后,便在虚拟城市的主干道上提速冲刺,绕过前方几辆不明原因侧翻在地的车辆,他一个急转弯,避开了正在街角厮杀的几个NPC,朝着虚拟城市的东北方向而去。 美人虽然不是很记得城市的道路,但是记得关键的一点——红枫庄园,就在城市的东北角。 “玛尔斯,你有把握甩掉那些追兵吗?” 美人眉头深锁,看向了玛尔斯。 玛尔斯没有回答美人的话,但随之而来越野车的提速,像是已经代替了他回答。 美人看了一眼左侧的后视镜,发现从富豪公馆追出来的车辆一直与越野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像是缠人的苍蝇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那刺眼的车灯,更是让人看了十分心烦,透过了越野车上的弹孔,打在越野车的车厢内,将美人与玛尔斯的影子投在越野车的前箱内,他们看起来就像是被通缉的罪犯,后面有许多亮着红蓝灯的警车紧追不舍,非得将他们投入天罗地网之中。 美人目测了一下,在后面紧追不舍的,大概有四辆车,其中一辆灰色的轿车走在最前面,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美人认得他,那是在“约瑟夫”先生的公馆中,与她交谈过的保镖。 现在看来,他可不单单只是一个保镖,甚至是一个想要杀死游戏玩家的攻击型NPC,一个能够命令其他攻击型NPC的NPC。 她原本以为,NPC不过是一群没有组织的蚂蚁,不过是一群失去了获得【幸存者名额】资格的可怜虫,这样的存在,在【溟河系统】中,是不值一提的,他们被自己的杀戮欲望所支配,随着游戏警报声的次第响起,他们也将逐渐变为行尸走肉。 但是眼下,美人意识到,有一部分攻击型NPC,似乎真的并不仅仅只会在游戏中横冲直撞、滥杀无辜。 有这么一部分NPC,是存在一定的组织纪律性的,甚至于,对游戏玩家表现出了极大的攻击型以及仇恨感。 究竟是谁将这些攻击型NPC组织起来的呢? 难道真的存在【真理会】吗? 【真理会】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这对于他们这12个游戏玩家而言,又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 “……你是怎么得到‘冥王星’碎钻的?” 玛尔斯的声音,打断了美人的思绪。 美人回过头,发现玛尔斯依旧死死盯着前方,精神虽然高度集中,但是却还是能够分心与自己交谈。 “说来话长,我先要说明的一点是……‘约瑟夫’先生,并不是真正的‘约瑟夫’。” “我知道。” “你知道?”美人惊讶地看向玛尔斯。 “嗯,我在私人酒吧隔壁的卧室衣柜里,看到了被绑在衣柜里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与科林给我们的资料上‘约瑟夫’的样貌完全一致,应该就是本场游戏【溟河系统】定下的‘约瑟夫’。” “……哼,原来她将真正的‘约瑟夫’绑在衣柜里吗。” 美人冷冷一笑,那个穿着不合身西装、数着大背头的扮男装的女人,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那人表情严肃,语气森然,一举一动都透着神秘,看起来的确不是什么善类,但将真正的“约瑟夫”先生绑在衣柜里从而偷梁换柱,这一招,是美人没有想到的。 玛尔斯听着美人有点儿奇怪的语气,也猜到了几分:“……你是不是见过冒充‘约瑟夫’的人?” “嗯,见到了,在私人酒吧里,有一个女扮男装的人,跟我说她就是约瑟夫先生,不过我比她想象中更聪明一点,识破了她的诡计。” 美人似乎不愿意透露太多与那人谈话的细节,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然后呢。” “然后她就把‘冥王星’碎钻交给我了。” 美人说着,拿出了一个碎钻,那碎钻折射着车灯,有点儿晃眼,玛尔斯看了一眼美人手中的碎钻,确认那与科林事先给的资料一样,的确是“冥王星”碎钻。 “你就这样拿到了‘冥王星’碎钻?!” 一向冷漠的玛尔斯,语气中难得透着惊讶的感情起伏。 “是啊。”美人耸了耸肩,玩弄着手中的“冥王星”碎钻,“那位女士说了,‘冥王星’碎钻她拿着也没什么用,不如给我,成全我们的游戏任务。” “你的意思是……她大费周章,将真正的‘约瑟夫’调包,就是为了给你一个顺水人情?” “是啊。”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我可不管你信不信,反正现在‘冥王星’碎钻已经到手了。” “那你又是怎么脱身的?” “私人酒吧里有一条暗道,我跟着那位女士,从暗道里脱身了——没错,在那群白痴保镖把私人酒吧的门撞开之前,顺利逃离了,沿着暗道,就来到了公馆一楼,我一到一楼,就听见庭院里枪声大作,我就猜到是你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动作了。果不其然,这么明目张胆地要闯出戒备森严的公馆,还真是你会做的事情。” 美人把玩着手中的“冥王星”碎钻,不急不慢地说。 不得不说,“冥王星”碎钻是一颗纯度极高的钻石,体积大小以及纯度等级都无可挑剔,虽然现在已经一分为三,但也难以掩盖它本身的完美。 美人看着手中的碎钻,轻轻将碎钻靠近唇边,给了碎钻一个轻吻。 钻石配美女,天经地义,不是吗。 她喜欢钻石中自带的优雅的气息。 “……那你所谓的女扮男装的假‘约瑟夫’呢?” “我一进入暗道,就没看到她了。”美人摇了摇头,“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暗道里很黑,但是只有一条通往一楼的路,我沿着暗道下楼,都没有看到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 玛尔斯听着美人的话,脸色有几分沉重。 看来。 这个虚拟世界。 比他想象中,更复杂一些。 攻击型NPC组成的【真理会】,以及莫名其妙的“约瑟夫”先生…… 这些都是什么奇怪的存在?? “你之前见过那个假的‘约瑟夫’吗。” “我没印象。但是我听她说过,在【保护安妮】那场游戏中她,她也在安妮的公馆里,并且暗中开枪帮助了我们。” 玛尔斯沉了几分语气:“按照你的意思,她之前帮了我们,现在又帮了我们……她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美人翻了个白眼:“大哥,那你要去问她啊,在这里审问我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 “你在私人酒吧里待了这么久,就什么情报都没有挖出来?” “抱歉,我能力有限。”美人收起了“冥王星”碎钻,并看向了车窗外,喃喃,“那个人,我总感觉很危险,虽然到目前为止,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干扰我们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很可怕。”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1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三组玩家 车内的气氛有点儿僵,似乎就连空气都凝固了。 独眼听的不是很明白,他看了看坐在驾驶坐上的伊卡洛斯,又看了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洛林,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气氛有点儿奇怪,似乎很严肃的样子,他下意识地感觉到,自己不能随便插话。 于是乎,他难得地三缄其口,就默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如果能从中挖出什么秘密,似乎也不错。 “……” “小女孩,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没有经历过我经历的事情,你没有资格在这里教导我。” 伊卡洛斯的声音里,透着严厉。 就仿佛,他将自己的心层层戒备着,努力建造起的高墙,让外界透不过一点光线进去。 这是长久以来,他已经养成的内心的防御机制。 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要付之真情。 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要让他人触碰到自己的内心。 一旦让他人窥视到自己的弱点,那么任何人都可能是握着匕首杀死自己的人。 洛林也知道伊卡洛斯不是那么容易打开心扉的人,但她却也不想就这么放弃。 “我只是觉得……觉得你不是那么坏的人。” “我不是?”伊卡洛斯轻笑了一下,“你真的了解我吗?你此刻眼前看到的我,你此刻心中认为的我,真的就是真正的我吗?小女孩,你看人看事,太过表面,很容易被假象蒙蔽。” “我知道自己或许很容易被蒙蔽,但是有时候,我宁愿相信自己的直觉不是错觉。” 洛林坐在伊卡洛斯后排的座位上,带着几分倔强与执着看着驾驶座的后视镜。 她发现,伊卡洛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本能地有点儿闪躲。 这是一个人心理状态的潜意识反应,这千分之一秒的反应,是无法通过自主意识控制的。 洛林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知道伊卡洛斯并不像他口中的那样,铜墙铁壁、难以防御。 “伊卡洛斯,我在看着你的眼睛时,能够看到你眼中的光,虽然那光芒并不是很多,但是我认为,你并不是完全抛弃了自己曾经相信的东西。” “光?哼,小女孩,你在说什么可笑的东西。” “并不可笑,我认为我的第六感是正确的。” “第六感?抱歉,我从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人是一种高智商的灵长类动物,有的人,依旧保持着敏锐的直觉,那样的直觉能够帮助他们在危险到来时预测危险,并良好地规避风险,所以,所谓的‘第六感’,其实并不是荒谬之谈,甚至于,雌性灵长类动物身上的预测能力会比雄性动物要更高一点。” 科林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洛林、伊卡洛斯、独眼同时连接上了科林的无线对话平台,听到了科林的声音。 “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独眼吃了一惊,捏了捏自己带着黑色耳麦的右耳。 “一分钟之前,我就连上了你们的耳麦,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不好意思,没忍住,插话了……”耳麦那头,科林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伊卡洛斯打断了科林的话:“现在不是你做科普的时候,眼镜仔,其他两组玩家的情况如何?” “玛尔斯那一组,他们已经成功拿到了富豪公馆中的‘冥王星’碎钻,并且已经从公馆逃出来了,从街道的监控摄像头看,他们是开着一辆黑色越野车冲出公馆的,并且三个人都在车上,目前应该没有大碍,开车的是玛尔斯,美人坐在副驾驶座上,从街道的监控画面中,只看到公爵的剪影,好像坐在驾驶座后面的位置。在他们车后,有四五辆车追着他们,似乎是从公馆追出来的。” “公馆追出来的?”洛林皱眉,“现在第二声警报不是已经响起了吗?那些攻击型NPC不必再扮演自己的角色了吧,就算发现‘冥王星’碎钻被偷了,也不至于……” “或许更多的是对游戏玩家的仇恨吧。”独眼双手环抱在胸前,靠着椅背,低声喃喃。 “仇恨……” 洛林回头看了一眼独眼,发现他此刻的表情,是少有的严肃。 “毕竟我们是有资格获得【幸存者名额】的人,对于那些已经完全失去希望的人来说,我们可谓是十分幸运的人了。”独眼继续说道,“你永远无法知道,人,在嫉妒之下,会做出什么。如果所有人都生活在深渊中,那么,那些有资格握住光、并逃离深渊的人,就将是所有人的敌人,他们会伸出罪恶的手,把那些可能离开深渊的人,重新拖回去,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当然,也不会想让别人得到。” “……” 洛林无法反驳独眼的这个观点。 实际上,作为一个同样有着离开愿望的人,她也十分能够感受到这样的心情。 看着最有可能获得本轮【幸存者】名额的【血榜】三巨头,她偶尔也会因为自己在【血榜】中的排名不高而担忧,从而产生一股焦虑,担心自己就这么被留在这个虚拟世界中,那样的焦虑,就像是一团火焰在心头燃烧,不知不觉中,对【血榜】高位玩家的羡慕,就会转变为仇恨、嫉妒,恨不得把他们拉下来,让自己能够站到那个位置上,哪怕是近一点也好,与【幸存者】名额之间的距离,与现实世界之间的距离。 每个人。 都有着这样的愿望。 每个人。 都不愿意成为在深渊中牺牲的人。 “眼镜仔,你负责查看道路情况,帮助玛尔斯那小子将追兵甩掉后回到红枫庄园。”伊卡洛斯下令。 “啊,是,我知道了,我这就试着连上玛尔斯的耳麦。” “那,另一组情况如何?”洛林在科林即将挂断之前追问,她眼角余光,看到黑刃骑着重型机车,跟在雪弗莱的后面,看起来有点儿孤单,不过始终能够跟上雪弗莱的速度,远远看上去,就像是雪弗莱的保镖一样。 “哦,我差点儿忘了,恺撒大帝那一组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 “不是很好?”洛林心里咯噔一跳。 在团体战、【死亡制】游戏中,她可不愿意听到任何不利的消息。 “嗯,好消息是,亚瑟已经成功拿到了博物馆展览厅中的‘冥王星’碎钻,但坏消息是……亚瑟与恺撒,似乎发生了一点矛盾冲突。” “什么意思?” 洛林不解地调高了耳麦的音量,紧张地追问。 “具体对话情况,我并不知道,奥佳尔虽然帮助我获得了博物馆安保系统的控制权,但是那些监控摄像头没有录音功能,我也只能够看到一些画面……”科林的生意停顿了几秒后,继续说下去,“从我看到的实时监控画面来看,亚瑟与恺撒不止发生了语言上的冲突,他们,甚至相互攻击。亚瑟用枪,恺撒用刀,他们在博物馆一楼的楼梯口发生了冲突,重伤了彼此,现在恺撒正追着亚瑟往楼上去,恺撒重了两枪,亚瑟的肩膀被恺撒的刀刺穿了……” 听到科林的描述,雪弗莱中的三个人同时倒吸了一口气。 这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矛盾冲突了。 这简直…… 是想要对方的性命! 关键是,恺撒动手了! 伊卡洛斯作为同样经历了三轮游戏的老玩家,他知道,一旦恺撒决定动手,不杀死对方,不会罢休的! “他们为什么这样?!”伊卡洛斯眉头深锁。 虽然在开始本场游戏之前,他也感觉到了这两人气氛明显不对,但是从前面几场游戏来看,这两人应该是12个游戏玩家中,最应该相互扶持的一组才对,但是为何,两人的关系居然恶化到了这种程度?甚至相互攻击?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是从实时监控画面来看,恺撒现在正在追杀亚瑟,虽然恺撒身中两枪,但是她的行动能力还是高于普通人……真是个怪物啊……” 耳麦中,科林的语气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也带着几分羡慕,如果他也有恺撒那样的实力,估计就不会在【溟河系统】中老是处于劣势地位了。 “那一组的其他人呢?” “奥佳尔本来跟着恺撒,现在从偏门离开了博物馆,J开着车在博物馆外顺利接到了奥佳尔,不过他们还不知道博物馆内发生了什么。” 伊卡洛斯双手握着方向盘,猛地踩下油门,似乎想要冲破眼前这团纷繁复杂的迷雾。 “眼镜仔,把这件事情告诉J,并且让他想办法从亚瑟手中拿到‘冥王星’碎钻。” “是。” “亚瑟那小子,是死是活,我不关心,但他手上拿着‘冥王星’碎钻,让J无论如何都要将‘冥王星’碎钻送回红枫庄园,必要时,舍弃亚瑟。” “啊……是。” 科林这一次的回答,有点儿慌。 他显然没有意识到,伊卡洛斯会这样部署行动计划。 洛林听着伊卡洛斯的话,不由得心一惊。 伊卡洛斯的意思很明显了,如果J无法调和亚瑟与恺撒之间的矛盾,那么就帮助恺撒杀死亚瑟,结束这场闹剧后,将“冥王星”碎钻送回红枫庄园。 这的确从时间成本上来说,是最快且最有效的办法,但是…… “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如果亚瑟死了,他就直接淘汰出局了……”洛林担心。 “那又怎样?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恺撒大帝发生冲突,这是他自己找死。”伊卡洛斯毫不关心地说,“人可以犯错,只不过,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从前有恺撒大帝护着他,他就不知道轻重缓急,但是现在,是时候让亚瑟领教领教【溟河系统】的游戏规则了。” 伊卡洛斯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个毫无感情的审判者,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葬送在黑暗中,而无动于衷。 这说话的感觉,洛林似乎有点儿熟悉。 这一瞬间,她恍惚想起了【法官】。 没错。 那个自诩为这个虚拟世界的神的男人,也是同样的漠视生命。 在他看来,游戏规则,才是最重要的。 而现在,伊卡洛斯也同样,漠视玩家生命,而将游戏任务奉为圭臬。 他们两个。 从某种程度上说,还真的是同一类人。 “……在你看来,完成任务,就这么重要吗?”洛林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伊卡洛斯,她坐在后排,看不到伊卡洛斯的表情,但却可以想象出伊卡洛斯此刻表情的冷漠。 洛林的话,让伊卡洛斯心中一愣。 这句话。 不知为何。 好熟悉…… 似乎许久之前,也有人这么对他说过同一句话,也同样带着几分遗憾,带着几分无奈。 伊卡洛斯沉默了许久,终究,是无法回答这句话。 或许,他曾经好好回答过这样的话,但是,同样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这一次,是否,也相同呢?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1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滴答……滴答……” 鲜红的血低落在白色的地砖上,在地砖上滴出了红色的花朵的形状,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被绘在了地砖上的曼珠沙华。 亚瑟绕过了博物馆一楼展览厅的楼梯口,并沿着昏暗的楼梯口,朝着博物馆二楼的方向仓皇而去。 他已经将匕首从左肩上拔了出来,但匕首已经插入了肌肉深处,并损伤了深层动脉,血不断从伤口涌出,亚瑟右手捂着左肩的伤口,那血便从他的指缝中涌出,顺着手臂,滴落在脚下的地砖上。 他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上台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一楼楼梯口一个身影闪现,并朝着自己的方向追了过来。 “……” 他按着伤口,朝着二楼展览馆而去。 “哒哒哒……” 迈上了最后一级台阶,他冲入了二楼展览厅。 “……” 恺撒追着地上的血迹,奔上了楼梯,腹部中弹的伤口牵拉着,产生撕裂般的疼痛,但她无暇顾及,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亚瑟的残影,听着亚瑟的脚步声并循着地上滴落的血迹,朝着亚瑟的方向追了过去。 腹部中枪的伤口仍然疼痛着,但那疼痛并没有让恺撒减缓半分行动速度,相反,这疼痛更是让她的意识清醒了几分,让她知道到底是谁“背叛”了她,到底是谁,想杀死她。 这疼痛,更像是浇在火上的油,让这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 那双暗红色的眼眸,稍有的,微微泛着血红色。 这是她杀戮欲望攀上了巅峰的征兆,这是她准备打开杀戒前的警钟。 她痛恨被他人背叛的感觉,痛恨被他人逼入死角、像个无法还手只能放手一搏的猎物一样对待的感觉。 所有试图杀死她的人。 都将是她要杀死的对象!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恺撒追着亚瑟,跑上了博物馆二楼,博物馆内红色的警报灯闪烁着,那灯光照在恺撒的侧脸,也照亮了那双暗红色的眼眸。 感觉到腹部一阵粘腻湿滑的感觉,她低下头,发现中弹的右腹部,不断有鲜血涌出,就算她的愈合能力高于常人,但亚瑟的那发子弹伤及了肝腹部的动脉,随着她的行动,血液不断涌出,像是一点点分散掉了她的生命力。 “……” 恺撒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她脱下了黑色的外套,并用刀隔开了外套的布料,撕下了一块长条形的布料,并缠绕在了腰间。 她用了点力气,将布条用力缠绕在伤口上,并缠了两圈,打了个结。 不知为何,在缠伤口的时候,她想起了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 那还是她刚开始进入【溟河系统】时的事情…… 那时候。 她还是个所有人都鄙夷、唾弃的存在。 像个怪物一样,被陌生的游戏玩家们排斥着。 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个最好捏的软柿子,要将她淘汰出局…… 她在这样艰难的夹缝中艰难求生。 本以为,这个世界,是一片黑暗。 但没想到,黑暗中,有人朝她伸过来了援助之手,并告诉她,要认真活下去,要努力活下去,绝对不能认输…… “这样就好了。” 恺撒低下头,看着腰间缠绕上的三圈纱布,那白色的纱布虽然被伤口渗出的血液染红了几分,但逐渐在白色纱布上扩散的血迹,终究还是没有再继续扩大,只不过在纱布上留下了一个狭长的血痕。 恺撒看着那逐渐在白色纱布上扩散的血痕,眨了眨眼睛,复又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那人。 他半蹲在自己面前,正微微颔首,专心致志地将纱布绕在自己腹部,他身上清淡的气息就这么扩散在自己鼻息前,虽然混杂着一点血腥味,但那味道,恺撒嗅着,仿佛就像是春天青草的气味,带着一点薄荷的感觉,总是让她烦躁不安的心能够镇定下来。 恺撒坐在石阶上,周围树立着已经风化了的石墙,石墙上缠绕着青葱的藤蔓植物,那植物,看上去像是爬山虎,带着旺盛的生命力,哪怕是冰冷的石墙,也能够攀附生长。 光线,擦过了石墙,穿透了藤蔓植物叶间的缝隙,落在恺撒身上。 不可否认,那光,是温暖的。 一阵清风吹过,恺撒轻轻闭上了眼睛,听着风擦过爬山虎叶片的声音,平缓了几分呼吸。 “……在这个世界,闭上眼睛,是很危险的事情。” 就在闭上眼睛的时候,恺撒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几分警告的意思。 恺撒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的威尔并没有抬头看着自己,而是依旧低着头为自己包扎,在腹部缠绕上一圈纱布之后,打了个外科结。 威尔抬起头看向恺撒:“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嗯。” “听懂了吗。” “……嗯。” 恺撒点了点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娃娃,任由威尔摆弄。 威尔替她整理了一下上衣之后,起身,看着眼前坐在台阶上的小姑娘,视线仍旧停留在缠绕在恺撒腰间的那圈纱布上。 “伤口我已经简单地用碘伏消毒了,也止血包扎了,虽然不排除引起感染的可能,但是根据游戏时间与进度来看,那些都是一些不必要担心的事情。” 威尔的声音,沉稳中带着几分干练,就像是一个严肃的军官,在汇报一件工作。 恺撒低着头,看着纱布上的结,用手轻轻摆弄了一下,发现这纱布虽然缠绕得不是很紧,但是却也不容易脱落,她起身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纱布也没有掉下来,但伤口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被牵拉到,她仍旧是因那疼痛而皱起了眉头。 “活动幅度不要太大,一旦牵拉到伤口,可能会因此二次伤害。” 威尔看着恺撒的动作,叮嘱。 “好。” “不过,如果遇到的是想要杀死你的人,你就得保持平常的攻击模式。” 听到这一句,恺撒有点儿困惑地转头看着威尔。 威尔看出了恺撒那双眼眸中的困惑,进一步解释道:“如果让敌人知道了你的弱点,知道了你伤情,这个弱点可能会被他用来打败你,而且,在搏击的生死关头,如果你的动作因为这点疼痛而有所减缓迟疑,无疑是自寻死路,懂吗。” “……嗯,我知道了。” “越是在敌人面前,就越是要懂得掩饰自己的伤情,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暴露自己的底牌。” “好。” “你现在还能行动吗。” “应该……没问题。” “这两把枪给你,剩下的游戏时间,你就用枪防身就好。” “好。” 恺撒接过了从威尔手中递过来的枪,并上了膛。 “还有,为了更好地在【溟河系统】中生存,你还需要熟练地掌握各种包扎技巧,这样你才能在身负重伤的时候,最大程度上减少自身的损害。” “包扎……技巧?” 威尔点了点头:“嗯,不同的伤情,包扎的手法和位置也是不同的,最常见的受伤部位是手臂、前胸、腹部,针对这三块地方,外科包扎方式也不同,纱布还有剩,我现在教你该如何包扎,你认真看,说不定以后,会救你一命。” “嗯,好。” …… 她仍旧记得当时威尔说过的话,她仍旧记得从他手上拿过那两把手枪时、手枪的重量,她依旧记得他教导他时候严厉中带着几分宽容的语气。 讽刺的是,现在她需要用他教会她的包扎术,帮助自己止血,并帮助自己能够杀死另一个与他长相相同的人。 恺撒冷着脸,将纱布绑了个结,按照之前威尔教她的方法,在伤口上缠绕了这一圈纱布之后,确保纱布不会随着她的行动而脱落,也不会因为太紧而影响腹部的血液循环。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前已经看不见亚瑟的身影了。 不过没关系。 她能够找到他。 就像是敏锐的捕猎者一样,无论猎物潜藏在何处,无论猎物逃得多远,她都能够找到猎物的所在。 “……” 恺撒低下头,看着地上一滴、一滴的血迹,那是亚瑟留下的血迹,一滴一滴绵延向了远处,消失在展览厅的拐角处。 恺撒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并放轻了脚步,沿着那血迹的方向而去。 “哒。哒。哒……” 她的鞋子踏过地上的血迹,也让鞋底沾染了血色,随着她的脚步,在地上留下一个个血脚印,在红色警报灯的灯光下,看起来带着几分惊悚。 绕过了拐角处,恺撒来到了二楼展览厅的第一个展览区——油画展区。 这个展区展览着许多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在行动开始之前,恺撒与奥佳尔来过这里,当时这个展区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前来欣赏画作的市民,每一幅画前面,都有认真评论艺术品的市民,但是现在,整个展览厅笼罩着黑暗,仅有安全通道尽头的红色警报灯闪烁着光,看起来便像是危险的警告。 恺撒沿着地上的血迹,一步,一步,走进了画展厅的中央,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疼痛与追杀,让她此刻的呼吸有点儿急促,胸口起伏着,精密的展览厅中,只剩下她格外清晰的呼吸声。 深吸了一口气,恺撒停下了脚步,她发现,血迹之间的间隔,变小了。 这说明,方才亚瑟走过这里的时候,减慢速度。 她环视了一圈,大厅里树立着许多展览板,展览板上展示着不同的画作,展览板相互交错着,看起来就像是组成了一个低矮的迷宫,而那一滴滴的血迹,就这么蜿蜒着,进入了那“迷宫”深处。 似乎。 正有人躲在那展览板之中…… 恺撒眯起了眼睛,握紧了手中的刀,她手上本就沾染着血,那血便顺着她的手指,沿着刀刃,滴落在她脚边。 她眼角余光,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副世界名画前。 《最后的晚餐》。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1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黑色的越野车行驶在虚拟城市的中央主路上,玛尔斯将油门踩到底,越野车仿佛离弦的箭一样往前冲着,冲破了道路上的黑暗,并在街道的转角处一个漂移,往商业街冲了过去。 美人坐在副驾驶座上,紧紧拉着副驾驶座的副手,越野车的前车窗已经破了,迎面的风直接“打”在她的脸上,她别开了脑袋,发丝被迎面的风吹得十分凌乱,在发丝的缝隙中,他看见玛尔斯的越野车避开了几个正在商业街街头行凶的攻击型NPC,其中一个攻击型NPC甚至避让不及,被越野车碾了过去。 越野车颠簸了一下,玛尔斯握紧了方向盘,放满了车速,并适当调转了车头,才避免越野车冲向商业街旁的店铺。 因这颠簸,坐在后排的公爵差点儿从座位上跌下来,她的脑袋撞到了车门,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玛尔斯抬头看了一眼满是裂痕的后视镜,看着后排的公爵,眼中的“担忧”不言而喻。 “行了,你还是专心开车吧。”美人看出了玛尔斯的分心,冷冷地开口,“你现在的速度,一不小心撞上建筑物,我们三个人都完蛋。” “不用你教我做事。”玛尔斯瞥了一眼美人,眼眸又恢复了冷淡。 “不是我想教你做事,是你连最基本的轻重缓急都搞不清楚,公爵就是这样教你的?”美人嘲讽,“不过,也真是她的风格,本身就是一个外冷内软的人,教出来的徒弟,也是一模一样。” 玛尔斯没有反驳,又或者说,认为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 他往右边猛打了一下方向盘,越野车冲出了商业街的主路,并直接沿着商业街的旁的石阶冲了上去。 这个急转弯让美人有点儿措手不及,她的脑袋因惯性磕在了副驾驶座的车窗上,原本就已经磕了一个包的她,额头瞬间又多了一块青紫,未等她开口抱怨,玛尔斯直接驾驶着越野车冲上了石阶,突然倾斜的角度,让美人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副驾驶座的靠背上,她不得不拉紧了扶手,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哪知道下一刻,玛尔斯加大了马力,直接一个个石阶碾压了过去,将越野车开上了四十五度的斜坡。 “你、你悠着点儿!” 在美人的惊呼下,玛尔斯非但没有放慢速度,反而开足了马力,径直朝着这个四十几个台阶的石阶尽头冲了过去。 石阶的尽头是一个平台,这里是商业步行街,因此,除了中央主干道是让车辆通行之外,周围的蔓延的路皆是为行人设计的路,不是狭窄的林荫道,就是青白色的石阶,石阶的两侧是黑灰色的扶手,扶手上锈迹斑斑,一眼看过去,有的石阶甚至已经出现了破损,看样子是有一定存在年份的石阶了。 黑色越野车的轮胎碾压过一级级石阶,越野车的底盘本就较高,只要发动机没有受损,加足马力,还是能够冲上这样的地形。 但是之前尾随在越野车后面的那些攻击型NPC的轿车,可就不一定了。 玛尔斯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追着他们过来的一辆辆轿车在石阶前望而却步,其中一辆灰色轿车试图将油门加到最大,并也学着越野车的方法直接冲上石阶,但是由于石阶的坡度较大,灰色轿车还没有开上几级台阶,就直接从石阶上滑了下去,还差点儿撞到后面赶来的其他车辆,那追击他们的车队,就这么停在了世界下,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哼。” 玛尔斯冷哼了一声,开上了最后一级台阶,越野车摇晃了一下,成功在平台上稳住了车身。 美人看了一眼车后,通过越野车被打烂的车尾的缺口,看到了停留在四十多级石阶之下的攻击型NPC的车队,她这次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些混蛋终于没有追上来。” “没有追上来?你太大意了。”玛尔斯看了一眼美人。 “你的意思是……” 美人还没有说话,突然看到那些车辆紧急调转了车头,重新沿着来时的路,退回了商业街的主干道,像是突然嗅到了血腥味而一窝蜂涌上去的苍蝇一样。 “他们、他们……” “他们还会追过来的。”玛尔斯右手换挡,并沿着石阶上的石子路行驶着,“我看过了商业街的所有地图,这里所有的道路都是相连通的,虽然他们暂时没办法追过来,但是也能够从商业街的其他主干道分岔路追击到我们。” “有什么办法甩掉他们?” “暂时,没有。” “不能绕路走?” “敌众我寡,你能想到的办法,他们肯定也想到了,现在他们肯定在这条路的几个分叉口等着包抄我们。” “……该死,接过还是被‘瓮中捉鼈’?” “不一定。” 科林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原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连通了玛尔斯、美人、公爵的耳麦,对他们的谈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什么意思?”玛尔斯蹙眉。 “前方五十米的路口,右侧,树荫下,停着一辆黑色的雪弗莱,那是伊卡洛斯一开始就让瑟列斯准备好的车,为了方便你们逃离的时候能够换车。” “……你是谁,他早已经猜到我们会逃到商业街?”美人暗暗吃了一惊。 “这倒不至于,伊卡洛斯只是考虑到你们可能会被公馆里的保镖追杀,所以也许在某些情况下,需要换车逃生,就事先让瑟列斯多准备了三辆车,三辆车都有自动驾驶系统,这个系统是我这边的电脑在控制的,因此,无论哪一组的玩家需要临时换车脱身,我都能够通过电脑控制车辆,将备用替换的车辆开到你们需要的地方,方便你们替换。” “厉害啊,果然,伊卡洛斯的优点不只有长得帅而已。”美人打趣。 “……” 玛尔斯不说话,他只是默默握紧了方向盘,越野车在石子路上颠簸着,道路两边的店铺基本已经关闭了,虽然在这一夜的悲剧发生之前,这里是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但是现在,那些店面的百叶帘上沾染着还未凝固的血迹以及石砖上一滩一滩的血迹,无不透露着曾经在这里发生的血腥事件。 这里,已经不再是人间。 这里,已经变成了地狱。 “还有二十五米,玛尔斯,你注意放慢车速,留意一下。”科林好心提醒。 “不用你多管闲事。” 果不其然,玛尔斯直接拒绝了对方的关心。 他可不是一个喜欢被他人指手画脚的人,他有自己的做事方法,有自己的计划,他人多余的置喙,只会影响他行动的速度。 “……”耳麦中的科林听到这句话,直接不敢吭声,生怕自己惹怒了玛尔斯。 倒是美人,依旧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继续调侃玛尔斯—— “你不用怕,他不是在对你不爽,他是对伊卡洛斯不爽。” “啊?”科林不解。 美人瞥了一眼后面的公爵:“道理很简单,小狼崽护主,担心主人被另一个男人抢走呗。” “你可以闭嘴了。”玛尔斯冷言打断了美人,“再多话,我就把你从车上丢下去。” “丢下去?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哎呀,我好害怕呀。”美人故作害怕,矫情地说,“好像某人被我戳穿了心思,现在有点儿恼羞成怒呢。” “……” “你把我丢下去,可以,但是别忘了,‘冥王星’碎钻现在在我的身上哦,你要是把我丢下车,那你们所有的行动全都付之一炬了,小狼崽。” “……” 玛尔斯无法反驳,却也不想继续搭理美人,便闭口不言。 虽然嘴上说着不想按照科林的指示做事,但他还是根据科林的安排,放慢了车速,果然,在前方的十字路口,看到了路口右侧有一片树,树下有一辆黑色的雪弗莱,正停靠在栏杆旁。 现下,这辆越野车已经满是弹孔,残破不堪,又遭遇了加特林的攻击,的确已经不适合再作为逃亡的交通运输工具,现在更换车辆,也能够起到掩人耳目、偷天换日的效果,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玛尔斯将越野车停了下来,美人提着枪,率先推开了车门。 她一枪打死了一个在路边的攻击型NPC,也不管对方是否只是碰巧路过,就一发子弹爆了头。 那枪声吓得越野车里的公爵轻声惊叫了一声,玛尔斯也紧接着下了车,他走到公爵侧方的侧门旁,打开了车门。 “咔哒。” 公爵被车门突然拉开的声音吓了一跳。 “别、别靠近我……别靠近我……” “老师,别担心,是我。”玛尔斯放缓了声音,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他俯身,靠近了公爵,公爵似乎对玛尔斯身上的气息有点儿熟悉,恍惚中,像是回忆起了方才在富豪公馆中玛尔斯安抚她的画面,她挣扎的动作小了几分,似乎也不像刚开始那么恐惧了。 玛尔斯一把将公爵抱了起来。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1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公爵她怎么了?”科林感觉到有点儿奇怪,他疑惑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 玛尔斯没有回答,但他眼角余光看见街头的摄像头朝着他们的方向转了过来,他知道,那是科林在操控着街角的监控摄像头,他此刻正坐在电脑前,看着商业街发生的所有事情。 “与你无关。” 玛尔斯简短地打消了科林的好奇心,并抱着公爵朝着雪弗莱而去。 美人此刻已经坐上了驾驶座,玛尔斯用手拉开了车门,并俯身轻轻地将公爵放在了雪弗莱后排的座位上,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在抱着一个水晶娃娃,生怕自己一个力度过大,就会让水晶娃娃破碎。 “我们……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公爵抬起头看着玛尔斯,那双眼睛,带着几分迷茫,带着几分混沌,看起来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不再是往日里的犀利。 “……放心,我会带你出去的。” 玛尔斯抬手,揉了揉公爵的头发,他的声线有点儿沙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笃定的语气,却格外令人安心。 公爵听得不是很明白,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完全服从监护人的安排。 “动作快点,你们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吧。”美人翻了个白眼,就在这时,她突然注意到旁边的小巷传出了打骂声与呼救声。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 “臭婆娘,还想跑?我看你往哪里跑!”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啊……不要……” 随着那刮躁的声音,几个男人抓着一个柔弱的女人将她拖出了小巷口,在昏暗的路灯下,他们抓住她的长发,将挣扎着的她往后拖曳着,其中一个男人被这女孩的折腾弄得耐心全无,索性一把俯身掐住了她的脖子,坐在她的腹部,直接将她的脑袋磕在旁边的石阶上。 “啊……救命……” 美人虽然听不见施暴者将女孩的头磕在石阶上的声音,但女孩微弱的呼救声,依旧从男人们放肆大笑的声音中隐隐约约传了出来。 “救命……救命……” 玛尔斯也听到了那声音,但他对此完全无动于衷,正想关上公爵的车门,但被放在后座上的公爵却突然伸出手,抵住了车门。 “怎么了?” 玛尔斯感觉到公爵不关上车门,疑惑地低头看向在后排座位上坐起身的公爵。 “……” 公爵没有回答玛尔斯的话,视线似乎擦过了玛尔斯的身体,看向了他身后。 玛尔斯沿着公爵的视线向后看去,正看到了一群男人在对一个女孩施暴的画面。 “……” 这样的场景,在【溟河系统】里,早已经是屡见不鲜了,就算是新加入游戏的玛尔斯,也对此见惯不惯。 “老师,我们没有时间了,得立刻撤回了。” 玛尔斯低声提醒,但是公爵却像是没有听到玛尔斯的声音一样,她只是皱起眉头看着那些男人围住了那个女孩,并开始撕扯女孩的衣服,表情多了几分绝望,也染上了几分恐惧。 她透过这场景,看到了一些过去的画面。 “救命……救命……”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这样……” “求求你们……” 女孩的呼救声,微弱着,那些男人哄笑着,像对待一个万物一样,肆意凌虐,不满女孩的抵抗,便将她的胳膊硬生生地掰折,并扯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重重撞在石阶上,女孩逐渐也没有了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由这些男人索取。 当玛尔斯回头看去时,正看到女孩绝望地眼神,看向了他们这边。 她的脸上满是淤青,头发凌乱着,头皮似乎被扯掉了一块,但是玛尔斯还是认出了她—— 那是在【保护安妮】那场游戏中,曾经出现在安妮的公馆中的女仆。 他还记得,这个女仆,名叫“萧祈若”,并且,还曾经帮亚瑟挡枪,当时,玛尔斯与亚瑟同样都是保卫组的成员,他的认人能力极强,对于看过的脸庞,基本都能做到过目不忘,因此,自然也认出了这个女孩。 “原来是她……” 玛尔斯喃喃着,他还记得,她是防御型NPC,在第一声警报响起之后,攻击型NPC就会开始对这些防御型NPC们下手,而柔弱的女孩,自然而然就是这些攻击型NPC们凌虐的对象,再加上萧祈若本身就是个小美人,这样的情况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怕是在所难免。 也不知道,她在这之前的每一轮游戏中,是否都经历过这样可怕的遭遇,是否每一次的反抗都是没用的,是否最后都只能默默咽下苦果,并在新一轮游戏中,再一次承受这样的痛苦。 一次又一次。 一遍又一遍。 永无止境。 没有尽头。 这个虚拟世界会存在多久,这样的折磨,就会存在多久。 “……救她。” 公爵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玛尔斯低下头,看向了公爵,发现她此刻的表情,相比起一两分钟之前的迷茫,多了几分清醒。 “……但是老师,我们没有时间了。” “救她。我命令你。” 公爵抬头看向了玛尔斯,这一次,她直直地看进了玛尔斯的眼眸中。 在公爵的眼睛里,玛尔斯看到了几分理智。 “老师……” 他人欺负萧祈若的画面,让公爵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重新唤起的记忆,让她在一片混沌中,稍稍清醒了几分,不再沉浸于过去,这一刻,她想要救萧祈若,就像她想要回到过去,救起以前的自己一样,后者或许难以做到,但前者,还是力所能及能够做到的。 “玛尔斯,救她。” 公爵重复了一遍这个命令,并且带着不容置喙的眼神盯着玛尔斯,似乎如果玛尔斯违抗她的命令,下一刻,她就可以翻脸无情。 “……你不是认真的吧?我们现在正在逃命,自顾不暇,你还要小狼崽去救一个毫不相关的女人??” 坐在驾驶座上的美人已经发动了汽车,她见玛尔斯迟迟没有关上车门,逐渐失去了耐心。 “小狼崽,你现在,马上给我上车!” “……” 玛尔斯没有理会美人,只是与公爵对视了两秒,这两秒后,他转身朝着萧祈若而去。 “喂?!你脑袋不是有毛病吧?!” 美人坐在驾驶座大喊,但她却没有叫回玛尔斯,相反的是,玛尔斯坚定地朝着萧祈若的方向而去。 美人眼见已经拦不住玛尔斯,回头瞪了一眼公爵:“要是我们今天死在这里,那就是你的责任!” 公爵没有理会美人,只是看着玛尔斯跑向了祈若,视线依旧停留在他们身上。 “别……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刚开始,祈若还会奋力反抗,但是她的胳膊已经被那些男人折断了,衣服也被扒拉开了,其中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坐在她腹部,压着她的身体,让她感觉到一阵窒息,他们身上沾染的血腥味,便扩散在了周围的空气中,祈若嗅着那样的血腥味,早已经慌了神,脑袋一片空白,在游戏中经历过的种种告诉她,这并不是终点,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太多次了。 或许。 早已经不存在什么救世主了…… 她挣扎的动作也逐渐小了下去,只能转开了头,绝望地看着远处,任由他们折磨自己,并最后杀掉自己。 “哈哈哈,真是一个美女啊,脸蛋,身材,都没得挑!” “你快点儿,该轮到我了!” “急什么,兄弟几个都有份……” “砰——”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打断了这几个男人的对话。 方才欺凌着祈若的那个男人,动作突然停住了。 他愣怔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绽开了一个红色的血花,  随后僵硬地转过头,看见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正站在自己身后,他还没来记得问一句那是谁,对方已经一拳头砸了下来,这个男人直接倒在了血泊之中。 “你、你是谁?!” “哪里来的臭小子,也敢破坏我们的好事?!” 其他几个攻击型NPC破口大骂,对着玛尔斯就要动手。 但训练有素的玛尔斯先他们一步动了手,左手握着手枪,连开了两枪,打死了两个要攻击他的NPC,随后,转身躲开了另一个NPC的拳头,转身一个回旋踢,直接将对方踢开了三四米。 “看刀!” 玛尔斯身后,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玛尔斯眼角余光,看见一个男人举着砍刀朝着自己砍了过来。 他正要转身防御,但有人先一步开了枪。 “砰——” 那个NPC的身形摇晃了一下,便倒下了玛尔斯脚边。 玛尔斯抬起头,看见握着枪的公爵,正站在不远处。 “该走了。” 公爵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她虽然依旧披散着头发、脸上满是自己的抓痕,但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孤傲。 “好!” 玛尔斯见此情况,不禁振奋起来。 他俯身抱起地上的祈若,随着公爵,朝着雪弗莱而去。 美人直接发动了汽车,一个原地转弯,将雪弗莱开到了他们面前,公爵拉开了雪弗莱的后车门,玛尔斯将祈若先放了进去,公爵紧跟着也上了后排座位。玛尔斯绕过了雪弗莱的前车身,做到了副驾驶座上,并用力关上了车门。 “好的,各位,接下来,就是我展现车技的时候了。” 美人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她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从后视镜中,她看到公爵正在将自己凌乱的披散在脸上的头发拂开。 “欢迎回来,公爵。” “嗯,别说废话了。” 公爵依旧冷淡地回应。 “还真是冷漠啊,我还以为你对昔日的搭档会更加温情一点呢。”美人冷笑了一下,瞬间踩下了油门,雪弗莱,朝着林荫道的另一头冲了过去。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1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三组玩家 黑色的雪弗莱行驶在夜色中,远处爆炸的火光仍然映红了大半个天空,滚滚浓烟似乎更加深了这一夜的夜色,道路两边,时不时能够看到相互残杀的攻击型NPC们,他们似乎并没有被道路远处的爆炸吓到,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仍旧在进行着打打杀杀。 游戏中的每一分钟时间,都格外珍贵。 第二声警报已经响起。 一旦第三声警报响起,这些攻击型NPC,就将变成行尸走肉,变成【溟河系统】用来攻击游戏玩家的工具,因此,系统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下一次命运的丧钟敲响之时,他们将全数化为地狱的魔鬼,理智,将别完全粉碎,就连最后的感知,也会被吞噬在可怕的丧尸病毒入侵中。 没有人知道,【溟河系统】是如何做到将原本生龙活虎的攻击型NPC们在短时间内都变成嗜血的行尸走肉,那似乎是刻印在这些NPC程序内的基因序列,而第三声警报声,就是启动他们弑杀本能的警报。 雪弗莱行驶在城郊公路上,并且越来越靠近市中心,昏黄色的车灯照亮了沥青路面,后视镜上仍旧反射着道路后方发生的严重爆炸,一时间,车内的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儿僵。 “为什么我感觉你们之前似乎认识的样子。”独眼歪着脑袋,用小拇指挖了挖耳朵,瞥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洛林以及坐在驾驶座上的伊卡洛斯。 “……” 洛林没有讲话,只是也看向了伊卡洛斯的方向,眼神中有点儿心虚,有点儿飘忽不定。 其实,她也没有把握自己是否曾经认识伊卡洛斯。 这只是她的一种感觉。 眼前的这个神秘的男人,总是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无论是说出的话,亦或者,是他的背影、脚步声,似乎自己都曾经在哪里见到过、听到过。这样的感觉,随着洛林在游戏中停留的时间越长,便越明显。 或许,是被【记忆清除装置】清除掉的记忆正在一点一点恢复,又或者,是那些记忆对自己而言太过重要,深刻入骨,因此,没有被【记忆清除装置】完全抹除。 无论如何。 她只一个相信直觉的人。 并且对于这一次的感觉,她相信不是偶然,不是错觉。 她正在一步步逼迫伊卡洛斯面对这些事情,一步步暗示着伊卡洛斯“回归正轨”。她能够感觉到伊卡洛斯在逃避着什么,她也能够感觉到,他逃避的东西,是他曾经舍弃的、十分重要的东西,她不愿意看伊卡洛斯就这么逃避下去,他越是不愿意正视自己、正视过去,她就越要逼他面对现实。 “……独眼,你知道‘好人’的定义是什么吗。”洛林看向了独眼。 “哈?你怎么会问我这么没头脑的问题??”独眼看着洛林那双清澈的眼神,满脑子问号。 怪诞的,不仅仅是这个问题本身,还有她提问的对象,以及,提问的时间。 “就是想知道,你对‘好人’的定义是什么。” “哼,在我看来,这世间上根本没有‘好人’,现实世界也好,虚拟世界也罢,所有人,一旦有了欲望,一旦被利益所支配,就会犯错,就会做出一些损人利己的事情,那么这样的人,自然而然也就不能称之为‘好人’了。” “但是,就算是犯了错的人,也不一定就不是‘好人’呀。”洛林轻轻打断了独眼,“比如说,有的人是为了形势所迫,而不得已做出一些选择,有的人,是被他人推入深渊,而不得已走出一些违背心意的事情……像这样的人,不能归类于‘坏人’吧。” “小姑娘,你的价值观还是太单纯了,这个世界上的人,是很复杂的,并不是只有‘好人’、‘坏人’,大部分人,都是好坏参半的,大家都是灰色的人,真正纯白的人,或是纯黑的人,是不存在的。”独眼说着,单手抓了抓头发,并将脑袋靠着自己的胳膊,看着雪弗莱黑色的车顶,发表自己的听起来十分有道理的言论。 这一刻的独眼,似乎不像是平日里疯疯癫癫的那个人。 他的声线低沉,语气笃定,就像是一个见识过了大风大浪、饱经沧桑的过来人,对人生,有着自己的独特的看法与见解。 “想不到,独眼,你偶尔也会像一些深奥的事情。”洛林不禁有点儿刮目相看起来。 同时,她似乎也真正认识到了独眼也是一个复杂的人。 将真正的隐藏在疯疯癫癫的表象之下,在内心深处,或许还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也未可知。 “……小姑娘,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独眼瞥了一眼洛林。 “就是有点儿好奇。”洛林手肘靠着车窗,侧眼看着独眼,“因为我最近,认识了一个了不起的人,我觉得,那个人身上背负了很多很沉重的东西,并且经历了一些难以愈合的伤痛,我认为,以太过严厉的标准要求自己,只会一味增加自己的负担,但却不知道要怎么开解他。” “是有这样的人的。”独眼吹了个口哨,“并不是所有人都将人与人之间的牵绊看得很淡,有的人很重视自己身上的责任使命,越是这样的人,当使命无法完成的时候,就会自责,最后转化为对自己的仇恨。” “但是……如果使命无法完成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呢?”洛林皱眉,“不是所有行动人员都能够百分百完成自己的任务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独眼一撇嘴,“只不过在我知道的人里面,确实有很重视自己身上责任的人,我最看不起那些假正经的人了,哼,我就是喜欢看到他们脸上痛苦、愤怒、绝望的表情……” 独眼说着说着,却突然沉默了,他眉头深锁,脑袋偏向一侧,用右手按着太阳穴,似乎有点儿头痛的样子,眯起的眼睛带着几分迷茫,看起来似乎有什么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一直坐在驾驶座上默默开车的伊卡洛斯,看了一眼后视镜,看到了独眼此刻的微表情。 “独眼,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老练的伊卡洛斯一眼就看出了独眼的异样。 方才独眼脱口而出的话,说得太快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当回过神来的时候,才遵循着方才的那些话,想起了一些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但那些模糊的片段,那些支离破碎的残影,并不能够拼凑出什么完整的记忆,只不过在那些触不可及的片段中,他依稀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人站在燃烧着大火的警局前,正回过头看着他,独眼逆着光,周遭都是浓烟,他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在那火光中,他认出来了,那是一个扎着小辫子的男人。 “……” 独眼睁开了眼睛,一瞬间流露出难以抹去的杀意。 他微启双唇,略微干裂的双唇中,挤出了一个字眼。 【J】。 伊卡洛斯看着后视镜,默不作声地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他知道,独眼的记忆,逐渐拼凑出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虽然他不知道独眼想起了什么,但是从对方的表情中,可以看出,这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经历。 就在这时,城市上空,突然响起了一声刺耳的警报声。 那警报声相比起前两声警报,更加悠长、刺耳,仿佛一根根银针,直接穿插入城市中每一个黑暗的角落,让所有的丑陋、血腥无所遁形。 这是最后一声警报。 【警告】 【警告】 【第三声警报响起】 【游戏中将出现攻击型生物及猎人】 伊卡洛斯被这警报声分散了一下思路,他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前方的路况,只听见洛林大喊了一声—— “伊卡洛斯!!看前面!!” 伊卡洛斯回过头,突然看见一群类似于麋鹿一样的动物从路边蹿了出来,直接撞向了行驶中的雪弗莱。 那些麋鹿长着大大的粗壮的角,身体瘦长,身形矫健,从远处看,就像是在黑暗中高速移动的魅影,但是当黄色的车灯打在这些麋鹿身上时,便能够看到它们身上的皮肉都已经腐烂,血红色的毛皮下,露着阴森森的骨头,骨头上挂着红色的肉,肌肉随着麋鹿的活动而收缩着,为它们高速移动提供前进的冲力。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食肉糜鹿】 【目标位置:六米】 【生物等级:V-】 伊卡洛斯猛地一转方向盘,躲开了为首体型最大的一只食肉麋鹿,但却没有躲开第二只食肉麋鹿,那只肉食麋鹿直接跳上了雪弗莱的前车厢,并一蹄子踏碎了雪弗莱的车窗,下一刻,第三只食肉麋鹿冲了过来,直接用大角顶向雪弗莱的车厢,第四只食肉麋鹿也撞了过来,两只高达两米的食肉麋鹿,合力将雪弗莱直接掀翻在地。 “啊——” 车内的洛林发出一声惊呼,下一刻,只感觉天旋地转,自己的脑袋重重砸在了车顶,她整个人被颠倒了过来,她的视线擦过也同样上下颠倒、被卡在座椅上的独眼,看见车窗外食肉麋鹿依旧用大角撞击着雪弗莱,并撞坏了雪弗莱的发动机,它们黑色的眼睛挂在眼眶外,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但那双眼睛,在看见车内的洛林时,却闪烁着兴奋的光,就好像,看到了能够饱餐一顿的食物。 “不、不要……” 你见过吃肉的麋鹿吗? 那些曾经存在于美好童话中的可爱温顺的动物,并不总是伴随着美好的幻想出现的。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1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哒。哒。哒……” 恺撒沿着地上的血迹,一步,一步,绕过展览厅中一个个展板,说是展板,但更像是一些设计好的薄墙,墙体被刷成了灰色,在墙体上悬挂着一些中世纪油画,这些薄墙交错着,组成了迷宫一样的形状,人们沿着迷宫的路径而走,就能够欣赏按照年代排列的油画画展。 那血迹,就这么一滴、一滴遗落在地上的血迹,就沿着薄墙之间的路径,往黑暗的更深处蔓延,就像是无形中的诱饵,引导着猎物一步步走入其中。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血腥味。 恺撒的感官知觉要比正常人类更加敏锐,她能够嗅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的味道,但是却无法定位那血腥的味道来自何处,只是能够感觉到,味道似乎有点儿在空气中冲淡了,但随着深入迷宫,那血腥的气体便更急聚集了过来,仿佛在告诉她,她要找的目标,她追踪的猎物,就在前方,正等待着她。 恺撒右手侧握着匕首,右肩稍稍前倾,放轻、放慢了脚步,每在地上踩下一个脚印前,都密切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生怕自己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她一步,一步,深入了迷宫。 周围的环境,很安静。 远处,红色的警报灯依旧在闪烁着,那红色的光线,也照入了这些薄墙组成的迷宫。 恺撒的视线粗略地扫过薄墙上挂着的油画,那些油画大部分都是人物画像,不同的艺术家,作品风格也不尽相同,有的油画中,人物脸上满是亲切可掬的笑容,闪烁着人性的光辉,但是有的画作,却画着地狱的撒旦魔鬼,有的画作,是橘红色与黄色这样明亮交错的色彩,而有的画作,却是深蓝色与暗紫色的冷色调,给人一种顿入寒冬的感觉。 恺撒的视线扫过那些油画上的人物时,那些油画上的人,似乎也正看着她。 她在不屑于他们只不过是一些静态画作上的人,而那画作上的人,似乎也在嘲笑她和他们一样,不顾是被困在了既定空间中的可怜生物。 或许,这就是不同维度中,相同的悲剧。 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不可一世的存在,但是谁有知道,是否有更高维度的智慧,在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呢? 所谓的人,或许,只不过只是一只只低贱的蝼蚁,在世界大潮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 恺撒握着匕首,走过了七八个薄墙,她沿着薄墙的迷宫,转过了两个转角,并且更加深入了迷宫深处。 越是往迷宫深处而去,周围的光线便越是不足,但恺撒那双暗红色的眼眸,暗适应的能力与瞳孔调整的能力也强于一般人,在相同情况下,她能够比正常人更快适应快速变化的光,并且能够在黑暗的环境中看得更加清楚几分。 借着周围似有若无的光线,恺撒发现,地上的血迹,滴落得更加密集了一点。 (所以……) (就在前面了吗……) 恺撒放慢了脚步,稍稍停了下来。 在她面前,是一个转角,她屏住了呼吸,暂时听不见转角的那一边是否有奇怪的动静,于是,她沉下了心,按捺住浮躁的心情,握紧了手中的刀。 腹部的伤口,传来牵拉后的疼痛,但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近身搏斗上,沾染着汗水与血液的鬓角被打湿了,贴着她的脸颊,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划过,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水。恺撒抬起左手,用左手的袖子擦了擦眼前的血水,尽量不让血水影响自己的视线,空气中,像是拉着一根紧绷的弦,这根弦,随时可能断裂,矛盾,冲突,似乎一触即发,下一秒,似乎就是迎来变数的时候。 “——” 就在这时,第三声警报响彻了虚拟城市的上空。 与前两声警报一样,这第三声警报,也穿透了博物馆的墙壁,并传遍了博物馆的每一个角落,警报声中夹杂着的焦虑、不安、恐惧,也随之蔓延到每一寸空气中,让人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紧张感。 第三声警报响起的声音,让恺撒心下一惊。 她原以为,第一声警报响起的时间那么迟,那么第二声警报、第三声警报之间的间隔应该也不会太短,但是没想到,第三声警报响起的时间比她想象中要更快几分。 第三声警报已经响起,那么就意味着…… 这个世界,已经开始进入混乱的状态了…… 恺撒抬起头,她嗅到了周围空气中弥散的血腥的味道。 突然,她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窸窸窣窣的,夹杂着轻微的水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在耳畔边,越来越清晰。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泣血圣母】 【目标位置:三米】 【生物等级:V-】 耳麦中,传来了系统的警告声,恺撒回过头,看见薄墙上挂着的一幅油画中,一个东西,正从油画中钻了出来。 浅黄色的皮肤在灯光下隐约可见皮肤深处暗红色的血管纹路,长长的白色指甲首先探出了油画中,接着,便是整个身体都从油画中钻了出来,那看起来像是一个椭圆形的生物,但又有一点人形的轮廓,一米九的高度,头上披着黑色的头纱,白色的长裙一直包括到脚踝处,在露出衣服的胳膊上,可以看见明显的血管纹路,它没有鼻子、没有耳朵、没有嘴巴,皮肤上细密的纤毛是它的感觉器官,它察觉到了空气中气流的方向,并察觉到了恺撒的存在。 “……” 恺撒眯起了眼睛,看见泣血圣母缓缓回过了头,看向了自己这边。 椭圆形的脸庞上,只有一双黑洞洞的眼睛,在定定地看了恺撒五秒之后,它伸出了左手,长长的白色指甲指着恺撒,似乎在渴求这什么。 稍稍仰起头,它嘴部的地方被拉长,但是因为没有嘴巴,它只能空洞地拉伸着皮肤,嘴部的皮肤变得薄如蝉翼,隐约可以看见皮肤后面的黑色真皮层。 就在这时,恺撒看见,泣血圣母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逐渐流出了血水,那血水顺着它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它白色的长裙上,在长裙上绽开了红色的血之花,看起来,就像是来自于圣母的怜悯。 “泣血圣母……吗。” 恺撒侧过了身,手中的刀转了一个弧度。 “我的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你身上,所以,你要来的话,尽管来。” 泣血圣母像是听懂了恺撒说的话,它也似乎急于将恺撒打倒。 它低下头,用双手长长的指甲在脸颊两侧抓出了五六道长长的血痕,指甲直接扣入了它的皮肤中,它的皮肤随着抓痕的出现而渗出了血,那血便顺着它的指甲,滴落在它脚边。 在那血滴滴落在地上的一瞬间,泣血圣母朝着恺撒这边冲了过来—— 它的动作极快,只见黑色的头巾与白色的长裙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下一刻,泣血圣母便已经冲到了恺撒面前,恺撒一低头,躲开了泣血圣母长长的指甲,那指甲快速地划过,抓伤了恺撒的脸,但在下一刻,恺撒趁着泣血圣母抬手的空隙,直接用刀插入泣血圣母的左胸膛。 这是常见的刺杀术,直接绕开对手的攻击,避开对手的武器,并在对手的攻势中找到突破口,直接反客为主,反守为攻。 但泣血圣母的要害之处似乎并不是左胸膛,在恺撒将锋利的刀刃插入它的左胸膛时,它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相反,它左胸膛突然凹陷了进入,就像是带着吸力一样,直接将恺撒握着刀的右手整个吸了进去。 “该死。” 恺撒想要拔出自己的右手,但是却仿佛整个陷入了柔软的流沙中,有千万根钢丝缠绕着她的右手,根本难以拔出。 “——” 泣血圣母低头看向了恺撒,那双黑色眼睛中流出的血,就这么滴落在恺撒的脸上。 它在哭泣。 它在悲伤。 它似乎十分怜悯、同情那些即将被它杀死的人。 但是,它却又在下一刻,将那些人尽数杀死。 或许在它看来,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任何存活在世上的人,都是饱受折磨的,唯有永远安宁的死亡,才是最终安心的归处。 恺撒眼见右手插在泣血圣母的左侧胸口中拔不出来,想要借助腰部的力量大力挣脱几次,但是她本就已经身中两弹,行动能力已经大大受限,身体的爆发力也不如从前,原先能够灵活移动的身体,此刻难免多了几分桎梏。 泣血圣母举起了右手,白色的长指甲合拢在一起,看起来大约有十五厘米的长度,那白色的指甲就像是半透明的锋利的椎体,尖端闪烁着寒光,对着娇小的恺撒就刺了过来。 “——” 恺撒到底是【血榜】首席玩家,就算是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也丝毫没有退让之意,她左手握住了泣血圣母刺下来的指甲,那指甲的边缘带着锋利的倒刺,倒刺直接割破了恺撒柔软的手掌心,但恺撒死死握着泣血圣母的“攻击武器”,在指甲刺到自己之前,成功抓住了它。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1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指甲的尖端距离恺撒的眼球只有三厘米,她右手陷入在泣血圣母的右胸口,左手抓着泣血圣母的指甲,虽然抵挡住了对方的攻势,但是也让自己无形中陷入了别动的状态。 腰间绑着的止血布条松了一些,原先能够通过止血布条的束缚勉强止血的伤口,又开始在渗血,恺撒的左肩本就中了一弹,子弹穿透了她的肩胛骨,因此,左手的力气也减小了许多,虽然是抵抗住了泣血圣母的攻击,但一时间却没有办法将泣血圣母的攻势打开。 “滴答……滴答……” 泣血圣母的血泪,顺着它的脸庞,不断滑落,滴落在恺撒的衣襟上,看着猎物负隅抵抗的模样,泣血圣母似乎更加悲伤了,它的眼窝深深凹陷着,并俯视着恺撒,凑近了她,似乎想看清楚她的想法,想看清楚她为何不愿意接受死亡,想看清楚她究竟在奋力挣扎着些什么。 “……” 恺撒咬紧了下唇,握着泣血圣母指甲的左手,有点儿颤抖,她往后退了退脑袋,尽量与指甲的尖端拉开了一点距离。 泣血圣母的血泪腥臭着,嗅着就像是腐烂的鱼肉,混合着人血的味道,博物馆红色的警报灯微微照亮了它头上披着的黑色头巾,那滴落在白色裙摆上的血液,看起来颜色更深了几分。 “你在难过吗。” “……” “你在悲伤吗。” “……” “你,有什么可悲伤的。”恺撒看着泣血圣母,眯起了眼睛,“你没有经历过绝望,没有经历过背叛,没有经历过被所有人围追堵截,没有经历过与所有人为敌,你,有什么可悲伤的?” 泣血圣母像是听懂了恺撒的话,它原先一步步逼迫恺撒的动作,似乎停顿了几秒。 俯下身,看着恺撒。 恺撒嗅着泣血圣母身上的血腥味,冷冷一哼。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怜悯那些被我杀死的人,因为那些人,本就该死。” 恺撒话音刚落,左手一用力,直接将泣血圣母左手的指甲硬生生掰断,指甲的断处插入了恺撒的手掌心,那顾不上疼痛,直接握着指甲的断处,将尖端对准了泣血圣母的眼睛。 “Chua——” 那锋利的尖端插入了泣血圣母的眼眶,直接穿透了它的脑袋。 “——” 泣血圣母后仰着,它张大了的嘴巴,直接将嘴部的皮肤撕裂开,血液从它撕裂开的嘴角喷涌而出,眼眶的血不再流出,相反的是,流出的,是它黑色的脑脊液,它往后退了几步,恺撒的右手在泣血圣母后退的时候,被松开了,恺撒收回了仍旧握着刀刃的右手,看着泣血圣母倒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白色的指甲,仍旧插在泣血圣母的脑袋上。 它死在了自己的武器之下。 就像某些人,会死在自己的怜悯之下。 那是它给予敌人的怜悯,也是敌人用来杀死它的武器。 【泣血圣母】 【杀灭成功】 “……” 恺撒低下头,看着一阵灼烧痛感的右手,她右手的皮肤被泣血圣母带着腐蚀性的体液给腐蚀了,就像是沾染到了硫酸,皮肤的表皮已经发黑,并且带着黄色的浓水,手中的刀刃也被腐蚀了,残缺不全的刀刃,几乎只剩下了刀柄前面的尖端,如果恺撒的手在泣血圣母的体内多停留一段时间,那么她的右手将完全被腐蚀掉。 恺撒用力一甩,甩掉了右手上沾染着的腐蚀性液体以及右手的血水,被腐蚀性液体侵蚀到的右手肌肉微微颤抖着,这是肌束本能的收缩反应。 恺撒丢掉了手中残破的刀刃,突然她听见身后的迷宫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声音。 “锵喨。” 就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的声音。 恺撒警惕地转过身,她沉默了三秒之后,无所畏惧地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哒。哒。哒……” 她还记得自己最开始的目的——杀死亚瑟,拿到亚瑟身上的“冥王星”碎钻。 现在,已经解决了泣血圣母,就是她做正经事的时候了。 恺撒一步步绕过了薄墙,走过了转角,便看到一个东西掉在了地上。 那个东西是长弧形的,灰色的刀柄前,是锋利的刀刃,刀刃闪烁着寒光,弧度,就仿佛一弯新月,只不过,这一弯新月,还沾染着鲜血, ——那是她从山羊娃娃中,得到的刀刃。 原本用它穿透了亚瑟的肩膀,刺伤了亚瑟,但是匆忙中,亚瑟拔出了那刀刃,并逃离了博物馆一楼展览厅,恺撒也没有再将它捡回来。 但是为什么现在…… 这把刀,会出现在这里呢? 恺撒皱起眉头,看着被丢弃在地上的刀刃,她仍然清楚地记得,当时亚瑟的确是将刀从肩头拔了出来,并丢在了地上。 那为什么…… 腹部传来的疼痛感,让恺撒没有太多心思去思考那些问题,她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武器了,最后一把刀,也在与泣血圣母对抗的时候被泣血圣母体内的腐蚀性酸液腐蚀殆尽,既然平白无故多了一把刀,那么,就是有用的工具。 恺撒往前走了几步,俯身,拾起了那把刀。 就在她拿到那把刀的时候,她突然看见前方有一双脚。 恺撒一愣,视线,顺着那双脚往上看去,发现,那是一个带着银狼头罩的【猎人】! 第三声警报已经响起,不仅仅是攻击型生物,【猎人】,自然而然也开始在游戏中出现。 恺撒心下一惊,忙往后退了一步,与【银狼猎人】拉开的距离,半蹲在地上,保持着警戒中的姿势,手中刀转过了一个角度后,被娴熟地握着,尖锐的刀刃,正对着【银狼猎人】,似乎在冷冷地警告他,不要靠近。 “……游戏玩家不被允许攻击【猎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游戏规则是这样设定的吧。” 【银狼猎人】那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听起来特别阴森,展览厅红色的灯光照在【银狼猎人】的身上,他那头罩上银白色的毛发,似乎也染上了红色的灯光,透过头罩的眼孔,恺撒发现,那是一个有着灰白色眼眸的人。 她对这双眼眸,以及眼前的这个人,有点印象。 “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别紧张,恺撒大帝——我听说他们都是这么称呼你的,今日一看,你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还能够杀灭一只等级为V-级的攻击型生物,果然厉害。” 【银狼猎人】说着,往前走了一步,他看出恺撒此刻眼眸中带着冰冷的敌意,就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狼,弓着身子、低着头,似乎随时准备扑上来咬断他脆弱的咽喉。 那双眼睛里的,只有敌意,没有丝毫的恐惧。 这是他最欣赏她的地方。 任何时候,都不会服软、服输,跪地求饶这几个字,似乎在她身上根本不可能发生。 “我虽然不能杀了你,但我也不会任由你杀死。”恺撒握着刀刃,盯着【银狼猎人】。 【银狼猎人】双手插在口袋中,似乎并没有要攻击恺撒的意思,相反,像是对恺撒的话十分感兴趣。 “我如果真的要杀你,为什么要把这把刀还给你呢?” “这把刀是你拿过来的?”恺撒低头瞥了一眼手中握着的刀。 “不然呢?难道是平白无故自己飞过来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只是想看看,你能力的界限,在哪里。” 【银狼猎人】低沉的声音,缓缓说出这几个字。 恺撒狐疑地眯起眼睛,似乎不是很明白这句话里的含义。 “听不懂,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只要你不想死,那么就没有人能够真正杀死你】。” 【银狼猎人】说出这句话时,微微抬起头看向了远处,似乎并不是在对恺撒说,而是对恺撒身上另一个人的“影子”所说的。 “没有人……能够真正杀死我?”恺撒重复着这句话,不是很能够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是啊,我一直都记着这句话,所以,在她死后,我也一直在寻找……我相信她没有死,至少,没有‘真正的死去’。” “……” “一直到我在【溟河系统】中看到了你,我就知道,她当时告诉我的这句话,是正确的。” 【银狼猎人】放轻了声音,喃喃。 “你说的人,是谁?”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但,应该是你最熟悉的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现在不懂没关系,总有一天,一切真相都会水落石出的。恺撒大帝,当你知道自己背后的故事时,我相信,你一定能明白我今日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银狼猎人】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保重,至少,不要就这么轻易葬身在此处。” 【银狼猎人】话音刚落,他警惕地往身后看了一眼。 恺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他身后的那些薄墙上挂着的油画中,有两三只泣血圣母正从油画中钻了出来。 她的耳麦,又传来了熟悉的提示音——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泣血圣母】 【目标位置:三米】 【生物等级:V-】 恺撒一咬牙,目露凶光。 【银狼猎人】转身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银色的手枪,并对着正在陆续钻出油画的泣血圣母开了几枪。 “砰砰砰——” 这枪声惊动了博物馆的安宁。 那些子弹打在了泣血圣母身上,打出了一个个弹孔,在子弹打中泣血圣母的时候,它们身上炸开了一朵朵血花,但接着,那子弹像是被泣血圣母吞没了一样,又被重新吸收入了泣血圣母的体内,它们虽然缓慢,但却逐渐钻出了油画,朝着恺撒这边而来。 【银狼猎人】回头看了一眼恺撒:“快走。” “但是你……” “攻击型生物不会攻击【猎人】,你快走。” 【银狼猎人】说完,又对着泣血圣母们连发数枪,但那些可怕的生物,却好似对子弹免疫一样,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恺撒敏捷地起身,握着刀朝着薄墙迷宫的另一侧跑去。 身后,【银狼猎人】的枪声,仍在耳畔。 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顾及他人,腹部的伤口随着她的活动,被牵拉着,她不得不用左手捂着腹部的伤口,半弓着身体,好让自己能够保持跑动。 这一夜,似乎比想象中更加漫长一点。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1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美人开着雪弗莱,在夜晚的商业街中穿行,商业街的路灯亮着,雪弗莱便穿越过了那些明暗交杂的区域,朝着林荫道的另一侧而去。 昏黄色的路灯的光线,穿过了林荫道的树荫,投在了灰白色的地砖上,雪弗莱不似越野车那样,能够克服各类复杂地形,因此,雪弗莱走在起伏不定的石砖路上,难免颠簸摇晃。美人握紧了方向盘,密切留意着周围的情况,生怕某个路口中,追过来的攻击型NPC便会窜出来,举着加特林就朝他们轰过来——要知道,雪弗莱的抗击能力可不如加固版越野车,被加特林的火力一冲击,估计就变成了行走的“筛子”,她可不希望自己这张好看的脸也被轰烂成马蜂窝。 玛尔斯坐在副驾驶上,时不时回过头往后座看。 美人被玛尔斯那回头看的动作弄得烦了,忍不住抱怨:“小狼崽,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我很认真。”玛尔斯皱眉看向美人。 “你要是真的很认真,就帮我看看地图,要怎么才能去红枫庄园。” “直行,前方路口右转,冲下石阶,100米后左转,离开商业街,驶入中央大道。” 玛尔斯不加思索地回答。 就仿佛,他已经将所有地图的细节都牢牢地记在自己的脑海中,不需要再查阅地图,就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走。 美人原先是想怼玛尔斯的,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立场怼他,她张了张口,却也无话可说。 “——” 按照玛尔斯的说话,美人加大了油门,朝着林荫道的前方而去。 美人不服气,还是要多问科林一句:“喂,科林,玛尔斯说的路线对不对?” 话音刚落,耳麦那头便传来了科林敲击键盘的声音。 三秒钟之后,他有了答案。 “额,玛尔斯是对的,而且是最快的路线。” “嗯,知道了。”美人敷衍地应了一声。 科林补充:“你们就按照玛尔斯说的路线走就行了,其他组出了一点问题,我要连一下他们的耳麦……” 科林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慌张,在那慌里慌张中,他切断了通话。 美人还没来得及追问其他组到底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但耳麦中只剩下了“嘟……嘟……”的声音。 美人狐疑地皱起眉头,眼角余光,发现玛尔斯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虽然科林一直都是大惊小怪的性子,但是从方才的语气中,还是不难听出其他组真的出现了一些棘手的问题。 到底是什么问题呢? 是博物馆那一组玩家,还是抢劫珠宝运输车的玩家们呢? 无论哪一组出事,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好事,三个“冥王星”碎钻,只要有一个难以回到红枫庄园,那么本次的游戏任务都算失败,所有玩家都将失去【血榜】上的分数加成,他们忙了这么久,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就相当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对任何一个游戏玩家来说,无疑都是最坏的结果。 美人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坐在后排的公爵正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瑟瑟发抖的祈若身上。 祈若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头皮被那些施暴的男人们扯掉了一块,衣服也被撕扯得破碎,只有一些零散的布条还挂在身上,勉强蔽体,露出外的皮肤随处可见淤青与伤口,她的左手被硬生生掰折了,扭着一个诡异的弧度,手肘的骨头还突出在皮肤外,看起来触目惊醒,那张好看的脸庞不再有往日的光彩,两条狭长的伤口划破了她的脸颊,并延伸到脖颈,血,就这么顺着伤口溢出,滴落在衣襟上。 她看起来就像是灾难电影中的受害者,又像是被蹂躏后的可怜少女,即使已经别救到了安全的地方,但她依旧蜷缩着身子,靠着车门,抱着胳膊,瑟瑟发抖,生怕别人碰她。低垂着目光,看着眼前一方小小的区域,嘴巴里还喃喃自语着—— “不要……别碰我……别碰我……” 当公爵把自己的外套披在祈若身上时,她像一头受惊的小鹿,无措地抬眼看着公爵,本能地反应是抗拒,是害怕,害怕公爵和那些男人一样,也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因此一个劲地往后退缩着身子,但是她已经背靠着车门,退无可退。 公爵耐心地将外套披在了祈若伤痕累累地身体上,并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她能够感觉到祈若身体的颤抖,也能够清楚地看到祈若此刻眼眸中的惧怕,她知道,当这些事情一遍遍发生在一个女孩子身上,是什么感觉,更知道,这样的恐惧,会在每一次午夜梦回中重新萦绕在心头,透过每一个毛孔,让身体入坠寒冰地狱。 她默默地为祈若披好了衣服,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抬手,为祈若轻轻拨开了脸颊旁凌乱的发丝,就像是为过去PTSD发作的自己整理发丝一样。 “已经,没事了。” 公爵用尽量轻柔的声音,在祈若身边呢喃了一句。 祈若发抖着,看着公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是公爵能够明显感觉到,祈若身体的颤抖,似乎缓和了一点。 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 就算这是虚拟世界,但所有的痛苦与恐惧,都是真实存在的。 或许在这之前,她已经经历了无数遍这样的事情,已经承受了太多非人的折磨,不知道这些伤痛什么时候会压垮她的心灵,也不知道加在她心上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但是公爵可以在她的眼中看到一丝理智,一丝温柔,在那混乱的恐惧中,这些仍旧存在的东西,便是黑暗中的光。 “我说公爵,没想到你还真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啊。” 美人的声音悠悠地从前方传来。 公爵没有搭理美人的调侃,只不过默默收回了手,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 她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她此刻也算狼狈,双手满是伤痕,脸颊也满是血痕与泪痕,她不太记得在打开保险柜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脑袋隐隐作痛着,并带着几分沉重感,就像是进了水的海绵,吸收了伤痛,让她难以有回眸一顾的勇气。 (算了。) (如果是过去的事情。) (又何必计较每一个细节呢……) 公爵拔出了自己腰间的手枪,并认真检查了一下弹夹,发现弹夹里的子弹都还在,看来在她失去自主意识的这段时间内,并没有发生什么太过严重的暴力冲突事件,但是……身上的这些伤痕,难道会是自己抓的吗? 公爵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发现指甲里,满是皮肤碎屑与血,有的指甲还断裂了,可以看得出来,当时她抓自己的力度之大。 但奇怪的是,对于这样肉体上的痛苦,她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但是隐隐约约能够体会到当时心脏所承受痛苦,那心灵上的痛苦,竟然比肉体上的痛苦更甚几分,她现在回想起来,还一阵阵发冷。 美人通过后视镜,注意到后排的公爵似乎脸色不是很好。 “公爵,我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刚才看到你那样,我还以为你被谁打得失智了呢。” “……与你无关。” “我们现在可是统一战线的伙伴诶,对我好歹客气一点吧。”美人似有若无地一笑,“怎么说,我也是在【镜面连结】中搭档的伙伴呀。” “你是在提醒我当时是你连累我淘汰出局的吗。”公爵瞥了一眼美人。 “不能怎么想,这说明,我们是福祸相依的。”美人打哈哈。 “你专心开你的车。”公爵冷冷地打断了美人。 美人冷哼:“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可爱啊。” “……” “这样想想,还是刚才的你比较可爱一点,缩在后排座位上,瑟瑟发抖的样子,就我见犹怜。” “闭嘴,美人,这件事情,你就当不知道。” “你在教我做事?” “你要是敢泄露出去,我就……” “你就杀了我?” “嗯。” “小姐,本场游戏是团体战,我们组本来就比其他组少一个人,你要是杀了我,就凭你们两个,能把‘冥王星’碎钻送到红枫庄园?” “可以试试。” 公爵的声音冷漠着,似乎丝毫不受威胁。 “哦。”美人翻了个白眼。 就在美人与公爵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的时候,祈若的情绪似乎平复了几分。 她偷偷抬眼看向了公爵,身上还披着公爵的外套,能够感觉到公爵的体温从外套慢慢扩散到自己冰冷的皮肤上,她心里暖暖的,心中的阴霾,也终于消散了几分。 “那个……” 祈若怯生生地开口。 公爵听到了她的声音,看向了她。 “谢谢您救了我。” “……出手救你的,不是我,是玛尔斯。”公爵看了一眼副驾驶座。 祈若会意,她还记得自己被那群男人欺负的时候,是这个脸带刀疤的男人及时出现,并救了自己。 她忙道谢:“谢谢您!”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1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玛尔斯沉默了几秒之后,沉声挤出几个字:“……不必在意。” 的确,从一开始,他并没有打算救她的,如果不是公爵的坚持,他根本不会对一个毫不相关的防御型NPC出手相救。 从某方面来说,他也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我记得……之前在某场游戏,我也见过您。” 祈若想起了上一场游戏中,在安妮的别墅中看到过玛尔斯的场景,也记得,他当时是与亚瑟是同一组的搭档。 “……” “那个……亚瑟他还好吗?”祈若有点担心地皱起眉头。 “你现在还有空关系那个小子?”美人冷冷一笑,语气中带着嘲讽,“你看看你搞成了这副鬼样子,还有空关心亚瑟?我看你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吧。” “额,我……我也就这样了,永远留在游戏中,还能怎么样呢。”祈若低垂下眼眸,带着几分失落。 “你叫什么。” “额,萧祈若。” “我的意思是,你的代号是什么。” “就是……萧祈若。” “这就是你的代号?” “嗯……” 相比起美人的声音,祈若的声音更加怯弱一点,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声音随时会被风声吞掉尾音。 “你和亚瑟是什么关系?”美人的八卦之心燃起。 听到这个问题,祈若脸颊一红。 “没、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只不过亚瑟曾经救了我一命,所以……” “但你也救过他了,也算是报恩了。”玛尔斯插话。 在场的几个人里,也只有玛尔斯和祈若自己知道,在上一场游戏中,祈若为亚瑟奋不顾身挡枪的事情了。 “嗯,我希望能够为他做些什么,哪怕只有一点也好,他是为数不多的,在游戏里愿意帮助我的人。” 祈若的声音温柔了几分,一提到亚瑟,原先笼罩在她心头的恐惧似乎也减少了几分,坐在她身边的公爵能够明显感觉出来,祈若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暖色调。 她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美人开着雪弗莱,按照玛尔斯之前的方向,绕过了林荫道,并冲下了林荫道旁的石阶。 下坡总是比上坡要简单许多,但车速却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石阶高低起伏,美人不得不用力踩着刹车,避免雪弗莱直接从石阶上失控地冲下去。雪弗莱的底盘摩擦着尖锐的石阶,发出摩擦声,就像是许多人拿着小刀刮着底盘,就连车上的人都连带着颠簸起来。 “各位亲爱的乘客们,抓好你们能抓的东西,可别被我抖出去了。” 美人一哼,握着方向盘,尽力控制住了车速。 在雪弗莱冲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她猛转方向盘,控制着雪弗莱朝着左边的道路而去,车内的人也因那惯性往右侧偏斜了几分,待车身稳定下来之后,他们方才坐稳了。 “我说……”美人抬眼,看了一眼后视镜,虽然看不见正坐在自己座位后方的祈若,但是几乎能够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你不会是看上亚瑟那小子了吧。” 听到美人的调侃,祈若的脸颊更红了。 “我、我没有……” “我劝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的好。”美人轻描淡写地打断,“要是让恺撒大帝知道了你暗戳戳的小心思,怕不是会杀了你。” “啊?我……这……” 祈若一时间吞吞吐吐起来,不知道怎么回答美人。 “我先警告你,亚瑟那小子,听说长得和恺撒大帝心心念念的威尔一模一样,她为了找到威尔,连续两次获得的【幸存者名额】都不使用,现在突然冒出了一个和威尔一模一样的人,你觉得她会这么容易就错过吗?” “……我对亚瑟先生并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是希望,他能够好好的。”祈若叹了口气,她的语气有点儿委屈,但是也不知道这股心酸从何而来,就连她自己,也分辨得不是很清楚了。 美人一声冷笑:“这样的酸话,以后别在我面前说了,我最听不得恋爱中男男女女的心酸。” 公爵瞥了一眼美人:“你这是妒忌。” “我?妒忌?开什么玩笑。”美人翻了个白眼,“在我看来,所有的恋爱行为,最后都只是为了生理上的愉悦所服务的,虽然目的我可以理解,但是恋爱过程中无休无尽的猜忌、争吵,光是想想都麻烦,人类,为什么就不能遵从自己的本性活着呢,非要追求虚无缥缈的生理层面上的满足。” 美人说完后,故意停顿了几秒,看向了身边的玛尔斯。 “玛尔斯,你说……对吧。” “……” 玛尔斯皱起了眉头,一副“与我何关”的表情。 美人不用看也知道玛尔斯此刻是这副表情:“怎么,难道你和那银白色短发的小姑娘,不是追求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吗?所谓的……爱情?” 玛尔斯脸色一沉。 “我没有。” “少来了,我都看出来了。”美人开着车,目视前方,一副“没有人能骗得过老娘”的表情。 “我说了,我没有。”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那个小姑娘特别的关心?打一开始你好像就对她特别优待,虽然后面也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冷了下来,但是我看出来了,你还是会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瞥她几眼,人这种动物啊,是最复杂的,但也是最单纯的,很多心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却是瞒不住的。” 玛尔斯听着美人的话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出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有点儿气急败坏地拔出了枪,似乎愤恨被人看穿了心思一样,直接用枪指着美人的太阳穴。 “我警告你,说话要小心点,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 “你这样子,是被我戳穿了心思后的气急败坏吗?真可爱。” 美人噗嗤一笑,虽然被冰冷的手枪枪口指着太阳穴,却依旧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似乎在【溟河系统】中,她已经经历了无数次被人用枪指着太阳穴威胁了,目前的玛尔斯,更像是被惹急了之后炸毛的小狼崽,在她看来,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你……” “玛尔斯,把枪放下。” 公爵幽幽地发话了。 “但是……”玛尔斯眼中似乎真的怒意未消。 “放下,这是命令。” 公爵再一次重复了一遍,而这一次,她的声音就带着几分严苛与警告之意。 玛尔斯沉默了几秒之后,用力握着手枪,并将手枪收了回来。 美人一挑眉,方向盘转了个角度,按照玛尔斯之前的所说的路线,开出了商业街,并行驶回了中央大道。 一进入中央大道,便能够感觉到沥青道路的平坦,雪弗莱不再承受石砖路的颠簸,便能够一下子提速起来。美人踩下了油门,并摇下了车窗,感受到迎面的夜风的清冷。 “好诶,朝着红枫庄园进发了。” 美人话音刚落,突然,车后响起了一声枪响。 “砰——” 一发子弹直接打在了雪弗莱的车身,让整个车辆都摇晃了一下,惊到了车内的所有人。 美人握着方向盘,稳住了车身,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三四辆车紧追着他们,也绕出了商业街,朝着他们的雪弗莱就追了过来。 “他们怎么会追过来的?!”美人不解地看着后面追过来的车辆。 “估计商业街前后都被他们封锁了,对于所有进出商业街的车辆,都是他们攻击的目标。”公爵冷静地分析,“在第二声警报响起之后,普通NPC基本都陷入混乱状态,只有游戏玩家,会从偏路离开商业街,再加上如果被他们发现了我们遗弃的越野车,就更好得出我们换车离开的这个结论了。” “现在不是分析的时候吧,大姐。”美人吐槽,“现在是我们能不能顺利脱身的问题。” 美人说着,将油门踩到底,直接在中央大道上飙车。 中央大道上,横七竖八地翻倒着一些车辆,那些车辆为美人的高速行驶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她不得已又稍稍放慢了油门,绕过那些被掀翻在地的,冒着白烟的车辆。 “砰砰砰——” 身后尾随而来的车辆越来越多,他们似乎已经发现了这辆雪弗莱就是目标。 那些攻击型NPC从车窗中探出了身子,并朝着雪弗莱连发数枪,大多数子弹都被美人的“漂移”车技躲开了,但仍然不免有几发子弹打在了雪弗莱的车身,在车身上留下了一个个弹孔,呼啸着,透着车外的冷风。 美人咬紧下唇,尽量在翻倒的车辆之间穿梭,用翻倒的车辆作为障碍物,减慢追击者的速度。 公爵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些车辆虽然已经追了上来,但是与雪弗莱依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毕竟开车的是美人,在游戏中也算是经历了两轮游戏的老玩家,自然知道在不同地形、不同障碍物的阻挡下,如何才能更加灵活地选择开车路线,相比较之下,那些NPC的驾驶技术就没有那么纯熟了,不是撞到了路边的车,就是光顾着开枪而失控,乱七八糟之下,竟然也没有因为数量多而取得优势。 公爵握紧了手中的枪,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眼角余光,她发现身边的祈若似乎在发抖,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表情,又覆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恐惧。 “那个……” 公爵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此时,却突然听到了一声尖锐的警报声。 “——” 车内的游戏玩家们,都收到了来自【溟河系统】的提示警告。 【警告】 【警告】 【第三声警报响起】 【游戏中将出现攻击型生物及猎人】 那是。 第三声警报。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2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三组玩家 雪弗莱被食肉麋鹿撞翻在地,车内的伊卡洛斯、独眼、洛林在那一瞬间全都上下颠倒了过来,他们被卡在车内,一时间无法动弹,但车外的食肉麋鹿却并没有因此而忽略这个铁皮家伙里面包裹的“食物”,它们的眼睛半挂在眼眶外,有的眼珠已经掉了,有的眼珠悬挂着,通过烂肉粘连在眼眶前,那眼睛明明已经黯然无光,但是在透过车窗看向车内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何,闪烁着兴奋的光。 那是,捕猎者对于食物的渴望,那是饥肠辘辘的食肉动物,在看到香喷喷的肉块时,眼中掩饰不住的渴望。 是啊。 它们已经饥饿了许久了。 它们刚刚从漫长的蛰伏中苏醒过来,给予在这一片血腥的大地上,寻找自己的食物。 而眼前,车里的这三个游戏玩家,就是它们的下手对象! “咚。” 其中一只食肉麋鹿率先行动了,它稍稍低下了头,抬起前腿,并借着身体的冲力,用力将那大角顶在雪弗莱的车窗上,只听见沉闷的声音后,雪弗莱的车窗出现了一道裂痕。 “喂!金毛!你不是让瑟列斯准备了防弹玻璃的雪弗莱吗?!怎么这狗车窗看起来这么脆?!” 独眼被卡在了座位之间,脑袋盯着车顶,整个人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姿势,他动弹不得而一肚子火,正没处发泄,看到自己身旁的车窗玻璃被食肉麋鹿撞得出现了一道裂缝,便开始不满地大声吵嚷。 坐在驾驶座上的伊卡洛斯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原本就系着安全带,那用来保证乘车人员安全的安全带,在此刻却成为了他的一种束缚,他被安全带绑在了驾驶座上,脑袋磕在了方向盘上,磕出了一个伤口,他右手按着伤口,左手试图将安全带解开,但经过雪弗莱这一个侧翻,安全带系统似乎失效了,无论伊卡洛斯如何着急着按按钮,安全带的另一头就是难以自动弹开。 他也正焦灼之间,哪里有心思听独眼的抱怨? “你给我闭嘴!” “喂!金毛,你那是什么态度?!都怪你开车不看路,才撞到这些该死的畜牲,你现在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大声嚷嚷?!”独眼的爆弹脾气一下子被点燃了,他愤愤不平就骂了起来,“早知道就让本大爷开车了!连开个车都不会,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伊卡洛斯懒得理会独眼,他正拉扯着安全带,打算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扯断时,只听见“咚。咚。咚。”几声沉闷的声音,驾驶座车门旁,也有一只食肉麋鹿在用力撞着车门,用那尖锐且坚硬的大角撞击着车窗,一次次用力砸着车窗,几欲将车窗砸碎。 那是一头提体型比起其他食肉麋鹿都要大的食肉麋鹿,看上去,就像是这一群麋鹿的首领。 他急不可耐地撞击着驾驶座的车门,在原本坚硬牢固的车门上撞出了一个个深深浅浅的凹痕,伊卡洛斯听见车门的锁被撞得咚咚直响,似乎下一秒就要破防。 “该死的……” 伊卡洛斯咒骂了一声,但任凭他如何拉扯,安全带就是牢牢束缚着,无法解开。 “给。” 就在这时,一把刀突然从后面递了过来。 伊卡洛斯侧过脸一看,发现蜷缩在另一边车门前的洛林已经改变了头上脚下的颠倒状态,并且将一把匕首递给了自己。 洛林的体型较小,相对其他两个游戏玩家,能够很好地在狭窄的空间中转过身来,她本就没有系安全带,因此能够活动的空间范围也更大了一点,比起现在还动弹不得的独眼与伊卡洛斯,自然有更多的盈余。 “挣脱掉不必要的铚楜,伊卡洛斯,你会找到你一直以来想要的自由。” 洛林若有所值地喃喃了一句,虽然她的声音不大,虽然周围满是食肉麋鹿嘈杂的声音,但那句话还是被伊卡洛斯准确无误地听见了。 “小姑娘,你别想让我承认你是对的。” “我不会强迫你承认什么,但是伊卡洛斯,你的心,会。” “……” 他沉默了两秒之后,在食肉麋鹿撞击车门的声音中,接过了洛林递过来的匕首,并用匕首割断了安全带。 在割断安全带的那一瞬间,原先束缚在前胸与脖颈的感觉,瞬间消失了,他感觉到了一阵轻松,原先自己一直抗拒的东西、原先自己一直不愿意放在的东西,似乎在这一瞬间,也随着安全带,被隔断了,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刀刃,从刀刃的反光中,看到了自己那双金色的眼眸,他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地看过自己的眼神了。 在进入【溟河系统】之后,就连镜子,都懒得看了。 不知道在逃避什么。 不知道在遗憾什么。 不知道,不想看到的,是自己的眼神中依旧有过去的自己的身影,还是现在的自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遗憾。 但无论如何,伊卡洛斯现在看到了自己的眼神,这一刻,周围像是突然安静了一样,万赖静佳,他突然什么都听不见了,就看着刀刃反光中的自己,他只觉得那样的眼神有点儿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又有点儿陌生,似乎哪里改变了。 熟悉。 是因为这双眼眸的深处,依旧带着几分坚定,几分信念。 陌生。 是因为这双眼眸,已经在太多的血雨腥风中,染上了几分麻木,几分漠视,似乎无论怎样的杀戮,都无法引起这双眼眸的任何波澜。 他。 究竟是变了? 还是没变? “咚——咚——” 后面的车门传来沉重的撞击声,那声音打断了伊卡洛斯的思绪。 他回头看去,发现独眼那边的车门几乎已经要被食肉麋鹿撞开了,食肉麋鹿巨大的尖角一次次撞击着车门,车门被撞得变形、凹陷,食肉麋鹿似乎知道该如何将所有的力气都汇聚在一点,每一次高高抬起上半身,并朝着车门撞下去,都尽量发力在同一点,在车门上留下越来越深的凹陷点,在最后一次奋力撞击之后,车门被突破了,直接被穿透,食肉麋鹿那浅褐色的鹿角直接插入了车厢内,差一点儿就扎到了车门边的独眼。 独眼痛骂:“该死的鬼东西!你撞你大爷呢?!” 就在伊卡洛斯割断安全带的时候,独眼已经从被卡住的状态中抽离了出来,转动了身体,解除了上下颠倒的状态,他缩着肩膀,“陷”在座椅与驾驶座靠背之间的空隙中,直接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对着车窗外的食肉麋鹿连开了数枪。 “砰砰砰——” 车内的空间本就狭小,独眼开枪的声音在车内听起来更加震耳,洛林感觉到那枪声震得耳膜嗡嗡地疼痛,忍不住捂住耳朵抱怨—— “独眼,你能不能不要开枪?!” “本大爷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儿?!” 独眼怒气上来了,愣是不听劝的。 伊卡洛斯提高了音量:“独眼你个蠢货,你是在帮助那些畜牲打碎车窗吗?!” 听到伊卡洛斯这句话,独眼一下子停下了枪击。 他发现,伊卡洛斯是对的。 他虽然想打死车外的食肉麋鹿,但也在无形中帮助食肉麋鹿破坏防弹玻璃制成的车窗,车窗上已经满是裂痕,虽然是防弹玻璃,但是也经不起子弹的一次次近距离打击,车外的食肉麋鹿停下了撞击的动作,往后退了几步,似乎被独眼的枪声吓到了几分,但是看着车窗上出现的裂痕,食肉麋鹿似乎明白了什么,它稍稍抬起前腿,并朝着翻到在地的雪弗莱就撞了过来! “该死,白毛鸡你快从那边滚出去!” 独眼推搡着洛林,就要离开车门近侧。 而那边的洛林,一直在尝试着打开车门,但是车门似乎卡住了一样,无论她如何拉动车门把手,车门就是打不开。 “咔咔咔。” 车门把手卡住的声音,混杂着洛林紧张的声音,让着一脉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打、打不开?!” “让开。” 伊卡洛斯拔出了手枪,将枪口对准了洛林这一边。 洛林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并闭上了眼睛。 “砰。砰。” 只听见两声枪响,洛林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身边的车门以及伊卡洛斯身边副驾驶座的车门的把手都被打坏了,她用力往外一推,就推开了车门,整个人因为惯性而摔了出去。 “咚——” 在食肉麋鹿撞破车窗玻璃的瞬间,独眼也随着洛林从另一侧离开了雪弗莱,他连滚带爬的从翻倒的雪弗莱中出来了,还不忘骂着伊卡洛斯。 “都怪那个该死的金毛,开车也不好好开车,给本大爷惹了这么多麻烦!” “独眼,你要是再骂我,现在就让你淘汰出局。” 伊卡洛斯紧跟着也从雪弗莱中下来了,相比起独眼的狼狈,他的动作就干脆利落很多,一脚踢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直接一个侧翻滚,稳稳当当地半蹲在地,转身警惕地看向了食肉麋鹿的方向,直接拔枪对着一只朝这边跑过来的食肉麋鹿开了一枪。 “砰——” 伊卡洛斯一枪打烂了那只食肉麋鹿的脑袋,子弹从食肉麋鹿的眼眶中射入,并且直接穿透了食肉麋鹿的脑袋,脑浆迸裂,食肉麋鹿还没有来得及哀嚎一声,就倒在了地上,血,就这么从弹孔中流出,染红了它的皮毛,它的鹿角耷拉在地上,还闪烁着几分寒光。 “……” 被伊卡洛斯打死的那只食肉麋鹿恰好倒在了食肉麋鹿群中体型最大的食肉麋鹿王脚下,他原本正撞击着驾驶座的车门,但见现在伊卡洛斯已经逃离了雪弗莱,它便也停止了攻击。眼见一名同伴倒在了自己脚边,食肉麋鹿王低头用鼻子嗅了嗅已经死去的同伴,似乎感受到了那股死亡的气息,只听见它的鼻息喷出几分温热的气体,似乎是在低声喃喃着什么,接着,它抬起头看向了伊卡洛斯,黑色的蹄子重重地在地上踩了几步,身上的肌肉便随着那脚步而颤动着。 它生气了。 气愤自己的同伴被伊卡洛斯杀死了。 气氛自己不但没有带领鹿群捕食成功,甚至,还损失了一名同伴。 任何有种群观念的生物,最忌讳的,就是同伴的死亡。 现在,伊卡洛斯的举动,无疑是在挑衅鹿王的权威,是在向鹿王发出生死挑战。 “呼……呼……” 鼻息喷出温热的气体,高达两米的食肉麋鹿之王看着半蹲在地上的伊卡洛斯,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血债,就要血偿。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2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泣血圣母】 【目标位置:三米】 【生物等级:V-】 【银狼猎人】的耳麦中传来了【溟河系统】的提示音,他此刻的身份虽然是【猎人】,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不会受到游戏中任何生命体的攻击,但是【溟河系统】仍旧会给【猎人】推送相关的信息,方便【猎人】们在狩猎的时候,能够更加“尽兴” 【银狼猎人】握着银白色的手枪,对着扑过来的泣血圣母连开了两枪,第一枪打中了泣血圣母的左胸膛,但是那颗子弹在打入泣血圣母的身体中时,却仿佛被泣血圣母一下子吸入了身体中,并被它流沙一样的身体吞没,完全无法对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就连泣血圣母的行动都没有丝毫的停滞,它从薄墙上的油画中逐渐钻出后,便继续朝着【银狼猎人】扑了过来。第二枪,【银狼猎人】便打中了泣血圣母的脑袋,子弹直接通过那流血的眼睛,射穿了泣血圣母的脑袋,泣血圣母痛苦地想要哀嚎,但是它没有嘴巴,因此,只能拉长、拉薄嘴部的皮肤,而后倒在了地上。 但周围的区域中,并不仅仅只有一只泣血圣母。 第二只、第三只泣血圣母逐渐从油画中钻了出来,它们披着黑色的头巾,穿着白色的裙子,依旧滴着血泪,朝着【银狼猎人】扑了过来。 【银狼猎人】虽然心下疑惑,但却没有停止手上攻击的动作,他看了一眼身后,已经看不见恺撒的身影,便放心了几分,转身,双手持枪,对着扑过来的泣血圣母连发数枪。 “砰砰砰——” 他的枪法极准,几乎每一发子弹都打中了泣血圣母的要害,在发现脑袋才是它们的命门之后,他的每一发子弹,都朝着高速移动的泣血圣母的脑袋打去。 子弹,在贯穿了泣血圣母的脑袋之后,便结束了泣血圣母的生命。 一只、又一只泣血圣母倒下了,它们的尸体躺在了地上,鲜血从它们脑袋的弹孔中涌出,染红了身下的白色地砖,但那些倒下的尸体,并没有减慢其他泣血圣母的动作,它们看着【银狼猎人】,就仿佛看到了想要救赎的对象,它们留着眼泪,哭泣着,悲伤着,想要用死亡解除所有人身上的痛苦,它们伸长了白色的尖锐的指甲,并朝着【银狼猎人】就冲了过来。 “砰砰砰——” 不断有泣血圣母从墙上的油画中钻出来,【银狼猎人】虽然能够杀灭它们,但是数量对比相差悬殊,他也渐渐有点儿吃力起来,便后退着便开枪,他的周围泛着浓郁的杀气,似乎有点儿被泣血圣母的行动所惹恼,对于那些高攻击力却低智商的生物终于感觉到了厌烦与憎恨。 “砰砰——” 手中的枪打完了所有的子弹,再一次扣下扳机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子弹如预期一般射出枪口。 眼前,一只泣血圣母正朝着【银狼猎人】扑了过来,【银狼猎人】果断丢掉了手中的枪,并拔出了腰间的匕首,俯身躲开了泣血圣母挥舞着刺过来的尖长的指甲,并反手将匕首插入了泣血圣母的脑袋中,所有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从躲避到进攻,几乎就在一瞬间,反客为主,让眼前的泣血圣母措手不及,在它反应过来的时候,冰冷的刀刃已经刺入了它的脑袋。 泣血圣母痛苦地后退了几步后,倒在了地上。 【银狼猎人】拔出了插在泣血圣母脑袋上的匕首,并抬起头,看向了前方。 这一次,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扑过来的泣血圣母。 而是一位穿着中世纪黑色礼服的人,他身材修长,带着白色的手套,黑色的帽子遮住了他的脸庞,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瞬间,这个展览区的所有灯光都开启了,白色的灯光直接打在了他们身上,也落在了地上那些泣血圣母的尸体上,他们站在这些攻击型生物的尸体之间,就像是两个迎着死亡走来的死神,周边,都是死亡、腐朽的气息。 【法官】抬手,拍了拍手,像是在为方才【银狼猎人】一系列出彩的行为喝彩。 “不愧是凯瑟琳最得意的门生,就连方才近身搏击的动作,都与凯瑟琳如出一辙。” “……” 【银狼猎人】冰冷地看着【法官】,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敌意”,更深了几分。 “如果我说,方才恺撒攻击泣血圣母的动作,和你完全一样,是否会让你觉得欣慰一点呢?” “我为什么要觉得欣慰。” “欣慰我成功复制出了凯瑟琳,我再一次还原了她,让她得意重生,这样,不好吗。” 【法官】说着,往前走了一步,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银狼猎人】。 他们的声音都是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虽然都带着嘈杂的电流音,但是他们却依旧能够听出对方的原音,毕竟,也是多年以来的“相熟之人”,自然对彼此知根知底。 “你创造出的恺撒,是一个独立的人,她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更加不是曾经的凯瑟琳长官,你一厢情愿的做法,不过是为了掩盖你对凯瑟琳长官的仇恨。” 听着【银狼猎人】的声音,【法官】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听他说下去。 “你恨她曾经给你带来的痛苦,你更恨自己没办法平息内心的怨恨,于是你将这一切都怪罪在凯瑟琳长官身上,你不止背叛了长官,更利用凯瑟琳长官的DNA创造出来一个复制人,让她在【溟河系统】中受尽折磨,只为了满足你那变态的施虐欲望。” “哼,说得好,继续。”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你是我们三个人里面心态最开朗的,但是没想到,你确实最容易被‘染黑’的。”【银狼猎人】停顿了一下,补充说道,“究竟是你在【血眼】组织中‘染黑’了,还是我们从一开始就完全看错了你?” “……你们从来没有了解过我的内心,有何谈‘看错’?”【法官】冷笑了一下,“没错,正如你所说,凯瑟琳,是我最痛很的人,我虽然算计并杀死了她,但这并不能弥补她给我带来的痛苦,我永远都会记得她怎样夺走了我最珍视的东西,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凯瑟琳长官所有的决定,都是出于行动考虑。” 【银狼猎人】冷冷地回答。 “行动?行动就可以罔顾一个孩童的生命?那孩子还那么小,她只有两岁,还不会说话,只会用那双小手指着我笑,她有做错了什么?”【法官】加重了语气,情绪明显有点儿波动,“当时,我求过她,我求她终止行动,我的女儿还在那栋建筑里,但是她最后,还是下了‘行动继续’的命令,建筑物爆炸了,我的女儿,也死在了那场爆炸之中,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 “……在选择成为卧底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舍弃,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牺牲。” “她要我献出自己的生命,我会毫不犹豫地为我曾经的信仰、为军情十三处效忠,但是,我的女儿,不行,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她那么小,那么可爱,她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两年,她那双眼睛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善意,她又做错了什么?!” 【银狼猎人】叹了口气:“抱歉。” “抱歉?你以为这两个字就能够抚平我的创伤?”【法官】的周围涌流着杀气,黑色的帽檐下,他的双唇一起一合,说着疏离的话,“这样的话,等你们都下地狱之后,再忏悔吧。” “我早已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但是在那样的地狱中,也一定会有你的位置。” “我知道,但在我下地狱之前,我要把我要做的事情完成,我要把我要报的仇,报完。” “你已经杀死了凯瑟琳长官了,你还想做什么?!” “不够,我要整个军情十三处,为我的女儿陪葬。” “不要一错再错了。” “错的是你们,是这个冷血无情的特工组织!” “只要我在军情十三处一天,我就不会让你达到目的。” “哼,我知道,你是阿诺,是军情十三处特别行动组组长,有你在,军情十三处就不会腐烂得那么快,你现在是军情十三处的王牌,所有特工都在你的命令下做事,你早已经取代了凯瑟琳,站在了当年我们都憧憬的位置。” “我并不是为了什么,我只是想延续凯瑟琳的意愿,摧毁【血眼】。” “是嘛,那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站在了敌对的位置,阿诺,其实有时候我很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阻止你加入卧底行动,如果你没有加入卧底行动,现在恐怕是军方的某个高官,就不会插手军情十三处的事情了,而我,也早就已经将这个该死的组织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2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就算再一次重来,我也会选择加入卧底行动。”【银狼猎人】冷冷地打断了【法官】的话。 “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是一条死路?” “哼,你难道天真的认为能够杀死我吗?凯瑟琳长官之所以会败在你的手上,是因为对你给予了信任,没有预料到你的背叛,而我不一样,我早就已经看清了你这个人,我不会那么容易被你算计。” “我知道,你的成绩在我们三个人之中,一直都是最好的,你也是那一届特训新兵中,最受看重的一个,但是阿诺,现在,你身处【溟河系统】,这是一个虚拟世界,是一个任由我操控的虚拟世界,在这样的虚拟世界中,你认为自己还能够全身而退吗?” 【银狼猎人】瞥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泣血圣母的尸体,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法官】看穿了他的心思:“没错,按道理来说,这些攻击型生物,是不会攻击【猎人】的,你现在有【猎人】的身份庇护,应该能够在【溟河系统】里通行无阻才对……但是这一切攻击型生物,归根结底,也不过是计算机系统的一段程序,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更改这些程序,让他们攻击某个戴着银狼头罩的‘老鼠’。” “老鼠?”【银狼猎人】一声冷哼,“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居然有底气说别人是老鼠,真是可笑。” “不只是泣血圣母,其他攻击型生物,也会同样攻击你,阿诺,你在【溟河系统】中的‘免死金牌’,没有了,你还认为自己能够做到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你调整了这个世界的运行法规。” “没错。” “所有规则,从一开始就已经确定好的,如果在系统运行过程中擅自调整,可能会引起计算机系统的运行不稳定,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法官】双手插在口袋里,冷眼看着【银狼猎人】,那语气,就仿佛做了一个不容置疑的决定,“但是比起让一只老鼠在【溟河系统】里穿梭,我更宁愿付出些代价、把那只老鼠赶出去。这是我的艺术品,我绝不容需我的作品有任何一丝瑕疵。” “哼,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逼退吗?” “当然不能,但是,能够限制你在游戏中的行动,阿诺,现在,你与其他游戏玩家没有什么区别,你同样也会被攻击型生物所攻击,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你同样也是被猎杀的对象。” 【银狼猎人】看着【法官】,沉默了两秒之后,不屑地轻哼。 “如果做得到的话,那就来吧。但你们同时也要做好把一个【猎人】淘汰出局可能会付出的代价,为了保障【猎人】这个群体的利益,你们一定一开始就已经设定了【猎人】不可能被淘汰出局这样的条件设置,但是现在,如果出现了意外的情况,【溟河系统】这样高智能运行系统真的不会出现系统运行错误从而满盘皆输吗?如果你认为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代价,那么我也无话可说。” 【银狼猎人】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阿诺。” 身后,【法官】叫住了他。 【银狼猎人】的脚步稍稍停顿了一秒,他背对着【法官】,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法官】的下文。 “我已经没办法回头了,你也一样。” “……” “是凯瑟琳逼我的。” “……” “她杀了我的女儿,自然要偿命。” “你这是在试图说服我,还是在试图说服你自己?” 【银狼猎人】回过头看着【法官】,他那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依然可以听出语气中的寒意。 “我不会原谅你的。在你选择背叛军情十三处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我的战友,现在的你,和【血眼】组织中的犯罪分子,没什么区别,我会毫不留情地把你们都收拾掉,把你们都送入监狱之后,再去看望凯瑟琳长官,告诉她,我成功了。” “哼,已死之人,真的听得见你的声音吗。” “我记得她曾经说过,人,不会真正死去,只要我一直记着她,她就不算死去,就算肉体已经腐烂,就算所做的事情被风尘掩埋,但她将一直与我同在。” “是嘛,既然这样,我就只能杀掉你了。”【法官】也毫不留情地说,“我要毁掉所有有她影子的东西,任何一分,都不留。” “随你。” 【银狼猎人】说着,离开了。 “哒。哒。哒……” 【银狼猎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展览厅内的薄墙,掩盖了他的身影,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攻击型生物暴虐的声音,【银狼猎人】便遵循着那声音而去,似乎之间朝着深幽不可知的暗处而去,一直到最后,他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法官】依旧站在原地。 在这一刻,他有点儿恍惚。 似乎命运的分岔路,就这么将他们带向了不同的地方。 有的人,在黑暗中舍弃了所有的“白”,融入了黑暗。 有的人,挣脱了黑暗的束缚,重新进入了光明之中。 还有的人,永远留在了黑色与白色的交界地段,迷失了方向,被困在了【溟河系统】中,成为这个虚拟世界的奴隶之一。 是啊。 谁能够想到。 当初信誓旦旦的三个少年。 会有这样的结局呢? 命运的分岔路口,似乎分出了三条道路。 曾经一起出发的人,曾经并肩同行的伙伴,就在这命运的分岔路口走散了,渐行渐远,一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也看不见自己原来的初衷。 忘记了为什么出发,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仇恨。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后悔犯下的错。 …… 这是这样的纠葛的命运,推着三个人,随波逐流地远处。 错的,究竟是人,还是命运呢? 【法官】抬起头,看了一眼周遭,他的视线擦过身边的薄墙,看见了展览厅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最后的晚餐》。 在灯光之下,那画中所有的人物栩栩如生,他们在享用着最后的晚餐,就仿佛在享受着暴风雨来临之前最后的平静。 在这副画中,有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有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的人,也有,野心蠢蠢欲动、想要背叛的人。 每个人的表情神态都不尽相同,但每个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法官】看了半晌,抬起手,指尖轻轻指向了《最后的晚餐》,只见他猛地握住了拳头,十米之外的《最后的晚餐》,突然像是被锋利的刀刃割碎了一样,瞬间变成了千万片小碎片,最后,纷纷掉落在了地上。 他不喜欢这副画。 不知道是因为讨厌画中背叛了耶稣的犹大,又或者,是因为这副画其实也画出了曾经他做过的事情。 双手插在口袋中,【法官】转身离开了。 只要是他不喜欢的东西,都不陪存在于这个虚拟世界中…… “哒。哒。哒……” 【法官】没有发现,他的脚步声,与【银狼猎人】的脚步声是如此相似,他们曾经接受过统一的训练,包括脚步的力度以及频率,都经过统一矫正,确保行走时发出的声音最小。 这是深刻入骨的训练反应,是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痕迹在自己身上是如此明显。已经内化为他的行动,并伴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同频共振。 你或许可以抹去自己不愿意面对的记忆。 但是却抹不去那些记忆在自己身体上留下的痕迹。 …… 且说另一头。 恺撒在【银狼猎人】的帮助下,离开了薄墙之中,泣血圣母的围攻,并成功脱身。 她微微压低了身体,右手握着匕首,左手捂着腹部,在不撕扯到腹部伤口的情况下,往前走着。 呼吸有点儿紊乱,那紊乱的呼吸,带来了腹部伤口的进一步拉扯之痛。 她稍稍皱起了眉头,她不是一个怕疼的人,相反,这疼痛能够让她更加清醒地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因此她从来都不排斥疼痛带来的清醒与危机感。 但这一次,伤口有点儿严重,似乎已经伤到了内脏深处,她的左手还没有在束缚着伤口的布条上捂一会儿就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左手指缝之间粘腻湿滑的感觉告诉她,现在自己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 既然如此,就更要速战速决了。 恺撒正走到楼梯口的位置,就在此刻,她突然听到了身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恺撒一下子警惕起来,她转过身,右手的刀瞬间横在了自己身边,就像一只高度警惕的黑豹一样,直接露出了自己的尖牙。 但下一刻,她有点儿愣住了。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 “恺撒?” 亚瑟看着恺撒,眨了眨眼,眼中有点儿迷茫,他的左手还拿着一个珠宝的盒子,里面装着的,似乎就是他们的目标——“冥王星”碎钻。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2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当第三声警报响起的时候,美人正开着雪弗莱,极速行驶在中央大街上,路面上灯火通明,两边的高楼大厦也在那灯火的交相辉映中显得森然繁华。 “——” 听到第三声警报的时候,美人手抖了一下,雪弗莱在路面上一个滑行,差点儿从主路上冲出去。 “咚。” 因为车身滑行的惯性,公爵的肩膀撞倒了雪弗莱的车门,她手中握着的枪,也撞到了她的腹部,冰冷坚硬的枪身,撞得她的腹部一阵疼。 在美人稳住车身的时候,公爵眼角余光,看到身边坐着的祈若,突然低下了头。 头发,垂落在她的脸颊两侧,她的脸庞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原先被抓破了脸庞,血水,从她的伤口渗出,顺着她的脸颊划过,最后滴落在公爵给她的衣服上。 公爵心下暗叫一声不好,但她还没来得及出声,祈若已经再一次抬起了头,这一次抬头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全都变成了丧尸特有的死灰色,黑色的血管从她的脖颈,一直蔓延到了她的脸上,那双眼睛已经变得全黑了,她的喉咙翻滚着低沉的声音,就像是猫科动物在进攻前,喉咙会翻滚着的低沉的嗓音,那声音在黑夜中听起来,就像是死亡来临前的丧钟,她的手指甲变得细长而尖锐,手指僵硬地保持着半曲着的僵硬的动作,似乎想要往前抓住些什么,但是却又停在了半空中,似乎什么也抓不住。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丧尸】 【目标位置:0.5米】 【生物等级:A+】 耳麦中传来了【溟河系统】的提示音,在听到提示音的第一个字时,公爵就已经调整了自己的坐姿,并拔出了手枪,但下一刻,丧尸化的祈若也朝着她直接扑了过来,公爵拔出的手枪,被直接压在了两人之间,无法拔出! 祈若按着公爵的肩膀,跨坐在公爵的腰间,居高临下,睁开了嘴巴,便要朝着公爵的脖颈咬下去。 她张开嘴的时候,嘴巴里涌出一股腐烂的臭味,那味道就仿佛刚刚撕咬过腐烂发臭的肉,在还没有咽下喉咙之前,在牙齿的缝隙之间发酸,裹挟着唾液的腥臭味,闻起来令人作呕。 “吼——” 祈若发出了低沉的野兽一样的吼声,那声音完全与她还是人类形态时的声音不相同,这一次,丧尸化的她,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声带被撕裂了一样,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对生肉与鲜血的渴望,那样的声音听起来带着野性,也带着危险的气息。 公爵握着枪的右手被祈若压在腹部,夹在两人之间,完全没办法抽出来,她只能够用左手抵着祈若的喉咙,努力阻止祈若朝着自己的喉咙咬下来,祈若口中喷出的腥臭的唾液滴在了公爵的脸上,那唾液带着酸味,带着腐蚀性,当唾液滴在脸上的时候,能够感觉到皮肤传来被腐蚀的感觉,这腐蚀的疼痛感让公爵不敢放松防御的力度,她用手臂抵着丧尸化的祈若的喉咙,要紧了牙关。 丧尸化后的祈若力道出奇的大,就仿佛一个体重一百五十斤的壮汉才具有的力量,它左右挣扎着,就要扑咬公爵的脸,公爵虽然也经过训练,但毕竟身体力量抵不过丧尸的力量,一时间,竟然有点儿失力。 驾驶座上,美人终于稳住了车子,她听见后排座位传来丧尸的吼声,耳麦中,也收到了来自【溟河系统】的警告声——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丧尸】 【目标位置:0.5米】 【生物等级:A+】 美人来不及开口说话,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玛尔斯已经拔出了手枪,直接对着试图咬死公爵的祈若开了一枪。 “砰——” 那枪声在车内响起,火光一闪,一发子弹直接打穿了祈若的脑袋,迸出的血浆,溅到了公爵身上,她感觉到自己原本抵抗着的左手臂突然感觉不到对方的力度,左手一空的时候,祈若的尸体已经倒在了公爵身上。 她眨了眨眼睛,抽出被祈若压着的右手,用手枪的枪口拂开了脸颊的发丝,看向了右侧,发现副驾驶座上的玛尔斯正握着枪,转过上半身来看着她 “老师……你没事吧?” “没事。” 公爵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祈若的尸体,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冷冰,看着祈若的时候,她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之前对受尽屈辱的祈若的同情,相反,这样的眼神,与她看着其他攻击型生物的眼神并没有什么区别,就像看到一个令人厌恶的存在一样,带着不屑,带着抵触。 祈若的尸体倒在了座椅之前,她的脑袋已经被玛尔斯的子弹打穿了,脑浆混合着黑色的血液流出,在车里闻起来十分腥臭,美人忍不住皱眉。 “恶心死了,公爵,都怪你,硬要带这么一个怪物上路。” “她之前还是正常人。” “你难道不知道在第三声警报之后,这些NPC都会变成丧尸吗?你现在讲什么慈悲?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多愁善感了。” 美人翻了个白眼,从一开始,她就反对玛尔斯与公爵浪费宝贵的时间去救助一个与亚瑟纠缠不休的女人,让他们浪费了一些逃亡的时间,否则也不至于被守在商业街的那些“苍蝇”追上来,不得脱身。 苍蝇? 想到这里,美人抬起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只听见几声刺耳的刹车与撞击的声音。 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原先追在他们身后的那些轿车,突然失控,全都冲撞在一起,或是飞出了路面,或是直接环环相撞、引起了小爆炸。 那些车辆,全都堵在了街头,直接截断了这条路的尽头,并燃起了一小片火海。 “哼,这些蠢货,也想着蚍蜉撼树?” 美人冷笑了一声,踩下了油门。 第三声警报,虽然在往常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没想到现在,倒是助了他们一臂之力。 但凡事都具有两面性,第三声警报的响起,能够让追击他们的NPC变成丧尸,那么,也能够让其他NPC同样变成行尸走肉。 果然,在美人的雪弗莱开往红枫庄园的时候,路边,那些原本正在打打杀杀的NPC们,都纷纷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丢掉了自己的武器,他们低垂着头,没有三秒钟,又缓缓将脑袋抬起,睁着黑色的眼睛,空洞地他们这辆从面前驶过的雪弗莱,他们的皮肤,与丧尸化的祈若一样,都是苍白色的,皮肤上爬满了黑色的血管,那血管,就像是树杈一样,在他们的脖颈分出了枝干,并插入了皮肤深处。 街边喊打喊杀的声音一下子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丧尸的吼声。 “吼——” 那些移动速度较快的丧尸,一个接一个,直接从路边扑了过来,扑向了这辆雪弗莱。 “我去!” 美人紧张地握紧了方向盘,并躲开那些扑过来的丧尸,在右急转弯的时候,一个丧尸拉住了右侧的倒车镜,并直接被拖到了地上拖行,它的双脚被卷入了车轮之中,只听见骨头与肌肉搅和的声音,它的下半身被碾压的粉碎性骨折,但是它依旧双手死死抓着倒车镜,并试图借着双手的力量,攀上车窗。 “砰——” 玛尔斯直接摇下了车窗,冷着脸,并一枪打爆了这只丧尸的脑袋,只见被爆了头的丧尸双手一松,美人驾驶着雪弗莱配合地一个急转弯,丧尸便被甩到了路边,撞倒了垃圾桶。 美人一乐:“这就对了,垃圾,就要待在垃圾桶里。” 就在美人转头看玛尔斯这边的时候,突然另外两只丧尸扑上了前车窗,美人吓了一跳,手中的方向盘一转,雪弗莱偏离了原来的道路,直接开到了人行道上,并撞断了栏杆,一头撞在路边的墙壁。 两只丧尸被撞断了腿骨,但它们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依旧用双手锋利的指甲抓着雪弗莱的挡风玻璃,在挡风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抓痕,试图抓破玻璃。 美人回过了神,换到了倒车档,并踩下了油门,一个猛地后退,将两只丧尸从车顶盖前甩了下去。 “吼——” 正在此时,另外两只丧尸紧接着从后面围攻了上来,它们握紧了拳头,用双手砸着雪弗莱的后车窗,一下,一下,它们看到了车里的活人,看到了那是温热的血肉之躯,这血肉之躯触发了它们的捕猎本能,引起了它们灵魂最深处的渴望,它们用双手砸着车窗,试图打碎车窗,抓到这里的人。 美人没有给它们时间,直接一脚油门将雪弗莱开走了,两个丧尸一个被卷入到了后车轮,一个被甩在了后方,美人带着几分撒气般,直接将车冲了出去,并从路旁的斜坡上重回了路面,猛打方向盘,稳住了车身,并重新朝着道路尽头的方向而去。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2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三组玩家 为首的食肉糜鹿之王,怒吼了一声,朝着伊卡洛斯冲了过来。 “吼——” 它虽然是麋鹿的外形,但吼声却仿佛丧尸的吼声一样,沙哑中带着几分怒意。 高高仰起前半身,那头体型最大的食肉糜鹿后腿一瞪,直接跃上了雪弗莱的车身,它体型较大,在雪弗莱车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凹陷,直接将原本坚硬额的车身踩踏得变形,接着,它微微低下头,尖锐且坚硬的鹿角对准了仍旧保持着半蹲姿式的伊卡洛斯,直接朝着伊卡洛斯冲了过来! “伊卡洛斯!” 只听见洛林一声惊呼,伊卡洛斯的身形往旁边一躲闪,他敏捷且矫健地往旁边一个侧翻,左肩膀着地,并顺着惯性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躲开了食肉糜鹿的攻击,食肉糜鹿的撞击落空了,它往前冲了几步后,复又回头看向了伊卡洛斯。 这时,伊卡洛斯早已经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双手握着枪身,并朝着食肉糜鹿开枪。 “砰砰砰——” 伊卡洛斯连开三枪,第一枪,被食肉糜鹿躲了过去,但伊卡洛斯预判到了食肉糜鹿躲闪的方向,因此第二枪扣下班级的时候,枪口朝着旁边移动了几寸,这第二发子弹,顺利打在了食肉糜鹿的前腿,它哀嚎了一声,一扭头,第三发子弹打在了它的鹿角上,鹿角十分坚硬,子弹打在上面,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灼烧状的弹孔,便弹开了。 “吼——” 食肉糜鹿怒吼了一声,前腿被子弹打中,让它的行动有几分受限,往旁边趔趄了几步之后,食肉糜鹿站稳了身体,微微屈起中弹的前腿后,俯身朝着伊卡洛斯冲了过来。 这一次,它的行动明显减慢了很多。 “……” 伊卡洛斯双手握紧了手枪,眯起眼睛,对着冲过来的食肉糜鹿稳住了枪口。 食肉糜鹿低着头,它的角就如同是一束雪白色的大珊瑚,在那“珊瑚”分叉交错之中,可以看到食肉糜鹿挂在眼眶上的眼睛,以及已经腐烂了皮毛的头颅。 “伊卡洛斯,快躲开!” 洛林在旁边紧张地大呼,但是这一次,伊卡洛斯却没有闪躲。 “你接受的训练,就是让你做一个缩头乌龟吗?” 伊卡洛斯低声喃喃了一句,他屏住了呼吸,食肉糜鹿高速冲向它,头顶的大鹿角也随着它的奔跑的脚步而轻轻晃动,在那晃动之中,伊卡洛斯需要找到一个缺口,一个,能够让他的子弹打中食肉糜鹿脑袋的鹿角的分叉缺口! 食肉糜鹿越冲越近,留给伊卡洛斯瞄准的时间不多了。 十米。 八米。 五米。 三米。 “伊卡洛斯!” 在洛林的惊呼声中,伊卡洛斯终于在最后扣下了扳机! “砰——” 这发子弹,准确地穿过了食肉糜鹿的鹿角,擦过那坚硬的鹿角之后,直接穿透了食肉糜鹿的头盖骨,并从食肉糜鹿脑袋的另一侧射了出去。 “吼——” 在坚硬的鹿角撞击到伊卡洛斯的前一秒,食肉糜鹿突然停住了动作,脑浆迸裂,暗黑色的血从弹孔中涌出,它哀嚎了一声,脖子一扭,脑袋一歪,便朝旁边到了下去,倒在了伊卡洛斯脚边。 【食肉麋鹿】 【杀灭成功】 “……” 伊卡洛斯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食肉糜鹿之王,发现那凭借着烂肉挂在眼眶便的眼珠依旧黑洞洞的,看起来就像是在凝视着他,并仇恨他为何要猎杀自己,甚至还带着几分被杀死后的不甘心。血,脑浆,就这么从弹孔中流出,染红了食肉糜鹿身下的地。 伊卡洛斯提着枪站起身,环顾了一圈。 其他食肉糜鹿见首领麋鹿被伊卡洛斯几枪打死,原本想冲上来围攻的心,不觉减退了几分,看着伊卡洛斯带着几分气场地站起身,甚至感觉到了不明原因的威慑力,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原本逐渐缩小的食肉糜鹿的包围圈,也硬生生扩大了几分。 “伊卡洛斯,你没事吧?” 洛林跑到伊卡洛斯身边,有点担忧地看着他。 “能有什么事?” 伊卡洛斯瞥了一眼洛林,这句话倒是说得云淡风轻。 “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会死在这里?” “嗯。” 洛林应和的声音小了几分,就像带着几分不信任伊卡洛斯的愧疚感。 “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够杀死我。” 伊卡洛斯说着,看向了周围的食肉糜鹿。 那些食肉糜鹿虽然一时间不敢上前攻击,但是也并不代表着他们就放弃了“捕食”,一只只食肉糜鹿跃跃欲试的低下了头,并用双蹄不安地踏着地面,还有几只食肉糜鹿用鹿角顶撞着雪弗莱,似乎在为攻击前的气势做准备。 平静,只是暂时的。 下一波攻击,随时可能发生。 战争,一触即发。 这个战场的腥风血雨,远远不仅于此。 洛林看着那些“虎视眈眈”的肉食者,不由得心下害怕了几分,但是看到身边伊卡洛斯那镇定的眼神,却也试着稳下心来,不要自乱阵脚。 食肉糜鹿见伊卡洛斯没有其他动作,像是知道了己方“人多势众”也会为攻击带来优势,便一步步缩小了方才形成的包围圈。 伊卡洛斯与洛林往后退了几步,那些食肉糜鹿一只只围了上来,虽然首领已经被杀灭,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们接下来的进一步攻击。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食肉糜鹿】 【目标位置:四米】 【生物等级:V-】 “我们得把雪弗莱翻过来才能走。”独眼也站在了伊卡洛斯与洛林身边,三个人,背靠着背,看着那逐渐缩小包围圈的食肉糜鹿。 “有道理,如果没有车,要走回红枫庄园,估计得一晚上。” 伊卡洛斯低声说到,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发现自己只剩下这一把手枪作为武器了,如果全数浪费在这群食肉糜鹿身上,后续如果又出现其他难对付的攻击型生物,那他怕是就难以应付了。 正在伊卡洛斯这么想着的时候,一把手枪,悄悄地从旁边递了过来。 伊卡洛斯感觉到腰间被一个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发现洛林正悄悄将一把手枪递了过来。 “你还有枪?” “我一共有两把枪,这把枪给你。” “那你只剩下一把手枪了。” “我知道,但是我觉得,比起我,你拿两把枪更合适。” 洛林的这句话,说得十分坚定,似乎是一个不需要多加考虑,就可以做出的决定。 “你应该知道,如果你因此而死,我也不会对你有半分愧疚的。” “我知道。”洛林回答得云淡风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带来的后果,我都会承担。” “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 “我知道。” “你只有一次生命值。” “我知道。” “后面再出现攻击型生物,你没了手枪,随时会死。” “我知道。” 洛林说着,看向了逐渐缩小包围圈的食肉糜鹿们。 她清澈的眼眸中,透着无所畏惧。 “如果注定要死在这里,那么也要像烟花一样,华丽地绽放到最后一刻才行。” 你相信宿命吗? 你相信所有的相遇、离别都是命中注定吗? 你相信人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开最后死亡的结局吗? 或许,最后的结局,我们无法选择。 但是,我们却可以选择面对死亡时的态度。 是黯然消沉,还是伤心绝望? 不。 都不是。 真正的强者,就算是最冰冷的死亡,也会无所畏惧地面对。 洛林终于认识到这个道理,并且能够鼓起勇气,面对这一切风暴的到来。 或许,这个问题她原本就已经知晓,只不过,在进入【溟河系统】的时候,被抹去了记忆,就连那些深刻的对生命的领悟,也被抹去了许多。 但是现在,她不再恐惧那些无所谓的东西了。 她想变成一团火焰,热烈地燃烧,就算最后,只是一缕青烟,但燃烧过程中释放的光与热呀,也是无法被忘记的。 舞台,已经搭建好。 演员,已经就位。 那么,就让这场杀戮表演,开始吧。 “……” 伊卡洛斯接过了洛林递过来的手枪,看了几眼后,默默将手枪收回了腰间。 抬起头,他看着逐渐靠近的食肉糜鹿们,眼中冷了几分。 “你们两个在那边唧唧歪歪什么?”独眼不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三个人背靠背,原本是相互敌对、彼此屠杀的三个人,没想到此刻,却将最无防备的后背留给了所谓的“战友”。 “目测估算,一人解决十只食肉糜鹿,不是问题吧。” 伊卡洛斯粗略地扫了一眼食肉糜鹿群,心中对这群食肉动物大概有了数量上的估计。 “当然了。”独眼一声冷笑,“哪只混蛋刚才撞车门的?!给本大爷出来!把本大爷撞得疼死了!本大爷要算账!” 他冲着食肉糜鹿群大喊,只不过它们似乎听不懂他的话,面面相觑了几秒后,继续朝着三个人包围了过来。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2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美人驾驶着雪弗莱,在主路上东冲西撞,在这期间,不断有丧尸从路边围过来,他们似乎经意识到了雪弗莱里坐着的是能够大快朵颐享用的“美食”,因此争先恐后地围了上来。 美人左右把控着方向盘,只能尽力躲开那些扑过来的丧尸,以及用车身的惯性摔倒那些趴在车尾的丧尸。 “这些该死的东西,怎么这么难缠?” 美人紧张地看着前方的挡风玻璃,又有三只丧尸从路边扑了过来,他们一下子扑在了汽车的前车窗上,挡住了美人的视线,美人猝不及防,方向盘差点儿打偏,右车灯蹭到了路边的栏杆,直接发出刺耳的剐蹭的声音。 “——” 伴随着那刮蹭声,雪弗莱车身都一顿,坐在后排的公爵前额撞倒了副驾驶座的座椅上,让她一阵生疼。 她左手按住了副驾驶座的座椅,稳住了身体,美人踩下了油门,用力往右边一转弯,直接将丧尸甩了出去。 “我最讨厌死缠烂打的男人了,对不起,你们不配。” 美人微微一笑,朝着主路的方向笔直地冲了过去。 玛尔斯瞥了一眼美人,那眼神似乎在疑惑她为什么到现在还有心情说笑。 “科林,你在耳麦的那一头吗?” 美人稍稍偏过头,对着耳麦的另一头喊话。 “滋滋——” 一阵电流音之后,耳麦那头传来了科林的声音。 “在的。” “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我为了躲开丧尸,已经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我看看……雪弗莱车上安装着定位系统,我能够通过卫星定位系统掌握到你们此刻的位置……” 耳麦那头紧接着传来了科林敲击键盘的声音,他似乎正在操控着复杂的定位程序,从一张大大的地图中找到代表着雪弗莱的移动的亮点。 “你们现在已经进入了东分路,美人,你继续往前走,之后向左转,两个路口之后,向右转,在直线行驶,就能回到主路,回到主路之后,往右转,并直行,就能回到红枫庄园了。” “等等等等,你现在说那么多,我可记不住……” 就在美人打断科林的话时,玛尔斯的声音幽幽地从旁边传了过来—— “往前走,左转,两个路口后右转,直线回主路,右转,直行。” “……好家伙,你都记住了?就听了一遍?” 美人诧异地看了一眼玛尔斯,她注意到,公爵也同样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这两个人,似乎对玛尔斯展现的超常的记忆力并不感到讶异。 “嗯。” 玛尔斯点了点头。 美人一番白眼:“行,那就没问题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错觉,似乎在这辆车里,除了死去的祈若之外,自己是智商最低的那一个,感觉受到了来自他们的嘲笑。 美人加足了油门,朝着道路的尽头冲去。 虽然不是主路,路面没有那么开阔,但是路上原本的NPC也就比较少,这也就让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路上的丧尸没有那么多了。 美人的车开得很顺利,驶过两排小公寓之间的道路,绕过路面上东倒西歪翻倒着的汽车,往尽头而去。 这里,似乎是公寓区,两边皆是四五层楼的房屋,房屋主体是褐色的,黑色的窗口,黑色的栏杆,看不到房间里的具体情况,每个房子前面都亮着小路灯,偶尔可以看到尸体倒在路灯下,就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最终在他人的门口前倒下了。 路面上随处可见血迹,似乎这里之前发生过血腥的大清洗,雪弗莱外循环着,车内也能够嗅到淡淡的血腥味,地上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干,雪弗莱驶过那一滩滩血迹时,溅起的血,溅在了雪弗莱的车窗玻璃上。 美人按照科林的嘱咐,在这条路的尽头左转,来到了另一条分路。 一进入这条分路,便更能够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路面上,死亡的生物更多了——不只是NPC演化而成的丧尸,甚至东倒西歪地躺着一些攻击型生物的尸体,有的是动物形状的攻击型生物,有的是人型的攻击型生物,有的已经死去,有的还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但它们身上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身上都带着弹孔,鲜血,便汩汩地从弹孔中流出,染红了它们身下的沥青路面,这条路,就像是通往黄泉的死亡之路,路上满是尸体,满是那些被残忍屠杀的灵魂。 “……喂,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条路有点儿不对劲?” 美人看着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以及路面上的血迹,一阵寒意窜上了脊梁骨。 “……”玛尔斯偏着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象,看着那建筑物的玻璃上也涂满了血迹,的确感觉到一股不适。 虽然他加入【溟河系统】的时间不长,但是血腥的场面也看过一些。 可眼前的画面,还是带着莫名的诡异感。 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这个虚拟世界,应该是最“热闹”的才对。 攻击型生物、丧尸的出没,屠杀与被屠杀,会让这个城市瞬间变成喧闹的炼狱。 没道理。 这么安静。 就像是,死神大清扫过后的路面,拿着一把镰刀,将路面上所有的生灵收割殆尽。 这不仅仅是死亡的气息了,甚至,还有一些绝望的气息,不安的气息,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低气压,随时能够感觉到,自己或许就是下一个被屠杀的对象。 “美人,放慢车速,关掉车灯,走路边。” 公爵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右肩靠着车门,右手握着手枪,左手靠着车门,似乎随时准备摇下车窗,对外射击。 美人此刻也越来越感觉到不对劲,她没有如平常一样回嘴,而是乖乖按照公爵的指示,放慢了车速,关掉了车灯,并往转了一下方向盘,将车辆靠边行驶,将黑色的雪弗莱的车身隐藏在路边的树荫中。虽然已经是黑夜,但路灯之下,那些树木投下的阴影也足够隐蔽几分雪弗莱车身,让他们能够得到喘息的机会。 “这条路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生物都死了?” 美人皱着眉头看着路面上躺着的一个个尸体,不耐烦地握着方向盘。 她讨厌那种,轮胎驶过一滩血迹时,溅起血液的感觉。 “这些生物,看起来攻击等级都不低,如果要杀死那么多的攻击型生物,只有两种可能。” 玛尔斯的声音从身边传来,美人疑惑地看向玛尔斯。 “哪两种可能?” “一种,出现了攻击等级更高的生物,并且该种生物十分弑杀,对所有会移动的活体,都不放过。”玛尔斯看了一眼车外的尸体,“但是这些已经死去的生物,身上满是弹孔,如果是某种攻击型生物杀死它们的,应该不会留下弹孔才对。” “弹孔……”美人喃喃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难道是……” “是【猎人】。” 公爵充满寒意的声音从后驾驶座上传来。 一提到这个名词,三个人的脸色同时更阴沉了几分。 没错。 能够在这个虚拟世界里横行霸道,肆意屠杀的,只有一种人——【猎人】,他们完全无须顾忌所面对的是何种攻击型生物,因为【溟河系统】已经设定,【猎人】是食物链上最顶层的捕食者,他们有权利猎杀任何一种生物,而且,对方不得抵抗,就算是游戏玩家,也不被允许攻击【猎人】。 能够造成这样血流成河、人间地狱的,只有他们! “我们要不要掉头?” 美人试探地问着,因为她发现,越往道路前面去,那些尸体就越像是刚刚被杀死的生物,鲜血还不断地从他们的伤口中涌出,有的生物似乎还在抽搐,那是它们神经反射还没有完全消失的象征。 “我同意。” 公爵表态。 但此刻,雪弗莱已经走到了道路的尽头,他们看见,在前方的路口,有一群穿着黑色衣服,带着动物头罩的人,正围着一只看不清楚的攻击型生物。 美人猛地踩下了刹车。 “——” 雪弗莱重重一顿,坐在副驾驶上的玛尔斯眯起了眼睛,他看见那群【猎人】正围着一个两三米高的攻击型生物,用匕首一刀刀割下它的肉,不管它如何哀嚎,那锋利的刀刃,都一次次落下,而那些【猎人】的笑声,也传入了车内,就像是十分享受“凌迟”所带来的快感,那些【猎人】有的半蹲在地上,有的站在地上,有的按着攻击型生物,有的则站在一旁说笑,看着一头攻击型生物被他们逐渐、缓慢地杀死,他们似乎感觉到十分畅快。 “美人,听我说,慢一点,倒车,开到旁边的小巷子里。” 公爵压低了声音,似乎担心自己说话的声音也会引起【猎人】的注意。 她的声音有点儿颤抖,因为在那群【猎人】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带着【白鹰】头罩的【猎人】,那位【猎人】正背对着他们,站在【猎人】群体的最外围,似乎不屑于让这样低贱恶心的攻击型生物弄脏他的手。 玛尔斯也注意到了那个【猎人】,以及,公爵此刻有点儿异常的声音。 他也看向了美人:“车开得慢一点,隐蔽在树荫里。” “我知道了!” 美人可不喜欢被他人指手画脚,她重新发动了汽车,并尝试着,慢慢地倒车。 就在这时,一直行驶在树荫下的雪弗莱,突然,轮胎压到了一根树枝。 “咔哒。” 雪弗莱直接压断了那根树枝,发出了一声突兀的声音。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2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没想到我居然有与独眼合作的一天,真是讽刺。” 伊卡洛斯冷笑了一声,眼角余光,瞥见独眼的背影,他也正举着手枪,面前,两只食肉麋鹿正在逐渐靠近他,似乎随时准备一左一右,跳上来扑咬。 “我可不是在和你们这些垃圾合作,我只不过是不想任务失败而已。”独眼扭了扭脖子,似乎在为大打一架做准备。 “没想到你还是个傲娇的人。”洛林轻笑。 “少啰嗦!等你有命到下一场游戏,我再和你算账!” 独眼的语气中,有种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 “是啊,那就等到下一场游戏吧,一个都不能少。” 洛林说着,举起了手枪,对准了一只即刻冲上来的食肉麋鹿。 那只食肉麋鹿往前纵深一跃,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微微低下了头,锋利的鹿角便朝着洛林顶了过来。 洛林有点儿心慌。 “屏住呼吸,稳住双手,枪口对准脑袋。” 伊卡洛斯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那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洛林一愣。 似乎。 很久很久之前。 也曾经在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一个模糊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在这千分之一秒的瞬间。 洛林想起了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 自己。 仿佛置身于一个射击场中。 带着耳罩,双手握着枪,平视着设计台前的移动人靶。 那人型靶子掉在半空中,且移动得飞快,在脑袋与心脏的位置,已经用红色的笔画了个“×”,那是她的目标,是她需要瞄准并打中的位置。 洛林有点儿不知所措。 因为那靶子移动得极快,洛林这一秒刚确定了射击水平线,下一秒,靶子便又脱离了瞄准点。 无论如何对准靶子,都无法瞄准。 这让洛林有点儿心浮气躁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屏住呼吸,稳住双手,枪口对准脑袋】 没错。 是那个声音。 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 虽然已经物是人非,虽然已经斗转星移,但是,但是那人说出这句话的语气,以及语气中让人心安的冷静镇定,从来没有变过。 “屏住呼吸,稳住双手,枪口对准脑袋……” 洛林默默念着这句话,深吸了口气,并屏住了呼吸,稳住了心神,回忆起方才伊卡洛斯的样子,她眯起眼睛,在那分叉的鹿角中,看见了食肉麋鹿的命门——脑袋! “就是现在!” 洛林说着,一把扣下了扳机。 “砰——” 只听见一声枪响,洛林手枪中射出的子弹,穿过了食肉麋鹿的鹿角,并成功打中了食肉麋鹿的脑袋,那只食肉麋鹿身体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成功啦!” 洛林一声欢呼,但是其他食肉麋鹿并不会因为一只麋鹿的倒下,而放弃眼前的“美食”。 在一只食肉麋鹿倒下之后,其他食肉麋鹿便朝着洛林冲了过来。 “砰砰砰——” 在洛林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伊卡洛斯已经开枪杀死了三只食肉麋鹿,他似乎越来越找到了对付这种高速移动的目标的方法。 食肉麋鹿前仆后继地杀过来,它们似乎没有恐惧,没有担忧,只知道对自己渴望的鲜肉与鲜血要全力捕食,这本能的捕食的欲望,控制了它们的大脑,它们似乎并不具备正常动物所具备的智商,而更像是【溟河系统】精心研发出的杀戮工具,对所有游戏玩家都不放过。 “砰砰砰——” 独眼娴熟地扣着扳机,虽然不似伊卡洛斯那样上手,但是他也准确地放倒了三四只食肉麋鹿,那些食肉麋鹿倒在他脚边,他左右闪避着,在躲开一只食肉麋鹿的时候,反手抽出腰间的刀,直接将刀插入食肉麋鹿的眼眶中,杀死了它。 “砰——” 而那一边,伊卡洛斯俯身避开了一只扑过来的食肉麋鹿,在它还没有来得及调转方向的时候,快速回身,一发子弹解决了这个难缠的杀戮者。 可杀戮者远不止这一只,在杀死这一只后,伊卡洛斯复又听见了身后传来了蹄子踩在路面上的声音。 “啪嗒。啪嗒。啪嗒——” 伊卡洛斯握紧了手中的枪,在脑海中根据那声音,判断到了食肉麋鹿所处的方位,并结合自己对食肉麋鹿身形的判断,大致猜到了身后的情况,他转身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就是一枪。 “砰——” 他成功预判到了食肉麋鹿的位置,并开枪射杀了这只试图偷袭他的食肉麋鹿。 “咚。” 食肉麋鹿倒在了地上,似乎致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消灭。 “好厉害!” 洛林看着伊卡洛斯干脆利落的行动,忍不住感叹。 果然。 任何人,是有差距的。 菜鸟和老手,也是有一定的区别的。 伊卡洛斯本就有神秘的训练背景,加上在【溟河系统】这样极端恶劣的弱肉强食的环境中历练了三轮下来,早已经是身经百战,不是一般的特种兵能够比拟的存在,相比起伊卡洛斯面对危机时的有条不紊以及训练有素,洛林更像是一个长在适应新环境的新手,如果没有前辈在旁边提点,怕是早就折在那个未知的角落了。 正在洛林发呆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伊卡洛斯的声音。 “注意前方!” 洛林眨了眨眼睛,猛地回过神来,发现一只食肉麋鹿正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她忙不迭地地举起手枪,但速度太慢了,食肉麋鹿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用那尖锐的鹿角直接打开了她手中的枪,蹄子踢在她的胸口,直接将她扑倒在地上。 洛林直接被按在地上,感觉到背部重重地砸在地上,那冲力撞得她生疼,但还没来记得多加思考,睁眼便看到了一头食肉麋鹿近在咫尺——它的蹄子直接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坚硬的蹄子尖端带着刺,直接刺入了她的锁骨,食肉麋鹿微微低着头,锋利的鹿角对准了洛林脆弱的咽喉,鲜红的舌头舔着发紫的嘴唇,口腔中滴落的唾液,带着强酸性与腐蚀性,滴落在洛林的手臂上,便直接腐蚀得洛林一阵生疼,并腐蚀出了白色的烟。 “可恶……” 洛林双手抓着食肉麋鹿细长的腿,想要挣脱食肉麋鹿的压迫,但是食肉麋鹿比想象中更重一点,并且它的上半身直接压在了洛林身上,感觉就像是一辆重型机车压在了胸口,让洛林喘不过气起来。 眼前这头食肉麋鹿的眼珠已经掉了一个,仅剩下的一个眼珠仍然挂在眼眶上,随着食肉麋鹿的攻击性的动作而轻轻晃动。 它猛地低下头,想要咬住洛林的脖子,但是都被洛林奋力挣扎着躲过去了。 伊卡洛斯正想回身帮助洛林,但是自己也被三四只食肉麋鹿包围着,突围不得。 独眼那边,正一边开枪,一边大骂这些可恶的畜生,自己也被四五只食肉麋鹿左右开弓地攻击着,自顾不暇间,哪里有时间顾及其他人? “可恶……” 洛林挣扎着,想要挣脱食肉麋鹿的攻击,但是这只麋鹿巨大的角直接插入地面,穿透了洛林的腕骨,将她的腕骨钉在地上,洛林疼得一声惊叫,右手已经被食肉麋鹿的鹿角定在了地上,完全动弹不得。 (难道……)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洛林看着眼前的食肉麋鹿,有点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 就在此时,她突然听见了重型机车加足马力后轰鸣的声音。 这声音,好熟悉。 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黑刃!” 洛林睁开眼,看见一辆重型机车一下子打开了刺眼的白色车灯,并朝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那车灯晃得洛林完全睁不开眼睛,白色的车灯直接打在食肉麋鹿身上,食肉麋鹿也动作一顿,但下一秒,骑着重型机车的人,已经拔出了腰间的散弹枪,并将散弹枪对准了食肉麋鹿。 “砰——” 散弹枪的威力远远大于普通手枪,直接将食肉麋鹿打得倒在了地上。 “砰——” 第二枪,黑刃直接打碎了这头食肉麋鹿的鹿角,让原本被钉在地上的洛林解开了束缚。 “——” 在解开洛林的困境之后,黑刃单手握着重型机车的把手,直接在原地转过了180度,用重型机车的车尾撞开了两只食肉麋鹿,手中的散弹枪直接对准了右侧一只扑过来的食肉麋鹿,一枪轰烂了食肉麋鹿的脑袋。 相比起伊卡洛斯的精准射杀,黑刃的攻击,更像是带着暴力、带着威慑力,无论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攻击者,只要是所有试图接近他的生物,都会被他直接打死在距离他一米左右的位置。 “砰砰砰——” 散弹枪的枪口闪烁着火花,黑刃停下了重型机车,另一只手也拔出了一把散弹枪,原本需要双手才能够拿起的散弹枪,他居然能够做到一手一支,并直接承受住了散弹枪的后坐力,让散弹枪在这片战场上变成了最强势的武器。 “砰砰砰——” 食肉麋鹿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 不只是试图攻击黑刃的食肉麋鹿,就连围攻伊卡洛斯及独眼的食肉麋鹿也被一一解决。 黑刃的加入,直接扭转了战局,让游戏玩家这一队有了压倒性的优势。 “吼——” 一头食肉麋鹿从黑刃的左侧扑了过来,带着黑色防毒面具的他直接将枪口对准了食肉麋鹿的脑袋,并扣下了扳机。 “砰——”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2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 莫名其妙地,奥佳尔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不知为何窜上了她的脊梁骨,瞬间传遍了全身。 不寒而栗。 就像是,有什么坏事即将发生。 又像是,有一双奇怪的眼睛,正在暗处盯着她,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带着令她窒息的压迫感,逼迫她按照既定的命运的轨迹走下去。 “怎么了?” J有点儿疑惑地看着奥佳尔,虽然车内没有开灯,但是借着车外的灯光,他依旧可以看出这个小女孩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额,没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奥佳尔说着,看向了车窗外。 她此刻,正坐在J的车的副驾驶座上,按照亚瑟的指示,她顺着博物馆正门旁边的偏门成功溜出了博物馆,并且趁着警报声响起之后的混乱,找到了在博物馆旁边停车等待接应的J。 按照之前的计划,J会留守在博物馆外,并开车等待接应博物馆中的其他玩家,在其他玩家成功拿到“冥王星”碎钻之后,便驱车前往红枫庄园汇合。 没想到第三声警报已经响起,但是博物馆内,亚瑟与恺撒还没有出现。 J有点儿担心起来。 “奥佳尔,你刚才和恺撒、亚瑟他们在一起吗?” “嗯。”奥佳尔诚实地点了点头。 “他们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出来?” “我也不知道,但是亚瑟哥哥让我先走,恺撒姐姐而是这个意思。”奥佳尔有点儿不解地挠了挠头,“是不是觉得三个人一起行动,目标太显眼了?所以分批撤离博物馆?” “……不排除这个可能。” J虽然是这么回答着,但是仍然觉得有点儿疑惑。 按照恺撒的性格,她并不是一个会三思而后行的人,她做事干脆果断,至少,在这几场游戏中,恺撒表现得更像是一个我行我素的独裁者,并且,依照她的实力,也确实有这个资本在【溟河系统】里横着走。 虽然说现在还要保护一个带着“冥王星”碎钻的亚瑟撤离博物馆,但恺撒真的会介意多保护一个人和少保护一个人吗? J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疑虑,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加上从一开始,他就隐隐约约感觉到,恺撒与亚瑟之间的关系似乎有点儿奇怪,两个人不像刚开始那样默契了,有点儿闹僵了的感觉,这一点,更让J觉得事有蹊跷。 但虽然是这样怀疑的,J也没有办法进入博物馆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毕竟本组玩家只有四个人,奥佳尔几乎派不上用场,如果他也进入了博物馆,那等于没有人在博物馆外接应他们,如果恺撒与亚瑟从其他出口离开博物馆,就没办法及时出发前往红枫庄园了,与其如此,倒不如自己按兵不动,观察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自己的任务是接应他们两个人,这才是当前以大局为重的做法。 这么想着,坐在驾驶座上的J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他在用信号干扰器扰乱了博物馆内的信号之后,便驱车,将车辆停靠在了博物馆路边的隐蔽角落,这是一个转角处的树荫,从博物馆内,不容易看到这里,因此也不容易引起安保人员的怀疑。 至于停车的地点,是从一开始他们就拿着地图商量好的,亚瑟与恺撒都知道J停车的地点,他们一离开博物馆,就会直奔J停车的地方,方便及时撤离。 只不过,这一项任务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更久一点。 J这么想着,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手表的时针,已经指向了数字10的位置,从开始行动的九点到现在的十点,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但是还是没有看到恺撒与亚瑟从博物馆中出来,他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反倒是奥佳尔,成功撤离了博物馆,只可惜身上没有带着“冥王星”碎钻。 J紧锁眉头地看向了旁边的博物馆,整个博物馆森然地立在夜色之中,看起来十分肃穆,就像是这个城市无情的记录者,用冰冷的双眼,注视着在城市中每一个角落所发生的血腥的屠杀。 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自己真的身处虚拟世界吗? 这里的一切,感觉起来都是那么真实。 迎面的风,刀刃的冷,血腥的味道,以及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极了现实世界。 如果真的有惩罚恶人的地狱,恐怕,也就是这样子了。将所有罪恶之人关在同一个地方,任由他们相互厮杀,任由他们一次次充满希望之后,却又不得不面临希望落空的失落。 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惩罚。 再合适不过。 “J叔叔……” 奥佳尔的声音从副驾驶座传来,唤回了J的思绪。 “嗯?” J回过头,看见奥佳尔那双清澈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孩子的眼睛,总是最干净的,就算是在黑暗的夜色中,也像极了那夜明珠,总是能够在一片漆黑之中,找到希望的光芒。 “亚瑟哥哥和恺撒姐姐……他们还好吗?” J原想着说些安慰奥佳尔的话,能够让这个孩子在这个昏暗的世界里不用那么不安,但是那些话,到嘴边的时候,突然却也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善意的谎言,和可怕的真相。 究竟哪一种,才是对人更好的呢? 如果一厢情愿地认为“谎言”能够减少对方的痛苦,那么这样说出口的谎话,难道就真的不会带来更深的伤害吗? 她虽然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但是,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对一切都蒙在鼓里。 如果对这个虚拟世界,奥佳尔没有建立起充分且真实的认知,那么,在危险发生的时候,她也无法意识到如果没有保护好自己会有什么后果。她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如果不试着学会长大,总有一天,【溟河系统】,会告诉她恶果是什么。 与其如此,倒不如现在就引导着她接受这个世界的设定,接受人与人之间并不总是和善美好的关系。 “奥佳尔,其实,我也不知道恺撒和亚瑟的关系,但是从之前的游戏中,我能感觉出来,恺撒对亚瑟的,明显不同于其他人。” “不同于其他人?” 奥佳尔歪了歪脑袋。 “没错,其实,人都是这样,不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例如,伊卡洛斯对公爵的态度,以及,黑刃对你的态度,都是特别的,这样的态度,他们不会用在其他人身上,这就是所谓的‘特别。’” 听到黑刃这个代号,奥佳尔忍不出颤抖了一下。 J知道,奥佳尔在恐惧什么。 “奥佳尔,其实,黑刃也不想那样,发生那些事情,也在他的控制之外。” “……” 奥佳尔默默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J继续说下去:“你知道PTSD吗?” “不知道。” “那是一种精神创伤。黑刃,之前发生了一些很糟糕的事情,那些事情给他的精神留下了很严重的创伤,每一次,他只要被关在狭窄的地方,那些可怕的回忆就会再一次重现在眼前,黑刃的潜意识,为了保护自己,会关闭自主意识,这就让他陷入了狂暴状态,也就是……你在安哥拉监狱看到的黑刃。” “关闭自主意识?” “没错,就像是关掉了屋子里的灯,让整个屋子一下子陷入一片黑暗中,在那样的黑暗中,黑刃的自我保护意识就是杀光所有会移动的生物。”J右手靠着方向盘,眼前浮现出了在安哥拉监狱控制中心时,所有玩家合力阻止狂暴状态中的黑刃的画面,“不只是你,当时,我、洛林、伊卡洛斯都被黑刃重伤了,如果不是恺撒在,他会杀光控制中心的所有游戏玩家。你能想象吗?他徒手,就能杀死我们。” 奥佳尔颤抖了一下。 其实,她是可以想象的。 并且,她也的确经历过被黑刃徒手杀死的感觉。 “我知道这可能一时之间让你有点儿难以接受,但是奥佳尔,虽然他杀死过你,这是事实,但是,他也同样使用老玩家们宝贵的第二次生命值将你换回来,这也是事实,我们没办法抹去那些糟糕的记忆,但是对于别人给予我们的善意,我们同样也不应该抹去。” J认真地看向了奥佳尔,发现这个孩子,眼眸中的恐惧似乎减退了许多,她认真地看着J,已经听进去了J的话。 J继续说下去:“人类,出于趋利避害的本性,总是会牢牢记住别人给予你的痛苦,并且不断在脑海中加深那样的痛苦,只为了下次在看到同样的陷阱时能够学会躲闪,并不再犯下同样的错误。但是,人类,同样也是善于原谅他人的,奥佳尔,我觉得你自己应该也清楚,黑刃一直以来为了保护你做了什么,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那些他付出过的事情,我们也不应该就这么将其抹去。” “……所以,我应该怎么做呢?”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2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试着去原谅,然后,去接受。” “接受……” “嗯,奥佳尔,虽然在这个世界,不能有一丝一毫地放松警惕,但是黑刃,绝对是你能够依靠的人,他的实力太强了,如果你能好好依靠黑刃,你便能够在这个虚拟世界活下去。” “但是这样的事情,会不会还会发生呢?” 奥佳尔担忧地皱起眉头。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 如果一直留在黑刃身边,会不会还会有PTSD发作的一天? 到那时候,她是不是又要被黑刃杀死一次? “这样的事情,我也没办法保证,你要学会认清楚所处的情势,尽量避开可能存在的危险。例如,当你看到黑刃深处狭窄空间的时候,你要尽快逃离,不要试图去唤醒他,因为一旦你失败了,后果就是献祭你自己的生命,明白吗。” “嗯。” “还有,在这个世界,不要对任何人放松警惕,黑刃是你可以依靠的人,但是你也应当对他设防,你可以利用他的力量,但是却不能全身心地相信他所安排的一切。对于其他游戏玩家,你更要多一个心眼,例如,科林,你不要看他似乎没什么威胁,但是他却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存在,如果他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更改了【溟河系统】的运行模式,那么他简直就是可以比肩于【法官】的存在。” “那你呢?” “什么?” “J叔叔,对于你,我也要防备着吗?” “……嗯,没错。” “但我觉得,你不是个坏人。” “奥佳尔,你防不防备我,与我是个怎样的人没什么关系,而且,你真的了解我吗?此刻,你眼中的我、正与你说话的我,可能下一刻,就会改变。如果你对我付出了太多的信任,那么我就很容易利用那信任伤害你。” 奥佳尔听着J认真的声音,似懂非懂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她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J所说的话,对她而言,可能还是太过深奥。 在她这个年纪,应该是无忧无虑、在父母的保护下尽情探索世界的可能,尽情拓宽自己的交际圈,并开始逐步融入人类社会,学会社交、建立三观。但是她直接就跳过了那些步骤,被送入了【溟河系统】,她的人生观、价值观还没有成型,就被送入了这个黑暗扭曲的世界,这里的屠杀游戏,直接杂碎了她所有刚刚建立起来的认知,她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开始学会对所有人设防,尽管,这样的认知,在现实社会中是绝对错误且危险的,但是在这里,却是对她最好的。 活下去,或者,善良下去。 似乎指示一个单选题。 永远,只能选一个。 “还有,你还要学会使用武器。”J说着,将一把枪递给了奥佳尔。 那沉甸甸的武器被递到手中的时候,奥佳尔吓了一跳,她双手端着J递过来的手枪,有点儿不知所措地抬起头看向了J,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手枪,看过吧。” “嗯。” “用过吗?” “没有……” “要学会用枪。”J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手枪,是一种中程攻击武器,如果你能够学会使用手枪,就能够在敌人还没有靠近你的时候,将他一枪击毙,而不需要近身搏击,对你而言,算是最好的自保方式。” J说着,又将那手枪拿起,并在奥佳尔面前展示了一下。 “大部分手枪的结构都是相同的,使用起来也很简单,这里是保险,要记得开,然后,上膛,最后,把枪口对准敌人的心脏或者脑袋,扣下扳机。” J简要地说明了一下,便又将手枪递给了奥佳尔。 奥佳尔看着J递过来的手枪,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接过去,但是在抬起头、对上J坚定的眼眸时,这小女孩默默地咽了口唾沫,将手枪双手拿了起来。 “你自己试一下。” “好……” 奥佳尔学着方才J的动作,笨拙地操作了一遍,勉强算是记住了流程。 “由于你的体重较轻,你一般一下子使用一把手枪就好,开枪的时候,双手握住枪身,胳膊伸直,视线随着枪口,瞄准前方。” J说着,从驾驶座侧过了身姿,一手握着奥佳尔的胳膊,另一手握着奥佳尔的手腕,演示着。 “或者,你可以像这样,右手手腕靠着屈起的左手,用左手稳住右手,右手开枪。” 奥佳尔虽然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是还是努力记住J说过的话。 她也逐渐开始明白,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菜鸟,是根本不可能在游戏中活下去的。 她虽然也不喜欢残忍的厮杀。 但是,也同样不喜欢被他人杀死。 被杀死的恐怖经历,经历一次就够了。 那经历虽然让她对黑刃十分恐惧,但也倒逼着她开始尝试着学会那些防身技巧,虽然没有害人之心,但是防人之心也不可缺少。在别人试图攻击自己的时候,多少也得知道该如何防御,不是吗? 奥佳尔双手握着手枪,按照J的说法,摆弄着手中冰冷的枪。 她原本是惧怕这些武器的,认为这些是会夺走他人性命的东西。 但是现在看来,这些东西,有利有弊,如果能够用得好的话,也能够保护自己。 奥佳尔坐在副驾驶座上,双手握着手枪,她微微歪着脑袋,用枪口指着车窗前面的挡风玻璃,模仿其他玩家开枪的姿势,倒腾着手中的枪,最开始,她的枪口还会微微颤抖,但尝试了几次之后,她有点意识到了正确的使用方法,并尝试着自己调整姿势。 孩子的领悟力总是高的,况且,奥佳尔现在又是在模仿学习的年龄段,通过观察他人的行动,从而慢慢学习各类技巧。如果是在现实生活中,奥佳尔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应该在逐渐学会画画、写字、唱歌、跳舞,但是现在,奥佳尔学习的却是如何使用手枪。 有点儿讽刺。 不是吗。 “……J叔叔。” “嗯?” “谢谢你愿意教我这些。” 奥佳尔清澈的眼眸看向了J。 J看着小女孩软糯糯的脸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 自己真的似乎出于好心吗? 或许有的。 但是,却又不完全是。 J叹了口气。 “你不用跟我客气,是我欠你的。” “欠我的?”奥佳尔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你还记得,【镜面连结】吗。” 奥佳尔歪着脑袋,想了想:“嗯。” “当时,公爵,是我们这一组的猎杀者,我不得以,抛下了你,让公爵有了可乘之机,抓着你威胁镜子另一头的黑刃。对此,我一直过意不去。” J想起自己当时放弃了坐在警车里的奥佳尔,独自一人逃走的样子,就觉得自己丑陋不堪,他摇了摇头,抓了抓额前的头发,看起来有点儿心烦意乱。 “原来是这样啊……” “嗯。对不起,奥佳尔,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 “不用道歉的。”奥佳尔轻轻一笑,“我能够理解J叔叔这么做的原因,如果是我的话,可能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呢。” “……傻瓜,你才不会。”J看着奥佳尔的笑容,叹了口气,“在【代号争夺战】中,你连自己腹中的钥匙都能够让给他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和我相同的事情呢。” J说着,看向了远方的夜空。 有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教给奥佳尔的这些防备他人的话,到底是对是错,如果要活下来的代价是舍弃过去的自己,是舍弃那些善良的人格,那么虽然侥幸活下来了的那个人,还是原来的自己吗? 或许,这个问题也同样需要问问他自己。 他是否真的愿意舍弃自己心中的坚持,与那些黑暗同流合污? 他能够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对于那些完全被“染黑”了的人,是不屑的,他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来自于什么,或许,是曾经的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正义感,他能够感觉到这样的感觉在自己的心中一直分量不轻,并且不容忽视。 但,如果变成一个冷心冷面的刽子手,才能够更好地活下去,是否还需要坚持自己原先那些无所谓的坚持呢? 是选择生命,还是选择真理? 这个问题,似乎从古至今就一直困扰着人类,有的人,选择了苟活,有的人,选择了献身,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他们各自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他自己呢? 就在J分身的时候,突然,身边传来了奥佳尔的声音—— “那、那个……” 奥佳尔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颤抖,唤回了J的思绪。 “怎么了?” J回过头看向奥佳尔,发现她正惊恐地看着前方。 J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一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犬科动物,正从前方经过。它四肢着地,看起来有两米的高度,浑身上下都燃烧着熊熊火焰,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火焰之中马的体型,它抬起前蹄,直接踏过了草丛,朝着博物馆的方向而来,身后那走过的草丛,留下了一条燃烧的痕迹。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烈焰马】 【目标位置:八米】 【生物等级:V-】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2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砰砰砰——” 手枪射出的子弹,准确地打中了一只扑过来的食肉麋鹿,那只食肉麋鹿身体抽搐了一下,便倒在了独眼的脚边。 未等他反应过来,第二只食肉麋鹿便从旁边也窜了过来,直接将独眼扑倒在地上。 “吼——” 食肉麋鹿咧着嘴就要啃食独眼的脖颈,但被独眼躲了过去,他正左右挣扎之间,衣袖、领口全都被食肉麋鹿咬烂了,手中的枪被食肉麋鹿一个蹄子踢过去,直接将指骨踢得骨折,手中的枪也直接飞了出去。 “你这只该死的畜生!” 食肉麋鹿充满腥臭恶心的嘴巴近在咫尺,就在独眼正在奋力挣扎的时候,黑刃一枪,打死了那只试图咬住独眼颈动脉的食肉麋鹿。 独眼只感觉到身上的重量一轻,原本压在身上的食肉麋鹿便往旁边一歪,倒在了地上。 “砰砰砰——” 黑刃连发数枪,将周围的食肉麋鹿纷纷撂倒,他的枪口闪烁着火光,每一次扣下扳机,那射出枪口的子弹,便径直穿透了食肉麋鹿的鹿角,并打碎了食肉麋鹿的脑袋。 不似子弹的手枪会被坚硬的食肉麋鹿所阻挡,散弹枪的子弹火力十足,能够完全穿透食肉麋鹿的鹿角,炸裂食肉麋鹿的头盖骨,直接杀灭那硬生生扑过来的食肉麋鹿们。 “砰砰砰——” 黑刃冷着脸大开杀戒,所有朝他扑过来的食肉麋鹿,都被他尽数打死,就连试图围攻独眼与伊卡洛斯的食肉麋鹿,也没能幸免。 这一战场,就像是供黑刃练习的靶场,所有食肉麋鹿,都是他的目标,他坐在重型机车上,周围的食肉麋鹿像是意识到了他的难以对抗,从刚开始地飞扑,转为感觉到恐惧的后退。 一只、两只、三只…… 原本打算扑过来的食肉麋鹿,在看到黑刃这么猛烈的攻击,纷纷迟疑着,不敢继续缩小包围圈。 原先打算但黑刃并没有放过这些开始退却的食肉麋鹿,在他看来,只要开始攻击,那就是他的敌人,既然是他的敌人,那么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所有,站在他对立面的人。 都要死。 “砰砰砰——” 也不知道黑刃究竟开了几枪,也不知道那枪声响了多久,洛林只感觉耳膜一阵疼痛,她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耳朵,只感觉周围一阵硝烟弥漫的火药味后,周围嘈杂的声音,陆续归于平静。 原先。 那些食肉麋鹿还会四处逃散,在痛苦的吼声中,退却。 但是逐渐的,随着子弹打碎了它们的脑袋,它们就连最后挣扎的声音都小了下去。 街区,归于平静。 只有那逐渐消散的烟雾,以及弥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还在诉说着刚才发生在这里的事情。 独眼一脚踢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食肉麋鹿,右手虽然骨折了,但他的左手还是好的,如果忽略掉左手腕部被撕咬掉的一块肉,他的左手,还能够勉强保证他一段时间的战斗力。 独眼就这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用力踩了几脚身边的食肉麋鹿尸体,似乎在泄愤。 “这该死的畜生,还敢攻击本大爷?!”他用力踹了几脚,自己甚至还站不稳地往后趔趄了几步,咬牙切齿地说道,“让你们下次不长眼!不看看本大爷是谁就攻击本大爷?!嗯?!下次见一次,杀一次!” “你可算了吧,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被食肉麋鹿按在地上咬。”伊卡洛斯收回了枪,站在距离独眼几步之外的地方,冷冷一哼。 他知道,独眼就是那种,喜欢过嘴瘾的人,但实力如何,从六个老玩家们在【血榜】上的排名,就能够看出来了。 黑刃稍稍放下了散弹枪,散弹枪的枪口灼热着,发烫着,就像是黑刃控制下的一头野兽,还在为方才的战斗而兴奋不已。 它还没有杀够。 它还没有满足。 它还需要更多的猎物,才能够填满弑杀的欲望。 “……” 黑刃将重型机车熄了火,并停在原地,周围看了一圈,除了地上那些肮脏不堪、满是血污的食肉麋鹿尸体外,一辆已经被食肉麋鹿撞得变形了的雪弗莱侧翻在地上,伊卡洛斯、独眼、洛林这三人身上均带着不同程度的伤,看来方才的一场恶战,的确也消耗了己方的实力。 黑刃冷冷地扫了一眼之后,说了两个字。 “废物。” 独眼一听,不乐意了:“你说什么?!” “说你是废物。” “你凭什么这么说?!本大爷好歹也是6个老玩家之一!也是从上一轮游戏活下来的!” “是啊,排名第六,差一点,就被淘汰了。”伊卡洛斯泼冷水。 “哼,可别小看了我,本轮游戏,我就要反超你们了。”独眼冷笑着,并看了一眼黑刃,“你这黑鬼,如果不是身上有散弹枪,能这么嚣张?你要是换成我来使用那些装备,分分钟解决了这些杂碎!” 黑刃听到独眼口中说出的“黑鬼”这个词,眼眸不可避免地冷了下来,他带着黑色的防毒面具,面具遮住了他下半张脸,因此他的表情不是很明显,但是身周的气场,却依旧不可避免地“低气压”了几分。 “……独眼,我们还是想一想要怎么离开这里吧。”洛林察觉到黑刃的不开心,忙转移了话题,“雪弗莱好像已经不能用了,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 伊卡洛斯看了一眼黑刃的重型机车,虽然机车比较大,但似乎也不能同时带上三四个成年人的样子,如果要快速回到红枫庄园,最好的办法,还是要使用汽车这类的交通工具,毕竟越靠近市中心,路上可能出现的攻击型生物就越多,汽车,是使用性价比最高的交通工具了。 眼前的这辆雪弗莱已经被食肉麋鹿撞得变形了,就连车门都难以拉开,整个车侧翻在地上,要将这辆车正过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既然这样…… 伊卡洛斯想着,按了一下自己的耳麦:“眼镜仔,给我出来。” “滋滋……” 耳麦中一阵电流声音之后,传来了科林的声音。 “啊,我在,不好意思,刚才在和美人那边沟通,他们出了点问题,车开入了不知名的道路,找不到回红枫庄园的路径了。” “现在呢?” 伊卡洛斯皱眉。 他倒是没想到,第二组玩家,有经验丰富的美人和公爵,也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我已经在卫星地图上找到了地图,已经告诉他们要怎么走才能回到红枫庄园了,我想,那一组暂时是没有问题了。” 科林的声音难得地带着几分肯定,伊卡洛斯听科林这样说,却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知道了,我之前让你为每一组玩家都提前准备的雪弗莱呢?我们这一组需要用到。” “美人那一组的雪弗莱,已经排上用场了;恺撒大帝那一组的雪弗莱,我暂时控制那辆车停靠在博物馆外的转角处,他们还没有联系我需要使用;而给你们这一组准备的车,在两公里之外,你们现在需要使用吗?” 伊卡洛斯听着耳麦中科林的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路边的监控摄像头,似乎能够透过监控摄像头,看到监控另一头的科林。 他知道,科林现在一定也通过监控,看到了这边发生的事情。 “三分钟之内,把车调过来,我们要用。” “啊,好的好的,我马上着手办。” 科林开始忙碌起来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 伊卡洛斯切断了耳麦,转身看着在场的其他玩家——黑刃依旧坐在重型机车上,洛林站在雪弗莱旁边,似乎想尝试着能不能把雪弗莱翻过来,独眼默默地收起了方才被食肉麋鹿打掉的手枪,并打开弹夹,检查了一下里面剩下的子弹。 这时候,黑刃说话了。 他沙哑的声音从防毒面具后传来—— “‘冥王星’碎钻,现在在谁身上?” “你问这个做什么?”伊卡洛斯反问。 “你们没有弄丢吧。”黑刃倒是答非所问。 他的视线来回在伊卡洛斯、洛林、独眼身上移动着,那打量着的样子,似乎咋拷问他们,带着几分严厉,带着几分低气压。 就在伊卡洛斯要回答的时候,独眼抢先回答道:“你这是在看不起谁呢?就这么一个小破钻石,根本丢不了好吧。” “这么说,钻石在你身上?” 黑刃的视线转移向独眼。 “不在我身上的话,难道在你身上?”独眼一挑眉,也没有直接回答黑刃的问题。 伊卡洛斯倒是猜到了独眼的心思,如果直接说他身上没有钻石,他怕是会被黑刃认为是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如果再次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黑刃拍拍屁股走人,根本不顾及独眼,那么对独眼来说,百害而无一利。与其如此,倒不如吊着黑刃的胃口,让他知道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对独眼自己而言,也是好的。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3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但是…… 伊卡洛斯皱起眉头。 他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这种感觉,从游戏一开始便一直在他心里徘徊,在这之前,他曾经与洛林提起过这样奇怪的感觉,可双方都说不出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从何而来,一直到现在,他似乎察觉到那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浓烈了。 就仿佛,在一片黑暗中,有人默默地倒计时着。 倒计时着可能会发生的变故。 但他又不知道那危险从何而来,将如何发生。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咔哒。” 缓缓后退中的雪弗莱不小心压断了地上的一根树枝,发出突兀的声音,那声音在原本一片寂静的街头听起来格外明显,就像是一个炸弹,在静谧的空气中突然爆炸了,纷纷扬扬的碎片四处掉落,在空气中引起了连环爆炸反应,炸得人心惶惶。 美人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她立刻停下了车,想接着路边的树荫,将雪弗莱好好隐藏着,尽量不要发出任何可能惊动他人的声音,但是为时已晚。 站在街头的【猎人】们明显已经注意到了这辆突然出现在这条街上的雪弗莱,他们原本在围攻一只不明的攻击型生物,但听到树枝被压碎的声音之后,其中几个【猎人】不可避免地动作一顿。 站在最外围的带着白鹰头罩的【猎人】抬起手,示意其他【猎人】安静下来,还有几个仍旧在肆意大笑的【猎人】见状,忙压低了声音,甚至就连手中的刀都放了下来,但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攻击型生物并没有因此得以好过半分,它已经满身伤痕,身上许多肉已经被活生生地削了下来,露出肌肉层下阴森森的白骨,已经看不出它原本的形状,远远看过去,就是一团肉红色,血,顺着它的伤口盈满了一地,刚开始,它还会挣扎几下,但渐渐的,它也不再动弹了,似乎已经被成功杀灭,只不过,这杀灭的方式太过非人道,它是一点一点流尽自己的鲜血,耗尽自己的生命的。 “……” 【白鹰猎人】看向了雪弗莱的方向,他明显已经察觉到周围的不对劲。 这一路尸体,是他们大屠杀之后留下的罪证。 整条街都是尸体,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死亡的气息,按理说,这样的地方,应该不会有生命的气息才对。 若有其他的声响发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有新的猎物出现了。 雪弗莱的车身是黑色的,加上夜色与树荫的隐蔽,虽然能够掩盖几分车身的形状,但毕竟也是一辆汽车,没办法做到完全隐形。 【白鹰猎人】在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定定地看着雪弗莱的方向,似乎已经发现了雪弗莱的秘密。 只不过,他并没有急着行动。 似乎在揣测,现在,此刻,当下,坐在车上的,到底是谁? “怎、怎么办?” 坐在驾驶座上的美人本能地低下了头,像个鸵鸟一样,将自己的脑袋藏在方向盘后面,她转头看着玛尔斯,发现玛尔斯也同样压低了身体,右肩靠着副驾驶座的后备箱,默默地拔出了手枪,脸色不是很好。 “按兵不动。” 玛尔斯轻启双唇,说出了这四个字,他本就是长相带着几分凶狠的类型,脸色一旦阴沉下来,便更是让人不寒而栗,衬着夜色的静谧,看起来更加冷漠严苛。 美人眼角余光,看见原本坐在副驾驶座后面的公爵,此刻正躲在副驾驶座后,她从来没有看过公爵那副模样,她瑟缩在驾驶座后的,缩着肩膀,脸颊靠着副驾驶座的座椅,微微睁大的眼睛,透着几分恐惧,就像是在夜色中看到了穿梭在尸体中的死神一样,那直接穿透内心的恐惧,让她此刻的脸色十分苍白,看起来毫无血色,就像是被放掉了全身的血液一样,苍白无力得就像是一张白纸。 “……公爵,你还好吗。” 美人皱起眉头。 她虽然也知道情况不是很好,但是公爵这副恐惧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看见。 这让她想起了片刻之前,公爵失去理智的样子,那幅沾染了恐惧的眼神,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玛尔斯听见美人的声音,稍稍倾身往自己的驾驶座向后看,果然,看到公爵那十分恐惧的表情,他的眼眸立刻就冷到了极点。 公爵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理智。 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怕是会再一次唤醒她内心的恐惧,从而引起PTSD的二次发作,重新变成那个丧失理智,只知道蜷缩着身体逃避的公爵。 不行。 绝对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玛尔斯这么想着,脑海中浮现出“屋大维”号游轮上发生过的事情。 当时。 他也在现场的。 只不过,他藏在了门后,没有现身。 他其实将所有的发生在公爵身上的事情,都看在了眼里,包括这些【猎人】们用领带将公爵绑在了桌子上,以及随后对她做的那些事情,甚至是最后,伊卡洛斯不得已,直接开枪杀死了公爵……这一切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并清楚地记得。 “屋大维”号游轮,是【死亡制】游戏,公爵已经失去了一次宝贵的生命,作为老玩家,她在【死亡制】游戏中,不能再死去了,否则将直接淘汰出局。 如果自己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公爵,但是就连这点保护都给不了她,那又算什么保护呢? 这么想着,玛尔斯心一横。 “开车!掉头!” 玛尔斯一喊,美人瞬间都愣怔了。 “啊?你说什么?” 美人的思绪停顿了几秒,显然没有跟上玛尔斯的思维,她抬起头一看,发现为首的【白鹰猎人】正抬起手,用手指着自己这边的方向,似乎是在示意其他【猎人】过来检查这辆突然出现在街头的奇怪的车。 糟糕。 被发现了。 美人紧锁眉头,一时间有点慌乱。 虽然她是经历了两轮游戏的老玩家,虽然她已经可以做到从容应对游戏中出现的各种攻击型生物,但是面对【猎人】,她还是会慌乱无错。 毕竟,那是一个他们完全无法攻击的群体,并且拥有充足的弹药,以及更加残忍的本性,在美人心目中,【猎人】这个群体的存在,就等于是行走的死神,任何倒霉撞上【猎人】的生物,都会被尽数杀死! 因此,在以往的游戏中,只要是看到、听到、察觉到【猎人】,她都是想方设法绕道走的,没想到这次运气这么“好”,一下子让她遇到了一群【猎人】,甚至是正在大开杀戒、正在兴头上的【猎人】。 看着带着动物头罩的【猎人】,他们那直勾勾的视线,就仿佛一把把冰冷的箭,穿透了夜色的冷漠,直接插到了自己身上,让她坐如针毡,一股即将面对死亡的恐惧感,慢慢爬上了心头,就像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她脆弱的跳动的心脏,伴随着每一次呼吸,蹂躏着她的心脏,让她窒息,让她惶恐,让她不安。 她已经在【死亡制】游戏中死过一次了,与公爵一样,她也只剩下一次的生命值。 如果现在,为了该死的“冥王星”碎钻而被淘汰出局,是不是太不值得了一点? 美人看着逐渐朝着这边走过来的【猎人】,心中有了答案。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么,绝对不能束手就擒! 美人干脆利落地坐直了身体,瞬间打开了雪弗莱的车灯,刺眼的车灯穿透了昏暗的夜色,笔直地照在【猎人】们身上,他们被着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了眼睛,一时间纷纷抬起手挡在眼前,美人借着这个机会,重新将雪弗莱发动,并挂上了倒车档,一踩油门! “——” 只听见发动机发出一阵轰鸣声,发动机便驱动着后轮,往后退着。 “别让他们跑了!” “开枪!” “打驾驶座上的人!” 【猎人】们反应过来时,美人已经开着雪弗莱,后退了五六米。 “砰砰砰——” 【猎人】们纷纷掏出手枪,对着雪弗莱设计。 伊卡洛斯事先让瑟列斯另外准备的三辆雪弗莱皆是选择了防弹玻璃作为保护层,因此,简单的子弹攻击,并没有直接突破雪弗莱的车身。 “砰砰砰——” 子弹打在了车身上,打在了玻璃上,留下了一个个弹孔,并发出沉闷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陨石,砸在了雪弗莱车身上。 美人一打方向盘,直接原地掉头,并一踩油门,朝着来时的方向冲了过去。 “砰砰砰——” 子弹打坏了雪弗莱的车灯,打在了雪弗莱的车轮上,其中一发子弹,直接破坏了车轮,射入车轮中的子弹,让车轮瞬间漏气。 美人只感觉雪弗莱摇晃了一下,原本驾驶着雪弗莱往街道另一头冲去的她,突然感觉方向盘不受控,整个车身朝着右边歪斜,并压过了路面上倒着的丧尸,径直撞到了路边的树。 “怎、怎么回事?” 美人试图用力踩几次油门,但是雪弗莱却没办法如正常一样启动。 “砰砰砰——” 车后,【猎人】们的子弹打在了汽车的后窗上,公爵瑟缩在座椅之间的空隙中,双手捂着耳朵,闭着眼睛,似乎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别看他……别看他……” “你闭嘴!别吵了!” 原本就焦急的美人,朝着公爵骂了一声。 她一次次试图重新启动汽车,但是雪弗莱的车轮已经损坏,无论她如何操控方向盘,雪弗莱就是停在原地不动。 这下,完蛋了。 他们真的成了被人瓮中捉鼈的对象了……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3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烈焰马】 【目标位置:八米】 【生物等级:V-】 耳麦中传来了【溟河系统】的警告声,坐在车内的J与奥佳尔同时愣了一下,没想到从路边来了这么一个攻击型生物。 它看起来浑身燃烧着火焰,那火焰吞没了她身上一寸寸皮肤,并裹挟着一阵阵热浪,将周围的草木全都点燃,红色的火焰,明亮的光线,照亮了周围方圆的区域,它踩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燃烧的路,那火苗从它的皮肤跳跃到了草地上,并在枯草上燃烧着,劈哩啪啦的声音,那是火舌吞没了周围一切的猖狂。 它的眼睛,在那团火焰的明亮中,看起来似乎是红色的,红色的眼睛在那团明亮的火焰中格外醒目,就像是火焰中最明来的火苗,在这一团火光中燃烧得更加热烈。 奥佳尔吓了一跳,她刚想说些什么,但是J却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巴,慌乱无错地抬起头,奥佳尔对上了J那双湖水一样深沉的眼睛。 从下而上看上去,奥佳尔发现J的脸色不是很好。 烈焰马微微倾斜了一下脑袋,它在草坪前停住了脚步,像是感觉到了这边这里发出的奇怪的声音,抬起的前蹄似有若无地落在草坪上,它摇晃着长长的马尾,马尾上也燃烧着火焰,从马尾上掉落的火苗也点燃了身后的枯草,它呼出的气体,像是炙热的水汽,每一分,都在空气中燃烧着。 火。 这是能够燃烧尽一切东西的火…… J看着车外的烈焰马,看着它身上跳跃的火苗,思绪不由自主地被拉回了过去的回忆。 那天晚上。 也是一片漆黑的夜空。 那天晚上。 也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那天晚上,他刚赶到警署的时候,整个警局,都燃烧着大火。 火焰,跳跃的火苗,席卷了警署的每一处角落,屋顶上、门窗前,都燃烧着火焰,空气中像是有翻涌着难以平息的热浪,裹挟着火焰燃烧后灰烬呛鼻的味道,将他层层包裹。 在那团火焰中,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女人痛苦的喊声。 “救命——救命……” 那声音,撕心裂肺,带着绝望,她的声音已经哑了,不知道是因为内心中盘旋的极度恐惧,还是因为吸入了太多的浓烟而导致了呛咳。 他仍然记得,那呼救的声音像是用尽所有力气在嘶喊着,声带有点儿撕裂,每一声尾音,都带着令人绝望的痛楚,就像是,火苗正在燃烧着她的肉体,正在吞噬她的灵魂,她想要挣扎,但是最后却被火焰无情地裹挟着、包围着,就连最后的气力,都消散在了那团晃眼的火焰之中。 “救命……救命……” 那样的呼叫声,也逐渐微弱了下去。 是呼救的人没有了力气,还是她已经选择接受冰冷的死亡? 没有人知道,就算是J,当时的他,也不知道答案。 他记起来的,只有那一夜的漫天大火,以及自己在着火的警署外,什么都做不了的模样。 在那一闪而过的记忆片段中,他看见了一个人,也在警署外。 他跪在警署外的十字路口,看着着火的警署,疯狂地想要冲进去,冲进去救出里面正在呼喊的那名女子,但是被他身边的人一次次拦住了,他在面前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干嚎着,也像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想要挣脱同行人的束缚,想要冲入那片火海中、仅仅握住那个女人的手。 但是。 他终究什么都做不到…… “伊莲娜!!” J清楚地听到了那痛苦的喊声,在那片火光中,他跪在了警署外的路口,珊珊来迟的消防车,一直到火焰燃烧了半小时,才赶到现场。 J看着自己的回忆中,那些穿着橙红色衣服的消防员从消防车上跳下,并七手八脚地从消防车上拉出水管,并将水压枪的枪口对准了熊熊燃烧着火焰的警署,他看着那清澈的水从水压枪中喷出,并逐渐将猖獗的火势压了下去。 冰冷的水,接触到屋顶、墙壁燃烧的火焰时,白色的烟便朦胧了J的视线,他看着从水压枪中喷射出的冷水将火势逐渐压下去,内心却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他始终盯着警署那已经被火焰烧得一片漆黑的窗户,方才,那喊声就是从窗户里传出的,但现在,那呼喊声已经消失了,就算火势已经被控制,就算火焰最后消失在了已经被烧得一片漆黑的房顶,那呼喊声也难易重现。 什么东西。 被火焰带走了? 不会再重复出现了。 有些生命,逝去了,便是逝去了,无论用再多的忏悔,也无法赎回了…… J垂下了头,但是眼角余光,他却看见警署另一侧,有一个人借着树林的阴影离开了。 没错,在那片还没有完全压下去的火光照耀下,那个人,借着树林的阴影,离开了失火现场。 火光,将树林的阴影投在地上,看上去,就像是今夜烈焰马出现在小树丛前一样。 这一幕,唤醒了J的记忆片段。 在相似的场景中,他记起了当时自己看到的但却被自己无意中所忽略的片段。 当时。 并不只有他和独眼在失火现场的。 还有一个人,一直躲在警署另一侧的小树林里,看着这火势越来越大,冷眼旁观,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看着火势将整个警署一点点吞没,看着半个天空都被火焰照亮,没有任何表示,一直到消防车来了,一直到警署的其他同僚赶到现场,那人才匆匆从小树林里的小径离开了失火现场。 “我……想起来了……” J喃喃着,他皱起了眉头,闭上了眼睛,努力想要抓住那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记忆的片段。 “我想起来了……当时,当时不只有我和独眼在现场……” 他喃喃着,重复在脑海中回想着那模糊的记忆片段,一遍遍回放,像是想要抓住遥不可及的、转瞬即逝的记忆的片段。 到底。 是谁? 那个身影…… 到底是谁? J皱起了眉头,不断回想着那个记忆片段。 想着那被火光照亮的身影,想着那人双手环抱在胸前的动作,一点点带着痛苦地回想着回忆的小细节,就像是用力要将记忆从自己的脑海中揪出来一样,过程中带着几分被剥离的痛苦,但是却又不得不这么做的决绝。 “是谁……” J看着记忆中的那个轮廓,突然,觉得有点儿熟悉。 难道。 难道是…… “J叔叔!” 奥佳尔的声音突然打断了J的思绪,他猛然睁开眼睛,便看到烈焰马正站在车前,不知何时已经逐渐逼近了他们,并且只有三米的距离了。 烈焰马微微低着头,马蹄落在沥青路面上,它吐着热气,甩着马尾,那双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车窗内的J与奥佳尔,似乎随时准备冲过来。 “J叔叔!它发现我们了!” J低下头,对上了奥佳尔惊慌失措的眼神。 “抱歉,我刚才分神了……” J忙收回方才还试图捂住奥佳尔嘴的手,并想拔出自己腰间的手枪,但是动作一顿,想到用枪可能会破坏这辆汽车,从而导致无车回到红枫庄园,他忙将双手放到了方向盘上。 “——” 发动汽车,换挡、倒车,烈焰马听到了引擎发动的声音后,朝他们笔直地冲了过来。 “不要——” 奥佳尔低下头,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J咬着牙,最快速度往后倒车,烈焰马的四个马蹄落在地上,它带着火焰,朝着他们追了过来。 “吱——” J直接将汽车后退到后方空地,猛打方向盘,踩下油门,汽车朝着左侧的路口冲了过去,汽车擦过了烈焰马的身体,在烈焰马即将撞上车身的时候与它擦身而过,随后朝着博物馆的另一头驶去。 “嘶——” 烈焰马嘶鸣了一声,J听到那声音,抬起头看着后视镜,他看见烈焰马微微抬起头,张开了嘴,一团火焰,红色的火焰,在烈焰马的口中燃烧着,它将那团火球喷了出来,火球在空中擦过一个弧度,朝着雪弗莱便打了过来。 “J叔叔小心!” 在奥佳尔的惊呼中,J转了一下方向盘,汽车的车头偏过另一个角度,躲开了烈焰马喷过来的火球,那火球直接打到了路边的柏树上,瞬间引燃了整个树的叶子,并将柏树的树干打裂。 “这居然还是‘射手’属性的?!” J吃了一惊,趁着烈焰马还没有追上来的时候,将油门踩到最大,并绕过了博物馆这一侧的栏杆,朝着博物馆另一头而去。 “它好像没有追上来。”奥佳尔看着后视镜,松了口气。 “是啊,还好没有追上来。”J喃喃着,“我最讨厌火焰了。” “……J叔叔吗?” “嗯,火焰,总是会让我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我讨厌着火的东西。” “这么说,和独眼叔叔正好相反呢。” “……他是个变态,不要把我和他相提并论。”J停顿了几秒后,复又补充了一句,“曾经我以为,是我亏欠了他,但是我今天才知道,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什么事情?”奥佳尔眨了眨眼睛,明显听不懂J在说什么。 不过没关系,J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好。 他握着方向盘,眼眸逐渐冷却了下来。 “这笔账,要慢慢算。”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3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三组玩家 “你的意思是……‘冥王星’碎钻在你身上?” 黑刃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他刻意放慢了语速,并放轻了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试探的语气。 “不在我身上,难道在你身上吗?”独眼瞥了一眼黑刃,仅有的一只眼睛带着满满的不屑之情,似乎对黑刃毫无意义地重复问题感觉到不耐烦。 洛林看着独眼那模样,也猜到了独眼的用意。 这个时候,越是表明自己有价值,就越有可能受到强者的庇护。 她张了张口,正想说“冥王星”碎钻在自己身上,但站在她面前的伊卡洛斯一抬手阻止了她、 “咦?” 洛林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清楚伊卡洛斯的用意。 伊卡洛斯没有看洛林,而是看着黑刃与独眼,眼眸中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光,没有人能够看透他在想什么,但他,似乎有点儿明白自己从一开始便一直感觉到的“不对劲”来自何处了。 微微眯起眼睛,锐利的金眸盯着黑刃,伊卡洛斯稍稍偏过头,压低了声音询问洛林—— “我问你一句振真话,‘冥王星’碎钻,到底在不在你身上?” “……在。” 洛林微微低下头,轻轻垂下了右手,从她的袖子里,划出了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是她方才在某一辆珠宝运输车中找到的“冥王星”碎钻,在她找到那个钻石的时候,它正安静地躺在保险箱中,似乎是一个被人遗忘的睡美人,静静地沉睡在那一片黑暗中,等待着被人发现,被人找到。 而用电锯切开了保险箱的洛林,就是发现它的人。 伊卡洛斯没有回头看洛林手中的那个小盒子,他听到了来自洛林的肯定的回答,这样就够了。 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伊卡洛斯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了洛林。似乎在掩盖什么。 几步之外,黑刃与独眼,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两个人的小动作,他们的对话,依旧在继续—— “你说钻石在你身上,证据,在哪里?” 黑刃一个侧身,从重型机车上下来了,他将散弹枪漂亮地收回了腰间,从下车到收枪,动作一气呵成,看起来就是个用枪老手。 “要什么证据?本大爷说钻石在我身上,就在我身上!” 独眼双手叉腰,看着黑刃停在自己几步之外的位置。 他停顿了几秒,继续说下去。 “所以,黑刃,接下来,你要好好保护本大爷知道吗,如果本大爷出了什么意外,那么这一组的任务就直接宣告失败了。咱们四个人,谁都别想活着回到红枫庄园。” “哼。” 黑刃冷哼了一声,对独眼的那一套说辞,不置可否。 倒是独眼,拍了拍手,转身看向了伊卡洛斯:“喂,金毛,你刚才说……会有车来接应我们?” “会的,我已经联系到了眼镜仔,五分钟之内,会有一辆自动化的备用车赶到。” 伊卡洛斯冷静地回答。 他虽然是在回答独眼的问题,但是目光却停留在黑刃的身上。 他的那双眼眸,一直以来都带着摄人的压迫感,只不过这一次,那压迫感中更带了几分猜忌。 “……” 黑刃注意到了伊卡洛斯的目光,但是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武器。 伊卡洛斯顺着黑刃的视线,注意到,黑刃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伊卡洛斯想起来了,在准备出发之前,所有人,在瑟列斯的武器库挑选武器的时候,黑刃先是选择了两把中性散弹枪,随后,依旧将几把匕首藏在腰间,在左右看了看之后,复又藏起了一把手枪在自己的腰间。 当时他已经留意到了黑刃的这个小动作,只不过没有在意。 毕竟,谁都会多留一把武器给自己,也算是留一手。 如果散弹枪没了子弹,手枪,也可以作为最后中程攻击的最好选择。 但是手枪的攻击力,远在散弹枪之下。 一般都是在散弹枪没了子弹之后,才会选择手枪才对。 (为什么……) 伊卡洛斯眯起了眼睛,他看见黑刃刻意侧着一个角度,没有让独眼看见他正将手枪从腰间拔出的这个动作。 这让伊卡洛斯更加疑惑了。 只不过,他为了不让黑刃发现自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忙别开了眼光,假装在看别的地方。 但黑刃的这个小动作,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插在伊卡洛斯心里。 他的视线简单地扫过黑刃身后的重型机车,以及地上还未完全冷却的食肉麋鹿的尸体,思绪,在这一刻风起云涌。 “……洛林。” 伊卡洛斯轻声呼唤。 “嗯?” 洛林仍旧在揣摩为什么伊卡洛斯不让现在的自己开口说话,正在分神之间,突然听到了伊卡洛斯在呼唤自己,她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匆忙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伊卡洛斯,他站在自己前面的位置,从她的角度,看不见伊卡洛斯的表情,只能看到伊卡洛斯脸庞的轮廓。 “你认为,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使用备用武器?” “备用武器?”洛林眨了眨眼睛,“那应该是在所有武器都已经没有办法使用的时候吧,我认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亮出最后的底牌,而且,被用武器选择的一般都是容易携带的、不会被发现的武器,例如轻型手枪这样的武器。” “……不止如此。” “不止如此?” “还有一种情况,也能会要用到备用武器。”伊卡洛斯喃喃着,往后退了几步,并抓住了洛林的手腕。 洛林一愣,她低下头,发现伊卡洛斯的力气有点儿大,握着她手腕的力度,甚至让她有点儿疼痛。 “嘶……” “如果一个人,他的目标,只是中程的敌人,而且,他又不想浪费散弹枪,那么,他会选择手枪。” 伊卡洛斯话音刚落,只见黑刃瞬间拿出了手中握着的手枪,直接将枪口对准了独眼。 “咦?” 独眼一愣,但他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感觉眼眸中看到了枪口中一闪而过的火光,下一刻,枪声,便成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走!” 伊卡洛斯拉着洛林转身就跑。 黑刃瞥了一眼伊卡洛斯与洛林逃走的方向,视线,又重新落在倒在地上的独眼身上。 独眼的额头有一个明显的灼热留下的弹孔,血,混着脑浆,从那弹孔流出,盈满了他的身下,他还睁着眼睛,瞳孔,却在逐渐扩散,惊讶的表情,表露着他临死前的震惊。 黑刃蹲下身,手中的枪口,还灼热着,似乎还在为方才发出的子弹而灼烧。 他瞥了一眼独眼那张令人厌恶的脸,看着他高高的颧骨之上,惊讶的眼神,逐渐扩散的瞳孔中,倒影着黑刃的身影。 听说,眼镜蛇在临死前,眼睛里会倒映着将它杀死的人的模样。 如果是人的话,也会这样吗? 黑刃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他没有握枪的右手带着黑色的皮手套,伸到了独眼的外套口袋里摸索着,仔细找了找,发现了一个小盒子。 “冥王星”碎钻? 黑刃不动声色地将那个盒子拿了出来。 打开盒子,却没有如他预想之中那样,看到应该放在盒子里的钻石。 “盒子……空的。” 黑刃微微眯起眼睛,他眼角余光,瞥见独眼临死前的表情,那张无论什么时候看上去都欠揍的脸,似乎在嘲讽他的无知与冲动。 “……” 黑刃猛地关上了盒子,并单手一用力,直接将盒子捏得变形。 抬起头,他看向了洛林与伊卡洛斯远去的方向。 如果。 “冥王星”碎钻不在独眼身上的话,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 “呼呼……呼呼……” 伊卡洛斯拉着洛林,往道路的另一头跑去。 他们直接离开了主干道,并跑入了道路旁的平原中,穿梭在平原玉米田之中,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了黑暗的玉米丛里。 “沙拉……” 风吹过玉米秸秆的声音,在夜色中听起来是如此寂寞,就像是有人在浅唱低吟着死亡的旋律,这一夜的天空,更加深沉了。 “呼呼……呼呼……” 洛林被伊卡洛斯拉着,她奋力跟上伊卡洛斯的脚步,虽然她的体力不如伊卡洛斯那么好,但是到底是经过训练的身体,还是能够在崎岖不平的地形上保持一段时间的高速飞奔。 玉米田里那些玉米秸秆的叶子擦过她的手臂、脖颈、脸颊,偶尔锋利的叶子划破了她的脸,感觉到皮肤传来的疼痛感,洛林皱起了眉头,她时不时往后看去,虽然已经没入了玉米田之中,已经看不到主干道上发生的一切,但是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危险,就像是可怕的野兽,正追随着他们的脚步而来,穷追不舍,像是会随时从身后扑过来,将他们扑倒,并随时准备咬断他们的喉咙。 “呼呼……” 洛林的胸口距离起伏着,她大口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感觉到一阵气喘,胸腔,像是要炸裂一样,急促的换气,让她的胸口感觉到有点儿疼痛,方才与食肉麋鹿地搏斗,已经让她的身体留下了伤痕,在还没有休息好的情况下,再一次陷入逃亡状态,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3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她看着前面伊卡洛斯的背影,风,擦过他金黄色的头发,他抽出了腰间的匕首,直接用匕首破开了前方一大片的玉米田,坚定地往玉米田更深处跑去,加在洛林手上的力度似乎在告诉洛林,不要回头,不要迟疑。 【砰……】 她刚才清楚地听到了一声枪声。 随后,便是什么东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的声音。 当时,伊卡洛斯直接拉着她往道路侧方跑去,她没有时间回头看,也没有时间去猜测到底是谁开了那一枪,又是谁,中枪。 但是她的心中,那个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没错。 就是从一开始,她就明显感觉到的游戏中的不对劲。 那枪声,就像是死亡序曲的开篇,预示着她所有不祥的预感,都应验了。 到底。 是怎么回事? “呼呼……伊卡洛斯……到底是怎么回事?” 伊卡洛斯没有急着回答洛林的话。 他拉着洛林穿梭在玉米田之中,玉米田阡陌交通、坑坑洼洼的,并不是那么平坦,他们穿梭其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着,难免吃力。 他们已经跑了好一会儿了,是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还是更久? 洛林此刻对时间已经没有太多的概念了,她从来没有见过伊卡洛斯逃亡,毕竟在认识不长的时间里,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冷然漠视一切的模样,很少有这样急急忙忙逃离某个地方的时候。 她知道,如果伊卡洛斯真的表露出这样的一面,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情况。 十分不妙。 并且,不是他们两个人就能够应付的情况。 “呼……呼……” 两人一前一后,在玉米田里穿梭着,高高的玉米秸秆遮过了他们的头顶,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庇护场所,他们将自己的身形都隐秘在其中,桔梗枯萎的气息混合着泥土的味道,掩盖了他们身上的血腥味与硝烟味,耳畔,只剩下了枝叶交杂的声音。 “呼……呼……”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伊卡洛斯才终于放慢了脚步。 虽然都是他拉着洛林往前跑,但是他也明显感觉到身后洛林跟着自己有点儿吃力,她的呼吸已经完全乱了,猝不及防的变故,以及突然要逃亡,让她没时间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毕竟也是刚刚在【溟河系统】中苏醒的新人,难免还不适应这个可怕的世界。 在放慢了脚步之后,伊卡洛斯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微微回过头,对着身后的洛林说到:“黑刃杀了独眼,就这么简单。” 这算是回答方才洛林的提问。 “为、为什么?!为什么黑刃要对独眼下手?本场游戏……呼呼……本场游戏……难道不是……” “是团体战。” “对、对呀……呼呼……为、为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对我们而言,可能是团体战,但是对某些人而言,可能并不是?” 伊卡洛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洛林。 洛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她微微俯下身,右手撑着膝盖,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有点儿苍白。 “你的训练程度还不够。”伊卡洛斯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洛林,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他在我离开之后,就是这么训练你的?” 但是此刻,洛林光顾着喘气,没有听见伊卡洛斯这句别有深意的话。 她抬起手,擦了擦脸颊的冷汗,看向了伊卡洛斯。 发现,同样跑了那么远的距离,同样保持了那么长时间的高速飞奔,伊卡洛斯看起来就轻松多了,只不过脸颊旁多了一些汗,甚至连气都没有多喘几下。 人与人体能的差距,高下立判。 “你怎么、怎么一点都不累?” “我们训练的方式不一样,以及,我已经参加了三轮游戏,我在虚拟世界中,身体的恢复情况比你好,更接近于我真实的身体情况。而你的身体,刚刚进入【溟河系统】,可能还有点不适应。” “这、这样吗……” “接下来,你要不断锻炼自己的身体,恢复真实生活中的体能……虽然你真实的体能水平可能也是一团糟,但总比你现在菜鸡的模样强。” “额,我知道了……” 听着伊卡洛斯毫不客气的吐槽,洛林翻了个白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伊卡洛斯这样的态度似乎似曾相识。 曾经。 似乎也在哪里听到过这样严厉的话语。 洛林摇了摇头,她知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感觉到迎面的风带着十足的凉意,那凉意也带走了她脸颊的热度,汗水顺着她的额角划过,被她用手背擦去,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们已经跑了一段不短的距离,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主干道已经看得不是很清楚的,能够隐隐约约看见一条亮色的长条形的“带子”披落在不远处的平原上,也隐约可见道路两侧房屋的阴影,但是除此之外,便看不到其他东西了。 也不知道黑刃有没有追过来。 也不知道黑刃会不会追过来。 洛林皱起眉头,看向了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看出了她此刻眼眸中的疑惑,也知道她想问但是还没有问出口的问题,便先她一步开口回答道:“嗯,你猜得没错,就是因为‘冥王星’碎钻。” “为什么?” “黑刃应该是想从独眼身上得到‘冥王星’碎钻。” “但是……但是就算‘冥王星’碎钻真的独眼身上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最终都会一起回到红枫庄园的啊。” 洛林正说着,伊卡洛斯抬手捂住了她的嘴,按着她的肩膀,两个人蹲了下来。 “嘘,小声点。” 伊卡洛斯压低了声音。 “唔……” 洛林点了点头,感觉到伊卡洛斯加在手上的力度有点儿大,她原本就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的呼吸频率,这下被伊卡洛斯一捂着,更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伊卡洛斯察觉到这个姑娘有点儿喘不过气来,这才放松了手上的力度。 他警惕地看着周围,玉米桔梗的高度已经掩盖过了他们的头顶,微微遮蔽了他们头顶的黑色的天空,他们隐藏在玉米田之中,就像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石块或沙砾,周围,是夜风吹过玉米秸秆的声音。 “沙……沙……” 就像是黑夜的吟诵者,悄无声息地吟唱着不知名的歌曲,那是为这一夜,所有亡魂所唱的歌曲。 洛林见伊卡洛斯一脸警惕的样子,呼吸都不敢用力,只是蜷缩着身体蹲在地上,尽力将自己隐藏在伊卡洛斯的影子之中,她眼角余光看见伊卡洛斯将右手轻轻移动到他腰间的配枪上,右手按着那配枪,似乎随时准备拔枪而战,心中的紧张之情便更加忐忑了几分。 “……” 伊卡洛斯沉默了许久,这才放松了几分戒备。 他回头,看着洛林:“抱歉,刚才好像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啊?但是我没听到呀。”洛林沙哑着声音,压低了声音。 “你的感知觉训练,也有待加强。”伊卡洛斯瞥了一眼洛林,那眼神就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蔑视一无是处的菜鸟。 “额,抱歉……” “黑刃不是普通游戏玩家,他的身份是特种作战部队队员,这种人,很难对付,无论是什么地形,他都能很好地隐藏自己,出其不意地杀死目标。” 伊卡洛斯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 “目标?是……我们吗。” “准确来说,是你手上的‘冥王星’碎钻。” 伊卡洛斯低下头瞥了一眼洛林手中拿着的盒子,她的袖子一直遮盖到了手掌心的位置,袖子之下鼓鼓囊囊的,那是装着“冥王星”碎钻小盒子的形状。 “黑刃想独占‘冥王星’碎钻?” “嗯,估计是。”伊卡洛斯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下去,“独眼那个傻瓜,还以为声称‘冥王星’碎钻在自己手上,就能够获得黑刃的‘保驾护航’,但是万万没想到,黑刃完全可以‘杀鸡取卵’,哼,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所以……你刚才阻止我说‘冥王星’碎钻在我手上?” “嗯。” “你早就感觉到了黑刃的不对劲?” “也不是‘早就’,只不过,你刚才没觉得奇怪吗?我们被食肉麋鹿围攻了那么久,黑刃才出现,就算他骑着重型机车赶不上雪弗莱的速度,也不至于满那么多……” “有道理。” “而且,从刚才他拔出手枪的那一刻,我就感觉到他眼神不对劲,我不是第一天认识黑刃,我知道他要动手杀人之前是什么样的眼神,只不过独眼那个傻瓜,还滔滔不绝地说蠢话罢了,正好,也转移了黑刃的注意力。” “但是……但是黑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单独完成任务,会有【血榜】加分吗?” 洛林皱起了眉头。 她原本以为12个游戏玩家好不容易可以戮力同心完成一场游戏,共同面对那些可怕的敌人,但是现在看来,还是难以掩饰自相残杀的真面目。 这不禁让洛林的心凉了半截。 “这个我说不准,但是不排除一种可能……有些游戏玩家,接受了【隐藏任务】。”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3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滴答……滴答……” 血,顺着捂在伤口处的手指指缝中涌出,最后滴落在地上,染红了她脚边白色的地砖。 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只是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那个人。 “……” 亚瑟站在楼梯口,看着受伤的恺撒,微微蹙起眉头,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尤其在目光落在恺撒那滴落在脚边的血液时,疑惑便更深了几分。 空气中,一抹凝重,在慢慢扩散。 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发酵。 每一秒,流失的每一秒钟,都似乎有点儿难熬。 博物馆红色的警报灯,照亮了恺撒的侧脸,她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亚瑟,似乎想要将这个人死死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只不过,这一次,她带着的情绪,多少带着些愤怒与仇恨。 亚瑟感觉到了恺撒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带着灼灼的恨意,也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的气息。 他握紧了拳头,将手掌中拿着的“冥王星”碎钻握得更紧了,似乎要将自己温热的体温透过皮肤的接触,传递给这小小的钻石。 沉默了五六秒之后,亚瑟,先开了口。 “恺撒,你……” “你为什么,要开枪?” 恺撒打断了亚瑟要说的话,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让对方退步的机会。 亚瑟感觉到左耳嗡鸣了一下,之前恺撒的手枪伤到了耳膜,让他时常会听到嘈杂的嗡鸣的声音,这嗡名鸣声让他听不清楚恺撒在讲些什么。 “你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对我开枪?” 恺撒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问的,不只是方才亚瑟开的那两枪,还有上一场游戏中,直接将恺撒淘汰出局的那一枪。 是啊。 为什么。 要开枪呢。 “——” 那嗡鸣声更大声了几分,亚瑟甚至感觉到耳膜有点儿疼痛,似乎有什么高频率的机器发出了尖锐的声音,让他的耳膜疼痛不堪。 他微微偏过头,用左手按了按自己的耳膜,并堵在了耳朵前,想借此阻绝几分那高频音波。 “恺撒,抱歉,我耳朵有点儿问题,我听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滴答……” 血,滴落在恺撒脚边,她低下了头,前额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的脸庞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是听不清楚,还是不想听清楚呢?” 恺撒喃喃着,那声音有点儿小声,似乎是在对她自己的提问。 “为什么,要选择背叛我?” 恺撒刻意压低的声音,混合着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压抑。 “明明,我从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这声音,明显带着难以从心底抹去的压抑。 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表现过太多她的个人感情,相反,她是一个感情淡漠的人,对所有的生命,都视如蝼蚁,所有鲜活的生命,在她眼中甚至不过是【血榜】上分的一种途径罢了。 但偏偏就是这样蔑视感情的她,却也有栽在私人感情的这一天。 恺撒低下了头,被玩弄、背叛的感觉,逐渐化做了愤怒。 她的伤口,有点儿疼痛。 但那疼痛,更多的,是来自于左胸膛处跳动的心脏。 “我明明,已经努力在朝着你靠近了,我以为,至少我对你而言,会是与众不同的……” 仿佛一双大手,在蹂躏着心脏。 冰冷。 疼痛。 每一下,都带着令人窒息的感觉。 恺撒说不清楚那样的感觉是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很难过,就仿佛一个一直小心翼翼捧在手中的琉璃珍品,正满心欢喜地捧着、护着,送到对方面前的时候,却被对方冷着眼眸狠狠砸碎了,甚至,对方还在那一地碎片上用力踩了几脚,并轻蔑地看着她,嘲笑她的无知,并为她的不知好歹而作呕。 所以,是为什么会发展到这样呢? 所以,是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她呢? 就算是她真的曾经做错了很多事情,就算是今天的她真的已经手染鲜血,但为什么,要由他,来惩罚她呢? 偏偏,是灵魂上的折磨。 偏偏,是心灵上的痛苦。 远远比肉体的伤痛,要难受百倍、千倍。 完全无法自行愈合,苦思冥想,还得不到任何答案,越是纠结,就只能够越钻入苦恼的迷津之中,最后,就连自己也被吞噬在那一团迷雾当中。 “明明,我已经尽力在维护你的安全,为什么,还要背叛我?” 扑通。 扑通。 扑通。 每一下。 随着心脏的跳动,那样的感觉就愈加明显、强烈。 她痛恨那样的感觉,痛恨被他人背叛,痛恨被他人玩弄,痛恨所有想要将她踩在脚下的人。 “是我做的不够好吗。还是,你其实和其他人根本没有区别?” 心脏,仿佛被许多蚂蚁啃食着,一点一点。 她感觉一股极度的讶异让胸口有点儿喘憋,甚至于让她说不出话来,就连那最后的字眼,都吞没在了冰冷的空气之中。 “你只不过……只不过是与威尔有着同样的相貌,但你,贪婪的你,凭什么有这样一张脸?” 恺撒抬起头,死死盯着亚瑟。 亚瑟被耳鸣弄得一阵烦躁,根本没有注意在听恺撒说了什么。 他看见恺撒突然抬起了头,朝着自己这边死死盯着,那仇恨的眼神,似乎在怨恨他,又似乎,在憎恶他。 亚瑟愣了一下。 “你……” “曾经有人告诉过我,犯下的错,总有一天需要偿还。” 恺撒说着,举起了手中的刀,将锋利的刀刃,对准了亚瑟的方向。 亚瑟看着那刀刃上沾染的鲜血顺着恺撒的动作,滴落在地上,一滴,一滴,那不知道是恺撒的鲜血,还是被她所杀死的生物的鲜血。 空气总,弥漫着一丝诡异的血腥味。 亚瑟心中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放下了捂住左耳的手,示意恺撒冷静一点:“恺撒,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将‘冥王星’碎钻送回红枫庄园,本场游戏是团体战,如果我们自相残杀,任务根本无法完成……” “……” 恺撒依旧举着刀对着亚瑟,眼神坚定,丝毫没有被动摇的意思。 亚瑟咽了一口唾沫,往前走了一小步,并继续说道:“恺撒,我知道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你多多少少会有点儿紧张,但现在不是我们内讧的时候,J还在外面等待接应,博物馆内随时可能出现各种攻击型生物,如果我们……” “别靠近!” 恺撒冷冷地打断了亚瑟,并戒备地盯着亚瑟,那架势,那气场,似乎亚瑟再往前走一小步,恺撒就要与他同归于尽。 “好,你别担心,我不靠近,你冷静一点。” 亚瑟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靠近会让恺撒有那么大的反应,恺撒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他从来没有看过那样的恺撒。 刚开始遇见恺撒的时候,只觉得这是一个冰冷麻木的小女孩。 开始知道关于【溟河系统】的一切时,他和其他游戏玩家一样,对这个小女孩难免心怀戒备,总觉得这样一个【血榜】首席的玩家,一定是高高在上,弑杀成性的人。 之后深入了解恺撒,只觉得这是一个表面黑暗,但内心藏着光芒的小女孩,特别是在恺撒愿意尝试着拥有同理心的时候,他感觉到这个小女孩,并不是或许并不是他人口中被恨得牙痒痒的存在。 她也有自己的坚持,也有自己的任性,以及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无奈。 她的世界观还没有完全成型,她所有的认知,都基于这个可怕的虚拟世界。 她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她只有紧紧握着别人曾经给她的那一点温暖,才能够继续度过游戏中黑暗的时光。 可悲的是。 在这份温暖消失之后,她还像一个溺水的人一样,拼命在大海中沉浮着,扑腾着双手,想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可海水是那样冰冷,在一望无际的汪洋之中,又有谁,能够给予那根救命稻草呢? 那么努力的模样。 那么执着的模样。 是想要……找回那份温暖吗? 但或许连她自己都已经意识到了。 这份温暖,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只不过,不想认输而已。 她只不过,是不甘心而已。 她只不过,是贪心了一点,想要那份温暖留得久一点而已。 但却也正是这样带着几分任性的愿望,或许,会让她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 恺撒盯着亚瑟,两个人之间,明明只有几米的距离,但这一刻,却像是隔了重重阻碍,层层迷雾,再也看不见对方的模样了。 她曾经,为了救他,不顾一切地跳入满是人鱼的汪洋大海中。 她曾经,为了救他,握着刀闯入满是机械蠕的仓库。 她曾经,为了救他,穿越了镜面的阻绝,不惜与【溟河系统】为敌。 …… 但是那些,又算什么呢? 在对方选择背叛的那一瞬间开始,这些东西,就已经是一文不值的过去了。 恺撒握着刀,刀柄转过一个弧度,她握着刀的姿势改变了一下,这是她惯用的,拿着刀展开攻击前的姿势。 亚瑟看懂了她的意思。 “恺撒,你,真的要与我为敌吗。” “是你要与我为敌。” “本场游戏是团体战,是【死亡制】,恺撒,这时候自相残杀,没有好处。” “我不管现在的游戏任务是什么。”恺撒打断了亚瑟,“今天,从这个博物馆中活着走出去的人,只能有一个。”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3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 无论美人如何踩下油门,雪弗莱都停在原地不动。 “砰砰砰——” 身后,【猎人】们接二连三地对着雪弗莱开枪,他们逐渐围了上来,就像是看见珍惜的猎物一样,恨不得立刻扑上前,将猎物撕得粉碎。 “你这车……能不能启动?!” 子弹打在玛尔斯旁边的玻璃上,玛尔斯看着越来越包围过来的【猎人】们,难得地有点儿着急起来。 “你以为我不想启动吗?!” 美人本就着急忙慌的,现在被玛尔斯一质问,更加上了火气,索性用力一拍喇叭,雪弗莱发出刺耳的鸣笛声,一整棵树上的乌鸦被惊扰得瞬间从树上飞了起来,那些黑色羽毛的乌鸦铺天盖地地飞着,擦过【猎人】们的头顶,往街道的另一头而去,倒是让【猎人】们一时间停下了脚步,纷纷抬起手挡在自己的脑袋上。 虽然【溟河系统】已经规则设定所有生物不得伤害【猎人】,但是任谁看到那么一大片乌鸦从脑袋顶上飞过,都会大吃一惊,人类的本能就是掩护好自己的脑袋。 “这些是什么鸟东西?!” “砰砰——” 在乌鸦群带来的混乱之中,有几个【猎人】朝着头顶盘旋的乌鸦连开了几枪,那枪声吓到了乌鸦们,它们纷纷扰扰地惊叫着,朝着头顶的天空飞去。 “快给我闪开!” 【白鹰猎人】用双手拨开了眼前扰乱视线的乌鸦,他冲出了乌鸦群的干扰,有点儿混乱的视线就落在了撞在树下的雪弗莱上。 他看见,雪弗莱的车门敞开着,但是里面的人,似乎已经不在了。 “到哪里去了?!” 【白鹰猎人】持着突击步枪,赶到了雪弗莱旁边,他俯下身,看见副驾驶座、驾驶座、以及后排右侧的车门都敞开着,里面已经看不到人了,但是车里散发着一股恶臭血腥的味道,【白鹰猎人】顺着那气味看去,发现副驾驶座后排的空隙间,倒着一个丧尸,那个丧尸已经死去了,头上带着弹孔,尸体睁大着眼睛,似乎死不瞑目的样子,那双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的眼睛,似乎还在诉说着临死之前,变成丧尸后的疯狂。 “该死,让他们逃走了。” 在其他【猎人】赶到【白鹰猎人】身边的时候,他重重地将车门甩了上去,泄愤一样,发泄心中的不满。 一位人高马大的带着猫头鹰头罩的【猎人】站在【白鹰猎人】身边,闻言,对身边其他【猎人】发话—— “你们几个,去右边,你们几个,去左边,他们跑不远,大家分散开来找。” “是!” 几个【猎人】说着,提着枪便散开了。 这一片街区,是一片公寓楼,街道两边都是独立的建筑物,每一个建筑物大概有七八层的样子,建筑物的刷成了浅棕色,趁着黑色的屋顶,在夜色之中看起来更加静谧。 这是一片充满了死亡气息的街区。 这一片区域的杀戮,还在继续。 还会有更多的生命在此献祭。 关键是…… 下一个牺牲者,会是谁呢? …… “砰——” 听到后方街区时不时传来的枪声,美人没时间回过头,那枪声就像是末日的倒计时,每一次枪声更靠近了一点她的方向,都会让她倍加紧张。 【猎人】,是她最讨厌的群体。 就算是V+级的生物,也有被是杀灭的可能,但是【猎人】,完全没办法还手,看见【猎人】这种变态的东西,就只有死命逃跑的份了。 “呼……呼……” 美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时不时回头看看,确保【猎人】暂时没有追上来。 说来,也是她的运气好,一个喇叭声惊动了一树的乌鸦,乌鸦掠过,暂时给他们逃走争取到了空隙。玛尔斯看着一树乌鸦满天飞,当机立断地让他们下车,自己推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就拉开了后排车的车门,在美人还在愣怔的时候,已经抱起公爵往旁白的小巷子跑去了,美人只得抓起手枪,跟了上来。 事实证明,玛尔斯在危机时刻做出的判断是正确的。 那也是他们逃跑的唯一机会。 “哒哒哒……” 脚步声回荡在公寓区的小巷子里,玛尔斯抱着公爵走在前面,美人跟在后面,时不时回头看着身后的小巷子,他们穿梭在公寓楼之间的阴影中,有的公寓楼前亮着灯,有的公寓楼一片黑暗,他们带着几分匆忙地穿梭在这个陌生的区域,不敢停下脚步,也没有什么方向,带着几分狼狈地往前跑,出于对死亡以及淘汰出局的恐惧,他们不敢有一丝一毫地迟疑,每到一个转角,就只能不假思索地胡乱选择一个方向,匆忙跑向公寓楼间的更深处。 “玛尔斯……你知道方向吗?” 美人看着玛尔斯的背影,看着他抱着公爵,公爵此刻正瑟瑟发抖地将脑袋靠着玛尔斯的肩膀,不觉有几分羡慕,羡慕公爵有这么一个“人肉代步机”,完全不用自己跑! “不知道。” 玛尔斯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的体力原本要好于美人,但是抱着公爵快速地跑,也让他不是很从容了。 黑色的鞋子踩过冰冷的地砖,他的脚步比起往日要更加沉重一点。 虽然公爵身材瘦削,但是毕竟也是一个成年人,抱着一个成年人跑动,就算是玛尔斯,也难以坚持太长时间。 “不知道??小狼崽,你刚才不是已经背起来了吗?!” 美人跟着玛尔斯转过了一个转角,她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在富豪私人酒吧离开时,她为了方便自己逃跑,已经甩掉了脚上的高跟鞋,后来更是光着脚开车,没有时间找鞋子穿,她原本以为能顺顺利利将汽车开到红枫庄园,万万没想到,半路遇到了这么多个“程咬金”!匆忙逃亡间,她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跟着玛尔斯跑在公寓楼之前的小巷子里,那尖硬的方形地砖让她的脚一阵阵生疼,她跑了大概十分钟,就疼痛得不得不停下来了。 玛尔斯没有听见美人跟上来的声音,忙放慢了脚步,回头看去,正看到美人扶着墙壁,龇牙咧嘴的低着头。 他的视线顺着美人的目光看下去,发现美人的脚上扎了一个玻璃碎片! 那碎片是深绿色的,看起来似乎是啤酒瓶的碎片,在美人跑动的时候,扎入了她柔软的脚底。锋利的玻璃碎片直接扎入了脚心,割破了皮肉,鲜血直流。 “该死的东西……” 美人咬着牙,右手扶着墙壁,弯曲着腿,左手将那碎片拔了出来。 这一拔,血,出得更多了。 “好疼……” 美人的声音委屈中带着悲伤。 虽然只不过是皮肉伤,但是那地上都是污渍,玻璃碎片也十分肮脏,扎破了皮肉,也是带着痛楚。 “……该走了。” 玛尔斯看着美人那副模样,稍稍偏过了脑袋。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抱着的公爵,双眼有点儿空洞、涣散,似乎又开始回到了失去理智的状态之中。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猎人】的出现,又让公爵想起了在“屋大维”号游轮上被虐待的经历,以及,曾经在现实生活中被施加的痛苦。 如果继续留在此处,只会让她想起更多被折磨的痛苦的回忆。 她好不容易恢复了理智,不能在这个时候又陷入到PTSD发作的状态之中。 美人与他,都已经自顾不暇,更何况面对十多个真枪实弹的【猎人】,那里还有办法真的完全保护好一个神志不清、处于崩溃边缘的公爵呢? 这么想着,玛尔斯抬脚就往小巷子的另一头而去。 “喂!你给我等等!你没看见我脚受伤了吗?!” 美人看见玛尔斯准备准神离开,忍不住破口大骂。 “跟上。” 玛尔斯冷冷地回答,头也不回。 “跟个头!老娘现在走不了路了!” “自己解决。” “你这个该死的玛尔斯,下一场游戏,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你要是能活到下一场游戏,再说吧。” 玛尔斯说着,当真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美人一咬牙,踮着脚,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毕竟她如果在这个时候落单了,无异于羊入虎口,面对那些虎视眈眈的【猎人】们,她一个人,两把枪,又怎么能够应付得过来?与其如此,倒不如跟上玛尔斯,到时候随机应变,多几个人相互配合,才有可能活下去…… “砰——” 远处,传来了【猎人】开枪的声音,在街头巷尾,可以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脚步声。 这些令人不安的声音相互交织着,变成了这一夜最让人不安的声音。 美人扶着墙壁跟在玛尔斯身后,她注意到,玛尔斯放慢了脚步,不知道是照顾到她的伤口,还是却是因为抱着公爵、没办法保持高速跑动。 但无论如何,美人尽力跟上这个小伙子的脚步。 她有点艰难地喘着气,每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内心的不安就多了几分,脚上的伤口疼痛着,似乎还在提示她,不能就这么死去,她还活着,还要继续活下去!一直活下去!直到得到【幸存者名额】,离开这个该死的虚拟世界!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3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今天,活着从博物馆离开的人,你我之间,只能有一个。” 恺撒握着刀刃,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亚瑟。 她的眼眸中,没有了片刻之前的挣扎。 相反,她微微蹙起的眉头,似乎透露着她已经下定了决定,一定要做到某件事情。 这样的表情,亚瑟也曾经在某个时候看过。 他恍惚了一下。 一瞬间,回到了在“屋大维”号邮轮上,恺撒纵深一跃,想要拉住自己的那一刻,没错,当时,她的脸上,也是带着这样决绝的表情。 只不过,现在还是那样的表情,但是所做出的决定,以及所处的位置,似乎已经不再似从前了。 难道,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吗? 改变的,究竟是人,还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又或者。 两者兼有? 亚瑟稍稍往后退了半步,像是做出妥协一样,双手放在身前,比了一个让恺撒冷静下来的动作。 “恺撒,本场游戏是团体战,你我自相残杀,对游戏没有帮助。” “……” “而且,【死亡制】游戏,我们更应该……” “既然你知道是【死亡制】游戏,为什么要杀我?”恺撒冷着声音打断了亚瑟。 “什么?”亚瑟一愣,像是没有听明白恺撒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上一场游戏,也是【死亡制】游戏,既然你知道那是【死亡制】游戏,为什么,要对我开枪?” 恺撒眯起了眼睛,暗红色的眼眸中,流转着怒意。 她回想起了在那个医院黑暗的长廊中,自己被【猎人】围攻的画面,以及就在自己看到亚瑟、认为终于有人能够帮助自己挣扎着逃离被“围猎”的现场时,对方却一枪打破了她所有的希望,一枪结束了她的生命。 没错。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当时的画面。 亚瑟站在走廊的尽头,黑暗笼罩着他的周身,他的眼眸也被染上了一层黑夜的冰冷,森森寒气,浸染着他的发丝,他就这么朝着她举起了手中的枪,并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的脑袋。 一直到那一声枪声响起,她便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眼前最后的画面,是枪口的火光一闪而过,以及那火光微微照亮的亚瑟冷若冰霜的表情。 …… 她永远记得那些事情。 枪声已停息,但这件事情就像是一根刺,一只插在恺撒的心里。 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恺撒,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亚瑟皱起眉头,博物馆红色的警报微微照亮了他的侧脸,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儿困惑。 “事到如今,你还想装蒜?”恺撒往前走了一步,当她的脚步踩在地上的时候,似乎也踩碎了一地静穆。 “我没有。”亚瑟蹙眉,“我记得上一场游戏我们分头行动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你了。” “在医院的长廊,你对我开枪的。” 恺撒举起左手,比了个开枪的动作,将手指头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看起来就像是被枪指着脑袋的人。 她微启双唇,轻声发出了一个拟音词。 “砰……” 亚瑟往后退了一步,但已经退到了楼梯口,他差点儿站不稳从楼梯上摔下去。 忙扶住了楼梯的栏杆,亚瑟回头一看,身后是一级一级的台阶,而台阶之下,是一片漆黑的楼梯间,就像是无底深渊一样,透着森森寒意。 一股莫名的战栗感,从脚底传到了头顶。 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 回头看向恺撒,亚瑟发现那个十三岁的女孩更朝着自己靠近了一点,她虽然个头不高,但是那双眼眸死死盯着一个人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莫名的窒息感与压迫感。 “恺撒,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我,但是我真的没有对你开枪过,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呢?而且就像你说过的那样,如果当时你面对的是【猎人】的包围,我杀了你,不就等于我一个人要面对所有的【猎人】了吗?我只不过是一个刚加入游戏的新人菜鸟,就连你都没办法应付那些【猎人】,我有什么把握能够应付呢?” “……为了【血榜】分数。” 恺撒打断了亚瑟,这个理由,她已经从许多个游戏玩家口中听过了,并且,已经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如果你杀了我,杀了【血榜】首席,你在【血榜】上的分数就会得到大幅度的提高,游戏已经进行到了一半,但你的【血榜】成绩并不理想,所以,亚瑟,你着急了,你急于要提高【血榜】排名,摆脱【血榜】排名垫底的局面,否则,你在【溟河系统】中就等于死路一条。” 亚瑟叹了口气。 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 平心而论,他作为12个游戏玩家之一,作为一个在【溟河系统】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人,他也希望能够提高自己在【血榜】上的分数排名,毕竟谁都不想真的沦落为【溟河系统】的行尸走肉,一辈子被困在这个该死的虚拟世界。 但是…… “恺撒,你冷静想一想,如果我真的想要通过杀死你来提高自己在【血榜】上的分数,在安哥拉监狱中,我又为什么要背着你穿过满是丧尸的牢房?我为什么不直接杀死来的更干脆一点呢?” 亚瑟缓缓地说出这句话,但是,却像是在恺撒的耳边落下了一颗惊雷。 是啊。 她忘记了这件事情。 自己当时已经感染了丧尸病毒,丧尸病毒当时正逐步侵蚀她的身体,她发烧了,神志不清了,但是仍然记得,被人背在背上时的那种感觉,以及,自己被推出了牢房之后,睁开眼看到亚瑟被牢房中的丧尸们抓回去的模样…… 这些事情。 不是假的。 当时亚瑟的眼神。 也不是伪装的。 她仍然记得,虽然被许多只丧尸的手抓回了满是丧尸包围的牢房之中,但是在看到恺撒暂时脱线的时候,他那一瞬间放心下来的眼神…… 也不是假装的。 恺撒想到这里,动作一顿。 她微微低下了眼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内心,挣扎斗争着。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耳麦中传来了电流声。 “滋滋……” 恺撒皱起了眉头,微微侧过脑袋,像是在听着耳麦中传来的什么声音。 “……” 亚瑟似乎听到了恺撒的耳麦那边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但是亚瑟的左耳耳鸣了一下,那疼痛感让他也听不清楚恺撒在耳麦中都听到了什么。 “……” 亚瑟揉着耳朵,看着恺撒原本保持攻击的突然停顿了一下的样子,虽然心生困惑,但是他也看出了恺撒的犹豫。 虽然有些事情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混杂在一起,但是他知道,恺撒在与他相处的过程中,也逐渐学会了人类的同理心与理解能力,会尝试着,带着正常人的感情去判断事情。 “恺撒……” 亚瑟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恺撒重新握紧了刀,眼神又恢复了戒备。 亚瑟一愣。 “我说过,今天,不是你,就是我,或者走出这个博物馆,我们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恺撒,为什么我们要这样自相残杀?” “因为这是【溟河系统】定下的游戏规则。” “这是什么游戏规则??” “我说是,就是。”恺撒说着,往前走了一步,“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远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恺撒腹部的伤口,仍然在渗血,渗出的血滴落在她的脚边。 她这才感觉到伤口的疼痛。 在方才与亚瑟说话的时候,她竟然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察觉到。 亚瑟看着滴落在恺撒脚边的血,分神了一下:“……恺撒,你什么意思?” “‘冥王星’碎钻,在你手上?” 恺撒的视线,顺着亚瑟的手,落在亚瑟手中拿着的那个小盒子上。 “……对。” “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恺撒说着,手中的匕首转过了一个弧度,她俯身朝着亚瑟冲了过来。 亚瑟一愣,他只看见恺撒的发梢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弧度,0.5秒之后,她就已经冲到了亚瑟面前,亚瑟只感觉冷刃的锋芒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他本能地抬手格挡了一下,但是却被锋利的弯刀割破了手臂。 感觉到一阵疼痛,亚瑟往后退了一步,但下一秒,恺撒已经将刀刃跳转了一个角度,用刀刃的尖端朝着他的脖颈刺了过来。 亚瑟忙握住了恺撒的手腕,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原本恺撒的力气应该在亚瑟之上的,但是亚瑟身高占据了优势,并且恺撒已经身中两弹,体力有所消耗,因此一时之间竟然也没办法将被禁锢的双手抽回来。 她眯着眼睛近距离盯着亚瑟,就仿佛盯着一个一直杀死不了的猎物。 “恺撒,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 恺撒抬起腿,踢向了亚瑟的右腿,亚瑟猝不及防,手中的力度一送,恺撒就势握着刀插向亚瑟的颈动脉,亚瑟往后一退,脚下踩空,这一采空,让他身子一歪,直接后仰,躲开了恺撒手中的刀,但是却被恺撒的刀割伤了颈部,他后仰着直接摔下了楼梯。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3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三组玩家 伊卡洛斯与洛林藏身在玉米田中,他们压低了身体,借着长长的玉米秸秆掩盖住了自己的身形,一片漆黑的夜空下,玉米田中没有任何光亮,洛林微微抬起头,视线擦过眼前的秸秆,看向了更加深远的夜空,在那片夜空之下,闪烁着城市的光,隐约照亮了大半个天空。 明明,城市已经近在咫尺了。 明明,差一步就能够顺利完成这一组的任务了。 但是没想到还是卡在了最后一步…… 洛林心事重重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拿着的小盒子,盒子的分量并不重,里面只有一个“冥王星”碎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拿着这个小盒子,却像是有千斤重一般。 毕竟。 这是个黑刃不惜杀死独眼也要得到的东西。 从某方面来说,也是十分沉重的存在,至少,抵得过独眼的一条命了。 洛林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独眼在临死前看到黑刃朝他开枪的画面时是怎样复杂且震惊的心情,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的独眼,大概还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仰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吧,那只眼睛里,应该残留着弹药的硝烟的痕迹,以及没有散去的困惑。 不过独眼毕竟是上一轮游戏存活下来的老玩家,纵使本轮游戏是【死亡制】游戏,他也有两次生命值,不至于立刻被淘汰出局,就算这一局游戏被黑刃杀死了,下一局游戏,他也能继续出场。 但洛林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她作为新玩家,在【死亡制】中只有一次生命值,如果她在这里丢了小命,就直接被淘汰成NPC,永远留在这个可怕的虚拟世界中,像那些行尸走肉一样,永远被困在了血腥的地狱中,不得脱身。 这么想着,洛林打了个冷颤,她理了理自己的衣领,仿佛想要阻绝来自环境中的冰冷的寒风一样,但那寒意似乎无处不在,随着她的呼吸,一次次灌入呼吸道中,每深吸一口气,都让心脏感觉到难以磨灭的冰冷。 “呼……” 深吸了一口气,洛林看向了身边的伊卡洛斯。 相比起仍然有点儿懵逼的她,伊卡洛斯看起来倒是平静得多,他半蹲在地上,右膝压着地上的桔梗,左手握着枪,锐利的双眸微微眯起,警惕地留意着周围所有的动静,视线似乎能够穿透那些干燥的桔梗的杆,看向远处。 他在戒备。 他在防御。 因为敌人是个不容小觑的存在。 因为敌人不知道会从那个方向攻击来。 他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留意周围的所有动静,才能够以不变应万变。 “……伊卡洛斯。”洛林轻声呼唤了一声。 “怎么了。”伊卡洛斯看了一眼洛林。 “你刚才的意思是,黑刃其实和我们并不是同一阵营的?” “我只不过提出这一种可能。”伊卡洛斯压低的声音有几分沙哑,“这样的情况并不罕见,【溟河系统】的游戏规则,有三种,一种,是永恒不变的规则,例如【溟河系统】的三法则,以及游戏中所有生物都不允许攻击【猎人】……这些规则是从一开始就确定下来的,支撑着整个计算机的运行演算,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因为一旦改变,可能会引起计算机内部运行系统的混乱,所以这外面世界的那些工程师,一般不会冒险更改这些奠基石一样的游戏规则。” 洛林点了点头,认真地盯着伊卡洛斯的话,就像是一个好学的学生,在听着老师一对一的讲解辅导。 “第二种,是你最常接触到的,每一场都不同的游戏规则,根据游戏任务、游戏环境,这些规则千变万化,可以是【死亡制】、【轮回制】、【单向制】的区别,可以是团体战、个人战的区别,更可以是‘杀死全部玩家’或者是‘得到某个物品’的目标区别……” 伊卡洛斯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 “你已经经历了这一轮游戏的大半个游戏进程,这些你应该已经清楚了。” “嗯。”洛林点了点头。 “还有一种,是‘隐藏的游戏规则’。” “隐藏的游戏规则?” 洛林眨了眨眼睛,听到这个全新的名词,她感觉到陌生,而且带着几分畏惧。 “嗯,这样的游戏规则并不是每一场游戏都会出现,具体情况要根据游戏的设计者而确定。‘隐藏的游戏规则’一般不会对所有的玩家公开,只会由【法官】传达给部分游戏玩家,相当于这部分被选中的游戏玩家有自己的游戏任务,他们必须完成了自己特殊的任务,才能够算是赢得本场游戏的胜利。” 洛林听着伊卡洛斯笃定的声音,突然,有点儿明白了几分。 “所以……黑刃之所以杀死独眼,是因为他接受到了【法官】的‘隐藏的游戏规则’?例如……杀死其他游戏玩家?或者是,独占‘冥王星’碎钻?” 伊卡洛斯点头:“很大的可能,是从其他游戏玩家身上抢走‘冥王星’碎钻。” “为什么不是杀死所有玩家呢?毕竟他已经对独眼下手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黑刃刚才就不会出手从食肉麋鹿的手上救下我们了。”伊卡洛斯打断洛林的问题,“他之所以姗姗来迟,并不是因为重型机车真的走的比较慢,而是因为他在观察、在等待,等食肉麋鹿消耗掉我们的体力之后,他就更好对我们三个下手。” “这……” “而且,他并不知道‘冥王星’碎钻在我们三个中哪一个人手上,正好出现了成群攻击目标的食肉麋鹿,如果我是他,当然也会借着食肉麋鹿之‘手’,解决掉这些麻烦的家伙。毕竟如果我们三个人练手,他也不一定能够赢过我们。” “所以……黑刃刚才问了我们一句,‘冥王星’碎钻在谁的手上?” “嗯。”伊卡洛斯点头,“他在锁定目标,既然他没有从珠宝运输车中找到‘冥王星’碎钻,那么就只能从我们手上把东西抢走了。” 伊卡洛斯说着,低下了视线,目光,落在洛林手中拿着的小盒子上。 “你的任务,就是把这东西送回红枫庄园,听明白了吗。” “嗯,是!” 洛林严肃地点了点头。 “如果黑刃接收到了【溟河系统】的隐藏任务,那么我们能做的,就是继续完成我们收到的游戏任务,不要让他得逞。” “所以……这场游戏虽然乍一看是12个玩家的团体战,但是实际上被分成了不同的组别?就像上一场游戏一样?” “嗯。现在就看到底是谁能够将完整的‘冥王星’碎钻凑齐了。” 这就像是一场狼人杀游戏。 要在12个平民中,找到狼人。 这场游戏,究竟是狼人胜利,还是平民胜利呢? 洛林叹了口气,脸色不是很好。 “……伊卡洛斯,听你的意思,收到隐藏任务的玩家,不止黑刃一个人?” “嗯,这是我的推测,毕竟‘冥王星’碎钻一开始就一分为三,所有游戏玩家也被分成了三组,同步行动,如果仅凭黑刃一个人,游戏难度太大,如果我是【法官】,我不会只安排一个反水的‘内鬼’。” (如果他是【法官】……) 洛林听着伊卡洛斯笃定的声音,觉得他这语气有点儿奇怪,就仿佛他真的十分了解【法官】,并且知道对方会在什么情况下做出什么决定。 但这样的疑惑在洛林心中一闪而过后,便被抛之脑后了。 她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注意那些事情。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如何才能赢过那些收到“隐藏任务”的游戏玩家身上。 “我猜,【法官】会在每一个行动组中都安排一个‘内鬼’,专门截获其他玩家得到的‘冥王星’碎钻。” “……”伊卡洛斯皱起了眉头,对洛林的这个推测,不置可否。 “如果是这样,我们要尽快告诉科林,让他通过耳麦通知其他游戏玩家才可以。”洛林接着说下去,“如果其他游戏玩家不知道这个情况,很可能就像独眼一样,被黑刃杀死了,到时候我们如果要真的赢得游戏的胜利,无异于难上加难!” 洛林说着,按下了耳麦。 “滋滋……” 耳麦中,传来了一阵电流声,在三四秒之后,耳麦那头传来了科林的声音。 “这里是指挥室。” “科林,我们这里发生了一些变故,你知道了吗?” “变故?”科林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疑惑,“不好意思,我刚才在看着美人那一组的情况,没有留意你们这边的……” “黑刃杀死了独眼,并且现在正在追杀我和伊卡洛斯。” 洛林打断了科林,直接告诉他当前发生的事情。 毕竟等他调取出道路的监控画面,估计也只会看到独眼的尸体倒在地上的画面而已。 “什、什么?” 果然,耳麦那头传来了科林震惊的声音。 “我知道这有点难以置信,但是我和伊卡洛斯都在现场,而且,我们推测黑刃很可能已经叛变了。”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3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我知道这有点难以置信,但是我和伊卡洛斯都在现场,而且,我们推测黑刃很可能已经叛变了。” 洛林补充说道。 她回顾了一圈周围的玉米田,冷不住颤抖了一下,那些冷风,似乎穿过了一根根狭长的玉米秸秆,无孔不入一般,钻入领口的缝隙之中,让她周身都带着一股淡淡的寒意。 “什么叫……叛变?” 科林的声音震惊中带着疑惑,似乎没有听明白洛林的话,就像是网络延迟一样,接受信息总是慢了几秒。 “伊卡洛斯说,【溟河系统】安排的游戏任务,不一定只有【法官】在所有人面前宣布的那些任务,有的游戏玩家也可能会收到‘隐藏任务’,这部分人,必须完成‘隐藏任务’,才能够算是达到该场游戏终点。”洛林看了一眼伊卡洛斯,“我们现在怀疑,黑刃之所以对独眼动手,就是因为他接到了【法官】的隐藏任务,要独占‘冥王星’碎钻。而且,我们怀疑这样的游戏玩家不止一个,很可能在其他的行动组中,也存在着这样的人,科林,我需要你作为信息中转站,提前通知一下其他组的游戏玩家,让他们提放着身边出现这样的人。” 洛林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耳麦那头的科林愣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所谓的‘隐藏任务’,实际上是与‘主线任务’不同的游戏任务,这也就直接导致了不同游戏玩家们的行动出现了分化现象,甚至出现了彼此之间相违背的情况,也就是你所谓的‘叛徒’。” 科林用更高级的语法,总结出了洛林的核心观点。 洛林点了点头:“我们现在在玉米田里,不知道黑刃在哪里,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会找上来。” “……‘冥王星’碎钻现在在你们手中吗?” 洛林你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并握紧了手中的盒子。 她正想要说出“在我手中”这几个字的时候,伊卡洛斯抢先一步回答道—— “在我这里。” 洛林愣了一下,她抬眼看向了伊卡洛斯,发现他给自己使了个眼色,虽然彼此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洛林还是读出了那个眼神中的意思——不该说的不要多说,剩下的交给他。 她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伊卡洛斯的控制欲,知道他是一个随时随地都喜欢掌控他人、掌控全局的人,因此也乖乖默认了伊卡洛斯的这个说法。 “那你们还是要尽快离开那个地方,回到红枫庄园来。”科林的耳麦的另一头说着,“如果黑刃在独眼身上没有找到‘冥王星’碎钻,你们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我觉得,以黑刃的追杀能力,你们似乎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所以,眼镜仔,我需要你的配合。” 伊卡洛斯打断了科林听起来有点儿不安的话,他知道科林说的那些都是废话,当下重要的不是恐惧对手的能力以及为潜在的危险而感到不安,而是立刻子啊现有情况下分析研判具体形式,找到一条险中求胜的道路。 他的理性,从来都能够克服本能的不安。 在任何时候,都是。 这也是伊卡洛斯的过人之处。 他有着一颗强大的心脏,都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保持绝对冷静的头脑。 而这,往往是胜利者所需要具备的条件与品格。 “我、我要怎么配合?” “首先,你要把这个信息告诉给其他组的游戏玩家,让他们自己查一下可能存在的叛徒,注意,我只是说可能存在,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表述方式,不要引起其他游戏玩家的恐慌,从而对无辜的同伴下手。” 伊卡洛斯冷静地说。 其他游戏玩家的脾性,他自然是清楚的。 在这个到处充满猜忌、怀疑的世界里,“疑罪从有”,主要有一点“怀疑”的火苗,就很可能点燃整个爆炸的火焰,从而引起一系列难以收场的连锁反应。 特别是老玩家们。 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本场游戏中也存在着“隐藏任务”,怕不是会对身边的游戏玩家们直接下手,原本看不顺眼的地方,瞬间就会被放大,从而变成了“合理杀戮”的借口,最后导致团队自我内部分化、自我内部消耗,反而不利于本场主线任务的完成。 “我知道了,我会委婉地告诉他们的……需要告诉他们独眼已经被黑刃杀死了吗?” “不必,就直接告诉他们,黑刃是叛徒,并且我们这一组出现了一点小问题,可能会延缓回到红枫庄园的时间,让他们自己留意就好。” “好。” “其次,你要把事先给我们这一组准备的备用车,开过来。” “备用的自动雪弗莱是吗?放心,我刚才接到了你的通知,就已经用电脑控制无人车,往你们定位的方向过去了。只不过你们现在不在原来的定位地点,那我重新定位一下,让雪弗莱开入玉米田中。” “住手,不能这样!” 伊卡洛斯与洛林同时出声,打断了科林。 “你如果这样做,不就是告诉黑刃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了吗?”洛林压低了声音,看着周围高过头顶的玉米秸秆,“我们现在隐藏在玉米田里,没有开灯,黑刃或许还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你一辆车直接冲进来,他不就知道了我们的准确定位了吗?!” “啊,对哦,不好意思,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唉。”洛林叹了口气。 “眼镜仔,若果你再不学着机灵点,你早晚会死在这个【溟河系统】里。”伊卡洛斯的声音带着令人恐惧的笃定。 “额,我、我知道了,我会慢慢学会见机行事的。”科林停顿了一下,“那现在要怎么办?” “你能够在卫星定位地图上看到我们的位置吗?”伊卡洛斯抬头看了一下夜空。 “可以,每个游戏玩家身上都带着信号发射装置,防止在游戏进程中走失无法找到彼此的情况,我这边还能够作为总控制中心,提供准确的玩家定位。” “你用电脑控制一下雪弗莱,开到距离我们一公里外的路边,最好开到树下或者是建筑物的阴影中,注意,不要开车灯,也不要引起怀疑,如果在监控画面中看到了黑刃,就立刻停车,并且告知我们。” “告知你们……放弃这辆车?” “嗯,黑刃是很高明的捕猎者,他肯定已经猜到我们的行动方案,说不定已经守在主干道旁边,守株待兔了。” “好,我知道了,放心吧。” 科林点了点头,耳麦那头传来了他紧张地敲打着键盘的声音。 洛林听着伊卡洛斯有条不紊地部署下一步行动,内心的紧张不觉缓了几分。 即使发生了这样的突发情况,伊卡洛斯也能够在千丝万缕中理出头绪,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这让洛林佩服不已。 “去行动吧。” 伊卡洛斯说着,截断了科林的耳麦。 耳麦中没有了科林的声音,周围的听觉环境便又陷入了一片静谧中。 洛林看了一眼伊卡洛斯,复又看了看周围。 “那么我们现在要在怎么办?” “去一公里外的地方,等我们沟过去,眼镜仔应该也已经把车辆都安排好了。” 伊卡洛斯说着,微微起身,他左右看了看,视线擦过玉米秸秆,看向周围的玉米田,在那片黑暗中,似乎暂时没有看到黑刃的身影。 “把枪准备好。” “好。” 洛林点了点头,将放着“冥王星”碎钻的盒子收回到了袖子中,并检查了一下手枪中的弹夹,确认自己还具备一定的战斗力,并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除了方才与食肉麋鹿搏斗的时候,留下的皮肉伤外,并没有严重伤口,不至于拖累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正要起身,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洛林。 “如果待会儿黑刃出现,我会吸引黑刃的注意力,你就负责逃离,懂了吗?一直往市中心的方向去,不要回头。” “……你的意思是,要我撇下同伴,自己逃跑?” 洛林皱眉,那张年轻的脸庞,显然透着不同意。 “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为了保证主线任务能够完成,无论牺牲多大的代价,都不在话下。” 伊卡洛斯的脸庞略微笼罩着黑暗,夜风吹过,吹拂过伊卡洛斯的发丝,他那双锐利的金眸一如既往透着威严。 这似乎是一个来自长官的规定。 作为下属,洛林不允许反对长官的意见。 洛林张了张口,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到伊卡洛斯的表情以及听到伊卡洛斯的话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原本想要说的话,就乖乖被吞下去了。 似乎…… 曾经也经历过这样的情况…… 明明不愿意接受的任务,还是别不可避免地压在了自己头上。 特别是来自于上级的不可反抗的权威性。 相似的历史,再一次发生。 “……伊卡洛斯。” “说。” “我们,一定在哪里见过吧。” “……” “你是不是,也曾经对我下过类似的命令?” “……你多心了。”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3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美人跌跌撞撞地跟在玛尔斯后面,她的脚被玻璃碎片所伤,导致她无法正常跑动,只能踮着一只脚,一瘸一拐地勉强跟上玛尔斯的速度。 公寓区的小巷子蜿蜒着,在不同的楼栋之间交错分叉,地上的石砖潮湿而冰冷,不知道是因为化为了水的雾气,还是因为湿透了地面的血,美人赤着脚,柔软的脚底踩过地上粘腻的液体,只感觉一阵恶心,她有点儿后悔为什么没有让瑟列斯在备用车上放一双女士运动鞋,否则她也不至于狼狈到这个地步。 “呼……呼……” 仓皇逃离【猎人】们的围攻,她的呼吸有点儿紊乱,右手紧握着手中的枪,左手扶着墙壁稳住身体,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刚从戒备森严的监狱中逃出来的罪犯一样,披散在身后的长卷发有点儿凌乱,透着她的狼狈,但那双眼睛依旧看着前方玛尔斯的背影,虽然伤口浸润到了污水而疼痛着,但她却不敢丝毫慢下脚步。 因为任何一分钟的停顿,任何一秒钟的犹豫,都可能让她付出生命的代价。 (不能。) (这样的事情。) (绝对不能发生!) 美人咬紧了牙关,强迫自己跟上玛尔斯的脚步。 她那被玻璃碎片扎伤的脚底并不允许她保持正常的跑动速度,她只能侧着脚跑着,这让她难免吃力,受伤的那只脚一直保持着踮脚的动作,感觉就像是要抽筋一样。 可她不敢慢下来。 身后在追杀他们的【猎人】,随时可能缩小包围圈。 这一片公寓区虽然道路分叉交错,但也总有路到尽头的那一刻。 在此之前,她绝对不能慢下来。 在上一场游戏中,她已经死了一次。 上一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她虽然是有两次生命值的老玩家,但现在的她,与那些新人菜鸟并无二异。 仅剩下的一次生命值,让她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 人,都是怕死的。 更何况,这一次死亡的代价并不是安宁的长眠,而是一次又一次留在虚拟游戏中的令人绝望的冰冷。 谁愿意永生永世被困在一个虚拟计算机系统中,重复着杀戮与被杀戮呢? 这么想着,美人便更往前走了几步,跟上了玛尔斯的脚步。 “呼……呼……我说……玛尔斯……你知道我们现在正在往哪儿去吗。” “不知道。” 走在前面的玛尔斯头也不回地说。 他抱着公爵,收敛着自己的脚步声,时不时警惕地慢下脚步,留意着周围所有的动静,就像是一只十分警惕的鬣狗,周围环境中所有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注意,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他敏感的知觉所放大。 玛尔斯在一个小巷尽头停下了脚步,侧着身体,右肩靠着墙壁,微微探出半个脑袋,从小巷子口往外看去—— 眼前,是一个较为宽阔的圆形区域,圆形区域中间有一个喷泉,喷泉周围一共分出了五个分岔路口,他们就处于其中一个,而剩下四个分岔路口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蜿蜒着,黑暗着,看不清每个分岔路口后的情况。喷泉旁边有一盏昏暗的路灯,那米黄色的灯光就这么倾斜在冰冷的地砖上,喷泉中喷出的水花溅在地上,就像是粼粼碎片,反射着灯光,看起来就像是天上掉下的星子,一点一点的光点,照亮了小小的区域。 周围的房屋,精密着,那一个个窗口,就像是一只只眼睛,空洞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悄无声息地将所有杀戮映入眼帘。 有的窗口,亮着灯。 有的窗口,一片黑暗。 他们在一楼,无法知道那些亮着灯的房间里是否有其他生物体,也无法知道那些一片黑暗的窗口是否就绝对安全。 “……” 玛尔斯皱起了眉头,他原本长相就不太友善,每当脸色凝重的时候,那股阴沉感就更加明显了。 “所以呢?现在要往哪里走?” 美人跟上了玛尔斯,停在了他身边,视线擦过他的肩膀,看到了眼前的几个分叉口。 “……按照科林之前给的地图,红枫庄园的方向应该在这一片街区的东北方向,所以,我们选择的路一定要尽量往东北方向去。” “唔……” 怀中的公爵传来了一声细如蚊呐的声音。 玛尔斯低下头,看见怀中的公爵情绪似乎平复了很多,在刚刚被抱下车的时候,她还会争扎着,不让玛尔斯触碰,之后,也会揪着他的衣领,正要从他的怀中挣脱,而现在,她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额头靠着玛尔斯的肩膀,侧脸靠着玛尔斯的胸膛,感受着玛尔斯脖颈部的温度透过微凉的指尖传来,那真是存在的可依靠的感觉,似乎在慢慢驱散她内心的不安。 她是被吓坏了。 突然看见这么多【猎人】,看见这么多正在“行凶”的【猎人】,她想起了在“屋大维”号游轮上,被【猎人】们集体虐待的画面,也一瞬间想起了这些【猎人】之中,有一个她最为恐惧的存在,以及这个人曾经对她做过的事情…… 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痛苦回忆,触发了她的PTSD发作。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病情比黑刃还不稳定。 黑刃的病情,表现为极度狂躁,并出现一系列类似于保护自己的冲动行为。 但公爵的PTSD,更多的是表现为对现实的逃避以及对自主意识的保护。 这两者,说不清楚哪一种才是对自己更好的“回避”,说到底,都是一种逃避现实的表现,是一种对危险的本能规避,无法分清对错,只能说都是可怜的存在。 “……老师,别担心,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玛尔斯凑近了公爵,在她耳畔低声说到。 他不知道此刻公爵能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或许现在一片混乱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以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她不是一个容易被打败的人,不是一个甘心认输的人,她一定会慢慢站起来的,就像片刻之前,自己恢复理智那样。 美人看着公爵这副模样,倒也心下不安。 “既然是东北方向,我们就往那个路口走吧。”美人指了指他们右侧的分岔路口。 玛尔斯抬起头,看了一眼夜空,原本想通过北极星等星座定位、找方向,但是今晚的夜空一个星星都看不见,就像是打翻了一盒墨水,完全遮住了星月,只剩下一片寂寥的黑色。 既然已经分不清楚具体方位,也就只能凭借着感觉走了。 “嗯。” 玛尔斯点了点头,两人就要往左侧的路口而去。 正在这时,他们的耳麦传来一阵电流的声音。 “滋滋……” 玛尔斯与美人同时停下了脚步,公爵的耳麦中也收到了电流的声音,她微微皱起了眉头,更抓紧了玛尔斯肩膀的衣服。 “公爵、美人、玛尔斯,我是科林。” 三五秒钟的电流声之后,便传来了科林的声音。 “科林!你死哪里去了?!我们一直在等着你指路呢!”美人焦急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庆幸。 “不、不好意思,伊卡洛斯那一组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刚才正与他们通话,所以……” “别废话了,我们要往哪里走?”玛尔斯打断了科林的声音,“后面有很多【猎人】在追杀我们,我不知道他们具体的位置,但是从刚才听到的最后一声枪声推测,他们已经越来越靠近我们了。” “我看看……” 科林那头,传来了疯狂敲击键盘的声音,他似乎正在调取这一片公寓区的街头监控摄像。 “我看到了,玛尔斯你猜的没错,从监控摄像头上看,至少有十六个【猎人】在你们所处的这片区域,其中最近的一个【猎人】距离你们只有两个转角……” “两个转角?!” 美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回过头看着身后被黑暗笼罩的小巷,担心下一秒就会有一个带着动物头罩的变态从那个拐角处闪现出来,并端着机关枪就对他们疯狂扫射。 “我查一下地图,如果要回到红枫庄园……你们要走右边第二个分岔路口,之后绕过三栋建筑物,来到主干道。” “主干道?”玛尔斯皱眉。 “嗯,主干道上有很多停放得乱七八糟的车辆,你们随便开一辆走,沿着主干道一直往东,第三个分岔路口右转,就能回到红枫庄园。” “知道了。” 玛尔斯说着,抱着公爵就往右边的第二个路口而去。 美人忙抬脚跟上了玛尔斯的脚步。 “其他组已经回去了吗?”美人追问。 “还没有,其他两组都遇到了一点困难,不过问题不大。” 科林的声音带着几分肯定。 听到这里,美人不禁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这场游戏没那么简单。” 玛尔斯与美人收敛着脚步声,绕过了空地上的喷泉,按照科林的指示,进入了右边的第二个分岔路口,一进入分岔路口,眼前便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小巷子尽头昏暗的路灯。 那光亮,就像是指引着他们前进的光。 玛尔斯与美人不敢有所迟缓,他们踩过地上冰冷的地砖,就朝着小巷子的另一头跑去。 “呼……呼……” 迎面的风,带着几分凉意。 奇怪的是,玛尔斯害还嗅到了空气中带着几分血腥味,他心下生疑。 “有一件事情要提醒你们一下。” 耳麦那头,传来了科林的声音。 “你可别告诉我是什么坏消息。” 耳麦那头,科林的声音伴随着敲击键盘的声音,声音中带着几分恐惧:“在你们右侧十米的位置,有两个【猎人】正在接近你们,他们抄了近路,突然就……” 科林话音刚落,玛尔斯怀中的公爵微微抬起了头,混沌着双眼,低声说道—— “有人!”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4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恺撒手中的匕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度,直接划伤了亚瑟的脖颈,他脚下一个踩空,往后仰去,身体失衡,从楼梯上直接摔了下去。 “咚……” 他沿着楼梯滚了下去,肩膀、脑袋、鼻梁撞着坚硬的台阶,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重重撞到了楼梯间的墙壁后停了下来。 “疼……” 他的鼻骨直接撞到了墙壁,导致了鼻骨骨折,他只感觉到鼻子传来一阵疼痛,左手撑着地板,右手扶着鼻子,他稳住了身子坐起身,低头一看,手上已经满是鲜血,鼻子的血从鼻孔流出,滴落在他身下的地板上,他感觉到有点儿不能呼吸,便本能地张开了嘴巴,但喉咙感觉到一阵血腥味,大口大口的血便被吞了下来,呛得他一阵咳嗽。 “哒哒哒……” 下一秒,亚瑟便听见身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他没有时间操心自己身上那些疼痛着的伤口情况如何,抬起头,就看见了修罗一样的恺撒握着刀从楼梯上冲了下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下了最后两级台阶,左手撑着地稳住身体,右手握着的刀横着一个角度,微微俯身,下一秒,像一只冲刺时的猫科动物一样,朝着亚瑟这边冲了过来。 亚瑟忙往旁边躲闪,只感觉那锋利的刀刃擦过了自己额前的发丝,他一个侧翻滚,右肩着地,半蹲在了三米之外的地方。 “……” 额前的刘海被恺撒的刀割断了几丝,掉落在了他的脚边。 他看见了那掉落在脚边的发丝,抬起头,看见恺撒握着刀转过了身,站在他面前,再次将刀刃对准了他。 “……恺撒,你真的要对我赶尽杀绝吗?” “没错。” “为什么?” “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恺撒停顿了几秒后,补充说道,“就像你之前对我动手一样,这些事情,说穿了,都是同一个理由——【溟河系统】让我们这么做的。” “我说了,我没有。”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那是你的事情。”亚瑟抬手用袖子擦去了鼻子的血,他说话的声伴着几分呛咳,右手扶着被割伤的脖颈,他有点儿摇晃地站起了身,看着眼前的恺撒,“我本来以为,你能够被引导到正确的道路上,但是现在看来,是我枉费心思了。” “……” 恺撒微微眯起血红色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敌意没有减弱半分,相反,对亚瑟的说辞反而有了几分不耐烦。 亚瑟咳嗽了几分,吐掉了口中的鲜血。 “恺撒,不要被【溟河系统】影响,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你应该要有自己的判断力。” “我的判断力?”恺撒冷笑了一下,像是听不懂亚瑟这句话的意思一样,微微歪了歪脑袋,看着亚瑟,“我的判断力,就是杀掉所有背叛以及试图背叛我的人,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判断法则。” 没错。 这条法则,在这个虚拟世界中一向都十分适用。 但自从亚瑟出现,自从与威尔长相十分相似的亚瑟再次出现之后,她的这条规则,就被潜移默化地削弱了。 亚瑟教她要对那些不得不杀死的生物怀有同理心,教她要试着带着人性化的角度思考所有的问题,要学会具备正常人类的情感,这就在无形中削弱了恺撒一贯以来冰冷处事的风格,她是变得比以前有温度了,但是下手也不再干脆利落,一直到今时今日,她才发现,自己的改变之处,以及,这样的改变给自己带来的坏处。 太多的心软,只会带来不必要的牵绊。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面对那些试图杀死自己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痛下杀手,让他们再也没有背叛自己、攻击自己的机会。 恺撒想起了从前的自己是如何面对这些事情的,并且,也知道了该如何才能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 淘汰亚瑟。 “……我不会属下留情的,如果你想活着,就尽全力反抗我。” 恺撒握着刀,冷冷地看着亚瑟,似乎在下一个冰冷的命令,要求奄奄一息的对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拼劲所有的力气为自己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困兽之斗。 虽败犹荣。 亚瑟定定看着恺撒半晌,带着几分妥协般,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既然你坚持要我作你的对手,我尊重你的决定。” 亚瑟说着,从腰间拔出了手枪,染着血的右手,将手枪举起,冰冷的枪口,对准了几步之外的恺撒。 “……你身上有枪。” “有。” “刚才怎么不用。” “因为我不想与你为敌。” “……” “但是现在,我不得不自保。”亚瑟拔了一下手枪,“虽然我真的不想站在你的对立面,但是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如果我不反抗,我就会被你淘汰出局。” “哼,终于有这个觉悟了吗,一开始就这样不就好了吗,没必要的虚伪,只会让人觉得憎恶。” 恺撒冷冷地看着亚瑟,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腹部伤口的疼痛减轻了几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亚瑟那对准了自己的枪口上。 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 在几分钟之前,也上演过这样的一幕。 终究,他们还是做不成朋友的。 终究,他们还是必须面对这一刻。 楼梯口的风声有点儿聒噪,那风声吹过了楼梯口黑色的栏杆,在楼梯口的墙壁之间翻卷着,卷起了恺撒染着血的发丝,也卷起了亚瑟的衣角。 一时间,亚瑟有点儿恍惚,这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刚开始的时候。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在警署的走廊中,她穿着一袭染着血的白衣,就这么坐在长椅上,浑身瘫软,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浑身透着阴森森的气息。 时间,过得好快。 似乎在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 但又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罢了,他们两个人,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在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的第二秒,恺撒微微俯身,重心转移到了右脚,她俯身,朝着亚瑟冲了过去! 亚瑟眯起了眼睛,他的潜意识预判到了恺撒的动作,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的枪已经扣下了扳机。 “砰——” 恺撒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在亚瑟的枪口上,只看到枪口中一阵火花闪过,那枪声在千分之一秒之后响起,她脑袋一片,躲过了子弹,但从耳畔擦过的子弹,刺痛了她的耳膜,她只感觉到一阵尖锐的高频声音从耳畔略过,伴随着耳畔尖锐的刺痛感,像是有人用坚硬的锥体狠狠扎穿了她的耳膜一样,但恺撒没有时间顾及那疼痛的感觉,因为下一秒,她已经冲到了亚瑟面前! “嘶——” 她握着手中的刀,冲着亚瑟划了过去。 亚瑟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右手打向了恺撒的手腕,想要打掉恺撒手中的匕首,但被恺撒一个反手躲开了,她手中的匕首转过一个弧度之后,朝着亚瑟的身体刺了过去。亚瑟眼角余光感觉到那锋利的匕首一闪,他双手格挡在了身前,挡住了刺向自己左胸膛的匕首,但那锋利的刀刃也直接划破了亚瑟的腕部,他不敢有所放松,只能保持着格挡的姿势,抵挡着恺撒手中的刀。 恺撒手上的力度一松,俯身一个扫堂腿,攻击亚瑟的下盘,亚瑟早预料到了恺撒的行为模式,他往后退了几步,暂时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了恺撒的脑袋。 但在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他犹豫了一下。 这一瞬间的犹豫,便给了恺撒可乘之机 她左手握住亚瑟握枪的手,右脚一蹬,借着腰部的力量,整个人翻了上去,一脚踢在亚瑟的颈部,两人同时摔倒在地上,恺撒手中的刀和亚瑟手中的枪同时摔了出去,手枪掉在了右边的楼梯口,匕首掉在了左边的楼梯口。 恺撒左手握着亚瑟的手腕,双脚卡住了亚瑟的脖子,加重了双脚的力度,像是想要让对手窒息。 亚瑟涨红了脸,喘憋感裹挟着一阵对死亡的恐惧涌上了心头,他挣扎着,双手抓着恺撒的双腿,想要挣脱恺撒的桎梏。 “……” 恺撒眯起了双眼,看着被自己控制住的亚瑟。 这一招,是她擅长的。 直接将自己变成了攻击敌人的武器,钳制住敌人脆弱的脖颈,直接窒息敌人。 她看着亚瑟的脸色一点点由红变紫,那双暗红色的眼中的杀意更深了几分。 她看着亚瑟,与她看着其他所有曾经死在她手中的猎物,没有什么分别。 “恺……恺撒……” 亚瑟的双手抓着恺撒的腿,将她的裤腿扯破,但恺撒穿着重重的靴子,靴子的力量也加重了脚上的力度,她的双腿交叉着,并不断收束,一点点掐断亚瑟呼吸的通道。 知道窒息而死是什么感觉吗? 就是在你生命的最后几秒中内,一点点被剥夺掉身体里最后一分空气,你会感觉到十分难受,双手挣扎着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是最后也会发现是徒劳无功,在这样绝望的挣扎中一点点焕散意识,最后归于黑暗。 “……” 亚瑟挣扎了两三分钟之后,扑腾的力度也渐渐小了下去。 恺撒看着亚瑟充血喘憋得发紫的脸庞,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像是下定决心,绝对不放松最后一丝力度。 一直到最后。 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亚瑟挣扎的力气了。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4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呼……呼……” 急促的呼吸声夹杂着风声,在耳边掠过,那大口大口吸入呼吸道的空气都带着冰冷的凉意,没有路灯的小巷,被黑暗侵占了每一个角落,而那些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似乎都蛰伏着可怕的野兽,似乎随时会跳上来,将无辜的行人一口吞下。 玛尔斯与美人遵循着科林的引导,跑过了空地喷水池,并进入了右边第二个分叉口,刚踏入分岔路口,便感觉到迎面的风带着几分血腥味,玛尔斯停住了脚步,并听到了来自于周围的奇怪的脚步声。 “有人。” 被玛尔斯抱着的公爵低声呢喃了一句,玛尔斯与美人四目相对,美人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哒。哒。哒……” 当两人同时静下来的时候,便能够清楚地听到小巷子里的确有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有点儿急,但却又带着几分沉稳,从右侧的建筑物后传来,听起来与他们就间隔了一栋楼的距离。 玛尔斯往左侧退了几步,示意美人将枪口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 “事到如今,困兽之斗,还有意义吗?” 下一秒,经过变声器处理后的声音,从两栋楼之前的窄巷里传了出来,那声音分辨不出男女,带着电磁噪音,在一片静谧的黑暗中听起来格外令人不安。 美人也往后退了几步,便看到一个带着白鹰头罩的【猎人】从那小巷子中的阴影处走了出来。 只有一个【猎人】? 就在美人分身的时候,她听到了来自于【白鹰猎人】身后的第二阵脚步声,她心中一紧。 那脚步声,似乎更加沉一点。 果然,在【白鹰猎人】身后,一个带着猫头鹰头罩的身材高大的【猎人】也走出了小巷中,他看起来很高,足足有一米九的身高,自上而下看着美人与马尔斯,就像是巨人鄙夷着微不足道的小生物一样。 【猫头鹰猎人】就像是【白鹰猎人】的保镖一样,止步在了【白鹰猎人】身后,相比起手上只有一把手枪的【白鹰猎人】,这位【猫头鹰猎人】身上的武器装备更加齐全一点,他背着冲锋枪,腰间鼓鼓的,看起来至少藏了两把手枪,在微微露出袖子的手腕下,隐约可以看到刀刃的锋芒,似乎袖子里也暗藏着武器。 美人的视线在这两位【猎人】身上转了一圈,她越看心中越发凉。 【猎人】,可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对象。 面对【猎人】的狩猎行动,【溟河系统】中所有活动的生物都不被允许反抗,当然了,游戏玩家也是。 而且,游戏玩家还是【猎人】们最喜欢的捕猎对象,因为猎杀这类对象,比起猎杀普通NPC以及其他攻击性生物,更能够带来快感。 “糟糕了……” 美人暗戳戳地看了身边的玛尔斯一眼,发现他的大半张脸都沉在阴影中,似乎也为当前不妙的情况担忧。 “美人,玛尔斯,公爵,你们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为什么卫星地图上显示你们都没有在移动?” 耳麦那头,传来了科林疑惑的声音。 这片公寓区内部是没有监控摄像头的,科林虽然入侵了城市的监控摄像系统,但是也只能利用道路监控摄像头为行动图的方便,这个城市的边角太多了,难以保证每一个角落都覆盖在监控摄像头之下。 在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地方,也就变成了盲区,就算是此刻已经成功入侵【溟河系统】控制后台的科林,也没办法为他们提供太多的便利。 “都怪你给我们选的路,现在好了,有两个该死的【猎人】堵在这里,这笔账我下一场游戏再跟你算。”美人骂了一句,看着眼前一步步逼近的【白鹰猎人】以及【猫头鹰猎人】,手中的枪虽然对着那逐渐逼近的敌人,但是却也没有丝毫逼退对方的办法。 “额、我、我不知道你们那边的情况啊,我只不过在卫星地图上选了一条最近的路而已,谁知道那边有【猎人】,他们身上有没有信号发射装置。” “行了,闭嘴。” 玛尔斯打断了科林的话,此刻,在他听起来,科林的声音十分聒噪。 “……祝你们好运了。” 科林乖乖把最后一句话的尾音吞进了喉咙,虽然他此刻不再现场,但是从玛尔斯与美人的语气中,还是能够听出当前情况不妙。 “……这位小姐是怎么了?” 【白鹰猎人】说话了,他的视线透过动物头罩眼睛处的小孔,落在了玛尔斯怀中的公爵身上。 “与你无关。” 玛尔斯的语气冰冷且带着敌意。 “不要这么不友好,其实我也是想帮助她的。”【白鹰猎人】轻轻一笑,似乎在嘲笑玛尔斯的“莫名其妙”的敌意。 “……”玛尔斯眯起了眼睛,往后退了几步。 眼角余光,他留意到怀中的公爵在发抖。 公爵似乎感觉到了【白鹰猎人】的存在,并且那存在逼得她更加筛糠一样地发抖着,她的额角靠着玛尔斯的肩膀,双手紧紧抓着玛尔斯的衣服,努力地在背过脸去,借着凌乱的头发,不想让【白鹰猎人】认出自己。 “……” 玛尔斯看着公爵这幅样子,心情越来越冷。 他与美人已经退到了这条小巷子的左侧,身子笼罩在公寓楼的阴影中,背后,就是公寓楼冰冷潮湿的墙壁,眼前的两位【猎人】步步逼近,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别过来!我会开枪的!” 美人举着手中的枪,对着两位【猎人】吓唬。 在【白鹰猎人】身后的【猫头鹰猎人】端起了突击步枪,就要扫射。 美人与玛尔斯皆是心下一寒。 “等等。” 【白鹰猎人】一抬手,按下了身后【猫头鹰猎人】的枪。 【猫头鹰猎人】见【白鹰猎人】拦住了自己,也没有多加询问,便停住了想要攻击的动作,就这么端着机关枪,站在【白鹰猎人】身后,似乎在等待着【白鹰猎人】的下一步指示。 【白鹰猎人】往前走了一步,视线,从玛尔斯怀中的公爵,转移到了美人身上,他那审视、打量的目光,将美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仿佛要将美人的样子记在脑海中,美人被这样的目光盯得十分不舒服,皱起了眉头。 “你看什么看?!” “我认识你,你的代号是【美人】,对吧。”【白鹰猎人】停住了脚步,没有急着对三个游戏玩家出手,相反,比起屠杀,他似乎对谈话更加感兴趣。 “那又怎么样?我经历了两轮游戏,你见过我,很正常。” 害怕既然已经是没用的,那不如索性勇敢一点承认了。 这么想着,美人的语气中反而有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坦坦荡荡。 “你也是一个有趣的人呢。”【白鹰猎人】一声轻笑,“不过我很好奇,你对自己,究竟了解多少呢?” “这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但是作为一个看客,难免好奇你是如何与身体中的另一个自己和平共处的?还是说,你们是有固定的切换模式?” 听见【白鹰猎人】的话,美人一愣:“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我……和身体中的另一个自己?”美人的眼眸动摇了一下。 “难道不是吗?你难道没有感觉到,自己似乎时不时就会失去一段记忆?而且当自己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自己就身处另一个空间或者直接跳转到下一场游戏了吗?” “我……” 美人原本想要反驳的,但是【白鹰猎人】的这番话,一字一句从她心头滑过,她一时之间居然也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白鹰猎人】的话。 “好好看看自己,美人,你是一个十分有趣的存在,如果你能够更加意识到自己的‘独特性’,本轮游戏,会更加精彩的。” 【白鹰猎人】轻笑了一下,视线,复又回到了公爵身上。 玛尔斯注意到了【白鹰猎人】看着公爵,往旁边侧了侧身,想要避开【白鹰猎人】的目光,不要让那带刺的目光吓到怀中的公爵。 “……你的代号叫玛尔斯?” 【白鹰猎人】看着玛尔斯,似乎想透过玛尔斯的眼睛,看到他灵魂深处。 “那又如何。” “玛尔斯,是战神的名字,这是一个很好的代号,看来,【溟河系统】对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 “但你记得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吗?” “与你无关。” “是与我无关,但是与你此刻怀中抱着的那个小姐,有关。” “你想说什么。” 玛尔斯的眼中充满了敌意,如果不是【溟河系统】的规则限定,他此刻就想把眼前两个不速之客撕碎。 “你走过的路,成就了今天的你,那些助推你走上这条路的人,都算是你的有恩之人,少了任何一个人,你都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白鹰猎人】停顿了几秒,继续说下去,“同理,你怀中的公爵,也是这样,而我,就是推着她走上自由之路的人,这么说来,我难道不算是她的恩人吗?”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4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三组玩家 洛林跟在伊卡洛斯身后,两人穿行在一片黑暗的玉米稻田之中。 他们压低了身子,弓着背,尽量让自己的身体隐蔽在玉米稻田之中,那高过头顶的玉米秸秆,遮住了他们的发顶,也掩蔽了他们的行踪,除了衣裳擦过玉米秸秆的“沙沙”声外,便是鞋子踩在软泥上的声音。 洛林观察着伊卡洛斯的动作,发现他微微压低了身体,并且侧着身体在走,左手轻轻拨开眼前的玉米秸秆,右手握着枪,枪口朝下,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是脚跟先着地,而后整个脚掌轻轻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最大程度让那松软的泥土吞没掉行走时所发出的声音。 这动作,一看就是接受过训练的人会做出的本能动作。 他知道该如何把自己的身形隐蔽隐蔽在玉米秸秆中,根据不同的地形,选择不同的隐蔽方法。 他没有走玉米稻田中纵横交错的阡陌小路,而是直接穿梭在秸秆之中,减少暴露的风险。 洛林跟在伊卡洛斯身后,她的身体,也本能地压低了,并保持着类似于伊卡洛斯的动作一般,潜伏在玉米稻田中行走。 就像是。 她的身体,也记得她曾经接受过的训练。 就算那些记忆已经被【溟河系统】的记忆清除装置所抹灭,但身体的记忆,却不会因此消失,那是曾经的她接受过一遍又一遍的机械训练从而留下的记忆。这记忆无疑能够在紧要关头帮助她应对各种危险情况,从而保全自身。 洛林看着伊卡洛斯的背影,他走在自己前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领路人,一个拓荒者,试探着前方的道路,带着她穿梭在这一片毫无方向感的玉米稻田之中。 洛林很想开口询问,伊卡洛斯是如何知道主干道的方向,并坚定不移地朝着那个方向前进的,但是想一想,他一定会认为自己无用,连这点问题都要问。这么一想,洛林索性闭口不言,就跟着伊卡洛斯往前走。 他像是一个长官,一个上级士官,甚至是,导师。 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洛林说不出这样的感觉来自何处,只是感觉到伊卡洛斯对自己而言,很熟悉,虽然他尽力在抹掉这种关系,拉远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洛林的直觉在告诉她,他们之间,没有那么简单。 从在安哥拉监狱差点儿被“注射死”的那一刻,她就感觉到他的背影十分熟悉,而现在,在这片黑暗的玉米稻田中,这样的感觉便更加强烈了几分。 洛林看着伊卡洛斯的背影,似乎想要透过那背影,猜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该如何,才能够知道他隐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他看起来,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在他面前,似乎没有什么秘密能够被完全隐藏。 既然他能够看透别人隐藏的秘密,那么自己能不能看透他隐藏的秘密呢? 洛林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伊卡洛斯的背影,思忖着。 伊卡洛斯在她看来,就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她站在池塘边,完全看不到池底的深度,相反,越是靠近这潭池水,心中的困惑便更深了几分。 这池水,像是带着蛊惑人心的迷惑,引导着她一步步靠近,似乎想要她一头扎入池水中,将自己溺毙。 好奇心杀死猫。 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在想什么。” 蓦地,伊卡洛斯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猝不及防吓了洛林一跳。 “啊?我……没想什么。” 一下子被戳穿了心事,洛林有点儿慌乱。 听到洛林这样的语气,伊卡洛斯就知道这小姑娘思想不集中了。 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洛林:“士兵,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你给我好好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如果你不想死在这个鬼地方的话。” 洛林忙严肃了神情:“是!对不起,是我不好。” “……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伊卡洛斯这个人,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哼,在这个世界里,谁没有秘密?” “但是我感觉,您隐藏的秘密,多多少少和我有点关系。”洛林改变了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敬意,与伊卡洛斯交谈。 听起来,倒真的像是一个士兵与长官说话。 伊卡洛斯没有急着否定,而是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洛林,微启双唇:“继续。” 洛林深吸了一口气:“我感觉,我之前一定在哪里见过您,我对您的背影、您的声音、您说话的方式都十分熟悉,这种感觉,就像是士兵与长官的关系,我知道这么说有点儿荒唐,但是我真的觉得……” 伊卡洛斯抬起手,阻止了洛林继续说下去。 “你要说的话,我知道,但你先搞清楚一件事情,被送入【溟河系统】里的人,都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人,像这样的一群人,放出去只会危害社会。我就是这些恶人里面的一个,我在这个虚拟世界里杀过许多人,在现实社会中,也是满手鲜血,面对这样一个人,你还觉得我是你想象的那种人吗?如果你所认为地‘士兵与长官’的关系是正确的,那么是不是说你也是这样可怕的人呢。” 所以说,话题,还是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论点上面。 洛林皱起眉头想了半晌,她也曾经疑惑过这个问题。 明明,她记得自己曾经在旗帜下宣誓的画面,记得自己应该是个身负使命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会被“染黑”呢? 可如果自己是“白”的,那么为什么伊卡洛斯会是“黑”的呢? 这太矛盾了。 但是,却又不是无法解释的。 洛林抬起头,看向伊卡洛斯:“……或许您和我一样,是肩负着使命前进的人。” 伊卡洛斯冷笑:“使命?抱歉,你高估我了,我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可怕人格的人,我身上可没有什么使命。” “不,我觉得很多时候,您的选择、您的坚持,都不是没有道理的。” “小姑娘,我问你,如果我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为什么我在【溟河系统】里待了三轮游戏都没有想办法出去?” “因为前面有恺撒和黑刃。” “说实话,我从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伊卡洛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屑,“恺撒大帝,虽然实力强悍,但是缺乏逻辑思维,容易冲动,如果给她挖个坑,她很容易跳进去,而且现在出现了她的软肋,如果我能够拿捏住她的软肋,要解决她,根本不是问题。” “……您是说,亚瑟?” “嗯,至于黑刃,更好解决。”伊卡洛斯的嘴角扬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弧度,眼中透着狡黠。 “您是说……从奥佳尔身上下手?” 洛林明白了伊卡洛斯的意思。 “嗯。他们两个人,或许在本轮游戏之前,很难找出弱点,但是亚瑟与奥佳尔的出现,就是他们的软肋,如果你能抓住这两个软肋,就能轻而易举地打败这两个人。”伊卡洛斯冷静的声音,在夜色中听起来十分绝情,“更何况,我现在在【血榜】上的排名已经超过了黑刃,只要解决了恺撒大帝,我随时可以获得【幸存者名额】。懂吗。” 洛林想着伊卡洛斯的话,悟出了他话中的深意。 “……嗯,我知道了,面对强大的敌人,如果一时之间无法正面对抗的话,可以尝试着抓住对方的软肋。” “嗯。” “您这是……在教我吗?” “只不过看你太笨了,帮你开窍一下而已。”伊卡洛斯别开了眼。 风,拂过伊卡洛斯的额前金色的头发,他的脸庞轮廓分明,在夜色之中,就像是天上的神袛,总带着几分威严。 洛林淡淡一笑:“谢谢。” “谢什么。” “谢谢您教我的这些,我会用心记住的。” “我可没有在教你。”伊卡洛斯眯起眼睛。 但洛林的笑容也加深了几分:“我知道我知道。” “……” 就在这时,伊卡洛斯的脸色突然改变了,他警惕地看向左侧,洛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左侧的玉米秸秆摇晃了一下,她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糟糕,只顾着和你这个菜鸟说话,忘记防备了。” 伊卡洛斯抬起手枪,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瞄准左侧在晃动的玉米秸秆,而是朝着右侧开了一枪。 “砰——” 只见那子弹穿过了玉米秸秆之间的空隙,一个黑影,在那玉米秸秆之间闪了过去,下一秒,落在了距离伊卡洛斯几步之外的地方,踩在一地的秸秆上,他微微压低了身体,右手撑在地上,伸直的左手寒光一闪。 洛林看清了那寒光——匕首! “小心黑刃的匕首!” 在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将伊卡洛斯往旁边一扑,那瞬间被掷出手掌的匕首在下一秒擦过了伊卡洛斯的头发,将他的发丝削断了几分。 两人摔在地上,洛林直接压在了伊卡洛斯身上,他像是她的软垫,缓冲了来自地面的撞击,但两人的额头磕在了一起,洛林一阵疼痛。 但来不及顾及这些,她回过头,看见一把匕首,就插在了他们方才站着的位置,而黑刃,也站起了身,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们,在他身后,是一片漆黑的夜空,他像是也融入了这片夜色的寒冷一样,浑身透着杀气。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4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怎么说,我也是将公爵推上这条道路的人,如果没有我,她现在或许只是富豪人家的某个寄生虫小姑娘罢了,这么一想,难道我不算是她的恩人吗?”【白鹰猎人】这么说着,视线落在玛尔斯怀中的公爵身上。 公爵本就将脑袋靠在玛尔斯的肩膀上,并且用额头蹭着玛尔斯的肩头,始终在躲避玛尔斯的目光,在听到【白鹰猎人】的声音时,她便更加发抖了起来,虽然【白鹰猎人】的声音与其他【猎人】的声音一样,都是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但是公爵似乎能够分辩出【白鹰猎人】说话时的语气,每当【白鹰猎人】说话的时候,她表现出来的恐惧便更加强烈了几分。 玛尔斯感觉到怀中的公爵筛糠一样的发抖,脸色更加阴沉了。 他原本就是接受公爵的命令,到【溟河系统】中保护公爵的,若是之前他不在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他已经找回了部分记忆,并且也守在了公爵身边,若还是出现这样的情况,若公爵还是被“随随便便”一个【猎人】逼迫得走投无路、只能在一片冰凉的恐惧中接受死亡,那岂不是在控诉他的无用? 这样的事情。 绝对不允许发生。 既然他已经进入了这个虚拟计算机系统,那么就一定要做到当时他的承诺。 玛尔斯抬起头,看向了【白鹰猎人】,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恐惧,也没有丝毫想要低头求饶的意思。 “你说你是对她有恩的人?原来你就是让她经历了那些事情的人。” “……那又怎样。” “我会找你算账,迟早。” 玛尔斯加重了语气,声音中慢慢的威胁意味,就像是在一只盘旋在天空的猎鹰,盯上了自己的猎物后,就绝对不会放弃的坚定。 “算账?”【白鹰猎人】轻笑了一下,就像是听到了一个荒谬的笑话一样,“有意思,你说说,你要怎么找我算账?就以你现在游戏玩家的身份吗?” 【白鹰猎人】回头看了一下【猫头鹰猎人】,【猫头鹰猎人】也微微颔首,似乎也在嘲笑玛尔斯的不自量力,但他更多时候像个训练有素的保镖,任何时候都不会丢掉自己那不苟言笑的“职业素养”。 “你不用得意得太早,迟早有一天,你会笑不出来的。” 玛尔斯盯着【白鹰猎人】,眼中带着几分愠怒,不知道是为【白鹰猎人】的嘲讽,还是因为自己暂时的无能为力。 确实。 如果一直保持着游戏玩家的身份,面对食物链顶端的【猎人】们,的确是什么都做不了。 这也就算了,还要随时面对【猎人】们的追杀,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仓皇逃亡,这么想来,不禁令人恼火。 玛尔斯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逃避问题的人,他为人处世的风格,向来是十分强硬的做派,这么畏首畏尾的躲避,实在是让他无法接受。 可。 这是【溟河系统】的硬性游戏规则,又能怎么办呢? 无论是虚拟世界还是现实世界,等级差距,一直都是存在着的,固话的阶级次序,看似存在着许多不公平、不合理之处,但其实也在无形中以“规则”的方式维持着这个世界的运行。 存在即合理,这句话,也是有几分道理。 【白鹰猎人】点了点头,没有急着否定玛尔斯这句话的合理性。 “我记得你,你当时,是跟在奥菲利亚身边的小跟屁虫,整天跟着奥菲利亚小姐身后晃悠,一个不起眼的小臭虫……叫什么来着?”【白鹰猎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猫头鹰猎人】。 “扎克。” 【猫头鹰猎人】不带感情的声音,回答了【白鹰猎人】的问题,就像是秘书在回答上司的提问一样。 “啊,对了,是这个名字没错。”【白鹰猎人】看向了玛尔斯,眼眸中带着几分冷笑,“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不记得了吧,不过就算是‘扎克’,也不见得就是你的真实姓名。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小臭虫而已,得到了那位大人的赏识,难道就以为自己真的有过人之处吗?年轻人,这个世界,比你想象中要复杂,你先弄懂人类社会的游戏规则,再好好学会如何在这个计算机系统生存下去吧。” “……我虽然不懂你口中所谓的‘人类社会游戏规则’,但我知道,把一些龌龊肮脏的想法加在一个十多岁的女孩身上,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好人?抱歉,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好人,相反,单纯以‘好人’‘坏人’这样的标准评价他人,也是你思想幼稚的表现之一,小朋友,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好人,也不存在绝对的坏人,所有人,都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唯一的区别就是,谁能保持干净一点,谁会接受污浊一点。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当一个好人就能够站在‘权利’的顶峰,国会里,就不会有那么多勾心斗角、见不得人的肮脏事情了。” 【白鹰猎人】停顿了几秒,看向了玛尔斯怀中的公爵。 “我倒是没想到,奥菲利亚带着你,居然只是交给了你这么直白、简单的价值观,不过也难怪,她自己看这个世界的角度,就是畸形,能够教会你那些,也算是理性的了。” “少废话!”玛尔斯打断了【白鹰猎人】,“你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我会十倍、百倍地从你身上讨回来!” “哦?你做得到吗?” 【白鹰猎人】微微侧过了身子,【猫头鹰猎人】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白鹰猎人】面前,他就像是一个听从【白鹰猎人】控制的提线木偶,完全听从主人的命令与吩咐,没有任何的自我意识,只要是主人想做到的事情,他就算是满手鲜血,也一定要做到。 “……” 美人看着往前走了一步的【猫头鹰猎人】,感觉到了来自【猫头鹰猎人】身上摄人的压迫感,她心中暗道一声不妙,眼角余光,她看到玛尔斯的眼中也多了几分临战的紧张。 他们已经退到了公寓楼的墙体前,后面,便是潮湿冰冷的墙壁。 事已至此,退无可退了。 美人给玛尔斯使了个眼色,玛尔斯知道了美人的意思,他微微点了点头,一滴冷汗从额角划过,他默默咽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怀中的公爵。 “老师,接下来,我们要赌一把了。” 他低沉的声音刚落在空气中时,玛尔斯与美人便分头朝着左右不同的方向跑去。 【猫头鹰猎人】似乎预判到了他们的行动,瞬间又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手枪,双枪对准了不同的方向。 “砰砰——” 两声枪响,在寂静的街区响起。 玛尔斯与美人早就已经听到了【猫头鹰猎人】拔出手枪的声音,他们身形一闪,躲过了【猫头鹰猎人】的两发不同方向的子弹。 美人原地一个侧翻滚,子弹从她的长卷发之间穿了过去,打在了她侧方的树干上,她稳住身体半蹲在地上,手中的枪对着【猫头鹰猎人】右手握着的手枪开了一枪。 “砰——” 这一枪,虽然没有对【猫头鹰猎人】造成伤害,但是却直接打掉了【猫头鹰猎人】手中的枪。 【猫头鹰猎人】本能地将另一只手握着的手枪对准了美人。 “砰——” 美人一个侧偏,躲开了第二发子弹。 而此刻在另一旁的玛尔斯,在躲开第一发子弹之后,趁着这机会闪入了旁边的小巷中。 “想逃?你以为有那么容易吗?” 【白鹰猎人】冷哼了一声,拔出手枪,朝着玛尔斯这边追了过来。 “砰砰砰——” 美人躲在树干后面,【猫头鹰猎人】的子弹不断打在她的掩护物上,她每稍微探出一次脑袋,子弹就直接打中了树干的边缘,差点儿打中她的头颅。 “砰砰砰——” 那子弹的声音震得耳膜疼痛,美人咬着牙,不知道该怎么撤离。 公寓楼旁边的树木是间隔交错种植的,每棵树之间都有五米的空隙,【猫头鹰猎人】盯得很紧,她不知道如果自己冒险从现在的掩护物后跑出,会不会直接被【猫头鹰猎人】的子弹打穿脑袋。 低下头看了一下弹夹,她补充了一下子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机会或许只有一次。 如果连尝试都不敢尝试的话,只会面临满盘皆输的结局。 但如果奋力一搏,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 这样生死攸关的选择题在【溟河系统】中,十分常见。 美人已经是两轮游戏的老玩家了,自然也不是第一次在刀尖上求生。 她屏住了呼吸,强迫自己越是在紧要关头,越是不能乱了阵脚,右肩靠着树干,将自己的身体完全隐藏的树干的阴影中,微微倾身,朝着对面的建筑物的方向,改变了自己的姿势,保持着随时要冲过去的动作。 “你解决这个多重人格的,我去追杀奥菲利亚和那小臭虫。” 【白鹰猎人】对【猫头鹰猎人】下了一个命令后,朝着玛尔斯离开的方向而去。 “好。” 【猫头鹰猎人】点了点头,美人抓住了这个关键的时机,一俯身朝着对面的建筑物冲了过去,并将手枪对准了【猫头鹰猎人】的方向,边撤离边射击【猫头鹰猎人】脚边的地砖——无法直接攻击【猎人】的规则设定,让她不得不避重就轻,试图逼退【猫头鹰猎人】。 但【猫头鹰猎人】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他站在原地,完全没有被美人的子弹逼退,举着枪就对着美人的身体连发数枪。 “砰砰砰——”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4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三组玩家 看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在自己身侧的秸秆田上,洛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锋利的匕首擦过了伊卡洛斯的额发,只差一点,就会插入伊卡洛斯的脑袋,让伊卡洛斯当场丧命。 要问12位游戏玩家中有谁有能力做到飞刃攻击,当然也就只有带着黑色防毒面罩的那一位了。 洛林回过头,看见距离自己几步之外的地方,黑刃慢慢从半蹲的姿势站了起来。 他身形高大魁梧,身周泛着淡淡的杀气,他背着散弹枪,腰间也佩戴着刚刚才用来击毙独眼的手枪,垂下的右手袖口处,音乐可以见到利刃的锋芒,第二个匕首,似乎随时可能会从他的袖扣处被掷出。 “……黑刃。”洛林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从伊卡洛斯身上挪开。 伊卡洛斯右手撑着地上的秸秆堆,稍稍侧过左肩,不动声色地将洛林护在自己的身后,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黑刃,那双黑色的眼睛,也正注视着自己,看起来就像是末日审判的那一刻,来自死神的凝视。 “没想到你倒比我想象中速度更快一点。”伊卡洛斯冷笑了一下,他站起了身,站在黑刃面前,虽然他的个头没有黑刃那么高大,但是他依旧从容地将双手插入自己的裤子口袋中,看起来依旧有条不紊。 这一个小动作,被黑刃尽收眼底。 “这是本轮游戏中,我们第一次面对面战斗。” “是啊,在此之前,我一直尽量避免与你为敌,没想到,还是迎来了这一刻。” 风,擦过黑刃的衣领,吹开了伊卡洛斯额前的头发。 他站在黑刃面前,微微眯起那双金色的锐利的眼眸,眼中平静如深秋的湖水,似乎这样的场面,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洛林从地上站起了身,她站在伊卡洛斯身后,本能地往后退了退,鞋底踩在干枯的玉米秸秆上,发出轻微的摩擦的声音,这摩擦的声音,引起了黑刃的警惕,他的视线擦过伊卡洛斯的肩膀,笔直地盯着洛林,看得洛林直冒冷汗。 “怎么,你还担心这个小菜鸟会跑了不成?” 伊卡洛斯看出了黑刃眼中的戒备,半开玩笑地调侃。 “以防万一,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放过。”黑刃沙哑的声音从防毒面具后面传来,他的声音就像是声带被撕裂了一样,听起来总带着摩擦音,听起来令人十分不适应。 “不至于,那不过是一个新手菜鸟,就算是十个她,都打不过你。” “你这么尽力想要我放松对她的警惕,是因为她身上带着一些重要的东西吗?” “东西?”伊卡洛斯笑了一下,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你说的,是这个吗?” 洛林一愣,她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和口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伊卡洛斯已经把自己身上的小盒子拿过去了。 (难道是……) (刚才摔倒的时候?!) 洛林一愣,脑海中回想起片刻之前,自己推开了伊卡洛斯,躲过了黑刃掷过来的飞刀的画面。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一起摔在了地上,在电光火石之间,伊卡洛斯就已经从自己拿到了装着“冥王星”碎钻的盒子?! 洛林诧异地看着伊卡洛斯:“你……你的动作怎么这么快?!” “是你的反应太慢了,菜鸟。” 伊卡洛斯没有回过头,但是已经可以想象出此刻洛林的表情了。 他将手中的小盒子一上一下地抛掷着,看起来就像是在玩弄这个小盒子一样,眼眸中染上了几分不羁。 “怎么,黑刃,你的目标,是盒子里的那个‘冥王星’碎钻吗?” 黑刃看着洛林惊讶的眼神,以及伊卡洛斯手中的盒子,没有回答。 不知道是不屑于回答,还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场的三个人都已经了然于心了。 一下。 一下。 伊卡洛斯抛掷着那个盒子,一直到抛掷了大约五六次的时候,他突然接住了这个盒子,并将小盒子牢牢握在自己的手掌中,黑刃一直停留在盒子上的视线,也就这么随着伊卡洛斯的动作,转移到伊卡洛斯的脸上。 他眯起眼睛,多了几分敌意。 “是什么时候?【法官】给了你本场游戏的【隐藏任务】?” “昨天晚上。” 黑刃难得地坦诚。 但这坦诚,却让洛林倒吸了一口凉气。 黑刃此刻的坦诚,似乎也在表明着,他马上就会杀死眼前的这两个游戏玩家,因此,也没什么对他们隐瞒的了,毕竟,死人,才能够永远保守秘密,不用担心这个情报被其他组的游戏玩家们知道。 伊卡洛斯一挑眉:“所以……【法官】只给了你一个人【隐藏任务】?” “这你不需要知道。” “那就是不止你一个人收到【隐藏任务】了。”伊卡洛斯点了点头。 虽然往日里沉默寡言的黑刃不是那么容易被看透的,但是凭借着伊卡洛斯的洞察力以及三轮游戏下来对黑刃的了解,他还是多多少少能够猜到黑刃每一句话后面所隐藏的含义。 而这些含义,往往才是最关键的信息。 “知道这么多有什么用?反正,你马上就要死在这里了。”黑刃说着,抬起了右手,在他的袖子中,隐隐约约有一把匕首的轮廓。 洛林往后退了半步,脸色刷地白了。 她倒是从来没有看过黑刃用匕首杀人,但是还是从奥佳尔的口中听说过这些事情,那些匕首,在黑刃手中,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能够划破空气,笔直地插入敌人的脑袋中,就算是坚硬的头盖骨,也无法阻挡锋利的刀刃。 洛林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生怕自己光滑的额头在下一秒就被插入一把匕首。 “要死也要死个明白才行不是吗。”伊卡洛斯重新开始抛掷右手手中“冥王星”碎钻的盒子,看起来丝毫没有被黑刃吓到。 毕竟大家都是【血榜】上位圈三巨头,杀过的人,谁又比谁更多呢? 就这阵势,在伊卡洛斯看来,还不算什么。 就算,对手是十分棘手的黑刃,他也丝毫不该自己处变不惊的作风。 “对死人回答那么多问题,对我而言,是浪费时间的做法。”黑刃说着亮出了自己的匕首,他食指与中指夹着匕首的刀刃,匕首的柄朝上,似乎随时准备将匕首掷出。 “是不是浪费时间,可不是由你决定的。”伊卡洛斯抛掷着小盒子,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如果想要杀死我的话,尽管来试试看吧,看看你能不能拿回【血榜】第二名的位置。” 在伊卡洛斯将“冥王星”碎钻的盒子扔到最高点的时候,他看准了时机,拔出了自己腰间的手枪,黑刃眼眸中波澜一动,手上的动作已经先他一步,将匕首掷出,锋利的匕首在空气中旋转着,划过一道道圆弧形的弧度之后,插向了伊卡洛斯的脖颈,伊卡洛斯看准了时机,躲了过去,匕首的刀刃擦伤了他脖颈处的皮肤,但却没有伤害到伊卡洛斯的颈动脉,下一刻,他已经对着黑刃扣下了扳机。 “砰——” 黑刃一个侧翻,躲过了伊卡洛斯手中的枪,并稳住身体,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砰——” 黑刃的第二发子弹在半秒之后射出了枪口,朝着伊卡洛斯的胸膛而去。 伊卡洛斯往旁边一躲,子弹没有射中他的左胸膛,但却射中了他的左肩,他往后退了几步,感觉到肩膀肌肉传来一阵生疼,站在他身后的洛林忙扶住了他。 “伊卡洛斯?!你没事吧?!” 洛林仓皇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伊卡洛斯忍着疼痛,用左手推开了洛林。 “走!” “但是……” 洛林还没有说完,伊卡洛斯握着枪,对着黑刃开了第二枪、第三枪。 “砰砰——” 子弹穿透了空气,与黑刃射过来的子弹擦身而过,双方同时中弹,黑刃在躲闪中被打中了右胳膊,伊卡洛斯的左腿则再一次中弹。 他趔趄了几步,还是站稳了身体。 “快走!” 他往后看了一眼,看向洛林的眼眸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 洛林愣了一下,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伊卡洛斯那眼神之后,什么话都被吞了下去。 “……你要活着!” 洛林咬着牙,转身匆忙地钻入了密密麻麻的玉米秸秆中,黑刃皱起眉头,只看见伊卡洛斯身后的玉米秸秆一阵晃动,那玉米秸秆便吞没了洛林的身影。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会庇护一个新人菜鸟了?” “这句话应该对你自己说才对。”伊卡洛斯冷笑,“奥佳尔,不就是你的软肋吗。这么一比较,似乎你还比我更加狼狈一点。” 伊卡洛斯的语气中带着嘲讽的意思,有点儿激怒了黑刃。 “是嘛,那就来看看,在这一场游戏之后,谁才是【血榜】第二名。” “有意思,提醒你一下,黑刃,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你的生命值已经分享了一次给奥佳尔,你还觉得自己有几分把握呢?” “把握这种东西,我从来都不需要考虑,只要是我想要杀死的人,就不会继续存在。” 黑刃说着,便冲了上来。 伊卡洛斯屏住了呼吸,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枪。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4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J驾驶着雪弗莱,绕过了博物馆外的街道,沿着博物馆黑色的栏杆而行,他摇下了车窗,车外微冷的夜风吹入车内,吹开了他鬓边的发,并轻轻吹动着他脑后的小辫子。 他的视线擦过了摇下的车窗,看向了博物馆灰白色的建筑。 这栋博物馆,就这么沉睡在一片夜色之中,就像是一个无声的守护者,总是将所有的秘密吞入腹中,并不会对任何在这片战场上厮杀的人表露出一点同情。 J看着后视镜,看见烈焰马没有再追过来,他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每当看到燃烧着的火焰,他总是会想起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只不过世界上无巧不成书,自己在【溟河系统】里居然也会遇到与当年之事有关的独眼,甚至于,他还有一些别的“新发现”。 J微微眯起眼,看着挡风玻璃外的夜色,眼眸中也被染上了这一夜的深沉。 当年的事情,他有了新的想法。 只是随之而来的,又有一个新的问题——为什么火灾发生的地点,是在警署? 在自己那残破的片段中,他能看到的自己,是穿着黑色的制服的,低下头,便能看到制服的勋章和袖口。 这算是一个很明显的身份特征了。 再和失火地点——警署联系起来,似乎不难推断他曾经的身份就是警署的警察。 但是,如果这是他的真实身份,为什么他又会被送入【溟河系统】呢? 警察。 是维持社会稳定,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存在。 为什么这样的人,会被送入惩罚重型犯的虚拟计算机系统?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以及,他身上的罪名,又是什么呢? …… 就在J出神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耳麦中传来了电流了声音,那嘈杂的电流声唤回了他的思绪,他猛地一踩刹车,将雪弗莱停在了博物馆外面,奥佳尔没想到J会突然停车,差点儿撞在副驾驶座前的备用箱上。 “滋滋……” J按了一下耳麦。 “这里是J。” “我是恺撒。” 电流声之后,耳麦那头传来了恺撒的声音。 J  忙坐正了身子:“恺撒大帝。” 声音里不知道为什么也多了几分敬重。 毕竟是【血榜】首席的玩家,也是这一组中的实力担当,作为同组搭档的J,自然对恺撒的敌意没有太多。 实际上,他本来也就不了解恺撒,总觉得这个人真的是一个“杀戮机器”一样的存在,在不得罪她的前提下,如果能够利用好恺撒的能力,对自己也是一个莫大的助力。 “你们现在在哪里。” “在博物馆外面,西面的栏杆外。” “奥佳尔应该和你在一起吧。” “在,十几分钟之前,我接到她了。” “我已经拿到了‘冥王星’碎钻,现在要离开博物馆。” 恺撒的声音有点儿低沉,听起来似乎与平常她的声音不是很相似,虽然平常恺撒说话的声音就是冷漠、无感情的,但不知道为何,现在她的声音更加低沉了,似乎遇到了什么令她心情很不好的事情。 J虽然听出了这个语气中的细节,但是这疑惑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便算了。 有些事情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 “你在博物馆西侧等我,我出来。” “恺撒大帝,亚瑟和您在一起吗?” “……不。” “那我们要不要等一下他?”J有点儿困惑。 方才奥佳尔告诉他,在她离开之前,恺撒与亚瑟是在一起的。 “不用等了,他不会来了。” 恺撒说着,按掉了耳麦,似乎连半句话都不想和J多说,这个性格阴沉的小女孩,本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不喜欢解释。 J听着恺撒的声音,觉得似乎发生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但是恺撒没有解释,他在博物馆外面干等着,却什么都不知道,这让J一头雾水。 “J叔叔,恺撒姐姐说什么呀?” “她说她要出来了,让我们准备好接应她。” “和亚瑟哥哥一起吗?” “不是。” 奥佳尔眨了眨眼睛:“但是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他们好像还在一起说话来着,让我先离开……” “可能发生了一些事情吧,例如……遇到了攻击型生物,将两人冲散了?” “但是,有什么生物能够打得过恺撒姐姐呢?”奥佳尔皱眉。 的确。 J对自己的猜测也是充满了怀疑。 在“屋大维”号邮轮上,他亲眼看见恺撒与亚瑟是如何团结合作的,以及他们如何在满是人鱼的海洋中救赎彼此的,这样的关系,真的可能被所谓的“攻击型”生物冲散吗?如果是恺撒的话,应该完全有能力在攻击型生物的手上救下亚瑟才对吧,除非,真的遇到了什么十分棘手的生物。 但就目前为止,【溟河系统】中出现过的等级最高的生物也没有超过恺撒,如果恺撒有亚瑟的帮助,不应该会被打败。 这不合理。 而且,这个推论到处都充满了诡异的气息。 J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挡风玻璃外的夜色,不知道为什么,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似乎。 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但是他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J叔叔,你觉得我们能完成任务吗?”奥佳尔手上还拿着方才J给的枪,她忐忑不安地握着手枪,抬起头看向了J。 “这个……我也不知道。”J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靠着车门,“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知道其他组的玩家们情况怎么样。” “红枫庄园有科林哥哥在,我觉得他一定会帮助大家解决问题的。”奥佳尔乐观地想,“而且,我们12个人一条心,一定没有什么困难是解决不了的。” “你似乎很相信科林?” “嗯,我觉得科林哥哥是个了不起的人。” 奥佳尔点了点头,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信任。 “……科林的话,的确是出乎我的意料。”J摸了摸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我原本以为他只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菜鸟,没想到他居然深谙计算机操作,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是啊。”奥佳尔拿着冰冷的手枪,看向了挡风玻璃外的夜空,“我在【镜面连结】那场游戏里看过科林哥哥操作电脑,真的很厉害,我觉得,他是可以拯救所有人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要如何拯救,但是我觉得,他的出现,对所有人而言,都是新的希望。” “……虽然是这样,但是奥佳尔,对科林,你也不能太放松警惕,要知道越是强大的盟友,就可能会变成可怕的敌人,不要等到哪天他拿着刀杀你的时候,才后悔莫及。” “嗯,我知道的。”奥佳尔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 其实。 科林也的确做过类似的事情。 无论是【镜面连结】中利用她分散恺撒的注意力,让恺撒追杀她,还是【保护安妮】中,直接拿着刀在那黑暗的下水道想杀死她,做这些事情的人,同样也是科林。 J的话,不可否认是对的。 但是奥佳尔还是不想就这么对一个人盖棺定论。 人性总是复杂的。 不到万不得已,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不希望对一个人下太过糟糕的结论,或许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点善良的光芒,但同时,每个人身上也多多少少都会有遮盖灵魂的阴影,是善良还是邪恶,就看是光芒更多一点,还是阴影更多一点了。 你相信人性本恶吗? 相信有些人生来就是罪恶的吗? 如若不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黑暗型人格的存在呢? 就在奥佳尔分身的时候,J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 “我看到恺撒了!” 奥佳尔顺着J的视线看去,一个身影,正从博物馆的大门跑了出来。 “砰砰砰——” 她灵活地跳下几个台阶之后,转身对着博物馆的大门内开了数枪,枪声在寂静的街角听起来格外清晰,就像是炸弹引爆在静默的空气中。 奥佳尔看见恺撒手中的枪口闪过几次火光,几只攻击型生物冲出了博物馆的大门,但随后应声而倒,被凯撒直接击毙,奥佳尔看不清那些生物是什么,只是感觉隐约有着人的轮廓,但是却是四肢着地地行动,速度很快,像蜘蛛一样爬过墙壁,并朝着恺撒扑过来。 “砰砰砰——” 恺撒开着枪,击毙了几只朝她扑过来的攻击型生物,并一转身跳下了台阶,半蹲在地上,她的视线扫了一眼周围,便看到了停靠在博物馆西侧的黑色的雪弗莱。 “——” J发动了汽车,并踩下了油门。 “奥佳尔,坐稳了。” 奥佳尔刚反应过来的时候,J就开着车,直接冲向了博物馆的大门。 雪弗莱瞬间撞开了博物馆的黑色的大门,并绕过了博物馆前广场的喷水池,朝着博物馆主体建筑而去,恺撒朝着雪弗莱这边跑了过来,在她身后,几只攻击型生物也陆续追出了博物馆,像是一群白色的蜘蛛,嗅着鲜血的气味,跳下了台阶,朝着恺撒背影冲了过去!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4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玛尔斯抱着公爵,跑入了公寓楼之间的小巷子里,身后,【白鹰猎人】握着枪,对着他们逃离的方向连开了数枪。 “砰砰砰——” 那子弹从枪口中射出,打在了玛尔斯身边的墙上,玛尔斯不敢有所迟疑,他身形一闪,直接躲进了右侧的小巷子里,虽然不知道周围的地形以及小巷的走向,但是十万火急的关头,他也已经无暇顾及这么多。 “哒哒哒……” 仓促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夜色中,他抱着公爵跑着,能够感觉到公爵紧紧搂着自己脖子,还在怀中发抖,虽然他接受过训练,身体素质比一般人更好,但也架不住长时间抱着一个成年人奔跑。 他感觉手臂有点酸,但是他命令自己不能够有一丝一毫地放松。 怀中的人,不是别人,似乎他要保护的对象,是他进入【溟河系统】所有的意义,虽然往事的片段已经模糊不清,但是他仍然记得自己当初的承诺。 “扑通……扑通……” 在左胸膛纹下的公爵的照片,并不是假的。 他既然把她的照片纹在了心脏的位置,那么就证明了这个女人对自己的重要性。 无论如何,一定要护她周全。 玛尔斯这么想着,穿梭在一个个公寓楼间的小巷子里。 小巷子的地面有点儿湿滑,小巷子里似乎还倒着一些尸体,分不清地上湿滑的液体是液化的水汽还是已经冷却的血液,玛尔斯的鞋子踏过那些水渍,只感觉吹过耳畔的风声都是冰冷刺骨的。 “砰砰砰——” 身后,【白鹰猎人】穷追不舍,并对着玛尔斯的背影连发数枪。 但看起来他的枪法并不准,加上跑动的原因,根本无法瞄准移动中的猎物,所有的子弹都擦过了玛尔斯的身体,打在了玛尔斯身边的公寓楼砖墙上。 玛尔斯到底年轻十多岁,体力较好,他渐渐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并绕过蜿蜒的小巷子,来到了另一处空地上。 “滋滋……” 耳麦那头传来了电流的声音,玛尔斯知道,那是科林连上他耳麦的声音。 “科林,我现在要往哪个方向跑?”玛尔斯带着几分气喘吁吁地问着。 他回头看了一下,【白鹰猎人】暂时没有追上来,身后昏暗的小巷子里没有看到【白鹰猎人】的身影,他已经被落下了。 “‘冥王星’碎钻在你身上吗?” “不在,‘冥王星’碎钻在美人身上。” “那你们现在就得尽快和美人汇合才行,如果她一个人带着‘冥王星’碎钻,很危险。” 耳麦中,传来科林敲击键盘的声音. “就我目前掌握到的卫星定位和路边的监控画面来看,你们往不同的方向跑了,但她是一个人行动的,如果她身上带着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要去接应她一下。” “接应?你先告诉我怎么甩掉那个该死的【白鹰猎人】再说。”玛尔斯皱眉,有点儿不耐烦地打断科林。 毕竟只是在监控画面的另一头开启了上帝视角的人,怎么能感觉到现场情况的危急? “稍等,我看一下路线。” 耳麦的另一头,传来科林飞快敲击键盘的声音。 玛尔斯回头看了一眼,在那昏暗的小巷子中,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局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那是【白鹰猎人】的脚步声。 追过来了。 玛尔斯抱着公爵,来不及等科林那边的情报过来,直接朝着另一块街区跑去。 “不要……不要……” 公爵在玛尔斯的怀里喃喃自语着,她能够感觉到玛尔斯在跑动,并且能够感觉到那颠簸,但她死死低着头,将额头靠着玛尔斯的肩膀,搂着玛尔斯脖子的力度更大了几分,似乎在逃避着什么,又似乎,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玛尔斯回头看了一眼,看见身后的巷口闪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白鹰猎人】。 这么逃亡下去,不是办法。 玛尔斯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公爵。 他知道,自己的体力总归是有限的,如果等到那时候两个人同时被【白鹰猎人】杀死,还不如…… 玛尔斯沉下眼眸,周围扫视了一圈,他正跑到一片公寓区的主路前,主路铺着方形的石砖,道路两侧种植着小杉树,在间隔坐落的小杉树之间,是昏暗的路灯,路灯没有开着,只有远处楼上的窗口的灯照亮了这一片街景。 空气中凝结着水汽,每呼吸一口,似乎都盈满了水汽,那水汽化作了湿重的雾气,沉在了呼吸道中,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带着沉重的分量。 感觉到怀中的公爵有点儿发抖,玛尔斯的默默叹了口气,他的脸庞微微笼罩在阴影中,思考了三四秒之后,听着身后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他皱起了眉头,做了一个决定。 他跑到路边的小巷子里,一脚踢开了街边服装店的门,引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少女服饰,服装店里一片漆黑,店里似乎没有其他人,一片静谧,似乎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前,这家店就已经关闭了,也算是难得的静谧的角落。 玛尔斯来不及想太多,绕过了柜台,以及店里几个穿着裙子的人型模特,来到右侧的试衣间前,拉开了试衣间的帘子,将怀中的公爵放在了试衣间的椅子上。 公爵似乎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突然被人放下来了,她有点儿惊慌失措地搂住玛尔斯的脖子,似乎不愿意这个安全的怀抱就这么离自己而去。 “不要……不要……” “老师……你听我说……” 玛尔斯带着几分克制的力度,小心翼翼地将公爵搭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放了下来。 “不要……” “现在外面有点儿危险,我不能继续带着你,不然那我们两个都会死在那个混蛋手上,老师,你留在这里,我去把他引开,你记得,千万不要出声。” 玛尔斯认真地看着公爵,并将手中的枪留了一把给公爵。 “这把枪你一定要留着,如果除了什么意外,就用这把枪保护自己。” 玛尔斯扶着公爵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公爵。 他半蹲在地上,公爵坐在椅子上,玛尔斯抬起头,直直地看入公爵眼中,像是在确认公爵那双有点儿迷茫、浑浊的眼眸中是否有他的身影,以及是否能够将他的话听进去。 “我不要……不要……” 公爵推着玛尔斯的手,像是在抗拒玛尔斯“自作主张”的安排。 “老师,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如果我和你,只能保全一个,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玛尔斯按住了公爵的手,认真地看着公爵。 这是他到这里的使命。 也是他到这里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他不是不清楚如果在这里被【白鹰猎人】杀死,自己会直接淘汰出局的下场,只不过,这世上总有一些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或许,是信念。 或许,是使命。 他能感觉到自己左胸膛的心跳,每一次心跳,都会让他想起自己的使命,那纹在左胸膛的纹身,就是他使命的象征。 过去的事情,也许不是记得那么清楚了,但那使命的沉重感,他还是能够记得的。 “如果下场游戏我们还能够见面的话,我希望能看到恢复理智的你。” 玛尔斯抬手理了理公爵的头发,将凌乱在她脸颊前的头发微微拨开。 “理智……” 公爵看着玛尔斯,喃喃着这个字眼,似懂非懂地看着玛尔斯,就像是一个刚在启蒙期的孩子,学习大人的讲话方式。 …… “哒哒哒……” 【白鹰猎人】追着玛尔斯的背影,来到了这一片街区,他停下了脚步,左右张望,带着动物头罩,让他有点儿喘不过气来,换气不顺,从而限制了行动。 他张望着这片街区,并顺了顺自己的呼吸,尽量不让自己的呼吸声干扰对周围的感知觉。 “……” 这片街区一片静谧,只有远处公寓楼的窗口亮着灯,看起来街区有点儿孤寂, “去哪里了……” 【白鹰猎人】握着手枪,扫视着周围,他的脚步,一步,一步,踩过冰冷的地面,并走过街区的一间间已经关门的店铺。 这些店铺,有的是甜点店铺,有的是机械店铺,有的是服装店铺……各类店铺一应俱全,看起来是个服务功能十分晚上的居住区。 “哒。哒……” 在【白鹰猎人】刚走到一间服装店前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服装店的橱窗反射着他的身影,他侧过头看着一片昏暗的服装店,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放轻了脚步,他一步步靠近服装店。 空气似乎凝固了,每一寸空气都带着分量。 在走到橱窗前的那一刻,他看着橱窗里一片黑暗的画面,锐利的目光,似乎能够透过这片黑暗,看到商店里的一切。 “砰——” 突然,一声枪声在道路的尽头响起,瞬间转移了【白鹰猎人】的注意力。 他抬起头循声望去,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闪过了街头,消失在了这个片区的黑暗更深处。 在。 那里吗。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4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三组玩家 “砰砰——” 枪声,从身后的玉米田中传来,那刺耳的枪声划破了空气中的宁静,在一片漆黑的玉米稻田中听起来格外惊心。 洛林撒开腿往前跑,跌跌撞撞地跑在玉米稻田中,深一脚、浅一脚,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着,那呼啸风声在耳畔擦过,风中带着冰冷的寒意,似乎要组织她的脚步。 “沙……沙……” 洛林胡乱地拨开眼前挡住自己视线、遮蔽自己前路的玉米秸秆,在一片匆忙之中,朝着主干道的方向而去。 她的心里十分没底。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前进的方向是否就是主干道的方向,但方才伊卡洛斯带着她是往这个方向走的,她也就只能继续沿着这个方向而去。 伊卡洛斯就像是她的指明灯,就像是她的北极星,原先跟在伊卡洛斯的身后,她可以毫不担心方向问题、路线问题,就连往前逃命,也是伊卡洛斯拉着她的手腕,给予她一定的帮助。 但是现在不同了。 伊卡洛斯不在她身边,她必须重新回到孤军奋战的状态。 没从。 就像一开始那样。 一个人,面对游戏中其他居心叵测的游戏玩家,以及随时可能会出没的攻击型生物,甚至是不由分说就大开杀戒的【猎人】。 玉米秸秆的叶子擦过洛林的脸庞,锋利的叶片划伤了她的脸颊,她感觉到左脸传来一阵疼痛的感觉,抬起右手的袖子胡乱擦了一把,只感觉左脸一阵湿滑冰冷的触感,似乎破皮出血了。 “呼……呼……” 穿梭在玉米秸秆之中的洛林仓皇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来时的方向。 “砰——” 她可以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枪声,并且隐约看到了火光一闪,那个方向、那个位置,是她刚刚逃离的位置,也是伊卡洛斯与黑刃所处的位置。 “伊卡洛斯……” 洛林停下了脚步,回头愣怔地看着枪声传来的方向。 她等了两三秒,终究是没有听到其他的声响了。 似乎,方才的枪声,是最后一声枪声。 在那之后,对决的伊卡洛斯与黑刃,也已经分出了胜负。 但那最后一声枪声,子弹,终究是杀死了谁呢? 洛林有点儿不安,在伊卡洛斯命令她撤离的时候,她虽然想留下帮伊卡洛斯,但看到伊卡洛斯的眼神时,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办法反抗伊卡洛斯所下的命令,一股莫名而来的“服从”从她的内心深处涌起,并支配着她的身体,让她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搏杀现场。 似乎。 以前也面对着这样的情况。 感觉到脑袋深处有点儿疼痛感,洛林微微眯起眼睛,脑袋深处传来一阵阵疼痛的感觉,似乎有人用钝器击打着她的头盖骨,让她感觉到一阵记忆被“连根拔起”的疼痛与不适。 “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林皱起眉头,一些回忆的片段,在眼前一闪而过…… 那似乎…… 是一间狭窄的房间…… 房间的壁纸是全黑色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吊灯,房间的正中央放着一张小木桌,她坐在小木桌后面,低下头,看见自己正穿着黑色的制服。 她忍不出那制服是什么组织的制服,但只觉得十分熟悉,记忆虽然已经被【记忆清除装置】所抹去,但是那股庄重感以及使命感,在她看到回忆中自己穿着的制服时,便在这一瞬间涌上了心头。 洛林皱起眉头,想认真看清楚一些细节。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眼前朦胧着一层似有若无的雾气,那雾气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自己所处何处,以及看不清更远处的东西。 (这里是……) 【接下来,我要去完成一项任务。】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洛林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同样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正背对着自己,站在小木桌前。 他背着手,背影看起来有点儿眼熟。 【这项任务十分凶险,我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所以,有些事情,要提前交代你。】 (交代我?) 洛林张了张口,原想出声询问,但是发现自己却发不出声音。 似乎,在回忆场景中的自己,并不能随意支配自己的行动。 【接下来,军情十三处会安排其他教官教导你,你只要服从军情十三处的安排,认真完成课业训练就好。】 军情十三处? 【我不要,除了你,我不接受其他教官。】 洛林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似乎,回忆中的自己,是这样回答对方的。 【这由不得你,所有的决定,都是上面的意思。】 那个男人依旧背对着洛林,他微微回过头,洛林看见,他的帽子下,是金色的头发。 【那你……那你还会回来吗?】 【……不一定。】 【不能让别人代替你去吗?】 【这是我的使命。】 【我不想你死在那里……】 【我一开始就已经宣誓,要永远忠于军情十三处,无条件服从组织安排,完成组织决定的任务。】 回忆中,男人的声音有点儿模糊,但是却一字一句落在洛林心上。 他的语气是那样坚定,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动摇他的决心。 【那我还会在见到你吗?你能答应我一定会回来找我吗?】 【我不能。】 那男人说着,别过了脸,在停顿了四五秒后,补充说道—— 【生命,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终点,就算是今日必须说出口的离别,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们会以另一种方式再相见的。】 (再相见……) (有朝一日……) (会以另一种方式,再相见……) 这句话,回荡在洛林耳边。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瞬间从回忆中抽离了出来。 一瞬间,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的鱼,她大口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似乎想要通过着呼吸,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一点。 沉重的思绪,还沉浸在模糊的记忆中。 已经失去的岁月,已经错过的人,已经被遗忘的细节,在这一瞬间涌上了心头。 太多信息,让她喘不过气来,压在了胸膛,一时间分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处,自己是谁,以及,这一切究竟是虚拟的、还是真实的。 在这片混乱之中,她听到了身边不远处的玉米秸秆丛传来了“沙沙”作响的声音,她抬眼看去,看到那片秸秆在轻轻摇晃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朝着这边而来。 会是……谁呢? 毫无疑问,将是这场搏杀中幸存下来的人。 但是,幸存下来的人,会是伊卡洛斯,还是黑刃? 洛林看着那摇晃的玉米秸秆,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咽了一口唾沫,像是有个东西生生哽在了喉咙一样,让她整个人呼吸频率都为之一顿。 如果幸存下来的人,是伊卡洛斯,那么无疑对她是最好的。但如果幸存下来的人,是黑刃呢?那么那幸存者对她而言,就是追杀者了…… 洛林往后退了一步,踩在了身后的秸秆堆上,踩折了几根秸秆。 她记得。 在她离开之前,伊卡洛斯带着一把手枪,而黑刃身上,有两把散弹枪、一把手枪以及不知道有几把匕首,伊卡洛斯与食肉麋鹿搏斗的时候,已经有所负伤,但黑刃却毫发无损,这么一对比,伊卡洛斯的确不存在任何优势。 再加上黑刃的体型以及攻击力本就在伊卡洛斯之上,就算伊卡洛斯没有负伤,也不一定就打得过黑刃。 这么一想,洛林心一沉。 当前面对的危急倒是让她的脑袋清醒了几分,从回忆的混沌中抽离了出来。 不管来人是谁,当下之急,就是找到伊卡洛斯让科林调到主干道旁的汽车! 这么一敲定主意,洛林转身就跑。 她来不及多加考虑朝着自己而来的究竟是拯救者还是追杀者,那玉米秸秆摇晃摩擦的声音,听得她一阵后背发凉,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逃! 逃! 越快越好! 用双手胡乱地拨开眼前的玉米秸秆,洛林尽全力朝着秸秆田的另一侧狂奔,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中冰冷的气体,最大程度让自己能够充分换气,减少缺氧带来的行动迟缓。 现在,没有人拉着她往前跑。 但她要学着自己往前。 用尽全力往前! “沙……沙……” 双手拨开一个个玉米秸秆,洛林在黑暗的麦田中穿梭着,从一块玉米田跑向另一块玉米田,她不敢沿着麦田之中的小路奔跑,生怕那样会暴露自己的身影,只能走在坎坷不平的稻田中,偶尔踩在了泥泞之上,偶尔也被田中的土堆绊了一下脚步。 “咚。” 她一个重心不稳,被绊倒在地,愣是往前摔了几步。 肩膀重重地摔在地上,手臂擦到了玉米秸秆,被划破了几道伤口,地上的泥泞沾上了她的脸颊,她感觉到一阵疼痛。 但没有时间多做犹豫,洛林双手撑着地,咬着牙爬了起来,继续朝着原先的方向跑去。 快一点。 再快一点。 如果跑得太慢,很可能会被杀掉……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4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世界·第一组玩家 “砰砰砰——” 恺撒转身连开三枪,散发子弹划破了空气,分别射在了从博物馆内追杀出来的攻击型生物身上。 J用力踩下了油门,黑色的雪弗莱撞开了博物馆的大门,并绕过了博物馆前的喷泉,朝着恺撒飞驰而去。 奥佳尔坐在副驾驶座上,双手趴着副驾驶座的车窗,车身摇晃着,她看见恺撒停在了博物馆的台阶前,双手握着手枪,枪口对准了博物馆大门的方向,在那黑洞洞的大门内,不断有人型蜘蛛一样的攻击型生物从门口“涌出”,跃下台阶,朝着恺撒冲过来。 “砰——砰——砰——” 恺撒握紧了手枪,对着那一只只扑过来的攻击型生物接连扣下扳机,只见那些攻击型生物刚刚从台阶上一跃而起,身体在空气中划过一个抛物线,还没有接触到恺撒,便被恺撒的子弹射穿了脑袋。 “扑通。” 下一刻,那攻击型生物一只只砸落在地上,血染红了它们的皮肤,它们的身体是灰白色的,看起来并没有毛发,但肌肉的纹理明显,着地的四肢十分修长,只不过长着人类的脑袋,从远处依稀能够辨别出人型。 奥佳尔屏住了呼吸,J一个急转弯,直接将雪弗莱开到了博物馆前。 “恺撒大帝,上车!” J摇下了车窗,对着车外大喊。 “……” 恺撒听到J的声音,往后退了几步,最后对着一直从右侧方扑过来的攻击型生物开了一枪后,转身跑向了雪弗莱。 “吼——” 在她身后,两只攻击型生物从台阶上一跃而起,一左一右,朝着恺撒扑了过来。 恺撒听到了它们的声音,心下一沉,转过头正看到正开着血盆大口,朝她咬过来的攻击型生物。 “砰砰——” 在下一秒,这两只即将扑到恺撒身上的攻击型生物便被瞬间爆头,倒在了恺撒身后。 恺撒转头一看,正对看到在雪弗莱驾驶座的J握着手枪,已经把车窗完全摇了下来,他左手手肘靠着车门,右手握着手枪,左手支着右手,枪口处正对着博物馆的方向。 是他出手,帮了恺撒一把。 不过,恺撒似乎并不怎么领情。 她干脆利落地跑到雪弗莱左侧车门前,一把拉开了车门,坐上了车。 “开车。” 抬起头看着前方,她那双暗红色的眼眸里,带着杀意。 “但是亚瑟还没有过来,他还在博物馆内吗?” “在。” 恺撒简单地回了一个字。 眼角余光,她看到又有几只攻击型生物冲出了博物馆,并且朝着他们的雪弗莱冲了过来。 它们似乎已经感觉到了鲜血与鲜肉的味道。 它们的脑袋有两条狭长的缝隙,那似乎是它们的视觉器官,能够通过红外线视觉感觉到周围的所有生物体,从而锁定自己的目标。 就算猎杀对象是坐在车里的游戏玩家们。 J有点儿犹豫,通过后视镜看着做在后排的恺撒,看见她的头发有点儿凌乱,在额前凌乱的头发中,便是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在夜色之中,每一次看到,都会让人不禁有点儿害怕。 “‘冥顽星’碎钻应该在他手上吧,如果我们现在离开了,那岂不是……” “在这里。” 恺撒直接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深色的方形小盒子,单手打开了那个盒子,盒子里,正放着“冥王星”碎钻。 “啊这……”J一愣。 他记得,刚开始伊卡洛斯在进行任务分配的时候,是让亚瑟负责盗取“冥王星”碎钻,而恺撒作为本组中实力最强的游戏玩家,任务是掩护亚瑟顺利离开博物馆,并搭上在博物馆外开车接应的J的车,从而顺利撤离这个是非之地。 为何现在…… “他死了。” 恺撒干脆利落地补充了一句,像是已经看出了J内心的困惑,也不劳烦他问出口,直接就回答了他想问的问题。 J一愣,就连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奥佳尔都愣怔了。 “恺撒姐姐……谁、谁死了?” “本组的第四个人,死了。”恺撒说着,瞥了一眼车窗外,“提醒你一下,有四个攻击型生物正在靠近,目测有四米。” 话音刚落,J的耳麦中传来了【溟河系统】的提示音。 【人型蛛】 【V-】 人型蛛的身体轮廓看起来就像人类一样,但却是四肢着地地行动,身体是灰白色的,四肢等长,细长的爪子巴在地上,爪子上带着粘液,能够方便它们攀附在墙上,并保持着贴墙高速移动。它们没有五官,只在头顶有两道狭长的类似眼睛的感觉器官,但那感知器官却难以呈现出正常的色彩,只能感知到周围的红外线,通过红外线判断生物与非生物,从而锁定目标。 “吼——” 四只人型蛛冲下了台阶,它们已经透过雪弗莱的车身,看到了雪弗莱中的三个游戏玩家,那是鲜活的生命,散发着鲜血的味道,这是它们喜欢的食物。 “人型蛛?!” 系统的提示音一下子唤回了J的思绪,他猛地踩下油门,雪弗莱的发动机一阵轰鸣,巨大的推力助推着雪弗莱往前一冲,两只攻击型生物扑了个空,摔在了博物馆的空地上,其中一只翻滚着摔入了喷水池中。 恺撒一低头,看见雪弗莱的后驾驶座上放着一些机枪。 那些机关枪是在行动之前准备的,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发生,J所驾驶的接应车辆,更像是一辆小型的移动武器库。 有了武器,什么都好办。 恺撒扔掉了手中弹夹几乎已经空了的手枪,就势拿起了后座上的机关枪。 “恺撒姐姐,亚瑟哥哥怎么了?”奥佳尔从副驾驶座探出脑袋看着恺撒,一脸担忧的表情,“我记得我离开之前,亚瑟哥哥还好好的……” “亚瑟死了,就是死了。” “但是……是被攻击型生物杀死的吗?” 奥佳尔疑惑地追问。 在她看来,有恺撒在,而且亚瑟自己也不弱,不至于直接被攻击型生物所杀,这太奇怪了。 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她实在是不希望看到有人被淘汰出局,直接变成本轮游戏中第一个淘汰出局变成NPC的游戏玩家。 “不是被那些杂碎杀死的。”恺撒看着奥佳尔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是被我杀死的。” “什么?!” J与奥佳尔同时愣住了。 握着方向盘的J差点儿一个手滑,将雪弗莱开向博物馆侧方的栏杆。 他及时将车头的方向调整了过来,整个车身都滑了一下,在车后追着雪弗莱的其中一只人型蛛来不及转弯,直接撞到了栏杆上。 “为什么您要杀死亚瑟?!本场游戏是团体战,少一个人对完成任务也不利啊。” J抬起头看向了后视镜,恺撒镇定地坐在后排座位上,那表情,似乎早就猜到了J与奥佳尔的错愕。 “因为他是叛徒,他接受了‘隐性任务’。” “隐形任务??那是什么?” J还想问一下关于亚瑟的问题,但是恺撒看起来却并不想多做回答。 “把天窗打开。” 她冰冷地命令着。 J不敢迟疑,忙按下了按钮,恺撒抬起头,看见自己座位上方的天窗被缓缓开启,打开的天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空,车外的风,便通过天窗吹入了车内,吹开了恺撒的发。 她单手扶着后排座位,另一手提着机关枪,直接踩在了沙发上,在奥佳尔震惊的目光中,恺撒直接从天窗探出头去。 “恺撒姐姐,小心点!” 奥佳尔的声音,在恺撒听来不是很清楚。 风声,在她耳边呼啸而过,迎面的风十分凌冽,这夜风吹得她的思绪更加清醒了几分。 她的脸色十分阴沉。 这一场游戏,让她玩得十分不开心。 她心中有许多不满需要宣泄。 单纯的杀戮,已经不能满足她的欲望。 她还需要更多的生命,献祭。 恺撒从雪弗莱的天窗探出头,并转头看向了车后。 J驾驶着雪弗莱,绕过了博物馆前的喷水池,一个急转弯,朝着已经被撞开的大门冲去。 在雪弗莱的后方,四只人型蛛穷追不舍,它们四肢着地地急速追击着,看到雪弗莱就像是饥饿了许久的人看到了粮食一样,拼尽全力想要抓住能够果腹的食物。 J开着车,走着“之”字形的路线,四只人型蛛便左右冲突着,追在雪弗莱的车后,它们像猎犬一样高速奔跑着,张开着嘴巴,露出鲜红色的口腔,隐约可以看见四肢肌肉的轮廓,奔跑的速度几乎可以与汽车不相上下。 “啧,垃圾。” 恺撒看着追在雪弗莱后的四只人型蛛,将枪架在了雪弗莱的车顶。 风从她的身后吹来,凌乱了她的发丝,她将稳住了突击步枪,并将枪口对准了身后一只只疯狂的人型蛛。 “突突突突——” 她扣下了扳机,突击步枪的枪口火力全开,火光闪烁在突击步枪的枪口,子弹朝着雪弗莱后的人型蛛飞速射去。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4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呼……呼……” 美人沿着公寓楼之间的小巷子仓皇逃亡着,她没有反向,没有目的地,只知道用尽所有力气往前跑。 她的脚方才被碎酒瓶割伤了,现在每一步踩在粘腻湿滑的地砖上,沾染到地砖上的污水与血液,都格外的疼痛。 但她不敢慢下来。 这疼痛,在告诉她,她还活着。 从某方面来说,这疼痛,也是一种幸运,还能感觉到疼痛,那就证明自己仍旧存活于这个虚拟世界中,自己仍旧是游戏玩家的身份。 若下一秒,连这痛苦的感觉都离她而去,那才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直接被淘汰出局,是什么感觉? 美人从来没有想象过,与其说没有想象过,倒不如说,不愿意去想象那样的画面。 她经历了两轮游戏,见到过许多在【溟河系统】中苦苦挣扎的人,其中有些熟悉的面孔,有一些陌生的面孔,但无论如何,那些NPC,都是被淘汰出局的人,或许曾经,他们也像自己一样,在某场游戏中挣扎过,只不过最后无疾而终。 她害怕坠入那样浑浑噩噩的地狱中,害怕真的沦为【溟河系统】随意操控的棋子,害怕永生永世都被这个可怕的计算机系统同化,害怕自己一旦被淘汰出局,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的肉体就会被“处理”掉,从而断绝了所有离开这个世界的可能。 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么想着,美人咬着牙加快了脚步。 肉体上的疼痛,比起对死亡和淘汰出局的恐惧来说,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呼……呼……” 冰冷的风声擦过耳畔,她拼尽全力往前跑着,就像是被重伤后仓荒无措的小狗,跌跌撞撞在无人问津的街头、 沾染了汗水的发丝紧紧贴在脸颊与脖颈,她时不时回过头,紧张地张望着,担心【猫头鹰猎人】随时会从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窜出来,握着手枪,给她的心脏一发子弹。 美人握着枪,左手扶着墙壁,接连跑过了两三条小巷子后,她忙躲进了一个分岔路口的转角。 “滋滋……” 她按了一下自己的耳麦。 “美人,是你吗?” 耳麦那头,传来了科林的声音。 “科林,我需要你的帮助。”美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现在,被一个该死的【猫头鹰猎人】追杀,我需要你帮我脱身。” “我听玛尔斯说,‘冥王星’碎钻在你手上。” “对。” “拿好那个东西,别丢了。” “我不用你来教我做事。”美人不悦地抬起头,恰好看到街道转角处的监控摄像头正对着自己的方向,“你现在能看到我吗?我在一个监控摄像头前面。” “……稍等,你们的耳麦有卫星定位装置,我能够找到你们的位置。” 科林说着,耳麦那头传来了他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他敲击键盘的声音干脆利落,那双手,十只手指就像是机械手指一样,能够快速敲打出他想要的代码。 “我刚才联络上玛尔斯了,他把公爵放在了一家服装店里,他正试图吸引走【猫头鹰猎人】,我会想办法让他过来支援你,一起将‘冥王星’碎钻送回来。” 科林的声音倒是有条不紊,相比起最开始进入游戏时,他总是惊慌失措的样子,好了很多。 看来,他也逐渐在适应【溟河系统】的游戏节奏了。 人。 就是这样一种顽强的动物。 无论是多么险恶的处境,总是能够慢慢学会适应。 这大概就是人类能够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原因。 抹平自己的棱角,适应所有环境中的腥风血雨,从而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前进的道路。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活下去。 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虚拟世界,都是。 “那个小狼崽?”美人皱眉,“算了吧,他现在做什么事情都是以公爵为优先,我才不相信他会腾出手来帮我。” “大家好歹都是同一个战线的人,玛尔斯应该知道轻重缓急。” “轻重缓急?在他眼里,保护公爵才是他最重要的使命。” “……我一直很好奇,怎么从前几场游戏开始,玛尔斯就对公爵言听计从的样子?”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见他喊公爵‘老师’什么的。”美人放轻了声音,稍稍从墙壁的这一侧探出头去,看一看【猫头鹰猎人】有没有已经追过来。 冰冷的小巷尽头,一盏孤独的路灯照亮了一片不大不小的区域,那灯光碎了一地,看起来更加寂寞了。 (看样子,没有追上来……) 美人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她没有穿鞋,让双脚受伤了,但没有穿鞋,也最大程度上减少了她跑动时可能发出的声音。 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 所谓的好事与坏事,往往只是在一念之间,没有绝对的好事,也没有绝对的坏事,看起来已经山穷水尽,说不定往前走走,便又是另一番出路了。 “我查到你所在的位置了。” 耳麦那头,传来了科林的声音。 “你往东北方向走,东北方向就是红枫庄园所在的方向。” 美人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带着自动导航装置的吗。快给我指路。” “往前走,在小巷尽头右转,直走五百米,从两栋公寓楼之前的巷子出去,就能回到主路,沿着主路走一公里,就是红枫庄园。”科林说着停顿了一下,“但是我要提醒你一下,这只是我在卫星地图上看到的最短的距离,如果真的沿着这样的路线走,会遇到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因为这篇公寓区,监控摄像头太少了,我不知道这条路线的具体情况。” “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把‘冥王星’碎钻送回去,我也可以完成这该死的游戏任务了。” 美人说着,握紧了手枪。 她低下头看了一下弹夹,发现弹夹里还有五发子弹。 这五发子弹,该怎么用呢?在不能伤害【猎人】这样的前提下,这五发子弹又要如何帮助她脱身呢? 美人叹了口气。 她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穷追不舍的【猫头鹰猎人】,还有接下来会面对的攻击型生物,自己手中,除了这把枪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武器了,就凭借这样的武器装备,真的能够挺到她抵达红枫庄园吗? 美人不知道,也不敢细想。 如果最后,她真的穷途末路,不得不面对【猎人】的折磨或是攻击型生物的“生吃”,那她一定会把最后一刻子弹留给自己。 至少,将自己淘汰出局的人,是自己。 饮弹自尽,这样的死法,也还算是没有痛苦。 这么想着,美人往前走了半步,试探着,从小巷子探出了脑袋。 这条小巷,还是一片寂静,完全看不出这是在血腥混乱的世界里的一隅。 “奇怪,他没有追上来吗?” 美人心中疑惑。 毕竟【猫头鹰猎人】看起来和黑刃一样,都是雷厉风行的行动派,这样的人,会放过自己吗?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她十分不安。 就在这时候,她听见耳麦里传来了科林的声音—— “美人,我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 “我定位到玛尔斯现在的位置,距离你不远,如果你能够与他汇合,你们就能一起把‘冥王星’碎钻送回来了。” “……玛尔斯在哪里?” “距离你一千米的位置,走过这个小巷子,左转,往前走三百米,他就在那个转角处。” “你让他在那里等我。” “他也在躲避【白鹰猎人】,不过我会尽量引导你们的逃生路线交错一下,这样你们方便汇合。” “坏消息呢?”美人深吸了一口。 “坏消息就是……从我现在的监控角度看去,我感觉你的右后方,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你。” 一定到这句话,美人身体一僵。 一股寒意,窜上了她的脊梁骨,让她瞬间从头冷到了脚踝。 “不要乱动,美人,不要惊动那个东西。” 科林压低了声音,这声音让美人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 她轻轻开口,沙哑着声音问道:“那个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不知道,只是在我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在了,看轮廓,似乎是一个人。而且,是个很高大的人……” “是【猫头鹰猎人】。” 美人猛地回过头,正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带着猫头鹰头罩的【猫头鹰猎人】站在自己身后。 美人举起手中的枪,对着【猫头鹰猎人】身边的墙壁开了一枪。 “砰——” 在她举起手枪的时候,【猫头鹰猎人】同时也举起手中的枪。 “砰——” 美人往旁边一扑,右肩着地,一个翻滚,躲开了【猫头鹰猎人】的子弹,但是那子弹还是打中了美人的左肩,她趔趄着,扶着墙壁往巷子口跑去。 “哒哒哒……” 【猫头鹰猎人】紧接着追了上去,但往前跑了两三步之后,他突然回过头,看向了墙上挂着的监控摄像头。 举起手中的枪,对着监控摄像头开了一枪。 “砰。” 一枪打碎了监控摄像头。 坐在电脑屏幕前的科林,监控画面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他发抖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一了自己周围,似乎自己周围也有一个【猎人】对着自己举着手枪。 这是无声的威胁。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5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三组玩家 “呼……呼……” 同样急促的呼吸声,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回荡。 同样令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也在这个虚拟世界的某个角落中上演着。 洛林拨开眼前的玉米秸秆,朝着之前的方向逃命着,她时不时回头张望着,生怕黑刃从后面追来,直接将她半路截杀。 但是想一想,黑刃似乎又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冥王星”碎钻已经被伊卡洛斯拿走,如果黑刃杀死了伊卡洛斯,那么现在已经应该已经顺利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应该会放弃她这个疯狂逃命的菜鸡。 当然。 这一切的前提是,如果胜出的人是黑刃。 万一在方才的决斗中,胜出的人,是伊卡洛斯,那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但平心而论,洛林也知道,那样的可能性较低,她已经习惯了保持底线思维做事,任何事情,在还没有胜利之前,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沙……沙……” 洛林拨开了眼前的玉米秸秆,朝着主干道的方向跑去。 方才,伊卡洛斯带着她往那个方向逃跑,她不用多想,只需要跟在伊卡洛斯身后行动就好。现在伊卡洛斯不在身边,没有人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她必须一个人在这片漆黑的玉米田中找到前进的方向。 她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定位知觉是否准确,只是隐隐约约选择了一个方向,并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如果错了,又该如何? 她没功夫细想。 她的胸膛极速起伏着,呼吸道快速通气,带着尘埃的空气被一大口大口地吸入肺中,她的喉咙一阵干涩疼痛,肺部也像是充气的气球一样,在有限的胸腔中随时可能爆炸。她感觉全身的血液加速循环着,大口吸入的气体,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的大脑血液供应有点儿匮乏,大部分血供都在四肢,为她提供充分的逃跑的动力,她没有时间思考太多细节,只知道往一个既定的方向逃跑,用尽全力的逃跑,哪怕是倒在地上,爬,也要爬过去。 “呼……呼……” 上气不接下气中,洛林拨开了眼前一丛高过头顶的玉米秸秆,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主干道。 那条主干道,像是一条深色的带子,从天际蔓延着,横在了这片平原之中,在这条深色的“带子”前方,是灯火璀璨的市中心,交通主干道上,亮着两排路灯,路灯忽明忽暗的,间隔着,交错着,照亮着这一条沥青道路,道路两边,是稀疏间隔的树木,看不到建筑物,这套道路就这么孤寂地躺在平原上,没有来处,没有尽头。 洛林稍稍停下了脚步,微微俯身,喘着气,看着十几米外的主干道。 她发现,自己已经穿越了玉米田,正站在玉米田的外围,看来,她的方向是对的,她已经离开了玉米田,回到了主干道上。 玉米田与主干道之间,是一片略显荒芜的平地,起伏坎坷,上面满是小石子,荒漠平原的地形,在夜色中,更是格外的苍凉。 洛林回头看了一眼,只感觉身后的玉米田“沙沙”作响,不知道是因为夜风吹过了玉米田,还是因为有人穿梭其中。 清冷的夜风吹过洛林的头发,汗水,顺着她的鬓角划过,她抬手,用带着伤痕的手腕,擦去额角的汗水。 那玉米田中传来的沙沙作响的声音,让她浑身发毛。 她不敢停留太久,转身便朝着主干道的方向跑去。 借着主干道道路的灯光,她看见一辆黑色的雪弗莱,正停在一盏路灯下。 那盏路灯似乎坏了,灯泡没有发光,但旁边的一盏路灯,却微微照亮了雪弗莱的车身。 它就这么静悄悄地停在路上,就像是一个等待着主人的乖巧的宠物,又像是一个被遗失在这里的孤儿,等待着下一个人,将它找到。 而它,就是洛林的目标! 伊卡洛斯方才已经与科林通话了,让科林将备用的车辆开到主干道旁,如果要将“冥王星”碎钻送回红枫庄园,徒步走回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唯一最好的方法,就是借助汽车,用汽车作为掩护,才有办法穿越大半个虚拟城市,最后回到红枫庄园。 在方才通话之后,科林就已经将这自动控制的汽车开到了交通主干道这里,只要能够坐上汽车,就能顺利回去了。 洛林看着前方的雪弗莱汽车,加快了脚步。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坑坑洼洼的平原,带着点仓皇,带着点跌跌撞撞,跑向了雪弗莱汽车。 突然一脚踩到了一个小石头,她脚踝崴了一下,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上,整个人甩了出去,下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疼……” 洛林感觉到下巴一阵疼痛,嘴里一股血腥味涌上,她低头吐出来一颗断了的牙齿,并吐掉了口中的一口血。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看到一个亮闪闪的东西从自己的口袋中甩了出去,掉在了自己手边。 “那是什么……” 洛林皱着眉头将那个东西拿近了,发现…… “‘冥王星’碎钻?!” 洛林一惊。 她手中拿着的,分明是自己在珠宝运输车的保险箱中找到的那个“冥王星”碎钻! 但她在找到“冥王星”碎钻的时候,明明已经将“冥王星”碎钻放入小盒子中,在方才,伊卡洛斯已经将那个装着“冥王星”碎钻的盒子拿走了,为何现在,“冥王星”碎钻又出现在自己身上? 洛林从地上坐起了身,小心翼翼地拿着“冥王星”碎钻,将这个冰冷的钻石放在自己手掌心中,用手掌心的温度温暖小小的钻石,似乎,柔软的掌心还能够感觉到“冥王星”碎钻上的棱角。 那是被打磨过的痕迹。 那是一颗完整的钻石一分为三的痕迹。 (难道……) (伊卡洛斯拿走了盒子的时候,并没有拿走“冥王星”碎钻?) 洛林看着手中的“冥王星”碎钻,似乎明白了什么。 在片刻之前,自己推着伊卡洛斯躲开黑刃的匕首时,伊卡洛斯不仅仅是顺走了自己身上的“冥王星”碎钻的盒子,还将“冥王星”碎钻从盒子里拿了出来,并塞回了自己的口袋。 随后,用一个空盒子,转移了黑刃的视线,并且为自己的逃跑争取了时间! 想到这里,洛林茅塞顿开。 难怪…… 难怪方才伊卡洛斯用那样的表情、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原来他是知道“冥王星”碎钻在自己身上,不想让黑刃拿走“冥王星”碎钻,才勒令自己离开。 而他,选择了留下。 留下来拖住黑刃,留下来为保全她人身安全争取时间。 一想到这里,洛林心中一酸。 他在那一瞬间想到的是什么? 是一定要获得本场游戏的胜利?还是要保全身为一个小菜鸡的她?亦或是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无论在电光火石之间,伊卡洛斯想了什么,他最后的选择,都是保全她与“冥王星”碎钻。 洛林将“冥王星”碎钻牢牢握在自己的手掌中,用手背擦去自己嘴角的血,撑着地板站起身,朝着雪弗莱跑去。 如果这是伊卡洛斯的安排。 如果这是伊卡洛斯的想法。 如果这是用伊卡洛斯的牺牲才换来的逃生的时间。 那么她就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哒哒哒……” 洛林踩过一地的小石头,朝着雪弗莱跑去。 五米。 三米。 两米。 一米。 她顺利跑到了雪弗莱车前,并尝试着拉开雪弗莱的车门,但是雪弗莱的车门似乎被锁住了,她用力拉了拉,还是拉不开车门。 “要找科林。” 洛林忙按了一下耳麦,尝试连通此刻正在红枫庄园的科林的耳麦。 “滋滋……” 短暂的电流声之后,耳麦那头传来了科林的声音。 “科林,雪弗莱,解锁!” “你已经到了?”科林的声音带着几分讶异。 “对!打开车门!” 洛林双手握着车门,用力往外拉了拉车门,但是车门纹丝不动,看来还是锁着。 “好。” 就在科林解锁车门的时候,洛林焦急地东张西望着,生怕黑刃从哪个角落突然杀来。 她将“冥王星”碎钻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中,并扣上了口袋的扣子。 她知道,如果伊卡洛斯此刻已经被黑刃所杀,黑刃一定会发现伊卡洛斯手中的盒子是个空盒子,到时候黑刃的追杀目标,一定是她。 如果黑刃出手,她有几分招架的力气? 那是个连伊卡洛斯都对付不了的可怕的存在,她有几分把握能够杀死黑刃? 洛林越想心里越没底,口袋里放着的“冥王星”碎钻,就像是放着一个定时炸弹,让她惴惴不安,似乎随时可能引爆,炸得她粉身碎骨。 “咔嚓。” 就在这时,旁边的雪弗莱响了一声,解锁了。 “洛林,我解锁了,你可以上车了。” “好。” 洛林一把拉开了雪弗莱的车门。 “砰——” 就在她刚拉开雪弗莱车门的瞬间,一颗子弹打字在了车门上,那颗子弹原本是冲着她而来的,恰好她拉开了车门,雪弗莱的车门挡下了这发子弹。 洛林心中一惊,忙蹲下身,将自己隐藏在雪弗莱车门之后。 微微探出头,她看见,在道路尽头,一个骑着重型机车的人,正举着散弹枪,冲着自己而来!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5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突突突——” 架在雪弗莱车窗上的突击步枪瞄准了车后一只只飞扑而来的【人型蛛】,枪口的火光扇动着,每一次扣下扳机,每一发子弹都朝着灰白色的人型蛛打去。 雪弗莱高速行驶,从车前吹来的风呼啸着,吹散了恺撒的发丝。她握着突击步枪,用雪弗莱稳住突击步枪的枪身,肩膀抵着突击步枪的枪杆,用身体及雪弗莱车身减弱了突击步枪的后坐力,但扣紧扳机的手指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脸颊两侧飞扬的发丝略微遮掩了她的视线,她眯起了那双血红色的眼睛,视线穿过发丝之间的缝隙,准确看到在十几米的后方,告诉朝着雪弗莱跑来的人型蛛。 它们四只着地,依稀可以看出人型,健壮的四肢肌肉分明,支撑着它们高速跑动,微微扬起的脑袋看着前方,脑袋顶部狭长的缝隙是热成像系统,它们借助那热成像系统看见周围的红外线分布情况,并根据红外线分布,准确定位到前方雪弗莱车辆中有三个活人。 这是它们最爱吃的东西。 尤其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吼——” 其中一只人型蛛一跃跳上了道路旁的大树,躲开了恺撒手中突击步枪的火力,并斜着角度,扑向了恺撒。 “突突突——” 恺撒调转了枪口,直接对住了扑过来的人型蛛猛地开枪,子弹瞬间贯穿了人型蛛的身体,穿透了它的颅盖骨,从它的脑后射出,伴随着鲜血与浑浊的液体四溢,人型蛛哀嚎了一声,便倒在了地上,抽出了几下便不作动弹了。 “垃圾。” 恺撒冷哼了一声,将枪口对准了其他几只丝毫没有减慢人型蛛。 那些奇形怪状、生性凶猛的怪物,也不知道设计者是如何在图纸上设计出它们的捕食习性以及外貌外观,但无论是如何千变万化的怪物,它们的特点只有一个——弑杀。 看到所有活动的生物体,就会刺激它们与生俱来的捕猎本能。 哪怕对方并不是游戏玩家,只是比它们等级更低一点的攻击型生物,也同样是它们的屠杀对象。 这就是【溟河系统】食物链设计者的初衷。 在这里,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将完全还原野蛮社会的食物链捕食情况。 没有任何生物可以例外。 没有任何生物可以幸免。 在这里,没有幸存者。 所有人,都有天敌。 所有生物,都有可以猎杀以及不得不逃避的对象。 新的战场或许已经改变了主角,但猎杀的原则不会改变。 这就是【溟河系统】。 雪弗莱撞开了路边的几只丧尸,车辆颠簸了一下,导致原本已经瞄准了人型蛛的恺撒几枪打偏了。 “突突突——” 她的子弹擦过了人型蛛的身体,打中了它身旁的其他区域。人型蛛躲过了子弹的火力,似乎更加猖狂了,张大了嘴巴就朝着雪弗莱扑过来。 “哼。” 恺撒并不急着继续扣下扳机。 她将枪口调整了一下,在人型蛛越来越靠近雪弗莱的时候,用力扣下了扳机。 “突突突——” 突击步枪像是等待了许久,蓄势待发之后,全力攻击。 数发子弹射出了枪口,瞬间贯穿了人型蛛的身体,从它张开的血盆大口射入,射穿了它的身体,并从它的脊椎射出。 人型蛛被子弹贯穿了脊椎,瞬间倒在了道路上,它翻滚着,在它身后另一只人型蛛猝不及防,也摔在了地上,最后两只人型蛛四只纠缠着,撞到了路边的消防栓,摔进了路边的店铺中。 “咔嚓。” 恺撒收起了突击步枪。 在雪弗莱车身后,已经没有穷追不舍的人型蛛了。 她干掉了这些难缠的捕猎者。 从博物馆开始就一直纠缠不休的恶心的生物,终于都被她解决掉了。 V-级的生物,或许在其他玩家看来,有点儿难以对付,但是对于恺撒而言,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一口气屠杀掉这些杂碎,她在【血榜】上的分数也能够进一步得到提升。 她收起了突击步枪,依旧将上半身探出车窗,转头看向了车前。 雪弗莱正行驶在这片虚拟城市的中央大道上,道路两侧随处可以看到东倒西歪的尸体,那些尸体有的已经丧尸化,有的依旧保持着人类的模样,似乎是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前就已经被杀。 路面积着几滩血,雪弗莱的轮胎碾压过那些血迹,溅起一些“水花”。 可以听见隔壁的街区传来攻击型生物的吼声,以及不同攻击型生物之间相互搏杀的声音。 可以看见道路两边的建筑物窗户中,时不时有丧尸摔出窗户,砸落在街道上的样子。 道路两边的其他攻击型生物看到移动的雪弗莱,本能地开始追逐,就像是猫看到了老鼠一样,激起了体内的捕猎本能,纷纷朝着雪弗莱靠近,有的缓慢移动着,有的高速奔跑着,雪弗莱就像是穿行在原始丛林的越野车一样,周围都是一些想要挖出越野车中“食物”的猛兽。 恺撒没说什么,她将手中的突击步枪重新架在了车顶,这一次,将枪口对准了雪弗莱前方道路上阻碍雪弗莱前进的攻击型生物。 “突突突——” 在她再一次扣下扳机的时候,那些攻击型生物应声而倒。 开着车的J直接驾驶着雪弗莱碾压过攻击型生物的尸体,冲出了一条血路。 “突突突——” 空弹壳不断掉落在雪弗莱车后,一个个金属弹壳砸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那是屠杀之后的证据,那是这一夜拉锯战的证明。 主干道上的攻击型生物越来越多,可以看见丧尸及其他攻击型生物挡在了前方的主干道上,如果硬要冲过去,怕是要费一力气。 坐在驾驶座上的J直接一打方向盘,左转,将雪弗莱开入了旁边的另一个街区。 雪弗莱冲上了道路旁边的人行道,直接碾压过人行道上的石砖,并撞开了人行道上的三四个丧尸,撞断了人行道旁的栏杆,并一个高跃,落在了旁边街区的道路上。 “吱——” J瞬间将方向盘右打死,雪弗莱车身晃动了一下,总算是稳在了原地。 恺撒扶住雪弗莱的车窗稳住身体,下一刻,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力,雪弗莱加满了油门往前冲去,恺撒回头看去,看见五六只丧尸跟着雪弗莱一起,转入了这条道路,但它们的速度远远跟不上车辆,只能在后面摇摇晃晃地走着。 “哼。” 恺撒冷哼了一声,收起了突击步枪,并钻回了天窗之下,重新回到了车内。 在恺撒重新坐回车内的时候,正看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奥佳尔正扶着副驾驶座的车窗,看起来有点儿惊魂未定的模样,方才J与恺撒配合着,上演了一场街头枪战,似乎吓到了这个小妹妹。 “……别担心,没事了。” 恺撒的声音有点儿轻,化在空气中,似乎听不出她的声音,以及听不出她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奥佳尔微微回过头,看向恺撒,对上恺撒那双暗红色的眼眸时,她知道恺撒正和自己说话。 “嗯,好。” 奥佳尔点了点头,她脸色虽然苍白着,但还是微微一笑,想要让恺撒知道自己其实也不是那么没用。 奥佳尔的视线往下看去,突然看到恺撒腰间围着一圈被撕下来的衣料,且衣料上有一块圆形的血迹正不断渗出,那血迹越来越大,几乎已经湿透了整块布料了。 “恺撒姐姐,你受伤了!” “嗯,小伤。” “但是,但是我看到了好多血,在不断涌出来……” “没事,死不了。”恺撒将步枪放在座位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缠着的纱布。 如果说伤口不疼,那是骗人的。 在博物馆里经过一番搏斗、厮杀,尤其在面对七八只人型蛛的时候,她不得不继续剧烈跑动,伤口的牵拉撕裂可想而知,只不过她没有心思管这么多,在她行动的时候,体内分泌的肾上腺素调动着她的肌肉,稍稍冲淡了她对于疼痛的知觉。 现在闲下来,那疼痛的感觉倒是明显了一点。 她这才意识到,这具躯体,已经伤痕累累了。 “恺撒大帝,车上有止血药和纱布,就在你座位下面,你可以处理一下伤口。” J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 恺撒冷冷一哼:“准备的倒是充分。” “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就什么东西都准备了一点。”J看向后视镜,透过后视镜,看着恺撒,“就连您这样强的游戏玩家,不也是伤痕累累吗。” “我是因为遭到了背叛,否则,那些杂碎怎么可能靠近我。” 恺撒冷声驳斥。 “背叛……您的意思是,亚瑟?” 奥佳尔也一惊:“凯撒姐姐,是亚瑟哥哥把你弄伤的?” “嗯,是我大意了,否则那样的老鼠,也不可能轻易伤得了我。”恺撒云淡风轻地说,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不过也没关系,他也同样付出了代价。” “你的意思是……是你杀了他?” J听着恺撒的声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5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忍着脚上伤口的疼痛,美人咬着牙往前跑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不规则地砖上,那地砖上的边缘锋利着,小巷的石砖上满是污水与青苔,她的伤口仍旧在流血,每一次踩在地上,沾染到那污浊的水时,伤口便传来刺激性的疼痛感。 美人没时间过多顾虑自己脚上的伤口,她的双脚用力踩在地上,奋尽全力往前跑,右手握着枪,左手扶着湿冷的墙壁,带着几分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着,风吹开了她黏在脸颊边的发丝,她早已经是满头汗。 “呼……呼……” 她仓皇地回头张望着,在那片昏暗之中,可以看见一个身影破开了那黑暗,朝着自己而来。 那鬼魅的身影,就像是夜色中前进的杀手一样,带着冷血无情,带着无可抵抗的杀戮。 只要被他追上。 就是死路一条。 美人绕过了小巷尽头的分叉口,朝着右侧的分叉小路而去。 这一夜,仓皇逃命的人,似乎有点儿多。 不同组的游戏玩家们,分别遇到了不同的困难。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被追杀过以及正在被追杀,不是被那攻击型生物追杀,就是被【猎人】追杀,甚至,被其他游戏玩家追杀。 拉锯战,还在继续。 这一夜的夜色,更加深沉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漫长。 惊心动魄,还在继续。 绝望痛苦,仍在蔓延。 就看谁能够支撑到最后游戏结束的那一刻了…… 美人咬着牙往前跑着,但身后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靠近了。 对方,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黑色的鞋子踩在冰冷的地砖上,那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小巷之中,也回荡在美人耳畔,她茫然无目的地往前跑着,生怕被那脚步声追上自己,但她能够感觉到那脚步声正在逐渐靠近,就像是死亡的倒计时一样,每一声脚步,都踩在她的心里,让她感觉到一阵难以名状的窒息感。 难道。 就这么死在这里吗? 美人抬起头,看着两栋公寓楼之间漆黑的夜空。 难道。 就这么死在这个没有人知道的区域吗? 她已经在上一场游戏中死过了一次,作为老玩家,在【死亡制】游戏中,只剩下一次生命值,如果现在死在【猫头鹰猎人】手上,她将直接被淘汰出局。 她已经是两轮游戏的老玩家了,她比谁都清楚,如果就这么淘汰出局,下场,就是方才在雪弗莱中变异的萧祈若的下场——在每一次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她都将变成灰色皮肤、黑色血管遍布全身的丧尸。 她决不允许自己变成那么恶心的存在,决不允许自己有变成丧尸的一日。 这么想着,美人便更加快了脚步。 伤口的疼痛在她看来已经不算什么了。 她可以接受自己伤痕累累,接受自己十分狼狈,但是不能接受自己一遍遍变成游戏中的棋子,每一场游戏都蓬头垢面、行尸走肉地活着。 美人沿着两栋公寓楼之间的小路仓皇逃跑着,她正跑出小巷子,要往右边跑时,却看到前方四五只丧尸围在一起,似乎在低着头吃着什么东西,他们低着头,双手正撕扯着什么东西,美人皱眉一看,发现其中一只丧尸用力地撕扯下了半截人类的小腿,并低着头啃食起来。 美人感觉到胃内一阵翻江倒海,她忍住巨大的恶心,往后退了几步。 “卡拉。” 美人后退的时候,不慎踢到了身后丢弃在路上的易拉罐,那声音一下子惊动了正在“进食”的丧尸们,它们的动作突然听了下来,直勾勾地回过头看着美人。 美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看过肉食动物捕猎时的眼神吗? 那是一种直接将对方锁在自己眼眸中的眼神,似乎一秒钟的注视,就能够看透猎物的所有,直接看到猎物眼眸中的恐惧。 “吼——” 丧尸放下了手中的尸块,朝着美人冲了过来。 美人本能地举起了手中的枪,但是想到弹夹里的子弹已然不多,她不敢浪费太多的子弹在这些行尸走肉身上,索性一转身,朝着街道的另一侧跑去。 “砰——” 一发子弹打中了她身旁的墙壁,她眼角余光看见自己左手边的小巷子里,【猫头鹰猎人】已经追了过来。 她握着枪,沿着公寓区的人行道逃跑着,身后,【猫头鹰猎人】的脚步声混杂着丧尸的吼声,是她这一夜无尽的噩梦。 “吼——” 那些丧尸刚刚追到小巷口时,【猫头鹰猎人】恰好从巷子里出来,丧尸们注意到【猫头鹰猎人】后,纷纷停下了脚步,往后退了退,拉开了与【猫头鹰猎人】之间的距离。 这是【溟河系统】对它们的设定,就算现在它们是没有理智的丧尸,也必须遵守“任何时候都不得攻击【猎人】”的游戏规则。 【猫头鹰猎人】瞥了一眼那畏畏缩缩站在一旁的丧尸,回过头,目光看向了匆匆忙忙逃往街道另一侧的美人。她踉踉跄跄地跑着,脚步有点儿不稳,头发被风吹起,在跑过的地砖上留下了几个血色的脚印。 【猫头鹰猎人】的视线在地砖上的血色脚印停留了一秒后,他迈步,沿着血色脚印追了过去,就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犬,知道该如何在纷繁复杂的环境中,追击自己的猎物。 【猫头鹰猎人】沿着美人的血脚印追了过去,他跑过街道上林立的店铺,商店的大橱窗玻璃倒影着他挺拔的身影,他的脚步干脆利落,每一步都踏碎了这漫漫长夜的冷清,邻近的街道传来了不明生物的吼声,那声音就像是城市的嘶吼,在撕开了喉咙的血腥之后,令人莫名恐惧的森然。 “哒哒哒……” 【猫头鹰猎人】看着美人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他加快了脚步。 【白鹰猎人】命令他要杀死美人,那么他就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 目标,已经近在咫尺。 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自己能不能完成【白鹰猎人】交付给自己的使命。 “哒哒哒……” 在追到街道尽头的时候,【猫头鹰猎人】却发现,美人的血脚印突然消失了。 那脚印突然就断在了十字路口,脚尖朝着下一个街区的方向,但是脚印却没有继续往前,硬生生断在了这里。 【猫头鹰猎人】停住了脚步,左顾右盼了一圈,空荡荡的十字街头,除了一些已经冰冷的尸块被丢弃在路面上,没有任何生物的迹象,十字路口两边的墙上沾染着喷溅状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就像是死神过境之后的战场,每一寸空气中都透着死亡的气息。 “……” 【猫头鹰猎人】俯下身看着地上的血脚印,脚印上的血液还没有凝固,血液混合着污水,这是美人的脚印。 但是奇怪的是,没有被摩擦的痕迹,似乎美人跑着跑着就突然腾空而起,没有在最后的血脚印周围留下任何痕迹。 这不合理。 【猫头鹰猎人】四周观察了一下,这个十字路口十分安静,完全察觉不到活人的存在,只有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攻击型生物嘶吼的声音,组成了唯一的声源。 不见了。 猎物。 不见了。 【猫头鹰猎人】观察了几秒钟之后,迈步,朝着下一个街区追了过去。 如果这一切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搜查。 他有足够的耐心以及足够的狠心,对于一个穷途末路的猎物,他有一千种办法把她找出来,并干脆利落地将她杀死。 “哒哒哒……” 【猫头鹰猎人】的脚步声,逐渐在十字路口隐去。 一直到那声音离去了三四分钟之后,十字路口旁,一面墙壁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接着,从墙壁里推开了一扇小门,原来,那是一家商店的小偏门,只不过小门也贴着墙纸,所以看起来才和周围的墙壁浑然一体。 “他走了……” 美人试探着,从小门内探出了头,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圈,才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走出了商店。 看着自己方才留在地上的血脚印,她松了口气。 “我原以为受伤总是坏事,没想到,有时候也不全是坏事。” 美人说着,回过头看着同样走出商店小门的玛尔斯。 “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在路口遇见了你,我估计现在已经被【猫头鹰猎人】杀死了。” “……” 玛尔斯看着美人那双满是鲜血的脚,没有说什么。 在几分钟前,他偶然在这个十字路口看见了匆忙逃命的美人,在看到美人在人行路上留下的血脚印时,他就知道这样逃下去,美人也逃不掉,索性,他一把抱起美人,两人藏到了十字路口旁的商店里。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扇门?” 美人看着那扇小门,墙纸贴的十分契合,并且与周围的墙壁有着相同的纹理,如果不是凑近了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这里有一扇小门。 “我和你不一样,我的眼睛,不是用来摆设的。” 玛尔斯简单地说了一句话后,脱下了自己的鞋子,踢给美人。 美人看着玛尔斯的鞋子,有点儿发愣。 “做什么?” “穿上,如果你不想你的血脚印再引来【猫头鹰猎人】的话。” 玛尔斯丢下这句话后,自己赤着脚,往美人来时的方向而去。 “诶,还要往那边去吗?” “【猫头鹰猎人】找不到你,一定会折返回十字路口,四个方向,你觉得哪一个方向是他最不会选择的?” 没错。 是来时的方向。 美人看着玛尔斯脱在地上的鞋子,沉默了几秒后,忍着双脚伤口的疼痛,穿上了这个大了许多码的不合适的鞋子,趔趄了几步,忙跟上了玛尔斯的脚步。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5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三组玩家 “砰——砰——” 散弹枪的子弹打在了雪弗莱的车门上,恰好拉开车门的洛林吓了一跳,忙蹲下身,躲在了雪弗莱车门后面,借着雪弗莱车门的掩护,她稍稍探出头,看见道路的另一头,一个穿着黑色夹克,骑着重型机车的人,正举着散弹枪,朝着自己加速而来。 重型机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惊扰了这一片夜空的宁静,黄色的车灯打在沥青路面上,照亮了坎坷不平的沥青路面,他右手举着散弹枪,左手按着重型机车的车把,稳稳当当地驾驶着重型机车,从夜色深处而来,浑身都透着一股严寒。 洛林看到那人的时候,脸色一沉。 是黑刃。 黑刃还活着。 这就意味着伊卡洛斯与黑刃单挑的结果,是黑刃获胜。 那么,伊卡洛斯很可能已经遇害。 按照黑刃的行事风格,与他作对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如果伊卡洛斯在与黑刃搏斗之前,没有因为食肉麋鹿而伤,或许两人还有可能一较高下,但是伊卡洛斯负伤了,那么他获胜的概率就微乎其微了。 虽然这样的结果洛林早已经预料到,但是当亲眼看到黑刃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洛林还是不可避免地心中一沉,似乎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着自己的内心,又像是有人活生生地将自己的内心掰掉了一块。 伊卡洛斯死了。 为了掩护她而死,为了给她争取逃跑的时间而死。 在本场【死亡制】游戏中,献祭了一次生命值。 洛林不知道在此之前伊卡洛斯是否曾经在【死亡制】游戏中丧命,但她知道,所有玩家都十分看重【死亡制】游戏,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能在【死亡制】中浪费自己的生命值。 如果,他只剩最后一次生命值,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伊卡洛斯已经淘汰出局了? 就为了掩护一个可笑的新人菜鸟,丢失了自己参与游戏的资格? 那么她下一次看见伊卡洛斯,他是否就是一个NPC了?与其他NPC一样,游荡在游戏的每一个角落,并成为【溟河系统】的傀儡,在第三声警报之后,变异成可怕的丧尸,成为失去思考能力的行尸走肉。 洛林不敢往下细想。 她这才意识到,在杀戮游戏开始之后,每一个决定,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决定,都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但可悲的是,很多时候他们根本来不及细细考量每一个选择所带来的后果,每一条分岔路口可能通往的结局,只能莽撞而胡乱地选择其中之一,并全数承担所带来的痛苦。 “砰砰——” 洛林拔出腰间的手枪,对着黑刃的方向连开了几枪,她不知道自己的子弹是否打中了黑刃,但如果能够借此阻碍一下黑刃的行动速度,已经足够。 洛林忙做进了雪弗莱的副驾驶座中,一把关上了车门。 从车窗往外看去,她发现黑刃所驾驶的重型机车丝毫没有减慢速度的样子,相反,他似乎更加加大了马力,朝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像是看到了即将逃脱的猎物,带着绝不让猎物逃走的决心,不顾一切也要拿下猎物。 洛林不敢有所迟缓,她双手抓着驾驶座的靠背,从副驾驶座爬到了驾驶座上,抬头一看,黑刃已经来到了距离自己不足十米的地方。 “砰砰——” 散弹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这边的方向,枪口中火光一闪,从枪口中打出的子弹正打在雪弗莱的车窗上,雪弗莱的车窗虽然是防弹车窗,但散弹枪的火力毕竟大于一般的枪,子弹在挡风玻璃上留下了几个弹孔,虽然没有直接打破挡风玻璃,但也让挡风玻璃上出现了几个小裂痕。 “不愧是黑刃,就连所用的枪火力都非同一般……” 洛林喃喃着,看着散弹枪留在挡风玻璃上的弹孔,忙低头启动了雪弗莱。 雪弗莱的发动机发出轰鸣的声音,洛林没注意脚下,猛地踩了一脚油门,雪弗莱往前一冲,洛林的后背重重砸在了驾驶座的靠背上,正朝着雪弗莱驶来的黑刃忙错开了车头,差点儿装上雪弗莱。 洛林用力一打方向盘,雪弗莱急转弯,冲出了主干道,擦过了路边的路灯,撞入了道路旁的草丛之中。 洛林踩了一脚油门,止住了横冲直撞的雪弗莱,她坐稳了身体,将档挂在了倒车挡上,转头看向了车后,她重新踩下油门,雪弗莱冲着主干道上的黑刃就倒了过去。 黑刃眯起眼睛,看着朝自己冲过来的雪弗莱,脸色一沉。 重新握紧雪弗莱的发动车把,他将雪弗莱原地绕开了,洛林驾驶的雪弗莱“莽撞”地倒退回了主干道上,黑刃举着手中的散弹枪,对着雪弗莱的车身连开了数枪。 “砰砰砰——” 伊卡洛斯让瑟列斯准备的雪弗莱自带防弹功能,避开了散弹枪的冲力,洛林踩了一脚刹车,雪弗莱突兀地停在了半道上。 她一打方向盘,将雪弗莱调转了车头。 雪弗莱的车灯打在骑着重型机车的黑刃身上,刺眼的灯光让黑刃不由得偏开了脑袋,稍稍躲避雪弗莱刺眼的灯光,他逆着光,看不见坐在驾驶座上的洛林的表情,但是从雪弗莱发动机的轰鸣声中,他听出了洛林的意思。 “黑刃。让我们来看看,是你的重型机车厉害,还是我的雪弗莱厉害。” 洛林死死盯着前方的黑刃,严重带着复仇的火焰。 她什么都管不了,她只知道是眼前这个人杀死了伊卡洛斯,只知道伊卡洛斯是因自己而死的。 人。 总是要为自己的犯下的错付出一些代价的。 如果是好的坏的,都要承担。 洛林一脚踩下了油门,雪弗莱朝着黑刃径直冲了过去。 “砰砰砰——” 黑刃丝毫没有躲开的意思,他骑着重型机车,对着朝自己冲过来的雪弗莱就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 黑刃集中在挡风玻璃的一点开足了火力攻击。 “砰砰砰——” 雪弗莱加足了马力朝着重型机车撞过去,黑刃手中的散弹枪火力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数发子弹集中打在了一点,就像是集中所有的力量在一点,一下一下用冰锥砸开了厚重的冰面,在破开了一点之后,接下来的每一下,只会让接下来的破口越来越大。 “砰砰砰——” 随着散弹枪的子弹不断打在挡风玻璃上,挡风玻璃上的裂痕也越来越大。 黑刃瞄准了驾驶座开的枪,随着挡风玻璃上的裂痕不断扩大,洛林已经看不清前方的路,她双手握紧了方向盘,用力将油门踩到底,朝着前方就冲了过去。 她现在来不及思考太多。 她只有一个念头——杀死黑刃! 挡风玻璃被散弹枪的子弹越打越薄,散弹枪的子弹在挡风玻璃上打出的点越来越深,并越来越欲穿透挡风玻璃。 一旦散弹枪的子弹打穿了挡风玻璃,坐在驾驶座上的洛林,只有死路一条——被直接爆头! “砰砰砰——” 雪弗莱与重型机车的距离越来越近。 挡风玻璃被散弹枪的子弹逐渐打穿。 究竟是洛林先撞死黑刃,还是黑刃先开枪打死洛林? 黑刃一向不是一个服软的人,更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任何与他作对的人,只有一个下场——被他直接收拾掉! 他不怕死。 更不会对所面对的危险有任何逃避! 如果有人要尝试着硬碰硬,那么他一定全力奉陪! 生死时速的瞬间,在雪弗莱即将撞死黑刃、在黑刃即将打穿挡风玻璃的瞬间,雪弗莱突然急转弯,冲着右边撞去。 “怎、怎么回事?!” 坐在驾驶座上的洛林猝不及防,被雪弗莱车身一带,肩膀重重地撞在了车门上,脑袋撞在车窗上,发出“咚”地一声,她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时,雪弗莱已经重新回到了主干道上,并朝着市中心的方向而去。 “这、这是……” 洛林下意识地看向了后视镜,看见黑刃依旧坐在中心机车上,他已经收起了散弹枪,双手握着重型机车的车把,重新发动了重型机车,追着雪弗莱的车尾而来。 “滋滋……” 洛林的耳麦中传来了电流的声音,下一秒,科林的声音从耳麦中传了过来。 “洛林,你想做什么。” “我要杀死黑刃!” “如果黑刃的子弹先打穿了挡风玻璃呢?虽然材质是防弹玻璃,但并不是完全能够抵挡散弹枪,如果不是我控制车辆调转了车头,你现在估计已经被黑刃的散弹枪打死了!” “是你做的?!” 洛林一瞪眼。 “是我做的。”科林的声音难得硬气了几分,“洛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完成任务,不是弄得鱼死网破,黑刃是什么人,他既然不躲开,就料定了你在撞死他之前,他先会用枪打死你,你何必飞蛾扑火?” “但是他杀了伊卡洛斯!” “那么伊卡洛斯是为什么而死的?他是为了让你拼尽全力尝试着杀死黑刃而死的吗?” 科林的一句话,让洛林稍稍冷静了几分。 她想起了方才伊卡洛斯的表情,以及他嘱咐自己的话…… 他的话。 一定是希望自己能够带着“冥王星”碎钻回到红枫庄园吧…… 否则,不会在那一瞬间偷天换日,将“冥王星”碎钻从盒子里拿出,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洛林微微低下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口袋,她右手摸了摸口袋,能够摸到“冥王星”碎钻在自己口袋中的形状。 雪弗莱在科林电脑的控制下,朝着市中心的方向而去。 洛林坐在驾驶座上,看着眼前满是裂痕的挡风玻璃,沉默了。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5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七八只丧尸跌跌撞撞地跟在雪弗莱车后,像是受到了鲜血的蛊惑一样,跟在雪弗莱后面,它们或是跑动,或是爬动,一个个死死盯着雪弗莱,就算加足了马力的雪弗莱朝着前方一骑绝尘地远去,它们的目光也不曾移开,那视线就像是被钉死在雪弗莱车身上一样,带着浓郁的渴望以及原始的捕猎的本能,祈望能够一尝雪弗莱车中那人类的“鲜美”。 J加足了马力,雪弗莱行驶在中央大道旁边的街区之中,道路有点儿狭窄,道路两侧是林立的店铺,可以看到有的店铺橱窗已经被打碎,可以看到有的橱窗虽然完好,但上面却涂满了鲜血,空气中沾染着血液的味道,每一寸空气都像是要凝结为血汽一样,带着厚重的感觉,带着令人窒息的感觉。 “恺撒大帝……您说,您杀了亚瑟??” J还是难以接受从恺撒口中说出的这句话,他困惑地眯起了眼睛,看着后视镜中的恺撒。 她正坐在雪弗莱的后排,抬起手,稍稍梳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她手上原本沾染着的鲜血便就这么沾染到了发丝上,有点儿粘腻的感觉,但是恺撒却浑然不觉,似乎已经习惯了“鲜血”的“粉饰”。 她低下头,抽出了腰间的匕首,J注意到那是一把锋利的弧形刀刃,刀刃沾染着有点儿凝固的鲜血,从刀刃的锋芒中,可以看出,这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器。 “有面巾纸吗。” 恺撒抬起头,血红色的眼眸恰好对上了后视镜中J的眼睛。 J本能地颤抖了一下。 每一次,被那双眼睛不带感情地盯着时,总会给人一种即将面临冰冷死亡的感觉。 “我这里有。” 奥佳尔从副驾驶座前的备用箱里找到了一小包开封了的面巾纸,并递给了恺撒。 “嗯。” 恺撒接过了面巾纸,并将面巾纸折叠了一下,用面巾纸干净的一面细细擦拭着自己手中的刀刃。 她的动作有点儿轻,似乎怕过重的力度会刮花了锋利刀刃,当面巾纸擦去刀刃上略微凝固的血迹之后,锋利的刀刃便映出了她的容貌,她看着刀刃倒映中自己的那双眼眸,眼神凝重了几分。 “没错,是我杀了亚瑟。” 隔了半分钟之后,恺撒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呢?恺撒姐姐,我们不是同一个阵营的吗?”奥佳尔不解地追问。 “他不是。” “但是……” “他是接受了【法官】‘隐藏任务’的背叛者。”恺撒打断了奥佳尔的话,抬起头看了一眼奥佳尔,那眼神,似乎在警告刮躁的小孩子不要随意质疑自己的决定以及自己的行为。 “隐藏任务??那是什么?” J皱起眉头。 恺撒似乎没有耐心继续解说下去,她逼着嘴巴,嘴角下压,就像是将所有的秘密都吞进了肚子里一样。 奥佳尔与J对视了一眼,恺撒的沉默,让车内的气氛有点儿凝重。 原本他们就对亚瑟的死亡感到十分错愕,现在恺撒又丢了另一个“炸弹”出来,信息量有点儿大,他们一时间有点儿无法消化。 亚瑟为何而死? 亚瑟与恺撒明明是患难与共的关系,是什么原因让恺撒对亚瑟出手了? 什么是【隐藏任务】? 为什么【隐藏任务】是从【法官】那边发出的? 这个虚拟游戏系统,到底还有什么是这些新人玩家们所不知道的? …… 太多的疑问,困扰着车内的奥佳尔与J。 他们皱着眉头沉默了半晌,J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奥佳尔,奥佳尔会意。 “……恺撒姐姐,可以告诉我们什么是‘隐藏任务’吗?” “不行。” “额,但是我们现在有点儿……懵。” “与我无关。” “但是……” 奥佳尔还想追问,但是每一句都被恺撒怼回来,对方似乎没有半点想要耐心解释的意思。 气氛有点儿尴尬,就连一向开朗的奥佳尔,都没办法继续话题了。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J,J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似乎,这一切已成定局。 亚瑟已经死在了博物馆中。 是恺撒亲手杀了他。 而且恺撒在动手了之后,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至少,脸色特别难看。 既然已经知道现在的恺撒惹不起,那么就尽量不要惹恺撒生气了。 J这么想着,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眼前的驾驶任务上。 雪弗莱高速行驶在这一街区,隐约可以听见隔壁街区传来野兽的怒吼,雪弗莱黑色的车身隐蔽在夜色之中昏暗的街角,就像是来自黑暗中的精灵,虽然这辆汽车的驾驶者已经尽可能选择攻击型生物较少的路线,但是发动机的轰鸣声依旧惊动了这一片街区的宁静。 “吼——” 一只攻击型生物从路边公寓楼的二楼一跃而下,朝着雪弗莱扑过来。 “咚。” 它重重地砸落在车顶上,整辆车都晃动了一下,差点儿因为这从天而降的怪物而发生侧翻。 “该死。” J双手握紧了方向盘,稳住了车身,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车顶,虽然恺撒已经将天窗关了起来,但是透过墨色的天窗,依旧能够看到此刻趴在雪弗莱车顶的怪物正睁着大眼睛,朝着雪弗莱车内张望。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食人豹】 【目标位置:一米】 【生物等级:V-】 那是一只浑身漆黑的猎豹,但体型却比一般的猎豹要大许多,两根尖利的牙齿伸出在唇舌之外,看起来就像是远古时代的剑齿虎,它有着两只厚厚的前掌,那前掌看起来就像是棕熊的前掌一样大,前掌的前端长着锋利的白色的弧形爪子,一爪子下去,似乎能够瞬间将一个成年人的脸撕扯下来。在它从街边建筑物的二楼一跃而下的时候,它趴在了雪弗莱的车顶,并用前爪插入了雪弗莱的天窗中,借着那力度,稳住了自己的身子,风迎面吹来,它微微压低了脑袋,一双闪着寒光的紫色的眼睛凑近了天窗的玻璃,朝着车里张望着,就像是带着浓郁好奇心的猫科动物,看着盒子里有什么可口的猎物一样,随时准备打碎这个不透风的铁盒子,抓到盒子里的猎物。 “啧。” 恺撒看着自己正上方的食人豹,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原本J与奥佳尔追问亚瑟的死因,让她重新回想起了放下在博物馆发生的事情,这就让她十分不爽,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虎视眈眈地看着车内的三个人,尤其是近在咫尺的恺撒,恨不得一爪子将恺撒抓出来吃掉。 她讨厌被那样的眼神盯着。 向来只有她杀死别人,没有别人杀死她的份。 任何试图想要对她下手的动物或是人,都只有一个下场。 死! “卡擦。” 恺撒重新拿起身边的突击步枪,并干脆利落地上了膛。 “恺、恺撒姐姐,你要做什么……” “杀猫。” 恺撒简单地回了一嘴,抬手,按了一下天窗上的开关。 “滴——” 天窗被缓缓打开,食人豹吓了一跳,抬起了爪子,看着自己正下方的天窗玻璃被缓缓打开,倒是一时间愣住了。 原本车内有个等级V+级的恺撒,身为V-级的它,应该是不会主动进攻恺撒的,但是车内还有J与奥佳尔,这两个猎物合起来的分量可就远远大过对恺撒这个V+级的存在的恐惧。 不过,食人豹也会为自己的贪婪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且,恺撒会亲自教会它不得贪心不足的这个道理。 “恺撒大帝……你……” J正想要制止恺撒,却看见后视镜中的恺撒已经将突击步枪竖了起来,径直将枪口对准了车顶的食人豹。 “吼——” 食人豹不甘示弱,它的两个大爪子趴着天窗的边缘,直接将脑袋探入了天窗中,天窗已经打开,没有了玻璃的阻挡,它肆无忌惮地将脑袋深入了车内。 但脖子还没有伸多长,它的鼻尖就已经顶到了恺撒手中的突击步枪。 它试图用自己尖锐的爪子往下试探,恺撒躲避着食人豹的爪子,但是还是未能幸免地被抓伤了脸颊。 脸颊的伤口流出了血,那血流到了恺撒的嘴角。 恺撒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这味道,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的眼眸暗了暗。 “想尝尝看子弹的滋味吗?” 恺撒冷冷地丢下了一句话后,瞬间扣下了扳机。 “突突突——” 突击步枪的声音在雪弗莱车内响起,那枪声镇痛了J与奥佳尔的耳膜,奥佳尔惊呼了一声,忙低下了头,蜷缩着身子捂住脑袋,J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方向盘一歪斜,雪弗莱差点儿冲出主路。 “突突突——” 突击步枪的子弹瞬间射穿了食人豹的身体,直接贯穿了食人豹的脑袋。 食人豹哀嚎了一声,白色的脑浆与红色的血液混杂着,染红了恺撒身边的座椅,并将喷溅了恺撒一身。 它身体一软,两个大爪子便没了力气,雪弗莱一个急转弯,就将车顶的食人豹甩了下去。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5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哒。哒……” 美人穿着玛尔斯的鞋子,保持着一段距离,跟在玛尔斯身后,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刚从幼儿园被家长接走的孩子,带着几分做错事的不知所措。 她脚上的伤口恰好就在脚底,经过刚才不要命的逃亡,她的伤口已经被完全牵拉着撕裂得更大了,可以感觉到脚底的伤口疼痛着,那疼痛扩大了,尤其是在已经摆脱了【猫头鹰猎人】追杀的当前,那样的疼痛感便更加明显了。 在生死关头,人的大脑总是会下意识地忽略掉一些不重要的感知觉,从而让自己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一点,可现在,她已经重新回到了较为安全的境地,身上伤口的疼痛感自然重新席卷而来。 疼痛。 是人类大脑的已经保护机制。 通过疼痛,我们能够感觉到自己是否收到了伤害,以及在大脑潜意识层面产生某种防御型的危机心理,从而帮助人类提高警惕,避免不必要的伤害。 这疼痛,让美人的脚步有点儿颠簸,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玛尔斯的脚本就比她的脚要大出许多,穿着不合适的鞋子,难免让她的步伐显得十分趔趄而笨拙,加上脚伤的疼痛,让她不好掌控行走时的重心,几乎每走几步就要摇晃着差点儿摔倒。 玛尔斯走在前面,虽然没有停下来等候美人的意思,但是却无形中减慢了行走的速度,似有若无地回过头用眼角余光看着身后,似乎在留意美人是否跟上来。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美人看着玛尔斯的背影,轻声提问。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血腥味,道路旁昏暗的路灯闪烁着,照亮了路上躺着的几具尸体,野兽的吼声从几公里外的街区传来,偶尔还能够听见什么东西重重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每一寸空气中,都像是凝固着令人紧张的不安。 夜风,有点儿凉。 美人不由得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抵制那总想着钻入领口的冷风。 “红枫庄园指挥中心那个小鬼指路的。” 玛尔斯头也不回地说。 他右手提着枪,张望着前方,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所有动静,就像一只竖着耳朵的阿富汗猎犬,浑身都是结实矫健的肌肉,绷紧了,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立刻采取行动。 “你是说……科林指引你过来帮我?” “我没想着要帮你,我在引开【白鹰猎人】的时候,按照那个小鬼指的路线走而已。” 玛尔斯停下了脚步,站在眼前一个十字路口。 他抬头张望了一下,像是想要分辨现在所处的位置,以及周围的方向。 他看了半晌,选择了右边的分岔路口。 沉稳着脚步,朝着那个地方而去。 美人忙跟了上去。 “你是说……【白鹰猎人】在追杀你?” 美人回头看了一下,像是担心什么东西突然从街道的昏暗角落跳出来用利刃割断她脆弱的颈动脉。 “刚才是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个混蛋不见了。” “说明你甩掉他了,挺好的。” “不,我担心的是另一种情况。” 玛尔斯的语气低沉了几分,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好情况。 “……说来,公爵怎么没和你在一起?我记得刚才兵分两路的时候,你是带着她离开的。”美人看着玛尔斯孤独的背影,一个不好的猜测浮现在脑海中,“你……你不会把公爵当作诱饵,用公爵吸引走【白鹰猎人】的注意力,这才让自己得以脱身吧?!” 玛尔斯听到美人荒谬的推测,回头瞪了美人一眼。 “我不是你那种人。” 美人翻了个白眼:“我是哪种人?你又是哪种人?别把自己说得多高尚一样,你和我一样,说白了不过是在这个地狱挣扎的臭虫而已。” “臭虫也分为三六九等的。” “哦?你搁这儿跟我讲三六九等?”美人一声冷哼,“我现在在【血榜】上的排名应该远远高于你吧,这么说你才是下等人才对。” “随你怎么说。” 玛尔斯不带感情地回答,他东张西望着周围的街景,看起来有点儿着急,像是想要急着找到什么。 美人看着玛尔斯的背影,大概猜到了科林的心思。 ——“冥王星”碎钻在她身上,科林将玛尔斯引过来,应该只是为了保全她身上的“冥王星”碎钻不要遗失。 既然如此,这个小小的碎钻,似乎是她的一个救命符。 如果能利用得好的话,说不定也能成为她的一个盾牌,让她即使身处劣势,也能够在本场游戏中逆转形式。 美人这么想着,跟着玛尔斯往前走着。 空气中浸染了一寸寸的严寒,不知道此时游戏设定的季节是什么,但夜风中都透着一股股的寒气,那寒气似乎也浸透了伤口,从伤口中慢慢渗入机体,让每一寸肌肉都轻轻颤抖着。 越是入夜。 这严寒就更重了几分。 …… 与此同时。 在同一片街区,另一个人的情况,似乎也同样不容乐观。 公爵瑟缩在服装店的更衣室中,玛尔斯将她藏在了这个毫不起眼的服装店,并在离开之前,拉上了更衣室的帘曼,确保从外面看不出里面有人,并再三叮嘱她不许出声,在确认公爵稍微恢复了一点清醒的理智之后,才离开了服装店,并在街角引开了追踪而来的【白鹰猎人】。 “……” 公爵坐在更衣室的凳子上,她双手抱着双腿,瑟缩在角落里,深重的夜色,也染上了她的瞳孔。她微微低着头,凌乱的头发披散着,那发丝沾染着还未凝固的血液,不知道是来自她身上的血,还是来自于祈若身上的血。她感觉到脸颊有点儿冰冷湿滑,抬起手,用手背轻轻擦了擦脸颊,低头一看,正看到手背上沾染的血迹。 “血……” 她吓了一跳。 那暗红色的颜色,让她瞬间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过去…… 在那个昏暗的阁楼中…… 也是这么一个狭窄昏暗的空间里。 也是这么一个满是寒气的空间里。 她一次次被折磨得遍体鳞伤。 她一次次痛苦绝望地哀嚎,但是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 新伤与旧伤重叠着,她的血,从没有干透的时候。 没有人救她。 没有人听见她绝而痛苦的呼喊。 她在那个冰冷的铁床上,逐渐消磨着求生的信心…… “血……” 公爵喃喃着,看着自己手背的血迹,一恍惚,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用力地甩着手臂,不知道想要甩掉的是自己手背上的血迹,还是自己一直都无法逃脱的过去。 “咔哒。”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试衣间外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公爵愣了一下,虽然此刻她的甚至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她受害者的本能告诉她,此刻不能出声! 公爵忙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像是一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将身体缩得更紧了,她坐在椅子上,却不住地往后退,像是面前有一个庞然怪兽,随时可能将她一口吞下。 她屏住了呼吸。 耐心地听着夜色中的每一个声音,睁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帘曼。 “咔哒。” 那声音又出现了。 而且这一次,那声音更大声了一点。 就像是…… 鞋子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 公爵心下一惊。 她本就在轻轻发抖,现在发抖得更加剧烈了。 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样的预感,十分熟悉。 曾经她被反绑在阁楼的铁床上时,每次听到阁楼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她总是发自内心产生这种不详的预感。 【门外。】 【有可怕的野兽正在靠近。】 【那野兽。】 【会伤害她。】 “咔哒。” 当第三声动静出现的时候,已经近在咫尺。 听起来,就像是隔着一层帘曼一样。 公爵死死盯着眼前灰色的帘曼,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没有风的服装店,帘曼,却轻轻被风吹动了一角。 公爵顺着被风吹动的帘曼低下头。 她看见,帘曼外,有一双脚。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鞋子及黑色裤子的人。 正站在试衣间的帘曼外。 与她,近在咫尺。 公爵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 她的心跳十分剧烈,她能够感觉到心跳像是要冲出自己的胸膛一样,但是心情,却像是跌入了万丈深渊,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扑腾着,什么都抓不到,就算是一根救命稻草,也没有。 “在,这里吗。” 一个声音,在帘曼外响起。 那是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 虽然已经经过了变声器处理,但是公爵还是从语气中,听出了来者何人。 她应该很熟悉才对。 在那个分不清白天与黑夜的阁楼中。 她曾经无数次听见过那人冰冷的嘲讽以及毫无感情的责骂。 那样的声音,是她一辈子的梦魇。 “我说过,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虚拟世界,对吧,奥菲利亚。” 那人说着,一把拉开了试衣间的帘曼。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5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三组玩家 雪弗莱行驶在通往市中心的路面上,洛林虽然坐在驾驶座上,但双手却没有握着方向盘,她看着自己面前已经出现了数道裂痕的挡风玻璃,脸色不是很好看。 “洛林,你现在的情况能自己开车吗?” 科林的声音从耳麦那头传来。 “你需要经过我的同意吗。”洛林冷着声音回答,“这辆车都是被你控制着的,你自然可以想把我带到哪里就把我带到哪里,我听从你的安排就是了。” 耳麦那头的科林,听出了洛林在赌气。 他耐下了性子,带着几分苦口婆心地劝说:“洛林,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你没必要和黑刃硬刚,我知道你肯定对黑刃杀了伊卡洛斯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但是现在‘复仇’不是最必要的,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务,是把你身上的‘冥王星’碎钻送回红枫庄园。” “……” 洛林沉默着,听着科林的话,不作答。 “我想,伊卡洛斯一定想让你顺利完成任务,才牺牲自己的,你一时冲动死在黑刃手里,岂不是让伊卡洛斯白白牺牲了吗。” “谁说我就一定会死在黑刃手里?”洛林不悦地反驳,“刚才的情况,如果不是你控制了雪弗莱,我完全可以撞死那个人!” “不,在你撞死黑刃之前,他就完全可以用散弹枪打穿你的挡风玻璃,并一枪杀死你,你自己看看你现在面前的挡风玻璃,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 洛林看着眼前满是裂痕的挡风玻璃,一时间倒也不知道怎么反驳科林。 或许。 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自己刚才的确是有点儿意气用事了,一股脑地就想杀死黑刃,就算是鱼死网破也不在乎,只要杀了那个人,也算是为伊卡洛斯报仇了。 年轻人。 总是有一定的冲动。 做事,总是没有考虑到长远的利益,更想不了太周全。 只知道眼前要做什么,没有考虑到本场结局全体玩家的利益。 这么想着。 洛林的语气软了几分,之前一直堵在喉咙口的郁闷之情,倒也化了几分。 耳麦那头的科林见洛林不回答,便也接着说下去:“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伊卡洛斯对你这么重要?” “……我只是,不喜欢看见有人为了掩护我而牺牲。”洛林别开眼,看向侧方,“我不想欠他人情。” “所以你就想着杀死黑刃,也算是还了伊卡洛斯一个人情?” “嗯。” 洛林回答的声音,有点儿闷闷的。 她想起看见伊卡洛斯最后一眼的时候,他那样决绝的表情以及肯定的眼神,她心里就有点儿难受,就像是被潮水慢慢没过了一样,沉闷着。 “你如果刚才真的和黑刃鱼死网破,才是辜负了伊卡洛斯的心意。”科林叹了口气,“他用自己换你,不是为了让你在几分钟之后同样死在黑刃手里的,洛林,我觉得你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刚才太冲动了,被复仇的想法冲昏了头。” “你年纪比我还小,别用这种教训我的语气说话。” “我的年纪是比你小,但是有时候,我看问题的角度会更加合理科学,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所以我能够用更加理性的方式看问题,我知道怎么做才能够及时止损,才能够确保团队利益最大化。为每一组玩家部署行动方案的伊卡洛斯,不也是这样的想法吗。” 洛林听着科林的说辞,一时间无法反驳。 她沉默了三四秒后,重新将手搭上了雪弗莱的方向盘。 “我知道了,你不用操控这辆车了,我自己会把车开回红枫庄园的。” “你确定自己不会再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了吗?”科林确认的声音有点儿小心翼翼的,听起来倒是有点儿可笑。 “我不会了,放心吧。” “那好,我撤掉对这辆车的控制权,你自己当心点儿,黑刃还跟在你后面,他的重型机车如果开到最大马力,不见得就一定比这辆车慢,你自己小心点儿,我还要去看看其他游戏玩家的情况。” “……其他人也遇到了困难吗?” “有一点。” 科林的语气听起来不容乐观。 “是不是其他组也出现了接受了【法官】隐藏任务的叛徒?!”洛林一下子警惕起来。 “这个……我现在也不好下定论,第一组和第二组都出现了一些问题,我得去帮帮他们。” “一定是不只有黑刃一个叛徒!”洛林愤恨地说,“我最讨厌叛徒了!这样卑鄙无耻的人,就应该别赶尽杀绝!” “……你消消气,别意气用事。” “不用你来教训我。” “我不是教训你,我只不过不想看你一头‘撞死’在南墙上。” “我撞死在南墙上?到底是我会撞死在南墙上,还是南墙会被我撞倒,还未可知。” “你既然知道那是一面墙,又为什么要傻乎乎地撞上去呢?洛林,你不是一个不理智的人,事情的利弊关系其实只要你冷静下来想一想,就都明白了。” “我知道了!” 洛林不耐烦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在后视镜中,她看见黑刃骑着重型机车,与自己的雪弗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那双眼睛正死死盯着雪弗莱,看样子似乎能够透过雪弗莱的车身看到坐在驾驶座的她。 若是放在往常,她肯定会因为被这样强悍的玩家追杀而有几分慌张,但是现在不同,她满心的怒火,恨不得即刻掉转车头撞死黑刃,这样的愤怒倒是让她的不安慌张减弱了许多。 不过气愤归气愤,她也不是完全丧失理智、只会意气用事的人,她知道自己此刻最重要的任务不是和黑刃拼个鱼死网破、你死我活,而是如科林所说的,尽快将“冥王星”碎钻送回红枫庄园,只有这样,伊卡洛斯的牺牲才不是白费,只有。 洛林闷着气,双手握紧了方向盘,眼前挡风玻璃虽然满是裂痕,但是透过裂痕之间的缝隙,她还是能够看见前方的道路。 ——就像是行走在满是荆棘的小路上,虽然荆棘满地,但是却能够透过荆棘的间隙,看见前进的方向。 洛林握着方向盘,听见科林在耳麦中说道—— “洛林,我要关闭对雪弗莱的控制权了,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随时准备着。” 洛林说着,踩下了油门。 雪弗莱的发动机轰鸣了一下,一股来自发动机的推力推着雪弗莱直线前进。 洛林知道,这一刻,雪弗莱的控制权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她抬起头看着后视镜中的黑刃,黑刃依旧对自己穷追不舍,但是却保持着一段距离,就像是死神追逐着奄奄一息的猎物一样,随时准备在猎物毫无防备的时候,咬断猎物的喉咙,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要来的话就来吧,我可不怕你。” 洛林眯起了眼睛,将油门踩到底。 雪弗莱飞速行驶在笔直的道路上,朝着市中心的方向疾驰而去。 可以看见,市中心的灯火越来越近,那一片片灯光交织的银河,就像是一张光鲜亮丽的网,引诱着周围黑暗原野上的猎物,朝着那光亮的网而去。 洛林点击了一下雪弗莱中的导航系统,GPS系统屏幕上显示出了整个虚拟城市的市中心地图,在行动开始之前,科林就在所有车辆上导入了城市的地图,方便玩家在使用汽车的时候能够找到最快捷的回到红枫庄园的道路。 她点击了一下语音导航。 GPS系统自动将目的地定位在了红枫庄园。 语音导航系统中传来了提示音—— 【当前距离目的地红枫庄园仍有五公里距离,请沿着当前道路直线行驶,在一公里后进入左转专用道。】 洛林循着导航的提示,进入了市区。 周边路灯的密度变大了,并且路灯的更亮了几分,原本道路便稀稀拉拉的房子更多了几栋,这些房子交错排列着,一改郊区时的独栋别墅,逐渐由郊区的建筑风格转为城市的公寓区,路边的商铺也多了起来,虽然店铺里一片黑漆漆的,但依旧可以想象出在还没有响起警报声之前,这片街区繁华的景象。 洛林看着道路两边的建筑,她想起来了,在出发的时候,他们也是走的这条路。 不同的是,当时车里还有伊卡洛斯和独眼,但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走在归途之中了。 那片荒漠原野,就像是一只野兽,把同一组的其他行动伙伴们都吞吃殆尽,只剩下她一个人逃离虎口,脱险成功。 不。 并不能在此刻就掉以轻心说自己脱险成功。 毕竟…… 洛林抬起头,看着后视镜。 她发现,黑刃驾驶的重型机车,离自己更近了一点。 他似乎也跟着洛林加大了马力,大有要赶超上来,一举干掉洛林,抢走“冥王星”碎钻的气势。 没错。 或许,真正的“野兽”并不是那片沉默的原野,而是在自己身后这个穷追不舍的男人。 他是叛徒。 他是杀手。 他是潜藏在玩家之中的反叛者。 他是领取了“隐藏任务”的离经叛道者。 “想要拿到‘冥王星’碎钻吗?那就从我的尸体上拿走吧。” 洛林喃喃着,用力踩下了油门。 雪弗莱用120迈的速度高速飞驰,发动机的轰鸣声,惊扰了这一片街区的宁静。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5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雪弗莱甩掉了车顶上的食人豹,并碾过了道路上的丧尸的尸体,加足了马力,朝着前方而去。 “砰咚——” J双手握着方向盘,冲开了道路旁的栏杆,径直将雪弗莱开上了人行道,人行道上铺着石砖,石砖凹凸不平着,雪弗莱颠簸着前进,在前进了三百米后,他右转弯,瞬间将方向盘打死,雪弗莱急转后进入了两栋灰色公寓楼之间的小巷子,并朝着小巷子另一头的主街而去。 “奥佳尔,帮我开一下地图导航。” 听见坐在驾驶坐上地J的声音,奥佳尔抬起头,正对上J的眼神,他努了努嘴,示意他打开固定在车前的一个像是平板电脑一样的东西。 “这个吗?” 奥佳尔眨了眨眼睛,她双手靠着副驾驶座,稳住自己的身体后,凑近了显示屏,看见显示屏的右边有一个圆圆的黑色按钮,她长按了一下那按钮,只看见黑色的屏幕中三个英文单词一闪而过,随后,显示屏中出现了一张虚拟城市的三维地图,那地图在屏幕上调转了一下角度,平铺在频幕上,随后,地图上出现了一个红点,那红点闪烁着光,似乎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已经为您自动定位在目的地,红枫庄园。】 导航仪上传来了语音提示。 J看了一眼显示屏,那是在行动之前,伊卡洛斯让科林在每台车上配备的卫星定位装置,有了这个定位装置,就能够定位到车辆现在所处的位置,并且已经事先设定好了目的地,这导航仪就能够自动选择最近的路线,并将车辆引导到红枫庄园。 不得不说,伊卡洛斯是有远见的。 虽然一开始12位游戏玩家们都已经事先看过了瑟列斯准备的地图,也记住了各自的行动路线,但是谁也不知道在警报声响起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偏离原有的计划那几乎是家常便饭的事情,虽然指挥部有科林在,但是科林一个人也不容易同时照顾到三组游戏玩家,因为为三组游戏玩家各自配备好所需要的硬件条件,就格外有必要了。 【一百米后,进入主街。】 【在主街右转,进入交通辅路,在辅路行驶三公里后右转,到达目的地。】 目的地? 听到这三个字,车里的三个人,同时眼神一动。 “J叔叔,我们是不是要到了呀。” 奥佳尔抬头看着J。 “嗯,听导航的意思,我们就快到红枫庄园了。” J抬起头,看着道路两边的建筑。 他们现在已经在城市市中心的位置,在这里,城市的建筑偏向现代化的高楼大厦的风格,他们已经逐渐离开了居民公寓区,朝着东北方向的红枫庄园而去,红枫庄园位于富人区,在那片区域,是独立的别墅群,建筑密度以及别墅设计都别出心裁,一看就是高档消费的人所居住的地方。 这个城市的设计,从外围到中心城区,大致与现实生活相符合。 最外围是平原,平原上是稀稀疏疏的平顶房以及个别独立的小屋,在靠近城区时,建筑密度便上升了,建筑风格也逐渐过渡到乡村风格,每个房屋都是一个独立的家庭,房屋前后自带小花园,而更靠近城市,建筑风格便过渡到现代化的尖顶大厦,建筑物的功能也多了起来,包括商业街、步行街、采购中心、珠宝集团等大楼,就坐落在市中心,而在市中心上风向的位置,也就是东北角,就是富人区,背靠着山,且环境优美,别墅群星罗棋布,间隔交错地圈出自己的范围,红枫庄园,就是其中占地面积最大的别墅。 不得不说,游戏的设计者,学习过人类城市的详细分布,并且在此基础上,构建了虚拟城市的基础模型,用线条,勾勒出了这个虚拟城市的每一个细节,力求将效果做到最逼真。 从某方面来说,这个【溟河系统】,的确能够让身处其中的人感觉到自己当前的位置就是现实世界,让人分不清是虚拟世界还是真实社会,加强了游戏人员的感官体验,从而才能让喜怒哀乐这一系列情绪有了更加逼真的物质基础。 “——” 雪弗莱行进在城市的主街上,两侧的大楼亮着灯,但是已经看不见那一个个窗户中有人经过的身影。 主街上翻倒着许多车辆,在这些车辆旁,有的是支离破碎的尸体,有的是怪物的脚印,有的是三五成群的鬣狗,有的是仍旧游荡在街头、饕餮大餐的丧尸…… 这一幕幕,与周围高度文明的人类社会的建筑物格格不入,血腥原始的画面与高度文明的人类建筑群形成了鲜明对比,看起来格外扎眼,却也带着几分悲凉。 或许。 我们行走在高楼大厦之中,所做的事情,与千百年前的原始祖先们并没有实质性的区别。 我们依旧在压迫。 我们依旧在施虐。 我们依旧在发泄着自己灵魂深处最肮脏的欲望,只不过,我们学会了粉饰,学会了用更加冠冕堂皇的借口以及更加华丽无边的表现粉饰我们内心的罪恶。 可人性的罪恶,在千百年的演化中,始终没有被剔除干净。 或许,甚至有了更深层的增加,也未可知。 虚拟城市中发生的一切,或许也是现实世界中所发生的事情的本质,只不过,鲜少有人能想到这一层罢了。 J握着方向盘,看着周围的建筑群,灵活地绕开了路上的尸体。 刚才走了小路,绕开了路上一群攻击型生物,现在重新回到主路上,倒是冷清了许多,路上遗留下来的都是被杀死后的残骸,似乎刚才有一场血雨腥风在这里发生,在“风雨”过后,只剩下一地的尸体。 空气中,浸染着死亡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味。 恺撒打开了车窗,那风,便裹挟着血的味道,进入了雪弗莱车内。 那风微微吹开了恺撒耳畔的发丝,她擦掉了发丝上的血,并将发丝绕到了耳后,看着窗户外一闪而过的夜景,依旧沉默着。 “……恺撒大帝,是您亲手杀了亚瑟吗?” J看恺撒现在的杀戮情绪平复了一点,似乎可以再次提起这件事情,便小心翼翼地开口。 “嗯。” “在博物馆内?” “嗯。” “您怎么知道他就是接受了‘隐藏任务’的玩家呢?” “他想自己带着‘冥王星’碎钻逃走。” “逃……去哪里?” “我不知道。” “那您怎么知道他不是想要离开博物馆,按照原计划与我们汇合呢?” “你这是在质疑我?” 恺撒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中透着危险的气息,她的目光转向了J,眼眸中明显带着不悦。 她不喜欢,被人用审问的语气问问题。 特别是,对方还只是一个【血榜】排名远远落后于她的新人菜鸟。 “额,我不是质疑您,只不过,想搞清楚现在的情况……按照您所说的,这个游戏中出现了单独接受【法官】隐藏任务的游戏玩家,那就相当于和我们并不是同一个联盟的,如果内部出现了分化,也不利于我们的行动。” “……” “其他组中也出现了这样的人吗?” “不知道。” “那亚瑟……在临死前有没有透露什么信息?比如这次他们的隐藏任务是什么?以及他有没有同伙?” “没有。” “您说的‘没有’指的是……” “他没说那么多。” 恺撒每一句话,都回答得干脆利落,每次J想要问到重点问题的时候,她都能够一盆冷水将J的好奇心浇灭,丝毫不给他其他的机会。 J沉默了一会儿:“那么我们得快点把这件事情告诉科林才是,他是指挥中枢,他能够告诉其他组的玩家注意这个问题。” “……” “恺撒姐姐,‘冥王星’碎钻在你身上吗?” 奥佳尔从副驾驶座回头看向恺撒。 “在。” 恺撒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小盒子,盒子上沾染着已经凝固的血迹,只是不知道那血迹是恺撒的,还是…… 奥佳尔看着那个盒子,不由得想起在这次行动之前,伊卡洛斯将盗取“冥王星”碎钻的任务交给了亚瑟,并再三叮嘱他一定要保管好这个盒子,一旦亚瑟丢失这个盒子,对恺撒来说,也就没有了价值,没有了恺撒的帮助,他要在这个险象环生的世界中保全自身,难上加难。 这相当于是伊卡洛斯给亚瑟的一张“保命符”。 只不过没想到,最后杀死亚瑟的,居然是恺撒。 奥佳尔看着盒子上的血迹,脸色苍白了几分。 所以,所谓的“保命符”,最后,也变成“夺命符”。 “那……亚瑟哥哥是不是就被淘汰出局了?” “是。” “这……那我下次在看到他的时候,他就是NPC了吗?” “不一定,也可能是丧尸化的他。”恺撒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管他呢。” “恺撒姐姐……” 奥佳尔皱起了眉头,看着恺撒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只觉得有点儿陌生。 她还记得在前几场游戏中,恺撒与亚瑟相互帮助、共同度过难关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竟然也闹到了这一步。 实在是…… 恺撒看了一眼车窗外闪过的夜景,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我们还有多久能回到红枫庄园?” “额……大概还有十分钟的车程,下个路口拐弯一下,就到了。” J看了一眼导航仪。 “嗯,好。” 恺撒似是而非地回答了一句。 那声音,加重了几分。 她重新将盒子收了起来,眼眸中,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深邃。 J听着恺撒的这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预感来自何处,但不知为何,现在行驶在没有攻击型生物的街区,他却总是觉得一股寒气慢慢渗上自己的脊梁骨,像是从脚底冰封了一层严寒,逐渐让他连呼吸都有点儿压抑。 就像是。 大雨将至前的低气压。 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一夜,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5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美人跟在玛尔斯后面,两人隔着一段距离走着,他们走在公寓区之间的小路上,小路铺着石砖,参差交错的石砖缝隙之间渗透着血迹,玛尔斯将鞋子给了美人,他赤着脚走着,踩过那地上冰冷的血迹,在身后留下了他的血脚印。美人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留在地砖上的血脚印,沉默不语。 脚印。 是一个人来时的路。 脚印踩下的力度与脚印的大小,无一不透露着这个人当前的状态。 玛尔斯的脚步沉稳,有力,他行走的时候,总是脚跟先着地,随后整个脚掌无声地踩在地上,每一步,都尽量做到不发出声音。 美人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的视线顺着玛尔斯的背影看上去,正看到玛尔斯此刻正东张西望着,仍旧在试图辨别出周围的方位,从他当前心不在焉的样子,可以看出他并没有刻意压低走路的声音,那么,他走路的动作就是下意识的行为了,这就透露了一个信息——他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并且他接受的训练已经内化为了他的行动体系,就算他并没有想要可以隐藏自己行动的声音,他的身体也无时不刻重复着接受过的训练内容。 是什么样的组织,才会对成员提供这样的训练内容呢? 如果不是官方的士兵、间谍训练项目,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黑道组织。 美人默不作声地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并默默推断着公爵与玛尔斯地真实身份,从之前掌握到的信息来看,这两个人应该是某种导师与学徒的关系,并且应该是来自于同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应该是具有黑道犯罪性质的,公爵因为某种原因被送入了【溟河系统】,而且很可能就是这个组织的某个行动,但是行动失败,参与行动的公爵被抓,并且被送上的法庭,在被真正送入【溟河系统】之前、或是在这次行动开始之前,她嘱咐了玛尔斯,如果行动出现了意外,如果自己被判成了重刑犯,如果自己真的要被送入【溟河系统】,那么就请玛尔斯将她的照片纹在左胸膛,并进入游戏中协助她。 美人看着玛尔斯的背影,冷冷一笑。 那冷笑的声音,被玛尔斯听到了。 “你笑什么。” 玛尔斯停下了脚步,稍稍回过头,看向了走在身后的美人。 “……没什么。” “你不会是在密谋什么吧。” 美人的否定,倒是更让玛尔斯警惕了起来。 他一直都觉得,美人是个深不可测的角色,背后的故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越是被她否认的事情,很可能就越藏着不能见光的秘密。 他行事风格一向小心谨慎,不能容许自己有一丝一毫错漏的地方。 “我?我能密谋什么呢?”美人轻轻一笑,停住了脚步,略带好奇地打量着玛尔斯的背影,“你这么慷慨地将鞋子送给了我,自己赤着脚,这份人情,我可是感激不尽呢,哪里敢密谋什么。” “……” 玛尔斯半信半疑地看着美人,对她说的话,不置可否。 “哎呀,小狼崽,看你的眼神,像是在猜测我会不会在背后捅你一刀呢。怎么,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这也不是没可能发生。” “放心吧,至少到现在为止,我对你,还没有起杀心,不用怕。” “我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 玛尔斯转身走过了一个十字路口,朝着另一个街头而去。 美人见玛尔斯迈步前进,便也跟上了他的脚步。 沉默的空气有点儿闷闷的,十几秒之后,美人打破了沉默。 “喂,小狼崽,你和公爵之前的事情,你记得多少?” “不多。”玛尔斯停顿了几秒后,又说了两个字,“也不少。” “那是什么回答。”美人翻了个白眼,“算了,反正我知道,你的真名叫扎克,对吧。” “嗯,你说的不错,伊芙琳。” “你还记得当时在‘安哥拉’监狱中出现的那个带着狮子头套的【猎人】吗?在禁闭室里出现的那个人。” “记得。” “就是他告诉我们这两个名字的……”美人说着,眼眸阴沉了几分,“不知道那个人是何来历,但是当时那个人看起来像是在寻找奥佳尔的样子……” 美人话锋一顿,她跟着玛尔斯,走过了一个街角,朝着旁边的街区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拉着三五步的距离,走着。 空气中,血气的味道似乎更重了一点,靠近这个街区,便能够明显感觉到地上的尸体多了起来,并且那并不仅仅是完整的尸体,而更多的是支离破碎的尸块,就这么堆放在路边,看起来像是曾经在这里发生了一场令人不忍直视的恶战。 美人的视线简单地扫过地上的那些尸块,发现尸块的边缘参差不齐的,像是硬生生地从躯体上被撕扯下来,并且尸块上还不满了咬痕与牙印,从那深入肌肉的牙印中,可以看出,是大型野兽留下的痕迹。 看来,有体型庞大且凶猛的攻击型生物曾经在这一个区域游荡…… 美人看着那触目惊心的尸块,有的尸块是人类的残骸,有的尸块,是其他攻击型生物的残骸,她感觉自己就像行走在一个屠宰场之中,周围掉落的皆是杀戮后的残余物,她走在这片血腥的空气中,嗅着空气中凝固的血气,也不由得冷颤了一下,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已经被某个捕猎者盯上了一样,对方透着寒气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看穿了自己现在的躯壳,看到了内心深处不安的灵魂以及来自人类本能的恐惧。 她不由得加快了几步,拉近了与玛尔斯的距离。 相比之下,玛尔斯似乎并不在乎自己所处的位置,周围的尸体,在他看来,不过是习以为常的东西。 他明明是本轮才加入【溟河系统】的新玩家,却不知为何,看起来反而比美人更加像一个已经适应了【溟河系统】的老玩家,这不是他对虚拟世界的适应,而是他曾经就做着这样的事情,现在虽然从现实世界转化入了虚拟世界,但是残留在身体里的本能,还是难以改变的。 “……小狼崽,你有没有想过,奥佳尔那个小女孩,身份也不简单。” “哼,在这个世界中,哪个人是简单的。” “我的意思是,你和公爵,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而那个【狮子猎人】知道你我的真实名字……虽然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但是我不能否认,在听到‘伊芙琳’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确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姑且……算是我的真名吧,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断,你,我,公爵,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呢?” 【同一个地方】。 这个用词,倒是很隐晦。 玛尔斯回头看了一眼美人,他从美人的眼神中,看出了谨慎。 是啊。 这个虚拟世界,每时每刻,都有人在监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有的东西,不能说的太露骨,因为不知道是否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火。 不过,美人的意思,玛尔斯也了解了。 “……” 他没有表态,继续自顾自地往前走。 美人知道,玛尔斯默认了这个推断,便跟上了玛尔斯的脚步。 “再往深层次考虑……当时【狮子猎人】明显是来寻找奥佳尔的,虽然我们暂时无法推断他当时是为了救奥佳尔还是杀奥佳尔,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认识奥佳尔,并且看起来很紧张奥佳尔的位置,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推断……你,我,公爵,奥佳尔,我们四个,都是来自同样的地方呢?” “继续。” “奥佳尔只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如果真的要加入什么组织,根本就不具备身体条件,就目前她在游戏中表现来看,她也根本不是恺撒这种天生的杀戮机器,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普通?哼,她可是有很多你没有的东西。” “我知道,同样的,你也没有那样的东西,所以,你没有资格笑我。” “我从来不否认。”、 “我知道,我们都只不过是在沼泽中挣扎着却越陷越深的人罢了,但是那个孩子,她不应该被推入这一片污秽不堪的‘沼泽’中。” 美人停顿了几秒,继续说下去。 “如果奥佳尔和我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只有一种可能……她被人害了,而且那个人很可能位高权重,掌握着【溟河系统】的控制权,又或者,至少与能够控制【溟河系统】的人是合作关系,暂时不论这种‘合作关系’是长是短,但他的确成功将无辜的奥佳尔送入了【溟河系统】,说明奥佳尔的真实身份,阻碍了他的某个计划,所以某人才迫不及待地要将这个七岁的孩子‘除掉’。” 玛尔斯听着美人的推断,停下了脚步,回过头,认真地看着美人。 美人抬头对上了玛尔斯的眼神,她鲜少看见玛尔斯这么认真地注视着自己。 她知道,玛尔斯听进去了,她刚才的话。 “我不否认你推理的一切,而且,从某些程度上说,我的猜测,与你一致。” “嗯。” “【法官】曾经说过,【溟河系统】是为各国政府惩戒重刑犯而设计的,你我都是罪孽深重的人,经过法庭的公正裁决后,才被送入【溟河系统】。如果你的推断要成立,必须添加一个前提……” 玛尔斯放缓了声音。 美人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她接着玛尔斯的话尾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刚才的推断要成立,必须添加的前提是……【溟河系统】实际上已经失去了最开始的【公平公正】原则,已经被某人掌控着,成为了私惩对手的工具。” “没错。” “如果我们要推翻这个虚拟系统,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一切阴谋揭穿,公之于众。” “没错。”玛尔斯抬头看着头顶深邃幽黑的天空,像是能够看到天空中,那些数据流的涌动,“我们只有戳穿这个虚拟骗局,才能从根本上打破这一切虚拟镜像。”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5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雪弗莱形式在主干道上,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雪弗莱与红枫庄园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距离目标地点一公里,请保持直线行驶。】 车内的导航仪传来了语音导航的声音,那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默,让原本静默的空气有了一丝得以喘息放松的闲暇。 恺撒坐在后排座位上,她左手靠着车门,瞥了一眼驾驶座旁的导航仪。 在那个长方形的屏幕上,显示着周围的地形图,卫星导航地图用航拍的形式,将周围的建筑群显示在地图上,并且还标注了不同建筑物的名称。可以看见,在笔直的主干道上,雪弗莱正形式着,朝着前方而去,它在地图上表现为一个闪烁的红点,这个闪烁的红点在红线的牵引下,朝着前方而去。 红线的另一端,想必就是此次的目的地——红枫庄园。 (只要把“冥王星”碎钻送回红枫庄园……) 恺撒默默地想着,瞥了一眼自己的口袋,在口袋中,放着一个小盒子,而盒子里,放着的,就是自己方才从亚瑟身上抢过来的“冥王星”碎钻。 刚才拿出盒子的时候,盒子上还沾染着略微凝固的血迹。 只不过,那血迹终究也只停留在盒子的表面,没有沾染到盒子里被小心翼翼保护着的“冥王星”碎钻,它就像是一个睡美人一样,安静地躺在城堡里,就算城堡外面腥风血雨,城堡里的它,也丝毫没有察觉到外面发生的一切。 想到“冥王星”碎钻,恺撒不禁想起了方才在博物馆发生的事情。 想起了她是如何杀死亚瑟。 想起了她是如何从亚瑟的尸体上拿走了“冥王星”碎钻…… 她还记得,自己双脚死死缠在亚瑟的脖颈上,并一点一点加大了双脚之间的力度,收束着,将亚瑟的脖子一点点掐紧。 看着亚瑟的脸色逐渐因为缺氧而涨得通红,她的眼神中,没有任何一丝同情,也没有任何一丝想要放过对方的意思。 相反,看着猎物在自己的钳制下一点点窒息、濒死的模样,反而刺激了她本性中的杀戮天赋,她加大了脚上的力度,看着亚瑟的脸庞由红转为紫,他张着嘴巴,嘴唇有点儿发白,下意识地喘着气,但是那气体被卡在了脖颈处,无法进入肺部,无法满足正常的呼吸活动。 窒息。 缺氧。 让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双手与双脚乱抓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挣扎着,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但是这一切似乎无济于事。 一直到,口吐白沫,一直到,眼睑发白,一直到,所有挣扎都逐渐减弱,一直到,张开的嘴巴停止了喘息,恺撒才稍稍放松了脚上的角度。 只不过。 亚瑟已经窒息而亡了。 他的四肢有点儿僵硬地卷曲着,双手抓着地板,在地砖上留下了几道血痕,指甲被硬生生抓断,但那指甲断裂的疼痛,远远比不上窒息而死的痛苦,他的双腿无力地耷拉在地上,恺撒还记得,他蹬掉了左脚的鞋子,那黑色的鞋子掉落在楼梯间之中,场面看起来有点儿凌乱。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离开那个楼梯间的。 就像,她不记得自己在亚瑟的尸体旁待了多久。 她只记得,亚瑟死的时候,他的脸色虽然不是很好,但是五官的轮廓,却依旧让她凝视了好久。 那是亚瑟的尸体,却有着一张威尔的脸。 在那一瞬间,恺撒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那些事情,是她与亚瑟一起经历过的事情。 那些事情,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眼前一闪而过,倒放着,从安哥拉监狱,到亡魂之森,再到镜面连结,最后,回到了“屋大维”号邮轮。 在“屋大维”号邮轮上,原本面缠纱布的他,被利刃割破了脸颊上的纱布,第一次,以真正的面目展示在众人眼前。 也就是在那一刻起,亚瑟,这个新玩家,对恺撒而言,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她一直寻找的威尔。 她一直以为已经在【溟河系统】中死去的威尔。 似乎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了自己身边。 她尽力过。 想要将他留下来,并且付出了许多代价,承受了许多痛苦,尽力想要挽留他一直在自己身边。 但是最后。 亲手杀掉他的,却也是自己。 她可以救他一千次、一万次,但是杀死他一次,就足以推翻前面所有的事情。 …… 恺撒沉默着,看着车窗外闪过的夜景,内心有点儿复杂,但是奇怪的是,相比起之前的烦躁与不安,她此刻的心情,反而平静了很多。 一切。 似乎已经尘埃落定。 就在她杀死亚瑟的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也被她一起杀死了。 她觉得心脏有点疼,闷闷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一样,心里潮潮的,就像是大雨将至之前湿重的空气,每呼吸一口,都会吸入带着水汽的空气。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 其实并不陌生。 在威尔被淘汰出局的时候,她曾经也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就像是灵魂中的某一块突然被人撕扯着,硬生生撕去了一块,她想挣扎,想反抗,但是却发现,所有的反抗与挣扎都是徒劳无功。疼痛,依旧存在,而且每一次回头看,只会越来越疼。 她不喜欢这样拖泥带水的自己。 这与自己的作风大相径庭,相去甚远。 这让恺撒不禁有点儿懊恼。 亚瑟已经死了。 那个曾经暗算她的人,那个本场游戏还想杀死她一次的人,已经被她亲手杀死了。 她应该庆幸自己看清了亚瑟的真面目才对。 她应该开心自己解决了一个不必要的麻烦才对。 为什么…… 为什么心情还是这么糟糕呢…… 恺撒越想越气闷,莫名其妙地生气起来,她握着拳头,用力砸了一下车窗玻璃,吓了J与奥佳尔一跳。 J与奥佳尔对视了一眼,似乎在考虑谁来问问恺撒发生了什么比较合适。 “恺撒姐姐……你怎么了?” J不敢说话,奥佳尔便开口关心道。 “……没事。” 这倒是个预料之中的回答。 “别担心,我们马上就要到红枫庄园了,只要回到那里,我们这一组的任务就完成了……” “我知道。” 奥佳尔叹了口气:“只可惜,我们明明是四个人一起行动的,但是回来的时候,却只有三个人……” 奥佳尔那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悲伤。 她不希望看到自己认识的人死在游戏里。 每一次死亡,就算不是她自己的死亡,也会让她十分难过。 孩子的眼睛与心灵,都是十分干净的。 有着最纯粹的感情。 能够因为他人的痛苦而痛苦,因为他人的悲伤而悲伤,这样的同理心,或许,就是亚瑟一直想让恺撒拥有的东西。 不过。 那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人都已经死了,还在乎什么同理心呢? 事实证明,在这个虚拟世界,还是需要冷漠多一点,只有真正狠下心来冷漠的人,才能够做到“客观”对待游戏,从而从利益最大化、任务完成的角度考虑问题,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正获得最后游戏的胜利。 世界。 总是残酷的。 只有比这个世界的现行法则更残酷,才能活下去。 “奥佳尔,他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再出现了,不会再参与游戏。” 恺撒冷冷地说着。 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奥佳尔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冷漠,无感情地重复着某个事实,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加深自己对于这个事实的承认度,从而否定一些没有必要的情绪牵绊,这就是所谓的“说服”,也是所谓的“认清事实”。 “……亚瑟哥哥真的死了吗?” “死了,我下手,没有例外。” “那,我下次再看到他,他就已经……” “已经是NPC了。” “就因为他接受了【法官】的隐藏任务,就必须杀了他吗?”奥佳尔说着,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 在她看来,亚瑟是个很好的人,至少,是为数不多的,对她表现过善意的人。她知道,在这个游戏中,这样的人很少,所以,她才格外珍视那些对她好的人。 没想到现在,其中一个人,就已经…… “奥佳尔,不必要考虑的事情,不要想太多,已经做过的事情,就不要去后悔。” 恺撒难得多说了几句话。 “嗯,好……” 奥佳尔叹了口气。 J默默听着奥佳尔与恺撒的对话,只觉得有点儿奇怪,明明在此之前,恺撒与亚瑟的合作关系看起来是那么默契,拼了命都要保全对方,但是现在却搞成了这样,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两人关系的破裂呢? J猜不透恺撒的想法,恺撒就像是一个深渊,让人看不见深渊的底部,光是凝望着深渊,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了。 他有点儿“后怕”。 就连亚瑟,只要挡住了恺撒的路,都会被恺撒轻而易举的干掉,那么下一个受害者,会不会是自己呢?如果此后,自己也做了什么让恺撒不悦的事情,她对自己刀剑相向,是不是更是情理之中呢?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6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奥菲利亚……】 当这个名字被再一次提起的时候,瑟缩在试衣间里的公爵颤抖了一下,瞳孔放大了几分,仿佛一把匕首,插入了她的内心,她的呼吸在那个时候停顿了一下,一瞬间脑袋空白了几秒钟,似乎不知道该有什么念头,又或者,有千万的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只不过那些念头都太过琐碎复杂,她看不清其中的某个念想。 “刷拉……” 试衣间的帘曼被瞬间拉开,公爵错愕地抬起头,那双惊恐的眼眸,恰好对上了某人的视线。 那是一位…… 带着白鹰头罩的西装革履的来访者。 他的体型略微矮胖,但西装穿在身上却仍旧合身,白鹰头罩待在他的头上,在鹰眼的地方,可以看到他深色的瞳孔,透过那头罩的眼镜孔往外看着。 而那渗人的目光,就这么落在公爵身上。 落在,蜷缩在木椅上的公爵身上。 仿佛在这一刻,看到了一个一直寻找的珍宝,【白鹰猎人】轻轻一哼。 “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奥菲利亚。” 【白鹰猎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的处理,听起来有点儿失真,带着电磁的噪音,感觉有点儿尖锐,又有点沙哑,十分令人不适。 但更令奥菲利亚,不,公爵,感到恐惧的,是那人说话的语气。 那语气,是那么熟悉。 她永生永世不会忘记那人说话的腔调。 那是一种带着高高在上的蔑视的腔调,似乎什么人在他严重,都不会被他当做一个有自由人格的“人”看待,所有的一切,除了他自己外,都是杂草,都是蝼蚁,他是一切的掌控者,任何人都不得违反他的命令。 她讨厌他那样的语气。 她讨厌他那样自命不凡的声音。 她讨厌他一贯以来高高在上的语气。 她跟讨厌,被他这样蔑视着,被他这样俯视着的自己。这样的自己看起来是这样低微卑贱,就像是低入了尘埃中的蚂蚁,只能靠着祈求对方一点大发慈悲的施舍,才能够维系自己的生命。 她痛恨这样的自己。 也痛恨着把自己变成这样的他。 公爵抬起头,眼眸有点儿混沌,迷茫,她看着眼前的【白鹰猎人】,视线像是不能聚焦一样,虽然正看着眼前的人,但是却像是看不见眼前的人。 她在逃避。 在逃避自己的过去。 在逃避面对眼前的一切。 而【白鹰猎人】看出了这一切。 他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看着公爵双手抱着膝盖、蜷缩在椅子上的样子,嗤之以鼻。 抬手,捏着公爵的下巴,强迫公爵看着自己,【白鹰猎人】的动作有点儿粗暴,公爵挣扎了一下,但还是被死死捏着下巴,无法逃离。 “怎么,你不是倔得很吗?你不是很能跑吗?现在怎么不跑了?” “……” 公爵咬着下唇,就是不看【白鹰猎人】。 她的下巴被【白鹰猎人】捏的生疼,虽然无力抵抗【白鹰猎人】,但她还是将视线错开,不去看近在咫尺的魔鬼。 “你这么厉害,都能从我的阁楼中逃出来,还有什么,是你办不到的?嗯?” “……” “又或者说,这几年,在【血眼】组织里,【教皇】教会了你多少东西?让你能够更好地反抗我?” “……” “奥菲利亚,别以为你进入了【血眼】,【教皇】就能够为你提供庇护,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模狗样,看来,【教皇】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他现在出了事,你觉得,这天底下,还有人能继续给你提供庇护吗?” 【白鹰猎人】冷嘲热讽的语气,就在耳畔。 公爵听着【白鹰猎人】刺耳的话,咬紧了下唇,不置可否,似乎暂时听不进【白鹰猎人】所说的话。 【白鹰猎人】见公爵没有反应,眼中的愠怒加深了几分。 “你怎么不说话?” “……”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避我了吗?” “……” “我告诉你,你这一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掌心!”【白鹰猎人】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 这几个字,像是银针一样,掉落在空气中。 一个字,都带着分量。 “奥菲利亚,你天生就是个下贱的东西。你和你那可悲可怜的母亲一样,天生就是拜高踩低的虚荣鬼,这样的你们,就活该被他人虐待。” “……” “你以为从阁楼中逃走就没事了吗?不,关着你的阁楼,从来没有消失过,奥菲利亚,你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个阁楼。” 【白鹰猎人】的声音,像是一把匕首,插入了公爵的心头。 她感觉到心口有点儿闷闷的疼痛。 这疼痛,就像是一颗丢进水池里的石头一样,在她的心头激起了层层涟漪。 她的眼眸,原本是平静无波的混沌。 这一刻,反而有了几分波澜。 “你还记得你的母亲吗?哼,那个贱骨头,现在还被我锁在北部的高塔里,你知道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吗?奥菲利亚。” “母亲……” “没错,自从你逃走之后,我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加倍了,我要她连同你的那份痛苦一起承担!我把她像狗一样锁着,我让她吃喝拉撒都在那个小小的区域里,她所有与外界连通的方式,只有一方小小的窗户,哈哈哈哈,是不是听起来很有趣?” “母亲……” “没错,就是生了你,又带着你嫁给我的那个女人。我知道,她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她之所以改嫁给我,无非是看中我的权利和地位,像她这样的女人,都该死!都该下地狱!” 【白鹰猎人】说着,停顿了几秒,声音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得意。 “不,就这么让她死掉,太便宜她了,像你们这样的人,就应该备受折磨地活着,你们在这世上每过一天,都应该是痛苦万分的。奥菲利亚,你知道那个女人现在已经半疯半癫了吗?哈哈哈哈,我听说,她总是在月圆的夜晚,对着窗户唱歌,似乎是一首摇篮曲?我猜,那一定是她曾经唱给你的歌谣吧。” 【白鹰猎人】说着,还模仿着摇篮的女人一般,轻轻哼唱了一段那个旋律。 他哼唱的曲调不是很准确,有点儿走音。 但还是能够从中听出原来的音符。 “……” 那曲调,就像是奏鸣曲,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进入了公爵的脑子里。 她听着这熟悉的曲调。 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落。 这一刻,竟然泪流满面。 “母亲……母亲……” 公爵喃喃着,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女人的面庞。 那个女人,总是穿着温柔的长裙,站在门口等着她回家。 那个女人,在带着她改嫁的时候,温柔地向她保证,继父一定会保护她。 那个女人,被可怜地所在黑暗的高塔里,许多年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她那温柔的脸庞,没有听过她曾经在睡前哼唱给她的歌谣…… “母亲……” 听着【白鹰猎人】哼唱的曲调,公爵沉默了几秒,眼眸转动,她看向了【白鹰猎人】。 这一次,她的眼神,似乎坚定了很多,没有了之前的迷茫。 有点儿重新聚焦的光芒。 这眼神,让【白鹰猎人】一愣。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猎物,一个居于下风的猎物,居然敢以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样的眼神,是被逼入绝境之中的困兽,才具有的眼神。 公爵微启双唇,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就仿佛撕扯着带血的声带,从喉咙挤出几个字—— “你就这么肯定,你,能够完全掌控我吗。” 这是一句反问句。 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没有半分反问的感觉,相反,甚至有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白鹰猎人】有点儿惊讶。 他并不是第一天认识公爵,不是第一天知道奥菲利亚的为人,但是这还是第一次,从她的口中,听出这样的语气。 【白鹰猎人】足足冷了五六秒钟,才继续说下去:“……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公爵说着,微微眯起了眼睛,她的语气,更冷淡了几分。 往后退了退,她挣脱了【白鹰猎人】的钳制。 她的眼神,是【白鹰猎人】之前在她眼眸中不曾看到过的神情。 那是一种怎样的神情呢? 就像是,一朵在高耸悬崖边上摇摇欲坠,但是却又努力迎着寒风盛开的白色小花的坚韧,无情的寒风似乎随时会吹折它的花骨朵,但是它却没有因此有半分的畏惧,相反,越是在寒冷无比的地方,就越是要盛开它独有的生机。 没错。 就是一种,即使身处黑暗,也绝不被黑暗所吞没的坚强。 但那样的坚强,却往往令人不悦。 尤其是那些,想要蹂躏她,践踏她的人。 那是想要将她吞噬其中的黑暗,那是想要摧毁她的花瓣的寒风,那是追到天涯海角也没有办法摆脱的恐惧。 因为这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就是心病。 是许多年前,就已经根植在内心的东西。 逃避。 根本就不是办法。 遗忘。 也几乎不可能做到。 唯一能够摆脱这种恐惧的办法只有一个——直面它!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6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三组玩家 J驾驶的雪弗莱朝着市中心而去,随着两侧的建筑物越来越密集,他们距离目的地也越来越近。 恺撒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建筑物,一直沉思着,没有说话。 她的思绪早已经不知道飘忽到了何处,前一秒,可能还停留在【上位圈追杀战】中,第一次与亚瑟见面时的场景,下一秒,便跳跃到了片刻之前,自己杀死亚瑟时的那副画面。 她从来不将他人的生命放在心上。 准确的说,她的认知完全建立在【溟河系统】所构建的虚拟世界之中,因此,对于人的生命的价值,并没有什么确切的观念,在她看来,在这个世界中,并没有真正的死亡,就算是游戏玩家,被杀死后淘汰出局,也将沦为NPC,NPC从来没有真正的死去,只不过在一轮又一轮的游戏中,重复着被杀死的命运罢了。 因此,她也从来不会对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人抱有什么愧疚之前。 她的价值观,只要一句话——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所有被她杀死的那些人,归根结底,就是自己的实力不够,不足以在这个虚拟世界中站稳脚跟,这样的人,被淘汰出局,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而她,虽然是扮演了刽子手的角色,但实际上,也不过是履行了自己身为强者的职责罢了。 这是【溟河系统】赋予她的特殊的权利。 她是【血榜】上的高位玩家,自然有淘汰其他玩家的权利。 而那些人,运气好的,被她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了,死亡的过程是短暂的,差不到任何痛苦,或者是枪杀,或者是刀砍,倒没有多痛苦,相比之下,被绞死的亚瑟,似乎被迫选择了一种不是很“舒服”的死亡方式。 ——被绞死的过程,相当于人类缓慢缺氧而死的过程,被绞杀的人,在这一过程中,将逐渐体验到氧气在体内一点一滴被消耗殆尽的感觉,他们的四肢会不由自主地乱抓,并且到后期,身体会出现痉挛,以及带小便失禁,他们会在勒住脖子的绳索上抓住一道道血痕,但是这样也无法缓解缺氧带来的痛苦。窒息的感觉,会从喉咙开始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们的脸庞会逐渐变红,发紫,而意识,就会在这一过程中逐渐涣散。 恺撒从来没有被人绞死,也嫌少用绞死的方式解决掉某个对手。 但是这一次。 想必,会给她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 “……” 恺撒沉默着,看着车窗外闪过的夜景,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她曾经在这个虚拟世界中寻寻觅觅着,几次获得了【幸存者名额】却不使用,为的就是在【溟河系统】中再一次与威尔相遇,她寻找了好久,几乎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几乎在每一场游戏中,都认真留意着那些NPC的脸庞,但是她始终没有找到那个人。 可笑的是,当她终于找到那张脸庞的时候,那张脸庞,却透着若隐若现的杀机。 那个人,是来杀她的。 就算是曾经说着温和的话语,就算是曾经给过几分热切的感情,但那个人,始终是来杀她的,和所有玩家一样,都在窥探着她的弱点,在暗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伺机在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对她的后背捅上一刀,最后再心安理得地拿走她在【血榜】上累积的分数。 这样的人。 比一开始就以狠毒面目示人的人,更加可怕。 你永远没有办法看透在他看似平和温柔的伪装之下,是一副怎样的面孔。 微凉的晚风吹过了恺撒的头发,她看着道路旁的建筑物,看着那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口,窗口处,偶尔闪过几个可疑的身影,每一个剪影,或许都是一场身死搏斗。 不只是玩家之间的杀戮,攻击型生物之间,也存在着弱肉强食的搏杀。 这样的搏杀,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便在这个世界的每一处上演。 她早已经看腻了这样的风景。 恺撒别开了眼,看向了驾驶座。 在驾驶座上,固定在前方的导航仪正亮着屏幕,恺撒看见,在卫星地图上,他们的车辆,正在逐渐靠近一个闪烁着的红点,那标记着红点的地方,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红枫庄园。 只要再转过一个街角,就是红枫庄园了。 “快到了……” 恺撒喃喃着,看着导航仪的屏幕,这几个字,说的别有深意。 “是啊,再八百米左右,就到红枫庄园了。” J双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 这一片的道路上满是尸体残骸,血流遍地,但大型“食肉动物”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了一片血腥的战场。 J驾驶着雪弗莱,绕过地上已经分不清是什么生物的尸体,在昏暗的路灯下,朝着前方而去。 很难想象,在出发的时候,这片街道曾经是怎样的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在几个小时之前,这个城市还是一片繁华似锦,几个小时之后,就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这是两个极端。 但却又矛盾地同时存在着。 “只要我们把‘冥王星’碎钻交给科林哥哥,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吗?”奥佳尔抬起头看着J。 “不,红枫庄园的庭院里,有一个白色的石台,石台上有三个凹槽,分别将‘冥王星’碎钻放在三个不同的凹槽里,就能够顺利结束本轮游戏。”恺撒冷静地回答。 奥佳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什么……叫凹槽?” “就是三个放东西的凹陷处。”恺撒补充,她坐在后排,驾驶座与副驾驶座之间的位置,视线也看着挡风玻璃外的街道,看着雪弗莱朝着前方越来越近,她看到了拐弯处红枫庄园的建筑物屋顶。 今夜。 没有星星呢。 “恺撒姐姐,我觉得亚瑟哥哥不该死的。”奥佳尔叹了口气。 “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亚瑟哥哥不是坏人。” 奥佳尔回过头看着恺撒。 她看得出来,恺撒的脸色很难看,但是童言无忌,这孩子似乎没有意思到恺撒此刻的脸色因为她的话语,更加阴沉了几分。 “奥佳尔,你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否是坏人的。” “这个……” “或许他曾经说过一些为你好的话,做过一些对你好的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这就是一个好人,相反,这一切可能只是他的伪装,在你没有真正看清一个人之前,不要着急着下结论。” 恺撒的这句话,看似是对奥佳尔说的,实际上,也是在对自己说的。 她似乎在说服自己,自己杀死亚瑟的这件事情,没有做错。 只不过,她傲娇地不肯承认对错,也不愿意再去评判罢了。已经做过的事情,哪里有什么回头的余地,是对是错,都已经既成事实,难以更改了。 “……恺撒大帝,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 恺撒看了一眼后视镜,果然,她看见J正透过后视镜看着自己。 她没有说话,抿着下唇,表情似乎再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您……是怎么知道‘凹槽’的事情的?”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当时【法官】给我们交代游戏任务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过‘凹槽’、‘石台’的事情,当时12个游戏玩家都在场,大家听到的都是‘把冥王星碎钻带回红枫庄园’,仅此而已,您是从哪里听到‘凹槽’、‘石台’的事情的?” J的声音里带着警惕。 这是一个心细如发的男人,虽然梳着小辫子、留着胡茬的他,或许看上去有点儿不修边幅,但是他往往能够注意到他人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这似乎已经是他的本能,敏锐的观察力,总是能够让他在复杂的环境中,找到某些特殊的关键的线索。 恺撒没有直接回答J的问题,相反,J的提问,倒是让她微微眯起眼睛,那表情,似乎有点儿……不知所措。 似乎。 她说漏嘴了。 “什么意思,你是在质问我吗,菜鸟。” “额,不,我只是很好奇,您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关键信息?” “……亚瑟告诉我的,他是领取了‘隐藏任务’的游戏玩家,在我杀死他之前,我逼他一五一十地把所有【法官】告诉他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我。” J听着恺撒“难得”的解释,并不急着相信。 “……这样吗。” “爱信不信。” “不,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很奇怪,为什么【法官】的游戏任务只说到将‘冥王星’碎钻带回红枫庄园,却没有进一步说明,现在看来,是暗藏玄机了,只有接受了‘隐藏任务’的游戏玩家,才知道具体该如何结束游戏……” J将手中的方向盘,转过了一个角度。 雪弗莱拐了一个弯,红枫庄园,近在咫尺。 【前方两百米,到达目的地红枫庄园。】 车辆导航仪传来了导航的声音。 “你很聪明。” 恺撒的声音从座位后面传来,J听着导航仪的声音,抬起头看着到道路旁红枫庄园的围栏,他分心了一下。 “额,没有,其实我也只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但是也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做人,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知道太多事情,对你没有好处。” 恺撒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并且,听起来似乎从后面更靠近了J一点。 J抬起头看向了后视镜,在后视镜中,他突然看到,恺撒拔出了之前已经被擦拭干净的匕首,并且将匕首的尖端对准了他。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6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洛林开着雪弗莱,往红枫庄园疾驰而去。 她看着导航仪的闪光屏幕,看着屏幕上的红点以及标记符号,沿着地图上标红的道路行进着,朝着目的地而去。 她加足了马力,在路面高速行驶。 “锵喨——” 路边的一栋大楼,一个攻击型生物破窗而出,从三楼的窗口径直跳到路面。 洛林吓了一跳,她手中的方向盘下意识地往旁边歪了一下,高速行驶的雪弗莱车身一个漂移,冲出了路面,撞断了路边的栏杆,冲上了道路旁的人行道。 “糟糕。” 她忙稳住了车身,握紧了方向盘,将方向盘往相反的方向一打,将雪弗莱的方向重新控制回了原来的方向,雪弗莱才在撞到车辆橱窗的前一刻停了下来,并及时调转了方向。 “吼——” 眼前,横踞在路面上的,是一只身长八米的爬行类动物. 它被覆坚硬的鳞片,体型有动车车头的大小,外貌看起来与蜥蜴无异,但那双眼睛却是血红色的,在那片血红色之间,是它黑色的狭长的瞳孔,随着周围透光程度的大小而改变瞳孔透光度的大小。它有着长长的红色的舌头,卷曲的舌头随着它张开嘴巴,便如弹簧一样弹射出去,在粘黏到猎物的那一刻,舌头中的倒刺便刺入猎物的身体中,在猎物无法逃走的时候,直接被它的舌头粘黏到口腔中,最后被生生吞入其中。 它有着卷曲的尾巴,尾巴的长度与身长几乎相等,分叉的爪子在跳落在地面的时候,直接巴在了路面上,横着脑袋看向路面上东倒西歪的翻倒的车辆,它微微仰起头,瞳孔变得更加狭窄了几分,它眨了眨眼睛,眼神像是没有聚焦一样,但是偏着头,却看向了路上的洛林所开着的雪弗莱。 洛林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耳麦中传来了【溟河系统】的提示音—— 【警告】 【异形蜥】 【V+】 “异形蜥?!” 洛林吃了一惊,她倒是从来没有看过一层楼高的蜥蜴。 而且更可怕的是,这只攻击型生物的等级是V+.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遇见过V+级的攻击型生物,所有看过的可怕的对手中,最多也就是V-级的生物。 这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 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开它的锋芒,绕开它,避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洛林双手握着方向盘,她全神贯注在眼前的异形蜥上,雪弗莱一个急转弯,绕过了异形蜥的脚,直接开入了异形蜥落在道路上的阴影中,并朝着道路的另一侧而去。 “……” 这只蜥蜴盘踞在道路上,爪子用力地抓在地上,直接就能够拍碎路上的一辆汽车,洛林忙调转了方向盘,绕开了异形蜥的爪子,但异形蜥低下了头,看着从自己身体下穿过的雪弗莱,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掂量眼前这个会动的小盒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噗嗤——” 异形蜥吐出了红色的舌头,那带着倒刺的舌头上布满了粘液,准确地粘黏住了雪弗莱。 雪弗莱车中的洛林只感觉周围一阵地动山摇,接着,整个车辆被异形蜥的舌头直接粘黏了起来。雪弗莱瞬间腾空,坐在驾驶座上的洛林感觉到一阵离地的悬空感,她惊呼了一声后,看着车窗外的一切缓缓下降,她才发现,自己的车正摇晃着,被异形蜥直接从地上抓了起来。 异形蜥的舌头粘黏着雪弗莱的后半部分,坐在车前头的洛林整个人往前倾斜着,方才逃命之中,她匆忙着忘记系上安全带,没有了安全带的绑缚,她一个前滚,直接摔在了挡风玻璃上。 “咚。” 只听见一声闷响,洛林的肩膀重重地撞在了驾驶座的车窗玻璃上。 她头朝下,脚朝上地窝着,整个人挤压在驾驶座与挡风玻璃之间,摇晃之中,她看见车窗外的异形蜥正张着大口,那血红色的舌头直接黏连着雪弗莱的车顶,她透过车窗,看到了异形蜥红色的口腔,柔软的舌头,舌头之中,有一排细细密密的小牙齿。 她看着那红色的口腔,突然有了个可怕的念头——她正要随着这辆车,一起被生生咬碎、吞掉。 (该死,我可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洛林蜷缩在驾驶座狭小的空间中,她努力平衡着身体,随着雪弗莱的离地,失去重心的感觉让她一时间不好平衡自己的身体,她转腾了好一会儿,这才改变了头朝下、脚朝下的境遇。双脚踩着挡风玻璃,她低着头,右手靠着挡风玻璃,她平衡了一下,发现自己现在已经腾空到两三层楼的高度了。 拔出腰间的手枪,她对着车窗侧面的玻璃开了一枪。 “砰——” 子弹打在了防弹玻璃上,但是却没有立刻打穿防弹玻璃,子弹的冲力在防弹玻璃上留下了一个痕迹,仅凭手枪的火力,似乎没有办法将防弹玻璃打穿。 (糟糕。) 洛林扣下了手枪的扳机,连开了三四枪。 她将火力集中在同一点,试图打穿车窗的防弹玻璃,但是按照伊卡洛斯的指示,这些雪弗莱的防弹玻璃选择的都是安全性能最高的防弹玻璃,洛林手中的枪不足以立刻将其打穿,虽然可以看到防弹玻璃上的弹孔在一点点加深,但是那弹孔打穿的深度相比起玻璃的厚度来说,似乎还不足以到三分之一的厚度。 “格拉——” 雪弗莱被异形蜥粘黏着即将送入口中,雪弗莱摇晃了一下,洛林身体卡在驾驶座与挡风玻璃之间,她摇晃着,失去了重心,从驾驶座前的位置滚到了副驾驶座前的位置,手中的枪也因此掉在了身边,卡在了驾驶座与副驾驶座之间的间隙。 异形蜥舌头站粘着雪弗莱,它抬起了头,舌头一点点卷曲收缩着,它张开的口将雪弗莱卡在其中,两排细细尖尖的牙齿直接咬在了雪弗莱车身上。 “咔嚓。” 只听见清脆的声音,洛林抬起头,看见雪弗莱的车底出现了变形,并且可以看见尖锐的异形蜥的牙齿穿透了雪弗莱的车底,大有要将雪弗莱整个穿透的样子。 “格拉……” 随着异形蜥上下颌的咬紧,雪弗莱的车身被一点点压扁,洛林被困在其中,动弹不得,她只感觉周围的空间在一点点被收束,低头看见车顶也在逐渐变形,异形蜥的牙齿穿透了雪弗莱的车顶,直接刺破了雪弗莱的顶盖,其中一颗牙齿甚至割破了洛林的小腿,她忍着疼痛挪开自己的脚,看见那带着倒刺的牙齿像是锋利的锯子一样,一点点割开了雪弗莱的车顶。 雪弗莱歪斜着,洛林从一侧滚到了另一侧,她想要拿起被卡住的手枪,但是手枪被卡在驾驶座与副驾驶座之间,她此刻伸长了手,却始终够不着手枪。 “该死。” 洛林试图挺直腰板,但是车内的空间一点点变形,她能活动的范围越来越狭窄,异形蜥逐渐合拢了上下颌,上下排牙齿形成的空隙越来越变狭窄,她感觉到头顶和脚下的空间都在收束,她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挤压,她不得不低下头,让自己蜷缩着身体,去适应雪弗莱车内的空间。 “格拉……” 雪弗莱被一点点压扁,洛林的处境越来越被动。 她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车窗玻璃,车门已经严重变形,她再想按着把手打开车门几乎已经不可能了,她又用脚用力踢了踢挡风玻璃,但是挡风玻璃虽然出现了一些形变,可硬度却丝毫没有改变。 洛林看着玻璃外的异形蜥的嘴巴,她可以看到异形蜥的喉咙,以及异形蜥的深红色血液,不知道那是之前异形蜥吃掉了什么东西所留下的血液,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个猎物死亡的方式一定很残酷。 (难道……) (要死在这里了吗……) 洛林看着逐渐缩小的空间,内心一阵恐惧。 雪弗莱不断发生着形变,车内的空气也在一点点耗尽。 她感觉到胸口一阵闷闷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氧气在消耗,还是因为空间逐渐缩小从而带来的不安。临死前的恐惧,还是占据了上风。她不是没有经历过死亡,之前在贝尔沃旅馆,她也经历过【轮回制】的死亡,但那死亡是一瞬间的事情,像这样直接连同车辆被大型生物咬碎,吞下的死法,还是第一次经历。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伊卡洛斯。 一种愧疚之情涌上了心头。 伊卡洛斯用性命换来了她的逃生机会,但是她似乎把这一切都搞砸了。 也即是说,伊卡洛斯,白死了。 洛林蜷缩在雪弗莱的一角,带着几分绝望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了一声枪声。 “砰——” 她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身下的挡风玻璃传来了碎裂的声音。 她低头看去,正看见坐在重型机车上的黑刃,正抬起头看着她与雪弗莱逐渐被异形蜥吃掉的画面,他抬起头看着她,手中的散弹枪对准了雪弗莱的挡风玻璃。 “黑刃……” 洛林愣了一下,只看见黑刃手中的散弹枪火光一闪,第二发散弹枪的子弹射出了散弹枪的枪口,准确地打中了原先黑刃就留在挡风玻璃上的弹孔的位置。 “砰——砰——砰——” 那散弹枪的声音震得洛林的耳膜十分疼痛,她双手捂住了耳朵,感觉到头颈的车皮正在被压扁,就在她被挤压着十分难受的时候,身下的挡风玻璃突然打碎了。 “锵喨——” 黑刃原先就在挡风玻璃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弹孔,现在不用几发子弹,就将车辆前侧满是裂痕的挡风玻璃直接打碎。 洛林感觉到身下一空,整个人掉出了雪弗莱的驾驶座,从两层楼的高度摔了下来。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6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你……” 【白鹰猎人】有点儿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公爵的面容,他看着公爵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眸,明显看到公爵的眼神,一瞬间,从混沌转变为了犀利,最初,她的视线还是无法聚焦的迷茫,但是现在,随着他哼唱着她的母亲曾经给她唱过的歌谣,她的眼神,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就像是一团大雾逐渐散去,在大雾后面,重新出现了一池清澈的湖水,湖水没有任何波澜,清澈见底,但底部,却是让人一望生畏的冷色。 【白鹰猎人】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倒是公爵,她抬起了沾染着血迹的手,抓住了【白鹰猎人】的手腕,带着力气,打掉了对方捏着自己下巴的手。 就像是,打掉了一直以来对方给她设下的禁锢。 她究竟带着这副枷锁多久了? 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这枷锁,从她踏入他的庄园的第一日开始,就一直沉重地挂在自己身上,经年累月,在身上已经摩出了累累伤痕,新的伤口叠加在旧的伤口上,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那记忆深处的痛楚,她有意不去回想那些污秽肮脏不堪的过去,用PTSD的回避,来减轻那样的过去给自己带来的痛苦,但是一次次逃避终究不是解决的办法,她的恐惧,就像阴影一样,总是如影随形,总是紧紧依附在她的内心一角,窥视着她,观察着她,想要趁着她不防备的时候,溜出来作祟。 她已经受够了,她的忍耐,早已经到了尽头。 不仅仅是对于这样一味只会逃避的自己,更是对于眼前这个将一切痛苦、悲伤施加在自己与自己母亲身上的男人。 “我遭罪,没什么,但我的母亲,她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要这样虐待她?!” 公爵盯着【白鹰猎人】,她透过了白鹰动物头罩的眼睛孔,直接对视着【白鹰猎人】。 【白鹰猎人】看着此刻公爵灼灼的目光,一时之间竟然愣怔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公爵。 无论是十几岁时被他折磨着的小奥菲利亚,还是后续加入【血眼】组织后的奥菲利亚,甚至是进入【溟河系统】的公爵,她的每一个阶段,其实他都看在眼里,他都在暗处或是明处注视着他,但是每一次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眼神总是十分恐惧的,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仓皇无处可逃的小猫,狼狈中带着瑟瑟发抖的无奈。 但是这一次。 她的眼神有了明显的不同。 这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的眼神。 他从来没有在她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带着怒意的温度,似乎要将他灼烧殆尽。 他的内心有点儿退却的意思,似乎在逃避什么,担心自己被这样的眼神洞穿了所有的心思,担心自己伪装在强大表面下的肮脏的心思被完全的看穿。 就在【白鹰猎人】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公爵甩开了【白鹰猎人】的手,她的左脚,从蜷缩着的凳子上伸了下去,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白鹰猎人】往后退了一步,公爵便在他面前站了起来。 抬起头,她微微眯起了眼睛,直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怎么,你无话可说了吗?” “……” “我以为,约瑟夫议员,一定会有什么长篇大论呢,你不是一直都是一个善于鼓动唇舌的人吗?就像你一直以来,迷惑选民为你投票那样。” “哼,是谁给你这样的胆气,这样跟我说话。” 【白鹰猎人】稳住了心神,从方才的愣神中缓过了神,他看着眼前的公爵,眼眸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犀利。 毕竟是长久站在顶峰上的人,自然不可能轻易被轻易动摇,总是当前内心有几分震撼,但还是不会立刻表现出来。 他早已经习惯了带着自己的伪装面具,早已习惯了将所有的事情都掩藏在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任何时候,都不会有人看出他真正的心思,就算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也会及时收起自己的情绪,重新戴上冷漠的面孔。 “不是谁给我的胆气,而是我天生就是这样的。”公爵盯着眼前的【白鹰猎人】,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你曾经掌控着我,认为能够控制我的一举一动,过去的我太过懦弱,没办法反抗,就连母亲都不能保全,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不会再逃避,更不会再恐惧你带给我的那些痛苦,约瑟夫,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可怜虫,一个只会对弱者发泄自己情绪的可怜虫,你不敢在人前暴露自己虚伪的一面,你处处小心翼翼,装作一个正人君子的样子,其实,你比谁都可怜。” “可怜?” 【白鹰猎人】眯起了眼睛,公爵的这个用词,让他十分不满。 从来,只有他藐视别人的,只有他俯视别人,没有别人看不起他。 “没错,你是可怜的。”公爵重复着自己说过的话,加重了语气,“你的一生,看似一直站在金字塔顶端,但是你从没有一天过得舒心,你自己也知道,你的灵魂有多么肮脏,你比谁都清楚,你已经无药可救,没有人能救赎你的罪过,你一生的罪状,罄竹难书,在你嘶吼,只能坠入无尽的地狱,饱受折磨。” “地狱?”【白鹰猎人】轻笑,“天真的奥菲利亚,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个世界,本就处处都是地狱,你以为只有在死后接受审判,才会入地狱吗?不,有些人虽然活着,但是每时每刻都在煎熬着,有的人虽然会呼吸、会思考,但是却被束缚在自己的恐惧之中,奥菲利亚,你说我虚伪,但你呢?你加入了【血眼】组织,你的手上,难道不也是鲜血满满吗?你虽然看似脱离了我的掌控,但是这里,你的心……” 【白鹰猎人】说着,指了指公爵心脏的位置。 “你的心,无时无刻不被恐惧笼罩着,你害怕见到我,害怕回到被关在阁楼的那段时光,午夜梦回的时候,你自己都数不清有多少次,你又重新陷入了那样的恐惧中了吧。” 公爵打掉了【白鹰猎人】的手:“我会摆脱那样的恐惧。” “是嘛,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奥菲利亚,终其一生,你都不可能摆脱我给你的阴影,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就在【白鹰猎人】话音刚落的时候,公爵一低头,用肩膀撞开了【白鹰猎人】的手,擦过了试衣间的墙壁,冲出了试衣间。 “想逃?往哪里逃?!” 【白鹰猎人】说着,转身的瞬间拔出了手枪,他将枪口对准了公爵的背影。 “砰——” 只听见一声刺耳的枪声,【白鹰猎人】手中的枪口火光一闪。 公爵早在【白鹰猎人】拔出手枪的时候,就听见了【白鹰猎人】出枪的声音,她一低头,往前一扑,右肩着地,一个侧翻滚,躲开了【白鹰猎人】的子弹。 那发子弹擦过公爵的头发,打中了公爵前方的塑料模特,模特被打穿了脑袋,掉在了地上,它的头颅滚动着,掉到了公爵脚边。 公爵回过头,看见【白鹰猎人】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我曾经以为,不要把你变成NPC,看着你以游戏玩家的身份苦苦挣扎,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白鹰猎人】轻声说道,“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奥菲利亚,如果你能变成NPC,我就能在这个虚拟世界里杀死你一次又一次,这真是一件想一想就让人十分兴奋的事情啊,不是吗。” 他说着,嘴角扬起一丝弧度,那弧度看着令人有点儿毛骨悚然。 一股寒意,窜上了公爵的脊梁骨。 她是熟悉他这样的冷笑的,曾经在那个昏暗的阁楼,每一次,他挑选刑具折磨自己的时候,总是会露出这么一副表情。许多年之后,他的冷笑,还是在她心头挥之不去,成为了永远的梦魇。 “想杀死我吗?那就尽管来试试看吧。” 公爵一咬牙,拔出了自己的手枪,朝着【白鹰猎人】身旁的镜子开了一枪。 “砰——” 她先【白鹰猎人】开枪,子弹直接打碎了试衣间的玻璃,她不能直接攻击【白鹰猎人】,但是被打碎的镜子飞溅出了许多玻璃,【白鹰猎人】下意识地手抖了一下,为躲避飞溅的玻璃,他开枪的时候方向偏差了,打在了公爵身旁的地板。公爵借机俯身穿过一排排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借着掩护,朝着服装店的大落地窗而去。 “砰砰砰——” 【白鹰猎人】走出了试衣间,踩着满地的碎玻璃,他双手持枪,朝着衣服架之中的公爵的身影连开数枪。 那些子弹打碎了衣架子,一个个衣架子倒在地上,衣服凌乱了一地,公爵的行动却更快一点,她压低了身子,身体掩藏在衣架之后,让人看不清她的行动轨迹,她朝着落地窗冲了过去,在即将撞到落地窗的时候,举起手枪,对着落地窗开了一枪。 “锵喨——” 子弹瞬间打碎了落地窗,高大的落地窗碎成了数片。 公爵双手护着头,从正在掉落的落地窗的玻璃之中冲了出去。 “铛——” 她踩过了地上的碎玻璃,一个侧翻,翻出了橱窗。 左肩膀着地,她灵活地翻滚了一圈,在蹲在了街道的人行道上。 回过头,看着服装店里的【白鹰猎人】朝着自己冲了过来,公爵没有犹豫,握着手枪,便朝着街角的另一侧跑去。 她已经失去理智太久。 她已经错过了许多逃跑的时机。 虽然她曾经任人宰割,虽然她曾经如惊弓之鸟不知所措,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将永远扮演一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弱者的身份。 她是6位老玩家中的一名,她是在【血榜】排名第四的游戏玩家,她的代号是公爵! 她决不允许自己死在【白鹰猎人】手上,不允许自己在本轮【死亡制】游戏中,以一个可怜的、失去理智的模样死去!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6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J坐在驾驶座上,通过驾驶座的后视镜,他看见坐在后排的恺撒抽出了之前已经被擦拭干净的刀刃,并将刀刃的尖端对准了自己这边。 J的心中咯噔一跳,他来不及细想,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顺着他的脊背爬上了心头。 恺撒举起了手中的刀刃,刀刃反射着路灯的光,那光映在了后视镜上,恰好刺痛了奥佳尔的眼眸,她下意识地抬起手遮了遮眼睛,侧过脸,眼角余光,正看到恺撒手中握着刀,并用那刀刃朝着J狠厉地刺了下去! “恺撒姐姐!” 在奥佳尔的惊呼声中,J的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他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用力将方向盘往右边一打。 “吱——” 雪弗莱瞬间往路边一歪,直接冲出了主干道,撞断了路边的栏杆,冲上了路边的人行横道。 车内的恺撒与奥佳尔瞬间失去了平衡,奥佳尔的脑袋撞在了副驾驶座前的后备箱上,而恺撒身体一歪,来不及保持保持平衡,她手中原先对准了J刺下去的刀刃也失去了方向,划破了J的袖子,插在了驾驶座与副驾驶座之间,那匕首给了恺撒一个支撑点,恺撒的右肩撞在了副驾驶座上,她借着手中刀刃的支撑力,稳住了身体。 在0.5秒之后,恺撒便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她左手攀着驾驶座的靠背,右手将插在驾驶座与副驾驶座之间的匕首用力拔了出来,并握着那匕首,再一次将匕首对准了J的脖颈刺下。 J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并用右手握住了恺撒手中的刀刃尖端 他感觉到右掌心中一阵被刮伤的疼痛感,尖锐的刀刃刺破了他的手掌心,温热的血,顺着掌心的纹路滑落,沿着手腕,滴落在他的座位上,恺撒起了身,双手握着刀刃,眼看着就要将刀刃插入J的身体中。 “恺撒姐姐,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奥佳尔没有想到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她大惊失色地看着正在对峙着的恺撒与J,一时间慌忙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要杀我?” J右手握着刀刃,左手控制着方向盘,努力让雪弗莱依旧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恺撒眼角余光,看了一眼驾驶座前的导航仪,看见荧光屏幕上,两个标记着的红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们,越来越靠近红枫庄园了。 “你果然,才是背叛者。” J看着恺撒那双暗红色的眼眸,低沉了声音说道。 “不是亚瑟背叛了我们,而是你,杀了亚瑟,背叛了我们。” “没错,只不过,是上一场游戏他背叛我在先,出于完成游戏之中‘隐藏任务’的考虑,我杀了他,并没有什么错。”恺撒看着近在咫尺的J,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你才是接受了【法官】隐藏任务的人。” “是。” “你杀了亚瑟,夺走了‘冥王星’碎钻,之后又利用我们,将你安全送回红枫庄园。” “是。” “你以为,这一切都能如你预想的一样顺利吗。” J眯起了眼睛,他的眼眸中,倒是看不见丝毫的恐惧。 相反。 恺撒在那样的眼眸中,看到的是不屈的火焰。 那是一种,越是被打压,便越是坚定的眼神,似乎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他眼中那团火焰的燃烧,任何试图想要熄灭这团火焰的人,最终都会被这团火焰燃烧殆尽。 “想要杀死我吗?”J看着恺撒,喃喃,“那就同归于尽吧。” 他说完这句话,用力将方向盘一转,并用力踩下了油门。 “——” 雪弗莱的发动机一声轰鸣,只见雪弗莱往旁边一冲,擦过路边的路灯,撞坏了雪弗莱的车头,失控的雪弗莱左侧的车头被路灯撞得变了形,雪弗莱因那路灯的冲力,车尾一甩,擦过了沿街店铺的墙壁,整辆车瞬间翻了过去,由于冲力过大,雪弗莱并没有马上停下来,它往前翻滚了两圈之后,才挺住了。 “——” 头朝下、脚朝上的雪弗莱摇晃了一下,黑色的车底正对着漆黑的夜空,发动机的部位冒着白烟,车头的灯碎了,红色的车灯玻璃碎了一地,画面看起来十分狼狈。 “咔哒。” 副驾驶座的车门因雪弗莱的翻滚而变了形,奥佳尔艰难地推开副驾驶座旁已经松动的车门,匍匐着,从副驾驶座爬了出来。 在车辆翻滚的过程中,她的额头重重地磕到了副驾驶座前的后备箱上,她感觉脑袋有点儿晕眩,似乎是被撞的后遗症,爬出副驾驶座的时候,眼前的画面有点儿模糊和重影,奥佳尔往前爬了几米,鼻尖嗅到雪弗莱发动机烧焦的味道,她用手摸了摸额头,感觉到指尖一阵粘腻的触感,低下头,发现手指满是鲜血。 “流血了……” 奥佳尔有点儿恍惚地看着自己右手沾染的血,这才感觉到血液顺着自己的额角划过了脸颊。 她回过头,看见在自己身后,雪弗莱翻倒在地上,车轮仍旧在滚动着,车门已经被压得变形了,在雪弗莱后方,被撞坏的栏杆,变形的路灯,以及满是划痕的墙壁,还在诉说着方才的惊险。 “J叔叔……恺撒姐姐……” 奥佳尔看着翻倒的雪弗莱,突然想起了车里还有两个人,以及方才二人的搏杀,她来不及细想,往回爬了几步,想要看看其他两个玩家是否还幸存。 “砰——” 正在这时,翻倒的雪弗莱中传开了枪声。 奥佳尔一愣,这枪声吓得她在原地不敢动弹。 接着,她看见有人用力踢开了雪弗莱那已经碎裂的挡风玻璃,并从驾驶座的地方爬了出来。 “J叔叔!” 奥佳尔松了口气,她看见J右手握着枪,用脚踢碎了挡风玻璃后,从变形的前车窗中爬了出来,他似乎用手中的枪打碎了防弹玻璃的力学脆弱点,得以逃脱。 J看起来也十分狼狈,他的右手满是鲜血,分明是方才被恺撒所伤,按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袖,沾染在他手中的枪支上。他的小辫子已经散乱了,头发披散在肩上,额头被撞得淤青,一片玻璃渣刺入了他的左额角,鲜血就顺着他的脸庞滑落,他微微眯起左眼,咬着下唇,在爬出雪弗莱之后,扶着自己的肩膀站了起来。 “奥佳尔,你没事吧……” J看着坐在地上的奥佳尔,仍不忘关心。 “我没事,谢谢您。” 奥佳尔话音刚落,那双清澈的眼眸看着他,突然,露出了惊恐万分的神情。 J心中咯噔一跳。 他顺着奥佳尔的视线,缓缓转过身,发现…… 恺撒正站在自己身后! 她不知何时也从雪弗莱中爬了出来,她浑身是血,额头增加了新的伤口,腹部的伤口又在冒着血,她看起来就像是从血池中走出来的人,握着刀的左手却没有人恶化放松力度的意思,血顺着她左肩的弹孔流出,划过了手臂,最后沿着左手,划过冰冷的刀刃,滴落在她的脚边。 那是她的血。 像是用来献祭宝刀,好让宝刀准备打开杀戒。 “哼……” 恺撒扭了扭脖子,似乎在松动筋骨,她微微眯起血红色的眼眸,看向了J。 “你的驾驶技术还真差。” “我手中有枪,你别轻举妄动!” J说着,举起了手中的枪。 但还未等到他持稳枪身,恺撒突然动手了!她手中的刀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弧度,锋利的刀刃斩破了空气,自上而下,划破了J的手腕,锋利的刀刃径直砍到了J的腕骨,他一声吃痛地喊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左手握着右手的伤口,疼得弯下了腰。 “……” 恺撒冷着眼眸,看着J右手手腕伤口处若隐若现的白骨,冷冷一哼。 “怎么,这点伤就受不了了?” J半蹲在地上,抬起头,仰视着恺撒。 这一刻,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十三岁外貌的小女孩,像是来自地狱的撒旦,附体在人身上的死神。她的头发有点儿凌乱,但眼眸却透露着冰冷的杀意,就像是一个染血的人偶娃娃,透着几分诡异的美。 “……恺撒大帝,你要杀了我吗。” “我是想这么做,但是规则不允许。” “什么?” 恺撒缓缓收起了刀:“【法官】在布置‘隐藏任务’的时候,增加了限制条件——每一个接受隐藏任务的玩家,只被允许杀死一个游戏玩家,所杀人数不得超过1。” “……也就是说,你已经杀死了亚瑟,就不能对其他人动手了。” J那被砍伤的手腕抽搐着,他忍着疼痛,咬着牙看着恺撒。 “是这样。” “那,那你为什么……” “虽然我不能杀你,但是我也不想有人破坏我的行动任务。” 恺撒说着,抬眼看了一下奥佳尔,眼神中带着几分震慑的意味。 她的意思很明显,已经使用完了杀戮名额,虽然无法继续屠杀其他玩家,但是如果有人阻止她顺利完成游戏任务,或者仅仅是有潜在的可能性,那么她也绝对不会手软! 奥佳尔被恺撒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她往后退了退,眼角余光,却看到一个小盒子掉在雪弗莱旁边。 那是…… “冥王星”碎钻的盒子! 那个盒子原先是被恺撒放在口袋里的,是恺撒从亚瑟那边抢过来的,但由于方才车辆的侧翻,盒子掉出了恺撒的口袋,从另一边的车窗掉了出去,此刻,就在奥佳尔脚边。雪弗莱挡在了奥佳尔与恺撒之间,从恺撒的角度,看不见奥佳尔脚边的盒子,但是那个盒子对于奥佳尔而言却触手可及! “……” 奥佳尔盯着那个盒子看了两秒钟,抿了抿下唇,像是做了一个决定一样,她身子往前一探,果断将小盒子拿到并藏回自己身上。 转身,她微微低着头,带着几分狼狈,跑向了前方的红枫庄园。 恺撒站在原地,看着奥佳尔跑走的背影,一时间倒并没有意识到奥佳尔拿走了“冥王星”碎钻的盒子。 因为旁边的街区,一声散弹枪的枪响,引起了她的注意。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6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呼……呼……” 公爵沿着夜色中的街道跑着,她右手握着枪,左手擦过街边的石墙,感受到石墙上湿漉漉的水汽,她加快了脚步。 时不时匆忙地回头张望,她能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在步步紧逼,对方并没有直接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但是那脚步声,回荡在寂静小巷里的脚步声,却像是魔咒一样,回荡在公爵的耳畔。 (该死,阴魂不散那的家伙……) 公爵咬紧了牙关,加快了脚步。 她一向讨厌变成猎物的感觉,她讨厌变成他人捕获对象的感觉,讨厌这种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可怕的野兽吞吃殆尽的感觉。 在过去的十多年中,她一直活在这样的恐惧中,在每一个深夜的梦魇里,那潜伏在梦境中的、深藏在心头的恐惧,都会伴随着夜色,一次次席卷上心头,就如同潮水一样,涨涨落落,起起伏伏,挥之不去,在那恐惧之中,伴随着的,就是这种被操控、被猎杀的感觉。 似乎,总有人,沿着她的脚步行走。 似乎,总有人,捕捉着空气中她的气息而来。 那隐藏在暗处的捕猎者,总是在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露出半个面孔,在黑暗中,用他那双冷冰冰的眼眸死死盯着她,似乎在揣测她是否还有反抗的余力,似乎在揣测,她是否还有坚持下去的力气。 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似乎只要自己一停下脚步,身后紧追不放的捕猎者,就会扑上来,咬住自己脆弱的喉咙,撕扯着自己的皮肉,将自己毫不留情地杀死。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 她憎恨这样的感觉。 但是,她却又对这样的感觉挥之不去。 今日种种,只不过是将之前朦胧的感觉,重新演化在眼前罢了。 公爵沿着街区的小巷跑着,她的理智刚刚清醒过来,在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就发现自己身处服装店昏暗狭窄的试衣间内,并且眼前是最令她恐惧的【白鹰猎人】,在她发现自己身处何处的时候,【白鹰猎人】正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正视自己,她还来不及考虑太多,就匆忙从服装店中跑了出来,甚至来不及辨别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逃! 没错,只有逃跑了,才能活下去。 只有逃跑了,才能有明天。 虽然他们这样的人的明天,也只不过是在这个计算机系统内机械地重复着一场又一场的杀戮游戏罢了,但是只要能活下去,就还有获得【幸存者名额】的希望,只要能够活下去,就还有离开这个炼狱的一天! 逃。 逃。 逃! 这个念头,这个字眼,一遍遍在公爵的脑海中回旋着,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浓缩成了这个字眼。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那冰冷的空气刺痛了她的呼吸道,也刺痛了她的肺部,但她求生的意志大过于身体的疲倦感,她不敢有任何松懈,顶着肺部要过度呼气的撕裂般的疼痛,公爵加快了脚步,那噩梦一样的脚步声,让她回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情…… 那也是一个漆黑的夜晚…… 在那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她用偷偷藏在皮肤下的银针撬开了阁楼的门,并沿着阁楼的小楼梯,成功离开了那个困住了她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的“囚笼”。 她记得,那一晚,自己赤着脚,穿着残破的白色睡裙,翻过了庄园的篱笆。 脚上满是割伤的伤口,伤口还在流血,她忍着疼痛,踩在泥泞的土地上,泥泞的土地,踩着有点儿酸化的土地,她的伤口十分疼痛,那细小的沙粒粘附在伤口上,随着每一步踩下去的重量,直接被压入了伤口中,疼痛感便如同刀割一样袭来。 但她不敢停顿,不敢止步。 她茫然无目的地穿梭在草丛之中,俯身穿过那些低矮的灌木丛,灌木丛的枝叶刮伤了她的手臂,将那伤痕累累的旧伤上增加了新伤。 她记得,那一夜逃亡的时候,她耳畔满是呼啸的风声。 在那风声之后,便是身后的庄园里传来的犬吠声。 犬吠声,夹杂着脚步声,在逐渐靠近。 靠近了…… 靠近了…… 靠近了…… 那声音,就像是死神的脚步声一样,一点点靠近她。 她不敢有任何放松。 只知道茫然地穿梭在黑暗中。 她被困在现在的阁楼里,不知道多少个日夜,她的认知,也被局限在那个狭小的空间中,这还是许多年来的第一次,她回到了广阔的天地间,虽然荆棘遍地,虽然满身伤痕,虽然俯仰之间皆是死路,但她总归是逃出了牢笼。 她不记得自己究竟跑了过久。 不记得自己究竟跑了多远。 时至今日,她只模糊地记得,自己曾经跳下了一条河,被冰冷的水流裹挟着,在暗流汹涌中起伏着,在水波荡漾中急速换气,她恍惚记得自己呛了好多水,记得自己浑身冰冷,记得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自己的伤口,疼痛加剧之后,她终于体力不支地昏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冲到了河流的下游浅滩上。 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躲避搜寻犬的最好方法,就是用水流掩盖自己的气息,但她却能够在逃亡前,将每一个步骤都详细周密地考虑到位,她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否真的有河流,只不过偶然透过阁楼的铁窗,在树影摇曳之间,看见了会出现在河畔的大石头,因此,她所有逃亡的方向,便确定在了自己的推测上。 总是要赌一把的。 结果,不是被抓回去虐待致死,就是重获新生。 这是一盘生死赌局。 十多年前,她选择了赌一把。 就像现在,她也会选择赌一把一样。 “呼……呼……” 公爵跑过了冰冷黑暗的小巷子,在小巷尽头的时候,她放慢了脚步,回头看去。 隐隐约约,看见小巷子尽头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影。 是【白鹰猎人】! 公爵心下一冷。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往旁边一拉,拉入了小巷旁的偏门中。 “咚。” 开了一道门缝的偏门在下一个瞬间被关上了。 小巷里,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哒哒哒……” 【白鹰猎人】的脚步声紧随其后,越来越近。 伴随着那急促的脚步声,持枪而来的【白鹰猎人】追到了小巷子的尽头。 他停下了脚步,左右看了看,但是却没有如预期一样看到之前一直追踪尾随的背影,【白鹰猎人】左右张望了一下后,朝着右边的方向追了过去。 “哒哒哒……” 那脚步声逐渐远去。 一直到两三分钟之后,偏门,才被重新打开。 “吱呀……” 生锈的门,被用力地从内推开。 有人悄悄探出了脑袋,左顾右盼着,在确定周围没有危险之后,这才从偏门中走了出来。 “放心吧,已经走了。” 美人站在冰冷的小巷中,回头看着偏门。 公爵犹豫了一下,跟着她走了出来。 “真的走了吗?” “放心,如果没走,我现在早就死了。”美人双手环抱在胸前,缓步走到小巷旁的石墙前,背靠着湿冷的石墙,看着公爵,“没想到你恢复正常了啊,让我白担心了一场呢。” “哼,你会担心我吗。猫哭耗子。” 公爵冷冷地瞥了一眼美人,发现她正穿着一个男人的鞋子,那鞋子比她的脚码大出许多,美人穿着它,显得有点滑稽。 公爵看着那鞋子,只觉得有点儿眼熟。 美人看出了她的心思,踢了踢脚,似乎在炫耀自己的鞋子。 “怎么样,眼熟吧。” “……是玛尔斯的。” “没错,是那个小狼崽的。”美人语气轻松地补充了一句,“是他让我来找你的,作为交换条件,他带着‘冥王星’碎钻先回红枫庄园。” “……钻石在你身上。” “不在了,三十分钟之前还在,不过和玛尔斯分头行动的时候,就交给那个小狼崽了。” “为什么。” “我受伤了,脚。”美人说着,将自己满是伤痕的被玻璃严重割伤的脚从鞋子里露了出来,“我的行动能力大大减弱,如果由我将‘冥王星’碎钻送回去,不太可能。所以我就拖他送回去。只不过,作为交换条件,我要来救你。” “……” 公爵抬起头看着小巷上方的天空,没有说话。 看来。 安排玛尔斯进入【溟河系统】,的确是个正确的决定。 那孩子,虽然不善言辞,虽然冷若冰霜,但是对于自己的使命,始终记得很清楚。 “虽然我不知道是留下来的风险大一点,还是送‘冥王星’碎钻的风险大一点,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分工了,我就要完成我的承诺。”美人梳理着自己的头发,看着公爵,“我也算是完成了他交代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公爵与美人,一人靠着一边的墙壁,谈话。 她们的影子被拉长,被路灯投影在地上,看起来有点儿孤寂。 “声音。”美人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听到了枪声,也听到了你们的脚步声,我绕开了声音传来的区域,先你一步找到了这个偏门。” “……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 “看不出来?哼,那是你眼瞎。” “下一步怎么办?” “红枫庄园,回去汇合。”美人说着,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压低了几分声音,“我总觉得,这一夜还会发生许多变故,但是我说不出来会发生什么,我得回去看看。”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6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洛林从被异形蜴舌头粘粘着的雪弗莱中掉出,并从两三层楼的高度直接摔到了地上。 在与冰冷地面接触的前一刻,她本能地蜷缩起自己的身体,用双手护着头部,左肩着地后,她整个人也摔在了地上。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巨大的冲击力从着地的左肩传来,接着,那冲击力像是水面上扩散的涟漪一样,扩散到全身的每一个角落,与地面接触到的每一个受力点,能感觉到自己的骨骼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被坚硬的地面撞得粉碎,耳畔能够听到血肉砸在地上的声音中混杂着骨骼碎裂的声音,千分之一秒后,便能感觉到剧烈的疼痛感从全身的每一个角落爆炸般地扩散开来,就像是烟花一样,完全不受控制地散开。 “咚。” 只听见一声闷响,洛林掉在了地上。 “疼……” 她皱紧了眉头,双手护住了头部,让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她那先着地的左肩以及髋骨、脊椎都因为那一瞬间的坠落骨折了。 “葛啦葛啦……” 她头顶上方,传来了钢片被压碎的声音,接着,几片雪弗莱的残骸掉了下来,砸在了洛林身旁。 洛林睁开眼,看见那辆坚不可摧的雪弗莱已经完全被异形蜴吞了下去,它咀嚼着雪弗莱的车身,口腔中带着倒刺的牙齿轻而易举地刺穿了雪弗莱的车身,就像是咬甘蔗一样,轻而易举地便将雪弗莱咬碎了,随后,慢慢吞了下去,雪弗莱破碎的车身零件从它口中掉出,砸落在地上,砸落在洛林身边,她本想起身逃走,但是全身多处骨折,让她刚刚挣扎着想要起来,便因为疼痛倒了下去。 “……” 异形蜴咀嚼完了雪弗莱,它似乎并没有过瘾, 将雪弗莱吞下后,它眨了眨眼睛,那双血红色的眼眸中,瞳孔眯成了一条缝,它微微低下头,看着躺在自己脚边的洛林,眼眸中带着好奇的打量,似乎在揣测眼前这个东西,是否可食用? “……” 洛林被异形蜴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看得浑身发冷,她瘫在地上,用右手撑着地板,一点点往后挪动着。 她感觉到自己的髋骨以及脊椎都已经严重受伤,下半身几乎已经动不了了,在坠落的那一刻,着地的地方,也有她的腰部,瞬间的坠落,折断了她的髋骨及脊椎,她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她想要撑着地面站起来,但下半身的两条腿却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瘫痪在地上,就像是摆设,完全无法自主活动。 “别过来……别过来……” 洛林看着异形蜴一点点低下头的样子,心中越来越慌张。 异形蜴一点点将自己的舌头重新卷曲了起来,就像是攻击前的蓄势待发一样,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猎物,似乎在揣摩该从何霞口,但卷曲的舌头却又暴露了它即将采取的攻击方式。 它还很饥饿,它还是没有满足,无论吞下多少食物,都无法填补它内心的空缺,无论杀死多少等级比它更低的生物,都无法满足它的杀戮欲望,它存在于这个虚拟世界中,它伴随着第三声警报而出现,它履行着【溟河系统】赋予的责任,它扮演着一个杀戮者的角色,只要是被它盯上的猎物,就难以逃脱要被直接吞进去的命运。 “……” 异形蜴一点点低下头,它那细长的瞳孔稍稍变宽了一点,似乎在聚焦着,想要看清眼前手足无措的洛林。 它一直将自己的脑袋低到了脚边,微微张开嘴,就像一只史前巨兽一样,将覆盖着硬皮的唇盘伸到了距离洛林两米的位置。 微微张开嘴巴,它呼气着,近在咫尺的洛林嗅到了它口中腐烂的气息。 她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像是有人用棍子搅动着自己的胃酸,她感觉到一阵恶心,干呕了几口,她呕出了一点酸水。 “咔嚓。” 就在这时,洛林听见了上膛的声音。 她微微转过头,看见距离自己几米开外,黑刃已经将重型机车停了下来,双手握着散弹枪,并将枪口对准了异形蜴。 “黑刃?” 当洛林念出这个代号的时候,黑刃扣下了散弹枪的扳机。 “砰砰砰——” 散弹枪的子弹瞬间从枪口射出,火光之中,带着冲力打向了异形蜴。 “砰砰砰——” 那些子弹打在异形蜴的皮肤上,它的皮肤覆盖着鳞片,散弹枪的子弹打在上面,只留下几个灼烧状的弹孔,并未能穿透异形蜴的鳞片,打到鳞片下柔软的血肉。 “吼——” 异形蜴被散弹枪的子弹攻击着,它抬起头,视线从洛林身上移开了。 抬眼看向了前方,它红色眼眸中,狭长的黑色瞳孔宽度又改变了几分,它看见了黑刃。 “砰砰砰——” 黑刃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手持散弹枪,将枪口稍稍偏转了一点,直接将枪口对准了异形蜴的眼睛。 “砰——” 其中一发子弹,正好打中了异形蜴的眼睛,眼眶周围的皮肤虽然也覆盖着鳞片,但是那双眼睛,却没有任何保护,在黑刃的子弹打中它的眼眸时,它根本来不及闭上眼睛,那发子弹就已经打入了它的眼眸中。 “吼——” 异形蜴因为疼痛发出一声怒吼,它微微抬起头,用力甩着头部,近在咫尺的洛林看见它的眼眶中炸开了血花,周围的空气瞬间满是血腥的味道,异形蜴的左眼被黑刃打中了,虽然子弹似乎没有透过眼睛射穿异形蜴的脑袋,但是依旧给予了异形蜴一击重创,它往后退了几步,像是感觉到了黑刃的威慑力一样,终于开始没有小觑对手。 它甩了甩脑袋,被打瞎了的左眼中,它的眼球掉了出来,掉在了洛林身边,洛林看着那个粘糊糊的半球形的眼眶,看着上面黏连着的血肉,不禁感觉到一阵恶心,眼球中,黑色的缝隙一样的瞳孔还盯着她,似乎还在打量着她。 “砰砰砰——” 黑刃并没有因此减弱火力。 相反,异形蜴的受伤,让他更加大了火力。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着,步步紧逼,手中的散弹枪火力不断,冲击着异形蜴的头部。 他已经找到了异形蜴的弱点——光是攻击异形蜴被覆鳞片的身体根本无济于事,如果要杀死异形蜴或者是击败异形蜴,必须攻击它的头部,攻击那些没有鳞片覆盖的地方! “砰砰砰——” 黑刃不断开枪,但异形蜴却也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 它微微侧过脑袋,将仍旧完好的那一只眼睛藏在了另一侧,而已经空洞了的眼眶朝着黑刃走来的方向,它闭上了嘴巴,将自身的防御能力提到了最高,任凭黑刃手中的散弹枪如何攻击,就是不再后退。 黑刃走到了洛林身边,抬起头看着眼前两三层楼高的异形蜴,眼中没有任何害怕之意。 他微微皱起眉头,锐利的眼中锋芒毕露。 眼前的对手,等级不在他之下,他与异形蜴的等级是平级的,虽然杀死一个与自己平级的生物,能够极大提高自己在【血榜】上的分数,但是这也意味着这样一只怪物并不是好应付的对手。 “砰砰砰——” 黑刃虽然连续开着枪,但是异形蜴也抓到了黑刃的攻击方式。 它偏着头,让被覆鳞片的另一侧脸颊对着黑刃的方向,一步,一步,缓慢地靠近了黑刃与洛林。 “铃……” 此时,黑刃突然听到了脚铃的声音。 他心下一动。 (她来了。) “铃……” 洛林也听到了那声音。 她转过头,循声望去,看见在旁边的巷口阴影之中,一个人,走了出来。 她穿着黑色的衣服,披散着头发,发丝上还沾染着血迹,她的脸庞看起来有点儿失血后的苍白,右手握着弧形的刀刃,刀刃尖端仍旧滴着血,她踩过冰冷的地砖,在地砖上留下了血色的脚印,她的脚踝处,系着红线挂着的脚铃,那铃铛便随着她的脚步,轻轻响动。 “恺撒?!” 洛林吃了一惊。 恺撒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小巷子尽头,看着眼前黑刃与异形蜴对峙的画面,扫了一眼地上雪弗莱的残骸以及瘫在地上的洛林,她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黑刃,你似乎变弱了。” 恺撒瞥了一眼异形蜴与黑刃,轻声说道。 “……你的错觉。” 黑刃停下了散弹枪的火力,嘈杂的街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平静。 “吼——” 黑刃停止了散弹枪的攻击,异形蜴不再迎头面对枪林弹雨,它摇了摇脑袋,虽然脑袋上的鳞片满是子弹灼烧的痕迹,但是它的保护层并没有受损,它往前走了一步,微微抬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洛林与黑刃。 它微微张开口,正要如之前一样,用卷曲粘腻的舌头将猎物粘住随后直接送入口中吞下时,它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看向了恺撒的方向。 “铃……” 恺撒走下了台阶,站在道路中,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黑刃身旁,抬眼看着异形蜴。 异形蜴感觉到了恺撒的威慑力,它察觉到了眼前是一个等级比自己更高的存在。 趋利避害的原则,让它第一次有了几分畏惧。 它往后退了几步,偏过脑袋,似乎在犹豫该不该攻击。 缓缓举起手中的刀刃,她将刀刃的尖端,对准了异形蜴—— “你,也要与我为敌吗。”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6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三组玩家 “你也要,与我为敌吗?” 恺撒轻声说出这几个字,她的语气虽然不重,但是这几个字却像是带着分量一样,落在空气之中,听起来让人不禁自内心升腾起一股寒意。 短短的几个字,已经明显透着她的杀意。 任何与她为敌的人,任何试图杀死她的人,都将死于她的刀下。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一个陈述句。 听起来,像是询问对方是否真的做出这个“与她为敌”的决定,但实际上,是在警告对方,如果真的选择“与她为敌”这个选项,那么与之而来的后果,对方也需要一并承担。 异形蜥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眼眸中的戾气明显减少了几分,在黑刃打瞎它的一只眼睛时,它都不曾露出这样恐惧的眼神,微微眯起的黑色瞳孔,血红色的眼睛倒映着眼前恺撒的影子,明明只是一个有着十三岁人类小女孩外观的人,但是此刻在异形蜥看来,却像如临大敌。 眼前的这个小女孩,背后仿佛站着举着黑色镰刀的死神,那死神的阴影投在了这个小女孩身上,她的举手投足之间,都像是奉着死神的旨意,要将所有可触及到的生命都毁灭殆尽。 “你,要与我为敌吗。” 恺撒再一次重复了那个问题,她往前走了几步,走过了黑刃与洛林,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异形蜥。 异形蜥深色的鳞片在夜色中并不是很清晰,它巨大的脚掌踩着沥青路面,脚掌分泌的粘液粘黏在沥青路面上,它后退着,踩到了后方路面上的几辆车,沉重的身体,直接踩碎了车辆,爆出的轮胎滚了半圈,滚到了恺撒脚边。 恺撒垂下眼眸,看着那在自己脚边倒下的轮胎,思绪像是停止了半晌,她往前走了一步,手中的刀转过一个弧度,反握着刀柄,刀刃朝下,她用力将手中的刀插入了轮胎中。 异形蜥吓了一跳。 轮胎被锋利的刀刃瞬间刺穿,漏气的轮胎一下子瘪了下去。 恺撒抬起眼眸,看着眼前的异形蜥。 她没有说话,但是那眼神所表示的意思却很明显—— 【懂了吗?】 【与我为敌,就是这个下场。】 【下一次,这把刀贯穿的,就不是区区一个轮胎,而是你的心脏。】 异形蜥微微张开了嘴巴,卷曲的舌头在唇畔舔了舔,似乎在掂量即将发生的战斗是否值得自己投入其中。 在两秒后,恺撒又往前走了一步之后,异形蜥立马调头就走。 它巴在了旁边的建筑上,像是一只灵活的巨型壁虎,爬过了旁边高楼的墙壁,甩着尾巴,头也不回地往街道的另一头跑去。 四肢交替着地,很难想象它那满是粘液的脚掌,居然也能够那么快速地移动。 “哼,臭虫。” 恺撒看着异形蜥逃走的背影,冷冷一笑,将手中的刀刃从轮胎上拔出来,她一脚踢开了轮胎,动作干脆利落,就像她踢开所有挡在她面前的敌人的尸体那般。 她回头,看着黑刃,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带着黑色的防毒面罩,黑色的皮肤让他更加与夜色融为一体,恺撒轻敛眼眸,视线转移到瘫坐在地上的洛林身上。 洛林明显感觉到,恺撒的眉梢微微上挑,似乎在嘲讽她的无用。 没错。 一只异形蜥,几乎已经要将她半条命都要去,如果不是黑刃及时出手,她此刻已经葬身异形蜥的肚子里,而恺撒,什么都不需要做,她只要出现并站在那里,就足以震慑全场,让异形蜥落荒而逃。 不战而屈人之兵。 兵法,上策。 “你为什么要出手救这么一个菜鸡?” 恺撒看向了黑刃,似乎不太能够理解他的行为动机。 “……不是为了救她,只是因为‘冥王星’碎钻在她身上。”黑刃偏过了身体,将散弹枪的枪口对准了洛林,“现在,交出来。” 洛林往后退了退,她想起身,但是浑身多处骨折,让她没办法采取任何行动。 浑身疼痛着,手部的骨折伤口处,白色断骨突出了伤口,手腕折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看起来十分血腥。 洛林扯了扯上半身:“……不在我身上。” “‘冥王星’碎钻不在伊卡洛斯身上,肯定在你身上。” 黑刃说着,蹲下了身,看着眼前的洛林,他的枪口,直接抵在了洛林的脑门上,冰冷的枪口,被洛林的体温沾染着,似乎也沾染到了洛林身上的血腥味。 听到那个名字,洛林微微眯起了眼睛。 “黑刃,你杀了伊卡洛斯。” “没错。” “……” “其实我一直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为了你这么一个菜鸟,牺牲自己的逃跑机会,在【死亡制】游戏里,这样的选择,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他在我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洛林垂下了眼眸,这句话,说得十分平静。 “以前的自己?” 黑刃眯起眼睛,倒是听不懂这句话了。 不过没关系,他本身就不在乎他们之间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关系,有什么牵牵绊绊的纠葛,那些事情本就与他无关,他犯不上听那些事情,也不必要为了那些事情烦恼什么。 他只需要知道,如何赢得本场游戏的胜利,这就够了。 “我最后问一次,洛林,‘冥王星’碎钻,在哪里。” 黑刃压低了声音,这一次,他的语气明显带着不耐烦。 他可不是一个慈善家,没有多余的耐心施舍给别人。他有自己的做事方式,如果别人坚持不按照他的方式做事,那么他自然有方法让别人“乖乖”听从自己的“命令”。 “‘冥王星’碎钻,不在我身上。”洛林咬牙,“刚才雪弗莱被吞进了异形蜥的肚子里,‘冥王星’碎钻怕是早就连同车子一起被异形蜥吞进去了,我光顾着逃命,哪里能考虑到那些。” “不,你会顾及到‘冥王星’碎钻的,因为那是伊卡洛斯用命换来的东西。”黑刃瞥了一眼洛林的衣服,“如果你不把‘冥王星’碎钻交出来,就别怪我搜身了。” “你?!你敢?!” 洛林用仅剩的一只能够自由活动的手拉紧了自己的衣服。 虽然她知道黑刃是个油盐不进的人,估计对男女之事没什么兴趣,但是就这么任由他人“欺负”自己,也未免太过屈辱了。更何况这是在虚拟世界之中,就像他们说的一样,这个世界,处处有人监视着,说不定现在屏幕前就有几百个人正看着【溟河系统】中他们的一举一动,如果自己被黑刃搜身……那岂不是直接在镜头前直播?! “黑刃,如果你敢碰我的衣服,我就……我就在你面前咬舌自尽!让你永远不知道‘冥王星’碎钻在哪里!” “请便,你死了,我更方便动手。” “你!” 两人正威胁之间,恺撒走到了黑刃身后,看着被散弹枪指着脑袋的洛林。 “……看不出来,她还挺倔强。” “……要不你杀了她,省得麻烦。” “不行,我已经动手了,用掉了【杀戮机会】。” “你杀了谁?”黑刃一挑眉,回头看着恺撒。 “亚瑟。” 恺撒云淡风轻地说。 听见这个回答,黑刃与洛林皆是一惊。 在下一秒,黑刃悄无声息地拂去了眼眸中的压抑,这个令人惊讶的事情,已经被他消化了。 毕竟是经历了三轮游戏的老玩家,自然看惯了风云,看惯了所有突发情况。 他本就不赞同恺撒与亚瑟走得太近,亚瑟虽然顶着威尔的那张脸,但是总有一天会被淘汰出局,因此现在有这个结局,他也不意外。 只不过,动手的人、将亚瑟淘汰出局的人,是恺撒,这一点,倒是黑刃没想到的。 洛林倒是呆愣了半晌,她在那一瞬间,想起了在贝尔沃旅馆外的公交车上,初见亚瑟的画面。 没想到。 他已经被淘汰出局了。 在【死亡制】游戏中,下一次再见到他,他估计也就是【溟河系统】中众多NPC中的一员了。 毕竟是第一次加入游戏战局,对同样身为新玩家的亚瑟还是有点儿友情的,洛林叹了口气,陷入了沉默。 “怎么,还有时间担心别人吗?想想自己的处境吧。” 恺撒已经走到了黑刃身边,将锋利的刀刃插在了洛林身边的地上。 洛林感受到了巨大的威慑力,她往后挪了挪,努力让自己与黑刃、恺撒之间拉开了点距离。 “……是个有同情心的孩子呢。”黑刃冷冷一哼,他早已经看出了洛林眼中的波澜,“恺撒,这就是你所没有的东西。” “既然是我没有,但不必要拥有的东西。”恺撒纠正。 曾经有一个人,希望她拥有同理心,拥有对弱者的同情心。 她曾经尝试着改变自己的观念,曾经尝试着去学着拥有一个正常人类的情感。 但是现在,都不必要了。 因为说出那句话的人,本身就是一个撒谎者。 而他曾经报有的观点,曾经说过的话,对恺撒来说,就都是过往云烟了。 忘记,轻而易举。 “咔嚓。” 就在这时,两人听见了旁边响起了手枪上膛的声音。 恺撒、黑刃、洛林同时回头看去,正看见旁边的巷口,一个人,持枪走了出来。 “放开她。” 昏暗的路灯,灯光洒在他身上,他身形高大,但身上却沾染着血迹,脸上的刀疤,在灯光下更加醒目,似乎还在诉说着他曾经面对的鏖战,以及接下来会发生的暴力冲突。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68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洛林往后退了退,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黑刃与恺撒,仿佛是弱小者看到了自己的天敌一样,她有点儿无助、匆忙地想要逃离,但是方才从雪弗莱车内坠落,她全身多处骨折,让她无法动弹,她能够感觉到错位的、断了的骨头插入自己的肌肉中,能够感觉到自己似乎在失血,脑袋有点儿晕眩,但眼前似乎随时可能对自己痛下杀手的恺撒与黑刃,却让她不得不集中起自己所有的注意力,以应付眼前随时可能发生的杀戮。 不过洛林并不知道,黑刃与恺撒,已经各杀了一名游戏玩家,根据游戏规则,接受了【隐藏任务】的“叛徒”玩家,只能在游戏中杀死一名游戏玩家,只拥有一次的“杀戮权”,因此,虽然眼前的情况看起来令人焦心,但她反而是相对安全的。 只不过,不知道这一点的人,并不止她一个。 “砰——” 一声枪声在这个街区响起,直接划破了街区的平静。 恺撒、黑刃、洛林同时转过头,看见持枪的玛尔斯正站在街角,手握着枪,冷冷地看着他们这边。 他的身上沾染着不知道是自己还是他人的血,那血液还没有凝固,顺着他挽起了袖子的手臂滴落,他赤着脚,脚上满是伤痕,但他似乎对那伤口的疼痛浑然不觉,微微蹙起眉头,他站在路灯下方,脸上的刀疤在昏暗的灯光下十分明显。 伤痕,是无声的记录者。 记录者每个人曾经受过的伤,曾经走过的路。 虽然不知道玛尔斯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是从他脸上那直接从眉骨划破到嘴角的伤口,也可以看出他曾经经历过怎样的腥风血雨。 这个人,不是好说话的。 恺撒那双暗红色的眼眸盯着突然出现的玛尔斯,她左手插在口袋中,右手握着刀,往玛尔斯的方向走了几步。 她完全没有被玛尔斯的枪声震慑,相反,她在挑衅玛尔斯。 一步,一步。 都在质问他是否有勇气开枪。 “放了她。” 玛尔斯看着往自己这边走来的恺撒,他原本就站得与三个人只有几米,恺撒朝他走过来,没走几步,几乎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恺撒停下了脚步,看着玛尔斯,她微微偏过脑袋,视线擦过玛尔斯的肩膀,看向了玛尔斯身后,似乎在揣测玛尔斯身后是否紧跟着第二组的其他游戏玩家。 “我听到了枪声,知道这里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玛尔斯平静地回答。 他似乎丝毫不在意眼前自己面对的是【血榜】高位玩家,并且还是接受了“隐藏任务”的玩家,从某方面来说,是和自己站在不同立场,甚至是对立面的玩家。 如果对方想要杀自己,自己存活的概率,有多大? “……你想要救她?” 恺撒回头瞥了一眼依旧瘫软在地上的洛林。 “不错。” “她不值得你这么做。” “‘值不值得’这种事情,我自己会判断。” “当你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有了软肋,就有了弱点,当你的弱点暴露在敌人面前的时候,就是你将脆弱的喉咙展示在想要撕咬你的捕猎者面前的时候。” 恺撒喃喃着,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她在对自己说着。 “……”玛尔斯看着恺撒那明暗不定的眼眸,察觉到这句话大有深意。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及时止损’,亲手‘处理’掉自己的软肋,以防万一。” 恺撒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看着玛尔斯的表情,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黑刃从半蹲的姿势站了起来,提着散弹枪,看着恺撒的背影。 恺撒的这句话,同样也引起了他的深思。 弱点。 没错。 在奥佳尔出现之前,他可以说是一个没有弱点的人。 偏偏这个七岁的小女孩,变成了自己的弱点。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在【溟河系统】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会想着要保全某个人,甚至是拿出一次自己在【死亡制】中的机会也在所不惜。 他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一种责任感总是在自己看到奥佳尔时油然而生。 那个有着纯真笑容的小女孩,总是会让他莫名地想起某些事情,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其他人所有没有的光,也在她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正是这样一种感觉,让黑刃想要尽全力保全奥佳尔。 当然,也许原因并不仅仅于此。 小奥佳尔身上带着的口哨,也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那个口哨,让黑刃想起了多年未见的故人,想起了曾经在特种作战部队的经历,虽然那样的经历伴随着许多痛苦以及不愿意回头的痛楚,但是他也知道故人交托自己的事情。 如此种种,出于各方面原因,他都要保全奥佳尔。 不管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势在必行! “……” 这么想着,黑刃瞥了一眼恺撒来时的方向,恺撒是第一组玩家,是和奥佳尔同一组的玩家,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他知道,恺撒应该会帮助自己保全奥佳尔的安全。恺撒已经杀死了亚瑟,手中的【杀戮机会】已经用完,不会再对奥佳尔下手,只要奥佳尔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一直躲着,应该就能躲藏到游戏结束。 这么想着,黑刃想起了第一组玩家的任务地——博物馆。 没错。 按照他自己的设想,此刻奥佳尔应该还关在博物馆馆长办公室里,那个空间虽然狭小,但是却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博物馆没有窗户,只有前后入口,奥佳尔如果乖乖待在馆长办公室,只要没有大型攻击型生物破门而入,那么她可以说是相对安全的,这也是他一开始拜托伊卡洛斯帮忙设计的计划细节。 伊卡洛斯没有多问什么,接受了黑刃的提议。 或许他也觉得,作为本轮游戏中唯一的“光源”,奥佳尔,太过珍贵,不应该就这么死在这里。 又或许,他也看出了黑刃想要保护奥佳尔的心情,因此卖了个顺水人情给黑刃。 但无论怎样,伊卡洛斯的行动计划设计,的确是按照黑刃的思路所走,将奥佳尔安排去了馆长办公室传输数据。 虽然从表面上看,是伊卡洛斯的计划出现了纰漏,让七岁的奥佳尔被困在馆长办公室中无人支援,但从另一方面来考虑,其实也给了奥佳尔一个绝佳的安全室,一个能够护她周全的场所。能够出手保护她的黑刃,被分配在了其他组,而能够多少帮助奥佳尔一点的恺撒,也有自己的任务,因此,最好的办法是让奥佳尔待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而不是像其他游戏玩家一样,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的【溟河系统】的世界里到处乱走,这才是对奥佳尔最好的考虑。 当然了,黑刃并不知道,奥佳尔在馆长办公室里差点儿被丧尸袭击,并且恺撒救走了她。 虽然看似是出手相助,但实际上,却也让奥佳尔陷入了另一个困境中,在目的了恺撒的叛变之后,心慌意乱的奥佳尔自己逃走了,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说回当下。 玛尔斯正举着枪,对着恺撒,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恺撒的左胸口、心脏的位置。 “你们为什么要抢夺‘冥王星’?” 玛尔斯眯着眼睛问道。 但恺撒却没有回答玛尔斯的这个问题,她的目光上下大量着玛尔斯,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你是第二组玩家,但是却没有看到美人和公爵……如果她们不是死了,就是和你走散了。” “……” “按照常理,应该团队行动,才能最大程度保证安全,但是现在你们却走散了,原因只有一个……” 黑刃接着恺撒的话,说下去:“她们在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好让玛尔斯将‘冥王星’碎钻送到红枫庄园。” “正是如此。”恺撒微微扬起嘴角。 她从来不爱笑,每一次露出微微一笑的表情,都带着几分恐怖的感觉。 那是她打算动手杀戮的征兆。 玛尔斯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被人说中了心事。 黑刃捕捉到了他的这个微表情,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恺撒,他身上有‘冥王星’碎钻,自己送上门的东西,你不会放过吧。” “当然不会。” 恺撒说着,举起了刀,将刀尖对准了玛尔斯。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恺撒周围泛着杀气,玛尔斯站在原地,看着已经做好准备,随时要动手的恺撒,心中还是不免有几分慌乱。 “……‘冥王星’碎钻,不在我身上。” 这个否定,似乎有点儿苍白无力。 “是吗,没关系,我会亲自确认的。”恺撒丝毫没有接受对方说辞的打算,她手中的刀转过了一个弧度,甩掉了刀刃上还未凝固的血,这一刻,她像极了满是死亡气息的战场上归来的恶灵,浑身带着令人诅咒,浑身带着令人不安的死亡的气息。 三块“冥王星”碎钻,似乎在命运的推动下,都聚集到了红枫庄园周围。 现在就看…… 是叛徒能够集齐完整的钻石? 还是其他游戏玩家能够完成任务?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69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恺撒周身泛着淡淡的杀气,她微微眯起眼睛,额前的发略微在脸颊上落下几分阴影,让她的脸庞笼罩在忽明忽暗之中。 玛尔斯握着枪站在她面前,虽然自己手中的武器具有更大的杀伤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到莫名的被震慑的压力,似乎对方正拿着枪对准了自己的胸口,尽管实际上恺撒手中只有一把刀。 他注意到,恺撒腹部缠着布条,那布条已经被鲜血浸染,鲜血染红了布条,并一滴滴滴落在恺撒的脚边,她的左肩也带着伤口,从伤口的形状上来看,那似乎是一个弹孔。 枪伤。 在此之前,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伤痕累累的情况之下,难道还能够保持着常人难以匹敌的战斗力? 玛尔斯分神了一下,这分神的两三秒之间,恺撒采取了行动! 她右脚轻点地面,俯身将重心转移到左脚,手中的刀瞬间到刀刃对准了玛尔斯,发丝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弧度,残影之中,已经充到了玛尔斯面前。 玛尔斯快速反应了过来,他的枪口偏了一个角度,对着恺撒冲过来的身影扣下了扳机。 “砰——” 那子弹擦过了恺撒的手臂,灼热的子弹从她的衣袖擦过,玛尔斯虽然预判到了恺撒的行动方式,但还是慢了一步,子弹没能打中恺撒,她已经冲到了玛尔斯面前,举起手中的刀,对着玛尔斯的脖颈就砍了下来! 玛尔斯看见那反射着路灯的刀面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地举起了右手,空手接白刃,握住了刀刃。 “玛尔斯!” 洛林的惊呼声,在这一片街角响起。 在洛林的声音落在空气之后,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几步之外对峙着的两个人。 “——” 锋利的刀刃瞬间割破了玛尔斯的手掌,但他用力握着刀刃,刀刃插入了手掌三分深,纵然割破了拇指与食指之间的肌肉,但还是因为玛尔斯的力度而被拦下了。 “……” 恺撒近在咫尺,她左手也握住了刀柄,双手的力度都加持在刀刃上,用力将刀刃朝玛尔斯的方向压去。 玛尔斯感觉到一阵疼痛,锋利的刀刃削铁如泥,切开他右手掌的肌肉几乎只是瞬间的事情,他能够感觉到刀刃的冰冷,以及随之而来的剧烈的疼痛。他的右手因那疼痛抽搐着,本能地想要将手缩回来,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微微眯起眼睛,玛尔斯感觉到脸部的伤疤隐隐作痛,那疼痛,似乎是危险的警告,警告他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 玛尔斯握紧了刀刃,不但没有撤回自己的手,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他的眼睛里,带着决绝。 “……” 恺撒看着玛尔斯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这样的眼神不像是一个新人菜鸟所拥有的眼神。 相反。 那是一个久经实战的高等级捕猎者才会拥有的眼神——在面对他人的性命威胁时,没有任何的担忧恐惧,相反,危险,反而能够激发他的本能,激发他灵魂深处的暴虐。 “玛尔斯……小心点!” 洛林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但那声音却在最后一个字说完时,戛然而止。 正在与恺撒对峙的玛尔斯瞥了一眼洛林的方向,看见黑刃已经对洛林动手了! 他举着散弹枪,一枪打中了洛林的腿。 “砰——” 洛林吃痛地惊叫了一声,她往后退了退,看见自己已经被散弹枪打烂了的右小腿,一阵惊慌,抬起头,正对上黑刃那双漆黑的眼睛。 “‘冥王星’碎钻,交出来。” 黑刃的声音,从防毒面具后传来,听起来十分沙哑。 如何才能阻止猎物即将或者是可能存在的逃脱行为? 打腿。 没错。 只有打断了猎物的双腿,才能够阻止对方可能的逃脱,并且,还能够利用中弹的疼痛,胁迫猎物服从自己的命令。 “砰——” 黑刃又开了一枪,这一次,将洛林的左腿也打伤了。 “疼……” 洛林瘫倒在地上,她的双腿抽搐着,鲜血盈满了一地,她能够看到在散弹枪的子弹伤害下,自己双腿的肌肉已经被破坏,留下黑洞洞的弹孔。子弹打穿了她的血管,汩汩冒出的鲜血,一点点染红了她身下的地砖,温暖了那冰冷的转头。 “‘冥王星’碎钻,交出来。”、 黑刃再一次重复着这句话,这一次,他的声音更低沉了几分,似乎没有了耐心。 他将手中的散弹枪对准了洛林的脑袋,洛林抬起头,正对上那冰冷的黑洞洞的枪口。 枪口,正对着她的眼睛。 这是无声的威胁。 如果她不乖乖服从命令,那么下一发子弹,就要射穿她的眼睛,并且通过眼眶穿透她的脑组织,直接爆头! “……” 洛林看着散弹枪的枪口,不禁胆寒。 她并不知道这些接受了“隐藏任务”的玩家们,只有一个【杀戮名额】,黑刃与恺撒,均已经用完了各自的【杀戮名额】,因此当前所有的攻击,实际上也不过是恐吓对方的手段罢了。 可洛林不知道这些。 她只知道,黑刃与恺撒,是一等一的杀手。 并且这两个人,从来都是漠视生命、藐视一切的行为做派。 只要是他们想要杀掉的人,只要是他们想要解决掉的目标,就没有失败的! 洛林看着对着自己的散弹枪枪口,默默咽了口唾沫。她感觉到口腔里一阵血腥,似乎是方才坠落的时候,磕到了下巴,断了几个牙齿。 “……我是不会给你的。” 洛林稍稍侧过脑袋,视线越过散弹枪的枪口,看着持枪的黑刃。 “这是伊卡洛斯交给我的任务,我必将誓死完成。” 她补充说道,语气十分笃定,没有任何恐惧。 她的意思很明显——如果要抢走“冥王星”碎钻,可以,但得从她的尸体上踩过去! (这倒是个硬骨头。) 黑刃看着洛林坚定的眼眸,默默想着。 他向来鄙视那些苟且偷生、贪生怕死之人,相反,对于那些宁死也要完成任务的,对于那些将责任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人,十分尊重。或许是因为他曾经是特种作战部队的队员,对使命、任务之类的东西看得格外重要,将完成任务当作自己的信仰,因此,对于同类人,更加多了几分敬佩。 当然,这一切感情,不过是他内心一闪而过的主观体验,在下一刻,他的意识便重新回到了游戏中,并清醒地认识到,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眼前这个女孩身上。 完成任务。 才是第一要务。 “咔嚓。” 黑刃将手中的散弹枪上膛,并将枪口往前推了几寸,靠近了洛林的眼睛。 “就算被直接爆头也没关系吗。” “……” “就算被打死在【死亡制】游戏中也没关系吗。” “……” “就算代价是直接被淘汰出局变成NPC也没关系吗。” 黑刃的三连问,一个,比一个可怕。 洛林咬着牙,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她的眼中,满是被逼入困境的野兽才具有的憎恨。 牙齿咬破了下唇,两秒后,她的内心,有了答案。 “没错,我不会妥协的!” “……” “玛尔斯!” 洛林转头看向了玛尔斯,她大呼了一声,并将一个东西扔向了玛尔斯。 那个东西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弧度,微微反射着周围路灯的灯光,黑刃眯起眼睛,看清了那是什么—— “冥王星”碎钻! 仍旧与恺撒僵持着的玛尔斯听到了洛林的声音,他侧过脸,正看见洛林将自己一个东西朝自己的方向扔了过来。 他手中一用力,直接掰断了恺撒的刀。 “锵——” 锋利的刀刃瞬间断成了两截,就在恺撒错愕的时候,玛尔斯已经转身,将左手的手枪收回腰间,并用左手接住了洛林扔过来的“冥王星”碎钻。 玛尔斯接到了那个像小石头一样坚硬的碎钻,他将碎钻握在左手手掌中,还能够感觉到洛林残留在上面的温度。 他抬起头,正对上被散弹枪抵着脑袋的洛林的眼神。 “快跑!” 洛林看着玛尔斯右手的手掌中还插着半截刀刃,左手已经成功接住了“冥王星”碎钻,忙大声提醒。 玛尔斯一愣,他转头,看见恺撒手持着剩下半截刀刃,就朝着自己砍了过来。 “该死。” 玛尔斯转头就跑,朝着红枫庄园的方向而去。 “往哪里逃?!” 黑刃站起身,举起散弹枪对着玛尔斯的身影就扣下了扳机。 “不要!” 洛林伸出手想要打偏黑刃手中的散弹枪,但她的左手直接挡在了散弹枪枪口之前,散弹枪的子弹射出了枪口,直接穿透了她的手掌。 “啊——” 洛林吃痛地一声惊呼,瘫倒在地上。 她的左手手掌已经完全被散弹枪的子弹射穿了,打出了一个洞,子弹直接穿透了手掌的肌肉,从弹孔之处,还能够看到她伤口周围的肌肉纹理,看起来触目惊心。 但也多亏了洛林,黑刃打偏了,没有打中玛尔斯。 玛尔斯眼角余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想去救她,但是却没有办法腾出手救她。 因为他自身难保。 玛尔斯跳上了旁边的人行道,微微回过头,正看到身后的恺撒紧追不舍,朝自己杀了过来!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70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玛尔斯赤着脚跑在人行横道上,人行横道的地砖有点儿粗糙,他将鞋子给了美人,这段路本就让他的脚伤痕累累,现下不得不在粗糙的地砖上跑动着,那地砖磨破了他的脚底,感觉就像是有千万根银针在扎着自己的脚心一样。 那疼痛让玛尔斯更加警觉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毕竟。 疼痛,是依旧存活的证明! 玛尔斯微微回过头,眼角余光,他看见恺撒在自己身后紧追不舍,她右手握着半截刀刃,锋利的断刃朝下,上面还沾染着玛尔斯的血,血滴落在恺撒身后的地砖上,在她跑过的地方留下了痕迹。 恺撒身上本就负伤,那伤口随着她的动作不断被撕扯着,眼看着要止血的伤口,又因为过度活动而被牵拉着无法凝血,恺撒腹部的伤口因此不断流血着,她腰间缠绕的止血布条松开了,并掉落在地上,没有了布条的固定,伤口的牵拉更加“有恃无恐”,到底方才亚瑟的那一发子弹伤到了恺撒的内脏,恺撒现下的行动越多,那肝脏处的伤口便牵拉得越严重,伴随而来的,是无法扼制的内出血。 虽然恺撒体内高浓度的肾上腺素让她能够在短时间内即使在受伤的前提下,也能够保持高度战斗力,但是这样的战斗力毕竟有限,长时间的行动,还是会受到体内嗜血情况的限制。 恺撒微微蹙起眉头,她的脸色有点儿苍白,嘴唇也有点儿失血后的发紫。 她咬了咬下唇,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玛尔斯的背影,似乎不愿意就这么将到手的猎物放走。 她不愿意减慢自己追逐猎物的速度,但是伤口的牵拉以及腹部、左肩中弹部位传来的明显的不适感又在告诉她,即使是作为“杀戮机器”的她,也不可能玩完全全以一个机器人的行为模式存在。 她,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异于常人的人类。 也是一个人类。 既然是人类,那么行为模式除了受到主观因素的调控外,还受到身体客观因素的影响。 她的身体亮起了红灯。 中弹的时间有点儿长,在中弹之后,她解决掉了亚瑟,解决掉了博物馆内的人形蛛,并制服了J,甚至吓退了异形蜴,与玛尔斯搏斗……这钟种活动,无一不在加重她身上的伤势。就算她是个爱逞强的性格,就算她不愿意接受自己也有力不从心的一天,但是现在,她也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 “哒哒哒……” 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落在空气中,恺撒能够明显感觉到眼前的视线有点儿模糊。 似乎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她的大脑缺乏足够的血供,就连四肢的行动都逐渐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巷口突然传来了丧尸的吼声! “吼——” 一群丧尸突然从巷口中冲出,目测有十多只,它们看到了恺撒与玛尔斯,看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鲜活的生命,那是它们渴求的猎物,那是它们不容错过的美食!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丧尸】 【目标位置:四米】 【生物等级:A+】 残破衣物挂在丧尸们的身上,它们身上伤痕累累,明显是经过一场搏杀后的幸存者,他们身上带着血,那血液是暗红色的,明显不是丧尸自己身上黑色的血液,它们就像是游荡在这个城市的流浪者,没有尽头的流浪,没有目的地的流浪,在流浪途中,只要看到是自己的猎物,就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无论是游戏玩家,还是攻击等级比它们低的攻击型生物,只要是它们能够捕获的对象,只要是能够让它们感觉到温度的血,它们都不会放过! “吼——” 丧尸们朝着恺撒与玛尔斯冲了过来! 玛尔斯稍稍放慢了自己脚步,他的右手手掌中还插着半截刀刃,一只丧尸朝着他扑了过来,他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并直接将右手手掌中的半截断刃插入了丧尸的眼眶中,断刃穿透了丧尸的眼球,直接插入丧尸的大脑中。那只丧尸连呜咽都没有来得及呜咽一声,就倒了下去。 可这一只丧尸倒下了,第二只丧尸便扑了上来。 玛尔斯的右手没了断刃,便瞬间用右手拔出腰间的手枪,对着扑过来的丧尸就是一枪。 “砰——” 爆头! 干脆利落。 而在他身后三米的位置,恺撒也同样被丧尸围住了。 她手中握着半截刀刃,俯身躲开了一个丧尸的飞扑,一个抬腿,踢开了另一只丧尸的攻击,感觉到身后传来了丧尸的吼声,她本能地将脑袋往旁边一偏,原本朝着她的脖子咬下来的丧尸咬空了,但却撕咬到了她左肩的伤口,中弹的左肩被丧尸咬了一口,恺撒感觉到伤口部位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勃然大怒,右手的刀刃用力插入那只丧尸的眼眶中,在断刃插透了丧尸的脑袋后,她一脚踢开了丧尸,拔出了刀刃。 眼角余光,她看到几步之外,伤势较轻的玛尔斯已经解决掉了四五只丧尸,他在丧尸形成的包围圈中成功找到了突破口,并一枪打爆了一只拦路的丧尸,并突破了丧尸群的围攻,朝着红枫庄园的方向而去。 “可恶。” 恺撒正欲追上去,却听见旁边传来了丧尸那令人作呕的腐尸的味道,她脚步一顿,从侧面扑过来的丧尸扑了个空,扑倒在她脚下,她一脚踩在丧尸身上,越过了丧尸的身体,朝着玛尔斯的方向追去,但是随之而来的,另一只丧尸扑过来咬住了她的左腿,那只丧尸双手抱着她的左腿,侧着脑袋,一口咬住了她的大腿。 恺撒吃痛地骂了一句,举起手中的刀刃,朝着这只丧尸的脑袋便插了下去! 人类坚硬的头盖骨,竟然在这一刻被恺撒直接刺穿,她的力度之大,让这把刀刃直接穿透了丧尸的透露,穿透了头盖骨下的脑组织,并且让这把断刃就这么插在了丧尸的脑袋上,留在了丧尸的脑袋上,再也拔不出来了。 被穿透脑组织的那一刻,这只丧尸就没了动弹,松开了抱着恺撒左腿的双臂。 恺撒踢开了这只丧尸,一俯身躲开了右边扑过来的另一只丧尸,她想追上玛尔斯的脚步,但是无奈她此刻身上已经没有了武器,并且被丧尸群团团围住,自己受困其中不得挣脱,如果是放在平常,她解决这些A+级的行尸走肉并不是问题,但现在,她原本就已经负伤,身体情况不容乐观,再被这些不知进退、不知死活的丧尸一个接一个地攻击着,纵然是恺撒,身上的伤势也逐渐加重,呼吸也逐渐沉重了起来,也渐渐开始感觉到有几分力不从心。 这就是【溟河系统】的世界。 上一秒还作为猎手追杀玛尔斯的恺撒,这一秒,或许就变成了这些丧尸的猎物。 追杀与被追杀,从来都没有固定。 这个满是血腥味的世界,角色身份的改变,从来都是瞬息万变,刹那之间,就可能转优势为劣势。 一个不小心,或许就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恺撒!” 黑刃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被包围在丧尸群中的恺撒双手卡着一只丧尸的脑袋,用力将丧尸的脖子折断,她丢下了这只丧尸,循声望去,正看见站在丧尸群外围的黑刃举着一把散弹枪,朝自己示意。 下一秒,黑刃将这把散弹枪朝自己丢了过来。 “接住!” 恺撒看见黑刃将散弹枪扔给了自己,她一脚踢开一只丧尸,并接住了黑刃丢过来的散弹枪。 在握住枪身的那一刻,她似乎感觉到了之前散开的力气又重新聚集到了自己身上。 她双手握住散弹枪,将散弹枪的枪口调整了一个角度,微微压低身体,她眯起血红色的眼睛,看着那些扑过来的丧尸,冷冷一笑。 “怎么,想要杀死我吗?尽管来吧。” 下一秒,这一个街区枪声大作。 …… “呼……呼……呼……” 玛尔斯沿着人行道,跑过了一个十字路口,他急促地呼吸着,呼吸着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冰冷的空气让他的呼吸道有点儿刺痛,肺部的过度换气,也让他的胸口一阵疼痛。 他听到了身后街区传来的枪声,脚步微微一顿,回过头,没有看到恺撒追过来,这让他松了口气。 但随后,他继续迈步朝着红枫庄园跑去。 跑过了十字路口,眼前,就是红枫庄园外的黑色的围栏。 他沿着围栏跑着,弧形的围栏前端,就是红枫庄园的大门! 那是他的曙光,那是他的目的地! 赤着脚跑过满是血迹的地砖,他不能停下脚步,也不愿意停下脚步。 他知道,时间就是生命,现在公爵生死未卜,虽然美人答应了他会找到公爵,并保护好公爵,但是美人自身也伤痕累累,行动能力大不如前,如何才能最大程度保全公爵的安全?尽快结束这场游戏! 没错,这场游戏中已经出现了叛变者,不只是来自外部环境的威胁,游戏玩家的团队中,也出现了内部分化。 矛盾,上升了。 这场战争,不只是游戏玩家和攻击型生物、【猎人】之间的战争,甚至还是游戏玩家之间的战争。 他要尽快结束这场游戏! 玛尔斯手中握着洛林给的“冥王星”碎钻,他的口袋里,还揣着美人给的“冥王星”碎钻,三块“冥王星”碎钻,其中两块在他身上,他不知道第三块“冥王星”碎钻在哪里,现在他能够做的,就是拼尽全力,将这两块“冥王星”碎钻送回红枫庄园,至少,不能让那些人白白牺牲! 脑海中洛林的面容一闪而过,玛尔斯不禁加快了脚步,朝着红枫庄园跑去!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7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在恺撒、黑刃、洛林与玛尔斯四个玩家博弈时,拥有第三块“冥王星”碎钻的奥佳尔这边,战局却显得平静许多。 奥佳尔沿着红枫庄园外的黑色围栏走着,她的身形娇小,将自己完全隐蔽在黑色围栏外的树丛的阴影中,她潜伏在这片黑影之中,就连行动,都沾染上了那黑夜的清冷的寂静。 这一片街区显得很安静,就仿佛是免于杀戮战火荼毒的安静的一隅,但空气中却又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街道上到处散落着支离破碎的尸体的碎块,无一不在透露着曾经在这一带发生的血腥事件。 这样的事情,永远不会有停止的一天。 杀与被杀,一直在重复上演。 失败与成功,往往只在一线之间。 生存者,或是因为实力,或是因为侥幸,但都获得了【血榜】等级的提升;死亡者,只能接受被淘汰出局的命运。 奥佳尔沿着墙根走着,只有七岁的她,摸着冰冷潮湿的围栏走着,身子只到栏杆的一半高,她偶尔抬起头,看见那尖端笔直而锋利的黑色栏杆,内心也会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就仿佛那围栏的尖端也插入了她的内心,那生锈的冰冷的触感,就这么不安地在跳动的心脏中蔓延开来。 感觉到迎面的风有点儿冷,奥佳尔不由得裹紧了自己的外套。 在外套下,她偷偷揣着一个小盒子——那是方才翻车的时候,从恺撒身上掉出,并掉落在车外的小盒子。 在行动之前,瑟列斯给每个游戏玩家都准备了这么一个小盒子——为了方便将“冥王星”碎钻放在盒子里并带回红枫庄园。 奥佳尔记得,在车上时,恺撒曾经承认,“冥王星”碎钻已经被她从亚瑟身上抢过来了,那么这个从车里掉落出来的盒子,应该…… 这么想着,奥佳尔停下了脚步,从口袋中拿出这个小盒子,她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感觉到呼出的热气略微温暖了脸颊,确认周围没有其他攻击型生物的出现后,她稍稍低下头,打开了这个小盒子。 借着路灯的光,她看到一个碎钻被安然放在小盒子里,小盒子里有小小的黑色软垫,“冥王星”碎钻就这么被放在盒子里的软垫上固定着,无论怎么颠簸,也不至于调出盒子。 奥佳尔看着盒子里的“冥王星”碎钻,松了口气。 果然。 她拿到了恺撒从亚瑟那里抢来的“冥王星”碎钻。 一想到手中的这个“冥王星”碎钻可能凝结着亚瑟的生命,奥佳尔便不由得觉得慎重了几分。 没错。 太多的人,为了所谓的“游戏任务”牺牲了。 背叛,与被背叛,一直都在上演,就为了完成各自的游戏任务,所有人沿着各自的被设计好的行动路线行动着,无论对手之前与自己有着怎样的故事,无论身边的搭档曾经给予自己多少的温暖,只要是妨碍到游戏任务的完成,所有人,似乎随时都可以翻脸无情。 奥佳尔叹了口气,默默将小盒子盖上,并小心翼翼地收好。 她不想去判断谁对谁错,毕竟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都只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都只不过是为了离开这个可怕的虚拟设计,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私心,每个人都有想离开这个世界的欲望,出于这一点,无论作出怎样的决定,似乎都无可厚非,毕竟在生命面前,所谓的“道义”、“道理”、“情谊”之类的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就不值一提。 小奥佳尔不懂这些,她只是觉得有点儿寒心。 她是见过恺撒与亚瑟共患难的事情的,让她感到困惑的是,为了完成所谓的“游戏任务”,难道就连这么重要的游戏搭档都能够轻易牺牲、痛下杀手吗? 小奥佳尔不知道恺撒与亚瑟分裂的具体原因,但这样的结果,就足以令她寒心了。 (不对不对。)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 (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把“冥王星”碎钻送回红枫庄园……) 奥佳尔这么想着,用力摇了摇头,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任务上。 盒子上沾染着已经凝固的血,奥佳尔不知道那是恺撒的血还是亚瑟的血,但是有一点她能够确定,自己不是接受了“隐藏任务”的游戏玩家,那么自己与其他正常的玩家应该是统一战线的,既然如此,她作为集体的一份子,就有帮助集体完成游戏任务的义务! 这么想着,奥佳尔不禁感觉到肩上的责任的重量。 她怀里还揣着方才J给的手枪,在雪弗莱上,J曾经教她该如何使用手枪,她虽然是摆弄了半天,但似乎依旧不得要领。但没关系,只要感觉到怀中手枪的重量,她就能感觉到安心一些,毕竟那个家伙比起铁棍之类的工具来说,杀伤力更大,只要使用恰当,就能够很好地防身。 奥佳尔默默将小盒子重新收进了口袋,并拿出了自己一直小心地揣着的手枪。 她学着方才J所教导的那样,将手枪上膛,拔保险,并用双手握着这沉重的枪身,枪口微微朝下,她举着枪,继续沿着红枫庄园外的黑色围栏而去…… 这一片街区十分安静。 每一寸空气,似乎都凝结着血气。 奥佳尔放轻、放缓了脚步,脚尖轻轻落在地面后,整个脚掌才压下去,尽量将自己的行动的声音降到最低。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学会这样的行动模式,只记得在之前的游戏中,似乎看见过黑刃是这样行动的,用这样走路的姿势,侧着一边肩膀走着,的确能够压下自己的声音。 她刻意模仿着当初黑刃的行动方式,将自己行动的脚步声压到最低。 若是放在以前,还有其他人能够保护她。 但是现在,她只有自己了。 曾经她对于死亡并没有明确的概念,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机会,将自己在【代号争夺战】中的机会拱手让给他人。 但是现在,在安哥拉监狱经历过一次死亡后,小奥佳尔的心境明显不同了。 只有经历过死亡,才能真正长大。 只有经历过黑暗,才能明白光明的可贵。 她开始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那么拼尽全力地想要活下去,她开始理解了几分这个游戏中的“利己主义”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的一种无奈的选择。 她知道自己是否会被这样的主义同化,但是她的确想好好珍惜自己的第二次生命,至少,在本场【死亡制】游戏中,绝对不能再死掉了…… 奥佳尔沿着围栏走着,她慢慢走着,沿着栏杆而去,可以看到栏杆后面,红枫庄园的别墅正一点点清晰起来,她正绕过黑色的栏杆,来到红枫庄园的大门前。 她依稀记得,在出发前,三组游戏玩家们皆是信心满满的。 所有人都认为,本场游戏是团体战,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没想到…… 这大概就是【溟河系统】的可怕之处,它所设计的游戏任务,无一不在考验着人性,通过明暗游戏任务,挑拨着游戏玩家们之间脆弱的关系,并放大了游戏玩家们之间的不安与不信任,从而造成了游戏玩家团队内部的分裂,加大了游戏难度。从这方面来说,在这个世界里,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也只有自己,因为就算是最亲密无间的战友,也随时可能背叛自己。 奥佳尔绕过了红枫庄园外的黑色栏杆,来到了大门。 红枫庄园的大门半掩着,从黑色的栏杆外,可以看到红枫庄园白色的别墅前,是一个圆形的喷泉,喷泉前,有一个白色的台子。 奥佳尔记得在出发前,是没有那个白色台子的。 (那难道就是恺撒姐姐说的……) (将“冥王星”碎钻放在上面的台子?) 这么想着,奥佳尔右手搭上了冰冷的铁栏杆,她轻轻推开了红枫庄园的大门,只听见生锈的大门“吱呀”了一声后,大门被推开了。 红枫庄园里很安静,奥佳尔沿着鹅卵石道路,朝着前庭的喷泉走去。 红枫庄园的前庭铺着鹅卵石,奥佳尔踩着鹅卵石铺成的路,感觉到有点儿硌脚。 她左右张望着,看着两边的草丛,生怕从那黑漆漆的草丛中突然跳出什么攻击型生物袭击自己。 她记得,在出发前,伊卡洛斯特地嘱咐了瑟列斯两件事情—— 其一,将暗室的钥匙交给科林,并让一直待在暗室中的科林从内部反锁,防止出现意外。 其二,解散红枫庄园的保镖、仆人等闲杂人等,减少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红枫庄园中可能存在的丧尸的数量,毕竟根据游戏任务,所有的游戏玩家最后都要回到红枫庄园,按时间计算,当带回“冥王星”碎钻的时候,应该已经响起了第三声警报,及时遣散闲杂人等,减少可能存在的风险,才是明智之举。 多亏了伊卡洛斯的先见之明,小奥佳尔此刻并没有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整个红枫庄园里死气沉沉的,就像是一个荒芜的城堡一样,别墅里甚至没有亮灯,每一个窗口都是黑洞洞的,就像是黑暗中的野兽,睁大了那双眼睛,默默注视着街道上发生的屠杀,又像是一个无声的记录者,将这一切都默默记录在心里。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7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小奥佳尔推开了生锈的铁门,走进了红枫庄园的前庭。 庭院里的景色与他们出发时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在喷水池前多了一个白色的台子,那个白色的台子看上去四四方方的,高度和小奥佳尔差不多,在白色台子旁,有两盏灯,灯光照亮了白色的台子,小奥佳尔收敛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走近了白色的台子,发现那并不是一个纯白色的台子,相反,台子上还是具有一些交错的纹路的,只不过,那些交错的纹路是血色的,看起来就像是一道道伤痕,悄悄往外渗血一般,在灯光下,衬着台子白色的底色,看起来有点儿吓人。 奥佳尔看着眼前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台子,默默咽了口唾沫。 迎面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微微吹开了她额前的软发,她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除了听见远处的街区传来似有若无的野兽的声音以及不知名的枪声之外,这片区域并没有其他声响。 至少,暂时,似乎,是安全的。 奥佳尔收回了视线,看向了白色的台子。 她看见白色的台子上有三个凹槽,每个凹槽都做成了小石头的形状,那形状让奥佳尔想起了“冥王星”碎钻的形状。三块“冥王星”碎钻是完整的“冥王星”钻石一分为三形成的,每个“冥王星”碎钻的形状都保留着三分之一的钻石的形状,那形状,恰好与白色石台上的凹槽完全一样。 看来,恺撒说得没错。 只要把三个“冥王星”碎钻放在白色石台上,游戏就结束了。 区别就是,将“冥王星”碎钻放在石台上的人,是接受了“隐藏任务”的玩家们,还是其他游戏玩家。 没错。 内部分化的游戏者联盟,各自为敌,有明,有暗,才是本场游戏最大的游戏关卡。 “……” 奥佳尔默默将手中的枪放在了白色石台上,她腾出了手,将放着“冥王星”碎钻的盒子从自己的怀中拿了出来。 盒子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她的指尖感觉到那血迹,心中便不由得油然而生了几分不安。 似乎,还能够通过盒子上凝固的血迹感觉到曾经围绕着这个盒子发生的血腥事件。 似乎,还能够想象出恺撒与亚瑟为了争夺这个盒子,而发生的尖锐冲突,以及随后恺撒对亚瑟痛下杀手的模样。 奥佳尔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她将“冥王星”碎钻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指尖感觉到“冥王星”碎钻冰冷坚硬的触感,她右手捏着“冥王星”碎钻,试图将“冥王星”碎钻放入三个凹槽中的一个。 三个凹槽排列成了三角形,三角形的三个点,各有一个凹槽,看起来就像是三个凹槽构成了一个神秘的图案。 奥佳尔先是试图将“冥王星”碎钻放在正上方的凹槽中,但是她尝试了一下,发现角度不对,无论她怎么调整手中的“冥王星”碎钻,碎钻都无法完美与凹槽重合。 (那么……) (难道是其他两个?) 奥佳尔又试了一下左下角的凹槽,发现还是这个问题——“冥王星”碎钻,与凹槽并不匹配。 原来,三块“冥王星”钻石并不是被平均分成三块的,而是经过特殊的设计,每一块“冥王星”碎钻都有一定的切割角度,三块碎钻看起相似,实际上都有各自的形状,匹配各自的凹槽,只有找到了特定的角度,才能够将“冥王星”碎钻放入凹槽之中。 奥佳尔摒住呼吸,尝试着将手中的“冥王星”碎钻放入右下角的凹槽。 正在这时,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草丛沙沙作响的声音。 她心中一惊,回过头,正看到身侧的草丛旁,阴影之中,站着一个人。 “咕噜噜……” 那人低着头,站在树丛与草丛交织而成的阴影之中,一条鹅卵石从草丛之中蔓延而出,那人就站在鹅卵石道路边,白色的西装看起来有点儿残破,  似乎被草丛与树丛的枝叶刮破了,在残坡的西装之下,露出了他死灰色的皮肤,死灰色的皮肤上,密密麻麻分布着黑色的血管,那黑色的血管交织着,从脖颈一直蔓延到整个脸庞,那人微微低着头,头发有点儿凌乱,在头发之下,是一个金丝边框的眼镜,但那眼镜已经歪斜变形了,其中一个镜片甚至已经破碎,不知道眼镜的主人在此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可以看出,不是什么好事。 “吼……” 那人微微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眼睛,便看向了站在白色石台前的奥佳尔。 看清了来人,奥佳尔心中一惊。 “瑟、瑟列斯叔叔?!” 伴随而来的,是奥佳尔耳麦中传来的【溟河系统】的提示音——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丧尸】 【目标位置:八米】 【生物等级:A+】 是……丧尸。 也是瑟列斯。 只不过,是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丧尸化了的瑟列斯。 此刻的他,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类的模样,双手沾染着血迹,光秃秃的指甲,看起来它之前似乎撕咬过什么,嘴边还沾染着皮毛与血迹。看向奥佳尔的时候,它黑漆漆的眼眸中,似乎微微放光,就像是看到了渴求已久的宝藏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接近,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撕咬、吞噬。 “吼——” 丧尸化后的瑟列斯举起了双手,朝着奥佳尔冲了过来! 奥佳尔一愣,手中的“冥王星”碎钻掉在了地上,但她此刻没有时间将“冥王星”碎钻捡起,她忙回过头,将原本放在石台上的手枪重新拿起,并颤抖着,将枪口对准了瑟列斯。 “然后、然后要怎么做?” 手枪在小奥佳尔手中,像是带着千斤重一样,她双手握着枪身,有点儿笨拙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大脑在应激状态中空白了一片,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了,耳边呼啸的风声中,传来了丧尸的吼声,奥佳尔用力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J叔叔是怎么教的?) (要怎么才能……) 奥佳尔学着方才J的动作,上膛,拔了一下保险,双手吃力地握着枪身,并将手枪举起,将枪口对准了瑟列斯的方向。 “吼——” 瑟列斯踩过鹅卵石,举着双手,朝着奥佳尔冲了过来。 “……对不起。” 奥佳尔咬紧了下唇,闭上眼睛,对着瑟列斯的方向,连开数枪。 “砰砰砰——” 只听见几声突兀的枪声在红枫庄园的庭院中响起,奥佳尔被手枪的后坐力冲的往后接连退了几步,后背重重地砸在白色的石台上。 鼻尖,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她不知道自己的子弹有没有打中丧尸化的瑟列斯,但是丧尸跑动的声音明显已经没有了。 “……” 小奥佳尔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发现丧尸化的瑟列斯正倒在地上。 它的右腿中弹了,子弹穿透了它右腿的骨头,它趔趄了一下,倒在了地上,无法直立行走的它,已经无法维持跑动,但它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任何伤,都不影响它捕猎的行动。它的中枢神经系统已经完全被丧尸病毒入侵,丧尸病毒破坏了它的每一寸神经,阻断了它的大脑对四肢的理性控制,它的所有活动,都是低级神经中枢指挥的,只会机械化地重复着扑食、撕咬的动作,因此,虽然被打中了右腿,但是却丝毫没有让它放弃想要捕食的冲动。 丧尸化的瑟列斯微微压低着身体,双手撑着地面,它站了起来,瘸着腿,依旧朝着小奥佳尔这边而来,动作慢了很多,但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俺还是死死盯着奥佳尔。 “这、这……” 奥佳尔忙重新调整了一下枪口的位置,游离的枪口不知道要瞄准哪里。 “爆头。”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在奥佳尔身后响起。 奥佳尔回过头,发现科林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科林哥哥?!” 科林穿着棕色的裤子,白色的白上衣,浑身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任何血迹,他看起来很“干净”,就像是一个远离了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血腥世界的存在一样,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奥佳尔的视线顺着科林的右手看下去,才发现,他手中也拿着一把黑色的手枪。 科林在奥佳尔惊讶的眼光中,举起了手中的枪。 “奥佳尔,你要记住,对付丧尸,只有一个办法——破坏它们的大脑,或者是,脊椎。” 科林说着,双手握住了枪身,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眯起眼睛,他带着的圆圆的眼镜略微反光,从奥佳尔的角度,他的眼神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下一刻,奥佳尔便听到了刺耳的枪声。 “砰——” 科林的这一枪,干脆利落。 一枪,打中了瑟列斯的脸颊,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倒在了地上,凑出了几下,便不动弹了。 “好、好厉害!” 奥佳尔转头看着已经被杀灭的丧尸,不禁感叹。 “额,也没有……其实我本来瞄准的是瑟列斯的额头的。”科林有点儿惭愧的挠了挠头发。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7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一组玩家 “科林哥哥……” 奥佳尔看着几步之外的丧尸化的瑟烈斯已经倒在了地上,心中虽然有几分不忍心,但还是默默松了口气,毕竟对方现在暂时无法伤害到自己了。 她回过头看着科林,看着握着枪的科林,眼眸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在她以前的认知中,科林是一个相对懦弱的人,刚开始的时候,就连看到黑刃、伊卡洛斯这样的强者都会感觉到手足无措,似乎对方一句大声的呵斥就足以吓破科林的胆子,没想到才过了没有多久,科林居然也逐渐变成了一个能够持枪的人,虽然还是有点儿手抖,虽然瞄准的地方还不是自己想要射中的部位,但是相比起奥佳尔来说,他已经能够独立解决掉敌人了。 与当日在贝尔沃旅馆中奥佳尔认识的人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科林看着已经倒在地上的丧尸化的瑟烈斯,默默放了手枪。 不可否认,手枪的确很沉重,带着这样的重量,的确让人难以轻松。 “抱歉。” 科林抬手扶了扶自己的眼睛,看着已经失去抽搐的丧尸化的瑟烈斯,默默说了一句话。 不得不说,他对于瑟烈斯还是有几分同情的,一方面,因为瑟烈斯已经丧失了继续参与游戏的资格,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NPC,相比起瑟烈斯,自己已经幸运很多了;另一方面,也因为瑟烈斯与自己一样,都是【溟河系统】中的弱者,都是任人宰割的那部分,在身为游戏玩家的时候,被高位玩家们欺压,在变成NPC之后,还要被攻击型NPC欺负,到哪里都是不被待见的存在。 这些原因,加上瑟烈斯总是帮助他们完成游戏任务,倒是让科林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几分愧疚。 但这样的愧疚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便作罢了。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伊万诺夫也好,瑟烈斯也罢,都不过是【溟河系统】中杀戮游戏的牺牲品而已。 与其将自己的时间浪费在为他们惋惜这方面,倒不如想想该怎么把游戏更好地进行下去。 这么想着,科林的目光,落在了几步之外的奥佳尔身上。 “奥佳尔,你辛苦啦。” “额,不会。” 奥佳尔挠了挠头,她俯下身,将“冥王星”碎钻从地上捡了起来。 那个钻石掉落在了石台边,石台边的泥土沾染到了喷泉喷溅的水滴,有点儿湿黏,奥吉尔用手指捻去了“冥王星”碎钻上的泥土,小心翼翼地将“冥王星”碎钻重新握在手中。 抬起头,她看见科林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了石台旁边。 “这就是‘冥王星’碎钻?” 科林微微低着头,看着奥佳尔手中的钻石。 “嗯。”奥佳尔点了点头,“我在博物馆的时候,看过‘冥王星’碎钻的三维立体影像,也看过展览中的‘冥王星’碎钻,错不了。” “那你还挺厉害的,最后得到了‘冥王星’碎钻。” “额,不是我得到的,这个钻石,应该是亚瑟哥哥拿到的,但是被恺撒姐姐抢过来了。”奥佳尔说着,眼中流露出了悲伤的神情,“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恺撒姐姐说,她杀掉了亚瑟哥哥……我觉得他们不应该这样,他们之前不是关系很好吗……” “关系很好?”科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看东西还是太表面了,在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关系好坏,所有的人,都是利益至上的,一旦触及到自己的利益,别说是搭档,就算是亲人,说不定都可以背叛。” “……你的意思是,因为【法官】布置了不同的游戏任务,所以才导致大家的立场不同了?” “嗯,就像是战争中的不同国家,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核心利益,你所看到的‘相互帮助’、‘相互扶持’其实也不过是一种假象,每个人都在用平和的外表掩饰着自己的野心,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说不定内心比任何人都要肮脏不堪,没有人知道你脑袋里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没有知道你放在背后的手有没有拿着刀……”科林抬起头,看着远处黑色的天空,“不过没关系,因为每个人都是这样的,背叛与被背叛,在这里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当你真的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的时候,也不必心怀愧疚。” 奥佳尔眨了眨眼睛,似乎对科林的这句话不是很懂,只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总觉得,科林的这句话,不是说给她听的。 有时候,他们说的话都很高深莫测,虽然每一字奥佳尔都能听明白,但是这些字组成一句完整的句子的时候,奥佳尔就听不懂了。 不过听不懂也没关系,反正她只要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是正确的,这样就够了。 孩子的价值观总是很单纯的。 以是非对错这样的二元价值观来评判自己所做的事情,虽然这样的评定标准过于单一,但是从某方面来说,也能够减少很多繁琐的思绪。 简单的思维,或许才是直接通往真相的路径。 “不说这些了。奥佳尔,你能把‘冥王星’碎钻给我看看吗?我怕你捡到的这个钻石是假的,到时候放在石台上,反而顶替了真正‘冥王星’碎钻的位置怎么办?” “咦,应该不会是假的吧。”奥佳尔眨了眨眼睛,“这个盒子是车子翻倒的时候从车子里掉出来的,当时车里只有J叔叔,恺撒姐姐和我,我和J叔叔的盒子都没有钻石,这个有钻石的盒子里装着的钻石应该就是恺撒姐姐从博物馆带出来的,上面还沾着血,可能是……” 奥佳尔说着,戛然而止。 科林猜到了奥佳尔没有说出口的话,他不过脑地接着说道:“亚瑟是被勒死的,不过死之前倒是受了伤,是不是他的血也不好说。” “……” “给我,我看一下是不是真的。” 科林说着,朝着奥佳尔伸出了手。 奥佳尔的视线顺着科林的手臂,落在了他的手掌上。 看着科林手掌中的纹路,奥佳尔沉默了几秒后,摇了摇头。 “怎么了?”科林疑惑地皱眉。 奥佳尔抬起头,看着科林:“科林哥哥,你说谎了。” “……什么意思。” 科林眉梢一跳,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反问。 “你怎么知道亚瑟哥哥是被勒死的呢。” “博物馆里有监控系统,我看到了。”科林补充,“而且,不是你在博物馆馆长的办公室里装好了信号发射装置,我才能够控制博物馆的监控系统吗,收到了信号之后,我当然能够看到博物馆里发生的事情了。” “但是,我去过博物馆,我知道楼梯间里是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的,恺撒姐姐说过,她是在楼梯间里杀死亚瑟哥哥的,那里没有监控,科林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 一听到这句话,科林愣了一下。 是啊。 这个谎,有漏洞。 漏洞就在奥佳尔是去过博物馆的,并且也留意到了博物馆中的监控死角。 “我……” “……科林哥哥,是恺撒姐姐跟你说的吧。” “……” “你和恺撒姐姐,应该是同一个阵营的吧。”奥佳尔抬着头,那双清澈的眼睛就这么看着科林。 科林默默皱起了眉头,原本伸出在恺撒面前的手,也慢慢卷了起来,似乎已经没有打算从恺撒手中接过“冥王星”碎钻了。 沉默,就这么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奥佳尔也不急着说话,就等着科林的下文。 科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谈了口气。 “是我太不会演戏了。” “……” “你很聪明,奥佳尔,你猜得没错,我和恺撒大帝,是同一个阵营的。”科林看着奥佳尔,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不只是我和恺撒,黑刃,也是这个阵营的。” 黑刃…… 听到这个代号,奥佳尔本能地颤抖了一下,一些不好的回忆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个世界,哪有什么不变的关系。”科林轻轻冷笑了一下,“亚瑟与恺撒也好,你与黑刃也好,你们那看似牢不可破的维护关系,在游戏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没错,恺撒在博物馆的楼梯间中杀死了亚瑟,她在动手之前还犹豫了一下,但是当时我在耳麦中听见了这一切,也是我提醒她‘游戏为重,不值得为一个背叛者失败’,这次让恺撒大帝下了决心杀死亚瑟。”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亚瑟哥哥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为什么……” “因为‘冥王星’碎钻在他手上,要怪,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了。” “但是……” “我,恺撒,黑刃,我们三个接受了【法官】的任务,就一定要完成‘隐藏任务’,这是一个对赌协议,如果我们完成任务,就能够得到双倍的分数,如果失败,将被扣除双倍分数,现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非赢不可的原因了吗?” 科林说着,重新将手枪提了起来,将枪口抵在了奥佳尔的脑袋上。 “交出‘冥王星’碎钻,奥佳尔,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7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玛尔斯绕过了红枫庄园外的黑色围栏,从街道的另一边靠近了红枫庄园的大门,远远的,他就看见街头的拐角处有一处丧尸,它们正半跪在地上,低着头,似乎正在饕餮大餐的样子。 【警告】 【警告】 【前方出现攻击型生物】 【生物名称:丧尸】 【目标位置:十米】 【生物等级:A+】 玛尔斯的耳麦中传来了【溟河系统】的提示音,他忙止住了脚步,趁着丧尸群发现自己之前,将身影躲入了街道旁路边的阴影中。红色的邮箱遮住了他的身影,他的肩膀靠着冰冷的邮箱,微微探出脑袋,他警惕地看着在道路正中央的那群丧尸。 “……” 低下头,将放着“冥王星”碎钻的盒子收入口袋,那个盒子上似乎还沾染着洛林的温度,玛尔斯想起了洛林方才将这个盒子扔给自己时,那决绝的表情。 是个倔强的女孩子。 无论面对恺撒或是黑刃,都不曾妥协的女孩子。 在任何时候,都没有想要放弃自己的任务。 纵使自己已经失去了行动力,也没有丝毫想要放弃的念头。 玛尔斯默默将皱紧了眉头,眼眸中更加坚定了几分一定要完成这次任务的决心。 为了完成本次的游戏任务,太多人,付出了牺牲。 12位从红枫庄园出发的游戏玩家们,现在已经所剩无几。再加上内部分化,真正依旧留在原本阵营中的玩家,还剩几个呢? 玛尔斯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内部阵营已经出现了分化。 毕竟他身处第二组,第二组玩家只有三个人——他、公爵、美人,这三个人中,并没有出现任何接受了【法官】“隐藏任务”的玩家,因此在看到黑刃与恺撒逼迫洛林的那一刻前,他还一直以为12个游戏玩家都是同一阵营的。 但是当他看到洛林被黑刃与恺撒胁迫的样子,听到黑刃与恺撒的对话时,便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隐隐觉得本场游戏没有那么简单,【法官】从一开始就安排了瑟烈斯为他们提供所有需要的硬件条件,这么“好心”的样子,根本不可能是【法官】那样冷血无情的人会做出的游戏设定。 虽然进入【溟河系统】的时间并不长,但玛尔斯还是知道的,至少,【法官】从一开始对他们所抱有的态度,就是蔑视,就是充满了鄙夷,这样的人,会这么好心从游戏一开始就降低了游戏难度吗? 果然。 【法官】在其他地方默默增加了游戏难度。 直接在游戏中设置了“背叛者”,借用玩家的手,杀害其他玩家,自己则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将【溟河系统】的游戏难度直接提升,甚至让游戏玩家们陷入彼此猜忌之中,这种猜忌并不会随着本场游戏的结束而结束,相反,这些猜忌会逐渐扩散到下一场游戏、下下场游戏…… 人心,往往是最经不起琢磨的。 一旦人与人之间出现了信任危机,人与人之间出现了背叛,就像是镜子上出现了一条裂痕,这条裂痕将一直存在,就算后续的游戏中,再出现团体战的游戏,游戏玩家们,也不会同心协力了。 这样的“猜忌”,往往才是最致命的。 就像是在每个玩家心中播撒下了一颗种子——尤其是那些因为背叛而付出生命代价的玩家们,将永远记住游戏中可能随时出现背叛自己的人,从而不会再全身心地信任他人。 人与人之间最宝贵的那一点“信任”,或许就在这样的拉扯中消耗殆尽了。 一直到最后。 没有人愿意接受同伴。 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人。 所有人,都站在彼此的对立面。 再也没有所谓的“同伴”,再也没有所谓的“同一阵营”。 这就是【法官】设置“隐藏任务”的目的,直接分化所有的玩家,最大化扩散游戏玩家之间的信任危机,从而增加此后每一场游戏的难度。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玛尔斯将放着“冥王星”碎钻的盒子默默收好。 此刻,他身上一共有两个放着“冥王星”碎钻的盒子,一个,是美人交给他的,从富豪的公馆里偷出来的“冥王星”碎钻,另一个,是方才洛林交给他的,从珠宝运输车中找到“冥王星”碎钻。 本场游戏一共有三个“冥王星”碎钻,其中两个在玛尔斯身上,他现在无疑成了本场游戏的焦点,所有人,都想找到他,有人想保护他,有人想杀了他,所有人的焦点,都是他身上带着的“冥王星”碎钻。 虽然他不知道另一块“冥王星”碎钻在哪里,但是从方才听到的对话中,他多少猜到,就算是接受了“隐藏任务”的背叛者们,也需要将“冥王星”碎钻带回红枫庄园。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简单了。 只要回到红枫庄园,一切谜团都将解开,本场游戏也将结束。 玛尔斯探出头,小心翼翼偷窥了一下街头的丧尸群。 此刻他身上之带着一把枪,再加上方才穿越了一群丧尸,消耗了一些弹药,实在不应该将身上所剩无几的弹药再浪费在这些丧尸身上,毕竟恺撒与黑刃还紧追不放,剩下的子弹,应该留着防身。 这么想着,玛尔斯揣好了手枪,他侧身,双手攀上了身边红枫庄园的黑色围栏,红色的邮箱恰好就在黑色栏杆的旁边,能够遮住他的身体。 他双脚才上了黑色栏杆的横栏,双手一用力,将身体带着攀了上去。 他虽然也受了点伤,但是身体素质强过一般人,及时在被丧尸抓伤、咬伤的情况下,也能够保持较好的体力。 方才穿越丧尸群的时候,虽然比起恺撒,他先一步逃离,但还是被咬了一口,此刻右肩正火辣辣地疼痛着,他曾经在安哥拉监狱的控制中心里看到被丧尸病毒感染后即将丧尸化的恺撒,自然知道如果在游戏中被丧尸咬伤,会是什么下场。 不过还好,被丧尸病毒感染之后,并不是立刻丧尸化。 他只要在这段时间内将“冥王星”碎钻送回红枫庄园,并及时结束任务,那么他也就不会因为丧尸病毒感染而死,自然也不会在本场【死亡制】游戏中浪费自己宝贵的生命。 这么想着,玛尔斯加大了双手的力度,他的身体攀上了栏杆,右脚一抬,踩在了旁边的红色邮箱上,并借着右脚的力度,往上一跃,干脆利落地翻过了围栏。 “沙拉……” 只听见旁边的枝叶摩擦了一下,玛尔斯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黑色栏杆外的草丛之中。 他从草丛中站起来,赤着脚,踩过松软湿润的泥土,最大程度地减少衣服摩擦着草丛枝叶的声音,他绕过了草丛,并朝着红枫庄园别墅而去。 “沙拉……” 他的双脚脚底早已经被粗糙的地砖磨破了皮,此刻踩在泥土上,感受着泥土的冰冷,感受着泥土中的小枝丫摩擦着自己脚上的伤口,有点儿疼痛。 但这点疼痛相比起右肩丧尸咬下的伤口的疼痛,倒是不算什么。 玛尔斯没有看到自己的伤口,只是隐约记得是一个中年男性模样的丧尸咬了自己的右肩,此刻右肩感觉有一排圆形的牙龈,那牙齿像是插入了自己的骨骼一样,穿透了肌肉,丧尸病毒也随之进入了他体内,就算伤口并不显眼,但那疼痛还是一阵阵的,就像是烙铁烙印着一样疼痛。 玛尔斯绕过了红枫庄园侧面的草丛,并沿着草丛之间的小路,往别墅方向而去。 他曾经走过这条小路。 在游戏还没有开始之前,他还曾经沿着这条小路,看见正在游泳的美人,两人说了一些似乎没什么用的话,他记不得了,但这条小路的走向,他还是记得的。 玛尔斯便踩着鹅卵石,沿着小路,来到了红枫庄园的前庭。 前庭的喷水池依旧喷着水,别墅周围亮着灯,但别墅内的窗口却全都是黑洞洞的,看起来就像是渺无人烟一样。 玛尔斯绕过了喷水池,喷泉的水声掩盖了他行动的声音,他透过水帘,隐约看到喷水池前似乎站着两个人影。 那两个模糊的身影让玛尔斯心中咯噔一跳。 他记得,在众人离开红枫庄园之前,伊卡洛斯已经让瑟烈斯遣散了红枫庄园的闲杂人等,因此,此刻站在喷泉前的,一定不是NPC,那么,只能是…… “交出‘冥王星’碎钻,奥佳尔,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玛尔斯停住了脚步。 他站在喷水池的后方,听见科林的声音从喷水池的另一侧传了过来。 他们之间隔了一个喷水池,对面两人似乎背对着喷水池站着,因此并不知道玛尔斯此刻正站在喷水池的这一头。 那么…… 还有一个人,是谁呢? 玛尔斯看着水帘那头的两个身影,似乎一高一矮。 “科林哥哥……我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 紧接着传来的声音,倒是解答了玛尔斯心中的疑惑。 是奥佳尔。 “哦?哪样的人?” “我……我觉得你不是一个会背叛别人的人。” “背叛?哼,奥佳尔,你想的太简单了,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一个阵营的,更何谈背叛?我们不过是背负着不同的任务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说的就是我们。” “科林哥哥……” “你听好,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敌人,我们的目标都是‘冥王星’碎钻,此刻,你身上就带着我要的东西,所以,交出来,奥佳尔,否则,我就杀了你。”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7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第二组玩家 玛尔斯稳了稳心神,绕过了喷泉,从喷泉的另一侧走了过去。 他绕过喷泉的时候,恰好从右侧而来,出现在科林的身后。 面对着科林站着的奥佳尔,一下子便看到了玛尔斯。 她愣了一下,眼眸因为讶异而微微睁大,似乎对突然出现的玛尔斯感到十分困惑,不知道玛尔斯从哪里闪现出来,悄无声息的,她的视线从玛尔斯穿着的黑色外套,一直往下,当看到玛尔斯伤痕累累且赤着的双脚的时候,那震惊便更多了几分。 玛尔斯悄无声息地绕过了喷泉,喷泉的水声遮掩了他行动的声音,科林显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突然多了个人,他依旧持着手枪,枪口对着眼前的小奥佳尔,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奥佳尔身上。 “奥佳尔,我最后说一次,把‘冥王星’碎钻交出来,对你,对我,都好。” 科林的声音,唤回了奥佳尔的思绪。 她看见站在科林身后的玛尔斯抬起手,食指轻轻靠着双唇,比了个“不要出声”的动作,聪明的奥佳尔自然猜到了,玛尔斯的用意。 根据科林的说法,背叛者只有三个人——恺撒、黑刃、科林。 那么其他游戏玩家,应该还是保持着原来的阵营。 眼前的玛尔斯,应该算是自己的盟友了。 既然是盟友,那么便是可以依靠的人。 这么想着,原先仍旧十分不安的奥佳尔,此刻倒是安心了很多。毕竟玛尔斯的战斗力远在科林之上,有玛尔斯在场,就不用担心“冥王星”碎钻被科林抢走了。 奥佳尔抿了抿嘴角,眼眸中不禁多了几分坚定,那坚定的神情,替换了原先的镇定,让她原先不安跳动的心脏,也稳了几分。 “……不。” 奥佳尔抬起头,倔强地看着科林。 “你……” “我不会把‘冥王星’碎钻交给你的。”奥佳尔重复了一边自己的决定,“科林哥哥,不管你是以什么立场做这些事情,不管你用什么当威胁,我都不会把‘冥王星’碎钻交给你。已经有很多人为了这个钻石死掉了,虽然我没什么作用,但是我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奥佳尔说着,脑海中想起了在行动之前,每一个游戏玩家,为了游戏计划而筹备的模样。 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想要获得本场游戏的胜利啊。 每个人,都想要活着进入下一场游戏。 这些凝结在“冥王星”碎钻上的渴望,是如此沉重,让她怎么能够为了一己私欲,而向背叛者联盟交出这个钻石呢?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就不怪我了。”科林叹了口气,他握紧了手枪。 就在他即将扣下扳机的时候,突然,一个人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那力度之大,让他的手腕一阵生疼,下一秒,有人抬手打掉了他的手枪,并一把将他的胳膊拧到了后背,一股力量从后背打下,他被反扭着胳膊,按在了旁边白色的石台上,脑袋“咚”地一声砸在了冰冷的石台上,他的眼镜在这一刻被砸碎,变形的眼镜掉在了脚边,没有了眼镜,科林的视线,顿时一片模糊。 他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但是右手被死死扭在身后,随着他的挣扎,对方加大了力度,仿佛要将他的整个胳膊扭过来。 “啊……疼疼疼……” 科林忍不住求饶。 “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 “放了你?” 科林身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你刚才是怎么威胁奥佳尔的?现在怎么不继续了?” “……你是玛尔斯。” 科林虽然看不见身后桎梏着自己的人,但是从那声音,还是认出了来人。 “嗯。” “你怎么……” “我就奇怪,为什么你一直引导我支援美人,原来是想要我带着她身上的‘冥王星’碎钻回到红枫庄园。”玛尔斯一声冷哼,“你还故意选择了会撞到那群【猎人】的路,为的就是借【猎人】的手,把我们几个分散开来,否则三个人同时安然无恙地回到红枫庄园,你们这些背叛者肯定也拿不到我们这一组的钻石,对吧。” 玛尔斯说着,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只听见“咔嚓”一声,他竟然直接将科林的右胳膊给拧折了。 “啊——” 科林一声惨叫,疼得脸色惨白。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背叛你们的,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求求你饶了我吧——” “饶了你?哼,你在背后放冷箭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要饶了我们?” 玛尔斯眯起了眼睛,右手抓住科林的头发,将科林的脑袋往石台上重重砸了几下。 只听见“咚咚”几声,科林的额角顿时鲜血直流,玛尔斯力度之大,让科林被撞得眼冒金星,一阵晕眩之中,就连自己要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玛尔斯哥哥……” 奥佳尔看着眼前瞬间被制服的科林,有点儿于心不忍。 但是玛尔斯可没那么好说话,他抓着科林的头发,又将科林的脑袋往石台上撞了几下,有几分严刑逼供的模样。 “要怎么才能结束游戏?快说!如果敢有一个字的隐瞒,我现在就杀了你!” “别别……我告诉你就是……” 科林的鼻梁被砸得骨折了,额头也满是鲜血,他求饶不跌,哪里还敢有所隐瞒?忙竹筒倒豆子一样,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法官】在交给我们的任务的时候曾经告诉我们,在第三声警报响起之后,红枫庄园的喷水池前,会出现一个白色的石台,只要将三个‘冥王星’碎钻都放在白色石台上,就能够结束游戏。如果三个‘冥王星’碎钻是背叛者联盟放的,那么获胜者就是我们三个……额,就是恺撒大帝、黑刃和我。反之,如果是你们放的,那么就是你们获胜。” 科林默默咽下了口中牙齿被磕断而流的血,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们赢了,以少胜多,就能获得【血榜】上的双倍分数,反之,如果我们输了,就将被扣除双倍分数……这是一个赌局,我们三个没得选择,只能接受【法官】给的‘隐藏任务’……玛尔斯,其实我也不想的,背叛你们,我也充满了愧疚,如果能够重来的话,如果能够选择的话,我一定不选当背叛者,我一定好好帮助你们完成游戏……” 听着科林的求饶,玛尔斯眼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他冷哼了一声,  抓着科林的脑袋,将科林往旁边一推,将他从白色石台上推开,一把推到喷泉旁。科林趔趄了一下,重心不稳地往旁边摔去,撞在了喷泉水池上,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水池中,他挣扎了几下,忙稳住了身子,将脑袋从水池中抬了起来,呛水地咳嗽了几声,瘫软了双脚,坐在喷泉旁,没了眼镜,又被砸了好几下,现在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勉强看到两个人影的轮廓逆着光站在自己眼前。 “咳咳咳……” 他的口腔、鼻腔满是冰冷的水,胡乱抹掉脸颊上的水,他也将自己满脸的血一同抹掉了。 “哼。” 玛尔斯冷冷地看着科林狼狈的模样,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转过头,他看见奥佳尔有点愧疚地看着科林,似乎认为科林虽然做了错事,但仍旧不应该被这么虐待。 “……有怜悯之心是一件好事,但是不是对谁都应该怜悯的。”玛尔斯冷冷地补充,“有些人,根本不配你的怜悯,多余的怜悯,只会让你自己困扰罢了。” 玛尔斯说着,从口袋中拿出了两个放着“冥王星”碎钻的盒子,并从中拿出两个“冥王星”碎钻,按照科林的说法,依次将“冥王星”碎钻放入了白色石台上的凹槽之中。 每个凹槽的形状看似相同,但却又有细微的差别,玛尔斯认真观察了一下自己手中拿着的两个“冥王星”碎钻,按照两个碎钻的形状,将它们放入了各自的凹槽之中。 “咔哒。” 完美契合。 果然。 这才是正确的结束游戏的方式。 【法官】在一开始的时候,只说了要将“冥王星”碎钻带回红枫庄园,并没有说待会红枫庄园之后要做些什么,他早就对这个满是漏洞的任务充满了疑惑,现在想来,原来并不是【法官】安排任务的时候出现了纰漏,而是有计划、有目的地将不同的信息透露给了不同阵营的游戏玩家,这样才能平衡两个阵营人数不想等所带来的“不确定性”,为背叛者联盟增加几分筹码。 (倒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 (把每一步都算好了。) 玛尔斯这么想着,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还剩下的一个空洞的凹槽。 “……” 突然,他感觉到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玛尔斯回过头,对上了奥佳尔那双清澈的眼睛。 “玛尔斯哥哥,还有一个‘冥王星’碎钻,在我这里。” 奥佳尔说着,将一直握着拳头的左手伸到了玛尔斯眼前,她掌心朝上,张开了自己手掌,在手掌之中,晶莹剔透的“冥王星”碎钻,赫然出现在玛尔斯眼前。 “……怎么会在你手上?” “这就说来话长了,总之就是趁着恺撒姐姐不注意的时候拿到的,快点把它放上去吧。” “好。” 玛尔斯伸出手,正要将奥佳尔手中的“冥王星”碎钻拿走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声响声。 “砰——” 一发子弹,突然打中了玛尔斯的腹部,他吃痛地跪了下去。 “砰——” 第二声枪声想起的时候,第二发子弹瞬间打穿了玛尔斯的腹部,他整个人往后倒在了地上。 “玛尔斯哥哥!!”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7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红枫庄园 “砰——” 当第二声枪声响起的时候,玛尔斯的腹部中弹,奥佳尔还来不及多做反应,便看到玛尔斯倒在了自己面前。 “玛尔斯哥哥!” 奥佳尔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刃一样,划破了红枫庄园的静谧。 玛尔斯趴在石台边,他右手撑着湿冷肮脏的泥土,左手捂着腹部中弹的部位,抬起头,朝着左侧方向看去,眼中满是吓人的阴鸷。 奥佳尔蹲下身扶着玛尔斯,但玛尔斯的视线并不在她身上,她顺着玛尔斯的目光看去,正看到黑刃与恺撒站在红枫庄园的入口,在那黑色大门的左侧,黑刃手中的散弹枪,正对着他们这边。 反叛者。 恺撒与黑刃浑身都是血,已经分不清是丧尸的血还是他们自身的血,恺撒身上的外套在穿越丧尸群的时候,被那些行尸走肉抓得十分残破,她的脸上、胳膊上满是咬痕,手中虽然持着散弹枪,但散弹枪的枪口朝下。 在她身边,黑刃看起来似乎更加“毫发无伤”一点,至少除了身上沾染的还没有干透的血迹之外,他看起来与平常无异,双手端着散弹枪,枪口似乎还炙热着,那是子弹发出的部位,两发子弹,都恰到好处地打在了玛尔斯身上——能够阻碍玛尔斯的行动,但是却不至于立刻使其丧命。 玛尔斯在看到这两人的时候,脸色更加阴沉了。 不是因为黑刃出手伤了他,而是因为他们的出现,很可能意味着原本已经唾手可得的胜利,将在一瞬间被扭转局势。 “……奥佳尔,把‘冥王星’碎钻放上去。” 玛尔斯推开了奥佳尔,看了看旁边白色的石台。 奥佳尔在看到黑刃与恺撒的时候,脸上又重新露出了惊恐的小鹿的表情,微微睁大的双眼,清澈的瞳孔中倒映着那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顶级杀手,脸色一下子没了血色,微微咬着下唇,恐惧,在那一瞬间将她的心脏完全吞没,就仿佛潮水一样,裹挟着深海的冰冷,让她如坠深渊。 “好、好……” 奥佳尔的双脚有点儿发软。 特别是在看到黑刃出现的时候,在看到黑刃又开始行凶杀人的时候,一些不安的回忆片段重新涌上了这个七岁孩子的脑袋,她看着黑刃端着散弹枪的模样,一瞬间,想起了曾经在安哥拉监狱的禁闭室中所发生的血腥的一切。 那些可怕的记忆,在这一秒钟将她完全吞没,就像是极度严寒顷刻降临,那簌簌寒风,让她从头冷到了脚踝,“冻僵”的身体,甚至减少了几分行动力,她扶着冰冷的石台站起身,小手却比石台更加冰冷。 黑刃与恺撒一步步走进,特别是恺撒,微微低着头,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便成了一个“瞪着人”的角度,那目光就像是银针一样,扎在奥佳尔身上,原先对这孩子的难得的温柔,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 现在。 此刻。 在恺撒看来,奥佳尔已经不是同伴。 只是一个阻碍他们背叛者联盟成功的人。 并且,在亲手杀死亚瑟之后,她对于“同伴”、“搭档”、“朋友”、“伙伴”这几个词的定义,有了全新的理解。 人,总是善变的,谁又能保证,这一秒的她,还是上一秒的她呢? “快!” 玛尔斯催促着,在街头听到洛林、黑刃、恺撒的对话时,他便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两个顶级猎手,虽然看着可怕,但是却已经用完了各自的杀戮名额,从理论上来说,他们不可能再对他和奥佳尔动手,最多,是为了阻止他们,让他们吃点苦头罢了。 没错。 就像现在中弹的玛尔斯一样。 “好、好的。” 玛尔斯的声音让奥佳尔吓了一跳,她的身体都颤抖了一下,手中的“冥王星”碎钻便在这一刻掉在了脚边,奥佳尔忙低头将脚边的“冥王星”碎钻捡了起来,再次抬头的时候,恺撒与黑刃已经走到了几步之外的地方。 “咔嚓。” 恺撒用力拔了一下散弹枪,将散弹枪的枪口对准了奥佳尔。 “砰——” “不要——” 奥佳尔下意识地尖叫了一下,散弹枪的声音镇痛了她的耳膜,她惊慌失措地蹲下身,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那一发散弹枪的子弹,打在了她旁边的白色石台上,瞬间在白色石台上留了一个弹孔。 “把‘冥王星’碎钻,交出来。” 恺撒冷冷地说着,往前走了几步。 玛尔斯抬手护着奥佳尔,冷冷地盯着眼前的黑刃与恺撒。 “哼,没用的,两个‘冥王星’碎钻都是我放下去的,就算你们……” “谁说三个‘冥王星’碎钻一定都要是我们放的才是我们胜利?”恺撒一挑眉,看着玛尔斯,“反叛者的人数本就少于其他玩家,三个碎钻中,只要有一个是我们三个人中的一个放下去的,就算是我们胜利。” 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但尾音微微上扬,听起来带着几分挑衅,似乎在嘲笑玛尔斯的无知浅薄。 “奥佳尔,别担心,他们不能杀你。” 玛尔斯看向了奥佳尔,只见她的小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 子弹与她擦肩而过,镇痛了她的耳膜,像是与死神擦肩而过一样,这一刻,奥佳尔想起了自己在安哥拉监狱中,曾经坠入冰冷无感的死亡的经历,那些痛苦的回忆,早已经侵占了她的整个心脏,像是一双无情的手,蹂躏着她的心脏,伴随着每一次的跳动,那黑色的恐惧,都会如同脉冲一样在心中扩散。 “……奥佳尔。” 玛尔斯摇了摇奥佳尔的肩膀,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抬起头看向了玛尔斯,但是眼神有点儿空洞,似乎不在这个对话频道。 玛尔斯愣了一下。 这样的眼神。 他曾经见过的。 曾经在公爵的眼眸中见过的。 就在不久之前,就在公爵被诱发PTSD发作的时候,他也曾经看过这样的眼神。 那是一种将所有的理智都退缩到自己的内心,将所有的神志都锁在自己的心中的表情。在心里给自己造了一个铁箱子,最后再将自己的理智放入这个铁箱子中,上锁,封闭,这样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不会伤害自己的内心了。 她在回避。 她在逃避。 她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 “……真是不经吓。”恺撒看着奥佳尔的那副表情,也猜到了几分。 她正要往前走,亲自动手将“冥王星”碎钻抢过来,但是黑刃抬手阻止了她。 恺撒有点儿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了身边站着黑刃,他没有说话,只是那视线,依旧停留在奥佳尔身上。 他看得出,奥佳尔很害怕。 他看得出,奥佳尔害怕的原因并不是恺撒刚才开的那一枪,真正的原因,还是自己曾经对奥佳尔做过的事情。 他曾经杀死了奥佳尔。 用了很不人道的方式。 在这个七岁的孩子心中留下了死亡的阴影。 每一次,或许每一次,当她每一次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这样的记忆又会被重新唤起,让她再次饱尝被杀死的痛苦。 这像是无间地狱。 黑刃知道那样的感觉,知道将自己的内心所在灵魂深处的感觉。 因为知道这样的感觉,所以此刻才会感觉到隐隐的难过。 他说不出这份难过从何而来,只是感觉内心潮潮的,一种无法明说的感觉,在心里落地生根,长出了带刺的藤蔓,扎得心脏生疼。 他叹了口气。 “恺撒,抱歉。” 他看向了恺撒。 恺撒看着黑刃那双黑色的如夜空一样的眼眸,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真的要这样做?” “嗯。” “如果我要阻止你呢。” 恺撒说着,举起了散弹枪。 虽然此刻她身负重伤,但如果要拼尽全力一搏,黑刃也不见得是她的对手,尤其是在她还持有枪支的情况下。 只不过。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走这一步。 毕竟这一场游戏,她已经杀死了一个曾经看做是“伙伴”的人了。 “你可以阻止我,但是,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黑刃说着,放下了手中的散弹枪。 散弹枪的枪口朝下,他将散弹枪丢在了脚边。 “……值得吗。”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黑刃的声音,从防毒面具后传来。 恺撒皱着眉头,看着黑刃坚定的眼神,她的眼眸中满是不解:“那我就只有杀了你了。” “随便。” 黑刃说着,迈开脚步,朝着奥佳尔走去。 “咔嚓。” 恺撒上膛的声音,在黑刃身后响起。 但是,黑刃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一步,一步,走得十分沉稳,就像是他做决定时,决绝的模样。 玛尔斯听到了黑刃的脚步声,他警惕的抬起头,正想反抗,被黑刃一把拧反了胳膊,往旁边推开了。 “……” 黑刃在奥佳尔面前蹲下,看着眼神有点儿空洞的奥佳尔,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曾经保护她的是他。 没想到现在伤害她的,也是他。 Chapter16溟河·盗取冥王星17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虚拟城市·红枫庄园 “……” 奥佳尔往后瑟缩了一下,这似乎已经变成了她的本能。 她嗅到了来自黑刃身上的血腥味,那是死亡的气息。 她讨厌这样的气息。 但是这样的气息却又在这个可怕的世界中无处不在,这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黑刃,让开。” 恺撒举着的枪,已经挪到了黑刃的脑袋后。 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黑刃身后,此刻,正用那散弹枪,指着黑刃的后脑勺。 “……” 黑刃沉默了三四秒后,轻轻握住了奥佳尔那拿着“冥王星”碎钻的手,他手掌心的温度,便这样传递到奥佳尔冰冷的小手上。 完全没有在意恺撒正拿着枪指着自己脑袋,他看着奥佳尔的眼神,十分专注,下一刻,说出的话,却很轻。 “做你想做的,没关系。” 他的声音,从防毒面具后传来,依旧沙哑着,但是相比起平日里的声线,却更加放轻、放缓,像是担心吓到眼前的小姑娘一样,刻意压低了的尾音里,透着他那不多见的温柔。 “……” 奥佳尔缓缓抬起眼眸,看着眼前的黑刃,像是听不真切他的声音,但那双清澈的眼眸,却又倒映着黑刃的身影。 这还是第一次,黑刃在【溟河系统】的世界里,看到一双这么清澈的眼睛。 他杀死过许多人。 遇见过许多敌人。 那些人的眼眸中,有贪婪,有邪恶,有愤怒,有恐惧。 但这还是第一次,他看见了一双这么清澈的眼睛,就像是没有被欲望沾染半分的水晶,带着初雪的晶莹剔透,在琉璃世界里,显得那么可贵。 “……做你想做的。” 黑刃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虽然,恺撒的枪,此刻正对着自己的后脑勺。 只要她愿意,扣下扳机,就可以一枪崩了他。 但是他坚持自己要做的事情。 就算代价是输了本场游戏。 也在所不惜。 “……” 奥佳尔沉默地看着黑刃,沉默了或许有一分钟那么长的时间后,她的眼睛,波澜一动。 黑刃看出了奥佳尔的眼神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光。 他心中默默松了口气。 “……黑刃,你要把本场游戏的胜利拱手让人吗。” 恺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冰冷,无情。 “对,你可以杀了我,否则,我会坚持做我的决定。” 黑刃重复。 “……你这是在威胁我?”恺撒微微眯起了血红色的眼睛。 “……” “黑刃,从来没有人能威胁我。所有威胁过我的人,都死了。” “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还要把自己的命赌上吗。”恺撒加重了语气,“本场游戏是【死亡制】游戏,你的生命已经给了这个小女孩一次,你只剩下一次的生命值了。” “我知道。” 黑刃重复着这三个字,就连语气、语速,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我随时可以杀了你,再抢走‘冥王星’碎钻。”恺撒索性把话说透,“所以,让开,我还能饶你一命。” “你已经使用了【杀戮名额】了。” 黑刃指的是恺撒已经杀死了亚瑟。 恺撒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 “我知道,但是【法官】也同样说过,所谓的【杀戮名额】,针对的,不过是不同阵营的玩家。” 黑刃眼眸一动。 是啊。 他想起来了。 【法官】在给他们“隐藏任务”的时候,曾经说过,【杀戮名额】,是背叛者只允许杀死一名不同阵营的游戏玩家,而从来没有说过,不能杀同一阵营的玩家。 也就是说…… “黑刃,现在你的命,在我手上。” 恺撒加重了力度,散弹枪顶着黑刃的后脑勺,力度有点大。 黑刃是否能够继续活下去,全在恺撒的一念之间。 是就此止步于本场游戏,还是能够幸存到下一场游戏? 关键就在于,恺撒是否愿意扣下自己手中散弹枪的扳机了…… “恺撒,你想杀死我吗。” “那要看是什么时候。”恺撒面无表情地回答,“至少此时此刻,我挺想这么做的。” 恺撒瞥了一眼依旧扶着喷水池边缘,满脸是血的科林,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科林。 在游戏刚开始的时候,作为指挥中心的人,的确是大有用处。 特别是这么一个相当于指挥要员的人,是他们背叛者联盟中的一个,的确能够在无形中监视其他游戏玩家的行动,及时引导其他游戏玩家朝着他们想要的游戏发展方向进行。 但是在游戏后期,一旦离开了指挥室,科林的用处就几乎为零了。 作为三个背叛者中,唯一一个没有使用【杀戮名额】的人,到游戏的最后,也没能杀掉一个游戏对手,这样的人,说有用也有用,说没用也没用,鸡肋。 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和黑刃动手的。 排除万难,杀死那些阻挡在眼前的游戏玩家。 但是没想到,在最后一步的时候,黑刃居然有了别的想法。 他不愿意再继续配合反叛者的任务了。 恺撒知道,黑刃在看到奥佳尔的时候,有了更想要做的事情。 她从来没有看过黑刃将游戏任务之外的事情放在心上,但是没想到,从本轮游戏开始,黑刃也真正有了软肋。 她默默叹了口气。 或许。 她也曾经了解这种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心情。 或许。 她也曾经不顾一切想要留住某些东西。 或许。 她也曾经为了自己执着的一些东西试图抗拒游戏中被安排好的“命运”。 …… 但是最后的最后,她才发现,那些事情,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 会背叛你的人,终究会背叛你。 不可改变的事实,就算人为如何努力,还是无法逆转最后的结局。 “黑刃,你不应该有软肋。” “我知道。” “伊卡洛斯现在在【血榜】上的排名甚至已经超过你了,如果本场游戏我们输了,我们会被扣掉双倍的分数,这一点,你也清楚吗。” “我清楚。” “就算是这样,你还是……” “没错。”黑刃打断了恺撒,他沉默了三四秒钟,回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恺撒,“恺撒,我想赎罪。” “赎罪?” 恺撒的枪口,还对着黑刃的侧脸。 她微微眯起眼睛,眼中充满了困惑。 赎罪。 对于黑刃说出来的这个词,她感觉到十分陌生。 罪。 是什么呢? 是人与生俱来的邪恶,还是在做尽坏事之后背负在自己身上的惩罚? 赎罪。 又是什么呢? 是终于认识到自己做的那些错事。 是终于开始忏悔自己犯下的罪恶。 是终于想要在走了很久很久之后回头折返。 是开始想要洗心革面、做一个善良的人。 赎罪啊,赎罪…… 这个词,虽然很短,但是做起来,却并不容易。 犯的错太多了。 说的谎太多了。 杀的人太多了。 造的孽太多了。 又岂是短短的两个字就能够概括的? “……黑刃,你我都已经手染鲜血,你不会现在才来后悔吧。来不及了。” “能做一点,是一点,我只求问心无愧。” “救她,在你眼中就等于赎罪?” “她是最后的光,恺撒,我知道,你也看得到。” “……哼,你高估我了。” “我知道你看得到的,只不过,你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这孩子身上,有很多我们没有的东西。”黑刃沉着声音,他回过头,看着奥佳尔,“而且看着这孩子,就让我想起了我曾经也有这么一个小女孩,也是这样小的个头,她也喜欢笑,也有着天使一样的脸庞,我曾经认为那便是上帝赐予我的礼物,是我的全世界,我认为有了她之后,无论我曾经经历过什么,都不重要。” 黑刃看着奥佳尔,似乎能够透过奥佳尔,看到另一个小女孩。 “这孩子的出现,让我想起了一些已经被忘记的事情,让我想起了初为人父时的心情,虽然我的小女孩现在已经不在了,但是在看到这孩子的时候,我像是能够重新找回一些让我温暖的事情,我在黑暗中行走了许久,这还是第一次,重新看见了光。我不想让这样的光消失,恺撒,这样的心情,你能明白吗。” 黑刃的声音,有点儿沙哑,甚至有点儿……寂寞。 他看着奥佳尔的瞳孔,脑海中,另一个小女孩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和奥佳尔年纪相仿的六七岁的孩子。 一个扎着两个辫子,黑色皮肤的小女孩。 她有着太阳一样的笑容,就像向日葵一样灿烂。 笑起来,缺了一个牙齿,但是看起来却是那样开心。 收到一个洋娃娃,看见一个小动物,都能够让那笑容格外洋溢。 在那孩子的眼中,似乎从来都没有阴霾。 光是待在她身边,就能够被温暖。 “……” 恺撒沉默地听着,不置可否。 但是半晌,她放下了散弹枪。 黑刃感觉到自己后脑被散弹枪顶着的部位不再有那样的力度,他知道,恺撒尊重他的选择。 “去吧,做你想做的事情。” 黑刃看着奥佳尔,重复说道。 奥佳尔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地看着黑刃。 这一次,她眼中的迷茫,少了许多。 似乎,也不再那么害怕了。 她站起身,手中拿着“冥王星”碎钻,转过身,踮起脚尖,双手按着白色石台,将“冥王星”碎钻放入了白色石台上的凹槽之中。 只听见“格拉格拉”的声音,白色石台在最后一颗“冥王星”碎钻被放进去的时候,轻轻转动了起来。 所有幸存的玩家耳麦中,都听到了【溟河系统】的提示音—— 【游戏结束】 【本场游戏死亡数:2】 【本场游戏存活数:10】 【本场游戏游戏玩家自动分组情况如下:】 【博物馆:亚瑟、恺撒、奥佳尔、J】 【富豪公馆:金丝雀、玛尔斯、美人】 【抢劫运送车:黑刃、伊卡洛斯、洛林、独眼】 【所有“冥王星”碎钻被成功收集】 【游戏终点达成】 Chapter17现实·生物科技组1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溟河系统】控制中心 【游戏结束】 【本场游戏死亡数:2】 【本场游戏存活数:10】 【本场游戏游戏玩家自动分组情况如下:】 【博物馆:亚瑟、恺撒、奥佳尔、J】 【富豪公馆:金丝雀、玛尔斯、美人】 【抢劫运送车:黑刃、伊卡洛斯、洛林、独眼】 【所有“冥王星”碎钻被成功收集】 【游戏终点达成】 当游戏结束的提示音回荡在控制中心的大厅时,所有工程师都松了口气。 本场游戏,顺利结束了。 没有如前几场游戏一样,出现数据的波动。 也没有如某场游戏一样,出现游戏玩家擅自破坏【溟河系统】既定规则的情况。 在控制中心的大屏幕上出现游戏结束的提示音之后,【溟河系统】的运行进入了暂停状态,计算机暂停了所有的运行程序,游戏中的时间再次进入了相对静止的状态。 控制中心的二楼,六个部门的最高负责人们也拿下了带着的耳机,从各自的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来,控制中心的二楼是一个圆弧形的小型观望台,在这里能够看到大屏幕上所有的影像,并且设置了六台高性能计算机,让六位最高级的工程师能够实时收取【溟河系统】在运行时候的各项重要数据,从而随时维持【溟河系统】运行稳定的状态。 在游戏结束之后,他们也松了口气。 “看来本场游戏进行得还算是不错。”温蒂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她拿下了带着的金色边框的眼镜,看起来有点儿疲惫。 在她面前的电脑桌前,放着一大堆报告,并且还有一大堆草稿纸,她拿着一根羽毛笔,随着游戏进程,她不断记录着游戏中的各项数据,作为下一场游戏规则设计的依据。 “这次你设计的游戏规则还算是中规中矩,勉强算是及格了。” 希尔的声音幽幽地从旁边传来。 温蒂白了他一眼:“你了不起,你去设计游戏规则。” “我可没这么说,但是相比起其他部门,你们【游戏设计部】的活应该算是轻松一点的。” “我们【游戏设计部】的工程师们,为了拟订游戏规则,两班倒在加班,在拟订了基本游戏规则之后,还要不断在计算机中演算可能出现的情况,确认无误之后才能将完整的方案成交给斯科特先生,你以为这碗饭是这么好吃的?” 温蒂不悦。 她可不喜欢被别人否定了自己的努力成果。 要知道,【游戏设计部】设计的可不仅仅是游戏规则,还包括游戏运行过程中的各种逻辑关系,以及负责汇总所有部门成交上来的游戏运行方案,最后在计算机中模拟每一场游戏的进行情况,在将出错率下降到百分之五以下后,才能让下一场游戏按照本方案进行。从某方面来说,【游戏设计部】,即是基础部门,也是龙头部门。 “‘背叛者’的设定,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不过本场游戏的背叛者选择倒是挺有趣的。”身材肥胖的弗兰克工程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开了放在一旁的甜甜圈的盒子,拿了一个甜腻腻的洒满了糖霜的甜甜圈咬了一口,吧咂了一下嘴巴,“恺撒、黑刃、科林,我倒是没想到这几个人能够作为合作伙伴。” “这不是我选择的。”温蒂解释,“当初,我拟订的方案是四个背叛者:玛尔斯、伊卡洛斯、独眼和美人,但是的方案呈递给斯科特先生的时候,斯科特先生改动了‘背叛者’的人选,钦定了恺撒、黑刃和科林。” 老艾伯特背靠着座椅,捻着白色的胡子,认真思考了一下:“恺撒和黑刃,本就是现存游戏玩家中实力天花板,这两个人练手,再加上能够掌控计算机系统的科林,虽然人数比你之前设定的人数少了一个,但是这样的阵营也算是很强了。看来……斯科特先生是有意让背叛者联盟获胜。” “那有什么用?本场游戏,背叛者们还是输了。”罗伊冷冷一笑,“我刚开始还不看好这三个人,毕竟3对9,扣掉一个划水的奥佳尔,3对8也是有极大的风险,没想到黑刃和恺撒还是撑起了游戏,只不过后面功亏一篑,黑刃心软了,让那个小鬼把‘冥王星’碎钻放入了最后的凹槽之中。” 罗伊口中的“小鬼”,自然而然是年仅七岁的奥佳尔。 他说着,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翻阅了一下,突然一个有趣的念头涌上心头。 “诶,你们说,那个小鬼是不是真的那么天真无知?还是都是装的?” “……我看着不像。”丹尼尔玩着自己的卷发,摇了摇头,“她还只有七岁,哪里有这么深沉的心思。” “但是罗伊的观点也不是没有道理。”温蒂用羽毛笔点了点桌面,顺着罗伊的思路考虑下去,“你想啊,奥佳尔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与其他游戏玩家竞争的实力,与其直接被淘汰出局,不如装装可怜,博得其他游戏玩家们的同情,只要获得了其他游戏玩家们的庇护,她就能活下去……从这方面来说,这也算是一条付出成本最低的生存之路了。” 老艾伯特皱眉:“你们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吗。奥佳尔大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大小姐?”罗伊冷笑了一下,“你还当她是【血眼】组织的大小姐吗?教皇现在生死不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现在【血眼】组织是【金融事务组】的维克特当家,他借着‘保命’的名义,把奥佳尔送入了【溟河系统】,实际上是除掉了【教皇】的合法继承人,中国有句古话叫什么来着?哦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血眼】组织高层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议论太多了,这些事情不是我们权限范围内的事情。”老艾伯特假装咳嗽了一下,打断了罗伊。 “艾伯特老先生,您也太胆小了一点,虽然我们表面上是科尔公司的部门负责人,但是我们同样也是【血眼】组织的一员。”罗伊补充,“尤其是我们的斯科特先生,是【血眼】组织【生物科技组】的第一把手,我们难道对【血眼】的事情还要不闻不问吗?” “可以问,但是也要看内容和场合。”艾伯特严肃了几分表情,用长者的姿态训话,“【血眼】组织的事情,是公司的最高机密,你这样把组织的事情挂在嘴边,如果某天不小心说漏嘴,让你【营养室】控制处的下属听到了怎么办?科尔公司并不是所有员工都是【血眼】组织的成员,这一点,应该不需要我提醒吧,如果不小心泄露了组织的秘密,会有什么下场,这一点,应该也不需要我提醒吧。” 温蒂温柔一笑;“首先,斯科特先生就第一个不会放过你哦,罗伊。” 听到“斯科特”这几个字,罗伊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他们是游戏部门的负责人,虽然日常所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业务,【血眼】组织中一些灰色事情参与不多,但是他多多少少还是听闻过斯科特先生的“高明手段”。 一个能够从底层往上爬,一直爬到现在位置的人,并且带着【生物科技组】整体实力扭转式提升的人,绝对不是善男信女,在冷漠的表象之下,掩盖着的,恐怕是更加残酷的本性。 罗伊忙点了点头,表情也染上了几分谨慎之情:“是是是,我只负责做好【营养室】控制处的事情就好,剩下的,我就当一个聋子,一个瞎子就是了。” 老艾伯特看了看罗伊,随后,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了希尔身上。 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材有点儿矮小,穿着白色的制服,看起来略显瘦削。他带着黑色的眼镜,抿着下唇,靠着椅背,玩着手中的高阶魔方,高阶魔方虽然难度大,但是在他指节分明的手中被快速转动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快速转动的魔方,脑袋中早就计算好如何才能将一个高阶魔方还原。 “希尔,对于本场游戏,你有什么话说。” 老艾伯特提问。 “没有。” 希尔头也不抬地回答,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自己手中的高阶魔方上。 “咔哒咔哒咔哒……” 玩转高阶魔方的声音,一时间是控制中心的唯一声音,这期间,还混杂着胖子弗兰克吃着甜甜圈的吧咂嘴的声音。 其他人也不说话,一同随着老艾伯特,将目光停留在希尔手中的魔方上。 三四秒之后,希尔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停下了玩魔方的手,抬起头看着【玩家监测部】的负责人丹尼尔。 “所以,亚瑟真的已经淘汰出局了吗。”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丹尼尔低下头,翻了翻自己的资料,“亚瑟本身就是新人玩家,他在【死亡制】游戏中,只有一次生命值。这一次恺撒亲手杀了他,他将直接被淘汰出局,下一场游戏,将以NPC的身份出场。” Chapter17现实·生物科技组2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丹尼尔低下头,翻了翻自己的资料,“亚瑟本身就是新人玩家,他在【死亡制】游戏中,只有一次生命值。这一次恺撒亲手杀了他,他将直接被淘汰出局,下一场游戏,将以NPC的身份出场。” 丹尼尔说着,抬起头看向了【NPC数据监测部】的总负责人弗兰克。 “弗兰克。” 丹尼尔轻唤了一声,但是弗兰克依旧在吃着甜甜圈,似乎没有听见丹尼尔的声音。他舔了舔自己短圆手指上的糖霜,已经吃掉了四个甜甜圈,但似乎还不满足。 “弗兰克!” 丹尼尔提高了音量,弗兰克抬起头,视线有点儿迷惑地扫了一圈。 “谁叫我?” 温蒂掩唇一笑:“你先擦擦嘴吧。” “哦哦,好。” 经美女提醒,弗兰克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抽出几张面巾纸,胡乱摸了一把嘴巴,看向了丹尼尔。 “怎么了?” “我们待会儿交接一下数据,我要把亚瑟的资料交给你,你们录入【NPC控制系统】之后,这个人,就不再是游戏玩家了。”丹尼尔说着,也看向了【营养室】控制处的负责人罗伊,“罗伊,【营养室】控制处是不是可以计划着将亚瑟的肉体‘销毁’了?” “等等,还不急。” 老艾伯特敲了敲桌子。 其他五个部门负责人的目光,便聚集到了他身上。 “我想,这件事情还是先报告斯科特先生比较好。”老艾伯特补充。 温蒂转了转眼睛,翘起二郎腿:“……您说,斯科特先生会不会很吃惊呢?对于亚瑟被淘汰出局的结局。” “哼,怎么可能,这不是他一手推动的吗。”希尔冷哼。 丹尼尔挠了挠脑袋:“但是这也太矛盾了吧,当时提出也是斯科特先生同意了,我们才对亚瑟……” “嘘……”温蒂将食指靠着嘴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斯科特先生的心思,不是我们能够猜透的。” “也对,斯科特先生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做就好了。”丹尼尔点了点头,“只是可惜了,亚瑟可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呢。” “艺术品?哼,在斯科特先生看来,这个虚拟计算机中的所有东西,恐怕只是一个玩具罢了。” 希尔轻描淡写地总结。 “说来……为什么斯科特先生到现在还没有找我们呢?” 温蒂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控制中心二层的栏杆前,控制中心二层的二结构是朝外突出的半弧形,从控制中心的二层可以看到安装在正前方的大屏幕以及大屏幕旁的许多分频道,此外,也可以看到第一层数百个工程师,像一个瞭望台一样,掌控着全局。 若是在往常,每次【溟河系统】的游戏一结束,斯科特先生就会连线控制中心,并通过视频通话的模式,对本次的游戏情况进行总概括、总点评,并指出本次游戏过程中存在的不足,这既是说给六个部门负责人听的,也是说给一层那成百上千个高级工程师听的,在那之后,斯科特会吩咐六个部门负责人到他的办公室详细汇报本次的游戏进展情况,并根据本次游戏存在的不足,部署下一步工作计划。 但是这一次游戏结束之后,斯科特先生却迟迟没有连线控制中心。 这让温蒂有点儿疑惑。 “会不会是斯科特先生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丹尼尔推测。 “能有什么事情比【溟河系统】更重要?”希尔玩着高阶魔方,瞥了一眼丹尼尔,似乎他提出的猜测感到十分荒唐。 斯科特一向是个工作至上的人。 只要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就会知道,这个人几乎没有自己的私人时间,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中,他除了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之外,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待在了科尔公司或者【血眼】组织中。 他的生活被工作以及【血眼】组织的任务所排满,他总是独来独往,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内心在想什么,似乎只有这么满满当当的行程安排,才能够让他一步步完成他的目标。 这样的人是很可怕的。 对时间有着充分的掌控,意味着他对一切总是存在着极高的要求。 一旦身边有任何人没有达到他的期望值,那么就会被他急速换掉、淘汰,这也是科尔公司内部长期存在着恶性竞争的最大原因——最大的竞争压力,就来自于这个公司的最高层,最高决策人。 “斯科特先生的事情,我们还是少作猜测,反正我们也猜不透斯科特先生在想些什么,何必白费脑子呢。” 弗兰克吃完了甜甜圈,心满意足地用免洗消毒液洗了洗手。 “……弗兰克,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血糖和血脂都超标了。”【玩家检测部】的负责人丹尼尔是哈佛医学院博士毕业的高材生,对于弗兰克这样不健康的饮食习惯,早就看不顺眼了。 “那又怎么样?我吃的开心就好。”弗兰克笑了笑,他脸上的肉都堆在了一起,一笑起来,就像一个皱巴巴的包子。 “弗兰克,我一直想不透,像你这样的外貌,是怎么找到一个貌美如花的老婆的呢?”温蒂打趣。 弗兰克张了张嘴,但还没等他自己回答,罗伊抢先一步回答了:“胖不胖、丑不丑又有什么要紧的?弗兰克现在可是【NPC数据检测部】的负责人,科尔公司里响当当的人物,在高新技术领域那可是前途无量的,嫁给他,有名有利,还有钱,哪个女人不心动?” “你们别小瞧人!”弗兰克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我老婆是因为爱情才嫁给我的,不像你们这么无知!你们一定是嫉妒我有一个好老婆。” 丹尼尔没有回答,只是耐人寻味地摇了摇头。 倒是希尔,微微扬起了嘴角。 “说来,斯科特先生没有找我们,朱利安小姐作为斯科特先生的副手,怎么也没来传个话呢?”罗伊有点儿疑惑。 听到“朱利安”这三个字,希尔眼中波澜一动,他手指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一点,打乱了原本玩魔方的节奏,转错了几个魔方的角度,让原本即将复原的魔方,又被打乱了。 这个小细节,被老艾伯特注意到了。 他的座位在最前面,在温蒂的旁边,从他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希尔玩魔方的侧脸,以及他手指的全部动作。 希尔是个魔方高手,无论是哪一阶的魔方,他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复原魔方的办法。他的大脑发育十分发达,空间想象力以及逻辑思维能力都是一流的,突然出现的错误,绝不是偶然。 “说来,我也很久没有见到朱利安小姐了呢。”温蒂站在栏杆前,转头看着其他五个部门的负责人,“你们呢?” “一样,上一次见到她,还是在一个月之前的公司业务汇报会上。”弗兰克回忆着,“在那之后,好像真的没有再见过她了。” “老艾伯特,您知道朱利安小姐在哪里吗?” 温蒂看向了老艾伯特。 “不知道。”老艾伯特摇了摇头。 “你呢?希尔。”温蒂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了希尔。 “没印象。”希尔冷漠地回答,“我这几个月都在攻关高智能芯片的事情,没见过她。” “……这样啊。”温蒂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否真的相信了大家的说法。 “诶,我听说,【血眼】组织中【军火贩卖组】的负责人出事了,你们知道吗?”罗伊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那个叫西奥的,你们还记得吗?前几年一直担任【军火贩卖组】的第一把手,后来被抓到监狱里了,听说最近越狱成功,还重新回到了组织里,踢走了原本【军火贩卖组】的负责人文森,召开了圆桌会议,重新当上了【军火贩卖组】的第一负责人。” “你这消息可不灵通,我早就知道了。”丹尼尔翻了个白眼。 “不止如此!听说最近他的私人飞机出事了,坠毁在机场,他也当场身亡!”罗伊加重了语气。 “哦?你说的难道是最近沸沸扬扬的坠机事件?”温蒂饶有兴趣地看着罗伊,这个话题,似乎让她很感兴趣。 “对啊!听说坠毁的那架飞机,就是西奥的私人飞机!只不过消息被封锁了,对外只说是运输货物的普通飞机而已,实际上是……” “既然消息封锁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艾伯特看了一眼罗伊那越说越兴奋的表情,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种快感。 “我是【营养室】控制处的负责人,奥佳尔大小姐的肉体平常是我在照顾的,我和奥佳尔大小姐原先的私人医护团队自然走的比较近,我听他们说的!” “他们怎么会知道?”老艾伯特皱眉。 “西奥有一个小白脸副手,叫艾维斯的,你们记得吗?”罗伊话锋一转。 “我记得,上次在【血眼】组织总部还见过他,的确长得很……秀气哈哈哈。”温蒂一笑,“是个小奶狗呢。” “在坠机事件发生之后,他曾经见过奥佳尔大小姐的私人医生,艾琳博士,所以,消息就被医护团队的人听到了……”罗伊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有点儿心虚地看了一眼老艾伯特,“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到艾琳博士的。” 老艾伯特沉默了好几秒,摇了摇头。 “没事,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早就记不得了。” 就在这时,广播里传来了一阵电流的声音。 众人被那信号声吸引,纷纷朝着大屏幕看去。 只看见大屏幕中,科尔公司的标志一闪而过后,斯科特的影像出现在大屏幕上——他依旧只露出自己的下颌以下的部位,在大屏幕上,只能看到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系这领带的前胸部分。 “斯科特先生。” 包括六个部门负责人在内,现场所有的工程师全部起立,微微低下头,致礼。 “艾伯特、温蒂、希尔、丹尼尔、弗兰克、罗伊,你们一小时后到我的办公室汇报工作。” “是。” 六个部门负责人点了点头,不敢抬头看大屏幕,似乎在心虚刚才在偷偷讨论关于【血眼】组织的事情。 “还有,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都不要多说。” 斯科特的声音,带着压迫感,在大厅中响起。 六个负责人被这句话“敲打”了一下,忙点了点头。 “是。” 有时候。 要学会当一个哑巴和聋子,也不容易。 Chapter17现实·生物科技组3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科尔公司·总裁办公室 “滴——” 斯科特按掉了视频对讲的按钮,原先投影在墙壁上的视频对话框便暗淡了下去。 房间的灯光感应装置感应到房间内的照明光线不足、投影模式已经关闭,便自动亮了起来。 白色的灯光,照在白色调的办公室中,斯科特身后原先拉起来的窗帘也自动被拉开,窗外的阳光便透过落地窗,倾洒了进来,轻轻地,落在斯科特的肩上。 他坐在白色的办公桌后面,双手支撑在桌面上,交叉在脸颊前,指节分明的手指摆出了一个金字塔的形状,这是典型的“思考者”的动作,也是每一次他在思考时,都会下意识地摆出的动作。他坐在办公桌前,办公桌上放着的永动机依旧在转动着,那永动机像是这一“静止”画面中唯一会动的东西,银色的转珠随着永动机的转动而滚动着,永远不知道停歇,永远不知道疲惫。 就像斯科特一样。 朝着既定的目标,永远不会停下脚步。 如果说有什么可能会阻止他脚步的东西,那大概只有“死亡”了。 就像是荆棘鸟一样,一生都在飞翔,唯一一次落地,便是在死亡前的那一刻,一旦落地,便永远无法再次翱翔。 斯科特那双冰冷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向了办公室的左侧,在办公室的左侧,放着白色的沙发与白色的会客桌,此刻,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人。 那是他的客人。 那人穿着黑色的西装,短发利落地梳成了大背头的模样,皮肤白皙,五官秀气,但她的穿着打扮却让她周身透着一股气场,翘着二郎腿,靠着沙发的靠背,她的双手交叉在胸前,听见斯科特关闭了视频通话,她微微回过头,看向了坐在办公桌前的斯科特,恰好,对上了斯科特的眼神。 “怎么,斯科特先生不急着叫那六个部门负责人来开会?” 虽然是个女子,但却是个男人打扮的女人,她刻意压低了声线,像是故作低沉地模仿男人的嗓音,但是声音之中,还是难以掩盖女人的音调。 斯科特沉默了两秒后,微启双唇:“现下,有更重要的客人在。” “哦?你指的是我?”那女扮男装的客人轻轻一笑,“这么说,我可荣幸的很,能够得到堂堂科尔公司总裁的如此礼待。” “您是政府部门组织派来的督察员,也算是我们的顶头上司,认真招待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斯科特虽然说着十分客气的话,也用了敬语,但是声音中却听不出任何谄媚讨好,相反,平平淡淡的语气中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疏离,似乎只是例行公事地寒暄,眼中的冰凉冷漠一如既往地难以掩饰。 “虽然我是督察员,但你才是科尔公司的第一话事人,客不压主,你只管先做你的事情就是,我可以等你。” 女扮男装的客人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西装的下摆,她将西装的下摆整整齐齐地打理好,甚至调整了一下纽扣的角度,以便让西装的五个纽扣都是同样的角度。 斯科特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切小动作看在眼中,心中对这位“督察员”有了几分了解。 强迫症。 没错。 她有强迫症。 无论是女扮男装也好,调整纽扣角度也好,都表明了她有强迫症。 并且,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不在乎外界如何看待自己的外表与性别,就算是女人,却也尊重自己的选择,打扮成男人的模样。 当然。 还有一种可能。 那边是她太过在意外界的看法,作为政府督察员,为了更加贴合自身形象,她选择了将自己打扮成男人的模样,并在说话语气之间都刻意模仿男人的嗓音,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丰满自身形象,让自己能够更加契合“督察员”的这个角色,从而增加自身威慑力,从某方面来说,这也是她内心存在着些微自卑的表现——在这个男权社会之中,女性,要爬上与男人同样甚至是更高的地位,往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她刻意打扮成了男人,看似打着女权的旗号,实际上,也是一种服从于男权社会的表现,认为只有打扮成了男人,才不会被轻视。 斯科特并没有深入和这位“督察员”对话,光是看着她坐在那里,看着她的外表打扮,就已经猜测到了这些信息。 透过现象看本质。 往往能够让他一下子抓住对方的心理弱点,从而调整话术,让自己在无形之中掌控对话、谈判的主动权。 多年的沉浮之中,这已经成了他的一种本嫩。 他本就有着超常的洞察力,在【血眼】组织的实际磨练之中,这样的能力更是炉火纯青。 正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大概就是这样子的。 “不急,本场游戏已经顺利结束,正如您看到的那样,没出现什么纰漏,所谓的开会,也只不过是简单强调一下下一场游戏要注意的问题而已。”斯科特先生说着,放下了架在面前的手。 督察员看着他的动作,由原先的戒备性动作转为常规动作,知道对方对自己的防备没那么深了,便将话题继续延展下去—— “本场游戏,【盗取冥王星】,倒是一场精彩的游戏。”督察员轻轻一笑,“我原本以为,你们的游戏肯定是十分血腥、残忍的游戏,玩来玩去也不过是相互残杀的那一套,现在看来,是我的理解太过狭隘了。” 斯科特一挑眉:“【溟河系统】的主题,本就是惩戒重刑犯,让他们在相互游戏竞争之中感受到生命的贵重,从而忏悔自己的罪过,增加一些血腥暴力的元素,在所难免,但是您之前的理解,的确有失偏颇,我们在设计游戏环节之前,还会考虑到各个游戏玩家的心理承受能力,并且通过游戏规则的限制、攻击型生物的等级来调整游戏难度,不会一味只是折磨游戏玩家。” “嗯。”督察员点了点头,“现在对社会大众,政府官方对于【溟河系统】的口径都只是‘禁锢重刑犯、死刑犯’,但实际上,只有内部人员知道,【溟河系统】是带着惩罚性质的虚拟计算机系统,我们赞成使用一定的惩罚手段让这些蔑视生命的人迷途知返,但是我们也一贯主张‘人道主义’,斯科特先生,我知道你们要控制【溟河系统】,要维持【溟河系统】的稳定性十分不容易,但是还请你们在设计游戏环节的时候,不要太过残酷,毕竟他们其实也和我们一样,是具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的人类。” 斯科特点了点,看上去像是谦虚地接受了来自督察员的建议。 “您说的很有道理,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按照指示,将‘人道主义’贯彻到底,在施行‘惩戒’的时候,也注意‘宽恕’。” “嗯。” 督察员轻声应了一声,转头,看向了落地窗。 斯科特办公室的落地窗外,便是湛蓝的天空,他的办公室在66楼,从这个高度看过去,恰好能够看到整个圣乔治州市中心的建筑群,既能够远眺,也能够俯视街上的车水马龙。 一群白鸽,从窗外飞过。 扑扇着翅膀,看上去是那么自由。 而那自由,是被困在【溟河系统】里的游戏玩家们,永远失去的东西。 督察员沉默了片刻后,看向了斯科特,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那是一种打量、审视的目光,他的目光像是带着力度一样,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想要通过她的外表,看透她的内心,这是一种“狼”的眼神,这目光让督察员心中不免感到不适,但她敛下了眼眸,不动声色地将内心的不适感抹去。 “对了,游戏中出现的【猎人】是怎么回事?我虽然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但是远远看去,他们也带着枪支弹药,像是也具有智慧的样子。” “……【猎人】,是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为了完善【溟河系统】中的  ‘捕食关系’,不让某个游戏玩家一直凌驾于所有生物之上,我们必须设计出一个存在,一个能够压制所有玩家的存在。而【猎人】,就应运而生。” “设计?你的意思是……【猎人】,实际上是攻击型生物的一种,也是你们设计出来的?” “是的,【猎人】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与人类一样,但是实际上是攻击型生物的一种,他们穿着西装,带着动物头罩,都不过是为了掩盖头罩下的兽性面孔。” “那么,【猎人】的攻击等级是几级?” “最高级,我们没有给【猎人】做出攻击等级的判定,实际上,为了确保【猎人】在【溟河系统】中有最高的‘捕猎地位’,我们设计了游戏规则,任何生物,无论是游戏玩家还是其他攻击型生物,都不得主动攻击或者伤害【猎人】,而【猎人】能够猎杀一切活体,这样,就能够保证【猎人】一直都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正如您看到的那样,就算是恺撒这样的顶级游戏玩家,看到【猎人】也不得不躲避,而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Chapter17现实·生物科技组4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督察员看着斯科特振振有词的模样,不置可否,只是默默地听着,将斯科特所说的一切都记在心中。 “科尔公司提交的报告,我们部里都有审核,但是你也知道的,光是书面报告,口头报告,都不比不上亲身体验来的直接。”督察员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轻松的语气说道,“你们也别多心,我们也不是不相信你们,只不过,毕竟【溟河系统】是多个国家联合做出的科研产物,在真正投入使用的过程中,自然也需要小心一点,以防万一。” 斯科特微微颔首:“明白,我们科尔公司自从承接了这个科研项目之后,也是小心谨慎地开发研究,不敢出现任何差错。” “现在参与这项计划的各个国家都选拔了督察人员,成立了督察委员会,我这次作为督察委员会的特派员,前来参与【溟河系统】的惩戒环节,也是为了帮助你们发现【溟河系统】中可能存在的问题,及时提出纠正措施。”督察员说着,微微一笑,“你别看我是行政人员,我博士课题研究的是高数位计算机虚拟演算系统,可以说,和【溟河系统】的研究方向还是对口的,所以这次督察委员会才委派我来完成本次任务,这也是督察委员会成立之后,第一次派驻督导员到科尔公司了解【溟河系统】的运行情况,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斯科特轻轻重复着这几个字,半晌,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微笑,“这难道不是对我们科尔公司的一种怀疑吗,还是你们认为,我们会在【溟河系统】这么复杂的高级计算机运行程序中动手脚?” “不,我们对科尔公司的信任,一直都没有改变。”督察员放慢了声音,客气地说道,“我们在全球数百家顶尖的科技公司中,选择科尔公司作为本次计划的承接方,在计划定下的初期,就对科尔公司的科研能力及企业诚信做出了综合评估,在各项考评指标里,科尔公司的得分都是最高的,再经过实地走访,亲身了解,我们才确定了科尔公司作为本次计划的承接方,在计划启动之后,各国更是调派了专业的科研人才参与项目开发,对于科尔公司提出的各项仪器购买申请及人才引进资金申请,我们也都尽力满足,可以说,对于科尔公司,我们一直都是十分信任的。” 信任。 斯科特听着督察员口中说出的这几个字,再联想到督察员自身的身份,不免觉得有点儿讽刺。 但从对方嘴里说出的话,却又是冠冕堂皇的,每一字,都无可反驳。 或许这就是在官场上混久了的人的作风,说话做事,都是滴水不漏,说出的话,像极了政府的官方发言稿。 斯科特默默地听着督察员的话,时不时点点头,像是赞同对方的观点,感谢对方对于科尔公司的肯定与支持,但实际上心里是怎么想的,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不知道督察员大人本次派驻科尔公司,需要多长时间?” “‘大人’二字不敢当,你们别怪我影响了【溟河系统】的游戏进行程序就好。”女扮男装的督察员轻轻一笑,“需要派驻多长时间……这一点,需要上头定,要根据这次计划的重要性以及社会影响力来判断,我们督察委员会计划在这次的督查后,出一份专门的督查报告,向社会大众介绍、剖析【溟河系统】的利弊,当然,我们会多多提及【溟河系统】的好处,提高【溟河系统】的社会接受度。” “社会接受度?怎么,现在还有反对的声音存在吗?” “当然那,这世界上不会永远只有一种声音,反对的声音随时随地都可能存在,正是因为不同声音的存在,我们才能够在不断‘纠偏’中改正过去的不足,从而走向正确的道路。从这一层面来说,听取不同的声音、听取反对的声音,是十分有必要的。” 督察员特地在“纠偏”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斯科特听着觉得有点儿耐人寻味。 “他们在反对什么?” 斯科特靠向了椅背,改换了一个较为轻松的姿势坐着。 这个动作,多多少少透露着几分不屑。 “不外乎是【溟河系统】违反了‘人道主义精神’,将活生生的人困在计算机系统里,剥夺了人身自由权。” “哼,可笑,难道世界上千千万万的监狱,就不是剥夺人身自由权了吗?那些呐喊着要‘人道’的人,怎么不看看被剥夺人身自由权的对象都曾经做过怎样残忍血腥的事情。” “的确,但不可否认的是,总会有一些与主流大众唱反调的人,突出自己观点的辛辣以及见地之高,对于这样的人,我们没办法抹去所有的声音,最好的做法,就是拿出实质性的证据,证明【溟河系统】的可行性,这样才能引导主流媒体站在我们这一边。” “但是……”斯科特压低了声音,靠向了桌子,“其实我们都清楚,虽然对外宣传【溟河系统】是一个虚拟囚笼,囚犯在里面过着正常的人类社会的生活,但实际上,外面并不知道【溟河系统】中存在的惩罚体系以及相应的惩罚项目……” “嗯,这是必要的‘信息保留’,大众不需要知道太多细节,他们只需要知道,【溟河系统】里的世界,是一个安稳平和的世界,就算囚犯在其中‘可能’受到一些惩罚,但那些都是无关痛痒的惩罚,这样就够了……在此之前,所有的新闻发言人,都是往好的方向描述【溟河系统】,多提及【溟河系统】的真实性、稳定性,少提及【溟河系统】中的惩罚环节——包括约瑟夫议员,在发新闻稿的时候,也和我们督察委员会征求过意见,所有的官方发言稿,一字一句,都是经过详细推敲、商榷的,不会有人说错话,这一点,大可放心。至于【溟河系统】中真正存在的惩罚的轻重、惩罚的种类,我们自己拿捏便可。” 督察员说着,话锋一转。 “只是有一点,斯科特先生,还请你需要注意,‘人道主义’虽然听起来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我们决不能够摒弃,得人心者得天下,人道主义,是各国政府都及其看中的东西,也是我们公信力的保证。我们虽然要惩罚,但是却不是完全无底线的惩罚,惩罚的目的,是为了让犯人悔过,而不是【折磨犯人,这一直都是官方的立场。因此,为了防止【溟河系统】的掌控方在官方不知道的情况下擅自使用【溟河系统】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或者是做出了一些违背‘人道主义’的行为,我们进行适当的督查督导,也是必要的,这一点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这一句话,督察员倒是说得有点重。 斯科特听完,微微一笑:“您多虑了,我们所有的工作,都是按照规则在运行,定期提交报告、影像、录音等资料,能有什么人‘动手脚’呢。” 他虽然嘴角带着弧度,但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这笑容,反而看着有点儿诡异。 督察员喃喃:“是啊,我也希望是多虑了……对了,那个代号叫【美人】的游戏玩家,应该还活着吧。” “活着……您对她似乎很有兴趣?” “之前看过这12个游戏玩家的个人资料以及法院审判记录,这个【美人】,倒真是一个有趣的存在。” “但我希望您在后续游戏中,不要对游戏玩家透露太多信息,毕竟您是站在上帝视角、提前知道所有游戏规则的人,如果透露太多,反而会影响游戏的进程,可能还会影响【溟河系统】计算机主机的逻辑运行。” “……好的,你们是专业的人员,这一点,我自然要听你们的吩咐。” “在【溟河系统】运行过程中,您不允许佩戴任何录音、录像的工具,所有资料我们都会在后续整理上报,您可以参与【溟河系统】的游戏,但是您只能用眼睛、耳朵去看、去听,这一点,您愿意配合吗?” 这句话,虽然是请求,但是听起来却像是带着几分命令。 督导员听着他强硬了几分的语气,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极具控制欲的男人,因此,也不好计较什么。 “嗯,放心,我一定不会干扰【溟河系统】的正常运行。” “既然如此,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斯科特说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走到沙发前,督导员见状,也站了起来,两人握了握手。 “合作愉快。” 督导员也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扰斯科特先生工作了,我先去资料室,看一下本次游戏的资料记录。” “好的,我会吩咐资料室的人员,准备好您需要的材料。” “好。” 督导员说着,朝门口走去,只听见智能大门“滴”地一声,自动打开了,在督导员走出斯科特的办公室之后,又自动关了起来。 斯科特在督导员离开的时候,眼神一瞬间冰冷到了极点,就连嘴角那虚伪的掩饰的弧度,都消失了,一直到督导员走出了办公室之后,斯科特俯身,抽了一下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 随后,他按了一下蓝牙耳机,蓝牙耳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斯科特。嗯,准备好督查所需要的材料,不要出现不该出现的东西,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Chapter17现实·生物科技组5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圣乔治州·市中心·科尔公司·总裁办公室 在督察员离开了斯科特先生的办公室之后,艾伯特、希尔、温蒂、罗伊、丹尼尔、弗兰克这六个部门的负责人一同来到了斯科特先生位于科尔公司总部66楼的办公室。 “滴——” 只听见智能大门一声提示音后,响起了语音播报的声音。 【身份验证通过,欢迎您】 随着语音播报结束,六位部门负责人穿着各自的制服,走入了斯科特先生的办公室。 温蒂作为唯一的女性部门负责人,穿着黑色的职业装,领口处的白色衬衫解开了一个扣子,露出一抹锁骨的若隐若现,西装短裙包裹着紧实的大腿,肉色的丝袜更体现着小腿线条的优美,一双高跟鞋干脆利落地踩在白色的地砖上。 艾伯特与希尔作为【生物工程部】以及【科技工程部】的最高负责人,他们需要在有高精密仪器的实验室中工作,接触到的都是科尔公司最前沿地研究技术与设备仪器,他们穿着白色防尘制服,看起来就像是医院里的医生,那衣服的材质特殊,能够最大程度减少科研过程中产生的静电以及减少尘埃的携带,从而减少对精密仪器的损害。 罗伊、丹尼尔、弗兰克穿着各自部门的制服,丹尼尔与弗兰克分别是【玩家监测部】以及【NPC数据监测部】的负责人,他们时常出入机房,因此穿着米色的制服,腰间合着深棕色的腰带。 罗伊是【营养室】控制处的负责人,因此穿着浅蓝色与白色相间的连体服,一旦进入【营养室】控制处那个无菌环境,他还需在外面再穿上一层隔离衣,经过严格的消杀,方能进入【营养室】控制处,以减少外界细菌、病毒可能对游戏玩家们的肉体造成的影响。 斯科特先生背对着他们,站在落地窗前,正如每一次他们进入斯科特先生办公室时会看到的那样,他总是背对着他们站着,远眺着落地窗外的景色。 今天的天气,有点儿阴沉。 远处的天空中,一大片一大片阴沉沉的乌云遮蔽了几分光线。 那云朵,就像是沾了水的湿海绵,湿漉漉的,阴沉沉的,云层之中,可以明显看出凝结着水汽,似乎一点外力,就会将云层之中的水汽挤下来,造成一场倾盆大雨。 气压。 有点儿低。 不过办公室内开着空气净化系统、温度调节系统,能够自动将空气中的气压、温度、湿度调节到人体的最适宜温度,从而给人一种舒适的办公环境——这也是【科技工程部】的研究成果之一,能够根据使用者的不同需要,调节空气环境,其中包括睡眠模式、办公模式等模式,能够真正适合现代人少出门、多宅居的生活特点,产品已经上市,就广受欢迎。 “哒哒哒……”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斯科特先生微微回过头,从落地窗外投入的光线,擦过了他的擦脸,落在他肩膀的轮廓上。 “斯科特先生。” 六位部门负责人在斯科特先生白色的办公桌前停下了脚步,微微低下头,示意。 “葛啦……葛啦……” 办公桌上,那个象征着“挑战不可能”的永动机,依旧在转动着。 “本场游戏情况不错,没有再出现程序错误、逻辑混乱的情况,你们配合得很好。” 斯科特先生低沉的嗓音在房间内响起。 “斯科特先生过奖了,这不过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罢了。”艾伯特工程师作为六个部门负责人中资历最深的人,率先开口回答道,“前几场游戏中出现了一些纰漏,也是我们工作存在着不到位之处,我们之后一定会吸取教训,绝对不会让类似的错误再次发生。” 面对来自上级的表扬,艾伯特既没有自大,也没有太过谦卑,也顺带着反省了一下之前存在的错误,这是一句标准的模板式的回答。 在职场中混久了的人,被打磨尽了所有的棱角,说话做事都逐渐变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一点错误。 “不愧是艾伯特先生,真是会说话呢。”温蒂微微一笑。 艾伯特听着温蒂略带调侃的声音,不作理会。 “艾伯特,这次你设计的异形蜥不错,在体型以及捕食习惯上,是一次新的突破。” “是,多谢斯科特先生夸奖,异形蜥是参考了现实中的爬行类动物,并且结合了白垩纪时代恐龙的生理特征创造出的理想型生物,大体外貌参考了蜥蜴,但是捕食习惯参考了鳄鱼以及变色龙,在此基础上,我们针对它的瞳孔调节能力进行了改造,让它获得了热成像的能力,并且在体型上也增加了放大倍数,提高了它的攻击等级。”艾伯特说着的,停顿了几秒,“最后我们评估出来,异形蜥的攻击等级还是比恺撒弱了一等,就像血猞猁一样。” “恺撒的等级是V+,的确不是寻常攻击型生物能够企及的,但是艾伯特,随着游戏的推进,我们不能总是设计一些低攻击等级的生物,不能总是奢望让【猎人】来压制恺撒,自然,也不能让恺撒太过轻松、无所限制。” “是,我明白。”艾伯特听着斯科特的吩咐,忙记了下来,“接下来,我会从速度、攻击力等方面入手,研究出攻击等级更高的攻击型生物。” “嗯,同时,你还要注意一点,艾伯特……” “智慧。” 艾伯特在斯科特说出这个答案之前,先一步猜到了斯科特的心思。 “没错。”斯科特远眺着落地窗,眼眸深邃,脑海中回想起了前几场游戏中出现的场景,“前几场游戏中出现的【赢鱼】,竟然违背了‘杀戮原则’,做出了救助玩家的举动,这样的行为,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是。”艾伯特忙点了点头,他思考了几秒后,有点儿犹豫着,但还是看着斯科特先生开口继续说道,“其实……【赢鱼】并不是我们的设计作品。” “你什么意思?” “最早提出【赢鱼】这个设计概念的,是一个叫做萧祈若的设计师。” 一听到这个名字,斯科特先生眼中波澜一动。 不过他背对着那六个人,因此没有人注意到他眼神的异样。 一时间,气氛有点儿奇怪。 最晚才进入公司的希尔有点儿不明所以地看着其他五个人,众人脸上似乎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儿“难言之隐”的模样。 “萧祈若……是谁?” 希尔困惑。 就在艾伯特想要简短地敷衍过去的时候,温蒂先一步开口说道:“一个设计师,曾经在【生物工程部】工作,也算是老艾伯特的前任属下,而且我记得,当时她甚至当到了老艾伯特的第一副手,算是【生物工程部】的第二负责人呢。”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艾伯特双手交叉在身后,微微合上了眼眸。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当年那一起震惊全国的地下室军火走私案,萧祈若,应该还在科尔公司任职吧。”罗伊略带惋惜地说,“可惜了,可惜了,虽然我接触她不多,但是可以看得出,那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当时大家都对她赞不绝口呢。” (地下室军火走私案……) 希尔不动声色地记下了这个名词。 人。 总是有一种探寻未知秘密的好奇心。 对于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总是喜欢想方设法地知道答案。 尤其是那些越是被人掩盖的事情,就越有一种了解背后奥秘的冲动。 在这种冲动的驱使之下,往往会不计一切代价想要挖出更加深层的秘密,以满足自己那一点好奇心。 几乎每个人都是这样。 因为探寻未知,是人的一种本能,只有最大程度减少未知,才能够确保自己对周围的环境一直都是十分了解的,这或许是人在千百年的演化中保留下来的生存本能,通过解锁未知,来扩大自己对周遭一切的了解,从而增加自己存活的可能性。 而在这里,在科尔公司,也是这样。 这里虽然是世界顶尖的科技公司,但是说白了,也不过是另一种生存场所,明争暗斗、波诡云谲,在这里也同样一幕幕上演。 如果想要更好地生存,就要学会在不动声色之中成为掌控全场的人。 知道的秘密越多,或许,对自己在这里继续生存下去,会越有帮助。 毕竟。 有的秘密,可能是某些人的软肋与把柄。 一旦握住了软肋与把柄,也就等于能够将这个人为自己所用。 希尔虽然年轻,工作资历比不得老艾伯特,但是这样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而且他作为世界顶级的黑客之一,虽然现在暂时不必从事黑客的工作,但是那种探寻未知的冲动,依旧刻在他的灵魂深处,让他即使在目前看似“稳定”的工作中,依旧时不时会萌发“破坏安稳”的小念头。 当然。 这一切。 都是后话。 Chapter17现实·生物科技组6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感觉到气氛有点儿尴尬,艾伯特咳嗽了两声,解释道:“萧祈若作为【溟河系统】刚设计好时的主力工程师之一,参与了最开始【溟河系统】的雏形设计,因此,在现存的攻击型生物的资料库中,有她的作品的残留,我想也是情理之中……” 斯科特先生打断了艾伯特的话:“这些事情就不用说了,艾伯特,我记得之前我已经安排了希尔配合你一起找出资料库中还有多少萧祈若残留的图纸,而且,让你们两个配合着,解密从萧祈寒那边拿到的【虚拟成像系统】的芯片,你们的进展如何?” “请您放心,我们【科技工程部】已经在全力解锁艾伯特工程师交给我们的芯片,明天,应该可以打开芯片的密码锁,从而获取芯片里面的资料。” “明天?你们的动作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慢了?”斯科特皱眉。 “这次的芯片不同于以往,我们在解锁芯片的时候,发现了很明显的人工加密的痕迹,并且使用的是很先进的六十四位加密方法,因此要打开芯片的密码锁,需要费一点时间。” “就算是你这个世界顶级的黑客?” “是的,就算是我。” 希尔微微低下头,他听出了斯科特先生话语中略带的责备。 “既然如此,你们就尽快做好这个工作。”斯科特先生下命令,“早一天解锁芯片,就能找到以前萧祈若的设计稿,从而在资料库中剔除她的设计作品,避免再出现类似于【赢鱼】救人的事情。” “是。”希尔点了点头。 “斯科特先生有件事情想请示您一下。” 【玩家监测部】的丹尼尔与【NPC数据监测部】的弗兰克对视了一眼,还是决定提出一个问题,两人悄悄挤了一下肩膀,最后高高瘦瘦的丹尼尔被胖子弗兰克挤了出来,不得不硬着头皮作为提问人。 “你说。” 斯科特先生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丹尼尔转了转眼睛,犹豫了几秒,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他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其他五个部门负责人,但其他五个人明显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丹尼尔自己咬了咬牙,继续说下去—— “亚瑟……要淘汰为NPC吗?” 听到这个问题,斯科特先生沉默了。 其他人,也不敢擅自开口,影响斯科特先生的思绪。 “咔哒。咔哒……” 诺大的办公室里,一时之间,只剩下永动机的声音。 大概过了一分钟、两分钟之后,斯科特先生才开口说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么,我就着手整理一下亚瑟的数据,交接给弗兰克。” “嗯。” 弗兰克也上前一步:“斯科特先生,一旦亚瑟的数据录入NPC的数据库,他在下一场游戏中,可就是一名普通的NPC了,您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在这个游戏玩家身上花费的成本可不低,就这么淘汰出局,实在是……” “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斯科特先生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 弗兰克不禁打了个冷颤:“不不不,我怎么敢质疑您的决定呢……” “斯科特先生,其实我们几个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一点疑惑……当初决定赋予亚瑟‘与众不同’之处的是您,并且【生物工程部】也给了亚瑟独特的伤痕快速愈合的能力……但是为什么现在您又要出手,让他淘汰出局呢?而且还是让恺撒将亚瑟亲手杀死,这一点,我们都不是很能够理解……” 温蒂看着斯科特先生的背影,大胆地提出自己的困惑。 “这应该与你们【游戏设计部】无关吧。” “的确是……但是,我们也希望能够揣摩您的思路,这样才能够更好地设计出接下来的游戏环节……比如,您下一步,是不是要对其他游戏玩家下手?或者,采取什么特殊的模式,尝试着复活亚瑟?” “哼,你想多了,我不会复活亚瑟的。”斯科特先生的回答,倒是干脆利落。 “但是……” 温蒂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艾伯特给温蒂使了个眼色,暗示她不要多事。 温蒂虽然有一肚子的疑惑,但还是压了下去。 “是。” 站在落地窗前的斯科特先生微微回过头,看向了温蒂的方向:“你只需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好,继续设计你的游戏规则,如果我有需要,我会将游戏规则的调整之处告诉你。” “是。” 温蒂低下了头。 其实。 温蒂的困惑,也是在场其他五个部门负责人的困惑。 作为全场唯一一个一出场就面带纱布的玩家,亚瑟是十分神秘的。 在拆下纱布之后,他的面貌,帮助他成功拉紧了与恺撒的距离,一度获得了这个顶级猎手的帮助,并且自身特殊体质,让他拥有比平常人更快速的愈合能力,就算是感染了丧尸病毒,丧尸病毒在体内的感染、扩散、分裂速度也因为他特殊的体质而减慢,用艾伯特的话来说,亚瑟可以说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每一处,都是按照斯科特先生的指示设计的,在终于将设计转化为现实,并投入虚拟系统中的时候,斯科特先生却又亲自操控,将这个“艺术品”打碎,意欲何为? 所有人都看不透这一点。 只是,当大频幕上看见恺撒真正杀死亚瑟,看见亚瑟一点点气绝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猜测,斯科特先生是不是还留有后手。 但是事实证明,斯科特先生并没有任何动作。 亚瑟。 的确是死了。 的确就这么被淘汰出局,在本场【死亡制】游戏之中,丧失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值。 (其实这样的事情完全可以避免的。) 温蒂暗暗细想、 (如果按照我一开始的设计思路,本场游戏之中,接受【法官】隐藏任务的人,并不包括恺撒。) (如果不把恺撒放在亚瑟的对立面,两人的冲突也不会进一步激化,并且在矛盾逐渐上升的过程中,“某人”还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如果一开始就要打破亚瑟与恺撒的关系,那为什么一开始,又要……) 就在温蒂的思绪蔓延的过程中,斯科特先生打断了她的思绪。 “亚瑟的事情,你们自己交接好就好,不要出错。” “是。”丹尼尔与弗兰克同时点了点头。 “还有,罗伊,你们【营养室】控制处,先不要处理掉亚瑟的肉体。” “啊?哦,好的,明白。”【营养室】控制处的负责人罗伊显然也没有跟上斯科特先生的思路,但是不管对方的用意是什么,赶忙接受任务,跟着上级的指示走,总是没错的。 (斯科特先生,没有急着处理掉亚瑟的肉体……) 温蒂微微眯起眼睛。 (这件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 你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吗。 你听到的,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你猜测的,就一定是真相吗。 不。 眼睛会骗你,耳朵会骗你。 这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可能是转瞬即逝、光怪陆离的假象,真相,或许只有在浮出水面的那一刻,才能够被看得透彻。 “弗兰克,现在游戏玩家的生命值情况怎么样?” 斯科特先生的思维已经不再停留在亚瑟去留的问题上了。 作为【玩家监测部】的负责人,丹尼尔点了一下手中的平板,调取出了所有游戏玩家的详细资料。 “现在除了独眼之外,所有游戏玩家都只剩下一次生命值了,本场游戏中,具有两次生命值的老玩家伊卡洛被淘汰出局了一次,至此为止,除了老玩家独眼在【死亡制】游戏中还具有两次生命值,其他玩家,无论新老,都只剩下一次生命值。” “诶?我怎么记得当时独眼也被黑刃杀死了?”弗兰克看向了丹尼尔。 “不,独眼其实没有死,黑刃的子弹,打中了独眼,但是避开了要害,独眼当时只是陷入了昏迷,看起来就和死了一样,但实际上没有死。”丹尼尔补充说道,“我认为那是黑刃刻意的安排,他不想那么早就浪费掉自己的【杀戮名额】,所以选择了‘制伏’独眼,而不是‘杀死’独眼。” “嗯,的确,独眼是疯狂的表演型人格,当时独眼、伊卡洛斯、洛林都在车上,如果我是黑刃,肯定也会猜测‘冥王星’碎钻会被转移到其他两个人身上,总比放在独眼身上安全。” 艾伯特点了点头。 “下一场游戏,就先不要安排【死亡制】游戏了。” 斯科特先生的这句话,是说给【游戏设计部】的温蒂听得。 “是。我明白了。”温蒂点了点头,记下了斯科特先生的命令。 “还有一点,斯科特先生,在看到烈焰马的时候,J的生命体征出现了波动,我们监测到了J的脑电波出现了异常……我们怀疑,J可能在那一瞬间想起了一些事情,或许,就是和当年那场火灾有关的事情。”丹尼尔看着平板电脑,调取出了J的脑电波记录图,看着上面高低起伏的脑电波,推测。 Chapter17现实·生物科技组7 - 死刑犯的生存游戏 - 恺撒的多利羊 “很难不想起来吧,独眼和美人,不是一直在提这件事情吗。”温蒂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周围环境之中,他人给他的暗示太多了,让他不得不总是尝试着去回想这些事情,一旦看到一些与过去的回忆有关的东西,自然而然就会想起来那些事情。毕竟,我们的【记忆清除装置】并不是那么好用,没办法把所有游戏玩家的回忆彻头彻尾地清除掉。” “……我们【科技工程部】已经在尽可能优化【记忆清除装置】。”希尔白了温蒂一眼。 “当然,我相信您,伟大的希尔工程师。”温蒂妩媚一笑。 希尔没再搭理她。 斯科特先生发话了:“这件事情,就先不用管,他想起来多少,是他的事情,就算他把当年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细节都记起来,也无济于事,毕竟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奥斯本警长了,现在,他只不过是一个代号J的被困在【溟河系统】中的囚犯罢了。” 斯科特先生的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内容却十分残酷。 “是。” 丹尼尔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算是结束了自己的发言,但当他走回自己的原位时,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斯科特先生,还有一件事情,是关于奥佳尔大小姐的。” “她现在已经不是【血眼】组织的大小姐了,注意称呼。”斯科特先生略带不耐烦地打断。 “啊,是,十分抱歉。”丹尼尔忙低着头道歉,有点儿慌张地点了点自己手中的平板电脑,“是这样的,在本场游戏中,我们监测到奥佳尔的情绪也有一定的起伏,而且当看到黑刃杀人的时候,她的心率加快、脑电波出现了奇怪的波形,这一点,很像是之前公爵与黑刃PTSD发作的症状。” “……你的意思是说,奥佳尔可能也患上了PTSD?”艾伯特有点儿疑惑地看向了丹尼尔。 “这个……现在还不能这么下定论,只能说是生命体征有点儿相似,但是又不像那两个人那么严重,要我说的话,最多算是前驱症状,但如果外界的刺激进一步加强,很可能就会演化为PTSD,而且奥佳尔PTSD的发作,是惊恐回避,这一点,和公爵类似。” 丹尼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陈述。 “这也难怪。”罗伊耸了耸肩,“曾经被黑刃残忍地杀死,又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这得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黑刃并没有被淘汰出局,他们之后还会在游戏中一次次见到,甚至奥佳尔还会目击到黑刃杀人……就算杀死的不是她,也会是其他人……”艾伯特皱眉,“这么说,奥佳尔似乎难逃换上PTSD的命运了。” “不,说不好。”温蒂打断了艾伯特,“我觉得黑刃会控制自己,尽量不让奥佳尔的心理阴影加重……你们还记得吗?黑刃不但将自己的一次生命值直接转移给了已经被淘汰出局的奥佳尔,甚至在本场游戏中,还任由奥佳尔将‘冥王星’碎钻放入凹槽,不顾恺撒的反对,一意孤行。我觉得,从黑刃的立场而言,他一定会尽力避免刺激奥佳尔的情况再一次出现。” “我就奇怪了,只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女孩,黑刃怎么会动了恻隐之心?”弗兰克摸了摸是自己的双下巴,“要知道,黑刃之前可是仅次于恺撒的杀戮者,从来只有他杀死别人的,可没有他保护别人的,只要是他想杀死的人,就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你忘了黑刃自己在游戏中说过的话?他也曾经有一个小女孩……”希尔提示。 弗兰克点了点头。 “看来……黑刃的确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不管黑刃怎么对奥佳尔,这不是你们要操心的事情。”斯科特先生打断了众人的讨论,“奥佳尔现在被送入了【溟河系统】,当初维克特这么做,是想借着【溟河系统】,留住奥佳尔的命,我们做到的,至少在【溟河系统】中,她不会如现实中一样被病痛折磨致死,就算是被淘汰出局变成NPC,她也不会真正死去,我们的工作,做到这一步就好了,剩下的事情,不用我们管。” “是。” 六个部门负责人忙点了点头。 斯科特先生说的很明白了。 奥佳尔是否能够离开【溟河系统】,这关系到【血眼】组织中各方势力的抗衡情况。 明眼人都知道,西奥是要保住奥佳尔的,但维克特却不是这么想的。 现在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是病危的【教皇】被维克特控制着,西奥与维克特的权力斗争,将直接决定奥佳尔的生死。 在这场斗争之中,【生物科技组】的斯科特先生,似乎更倾向于中立。 哪一方的势力更大,他就偏向哪一方。 目前虽然西奥发生了意外,看似是维克特暂时占了上风,但是谁又能保证局势会一直这样下去呢? 斯科特不是第一天待在【血眼】组织里了,对于【血眼】组织里可能发生的意外,他可一点都不陌生,今天还是王者的人,说不定在明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就会沦为阶下囚。 在没有绝对的胜算之前,千万不要押错宝。 否则后果,可不是他一个人承担的,而是他好不容易拉扯起来的【生物科技组】以及【科尔公司】承担的。 斯科特默默想着,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扣,扭了扭袖扣的鎏金纽扣,似乎也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凡事,都急不得。 当前,他只需要做好【溟河系统】的相关工作,保存住奥佳尔的肉体,就够了,而这六位部门负责人,作为斯科特先生的直系下属,自然也需要服从斯科特先生的安排。 “……斯科特先生,我有个问题。” 一直发言较少的希尔,见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倒是开口了。 “你说。” “这次,您嘱咐我,要降低【溟河系统】控制后台的加密等级,是有意让科林突破【溟河系统】的权限吗。” 希尔那双犀利的眼睛,看着斯科特先生的背影,似乎想从斯科特的背影中,看穿他的心思。 他总是这样。 无论是在布置工作的时候,还是在总结发言的时候,总是喜欢背对着别人,这似乎已经变成了斯科特先生的一种下意识的行为,看似是不想让别人看穿自己,但说到底,却也是一种高防备心理的表现。 “没错。” “但是……我们为什么要给一个游戏玩家开后门?”希尔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在他的认知之中,他们【科技工程部】的任务应该是不断加固【溟河系统】控制后台的安全屏障,从而最大程度减少游戏玩家可能会对【溟河系统】造成的破坏。科林不是第一次突破【溟河系统】的安全屏障了,上一次,在【镜面连结】那场游戏中,他也是突破了【溟河系统】控制后台的权限,从而窥探到了那场游戏的设计模型,为恺撒穿越镜面世界提供了便利。 在那次之后,明明斯科特先生的命令是不断提升【溟河系统】控制后台的加密等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本场游戏开始之前,斯科特先生却又暗中嘱咐他,降低安全等级,就像是在密密麻麻的网中,撕开一个小口子,只为了让漏网之鱼有地方逃脱。 这不是他喜欢做的事情。 尤其,是给一个他不喜欢的人开后门。 斯科特先生沉默了几秒,纠正道:“希尔,那不是开后门,只不过是一个交易。” “交易?” 希尔更加不解。 “是的。科林和我做了一个交易,我为他提供一个便利,他能够给我一些我所需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让您需要对一个已经被送入【溟河系统】的玩家妥协?”希尔追问。 “他的确是被送入了【溟河系统】,但是希尔,你也别忘记了,科林对于【溟河系统】的特殊性。” 这一句话,让希尔所有的追问戛然而止。 “你还记得,他为什么会有管理员的密码吗?他就是凭借着那个密码,突破了【溟河系统】的控制后台。” “嗯,我知道,因为他曾经也参与了【溟河系统】最开始的设计环节。” “不,不只是参与,可以说,当时,科林,是主导人物。”艾伯特幽幽地开口,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希尔微微侧过头,看向了艾伯特。 “当时,希尔你还没有加入【科技工程部】,而【溟河系统】的计划,各国政府已经批给我们了,所以,科尔公司急需一个科技领军人物,来推动这个计划的完成。”老艾伯特沙哑的声音,在办公室中响起,“而当时,科林,就是最好的人选。他和你一样的年纪,也是顶尖的科技工程师,他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对于电脑计算机系统,如数家珍,并且对虚拟成像系统无师自通,是【溟河系统】计算机研发的不二人选。” “没错。”斯科特先生接着说下去,“当时,我对他寄予了厚望,并且,也安排了人力物力,全力配合他的工作,那小子,也顺利完成了【溟河系统】第一阶段、第二阶段的研发工作,通过了初始运行测验。你现在接手的【溟河系统】,也是在他设计的基础上,不断完善的。” “所以……他身上有管理者权限的密码,能够帮助他即使身处游戏中,也能够掌控【溟河系统】。”希尔眼眸一暗。 “没错。那串密码,远比你想的要厉害,不仅能够帮助科林轻而易举看到【溟河系统】内部的控制体系,还能够解锁许多关键运行子系统,当前,我们许多维稳升级工作,如果要进行,就不得不进入这些在当时已经被科林上锁的子系统。”斯科特先生接着说下去,“所以,我必须取得他的信任,换取管理者密码。” “斯科特先生,我们明明全程监控,并且对于那串密码,其实我们也监控到了,难道不能直接拿来用吗?”温蒂疑惑。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