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来了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唐僖宗广明元年十月五日,长安城再次的沦陷了,在日后史书上被称为黄巢之乱的主角,被诸乱军称之为黄王的男人,在今天,踏上了大唐的昔日宫阙。 太极宫、大明宫,唐朝三百年天子之御所在今日沦为了这曾为盐贩子的战利品。 而在月余之后,离长安五百里的山南西道的入川的险恶路途上,一位亲王却在大散关好巧不巧的病倒了,而慌乱逃命,生怕草贼(黄巢军的贬称)追上来的僖宗皇帝与田令孜以及一众皇亲贵胄所组成的逃命队伍,在例行慰问之后,便继续逃命去了,将这位日后在史书上仅仅留下了一个陈王称号,连名字都没曾留下的亲王丢在了这关山之地。 时值黄巢之乱,大唐天子最后的权威也在冲天香阵透长安的豪迈之气里化作了粉碎。好在大散关自古便为三秦入川的必经之地,黄巢之乱也并没有波及到此,虽然流言四起,人心惶惶,但此时的川军也尚能一战,不至于草木皆兵,未见敌军而先溃。加之巴蜀本身也为历代大唐天子的避难之处,故而病倒的陈王李承泽在大散关中,仍然受到了亲王的待遇。 一处还算不错的宅院里,一个生机几无的十八岁少年,正躺在帘隔之后,此时天气已经转凉,但少年的身上却仅盖了薄薄一层的被子。 长长吐了一口气,孙成安从那光怪陆离的世界里醒转了过来,然而入眼的景象,却让茫然一片,只见,阳光从屋外照进来,矮几、低矮的柜台,貌似高高矗立的还没点燃的明灯,以及旁边正“跪”坐着一个相貌较好的小侍女。 那小侍女似乎正在打瞌睡,然而敬业的她,似乎听到了陈王李承泽醒转过来,变粗的呼吸声,一个眨眼便醒了过来,眨巴眨巴眼睛,不禁大喜,正想要高呼,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捂住嘴巴,利索的起身就向外跑去了。 本来想问些什么的孙成功见此不禁有些不着头脑,不过一个可能性却已经进入了他的大脑――穿越看来是发生在我身上了! 毕竟恶搞的话,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四肢酸软无力,而那几个损友什么的,也断然不可能请的出来这个级别的女孩子来演自己的侍女,毕竟她同意,他男朋友还怕被我吃了豆腐呢! 叹息一口气,他不禁回忆起了,自己闭眼之前,见到的那个雷闪交加不远处撑着伞来接的女孩子,虽然不算美丽,却是一个全心全意对自己的人啊。 只是,这个电闪之间,便从此相隔不知道多少年了.. 没等孙成功继续胡思乱想,一个身穿皂杉背着箱子的老先生便跟着先前那个侍女一起进来了,而在他们之后,还有林林总总五六号人,孙成功略微认了认,这些人的信息,都一一浮现了出来。 注意到这些信息的孙成功顿时三惊!一惊,那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乃是大唐从七品武骑卫(勋职),而与其并列的人,则不仅流品更是还高升半分,更乃是实打实的官职,其竟为詹事司直,清流精华。二惊,则是稍微那十来号人虽然没有官职,却是神策军士,三惊,则在于,这些人环绕在自己身边,自己怕不是这大唐皇室的天潢贵胄吧? 从融合的记忆来看,眼下这时节,正是李唐皇室南下躲避黄巢之乱的路上,而这具体好像还有个称号好像叫陈王...原先还以为是外号来的! 没力气说话的孙成功,却能听到进来的这些人的话,那个官至詹事司直的文人,率先开口问道:“杨先生,殿下这病情可有好转?” 那背着药箱的杨医师正坐一旁,微微搭脉,不过些许时间便笑道:“刘詹事,大喜大贺啊!老朽本以为殿下时日无多,竟不想今日生生扛过生死大劫,此后只须好生调养十日,便可南下成都了。” 那大汉顿时大喜,一双铁筋崩起的大手,将那杨医师生生箍住,力气大的让那杨医师前后摇晃,大喜大笑又大吼的说道:“杨医师此言可是当真!” 那杨医生被这大汉箍的上气不接下气,只得到“是!是!还请张将军放手才好,老朽这把骨头,经不得这般颠簸的摇晃。” 屋内众人,听到这话,都不禁彻底松了一口气,那小侍女更是连拍那还没长成的小胸:“殿下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当了半天的观众的孙成功,如今的李承泽终于聚起了体内最后的力气说道:“安静些,本王..孤好累!”说完,便又昏了过去。 屋内一众人又是好一阵忙乱,那被唤作刘詹事的文人,更是冷哼一声,那张武骑,只得连咳几声,掩饰尴尬,最后众人听到杨医师说,陈王殿下没有大碍,只是脱力而已,这才让屋内的众人歇了一口气。 月上柳梢又一明,夕阳转换待朝旭。 三日之后,已经能下床的李承泽让小侍女蝶儿唤来了**在这座宅里偏厢的官居正七品上,文华精粹的詹事司直刘元吉。 此时的李承泽已经不是双眼一抹黑的初来驾到的菜鸟了,这几日里,他一边融合了两世的记忆,一边又从小侍女蝶儿口里套到了不少消息。 只是大唐祖制,李唐贵胄都要聚居在十六宅之中,几如软禁,虽然自安史之乱后,唐室衰败,但权威犹存,至少对皇子皇孙们,是有绝对权利的,所以长到十八岁的前李承泽其实也对天下之事所知不多,若非当时黄巢攻入长安的时候,这位亲王刚得了圣恩,率众出城打猎,不然就凭他这个不讨喜欢的成年亲王,怕是绝对会被李寰与田令孜这对干儿子干爹给抛在长安城里。 而蝶儿不过寻常一侍女,所知道的比前亲王李承泽知道的还要少,只是略微从她口中知道了,眼前的他这个亲王班子里多多少少的一些眉目而已。 比如这位詹事司直刘元吉,其本是宣武镇下,汴州世族之后,考中进士科,而为清华精选,备官流转,只是不巧遭遇黄巢之乱入京,但不想这位刘詹事,似乎早似有知,竟提前三日便出城避难了,而半途撞上了打猎的李承泽,李承泽本不喜欢这个满口避难的刘元吉,还准备抓了他回京,交给皇兄僖宗李寰处置,只是不想左右皆劝李承泽,先坐观几日,免得真让草贼进京,抓了满门。 当然事实上,根据前李承泽的记忆里,大唐天子前后实际上只调了不到一万人进潼关备战,算上关外扎营的泰宁镇齐克让的两万败军,合起来也不到三万人马,而他们需要抵挡的黄巢却号称六十万,实际上也有三十万的百战精兵! 能挡得住才怪!没过多久,验证了刘元吉所说之后,李承泽便马不停蹄的带着自己的亲随便南下兴元避难去了,中间还遇上了皇帝的南巡御驾,这才顺利的逃到了山南西道,不然就凭他一个无旨出京的皇子,怕随便来个州官都能把他软禁了。 李承泽在叹息了自己穿越不逢时,居然穿越到了晚唐,穿到晚唐也就算了,居然刚还是李唐气数已尽,碰上挖坑的黄巢之乱,这让他怎么想的开? 虽然如今的李承泽,曾经的孙成功不是专门学历史的,但他也知道,按照自己所知的历史,这位历史无名的陈王恐怕会和其他好几位亲王一样,葬身在华州的一个山谷里,被一个叫韩建的小军阀砍了头。 不想被砍头的李承泽,决定好死不如赖活着,然而从如今看来,自己要了解天下大势,寻机活命,怕还是要找个明眼人才行。 所以他召来了刘元吉。 两人落座于梨树之下,小侍女蝶儿一旁煮酒。先后寒暄之后,李承泽便问道:“小王虽为贵胄,然而如今天下纷乱,前有藩镇坐视,后有草贼进乱,今则更惨,长安失陷,御驾南巡,宅家受制中人,卿可教我?(宅家:内宫中人对天子的近称,意为天下为宅,四海为家)” 第二章 问对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刘元吉年纪不大,不过三十五六而已,但胡须已密,长抚而下,只是笑道:“殿下所问,已犯朝制,若为天子知,恐怕殿下一生难出禁宅了啊。”所谓禁宅,官名叫做十六宅,为李唐王子们一声所居住的地方,便于朝廷管制,防范皇室子弟出镇地方之后反乱。 李承泽细细看着刘元吉,他其实也拿不准刘元吉什么意思,毕竟穿越前他其实也不过二十出头而已,实在不是什么能人,只是如今他贵为皇室贵胄,以上临下,这才有了李承泽的优势。 刘元吉也不怕与李承泽对视,一双慧眼之中,明亮如星目,光明磊落。李承泽这才前倾身子说道:“刘先生,今日大唐何来禁宅?孤不知也!唯知长安已不姓李!” 刘元吉笑道:“若殿下,为保身家性命,大可不必说此禁语,小臣与殿下一路行来,已可言推心置腹了也。” 李承泽闻言不禁脸上一红,想起前李承泽的记忆里,逃难之后,却是李承泽事事问计于他,可谓言听计从,就连刘元吉让李承泽向皇帝李寰隐瞒自己的存在,李承泽也欢天喜地的照做了。 这年头,有个计谋迭出的智囊是怎么个重要,在幸运的逃出长安的时候,前李承泽就已经有所领悟了! 事实上,也不怪刘元吉小看李承泽,毕竟根据前李承泽的记忆,这位陈亲王实在是平庸至极,虽然因为喜爱打猎,而练出了一身还算勉强可以的骑术与武艺之后,其他就真的乏善可陈了。 叹息一声,李承泽自问现在折服这位刘元吉不现实,毕竟自家对唐末历史实在知之不多,就知道一个大忠臣李克用,一个篡唐大奸臣朱温 李承泽叹息一声道:“非孤不欲谋大,实乃天子大权都已旁落,况乎小王不过区区皇考身后一介子弟罢了。今日宅家仓惶南遁,独遗我于此,更见国家不幸,如今但为谋立身,还请先生教我。” 刘元吉仍是淡淡的看着李承泽,说道:“殿下若只求谋身,南下成都就好,何必问计于下臣?” 李承泽听了这话,顿时就一个脑袋两个大,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嘛?先前瞧不起我,说咱说的是大话,现在又推三阻四,绕来绕去,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有些忍不住气的李承泽,皱了皱眉头,这才道:“先生还不知泽之所愿?堂堂七尺男儿,不说纵马天下,扫荡妖氛,但也不该沦为阉下奴,任其呵斥来去!君不见,堂堂宅家御弟,寿王李杰不也被一介中官挥鞭责打,怒斥训诫吗?纵不忆太宗神武,不记昔日盛世大唐,但为七尺男儿岂能忍之!”这段话,半是现在的李承泽装腔作势,半是前李承泽的心中之语。 刘元吉听完这一席言,顿时轻淡之色尽收,转而肃穆一拜,拱手道:“殿下将心中语白示于臣下,臣下敢不尽肝胆之言?” 李承泽听了这话,心道有戏,果然让刘元吉让他对朝廷隐瞒自己的存在不是没有其他心思的!顿时也肃穆一拜说道:“先生请讲,泽洗耳恭听。” 刘元吉小饮了一口茶,便说道:“当今天下,黄巢未乱之前,乃以河朔三镇为暗敌,而以中原与关西诸镇为藩篱,江南并三川(今日四川)之地则为财税供养之地。但如今黄巢犯阙陷京畿,中原藩篱已破,江南财源也被其长征所搅乱,豪杰并起而不为我朝廷所控,河朔三镇则实力未损,只是看观大势风向,择主而为而已。 再说黄巢,其看似声势浩大,实则不然,转战万里,攻城略地,但积年以来,攻一城而失一地,实无分毫所得,而且天下藩镇他所打败的又有几位?而今其已据京畿,称帝建政,麾下百万雄师,所需钱粮又要几何?若欲养兵,关内无丰产,自足犹不可,何来钱粮养此大军?而三川如今为朝廷据守,江南相隔遥远,唯独只能向中原诸镇,乃至河朔诸镇讨要钱粮,如此一来,试问精兵强将如云的河朔与中原焉能再坐视伪齐号令?今日小臣在此断言,不出半年,伪齐必被天下藩镇讨伐围攻!” 李承泽虽然也知道黄巢必然败亡,但对这其中细节却不甚了了,今日听了刘元吉的一番话,结合上辈子的逻辑与历史常识,就知道所言不假。不过李承泽又疑问道:“天下大势已由先生告知,但小王欲强皇室之威权,如何行事,还要先生明示。” 刘元吉微微一笑便道:“今日殿下起步之资不在别处,就在眼前之地!以小来言,这大散关为川陕交通之处,钱帛财物积满仓库,不过不在国家之仓,而在官吏蠢虫之私仓。但也因此导致上至守将,下到士卒都是骄纵无力之辈,殿下麾下,虽不过将士三十,但皆勇猛豪迈!但设酒席,而瓮中捉鳖,其后驱其将官,得其财帛,招以流民,收练士卒,后而控制关山形势之地,不出三月,便可为一方势力!” 顿了顿,刘元吉大口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以大来言,如今朝廷南遁成都,而山南西道,北临草贼大军,人心惶惶,而观察使唐石涉不过庸碌之辈,不足为道,再加上殿下有宗室为名,去贼为号,其必无胆来伐!是以上面朝廷乏力,而下面镇帅无胆,此乃天与殿下之时机也!” 李承泽虽然被刘元吉这一通话说的热血上涌,但终究现代人谨小慎微的本性抑制住了不断上涌的荷尔蒙,不敢相信,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有了可行性,毕竟古代这样吃着吃着饭,一堆刀斧手出来砍死人的事情成功的很多,但天知道有多少失败的懒得被史家记下呢? 李承泽略微表达出了些许迟疑的说道:“此事非儿戏,他们都是做老了官的,怎么会这么轻易入瓮?” 刘元吉呵呵一笑,说道:“若殿下英明神武,流传天下,则此事必败。此计不在高明,而在料敌轻忽大意,趁虚而入罢了。” 李承泽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便是捉拿尽了关中将吏,若是底下戍卒闹起来,凭借张舜臣那三十名神策军,又怎么控制的了局面?” 刘元吉微微摇头,只是说道:“剑南三川不是河朔三镇,纵然黄巢攻破长安,但京畿失陷,我大唐也不是第一次了。如今天子威权犹在,殿下身为宗室,随便安个什么罪名给那群将官就好,再将财帛拿出来犒赏士卒,便行了。” 李承泽见刘元吉胸有成足,也不敢再过犹疑,免得好不容易撑起来的霸王气概又给泄的半点都没了。这年头,毕竟是乱世,身处高位,还在创业,又被人看轻,那下场怕是不太好。 既然定下策略,李承泽让刘元吉退下之后,又找来张舜臣,这位壮汉,其父兄殁于王事,懿宗皇帝便钦赐殊荣,不仅赏了勋职给张舜臣,还让他自幼便侍奉在李承泽身边,对李承泽名为主仆,实为兄弟,忠心无二。 听了李承泽的话,张舜臣自然没有二话,李承泽见张舜臣豪迈无防,又和他多说些了话,套取了更多的信息出来,不过张舜臣虽然武艺还算可以,但于天下大势一面,却薄弱太多,又说了些话,待吃了晚饭,两人便都散了。 只是这一夜,榻上的李承泽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在唐朝,他第一次失眠了。 第三章 风声鹤唳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广明元年十月九日,大散关守将,凤州都将钱建这一天很烦,原因是什么呢?这倒不是案上摆着的陈王李承泽的请柬,毕竟自己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这位没什么前途的亲王,就算是堂堂亲王也该表达下临走前的谢意。 钱都将烦的是,关外想等的人没等到,等来的人虽然和想等的人是一伙,只是这个意义好像不太一样。 总的来说就是钱都将的斥候,在大散关以北发现了数量不明的齐军。这个发现让钱都将非常烦,作为剑南三川的核心要塞的守将,钱建并不是一个毫无能力的人,虽然得到这个职位,是他靠经商的能力赚到的一万贯钱来贿赂贪得无厌的山南西道观察使唐石涉。 而作为一个商人,从善如流,察言观色是基本功,故而在礼送了大唐朝廷班子南下之后,他就静候着如今听说已经获得天下藩镇认可的齐朝皇帝的诏书。 只是没想到,如今等是等到了齐朝的人,却没想到是如此雄壮的兵马,而且从钱建得到的消息来看,这些人马还可能不是齐朝的嫡系,而是可能凤翔镇来的。 那么意图就不言自明了――投向齐朝可以获得加官进爵,而投降打秋风的凤翔军,除了身家被抢夺一空,自己命丧九泉之外,钱建实在想不到第二结局了。 但作为一个有能力的人,钱建同样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在经商上,在笼络底下士卒不造自己的反的身上,至于带兵打仗,钱建就只能敬谢不敏了。 所以,现在钱建很烦,他不知道是该先赴陈王宴之后再跑,还是直接跑了不鸟那个虚头八脑的宗室,毕竟马上跑的话,怕是很多东西都无法带走了,而赴宴的时间多少要过上一夜,再加上结好这位亲王,以后丧城失地的罪责被告到了朝廷,说不定陈王也会为他说几句话不是? 而在陈王宅中,刘元吉这位智多星,也已将名为齐军,实为凤翔军南来的消息呈告给了李承泽。堂屋之中,实不过三人,居上位者,李承泽,左右列座的就是李承泽如今的班底,文官谋主刘元吉、武官主将张舜臣。 李承泽愁眉不展,事情的变化除了让计划搁置以外,李承泽也开始忧虑起自己的小命起来,虽然还不具体知道这个乱世有多么凶残,不过用屁股来想也明白,一个唐朝宗室被叛贼所建立的齐朝军队抓住的这个下场,除了被砍头,也就是被砍头了。 而不想被砍头的李承泽很想跑,但又不好开口,同时也不无期待刘元吉能心生妙计,扭转局势。刘元吉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主上的话,心中已然明了。 脸上灿然一笑,说道:“主上,凤翔南下,实乃祸为福所依!” 不等李承泽说话,张顺城便先皱着眉头说道:“刘先生何出此言?虽然凤翔兵马不明,但历来为关中劲卒,而某家观察这关塞,城防松懈,兵马娇弱,只须精兵一百必能破之!实非能守之地!” 刘元吉笑道:“张将军此言正中弊疾,但若不是如此,由得关内兵将整顿城防,怎会再有机会给予我等?恐怕我等筹谋便要化作水中泡影了。如今正好借凤翔的东风来催这关将钱都头!” 李承泽听了,顿时打起精神,问道:“计将安出?”张舜臣虽然半信半疑,但也望向刘元吉。 只见刘元吉微微额首,胸有成足。 都将宅中,堂皇富丽的宅邸如今一片慌乱,奴婢们窜门越户,大包小包的收拾着,是不是还能听见从内宅传来的哭喊声音。 张扬越过了重重门户,撞见的诸多下人们,都不敢怠慢的致敬。这位钱建的谋主,本不过寒门一子弟,昔日也在兴元府里做过刀笔吏,只是触怒了上官而被迫出走,投到了钱建的手下。 花厅里,钱建在此接见了这位自己的智囊。匆忙问道:“先生此来是为何?怎还不归家去收拾,只要过完了亲王的宴请,咱们就奔出关城去呀!” 张扬左右瞧瞧,见没人,一改先前淡定的模样,急道:“都关!这都什么时候,还去什么劳什子陈王宴会!刚刚得了急报,这次凤翔带兵来的乃是凤翔大将李昌言之侄李世伟呀!现在不走,就算走的了,也要被追上砍上一刀的!” 钱建自然也听过李世伟这位凤翔大将,虽不如长辈李昌言,但也素有勇敢之名,如今听说是这位煞星领兵南来,哪里还敢迟疑?连忙招呼了管家来,整齐了亲兵,连忙便要出逃关外。 张扬也趁钱宅忙乱,悄悄的退了出来,向兵营那边去了。 此时晚唐时节,天下各路掌兵人物,上到一方节度、观察,下到一都之将,都将手下的兵马看作最大的本钱,朝廷制度,一都千人,但落到地头上,则往往一都两千,甚至三千,只要养得起,都死命往里面塞人。 不过也不是例外,比如这剑南三川的大散关,负责守备的钱建,不仅没有超编扩充,反而狠吃兵血,额定千人一都,在他手里却只有五百来人,除去他亲兵五十,其余四百来人,不要说盔甲武器,就连精壮都没几个,全都是老弱一流,不知道的历史者一看,还以为是宋朝、明朝、甚至清朝,万万不是有兵就是爷的晚唐时节。 来到了兵营,张扬大略一看,心中也不禁一凉,这凤翔兵马还没到,这兵营里人就快空了,平时来的时候,虽然都是老弱,但总还有几分荷戈肃杀气象在,毕竟昔日与南诏接仗,三川的兵马都拉去轮战了一通回来,但如今却是这个模样,纵然张扬有所准备,也不禁心中一凉。 张扬不做声色的来到大帐,将剩下的几个队头唤来说道:“现在钱都关已经带着家眷亲兵南逃了,你们准备怎么办?” 几个队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忐忑不定,按道理一都该有两指挥十队正,然而都将钱建忧惧下克上,故而不设指挥,一千兵马实际在额不过五百,所以虽然名义上有十个队头,但真正管兵的只有五个,不听话的都只任一个空官衔,不实际带兵。而这剩下的五百人里,几乎四百人都是老弱残兵,不能当战。 而这几个还在这里的队头,恰恰是管兵的人,谁都知道这年头,哪怕手下只有百来个兵,但只要奉迎得当,换个主子一样是可以吃钱粮作威作福的。 所以,面对张扬这个问题,一个队头小心翼翼的问道:“张先生,如今凤翔势大,齐军威猛而朝廷无道,我等小军,除了迎天军以外还有什么办法?您也知道,凭借着几百老弱是不能挡的住西陲劲卒的。” 张扬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如果来的真是齐朝的大兵,我也跟你们一块降了,钱都将也不会跑了。但很可惜,来的不是齐朝的兵马,而是凤翔的兵马。你们也是知道的,当初黄巢没攻入关中之前,凤翔已屡次挑衅,垂涎我关中累年所积攒的财帛,若非朝廷威灵,我等早就被洗劫一空。尔等虽不过一队头,但世袭累年,谁家中不是美宅华屋?那西陲的悍卒们,真为为了你们这几百个老弱残兵而收纳尔等?不取那如山积的财帛和成群女子?” 这几个队头其实心中未免不清楚这个现实,只是给自己一个妄想希望罢了。不然就算南逃兴元,这祖辈传下来的家业也是要被洗扫一空的。 旁的一个队头问道:“先生可曾有计?” 张扬微微摇头:“我昔日不过刀笔吏,欲阻凤翔,非我所能!但城中尚有一线生机,诸君不仿一试。”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四章 乱世多诡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此时的大散关内人心惶惶,凤翔军将至的消息,一个下午的时间已经传遍了关内,有门路的人家,开始拖家带口的南下避难,没门路的人家,也纷纷躲入山中。 陈王宅外,一个小厮的人物,利索的穿过人群,从侧门进入了宅院之中,刚一入门,便见刘元吉立身在阶上,见他入门,便问道:“计是成是败?” 那小厮神色稳重:“张先生已撩动钱都关仓惶南遁,已于午间出关而走,现下关中五队头已与先生往宅所而来,还请先生准备。” 刘元吉点了点头,便转身入了堂屋里,对陈王李承泽禀报道:“万事已备,还请殿下钧裁!” 李承泽听了这话,心情略微有些忐忑,再次问道:“刘先生,如今凤翔大军在外,你我如此行事,恐怕太过行险了呀!” 刘元吉神情坚毅:“殿下,倘若不用雷霆手段,如何能凭借五百老弱守住这座关塞?纵然凤翔节度使郑畋心系王室,忠忱帝业,但如今天下皆是骄兵悍将,凤翔将官不杀我等,但如何会留着大散关之业予殿下,以成基业势力?况且这关中大小官吏都是国家蛀虫,正好借此机会,一举铲除,得其财帛而贿赂凤翔诸军,如此不仅得以保存百姓,更为殿下留下本钱!” 李承泽听了,左右权衡了一下,是径直跑路,去成都受人圈禁侮辱,还是留下博一番势力?没过多久,李承泽终究不愿意去相信成都那个朝廷,心道,实在不行,再跑就好。这才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 刘元吉见此,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此时侍女小蝶也进报道,张扬与诸队头已至堂下,两人相视一眼便前后往了堂中而去。 李承泽落座堂上,刘元吉侍立一旁,其后在一名神策兵士的带领下,五名队头鱼贯而入。 几名队头拜见过大礼,为首的队头出列说道:“殿下,凤翔南侵,兵锋随至,而钱建弃关奔头,我等无主,还请殿下出面拯救这一关百姓!” 李承泽冷哼一声,这一声声音不大,却让堂下五队头心中打了个寒颤,还不待继续说什么,李承泽大怒道:“尔等暗中筹谋以为孤不知?今日此来,明为请我出面坐镇,实为寻机挟持以换草贼富贵!左右何在,将这等忘恩负义的叛贼拿将出去斩了!” 声音方落,隐于幕帘之后的神策军士在张舜臣的带领下纷纷跃出,这些个队头平常根本就疏于训练,前来觐见更没着甲,亲随们更在宅前,如今已有心算无心,被人以多打少,突遭变故,反应慢的顿时就让脑袋和身子成了两半,然而剩下的两三个,纵然躲过致命一击,但在神策军的围攻下,也力不能支。 那为首的队头,反应极快,但也不过锵锵避过要命的一刀,心中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是张扬勾结这王爷,想要鲸吞这大散关的基业! 他怒气勃发,竟连砍翻两人,一脚将上前护驾的刘元吉一脚踢开,横刀一劈,若非李承泽懵愣中本能反应的擒剑一挡,这一下就要了李承泽的命! 然而说是迟那时快,这为首的队头竟不似别的队头那样草包,身手敏捷又攻了过来,李承泽连连招架终究漏了一个破绽,他一个现代人根本疏于刀剑,若非前身的本能反应,早就被他攻出了破绽,如今却是晚了几招! 眼见就要毙命,一个神策兵士却横越而来,一刀将那队头的刀磕开,两人又战了两个回合,张舜臣趁机而上,就将那队头砍做了两半。 险死还生之后,李承泽一把握住了那神策兵的手,感激的说道:“将士大名!今日活我性命,定当厚报!” 那神策兵立此大功却不露喜色,垂下头说道:“士卒王柯性不敢居功,捍卫主上乃我本责!” 李承泽连说了三个好,还待说些什么刘元吉一旁插嘴道:“殿下,事不宜迟。” 李承泽一愣,转眼一看,这变起快,完的也快,呼吸之间,众队头都已脑袋搬了家,全都成了活气全无的死尸,堂上更是血染一片,先前的清新雅致之感更为堂上血腥添上了一分狰狞。 李承泽作为一个太平盛世穿越过来的年轻人,如今从突然被救的感觉回过神来,心中泛起阵阵酸吐之感,不过他也知道,如过今天他吐了,怕是以后就别想安生的坐在上位,而不被小觑了! 被小觑的上司什么下场?没见过猪跑,但吃过猪肉的李承泽深深的明白在乱世里的下场。 深呼吸了一口气,强振精神,李承泽按剑而出,将外袍一把掀开,露出了内里的甲胄,精神勃发,龙行虎步,大声呵道:“诸军士,提上首级,随我收兵马收钱粮去!” 众军士刚被血腥刺激的嗷嗷叫,正是荷尔蒙急升,如今见到主帅豪迈,顿时轰然应诺,紧随其后而去! 宅前的各队头的亲随,也都在堂内变起的那一刻被突然暴起的神策军给收拾的一干二尽。 汇合了内外三十名神策兵,加上张舜臣与刘元吉这一文一武,陈王李承泽便风风火火的往关内兵营而去。关中的百姓不明其意还以为是凤翔兵攻入关城了,纷纷躲避,乱成一片,有些宵小便都趁机作乱抢劫,火上浇油,顿时引起好大的骚乱,不多时,烟火连片从四方燃起,百姓奔走逃跑,妇女老弱呼唤哭叫,男人们拖家带口,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钻,似乎眨眼之间,这先前还平静的关城就彻底化作了末日之地! 李承泽见此正想要有所动作,刘元吉却低声道:“殿下不要妇人之仁!当今之际,是先将关中兵马掌握在手中,我等以小博大,万万不可再分兵了!”李承泽听了这话,心中叹息一声,心道,我如今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看来这好心好意还真是算了吧。想到此处,心中气妥,只能按下了平乱的心思,全力率兵往兵营而去。 关城本不大,等李承泽率兵到营前也不过顿茶的功夫,虽然这关内老弱久不经战阵,但竟然临危不乱,迅速关上营门,严阵以待。 李承泽向张舜臣额头示意,顿时他就带着几名神策军出阵,将那二十几名队头带亲随的首级丢在地上,大声喝道:“叛贼犯上作乱已经全部被诛!尔等还欲抵挡陈王,违逆朝廷,想与叛贼同罪吗!” 营内众兵听了这话,顿时就一阵骚乱起来,倒不是畏惧朝廷,而是如今首领们都变成了首级,群龙无首(群蛇无首也可以..)顿时就没了主心骨,然而此时却有人趁机大呼:“他们说不准时凤翔派来的奸细,我们怎...”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那人惨叫惊呼一声,此后便响起了张扬的声音:“张扬诛凤翔奸细于此,今日愿迎陈王率领我等抵御贼军!” 大散关本来就没在都将之下设指挥,张扬虽然不领兵马,但却被钱建依为心腹,素在关中威信卓著,再加上如今管带兵官都被人砍了头摔在地上,营内众兵群蛇无首,见张扬发话,又力诛一人,顿时畏惧,没过多时就打开大门,迎接了李承泽一众进来。 第五章 巾帼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进入大营之后,在张扬的帮助之下,李承泽一众人等迅速的控制了局势。重新整队集合之下,一股肃杀之气顿时弥漫在了营内。其实如今哪怕是川内的所谓老弱残兵其在漫长的戎武岁月里也积淀了一份名叫做老兵的气质。 但见行列之中,有斑白的华发老翁,虽然已经无法挺直腰背,但犀利且审疑的眼神充分的说明了,老则老矣,但仍然是一个兵。 唐末三川与南诏的战争连绵不断,故而这大散关里的兵马虽然无法称得上精锐,但其实比之后世的北宋兵马或者明朝的寻常镇兵仍然是强上一线的。 至少站在李承泽面前的这几百个兵其行列虽然不整,但一股肃杀之气已然生在面前。李承泽深呼吸一口气,往前面站了出来说道:“今天我在这里不说什么大道理,我也不会讲,这些队头是死有余辜。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在之前,在之后,只有我,李唐皇室,陈王李承泽今天能救这座关塞,能给你们与你们的家人一线希望!我今天不谈忠勇,不谈朝廷,只希望你们为了守卫关中的家眷,而与凤翔贼一战!” 顿了顿,他扫视了一眼底下的众多兵马,许多仍带怀疑与不平,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你们以为他们进关了要抢也是抢有钱人家对吗?不错,当官的是看不上你们的家当,但他们手下的兵呢?他们不在乎你们的房子,甚至可能找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钱财,布帛!但你们的妻女,却可能被其在胯下肆虐,你们的孩童子弟可能稍一反抗既被诛杀!” 底下的众多兵士仍然是沉默,他们的眼神没有太多的情感,只是麻木。李承泽心中有些紧张,他决定将最后的筹码拿出来:“你们不仅仅是为家而战,为妻女而战,更是为这城关内的百姓而战,为我而战!孤,李承泽,大唐陈王!岂能不厚待诸位?只要击退凤翔贼子,孤许诺,每人赏钱三十贯!” 无论是宋朝还是唐朝,三十贯钱的**力绝对是平常人家无法抵御的。 李承泽话语一落,三十贯这几个字眼顿时轰开了底下久经军旅的众兵心防,交头接耳,议论不休,如同一池静水里丢下了一颗石子一样! 李承泽静静看着,而城塞里的烟火更加弥漫了。刘元吉与张舜臣相识一眼,都明白此事已成了九分。如今大唐天下,这些骄兵悍将,没有钱帛动人心弦,不要想他为你卖一分力! 终于,底下的一个白头老兵排众而出问道:“小人斗胆问殿下,如今朝廷南逃,何来钱财?” 李承泽心知已经拿到主动权,笑道:“老翁在此城中大半辈子,岂不知钱财储于何处?!” 众军闻言,顿时都纷纷喜笑开颜。安抚好了兵马,在张舜臣、刘元吉的辅助之下,李承泽将营内兵马分为了三路。 先点选一百精悍老卒编为两队,选神策劲卒为队头,以张舜臣为将,上城御守,以防凤翔见关中生变,偷袭破关,此为第一路兵马。 第二路兵马,则选老弱不能野战之兵,二百人,分为四队,其队头也由神策劲卒担任,分兵各处,由张扬统一指挥,平关塞内乱。 第三路兵马一百人,虽然不及张舜臣所带之兵精悍,但也比下而有余,由刘元吉统领而王柯性管带,守护大营随驾陈王李承泽,伺机而动为总预备队。 待得兵马四出,局面稳定,李承泽落座大帐,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刘元吉见此笑道:“殿下虽然年少,但英姿勃发,三尺舌而说动诸老卒,凭空坐得四百卒,可见我大唐气运犹在呀!” 李承泽挑了挑眉毛,却说道:“刘先生不必安慰孤,孤明白,如今不过才做了第一步,而今真正的危机还没解除,还需要继续努力呀。” 刘元吉笑了笑,只是说道:“殿下不必忧心,元吉已有对策!” 李承泽有些疑惑,却道:“可是先生有计?” 刘元吉微微额头,说道:“先前殿下安抚众兵卒,下臣心知这大营已尽在殿下掌中。然而诸士卒观望殿下,下臣不敢唐突,故而私下与张将军交络,已将惑敌之策,教于他了,只是真想退兵,恐怕还需要稳住关中形势,将财帛到手才是正经。” 这帐中君臣才说到一半,便有一个神策军卒进来禀报:“启禀殿下,营外有一人,自称关中罪人,愿举家以奉军需。” 李承泽与刘元吉对视一眼,李承泽这才吩咐道:“让他进来。” 没过多久一个年不过三十,风韵妩媚,婀娜多姿的夫人便在神策军士的带领之下走了进来,低眉垂首,还在帐门便三跪九叩完成大礼,静待问话。 刘元吉发问道:“尔是何人?” 那女子回道:“小的乃是罪臣李猛贱内王氏,今日闻得夫君居然忤逆君上,获罪被诛,心中既怨罪夫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违逆王命,又恐慌凤翔贼子在外,威胁关中人物,今日既为夫君缝补罪过,也为陈王殿下安全,是以才冒死前来,愿贡倾家之财,以奉军训!。” 刘元吉哈哈一笑,说道:“好一个伶俐女子!尔等如今都是罪臣家眷,只等受到国法裁决,抄家株连!如今却以本该国家所得财物而惑为贡献,这不是笑话吗?!” 那女子听完此言,却抬头望向刘元吉,沉稳的说道:“这位大人,不知道所谓已为国家所得的财物到底是何物?关中官吏财帛大部都在关外宅院之中,个个高墙环绕,人丁众多。若大人说的只是关塞里的钱帛,贱妾倒也同意。但恐怕这点东西之于大人,之于殿下不过杯水车薪吧?” 刘元吉听了,顿时哑口,他其实也不过随陈王南下,对关中布局其实还不够了然,先前所谋划的计策,其实还大部分在钱建身上。 李承泽听了这一番对话这才问道:“既然你有恃无恐,那今天你此来莫不是恐吓于寡人的?!” 李王英又跪拜下去,这才说道:“小女子不敢!今日此来,只为赎罪,并且愿意为殿下说动关中官吏家眷为殿下出力,只要殿下在此答应不滥杀关中人物,而且也不问罪在后便可。” 李承泽望向刘元吉,刘元吉点了点头。李承泽顿时就换上了一副和善的姿态,笑道:“如此甚好!想不到李猛作乱忤逆,竟不想有一个如此通透的夫人,今日孤便准了你所请。只是其后事情,还要你和刘詹事协商才好。” 李王英不敢抬头直视陈王,像个普通妇女一般答应道:“谨遵王命。”随后,李承泽当场下命,让城内平叛兵马不许侵犯官吏门宅,相反还要妥善保护,又让刘元吉当场写了赦免令,让军士布告于关内,李王英见此,这才与刘元吉开始了协商。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六章 单枪匹马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李世伟带着一千凤翔精兵遥望大散关,只见城关之内,烽烟滚滚,心中大喜,以为关中得到了凤翔大兵将临的消息而大乱。李世伟正要率兵急行,趁乱攻入大散关的时候,一旁的指挥使却一直前面道:“都官,前面有骑来。” 李世伟定眼一看,只见那骑兵临大兵而不乱,身形挺拔,而最重要的是他背后背的那面旗子――“陈国王泽”四个大字,顿时就让他眉头皱了起来。 一旁的指挥使不明就里,问道:“都官,这是生擒还是立即格杀?!”李世伟看了一眼满眼都是**的指挥使,顿时就冷哼一声,斥骂道:“满心里就是财帛吗!你也不看看前面是什么旗号!” 那指挥被骂的有点不明所以:“不过区区一前唐亲王的旗号,如今咱们凤翔不是归了齐朝嘛?鸟他做甚?” 李世伟看了他一眼,颇有朽木不可雕的感觉,不过他也得让底下的人明白,这年头,有些人还是要有些不同的待遇的:“你懂什么!如今咱们关中并中原各镇是归了齐朝,不过那齐朝皇帝手里才多少地盘?但兵马却有几十万,人吃马嚼不是钱粮吗?我出城的时候才听了我哥说,如今齐朝对各镇摊派太重不晓得规矩,眼下中原并关中各镇都在串联反正归唐,咱们如今打着齐朝旗号出来抢掠,也不过是趁着最后这一阵风罢了。” 顿了顿,看了眼见临近的骑士,又道:“不过若城里真有陈亲王,咱们就来软的,若是试图诓骗我等,哼哼!”旁边一种人等听了,都呵呵笑了起来。 那骑士正是先前救驾有功的神策士卒王柯性,临到阵前,并驻马喝问道:“眼前可是凤翔兵马?我乃陈国王派遣官,前来与救驾兵马协商慰劳事宜,可有主事兵官答话?” 李世伟藏于诸军之间,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示意让下面的将官代答,那将官便成了传声筒说道:“本都正是凤翔勤王兵官,特奉郑元帅之命,护卫帝驾!” 王柯性问道:“如此甚好!皇帝命我主陈王驻守关塞,以备宵小趁虚而入蜀中,只愁关中兵马不齐,如今得凤翔劲卒助守,以后该当无虞了,不过还请将军出列,勘验之后,末将才能返回关中开门放迎。” 李世伟转了转眼珠子,又示意让那将官问明真伪:“你说你乃是陈王座下,我等焉能取信不是黄贼巨寇兵马?想让我出列,还要你拿出凭证才好!” 王柯性听了,便将陈王的令牌亮了出来,策马上前,李世伟也不禁有些好奇,略微靠近出头了一点,王柯性定睛一看,心中揣测准了,心道:“好一身明光铠!这样还藏头露尾,以为我看不出你身份不同?当爷爷是傻瓜吗!” 有判断之后,王柯性双腿发力夹紧马背,将令牌扔到一边,取弓开弦射箭,一气呵成,箭羽方向竟是直取李世伟首级而去! 李世伟不想突然遭变,不过他乃是凤翔大将李昌言的堂侄,武艺虽不出众,然而却也不差,挥动大槊将那箭挡开,然而不想的是,王柯性却有一身好箭艺,这一箭之后接一箭,箭箭连环,竟是五环连珠箭! 李世伟奋力拨开了两发之后,哪里还能气力运转的过来,顿时三箭中头,落马倒地而亡! 而说时迟,那时快,凤翔兵马根本没有反应的过来,而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候,王柯性“哈哈”大笑三声,竟然就在射箭之后,马上就转身打马狂奔而去! 剩下的一众凤翔将官心中怒气勃发,先不说这李世伟乃是李昌言的堂侄,如今这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打秋风的路上,教他们这一众人回去有什么好果子吃?就是当着上千军卒的面,居然就此格杀一军统帅,让他们这些凤翔汉子面子往哪里搁? 剩下的两指挥顿时惊恐无比,心中满是想着抓了罪魁祸首,回去好顶罪的心思。连忙挥兵追去,然而凤翔兵马虽然为西陲重镇,但此次前来,乃是瞒着凤翔节度使郑畋的,加上是抢掠大散关,故而这一千兵马除了哨探和将官几乎就没什么骑兵,而有马的哨探在外,在内有马的将官有了李世伟这个前车之鉴,哪里还敢冒头?但仅靠步兵哪里追的上原本都隔着五十步,打马狂奔的王柯性? 王柯性回到关下的时,背后的凤翔兵还离得好远,城门顿时就开了放了他进去。没过多时,凤翔兵也终于兵临城下,关上的张舜臣见王柯性打马逃回,也不知道事情成没成,不过他或许乃是一等一的猛将,见战心喜,加上城头上的兵马,也尚算精锐,见这千人杀来,但什么器械也没带,还能镇之以静。 待的凤翔军进入了弓箭的有效射程之后,便是阵阵箭雨迎头而下,这大散关前,本就极窄,顿时就让挤作一团的凤翔兵被射的人仰马翻。 迎面而来的阵阵箭雨,士兵们的嚎叫,让剩下的两指挥的心气平静了下来,关上的待命射箭的士卒并不是一触即溃的货色。 这也让他们心头都开始揣揣不安起来,姑且不说攻城打不打的下来。就说丢了一个都头,原先瞒着郑畋的事情,现在怎么瞒?这位相爷本来就约束甚严,不许军士劫掠,如今违制出战,还丢长官,外带这长官还是大将李昌言的堂侄。用脚趾头想也想的出,回去面对郑畋的问罪,是个什么下场,而作为武人之首的李昌言不趁机整死他们为堂侄报仇才怪。 两人对视一眼,都心中忐忑不安起来,看了看城关上的虚弱防御,两人的眼神却又热络了起来。 坐镇大营的李承泽先是得报,凤翔将官被王柯性单枪匹马射杀,正要拍案叫后,紧接着又得报,凤翔大兵已经兵临城下,顿时心气又冷了半截。 此时刘元吉已与李氏王英谈好,见李承泽这个模样,心知这位亲王对战阵还是有些忌惮,宽说道:“先前柯性来报射杀了凤翔领兵官,虽然乃是目测,不过如今天下大乱,一都将领能用的上明光铠的该是这次领兵主将无疑。而今凤翔兵骤失其将,却还追至关前,是福是祸,尚未定论。” 李承泽将刘元吉已经做为了心里的泰山之靠,听了这话,哪能不明白,自己这位智多星又有了计策,便顺势的问道:“先生计将安出?” 刘元吉微微额首道:“还请殿下点兵马与微臣上城一观。” 第七章 乱世无义(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李承泽与刘元吉两人领着兵丁上了城楼,便远远看见关外不远处的凤翔兵马结阵相持,只是虽然天色尚早,但哪怕李承泽也明白,远道而来,怎么也该下营寨,再来挑衅吧?听王柯性来报,这群人可是直接追杀而来,中途可没下寨啊。 李承泽扭过头问刘元吉:“先生可有建言?” 刘元吉指了指远处的凤翔兵马,笑道:“此精兵两营乃为殿下起步之资也!” 一旁的王柯性挑了挑眉头,若有所思,倒是猛将张舜臣直愣愣的问道:“此乃凤翔劲卒,我闻郑相国治军严谨,如今这两营兵马并没有伤筋动骨,凭借关中残兵,如何能招降这两营人马?” 李承泽听了这话,似乎有点明白了,但作为一个现代灵魂,也有点不可思议:“先生以为,这两营人马折了大将,不敢回镇交代?” “正中殿下所言!眼前这两营兵马,不进不退,不扎营也不造器械,没有半分攻城的样子,反而像是静静待诏的模样!除开这表象推测,而这内里是郑畋治军严谨,同时这郑畋更是我大唐忠臣,决不会放军南下侵扰巴蜀关口,震动朝廷! 所以,定然是两营的主将私自南下,而其若无凤翔镇大将的背景,断然不敢带两营这么多兵出来打秋风的!如今这两营人马却丢了主将,向上是两头都没法交代,所以,臣料定这两营兵马,如今已经起了归顺之心!”刘元吉一一道来,却让李承泽有些转不过思绪来。 深呼吸一口气,李承泽才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听起来,怎么有点荒唐。” 刘元吉微微一叹:“殿下身居长安,不知天下乱世怪象太多矣!” 李承泽听出了刘元吉话语里深深的怜悯,只是他也同时一叹,顿了半晌之后,这才环顾众人问道:“刘詹事所言,孤已受下。” 这话才落,就有一个小校出列:“末将杨世达愿为主上招降纳叛!” 李承泽闻言望去,这件这名小校,身高七尺,生的面如冠宇,气质星朗,顿时眼前一亮,笑道:“若卿能替孤收得这两营兵马,孤许你一个仁勇校尉!” “臣,敢不效命!” 没过多久,城外的凤翔兵马就见到城上缒下了一个人来,才一落地,那人手举节旗,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的跑来。屯兵城下,进退不得的两个指挥使张恩、崔勇顿时心中朗明。 他两先前原本就有了动摇,正在摇摆,是攻破城池掳了陈王李承泽进献长安,还是投降了事比较好?话说回来,本来这两人不大瞧得上这大散关的守军,只是先前的一通箭雨,让两人不得不正视攻克这座巴蜀要塞的可能性到底有多高。 事实上,从前凤翔兵马放兵南下,这还是头一次,只是山南道兵马素不以精锐著称,而大散关在太平年月更是商关一处,平日里,凤翔将校们也未尝不知道这里兵将的风气,这才有了突兵南下之举。 只是如今,两位指挥使看着关塞防御严整有序,弓箭射手一应齐备,并不似一触即溃的兵马。而强行攻关,一但不能速胜,那崔勇二人也只能呵呵了事,然后被辎重断绝的兵丁斩杀当场,作为投名状了。 所以当他们面对这个年纪不过二十,连正经官职都没有的小校杨世达的时候,他们果断大喝:“左右何在,将其拿下!” 杨世达一个闪身就将左右准备擒拿他的兵丁扑了个狗吃屎,冷哼一声,也大喝道:“尔等拿我,欲自取死路吗!” 崔勇与张恩见吓他不住,对视一眼,张恩冷哼一声:“我有精兵一千,你等老弱乌合之众,怎敢口说大话!” 杨世达道:“尔等不奉号令,擅自放兵南下,此事郑相公知道吗?尔等折杀主将,李昌言又知道吗!还要攻关犯上,这事底下的兵丁们知道吗!如今尔等性命只在小校我一念之间,一命之间,若不要,尽管来取就是!” 张恩被这番连发的诘问给问住了,这时候崔勇上前打了个哈哈:“我等皆是王师,岂能攻关犯上震动大王?此乃是误会!我等先前以为勇士你乃是伪官所派,所以才有先前冒昧,还请见谅。” 杨世达听了,心里哪里能不明白这兵**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找台阶呢?不过眼下也算是喝破了两人心底的鬼蜮伎俩,不准备打破沙锅问到底,只是道:“那你尔等所为何来?殿下可是在关塞上看着呢!须的有个交代!” 这下张恩连忙谄媚说道:“此为勤王而来,先前郑相公正为没有派兵护送陛下南下而惶恐不安,特派我等南下护卫。”郑畋先前倒是有心派兵不过,田令孜却是不敢要遮大唐末世的忠忱护卫,不然再来个马嵬坡,他不是杨贵妃,可是没地方找人说理去。如今张恩也不管这些,尽管着找理由,先把眼前这关混过去再说。 杨世达也觉得这个理由靠谱,也没继续和两人纠缠下去,只是撂下一句“震动王驾,尔等且在此地等候发落”,将两个指挥的腰杆又弄低了点,这才转身回关。 瞧着杨世达走远了,崔勇和张恩这才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 杨世达回到城楼上,将先前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禀报了上去,李承泽听了,却有些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这事情,这么两三句话就定了,是不是太过儿戏?毕竟如今城内的兵丁才两营,实额五百,分为十队。而其中能战的兵最多不过二百,剩下的三百,以前拿着的是半饷银,干的也是半饷的活计,如今虽然加了赏钱,但貌似这军阵之事,不只是血气勃发就可以的吧? 如果受降,让其入城的话,一旦反叛,他这个穿越客最好的下场不过就是去长安当金丝笼的小鸟,然后根据历史进程在华州被个小军阀韩建一刀砍头挂在山谷里头?当然如果不好的下场的话,死在乱军中也不是不可能的... 为了小命着想,李承泽果断望向了刘元吉,而刘舜臣和王柯性以及匆匆而来的张扬也都望向了刘元吉。 刘元吉微微一笑,先向李承泽鞠了一躬,然后才说道:“乱世怪象迭出,一切皆在某胸中,主上与诸君勿忧。” 说罢,就一面开始指点起众人准备受降事宜,一面又让制作了诰命,让李承泽签押交给了杨世达,并做了一番嘱托,让他再跑一趟通告城下凤翔兵。 一切紧紧有序,似乎大功即将告成。 第八章 乱世无义(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时值傍晚,城上城下都搭起了篝火,甚至李承泽还命关上做好了饭菜缒下城去给凤翔兵马做晚食,崔勇张恩涕泪横流的跪着谢恩,赌咒发誓的要效忠大唐,护卫王驾,扫灭胆敢犯上的群宵。 陈王李承泽闻言,一面安抚他们明日便正式受降,一面又命人发下白银一百两做为赏赐,这让关下二将更加激动了,又是一番表态。 秋日的夜里,已经开始微微凉,关下的凤翔兵戒备松懈,就在城关下安营扎寨了,严格来将,其实他们只是安营了,并没有扎寨,只是草草用运载辎重的车辆围了一个圈而已,一众将士也只是席地而睡,除了指挥有独立帐篷以外,就是下面的军官也最多几个人挤一个帐篷。 还好,秋叶已经没有了蚊子,只是越来越重的露水让宿营并不是一件很轻松快活的事情,但在骄兵悍将横行的唐朝末世,这堆兵官们却忍了下来。 城门前,李承泽披着披风,望着眼前这一百精选敢死之士,沉声道:“今日诸位出关死战,是为了保家,是为了保乡,但更是为了我,陈王李承泽!孤今日在此承诺,诸位若生,孤许你等大好富贵前程,有我有你,断不相负!若战死了,妻儿我养之,父母我尊之,家族我扶之!但有孤一日,必不让英烈在九泉之下难以瞑目!”随后手一挥,后面的士兵就抬上了几个箱子,李承泽当即打开,一众将士便顿时被一堆铜钱给晃花了眼! “每人三十贯,这不是买命钱!这是孤先给诸位的军赏!拿去吧!”说着,李承泽将一串串的铜钱挨着亲手交给了这一百敢死悍卒。 一旁的张扬与刘元吉对视一眼,心中都微微点头。却是都觉得这位先前唯唯诺诺的陈王今日夜里的表现确实很不错。虽然谈不上豪气干云,但也没了腐朽之气。 换了别的王爷,说不定还要叫嚣,这等草民就该为我去死,还要拿钱?这是要造反吗?至于先前的那一番更是万万不会出口,自视甚高的天潢贵胄可不会这样自折身份! 这一百来人当然没法讲这几十贯钱揣在身上带出去,不过此时夜里,关内上下都已经暗中动员了大半起来,此时还没到子夜,距离突袭城外也还有时间,等下再找相熟的带回家就是了。 至于自己拿回去,呵呵,历来敢死队选好了,拿钱了,那都是被团团盯着的,跑了找谁去,这还不算什么,影响了士气,那可就大发了! 将钱落到了每个将士手上,李承泽也转身来到了刘舜臣的面前,轻轻的握住刘舜臣的手说道:“将军此去,以一敌十,孤忧啊!” 刘舜臣听了,顿时眼睛一瞪,以为李承泽不相信他,直愣愣的跪了下去,只是他不敢挣脱李承泽的手,所以姿势有些怪异... 不过声音却半点不拖泥带水:“殿下勿扰!今日凭借刘詹事的筹划已将凤翔军将惑住了,末将先前上城观凤翔营寨,居然近关安营,车围草草更没立起栅栏,此去破营,十之八九!若是不成,末将愿意军法从事,绝不苟活!” 张扬远远在一旁听了,心中一惊,这是激将法啊,想不到年纪轻轻的陈王竟然还会用这等手段.. 李承泽却摇了摇头,说道:“将军说错了,无论成败,孤只要将军归来就好。”说着,握着的手,又紧了紧。只将刘舜臣这直肠子的汉子说的眼睛竟然有些红了。 这可是太宗子孙啊!二百年帝王贵胄啊!居然如此折节下士! 旁观的王柯性,杨世达等将,也不免眼睛一红。 此时大唐虽然先遇安史之乱,大权渐落,但中枢权威仍在,哪怕中间有个甘露之变,但皇帝老儿与亲王贵胄仍是天下人目中的太宗子孙,天潢贵胄不可直视。 当然藩镇们中官们怎么看那是另外一回事... 刘元吉心中这才微微点头,以他之间,激将法虽好,但那对得是古风之士,戆直之人,如今大唐乱世,用这法子未免太着痕迹,落到有心人眼里,未免下乘了些,先前他观王柯性与杨世达二人,虽未露出马脚,但恐怕心中也有了想法。 乱世之中,固然阴谋诡计迭出,但若不能收拾人心,又凭何崛起? 这番转折下来,却是让刘元吉对李承泽刮目相看。却不知道李承泽为了今天晚上这番表演,那是搜肠刮肚,将以前看过的历史书啊,历史剧啊,特别是老版三国演义啊,回忆了一遍又一遍,这才有了刚才的一番表演.. 李承泽不露的痕迹的将一切的看在眼里,心中却暗自自得,当初我选表演系果然是未雨绸缪啊...可笑他们居然还说我不够帅,演戏那是帅就够格的么! 安排妥当之后,李承泽与关内众人都上了关城上去,并与此同时,一百死士与刘舜臣也默默地打开了关门,安静无声的鱼贯而出。 原来先前刘元吉所设之谋,根本就不是为了受降,姑且不说,如今关内兵马老弱病残占了一大半,让凤翔兵马进来看见了,反不反。就说哪怕凤翔兵马不反,人家兵强马壮,还不反客为主?李承泽手底下可是没有铁杆班底的,根本没有底气去改编凤翔兵马,到时候哪怕这些兵马不反,但又凭什么听你一个光杆王爷的指挥? 喔,你说还有关内的数百兵马啊,可别忘了这年头是乱世,谁手里兵强马壮才是大爷,看清楚了形势,又没有了利害关系,你瞧着这几百人投靠不投靠过去! 要知道,此时的大散关守军也没整编呐!能指挥得动就不错了,忠诚值神马的还是不要奢望了。 而这一点刘元吉比谁都清楚! 所以刘元吉这一套组合拳的真正目的就是将凤翔兵马框住,然后趁敌不备,一举击溃! 以弱胜强,必出奇招,剑走偏锋,胜机就在敌戒备松懈之时! 至于受降,凤翔兵马都是骄兵悍卒,藩镇风气谈不上极重,但也是不轻的,哪怕真心受降,刘元吉估计也不会接手,而李承泽更不会同意。 三心二意随风倒的兵,谁稀罕! 这才有了两人的一拍即合的筹谋。 第九章 破营(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月明星稀,万里无云。 安静的夜在一声声的惊慌尖叫中被打破了,大散关城楼上李承泽看着不远处纷乱乍起的凤翔军营,手都不禁握紧了。而一旁的刘元吉虽然不动声色,然而专注的眼神,却也显现了他的忐忑。 刘舜臣与王柯性分为两队,各自带着五十名悍卒左右杀进了车营之中,顿时就将戒备松懈的凤翔军营的外围防御给彻底瓦解了,而突如其来的袭击,更让凤翔军们从睡眠之中醒来就陷入了混乱。 古代战争,夜晚突袭是一个高技术的活计,更是个性价比非常高的活计。若是对手没有防备,那么一旦得手,就是敌方溃败的结局,以小博大,以弱胜强,莫不如是。 只是这技术活,对兵员的素质要求却是极高的――至少不能有夜盲症吧! 若是放在明末或者汉末,这断然不是随便一个兵就能达到的,更别提夜挑战阵了。只是如今适逢唐末,武人待遇之高,可谓前所未有,大散关更是经济通衢之地,极为富庶,故而此处兵马就没有有夜盲症的,这才有了夜袭的身体本钱。 再说技术达标,此时唐朝川军素与南诏、吐蕃部落之兵交战,番兵之中,还要数南诏无所不用,不择手段,这也让川军有一学一,夜袭突营什么的,也不是没经历过,更是还施彼身过。 而此时凤翔营中,一千人对一百人,看似有十倍之差,然而突被夜袭之下,这千人就如同惊慌失措的猪突一般四下逃窜,哪里能组织的起来?偶尔有将官组织起悍勇兵丁,便被刘舜臣发现,然后不管三七五十一的挥舞着大槊杀了过来。 这刘舜臣本就是武勋之后,武艺出众,臂力更是惊人,寻常兵将根本抵挡不住!三下五除二便被缴了首级去!不过多时,除了崔勇张恩两人身边还环绕着二十多号人以外,这凤翔军营之内,便再无有组织之抵抗了。 而王柯性不比刘舜臣武勇,但却心思细密,为人冷静,在乱军之中,也能寻到战机。如果说刘舜臣像一柄铁锤一样,将聚合起来的人马给打碎打散。那么王柯性就像一个脚踏天罡步的武林高手,带队四下游走穿刺,把本来遭遇突袭而炸营的凤翔军弄得更加混乱。 而此次他本没在突袭的名单之上,而是临时请命随军而来,却是反倒让这次突袭的有了更好的效果。 崔勇看着眼前这番犹如末世的景象,心如坠冰窟之中,几番派人出去组织抵抗就见的一个威武大汉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抵抗轻易瓦解更让他绝望。 张恩此时的脸色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还能支持,一面试图将如惊弓之鸟的来往溃兵给收拾在一起,一面让亲信兵丁在军帐之前,组织一道临时防线。 只是看似镇定的张恩偶尔与崔勇有眼神交错的时候流露出来的惊慌却也将他的内心真正的展现了出来。 他俩竟是谁都不想到,这陈王李承泽如此胆大包天! 要说他俩有多天真,那可真的是太瞧低他们了,这两位能做一营指挥使,本就说明了本事不差,这本事当然是即包括了武勇功勋也更包括了为人处事之道! 事实上,就在刘元吉筹谋划策准备将凤翔兵马一网打尽的时候,他俩又何尝不是盘算着虚以为蛇,诳的信任进城之后,趁机挟持陈王,然后南下大掠呢? 有兵就是草头王,这区区虚头八脑的宗室算个鸟?还想指着爷替你守天下,护王驾?鞍前马后?你以为这是太宗高宗年间嘛! 不杀已是给足了太宗面子,还想怎的! 至于后路... 固然他们丢了李昌言的侄子,但这天下何其之大,手里捏着一千劲卒,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说归顺貌似日薄西山的大齐朝廷,就那么往南走,随便找一家藩镇挂靠着也不成问题! 此时天下大乱,乱兵多如牛毛,他俩可是听说荆州襄樊等地的兵马极为柔弱,不堪璀璨,说不得他俩就可以凭借着这一千人马,也能混个刺史做做呢! 黄巢昔年凭借着几万泥腿子就能打穿长江汉水,他们凤翔精兵对上曾经的草贼如今的齐军怎么也能一敌三! 只是他俩却没想到,这春秋大梦的第一步还没迈出,自己还在一步一步演着忠臣良将的戏码,这陈王一班子人就径直撕破脸皮,完全不顾白天的贤君爱才的套路,不要脸的晚上径直来偷袭! 说好的天潢贵胄,金口玉言呢? 说好的唐室昏庸,懦弱娇柔呢? 他俩可不是没见过逃难中的皇室班子,闻风丧胆,草木皆兵,皇帝都畏畏缩缩无法振作。而这陈王的手段,怎么看也和大唐朝廷不合时宜了吧! 而他们还不知道的是,此时他们还能乱瞎想,还能调兵遣将,并不是刘舜臣和王柯性故意放水。固然擒贼先擒王乃是制胜之道,但他俩以弱少之兵临劲卒大营,首要就是先要搅乱局势,彻底打碎敌军心防,不然一旦突击阵战僵持不下,等敌军稳定下来,四面八方一旦合围,凭借凤翔兵马的精锐,吞吃这一百敢死兵怎么也不是难事! 而此时凤翔营内的兵马已如惊慌之鸟,四面逃散,再难振作了。 而军帐面前的崔勇与张恩的聚集起来的人马也显得格外刺眼。 刘舜臣与王柯性似乎心有戚戚,顿时就左右如钳一般杀了过去。 一百悍卒,一通大战之后,个个面带血色,悍勇如鬼神一般扑去! 崔勇与张恩其实早就被这股兵马给吓住了,捏着几十人马迟迟未上,何曾不是想着凭借这股兵马在实在不行的时候保着自己退走呢? 只是三心二意之间,一不小心没注意到此时的凤翔营中已经没多少人啦! 说是迟,那是快。没等张恩与崔勇下令撤退,这两方人马就接战一起了。 然而陈王兵马,以有心算无心,甲胄整齐,士卒怀有敢死之心,而一通大战之后,却发现敌手竟如土鸡瓦狗,心气勃发,一交上手,就悍勇无比! 而凤翔兵马虽然聚齐来了几十号人,看似兵力悬殊不大,然而却个个甲胄不全,有些本是枪兵,如今却拿着刀牌,而有些本是弓箭手,如今却提着长槊,又瞧着对面士气如虹,杀的如鬼神一般,哪里还能振作起心气? 只是张恩与崔勇也是沙场里拼过来的,一众凤翔兵在两位的主将的带领鼓舞之下,竟一时也与对手僵持不下! 第十章 破营(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战团之中,一人手挥长槊,一往无前,凤翔兵马几乎无人能是他一合之敌! 长夜当歌,一步一人头! 寒光长槊,谁可当敌手! 而此猛将是谁?正是李承泽心服大将刘舜臣! 本来还僵持不下的战团,竟是因他一人而让胜利的天秤开始倒向了唐军! 崔勇见机不妙,虽然想逃,但可惜战团已密,不要说逃了,他自己稍退半步,就难保全盘崩溃! 一咬牙,他心知如果不拦下此人,此战再无悬念,而只要他们再坚持片刻,四散逃开的溃兵们,说不得见到营中僵持不下,还会倒回! 而只要再来一百兵,凭借凤翔兵马的精锐,怎么也能翻盘!只是他也知道,凭借他一个人,断然不是刘舜臣的对手,故而给张恩打了个眼色,张恩也是久经沙场的将官,顿时明白,一齐就杀向了刘舜臣而去! 刘舜臣见到两人杀向自己一来,竟然哈哈大笑,本来就将长槊舞的密不透风的他,一个横扫千军,就将当面数人给撂翻,然后径直应向张恩与崔勇而去。 张恩、崔勇本来心气满满,竟不想这厮勇猛至此,脚下不禁就慢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就又有了猜疑。 莫不是,他想要我去当他的替死鬼?! 猜疑一起,顿时就各怀鬼胎,然而刘舜臣却不给他们更多的思考时间,瞬间就杀到了面前,与两人战做了一处。 不过三五回合,两人越战越心寒,手上也越战越沉,张恩一个走神,就被刘舜臣窥破了空门,长槊一刺,就穿了个透心凉! 崔勇见大事不好,顿时就想逃,却不了王柯性也杀到一边,见的崔勇心生退意,心防破漏,从侧面突然,长刀一摆,就拿下了他的首级! “逆贼授首,投降不杀!”刘舜臣见机大喝!王柯性一愣,却不想这威猛大汉,也有一颗玲珑心。 本来还在负隅顽抗的凤翔兵马见到主将授首,再无半分战意,纷纷投降。 大散关城关之上,刘元吉对李承泽低声道:“是时候全军大出,收此精兵了!” 李承泽点了点头,一挥手,传令官挥舞旗号,城门大开,早就准备着的杨世达便率领着城中可当一战的一百人马与冲人数的二百杂兵杀将而出! 而本来四散奔逃的凤翔兵回过神来正准备回去救援主将,就听到主将被杀,营内抵抗投降的一景,正当愣神,又见的关门打开,唐军杀出,这一众凤翔人马顿时就有逃的逃降的降,再无半分抵抗。 天光未亮,一场大战也就此结束,数百凤翔俘虏被套着绳索,被鱼贯押入了关城之中。而经历了巨变一天的关内百姓们纷纷透过门缝看着这一切,心中顿时松了一口。 总是还有日子过了。川中百姓没曾经历过兵灾,自安史之乱以来几乎就是大唐的人间乐土,故而还有这样淳朴的观念。 走下城头的李承泽还有些晕乎乎的,这一夜可谓是他长大成人以来最忐忑也最兴奋的一夜,没什么比将所有筹码压上去,然后坐等开牌的那种感觉更让人心脏澎湃了。 而事后的此战的红利,也让睡醒过来的李承泽感觉到了自己真正的握住了什么东西。 一夜激战大胜,俘虏了凤翔兵差不多一半的兵马,还缴获了铁甲一百副,弓箭二百张,刀枪盾牌数百还多。而俘虏的兵马里,除了轻伤残废或者重伤不治的,还能上阵的人马足足还有三百多!三百多凤翔悍卒,久经西陲的精兵!虽然这听在不谙兵事的李承泽耳朵里觉得还有些少。 不过李承泽转念一想,俘敌三分之一,这怎么也算很多了,虽然和抗日神剧不能比...诶,毕竟总基数也才一千嘛,人又不是猪,打输了总会跑的! 而除了这战争的直接收获以外,得报战况的当天下午,大散关之南的土豪家族们,也纷纷慷慨解囊,上千石(读音:dan)米粮、百匹绢布进入了关塞内的粮仓,而最让李承泽头疼的赏钱也有了着落了,没走多远的钱建听闻了大散关的捷报,竟是赶紧赶慢的就在日暮夕阳之前回到了关中,然后就被听到消息的李承泽果断发兵拿下,扣上了一个不战而逃的罪名就被杨世达当场给杀了。 而经年积累的钱家财帛也成了李承泽的囊中之物,一经清点,现钱就有三万贯之多,而刘元吉目测其他的财物,折算下来起码能值五万贯! 这个数目从刘元吉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李承泽都注意到自己这位素来足智多谋,处变不惊的智多星谋主都不禁嘴角上扬。 “孤,想不到哇!今日先是战了凤翔贼军,得大散关内二百悍卒,而后大破凤翔贼军,得了三百精兵降卒,军这一面,算是有了框架了。这财帛一面,孤是万万没想到,还没派兵去追钱建,他就自投罗网,送上十万贯钱!这财一面,也是立起来了!”李承泽坐在上首,洋洋自得,大战获胜之后,这位穿越而来的小年轻,顿时就把尾巴翘了起来,自觉已有了本钱,算是在这乱世里安下了身来! 张扬也乘机奉迎道:“这都是托了殿下洪福!千岁千岁千千岁!” 堂内的众臣本就喜气洋洋,听了这话,也都齐齐三呼千岁,直将李承泽给呼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终究是个现代小年轻,虽然常常幻想这样的场面,但当真的身临其境的时候,还是有点承受不住。 轻咳了两声,掩饰了自己的不自在之后,摆了摆手道:“眼下不过一关危局初定,如今天下还逢大乱,正是奋起之时!还是谈谈建军一事吧。”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次凤翔南侵,正是祸兮福所倚,不仅让陈王从一个光杆王爷成了这一关之主,生死祸福总算掌在了自己手里。更让他因为这一场胜利,手里内外能捏着五百精悍之兵,十万钱财,算是有了起家的本钱。 建军一事,自然也就该提上了议程。话说回来,此次建军堂议,其实本不该有刘元吉与张扬在场上,或者说不应该文武并立,最多做个参谋。毕竟这建军一事,在这大唐末世是属于武将的绝对领域,文官若想插手,轻则被驱逐,重则人间蒸发。 只是李承泽穿越来之前,十分关注中国历史,对于残唐五代这一块,虽然没什么涉及,但其微波余漾却极为深远,无论是宋朝的以文御武,宫中遥制,还是明朝的文尊武贱,清朝的大小相制,上溯根源,还是残唐五代的武夫当国,尾大不掉。 而李承泽虽然是个小年轻,但却也深知文武相制的道理。更重要的是,此时李承泽基业草创,犹如白纸还可作画。而李承泽先前也默默观察武将们对文武并立,共议建军,有什么反应,如果现在都无法文武并立,那么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如何。 残唐五代乱世,足足有百余年之久啊! 而从先前的表现来看,或许是武将们没想到李承泽会这么突兀的来议建军之事,又或者眼前的这几位的将官还没尝过武夫当道的滋味,所以没有什么不满,总而言之,什么反应都没有就是好反应,这让李承泽松了口气。 有了一个不错的开端,这让心中已有建军腹稿的李承泽有了信心。 第十一章 帝王诛心(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此时议论建军一事,其实倒不是李承泽心血来潮,夜战凤翔大局将定之时,李承泽与刘元吉就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或者说是刘元吉早有腹稿,而将其和盘托出,李承泽做了一个倾听者的角色。 然而不为刘元吉所知道的是,其实李承泽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诚然因为才穿越过来,可谓初来驾到,又连遇变故,面对一帮武夫,又还没融入陈王这个角色的李承泽而言实在是没有足够底气。 然而或许是连番筹谋用计得逞,让这个小团体开始越来越团结的时候,李承泽也从最开始穿越的忐忑不安的状态里走了出来,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表演系学生来讲,现在的他已经逐步进入了角色。 唐末五代,李承泽固然涉猎的不多,但其实并不是一个胸中没有半点墨水的草包,当初他报考表演系也是因为偏科偏的太厉害了而不得不为,而偏的科正是历史这一门。 刘元吉提供的建军方案,十分中规中矩,将大散关原本的精悍兵马与凤翔降兵混合整编成一个营头,然后用神策军士做为基层军官进行管控。而这两方人马因为大战一场,双方怎么也结下了梁子,但因为军官都是神策军出身,而隔离开,既让这个最为精锐的营头无法形成合力,同时也不会爆发大的冲突,更加无法造次犯上。 李承泽十分理解刘元吉的出发点,毕竟此时他的手上就那么几十号个亲信人马,一旦生变,可是万万弹压不住的,尤其是才缴获了十万贯钱财,虽然因为缴获了就马上发下了赏钱,稳住了大散关的兵丁,但凤翔的兵丁们眼红了,那可也是不得了的,更何况人心不足蛇吞象,让双方互相监视、冲突未尝不是个好的方法。 但李承泽则另有考虑,诚如刘元吉先前问对的那样,如今天下大乱,关中变局将生,想要火中取粟,不再做一个任人宰割的空头宗室,那么手里必须掌握一只实力不错的军队。 但问题是,如今虽然缴获了价值十万贯的财帛,但他可没有根据地,也没有时间给他去发展根据地,这十万贯变现之后,是用一分就少一分,最多只够八千人大半年的军饷,这还不算其他的损耗与开支,尤其是在兑现了二万贯的赏钱之后,更是把唐末的兵丁当成明朝的军户来压榨才行。 所以李承泽决定还是走精兵路线,将所得的五百兵马打散,然后在招入流民补充,形成三个到六个营头的兵力。 而当他在堂中提出自己的设想的时候,却不想张扬第一个发表了不同的意见:“殿下,如今关中大变或将起,分精兵而建新营,恐怕一时难成战力。更何况若一口气建六个营头,编兵就有三千人,减去这一战的缴获与关内本身就备着的军械盔甲,也有将近两千员的空缺,不算弓箭手,也有一千的缺口,折成银钱也有数万之巨,如以殿下所意,以精兵为主,恐怕短期之内,难以筹措。” 刘舜臣也道:“殿下有意罢设都一级,而直辖诸营,若设六营,恐怕没有足够多的将官充实其中,而若用大散关或者凤翔之人,恐怕变生肘腋。”李承泽有意去掉都制一级,而将营(五百人)做为基本战术单位,核心就是化简为繁,平日相互牵制难以形成合力,若欲作乱,更没有足够的兵马,而在战时,层级减少,单位增多也方便统御调度,若有必要,到时候再设一级临时战术战略指挥就是。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进入角色的李承泽的一番心计都算打在了点上。 李承泽听了两人所言,也觉得有道理,他先前所想,终究还是脱离了实际,而只从最优于自己的方向考虑。而刘元吉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如此,不若先设三营战兵为我主力,将现有五百精兵打散与新募之人混编,算下来每营足有一百五十还多老兵,该是能形成战力了。另设三营防兵,薪水只给七成,平日训练守城,战时押粮镇后,乃至以为后援。这样既无需增加军费,又可以不至于用兵之时捉襟见肘。” 一众人听了,都觉得十分合适,毕竟若只设三营兵马,才一千五百人,实在是太少,哪怕天下讨齐,这丁点兵马也未免太不上台面,而刘元吉此策,既兼顾了现实,同时又合了李承泽的心意。 为上之道,在于制衡,只设三营兵马,那李承泽罢去都制一级就毫无必要了。而刘元吉则不着痕迹的将补丁打了上去,上下兼顾,却是让李承泽不得不高看自己这谋主一眼。 建军之事议定之后,众人就分头行事。但李承泽却将刘元吉留了下来,两人说着闲散话到了**,李承泽将下人挥退了下去,这才将心腹之语道出:“先生战防营制,看来是懂了孤的用心。” 刘元吉微微垂头道:“臣惶恐!非微臣揣测殿下心意,而是如今天下大乱,不就因为当初制度错漏,致使节度使独揽一方,导致武夫做乱吗?而如今天下各藩武夫跋扈的根源又何尝不是无人可制,平衡失效呢?殿下既欲挽天倾,自然不可让麾下武将制衡无效,微臣所提战防营制不过是查缺补漏而已。” 李承泽微微点头,他其实十分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什么霸气侧漏,小弟纳头便拜这种事情,他可万万觉得不会发生自己身上,这才有了几番思量之后,提出的这番建军营制的思路,而听了刘元吉的话,也觉得思路十分合拍。 “可孤以为,如今天下大乱,怪象迭出,如今势力弱小也还罢了,怕的是若是孤有幸承天奉命能做成一番事业之后,光凭恩义制度恐怕难收尽人心啊。”李承泽缓缓说道,只是这话里别有意思,刘元吉却是听了出来。 “那殿下以为还当如何?” 李承泽瞧了他一眼,心中隐隐自得,刘元吉再聪明终究还是一个局限在唐朝的人哇! “孤以为,施恩者,小义也!制衡者,中庸也!却只能及于将帅大臣!如今乱世之根,就在于人心如飘萍没落到我大唐的根上!在法不责众!何谓人心?自汉以降,教化只及于满堂臣工士人,而不及于天下百姓,不及于这军队基层,这才是天下大乱而迟迟无法平定的根本!而何谓法不责众?群兵犯上,要挟谈判而不被惩,姑息养奸,这才是下克上层出不穷的原因!” “所以孤以为,在下,用之以制度。在中,用之以正法。在上,用之以教化!三策并行,方为正道!孤欲招募寒门士人,设一监司,号为训导司,在军中行教化,正人心,典军法!” 李承泽将隐在心中的筹划和盘托出,他先前在众人堂议之时没讲这一策说出来,却是因为,这一策太过诛心!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十二章 帝王诛心(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刘元吉一听这李承泽话里话外的帝王心语,顿时就眉头狂跳,却是没想到这个先前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言听计从的陈王李承泽居然有如此野望,如此心机! 他哪里会不明白,这是李承泽要他来提这个事情,把武将们的仇恨给拉到他身上啊! 换成俗语...这就是背黑锅啊! 然而他有的选么?李承泽此时的眼光正**裸,目光灿灿的望着他,可以说一个不字么?更何况,他有什么好怕的呢? 先前他辅佐陈王李承泽,其实未免没有走一步看一步的意思,离开朝廷行在,更不是为了效忠陈王李承泽,这不过是一个由头罢了。凭借刘元吉他的眼光与心机,何曾没看透,如今大唐朝廷已经是外干内也干之景象? 宦官专政,大权旁落。草贼乱起,诸镇自立。哪怕平了黄巢之乱,这大唐也回不到懿宗时代了,更回不到宣宗年代了!而他刘元吉自负胸中锦绣,怎么肯陪这个朝廷陷入无尽深渊呢?择一明主,荡平天下,这才是他平生所愿啊! 不过转瞬之间,刘元吉心中就有了计较,顿时对李承泽说道:“殿下所点明的机要,微臣万难及一。只是细细思索,恐怕此事还需缓缓而行才是。” 李承泽皱了皱眉头以为是刘元吉有心推脱,顿时就有些不悦,刘元吉不等李承泽说话,又道:“如今各营还只有一个空架子,训导司可先在暗中筹备,等到合适时机,再铺入军中才好。不过当今之急,怕还是大义名分的问题。殿下虽是大唐宗室,但根据祖制却是不可无诏操弄军制的。 如今天下各藩虽然尾大不掉,但始终奉着朝廷旗号,殿下若欲自立,恐怕当今之急,是先将幕府行在立起来,以隔断朝廷操弄,不然山南西道观察使衙门一纸命令,就能让殿下手忙脚乱啊。” 李承泽听了也连连点头,他提这事也知道不是一日之功,如今军都还没立得起来,这训导的内容也需要他亲自操弄,不然全都是忠君报国什么的,弄到后面怕是要牵累了自己是真的。 而刘元吉提议也说到他心里去了,虽然如今是个有兵就是草头王的年代,但黄巢之乱前,朝廷谕令除了对河朔诸镇等于是个门面以外,其余诸镇还是不敢轻易忽视的。 只是李承泽也有些踌躇,问道:“如今只有一关之地,就开府设衙是不是太过儿戏?何况此事也算重大,没有朝廷谕令好么?” “无号无名,当然白遭取笑,但殿下身为天子亲册国王,哪里不能开府建衙?当年肃宗皇帝还在西北荒僻之地称帝,况乎殿下只是开府建衙而已?而这三川之地未经战乱,素服王化,若殿下有没有名义,恐怕步步维艰啊!如今先开幕府,罩住了地面,才能安安稳稳练兵啊。而观察使唐石涉此人,哪怕知道了,在如今长安失陷之地,恐怕也不敢轻易动作。而朝廷南逃成都,手中没有半点兵马,更不敢再对宗室挑起兵衅,免得再坠了朝廷声威。”刘元吉缓缓一一说开。 李承泽也顿时如打通了任督二脉,思路开阔了起来,如今大唐衰微,皇室不振的原因,除了安史之乱的余漾,更有宗室无才的原因。事实上,历朝历代总结上一代主政得失,往往都有一条,内无宗藩屏障的原因,在前有汉晋裂土封国。远的有明太祖分封朱家诸子镇国家。而如今出逃长安的李寰恐怕也十分痛苦于宗室无能,天下没有一个姓李的来帮他安天下吧。 事实上在没几年之后,上台的昭宗皇帝十分倚重宗室,只是李唐宗室既不会用人,更没太多见识,所以经常几万人马对几万人马都是未战先败,声威直坠,直到这门面被韩建和朱温毫不留情的撕烂撕破为止。 而在未来的明太祖因为杀了太多功臣,所以才分封儿子们,也是有靠他们为外援的想法,免得功臣们内外勾结,颠覆了他这个杀臣子们杀的血流成河的皇帝,而到了建文帝,天下安定,蒙元北窜,既没了功臣们的威胁,又有朝臣们支持,洗白了自己,自然要卸磨杀驴,将叔叔们拉回南京圈禁起来了.. 心中有了底,李承泽也有了决断,又与刘元吉讨论了下细节两人便决定等募兵完成之后,有武力支持,再设司布官开幕府。 月落日升,陈王李承泽这个小小的班子也在时光流逝的长河里,每一日都在茁壮成长。 刘元吉一面协助着李承泽进行文书往来,屏护住观察使衙门对于大散关的手眼,凤州那边虽然听到了风声,却以为钱建是因为战时被杀,而不知道一个胆大包天的宗室正在干着不容于国法的勾当。 另外一面,刘元吉也在暗中招募着许多寒门书生,名义上是打着预备幕府的旗号,事实上暗中却和李承泽先给这群未来的训导官进行洗脑。而李承泽也全托了刘元吉这个大儒的富,将许多来自未来的国家主义,民族主义私货混着孟子的民本思想夹进了训导官的材料里,稀释着孔儒本身的忠君为上的思想。 而就在政的这一面迅速运转的时候,武的这一面,经过近一个月的招募与训练,六营兵马总算都初具模样了。而李承泽自然也没忘了插手在里面,虽然他没能将训导司在明面上立起来,但奉行着小命第一的原则,他也绞尽脑汁,将私货拼命的塞进了军这一面。 首先,在军官制度上,为了避免朝廷乱插手或者观察使穿小鞋,李承泽就把宋朝的官差分离制度拿来用了,原有的朝廷官职,统统在李承泽这里成了荣誉职衔跟勋职没什么两样,谓之虚领、遥领。 其次代替的则是李承泽的以清朝大小相制为原则的营级制度。每营设率兵使一名,统领一营军务,佐兵使二名,分管军法、后勤,谓之兵官。 而每营以下,下辖共计五队,每队一百人,设队正一人,队副一人,每队又辖五班,每班二十人,设班长一人,每班再辖四伍,每伍五人,设伍长一人。 而在军制上,按照先前的建军原则,六营兵马,其中三营战兵,每月每兵饷为一贯五钱,一年下来算上过节赏钱,每兵耗用二十贯。 号为选锋,称为选锋三营,这三营兵马,三分之一都是参加过夜战凤翔的大散关精锐敢死之兵和凤翔俘虏的与投降的劲卒,剩下的三分之二,也是李承泽督着众人从关中流民里选出来的精壮之辈。 而之所以没选川人进入,则是李承泽认为三川之地,未经战乱,乱象未现,王化仍在,不是经营独立之地。而未来一两年终究关中才是风眼,而川人固然训练得成,但终究不如思乡心切的关内兵源好。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是李承泽奉行了袁崇焕的本兵守本土之策,好在李承泽的历史记忆里秦人(陕西)久称天下悍卒,不是辽东人,不会那么怂包滑头。 其中选锋左营以王柯性为率兵使,选锋右营以杨世达为率兵使,而选锋中营则以资历最老的刘舜臣为率兵使,同时该营又做为李承泽的护卫亲军使用,不过仅仅如此,李承泽都觉得薄待了刘舜臣。 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也只有这个戆直大汉能为穿越了千年的他带来安全感。 其余的三营则为防营,每月兵饷一贯,一年下来算上过节赏钱,一兵年费十五贯,兵源则是以大散关落选的老卒与关内流民可用和川人精壮之辈组成。 从某种意义来讲,以现实出发的话,其实这三营兵马只能讲做训练预备兵营,装甲器械一概不齐,更没有精悍老卒,而事实上,李承泽将大散关剩下的老卒塞进来,也是出于以老带新的目的。冷兵器不是排队枪毙的**时代,肉搏接战种种技巧,一个老兵的宝贵程度,还胜于前! 不过在名号上,李承泽倒也没吝啬,毕竟不要钱,又能鼓舞军心,何必呢? 三营防兵,号为磐石三营,意思是八风自来,巍峨不动的意思,这也很贴合现实嘛,毕竟他们主要职责就是守营寨,守城关,守后路.. 而这三营的率兵使官都是神策士卒,只在班长、伍长这一级,用的是大散关原有的老卒。 除此以外,李承泽用讲骑兵集团使用原则给贡献了出来,此时大唐虽然丢了河西走廊,更远的西域更是丢了百八十年了。但在马匹上仍可从河套与河北那么输入,而川马虽然矮小,但却别有长处。 几经搜罗,算上大散关原有的和缴获凤翔的再加上花钱从商队买的,李承泽也辛辛苦苦搭建起了两队马甲。一队唤作玄备骑,身披黑色铠甲外套赤袍,头顶羽翎,纵马狂奔,十分潇洒,平日里做拱卫陈王李承泽威仪。 另一队唤做白袍义从,乃是李承泽心仪南北朝时常胜将军陈庆之而设为白袍,加上觉得公孙瓒的义从之名特别有味,而拼了个双味,专做探马游击,窥探军机之用。 而这两队马甲的主官都抬为率兵使,以示重要。 然而就在后宅玉树之下,李承泽对如今成就感慨满怀,自觉叠床架屋,勾画好了军制蓝图,该是轻易不会再忧心小命,可以自立一方的他,却不知道数百里之外的兴元府(今汉中)里一位大人物,却正对着凤州刺史的行文大发雷霆。 好好一个山南西道,调兵遣将,好不容易送走了皇帝,正备着草贼犯境,却不想草贼没等着,这山南的天竟然就突然多了一个窟窿!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十三章 山南观察使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本台日夜不分的睁大着眼睛盯着这山南西道一亩三分地,这怎么就忽然平空一声惊雷,冒出来一只孙猴子!”唐石涉勃然大怒,对着凤州来使歇斯底里的吼着。 竟是谁都没想到,一个大唐宗室居然就在这风雨激荡的三川边口之地,居然做起了一番事业,手里掌着数千兵丁!如果不是调去准备守关的一万镇军从凤州发现了迹象,传回兴元寻受机宜,他这堂堂一道观察使都不知道治下居然出了这么个幺蛾子! 这年头,固然是天下怪象迭出,谁突然冒出来占了大散关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甚至是一群泥腿子或者是卖私盐的,都不值得奇怪,奇怪的是,大唐宗室里居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号胆大包天的人! 他就怕朝廷震怒,他就不怕自己这个一道之主行风雷之事吗?他就更不怕刀剑无眼,害了卿卿性命么... 做为朝廷任命的观察使,唐石涉做为一个文官虽然谈不上迂腐不化,但本朝自太宗以降,宗室内耗做乱实在是数不胜数,所以对于这条红线,大唐朝廷是看的异常之紧。 这也是为什么天下分藩之后,李唐朝廷宁予外人也不予子弟的原因。当然在黄巢之乱前,甚至就在黄巢之乱之时,大唐朝廷仍然不觉得天下经过此变之后会滑入深渊,而朝廷只要拿捏住大义,则天下可平也。 想当初李克用何等威风凛凛,但公然造反不也被朝廷给镇压下去了么? 此时大唐天下乃是最正宗不过的宗法社会,而李唐正统就是大义,只要不是姓李的造反,对于大唐朝廷而言,都算不上什么大事。 所以作为山南西道观察使的唐石涉大怒了,这里面固然有治下出了这么大个幺蛾子,怕刚跑去成都的朝廷追究责任,但唐石涉用屁股都能想的到,此时的朝廷估计是不会抹下脸公然斥责陈王不义的,天下大乱,丢掉长安已经够难了,如果再皇室内讧,这闹下去,怕就是双鬼拍门,直要将眼下虚弱无比的朝廷给弄死了。 事实上唐石涉更多的是却是怕这个陈王搞出更大的麻烦,毕竟如果这个陈王李承泽不动也就算了,甚至往北走更是好,但怕就怕这个陈王欺软怕硬,径直把兵往山南打,你说这叫唐石涉怎么收拾呢? 打吧,和宗室开兵衅,赢了搞不好让成都的朝廷觉得你是感到朝廷不行,跋扈的连宗室都要揍,更做大点,是不是就要往成都来教训皇帝了? 不打吧,运气好李承泽就挨在大散关不动,运气不好李承泽往南打过来,揍赢了吧,不好。揍输了吧,估计底下的兵头们会十分乐意把自己换下去,踢回成都去,那可就不太好了。 凤州司马面对着唐石涉的宪台风雷,自然是全身战战,手足无措,更无法揣测此时唐石涉那文官心中的九转十八弯了。 发过雷霆的唐石涉也懒得再面对这个明显被凤州衙门和都指挥使两方面丢出来背黑锅的倒霉蛋,径直就连公务都懒得在看,径直命人下发给了诸判司,自己就回后宅找家臣合计应对去了。 回到后宅,唐石涉找来了自己的家臣谋主,将先前的事情一一道来。这家臣名叫黄文义,如今已是这唐家的第五代的家臣。大唐天下虽然经过安史之乱的催折,但终究还没经历过五代十国的纷纷战事洗礼,以世家豪门为根本的底子还没被彻底绞碎。 听了主公的分说,顿时黄文义明白了唐石涉的忧惧何在:“敢问主公,如今黄巢已经坐了天下,虽然北面传着诸镇反正之风,但如今也只闻其声,不见其行啊,哪怕李承泽有大决心,想要行肃宗故事,但如今可没西北诸镇为凭啊?他如何敢北上行此大冒险?而大散关虽为南北通衢,但如今兵灾四起,商路渐绝,而以一关之地,地窄而势宭,以陈王之尊岂愿久居?!” 唐石涉看了他一眼,顿时摇了摇头:“如此说来,陈王南下势在必行了?”只是他眼中的神色很明确,你丫的说这么多废话,还不把解决之道拿出来? 黄文义当然明白自家主公的意思,顿时微微一笑道:“臣有一策!” 唐石涉啧啧了一声,埋怨道:“这你这做派真是改不过来啊!尽吊胃口,说来听听吧。” “此策乃是命马步都指挥使陈轩以凤州为本,缓缓北进,给其黑云催城之感,压逼陈王北走,思来他如今不过数千新募兵丁,如何挡得住我山南养兵千日的精兵?到时候自然知难而退,往北而走了。毕竟草贼兵锋还在长安打转,但咱们山南的刀可是抵到了脖子下面了,怎么做选择,宗室子弟该是明白的。” “可与宗室交战,如今朝廷方才南遁,怕就怕陛下有其他想法啊。”唐石涉何尝不想干脆利落的解决这个问题,不过皇帝经过兴元的时候,他可是看见了这个突然从天下太平梦和繁华帝居被赶出来的敏感暴躁脾气的,说不定正指望哪个宗室替李唐江山出出力,长点脸面呢。而如果自己贸然开战,就怕被皇帝暗暗嫉恨呀。 “所以臣所言之策,是以逼压为主,以战为辅,打一场有限之战,将陈王赶出川口就是了,而他与朝廷不通驿路,到时候怎么说,还不是主公笔下的功夫么?到时候主公再替陈王要一个都督军事名义的给他,让他北面折腾去,如此一来,除了陈王吃了点亏,但朝廷面子抹住了与我山南没麻烦了,不就皆大欢喜了么?”黄文义将心中所谋缓缓道来,唐石涉顿时眼中一亮,拍手叫好。 “果然文义乃我卧龙啊,此策果真是公私两便,三方兼顾!如此还要请文义行文一封,将机宜授给陈轩了。” “此事重大,臣恐文书难尽,还是文义亲自走上一遭,督办这事情吧。”黄文义大献忠心,脸上完全赤果果的写着勇于任事。 不过唐石涉被自己的这个谋主给感动了,紧紧握住黄文义的手:“如此,便辛苦卿了,兵凶战危,还请保重。” 黄文义重重的点头。 “终于要出门割稻子了!割稻子了!割稻子收钱粮了喔!”黄文义炽热的双眼,火热的内心,不停的翻滚着这一句话,而看在唐石涉眼里,却以为是被自己的折节下士给感动了,继而导致两人君臣相知的场面更加肉麻了...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十四章 其人草包,其心不小?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就在山南西道观察司在做官样文章的时候,数百之外的大散关的一班君臣也终于迎来了自己至关重要的转折。 对于中古时代的大唐王朝而言,此时虽然已经接近末日,诚如宋儒所言“弱唐者,藩镇也。弱而不亡,藩镇之维也。”但哪怕如今方镇分裂,黄巢逆乱,朝廷却凭借诸镇牵制,施展连横合纵的平衡术而仍保有威灵,李唐的旗号仍是天下必须要拿来用的遮羞布。 大唐广明元年十二月一日这一天,大唐陈王李承泽,以黄巢做乱,神京沦陷为名,以太宗子孙,收拾河山,上报天子,下安黎民为号,于凤州大散关临敌前线,开陈国府,开府建衙之后,在文的一面以刘元吉为国府长史总领政务、军务后勤事兼吏曹判书,以张扬为兵曹判书兼户曹判书。而空置礼、刑、工三曹。 在武的一面,则新设训导监,上伺察将官之心,下刺军情之心,而为了不至于让老人们心生不满,在这一块,李承泽则用了位卑权重的思路来设置,归属兵曹管辖,定例该监设监正一人,官同佐兵使(营级副官),而在每营下设巡训一人官同队正,总掌一营兵情监察,可直奏殿前,下设司训五人,官同班长,掌一队赏罚、监察和督阵事情。押阵十人,为训导司在营内直属武力,弹压不法。 这样训导监最高长官也不过佐兵使级别。而营属直接面对的巡训更是只有队正级别,这在官位上有上下之分,在职责上的分别处置也就走的通了,不至于让兵头们感觉凭空被压了一头,而心生芥蒂。 在新设训导司之后,而为了安抚诸将,在内设军机参议院,参与军机,统兵备战,出外则管带诸军,在内则参议军事,作为参谋使用。 设主官参院判事一员,知事两员,另设中郎、卫郎、外郎、准郎四阶郎官。除刘舜臣为尊其地位,而加为参院知事以外,选锋率兵使加中郎官号、磐石率兵使加卫郎官号,其余佐兵使则分别加外郎、准郎官号,以示将从中御,皆为国府直属官,承受恩泽。 这一制度仔细来讲,比如刘舜臣在设了参院之后,加了知事的官号,但如果没有率兵使这个差遣的话,则只能在国府所在空坐衙门,谋划军事而不能领兵,但如果有差遣,则在实战里,他的府官阶级又最高,所以他可以在没有其他任命得方面大将的情况下,可以作为最高指挥。 而同时,如果一个人有率兵使这个差遣,没有参院的官号奉行某某营头的话,则这个人是不可能出任地方的,哪怕在地方也是不受国府认可的,这意味着服从其指挥的兵队,将不会得到补给并且会视为反贼。 所以这与先前设置率兵使以区别山南西道用的指挥使这个官称的本质一样,空有参院官号或者率兵使的,都将成为遥领和虚领的职位。 而有所不同的是,率兵使是在陈王国和山南西道地方构建了一层法理上的保护膜,这意味着山南西道的行文在选锋磐石六营是无效的,而这至关重要。而将衔奉行则是对内形成了一层保护膜,断绝了兵头坐大,听调不听宣的法理。 再以刘舜臣为例子,他如今全称的官号叫做“大唐武骑尉陈国王宫知军机参议院事奉行选锋中营率兵使。” 李承泽再次体现了其以中御外的准则,从名号上来讲,任何营级将官,都不再是落地的地方官,而是顶着国府属官,从大义上来讲,就直接辖制于中央,不在属于地方,没了反制或者不听的名义在这里。 李唐平定安史之乱后,其实国力尚在,南方各地根本没有被兵,如果玄宗或者肃宗没有昏头的话,根本不用天下布镇,最多只用在淮北、中原、关中与河北设置节镇就可以了,南方仍在掌控之中,哪怕有一二南方割据,但其既没有中央名义,又无足够实力,仍可凭借当时的唐朝力量将其逐一平定,还会给地方间的实力派的冲突造成口实,本质上将会有利于唐庭,要知道以李克用之名,扯起旗号,不要唐室的遮羞布,直接造大唐的反,不也被摁下去了么? 而后凭借宪、宣之能,则未尝不可以逐步撤藩,再造真正的大唐中兴。 而正是因为玄宗、肃宗饮鸩止渴,将本不用设镇的地区也设置藩镇,这才再难收拾。 当然作为安抚同时也为了让率兵使等号落地,所有现任营级将官都是带了奉行字号的。 而除了以上这些落实与变革之外,李承泽根据刘元吉的建议,又将朝廷武阶诸官径直拿来赏了,然后才另外造册报送朝廷,至于朝廷认不认,反正李承泽自己是认了.. 话说回来,赏的官阶也不算太高,当然不能和正常堪磨来比..诶,大唐武官可有四十三转之多,该是应该没问题的...嗯,反正就这样了,李承泽两眼一闭,咱好歹也是个国王级别,手下就那么几个人,不给些高虚的,怎么罩得住?反正我的地盘我做主! 刘舜臣进正六品上昭武校尉,王柯性、杨世达进从六品上振威校尉,其余选锋三营诸副官也进官至正七品上致果校尉,而磐石三营主官、副官则为从七品上的翊麾校尉、从七品下的翊麾副尉。 大赏封官进阶之后,一众人等阶段欢喜,李承泽又命出钱千贯犒赏诸军,一时之间,陈国王府人心归附,不知朝廷、山南西道衙门是做何物也。 大散关外的一处宅院之内,王英拿着陈国王府才出的教令,听了老仆来报之后,秀眉紧皱,思考半晌之后才道:“才是可是真?” 老仆沉稳的点了点头:“旁的几家寻到我儿,亲自交代的,主母此事,事关李家基业,还请为少主谋断!” 王英听了秀眉一挑:“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老仆看了一眼王英,缓缓退下。望着拐弯不见的老仆,王英轻轻叹了一口,自言自语道:“以一关之地,就开府建衙,这陈王一班子人到底是草包一群,还是阔口吞天,其心不小呢?” 捏着教令拍了拍手,王英回到屋中,疾书而就,将其封好之后,将侍婢春雨叫了过来交给了她:“你且将此物藏好,夜里你叫上安熊,让他护送你进关,将此书交给陈王殿下,切记不可走漏风声。” 侍婢一脸沉重的接过了书信,咽了咽口水才道:“遵命。” 在堂上一番布置完成之后,回到后宅的李承泽迟迟不能从兴奋的状态之中停下来。 一下戏枯树,一下弄清水,转转挪挪,整个重返中二时期的熊孩子。侍女蝶儿看着李承泽如此轻浮浪荡,好心提醒道:“殿下才自立国府,这样轻浮真的好吗?” 正处于兴奋之中的李承泽听了这柔言细语,顿时感觉一通火涌上心头,两步并做一步冲到蝶儿面前,将她打了个横暴,顺带还亲了她的小脸,哈哈笑道:“今儿,孤就是轻浮小贼,不可以吗!” 蝶儿被这弄得脸通红,不过好在先前李承泽也知道要撒欢止不住,将为数不多的侍卫随从都丢在了外头,没让进这宅院里头来,这才不至于让他这副傻样传出去。 蝶儿嗔道:“光天化日,殿下这么没脸没皮怎生是好。” 李承泽嘿嘿一笑,看着蝶儿媚眼如丝,捏着的身子柔弱无骨,不觉就心气勃发,一股我乃陈国王,予取予求,何人敢挡的心魔顿上心头,这蝶儿素为陈王侍婢,其实早就被采纳过了,如今看着李承泽那欲魔熏心的样子,半推半就,正要从了他,却不想,外面的侍卫禀报道:“张兵曹有事觐见。” 李承泽听了,脑海顿时显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顿时兴趣没了大半,转念又一想,这才散了殿议,张扬就有事情要说?李承泽一番思绪过后,再也没有了兴致,对着蝶儿歉意的一笑,便传声道:“孤在恒仁堂见他,让张爱卿进来吧。” 蝶儿也不是不知道事情的女人,如今天下纷乱,她这个原本不知道世间疾苦的姑娘,如今一番跌宕之后,也知道事有缓急,懂事的他替两人收拾好了衣衫,便随李承泽进了问仁堂。 张扬参见行礼之后,高踞在上的李承泽道:“爱卿这么急的来见孤,是不是有事啊?” 张扬虽然昔日不过一刀笔吏,关中幕僚,但今天却一反常态:“启禀殿下,先前微臣得报,山南西道兵马都指挥使陈轩已经在数天前带了上万兵马,入驻了凤州城,与我不过两日兵程!” 李承泽有先前与刘元吉一番筹划打底,面对山南兵马进驻凤州,倒还稳得住,一面让张扬先坐下歇息,一面就派人将手下重臣都传了过来。 如今李承泽也算是鸟枪换炮了,虽然在文的这块能够信任重用的还是只有张扬与刘元吉两个,其他的一干新募的幕府佐僚也只能稍委办事而已。 在武的一面,除了刘舜臣、王柯性、杨世达三人以外,磐石三营的主官也从昔日陈王府邸里的旧人选出来了曾建英、崔世维、张英三人。 等人到齐之后,李承泽就让张扬把事情再给说了一遍,先前张扬来禀报的时候也是匆匆而来,如今稳定下来了之后,则事情理清了一遍再讲出就有条序多了。 根据张扬所言,原来陈轩带兵进驻并不是为了讨伐这个犯禁宗室子而来,最初的目的不过是率兵屯防川边塞口,防备草贼南下之意,只是到凤州之后,一经查探才发现大散关居然已经城头变幻了大王旗,这就屯在了。 这也解释的通,为什么早就进驻凤州,却没有兴兵急进打到关前的原因了。 李承泽与刘元吉对视一眼,心道:“果然这山南的衙门顾忌着宗室亲王的身份!” 更新预告:五点半左右第二章,如果没更新,估计是忘了,晚上回来补上,或者明天...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lt;/a&gt;&lt;a&gt;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lt;/a&gt; 第十五章 难处和好处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如今我军,虽然募军三千,又分为两制(战营、防营)分练,但哪怕如此,选锋三营之战力也还没起来,若用做野外阵战控盘难当此任。”王柯性作为救驾有功之臣,如今身居刘舜臣之次,而这种丧气话,当然不能指望刘舜臣这位李承泽之下的武将第一来讲。 “如今关中的粮草,算上先前有的,再加上大破凤翔之后,乡豪之家捐献的,如今也不过两千五百多石,我三千兵丁算上关中的百姓与军属一万多口,最多能支撑一月。”张扬兼职户曹判书,城中钱粮之事他最为清楚,如今缓缓道来,让堂上气氛更为不恰。 只是这还没完,身为磐石中营率兵使官的曾建英也将自己的困难说了出来:“先前殿下将募兵分做战防两制,事事以选锋为先,磐石三营之中,我中营最好,但带甲者不过数十,器械不全者还有一百多,根本无力阵战,甚至守城也勉为其难。” 李承泽听了也不禁有些头痛,他作为穿越者,凭借自己的知识,未卜先知也好,构建制度也好,作为上位者而言,都算是长处,但面对着行军打仗。 他虽然玩了全面战争系列好几代,但作为种田流的他,可从没用民兵打赢野战精锐啊... 如今更别提这民兵还要以弱敌强,这顿时就让他十分无语,不过好在可以有难事找元吉。 眼光一瞟,刘元吉顿时心灵神会,作为这个时代的俊杰,刘元吉其实也早有筹划了,只是先前消息太少,很多事情只能臆测,而先前有了张扬的信息,这顿时将许多猜测都算中了。 “张判书,请教兴元府到凤州路程几何?兵程需要几日?”刘元吉有些唐突的径直向张扬问道。 “兴元府与凤州路程大概二百多里,以我山南兵的速度的话,大概需要五六日的兵程。” “是了,只需要五六日就能从兴元到凤州,那么诸君可曾想过,从凤翔南侵,到如今,足足一月还多,哪怕山南观察司调度各州兵马需要时日,但以我所知,山南全境兵马也有三万多,一万人马,相机调度,怎么也用不了这么久吧?!”刘元吉缓缓说道,众人眼前却不禁一亮。 刘元吉这是在说山南兵马已经烂了呀,正所谓不怕我很烂就怕敌人不比我更烂!山南久未经战阵,从大散关就能窥得丝毫,一千兵马,居然只有五百在编,五百在编里,精兵不过二百,其余三百尽皆老弱! 如此算来,一万山南兵最多只有四千能战,虽然自己这边的防营人马还不如对面的老弱残兵... 不过这样想一想,好像差距也没那么大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身为一军之主,明明知道草贼席卷关中不过旬日之间的事情,正所谓兵情如火,大散关一旦失守,山南顿时门户,伪齐兵马数日间就可长驱直入,兵临兴元,此等军情何等重大?军机何等重要?而这山南兵的大将却拖延日程,拖拖拉拉,这摆明了是畏战啊! 正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这个累字,是连累的累,可不是累死了的累,如此无能之将,便是掌握重兵又能如何呢? 李承泽万万没想到堂议的气氛,就被刘元吉短短几句话就给反转了过来,好像先前各人说的难处都不再是难处似的。 不过李承泽却知道,这只是铺垫而已,想来刘元吉已有了破敌之策:“计将安出?” 刘元吉神色一亮:“山南形势(地形),道路多曲,塞险诡峻,敌以我弱,可欺之以惑,而敌惑我伏,必能胜之!” 李承泽虽然觉得酸溜溜的,好在是听懂了要用打埋伏,顿时眼前一亮,两手一拍:“善!” 凤州城,乃是汉中盆地的通衢要路之一,与大散关唇齿相依,自古以来也是商贾径口,繁荣非常,只是如今正当黄巢做乱,兵灾封住了商路,让这座州城少了几分繁华。 不过哪怕如此,这也够山南东面,从秦岭州县的兵马大开眼界了,而在这残唐之末,武夫当道的时日里,自然手脚也打开了。 街道上时常可看见穿着戎服的兵将懒懒散散四散晃荡,甚至光天化日之下出入勾栏瓦子的也不少,城外的大营则更可是不堪,小摊商贩并落棋布,好一副军民和谐,市场繁荣的和平景象。 凤州衙门里,鸠占鹊巢,将凤州刺史赶到公馆里去的山南兵马督指挥使陈轩如今正对着一个中年男人大献殷勤:“黄司马怎么就风尘仆仆的来了,如今前线兵凶战危,司马如此不顾性命安危,当真是心念百姓,尽忠观察啊!” 唐石涉作为世家子弟出身,也明白乱世有兵才是官的人,自然在军队安插上遍布亲信,当然也因为这位观察使威信不足,并不能彻底拿捏住这山南一道的兵马,不过总算凭借着黄巢还没打进长安时的朝廷威仪,将黄文义举荐的这位自称将校世家出身的陈轩升为了山南西道左路兵马都指挥使,掌控着除了兴元府以外整个山南西道西部的诸州的上万兵马。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位手握重兵的都指挥使会对黄文义如此奉迎了,没本事的人,要抱紧大腿才是王道,这一点陈轩倒是非常有自知之明。 “你呀,还是少捡点好听的来说,这次我家主上可是真怕草贼打进山南,不是让你走过场的!你聚兵北上,从利州到凤州,还是走的水路,绕绕去去竟然花了二十多天,这已经让主上十分不高兴了! 主上可是好不容易东挪西凑,才从东边诸州里调出来了两千岭上精兵,你得用好了这些人,尽快把大散关的那位宗室子赶到北面去,替我家主上守好这北大门!不然有个闪失我也救不得你!”黄文义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不过脸上却没有半分响应的神色。 陈轩落后着半个身为,连连奉承,这批评话听在耳朵里,似乎比称赞还爽:“是!是!也不知道昨天奉上侍候的几个小娘子是否还适合?今天夜里需要换几个新鲜的不?也不知道昨天给您准备的土产会不会少了点,下官没想到这次您也会亲临,没准备的妥当的,还请司马多多提点。” 似乎在回忆昨天夜里的风味,黄文义砸吧砸吧的了下嘴:“昨天那几个孩子就不要换了,侍候的挺好的,不过就是少了点风韵。土产嘛,我就不挑剔了,你做事情也不容易,这次我也希望你把事情做好,不然你难看,我也是要吃挂落的!” 第十七章 各怀鬼胎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等到王莹的侍女将手书交给李承泽的时候,已经时值傍晚了,然而才粗粗看了一遍,就不禁神色剧变,隐隐的还有一丝惊惧在里面,连忙叫人传召刘元吉过来相商。 刘元吉漏液前来,李承泽将手书交给了刘元吉,此时李承泽心平气和是因为将先前心事起伏给按了下去,然而刘元吉观览而下却没半分波涛,这不禁就让李承泽高看一眼,更觉得这事不是大事... 有大腿抱得感觉真是好呀! 刘元吉放下手书:“王莹此女子倒是个忠忱可用的豪杰,想不到这大散关内外的乡土豪门不念我大唐天家二百年养士之恩,竟然意图勾结节镇图谋殿下。不过既然今天王莹将他等图谋献于殿下,便注定没个下场了!” 原来王莹通风报信之事,正是这大散关内外的土豪,不想乡土被兵,更不想要被栽个勤助逆宗的名号而被抄家,纷纷在底下联络试图在背后插一刀,以换做功劳,让陈轩没了借口抄家。 当然以土豪们的心性,他们也不会将陈王搞死了,这既是不敢,也是不用,毕竟也算是有心人的一桩罪名,只需要抽冷子从背后来一下,助山南兵把王师击溃就好,而没了兵的王爷还不如小地主呢。 然而李氏作为这大散关里有数的门户,虽然这一代李家凭借的不过是一个队头的职位,但祖上也是出过刺史级别的高官的,如今家门部曲仍有上百之众,怎么也不是这一带土豪们忽视的力量。 然而王莹则十分清楚,凭借这一些人哪里能做什么大事?想陈王李承泽,仅凭三十骑就夺得了一关控制权,凭二百惊乱之兵而却凤翔上千劲卒,怎么看也不是一帮泥腿子可以谋算的对象。 所以她果断的卖队友了。 事实上这也是李唐朝廷的可悲,竟不想一堆乡间的土地主都胆敢策谋堂堂宗室亲王,只为保一家富贵,浑然不将朝廷放在眼中,把一个李唐亲王的能力看作渣渣... 思来昔日煌煌盛唐,今日却是这番落魄景象。 不过好在李承泽从未来穿越而来,对残唐历史也有涉猎,更知道在未来不久的时光里,反正在七老八十之前,李唐成年的亲王都会在华州被一个小小的刺史给砍了脑袋,而除了僖宗皇帝还算是死的不憋屈以外,自昭宗到哀宗都会悲催的不行... 所以李承泽很淡定的忽视了土豪们对于一个亲王的蔑视, 他对刘元吉问道:“如今山南兵马还屯驻在凤州,不若趁早谋划,突其不意,一举荡平诸家,先生以为如何?” 刘元吉这次倒没否定李承泽的计谋,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李承泽的表现让刘元吉不敢再小看的原因,很痛快的拾遗补缺的说道:“可于明天傍晚之时,诸家部曲都四散在家,戒备松懈之时,可发精兵一二百,便可尽取诸家!” 次日天明,关上诸营一切照旧,只是李承泽与刘元吉相机将诸营率兵使官召之堂上,将筹划说出,让众将心里有个底,而具体执行的任务则交给了刘舜臣的中营来办,毕竟李承泽麾下六营之中,选锋胜于磐石,而选锋中营又胜于左右两营,而这样的举手之劳更是交给最是心腹爱将去刷功劳的嘛。 凤州衙门里,在这凤州里将身子骨都玩耍的安逸无比的山南军诸将也终于开始了第一次军议,只是大清早的就有丝竹之悦耳,宴席之招待,这场面未面太过愉快了。 作为世家子出身的陈轩则很开心的看着底下诸将十分愉快的与他进行着亲切的对话,作为一个将门世家出身的人,他十分清楚,在这个乱世兴兵的年头,缺少能力的自己,首先要笼络住底下的人,让他们去卖命,而看着堂前一派其乐融融,诸将纷纷拍着胸脯,保证将逆宗吓个屁滚尿流,滚到北方去找其他藩镇添堵,绝对不让都指挥使大人难办的! 见群情和睦,陈轩深感自己御下有术,抬眼向黄文义望去,就见他也连连点头十分满意眼前这个景致。 不过在下午的时候,黄文义对陈轩说,自己身感不适,而如今军情合一,想来打起仗来,犹如臂使,定然能将逆宗打出剑南去,所以自己就不在一旁影响陈轩你发挥啦,我先带着土特产回家啦,而且再出个妖蛾子,宪台没了自己在一旁拾遗补缺也不行,所以再见啦! 当然作为一个精明黄文义十分清楚自己走的真实原因,这样的兵将能打赢仗那八成也是对手的太渣了...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与其指望和对手比烂,还不如提前溜走比较好,反正银钱也到手,虽然听说大散关做为经商通衢之地,十分富庶,不过更听说那陈王还用二百川兵收拾了一千凤翔劲卒,诶,还是早走早好比较好! 做人嘛,不能太贪心... 陈轩一脸笑容的将黄文义恭送从凤州里送走了,等到黄文义走远了,他这才拍了拍扁扁大腹,心道总算将这个麻烦送走了,然后就继续回到衙门里**作乐,完全将明天发兵大散关的事情丢到了一旁。 有人替自己守边难道不是好事嘛?至于陈王提兵南下怎么办?哼哼,观察司怕王法,不好收拾他,我这个都指挥使可是有一万兵马的! 而他回想了一下,诸将与自己的其乐融融,更觉没有什么问题了。 而在陈轩看不见的凤州一处宅院里,通州都头王铮与同为岭上兵的开州都头李良、壁州指挥使张彦相聚堂上。 “日日笙歌,而不闻战事,放纵兵马,而不禁军纪。此兵何以兴战?此将何以统兵?由此可知,唐石涉又何能福被山南?你我三人虽不过掌两千之兵,但凭如今瞭望凤州,八千左路兵,可当一战?翻覆这凤州内外,你我三人便可不再鞍前马后,屈居人下!也可当当一方裂土之候!”王铮低声之语,却声声带金戈铁马之声。 而李良、张彦则相视一眼,目放精光! 大好男儿,岂能侍从鹰犬贪欢之辈! 而在另外一边的大散关,傍晚时分之时,一片喊杀之声,正响彻四野,选锋中营并玄备甲骑六百人正四出,突其不意的攻打大散关内外土豪家宅。 PS:求推荐票票~,求收藏~~~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十九章 变化的时代(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张扬退了下去,李承泽见刘元吉来了,招呼了他往园子里去,不想在蹲在堂上,毕竟恒仁堂前庭站着、跪着几十号人,实在不是很舒坦的地方。 此时已是冬日间,但却没有满眼银雪的北方之景色,不过一片枯涩也有另一番滋味,李承泽到了亭子里坐下,也让刘元吉不用拘谨,同坐饮茶。 “先生处置那反贼三家,收获有多少呀?”李承泽十分清楚有了钱粮才有兵马,而有了兵马才能在这乱世里安身立命。 “抄家出来,三家合起来,现钱有五千多贯,细粮百石,粗粮一千八百石。” 李承泽听了,顿时觉得果然这年头,想要快发家,最好的方式就是抄家啊,一个关塞之地的土财主都能有这么多存货,确实让人眼热呀! 不过这也是李承泽有所不知,剑南未曾被兵,故而这些都是土财主们世代累积下的来。 李承泽在心里算了算,减去赏钱,如今现钱有贰万多贯,还有价值六万多的布匹、货物、艺术品因为如今商路难通,而没有换现。粮草方面,则算下有差不多三千多石的存货了,足够三千人,四个月之用。 “殿下,臣先前收到消息,黄逆布告河中生变、凤翔反叛,如今已准备遣发大兵前去攻打,臣以为,是时候准备北上了!”刘元吉见李承泽貌似最近心中懈怠,便将才拿到的消息给扔了出来。 广明元年十二元初,河中诸军不满文官出身的河阳节度使李都对黄巢的要求逆来顺受,让河中镇军利益大受损害,尤其是河中盐池的利益被黄巢夺去,更是让河中军官觉得失去了这棵摇钱树,叔可忍,婶不能忍,再忍下去,这生活就不能过了,全然不管黄巢攻入长安之前,这解州盐池也是归属朝廷,先前不过是趁着唐庭难逃,趁虚而入将解州盐池私自划入腰包。 不过人就是这样,加薪可以,扣工资就不能忍... 而假病不接齐诏的凤翔陇右节度使郑畋也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刻,招聚众将,一见军心可用,就连夜派人将住在使馆里的黄齐使臣通通宰了,让凤翔军将再难骑墙,公然讨齐! 李承泽听了,顿时一惊,心中也有些犹豫,好不容易安生下来,这就要打仗去了,兵凶战危,这可怎么好..典型的宅男性格发作。 刘元吉也不管李承泽想什么,继续说道:“臣还得知,凤翔的郑元帅已经斩杀了黄逆伪使,公然招讨伪齐,臣料,关中并河东、中原诸镇都该开始准备收拾河山了。” 眨巴眨巴了眼睛,李承泽再次有点转不过弯来,问道:“这天下怎么说变就变,如今黄巢大军仍在,这些个节度使是不是太过善变,太没节懆(防屏蔽同音同形字)了一点?” “黄巢兵马使还在,可是论其来,精锐不比河朔,数量也不及中原、关中、河东、河北的兵马,先前各镇归降黄逆不过是藩镇惯性骑墙观望而已。 而黄逆却以为攻入长安,天下就该齐心归附,号召天下,无所不从了,他却哪里知道,天下强藩个个都元气充足,被他败得,除了高骈还算是强藩以外,其所败的,算的了什么?先前居然还要归降各藩缴足税赋摊牌,他也不想想,河中、河东、河北各镇岂是好想与的?如今各镇反正,想来也不过是觉得他们做黄巢的臣子没有做咱们大唐的臣子划算罢了,毕竟在黄逆入京之前,河北河东各镇是分文不输朝廷的,关中各镇反而还要朝廷补贴,这待遇好坏高下立叛,如今各镇才反正归唐,确实已经出乎微臣所料了。”刘元吉这一次谈话没有遮遮掩掩,想什么就说什么,顿时就让李承泽刷新了底线。 李承泽听了,也渐渐提起了心神出来,总算从宅男状态走了出来,点了点头,不过仍有忧虑:“如今我军三千兵马,只有一半军械整齐,可当一战,思来各镇与黄逆交战,规模浩大,区区兵马,该当如何?”这是在问计刘元吉啦,兵马就这么点,大哥你说怎么办吧...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半没说出,不若等到两方打生打死,分出胜负后,我们再去捡便宜吧,不过李承泽没说,是等着刘元吉没什么办法的时候,再来讲,这样显得不丢面子嘛,毕竟这话确实太猥琐,不霸气了。 刘元吉笑道:“殿下所带之兵,职在拥护殿下而已,岂能轻易涉险?如今关中不是藩镇就是黄逆兵马,而李唐讨逆,收复京畿没个宗室压阵怎么说的过去?殿下此去,臣料郑畋顾忌殿下宗室身份,必然不会让殿下涉险。当然殿下也不可与郑畋太过亲近,不然以郑畋作派,未尝不会防范肃宗故事而将殿下软禁起来。” 郑畋这个人,李承泽是知道的,唐末最后一个国家干城,社稷良臣,当然在之后的讨齐岁月里,其麾下凤翔劲卒与神策旧部有数万之众,更是统领整个唐朝西北面各道兵马的重兵大帅。 所以李承泽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就觉得人都不好了,被这样一个有手段、又有品节,还有兵马的人忌惮,这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情吧! 不过如今诸事齐备,刘元吉虽然谈话里没有划下大饼,但李承泽也深深知道,这一番变乱里,他能从中获得的将士未来的自立根本。 不然,就只能等到关内平顶,回到残破的长安里去,做一个烂鸟笼里的金丝鸟了。 给自己打了打气,李承泽便道:“孤知道了,既然如此,北方变乱已生,就是我王府上下天赐之机!只是如今银钱虽足,但粮秣却实不够用!孤所料,关中本就不够自给粮草。而今迭年经战掳掠,又将起大变,思来必不能就地因食,所以还请先生协同张判书共同筹备粮台事务,先前所得财务,跌价出售都可。” 顿了顿,又想起什么问道:“凤州兵马仍在近前,其虽然踌躇不前,但终究是祸患,先生可有良谋?” 而就在李承泽忧心的凤州城里,如今却是变乱已生! 王铮、李良、张彦三部东路岭上兵,吃过午食之后,两千兵马便反出军营向凤州城! 岭上兵马素为凶悍,又久于山中各蛮交锋,凶神恶煞之态,加上突其不意,山南西道东路兵马又懈怠已久,竟不想,连凤州城门都没曾关上,就被叛军攻入了城里! 喊杀之声,顿起凤州城内! 二更预告:晚上8点-9点左右 PS:求推荐啊求推荐,求收藏求收藏,小苹果呀小苹果... 第二十章 变化的时代(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大唐藩镇,有本军与客军之分,而如山南西道这样地形多样,交通不变,外加因为是朝廷的心腹之地而没有拆解的大镇,则还有了右军、左军和衙军的分别。 而岭上右军协调到西部进行助战,理所应当的无论是待遇啊,还是照顾啊,还是其他的供给啊,自然是要差上许多,当然以陈轩之心,自然不会薄待统军的王铮、李良、张彦三人的,只是这为数两千的兵马嘛,自然要严加约束了。 其实这倒不是陈轩故意偏颇自家的左路兵马,主要是陈轩也清楚自己的左路主力的八千兵实在是不堪用,昔年在边口与吐蕃交战,五千兵马竟被部落兵两千打了个大败,如果不是临阵撒钱,鼓舞了士气,他有没命回来都是一个疑问。 所以他一面放纵自己的麾下兵马,希冀这群吃喝玩乐爽翻了的兵马能上阵的时候给点力,而他又严加约束右路协调来的两千兵马,指望着这两千能作为作战的主力。 然而陈轩想的是一面,但体现在底下人那里则有了不同的解读――左右兵马分营是其一,陈轩严加管束右路兵马是其二,东西有别是其三,这一加一再加一的化合作用就成了一句话的潜台词“都使不待见右路兵!” 这句话,反应到普通的兵将那,也不过是拿来取笑拿捏的笑谈罢了,不过到了诸司押衙这一块,则成为了鱼肉的对象。粮秣拖延,缺斤少两什么的,则是题中应有之事,谁叫虽然都是兵,但既不是“自己人”又不得长官待见呢? 这才有了带兵的三官有心取而代之,而底下的士卒们因为差别待遇而怨声载道,天雷勾地火之后,这就有了眼前凤州这一幕的兵变。 凤州城里,转眼之前,就从一个和平熙宁的小城飞速的同化为了这一乱世的纷扰乱城。 攻入城中的叛兵,一面派兵控制城门,一边在城内制造骚乱,游手青皮则趁火打劫,让局面进一步不受控制,而王铮等三人则率领主力一千人攻向了昔日的凤州州衙,如今的都司衙门。 此时陈轩虽然没有白日宣银(同音字,你懂的),但也沉醉在美食的海洋里,好在陈轩虽然一力放纵底下的都头兵卒们,但对于贴身的亲从营,虽然极尽笼络,但却还是约束的比较严格,至少白天不许喝酒和巡哨还是安排的妥当。 而这一番安排,这无疑在今天,让陈轩有机会得到手下的禀报,并且有充分的时间让他呆若木鸡。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虽然陈轩的五百亲从还算尽职,但也仅此而已,与之相对的叛军兵马不仅在人数上有一倍的优势,其战意和老练也非这从来护卫陈轩这样不接战主将的亲从护卫能比的。 不过一时三刻,叛军兵马就轻而易举的攻破了衙门的防御,数百亲从护卫顿做鸟兽散,好在陈轩虽然呆若木鸡了片刻,但也迅速的反应了过来,然后在亲兵的护卫下往城外逃窜去。 而让王铮等人无法理解的是,陈轩逃跑的姿势似乎异常的熟练,加上生变之后,城外的山南西道左路兵营也不全是些老爷兵将,有兵马使迅速聚合了数百兵马入城支援,虽然这点兵马在一往无前的右路兵马前有些螳臂当车,但也阻拦住了追讨陈轩的右路兵马。 跑进大营,并且觉得进城的数百兵马应该挡住了叛军,全然不顾,他自个儿都知道左路兵不可靠,要靠右路兵来战的现实来忽悠自己。 回过神来,并且在数千人拱卫下觉得安全了的陈轩不禁大怒,是个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何况陈轩这位统兵不少时候的堂堂男儿?更何况他自觉没曾薄待王铮三人,他们这三人居然狼心狗肺的反了自己,这还有没天理了?! 叔可忍,婶不能忍啊! 然而陈轩有心收拾兵马再战三百回合,却不想一收拾却发现根本无从收拾起,因为左路军的带兵大部分都失陷在了城里了,而好不容易跑出来的几个,丢出的信息也让陈轩有些头晕。 竟不想,王铮三人有心算无心,一面在城中生乱之外,还派兵专门堵了妓寮的门口,将许多将头(管带百兵,也称队头)、都头甚至兵马使都扑杀一空! 然而不等陈轩继续收拾个头绪出来,进城抵挡的几百左路兵就被赶鸭子似的赶了出来,而跟在后面的李良、张彦二人一马当先的带着上千人扑进了正因为失去了基层兵官组织的营地里。 然后滑稽的一幕出现了,陈轩再次在亲从护卫的保护下遁逃,而在营的至少六千右路兵马则在仅仅一千叛军的冲击之下,四散奔逃,偶尔有人结阵相抗就被局部优势的山南西道右路叛兵给碾压而过。 陈轩一路亡命,完全没回头,却突然感觉心口一凉,他不敢相信的看着从胸口冒出来的槊刃,艰难的回头看着那一个手持长槊的亲兵,想质问他,却最终眼前一黑,坠马而亡了。 那亲兵割下了陈轩的脑袋,看了一眼其他十几个人,开口道:“陈逆是大家合力擒杀的,有功劳就大家均分!” 其他亲兵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然后很默契的调转马头向凤州城而去。 诚然陈轩十分笼络底下的军将,然而一个无能之辈,生在乱世苟活已是不容易,却还妄想以乖犬之能御住贪婪的恶狗、豺狼甚至是虎豹则是自找死路了。 凤州的变化在第二天就在大散关内传开了,这当然不是张扬的功劳,一番变乱之后凤州,城禁森严,根本通传不了消息,而溃兵们也没那么快到,而大散关之所以这么快获得消息,是因为凤州的王铮派人过来了。 “山南西道节度使留后王铮,敬呈殿下..天下纷乱,生民哭号...黄逆猖獗,倒行逆施,祸乱万里,涂炭关中...微臣请殿下移驾凤州,进监国位...北伐关中则万二虎贲甘为前驱,南下兴元则全镇骁勇可为殿下羽林..若奸臣阻挠,宵小作祟,臣纵万死亦提兵北上,逐一荡平!”凤州来使如此一字一句在恒仁堂上道出。 PS:推荐啊..推荐啊... 第二十一章 武人的野望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李承泽面对着这位凤州来客,知道不是硬顶的时候,他充分的发挥了演技,温言有加,虽然最后还是没压住火气,让刘舜臣派人将这位自称山南西道节度使留后的使者圈禁在了一处宅院里,并且一再暗示,可以派人把他爆菊,孤是不会怪罪的... “啪、啪、啪”已经养出了些许王家气度的李承泽在内宅里,一下又一下带着节奏的轻轻拍着桌子,他很想怒拍而起,然后将那使者千刀万剐,再点起兵马与那莫名其妙的节度使留后大战一场! 这一番言语是拥护进位么?是诚心诚意想帮助李承泽扫平天下吗?当然,是个人看了上述使者的所谓呈书都不会认为... 这是打脸!这是将他李承泽看成一个可以随意搓揉的怂蛋!甚至就是一件奇货可居的宝货而已! 堂堂七尺男儿,前世的热血愤青宅男,真是叔可忍,婶婶不能忍啊! 这自称节度留后的王铮是想挟宗室以自重,是想正名号,定大义和山南西道观察使扳扳腕子,是欺负成都朝廷没兵没马,更是没将这屈居大散关的陈王李承泽放在眼里! 这封呈书里话里话外无非就是一个意思――来不来?不来我揍你!不仅要揍你,还要砍了你的手,断了你的脚,再把你抓来! 这一番赤果果的威胁,简直是不要脸,也不给脸,就像一个地痞似的,有种揍我啊,你来揍我啊,就那么着了! “猖狂!”李承泽闷着气,吐出了两个字。 此时的内宅堂中,一众将官都纷纷到齐,各人脸上也都怒气勃发,所谓君辱臣死,何况王铮的呈书简直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何尝不是一个一个打着众人的脸? “王逆反叛山南,妄称节镇,更犯上窜禁,臣不才,愿为殿下率虎贲三千,荡平此獠!”刘舜臣与李承泽名为君臣,实为手足,这一众人里就数他最为愤怒。 他娘的,当我陈王府没人吗! “末将亦愿从征,荡平此獠!”其余诸将也纷纷求战。 李承泽当然明白这只是诸将的一个姿态而已,无论心中在想什么,眼前这个君辱臣死的局面,怎么也该表现一二,至于内心想法怎么样,现实又是怎样一番景象,各人都心里清楚。 当然,李承泽心里也清楚,事实上气过头之后,他也很明白,凭借他手里现在的三千兵马,南下攻打凤州,这未免有些说笑,不过他倒也自信,虽然攻城不能,甚至野外阵战也难说,但守守大散关应该是没问题的。 李承泽看了一眼刘舜臣,心里自动就将“应该”二字改为了肯定,然后又改为了绝对――一百兵击破一千凤翔劲卒,况乎山南兵哉! 李承泽压了压手,示意诸将稍安勿躁,然后看向刘元吉,刘元吉很懂事的适时出场说道:“臣以为,王铮此言不过是小儿大话罢了,根本不值一晒,可将那伪使逆贼明正典刑,以示国府不容侵犯!” 李承泽眨巴眨巴了眼睛,没敢相信刘元吉就这样直接喊打喊杀,不过好在刘元吉很体贴人意,接下来就把原因讲解了出来:“如今山南西道,朝廷以文臣御之,以御史出而置观察使司,所意为何?山南少战是其一,而其二不过文臣忠忱,朝廷无忧尾大不掉而已!是为了好作为朝廷的自留地,避难所而已。而王铮自称节度留后,则其心必异,其志必大,而山南是关中与蜀中的通衢之地,朝廷纵然虚弱,就算不算山南,也还手握两川(东川、西川)精兵,岂容逆臣居其间? 是故,其一必不容于朝廷,其二,山南一道两使司,更难容于唐石涉! 所以,微臣以为,除此獠何必殿下率先出来?唐石涉做为此地镇守,自然应该有他来操心,不然等这所谓节度留后扶正,哪里还有他这个文官的位置呢?运气不好,连脑袋都要搬家,容不得他不出这个头!” 李承泽听明白了,这是要借刀杀人,话说回来,王铮反山南,本就是唐石涉的头号大敌,而唐石涉也该是王铮的头号大敌,确实也轮不到李承泽去抢这个位置。 张扬也拾遗补缺的说道:“臣愿为使入兴元,与宪司通生气,定正义,共伐王逆,还可凭此出兵,向唐石涉借取凤州,以为北上讨贼之基地。” “唐石涉不过一世家子,腐朽不堪用,更无应变之机。今日面对王铮反叛,必惶惶然不可终日,而忽得我为奥援,必然欣喜,甚至可能还会拍手庆幸我国府没曾北迁呢!或还可以令其供给粮草,并为殿下上奏朝廷,取得日后北进、独立朝外的名义。如此既可助他平叛,又不怕打完了,我们赖着不走,他定然无不应允!” 经过幕下两大智囊的一番和对之后,面对着所谓万二虎贲的凤州叛军顿时就有了对策。李承泽马上任命张扬兼职礼曹判书,持书南下与兴元方面协商合击之事。同时又命参院诸将整备兵事,时刻待战。 经过一番血火的凤州城内,街头上还有许多血迹不曾洗清,但已经“升官”为节度使留后的王铮此时与李良、张彦走马城中,却没觉得丝毫碍眼。 “大散关方面不过一区区窝囊宗室而已,先前是不敢北上也不迂曲南来,夺得州县以为根本。如今节帅自立留后,手下健儿不再为庸人所制,何必还要奉迎他来?虽说不过是曲意奉承,但头顶上终究多了一尊泥人还是有些不自在啊。”三人之中官职最低也是最纯粹的一个武人,前壁州指挥使,如今的所谓“山南西道节度使司同(意同副)都知衙前兵马使”张彦十分不满王铮在拿下凤州第二天后就派人去大散关,扬言要奉迎那什么虚头八脑的陈王南下。 以他之见,这凤州城是大伙打下来,凭什么让一个宗室骑在脑壳上面? 王铮笑了笑说道:“我自立为山南节度留后,唐石涉不能容,自然不用说。但山南更为蜀中与关中的必经之地,朝廷思来,也绝对不会坐视自留地里,冒出一个山大王出来。如今虽然朝廷衰微,神策军兵马不存,但东西两川,朝廷先前已有谋划,兵马亦不在少,更是咸通时常年与南诏征战的精锐。 是以,先后我等必然要面对唐石涉与朝廷的两路讨伐,倘若不将陈王迎在凤州,借其宗室之名,站住李唐的旗号,不然恐怕战事稍有不顺,你我三人的下场就难说了。” 顿了顿,王铮眼睛精光一闪:“甘露之变,一介阉人都可以擅立皇帝,得大富贵!得大权利!号令天下!你我三人若能尽败三川之兵,何尝不也能做一回睡枕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豪杰呢? 更何况,此书虽然明为奉请陈王南下,但其实是恐吓于他,吓住他不要提兵南下是真!你我如今大敌是兴元府的唐石涉,只有把他干掉了,这山南才可能掌控于我手!” 而在大散关的李承泽似乎或多或少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蝴蝶效应。另一个历史上没曾出现的山南之变,就在他的翅膀煽动之下,引来了第一次巨大的变化。 第二十二章 惊蛰(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广明元年末,十二月十五日凤州镇军反,杀左路都指挥使陈轩并部将无算,夺凤州城伪称节度,后于十七日又克兴州,至二十日,裹挟镇军平民聚兵两万,盘踞汉上,进迫兴元,消息传至当天,兴元府无论士民心神大震,连夜里逃窜士民数以千百计。 同日,唐石涉命都知衙前兵马使王晖意统带兵马五千进驻沔县防御叛军,并勒令剩余的衙前三千兵加上唐石涉以世家之说感召来的兴元诸家一千部曲,合计四千城防兵严加防备,整饬城防。同时又任命利州刺史曾翼为左路都指挥使,命其再聚右路诸州兵马至兴州南,伺机腰击贼逆。 再以集州刺史孙正奇为右路都指挥使汇聚右路诸州兵马援护兴元府。 如此算来,只要在沔县挡住了王铮那么在之后的一月之内,自兴州至兴元一线,唐石涉就能掌握超过两万以上的兵马了。 在黄文义的协助下,唐石涉一番应对下来,终于觉得稳住了心神,这才在观察使衙门里接见了先前其视为眼中钉的陈王李承泽的使者张扬。 此时唐石涉心里很不爽,张扬这个人他是知道的,昔日自己的衙门里的一介孔目而已,根本算不得官,就是一污浊小吏,下僚的不能再下僚的人物,如今却居然要和自己同室而坐,对饮而谈,真的是侮辱门楣啊! 不过想了想突然冒起来的凤州叛军,唐石涉告诉自己这个事情必须要忍,看在陈王的面子上,看在陈王的面子上... 虽然先前他也很看不惯这个陈王,还想要赶到北方去喂了黄巢的口,但人嘛,总的有个安慰自己的理由不是么! “如今北方变局已起,殿下却不想后路竟又起了变数,无奈之下,只能继续屯兵边口上。如今特遣我与宪台通声气,殿下愿意出兵助公平叛。”张扬半真半假的说道,李承泽先前倒是在筹划北上事宜,只是筹措数千兵马一年的粮草和不足器械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若是凤州没乱,也还要等到开春之后才能整治完备,更何况也没有隆冬起兵的道理。 唐石涉并不是傻,当然很清楚这个陈王特使前来的目的是什么,什么助兵平叛,什么无奈之下,那都是说辞罢了。但唐石涉并不准备亲自和他说和,今天出来见张扬已是给了陈王面子了,再直接交涉,未免太降低身份,瞧了一眼黄文义,黄文义顿时懂了。 “朝廷未曾下堂扎或者旨意,山南不知陈王凭何制掌兵?更何谈有何名义讨贼呢?此间乱象,山南不欲与闻,山南之事亦无须殿下过问,无须..姑且唤一声判书吧,无须判书过问。”黄文义把嗓门吊的很高,似乎十分蔑视陈王。 “我家君上乃太宗贵胄,懿宗子弟,今上从弟。如今天下板荡,而黄巢窃京。我主起兵北伐,与闻朝中,圣上定会欢欣!神州此间,但闻奸臣篡逆,而少忠臣义宗!” 顿了顿张扬直切主题:“如今山南出叛逆,亦闻王贼率军两万屯兵汉水上游,军临沔县,如今左路各州主力八千人除了星散鼠窜之外,如今都尽归贼逆,而右路各州兵马则山路崎岖一时何以聚集?倘若王逆行如风雷,以四倍之军,猛攻沔县,试问凭借山南衙前兵马五千,能挡几时?” “衙兵素为我山南精锐之选,优养之厚,数天下间也称优渥,装备器械更是精良。兵书有云,倍则分之,五倍攻之,十倍围之。姑且不说贼军除了附贼镇军外,其余万众不过民人罢了,未经操练,更无器械,凭何猛攻我沔县防线?”黄文义执行事情实在是不堪用,但打起嘴炮来,却是一套一套的。 不过张扬也是经办老了山南道司衙门的事情的,哪里不清楚这山南衙兵的德行,噗嗤一笑:“司马莫不是在说笑,山南衙军情况以司马之老练岂能不知?凭借这些娇生惯养的兵马,如何能挡得住贼军?平日尚且风雨不出,烈日不练,巡行边地,稍一委屈就要呱噪。如今哪怕固然一时得守,但若贼军弃沔县攻兴元,司马可以为沔县的兵马敢回来,能回来么?而兴元城堞严密不假,但扬观之城内兵马不过数千,如何能处处布防?” 黄文义看了一眼唐石涉,唐石涉自然也不是对自己的衙前兵马毫无所知,微微的点头,黄文义知道不能在继续下去了,不然再被继续揭老底,也不知道这位使者会提出什么条件出来。 “咳咳,如今各州确实周转兵马还需要时日,陈王若愿助战山南,可暂于大散关为本筹划机要,我山南也当支粮草器械,同时还可呈文朝廷,为殿下请得号令,以正天下人视听。”这是黄文义提出的条件,咱们同意你继续呆在大散关,你们既然愿意出来帮忙,那你们的粮草军械盔甲什么的,道司衙门也包了,同时还可以为你们向朝廷要个名义出来,不至于落人口实。 “司马所言大多不过是题中应有之义。但却不体谅殿下倾尽所有而募数千勇士,希冀勤王平天下,如今却要转战山南平叛,所委屈之处岂能道哉?区区一关又何足言哉?又何足支撑兵马?我主之意在凤、兴二州,待平叛之后,借食安置数年,直到平叛功成,另外我主贵为国王,兴元府以北兵事皆听我主节制。”张扬开始漫天要价。 唐石涉径直插话了,老实讲他现在确实十分需要奥援,他十分清楚山南的兵马是什么样,当然他不觉得不能平叛,但如果战事拖延日久,震惊到了成都朝廷,那就难辞其咎了。 “兴州不可,凤州可以,但前提是陈王自己去取。我山南另支铁甲五百,皮甲两千,其余器械盖以三千计算。钱粮我山南每岁折合支付五万贯。至于兴元以北,除了洋州要戒备草贼外,再无我山南兵马,殿下若不欲受人节制,这一条我也同意。”唐石涉径直抛出了底线,张扬思考了一下,五万贯能多养五营战兵,觉得这条件也还可以,便点头答应了。 最后山南方面与陈国王府方面达成了协议,除开以上钱粮器械以外,唐石涉还答应帮助陈王获得北上名义,同时北伐期间一概支援,山南都可以通融。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二十三章 惊蛰(中)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兴元府作为山南首府极为富庶丰沛,因着王铮的两万叛军已经兵临沔县,而沔县的五千衙前兵马到底能守多久,无论是唐石涉还是黄文义都没把握。 为了李承泽能够尽快出兵在背后扯扯王铮的后腿,仅仅两天,兴元府方面就筹足了如数器械甲具,还另外配给了两百衙内精锐,护送物资与张扬绕道回程。而除了三万贯现钱以外,还有一千石粮草。而剩余的一万八千贯在之后,山南也会折算成粮草给付大散关方面。 而踏上回程路上的张扬却不知道,陈国府内外则早早就动员起来了,事实上,王铮固然为唐石涉的心腹之患,但又何尝不是李承泽大敌? 光是李承泽想一想被叛军掳去逼宫进位是个什么结局,都会觉得不寒而栗,输了要被朝廷砍头,若王铮侥幸赢了,最多也就是醉生梦死里最后被篡位,然后再被砍头。所以李承泽那是万万不会真的将自己的出兵当成胁迫的发码的。 只是隆冬期间,想发兵南下,事实上是极为艰难的,而王铮可以不管不顾,是因为跟着他反的两千铁杆十分清楚,如果不幸被平,他们这些从贼嫡系的,运气好不被坑杀,但怎么也要丢到荒僻之地,和吐蕃对垒乃至成为日后北上平叛的炮灰,所以不得不卖力。 而其余的镇军则是被两千岭上兵押着往前打,至于剩下的被裹挟的平民――房子都被烧了,粮食也抢没了,老婆孩子却还跟在身边,不跟着走,这隆冬时节,是想要全家饿死冻死在荒山野地里吗? 而让李承泽心烦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随着凤翔方面与黄巢彻底反目成仇,两方虽然因为冬季的原因而都含而不发,都在等待开春再开战,但因为双方都在大肆搜掠,凤翔方面因为郑畋坐镇也都还好,但齐朝控制区内的大批流民再次形成,并涌往了蜀中。 严格来讲,其实大散关的流民潮就没停过,只是先前都没在大散关停留而已,然而如今时值寒冬,许多流民就地停留了下来,而这些本身就被抢掠一空的流民没过一月,携带的粮食就为之一空,成为了大散关内的不稳定的因素。 派粮赈灾吧,虽然抢了一通大户得了差不多现粮三四千石,加上原本的积存,总算有了五千石的存留,但这点粮草,省吃俭用,最多也不过够两万人,四五十天的用度。 但不赈灾吧,这几千流民里,起码有青壮两千多,眼下关内有自己的六营兵马镇着,当然不敢造次,但问题是马上自个儿就要发兵南下,最多留守一个营头在关内,还要负责后续粮草的押送,一旦没了镇压,饿慌了的青壮饥民会干出什么事情来,李承泽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到... “唔,凤州一叛,还真是牵动全局啊,如今关城内外流民堆积,可有应对之策呀?”李承泽含着饴糖,不清不楚的对刘元吉说道。 刘元吉也习惯了李承泽这番宅男作态,十分清楚这是这位国王病愈习性改变之后,不把他当成外人的真实作派,只是先前李承泽那一套套的帝王心语还是让刘元吉不敢忘却臣子本分。 “殿下所忧虑的,乃是我军起兵南下之后,关内空虚而流民无所就食,担心饥民作乱。以微臣之见,其实我军南下与赈济灾民其实是一件事。” “嗯?何出此言?”李承泽听了不是很明白,但觉得说到正题上了,他也将饴糖吐在了桶里,端正问道。 刘元吉看在眼里,顿时心中一暖:“还请恕微臣无礼。试问殿下,如今我军几何?若起兵南下,凤州正当其路,岂能不攻?但我军新建,军匠无人,想要攻城无非是附蚁攻城而已,但我军哪怕尽出也不过六营三千人,而凤州又为贼军根本,岂能轻下?试问殿下欲用多少将士换此凤州?五百?一千?两千?!殿下却只有这一副家当而已!” 眨巴了眨巴了眼睛,宅男状态的李承泽迅速转换为了历史专业户,明白了刘元吉的言下之意:“爱卿之意,是以兵代赈,招募流民为攀城兵?”刘元吉这一策,就是另一个位面里,宋朝常用的手段,以兵代赈,而换到了这个乱世之下,这个造成宋代冗兵的政策,自然又有了其他面目。 这是用粮食去换别人一条命啊,换到现代的说法,这是一顿饭让他们做个饱死鬼! 李承泽有些沉默了,他虽然来到残唐乱世已经快两个月了,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居住在宅院之中,当着一个国王宅男,对于这个时代的残酷,还没有真切体会。 他有些无法接受刘元吉的这个提议,甚至他都觉得自己先前颇为倚重,视为心腹谋主的刘元吉的面目都有些模糊了。 刘元吉见李承泽沉默不语,心中了然,不过又是一暖,辅佐一个心地仁厚的主公,怎么也比生性凉薄的来的好啊:“殿下何必犹豫,殿下欲将士附蚁死,而让无功丁壮空食赈济么?” 这一句话,顿时打中了李承泽的心防,是了,攻城是必然的,丁壮们不去攀城,自然就要自己麾下的兵丁去。而都是吃钱粮,凭什么让无亲无故的流民们吃饱喝暖,而让自家兵将增大伤亡呢。 固然,当兵天职是保家卫国,而李承泽去军营的次数也不多,但偶尔巡视的时候,看着他们卖力操练,望着自己的眼光,却带尊崇,或许是因为自己给了他们乱世之中一份保家安身的钱粮,或许是因为敬慕自己是李唐宗室,太宗后裔,无论是什么他又怎么忍心让自己麾下之兵无辜增大伤亡? 更何况这个时代,可是残酷的残唐乱世啊!没有了亲信之军,李承泽他自己又何去何从?回成都,然后随波逐流,被砍死在华州无名山谷里么? 叹息一声,刘元吉知道李承泽有了自己的决断,只听他问道:“先生可将胸中策谋尽数道来。” “微臣先前探查,流民之中约有青壮三千有余,可尽数募来,名其为辅助兵,增设六营,以做攻城附蚁、修城筑寨之用,若战防两制营头,有空缺须补时,则选辅助兵之精锐补充。辅助兵可每月只给军饷半贯,足够买粮草够其家属吊命之用。而待日后国府有安身之地时,则解散辅助诸营头,令其就地为屯田兵马。” 李承泽听了,点了点头,全盘应下:“先生所言甚是周全,只是我器械不足,可用军官也不够,这顿时新募三千兵,若以国府营制设置,难免乱我经制。可另外设想办法,至于如何筹措人手装备,还请先生与参院诸将协议。” 刘元吉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好不容易将陈国王府的制度理清,这突然新设了六个杂兵营头,未免让战防六营诸将新生不满,不利军心。既然摆明是做炮灰的兵,确实没必要划入制度里。 PS:本书上传的时候,仅有两万字,十章不到的存留,实在是太少了...我必须趁着推广没开始之前存点稿子。所以请各位读者见谅喔。推广启动,就会双更保底了。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lt;/a&gt;&lt;a&gt;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lt;/a&gt; 第二十四章 惊蛰(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等到张扬押运着辎重绕着远路回到大散关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末的事情了,关内的流民此时经过刘元吉与参院诸将的一番清理之后也已经有些规模了。 新募辅助兵,共计纳入三千名流民,基本上大散关内的流民丁壮都一网打尽。这些青壮流民,以百人为队为基本组织单位,不设官职,而由从选锋三营中选出精干忠诚之人予以管带、训练和弹压。 而这些流民的家眷们也不会白白闲着,毕竟固然有招募流民做为攻城炮灰的目的,但如今乱世流民不如狗,给你饭吃就不错,怎么又会白白浪费?刘舜臣就让这些家眷负责兵服的裁缝工作。 话说回来,其实如今陈国王府基业草创,以一关之地供养 三千军队,实在是勉为其难。在李承泽希望给麾下兵士们一日一肉,乃至三日一肉的要求被现实否定之后,则李承泽偶然见着搜罗上来的布匹,就下了一个指示,务必要在上阵之前,让将士们穿着我设计的新兵服上阵! 其实这也不怪李承泽多事,实在是他每次过去观看操练的时候,看着那满眼杂色的军阵,始终觉得碍眼。特别是在军士们进行李承泽的特别训练法(现代基本队形操练)的时候,这种感官尤为强烈。 要知道,现代军队,军容仪表乃是强军之魂,队形整齐划一乃是聚军神,而服色表彰则是定军魂,两者缺一不可,这是一支军队的荣誉,而军人荣誉胜于一切! 没有军魂,没有荣誉的军队断然不会奢谈什么国家,什么人民的,就像抗战时期的韩复渠,就像许许多多的杂牌军一样。 纵观现代的真正军事强国美利坚,这样一个清教徒建立的简礼国家,在军礼之上却也一丝不苟,甚至尤重于某些礼仪古国军队(比如葬礼)。 所以表演艺术人格发作之后,李承泽当着一众参院诸将之面,大谈特谈军队荣誉,强调服色统一,待遇优渥乃是强军之本,他那天在表演人格发挥的最**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以我心体军心,军心方才可为我作金戈!” 无奈之下,作为参院之首的刘舜臣就开始了自己的裁缝之路的烦恼,好在没过多久,刘舜臣就借着编练辅助兵一事搂草打兔子,让两千流民家眷作为自己的免费劳力进行压榨。这也免了他去李承泽要预算的麻烦。 要知道,李承泽算了算打仗的成本,不谈养兵,只谈打仗,这存留下来的七八万贯够什么呢?以先前大散关平乱、御敌两战为标准的话,三千人一仗下来的就要十几万。 哪怕因为先前事出非常,赏格太高,那么调低到十贯一人,一次规模战役为标准,那也是三万贯,这点钱才能打两次战役而已。 当然其实这也是李承泽不谙兵事的表现,其实这个时代的赏格一场仗下来,每兵最多不过一两贯而已,奖励相当于一个月薪水已经非常不错啦,不过李承泽也有自己的考虑,他不希望自己的军队成为一支以抢掠为目的的**之军,所以在赏格方面则难免要提高一点。 ――他还没傻到觉得可以凭借思想教育工作而让这些刀尖上滚的兵丝毫不取,要知道冷兵器战场的残酷,比之最残酷的排队枪毙的热武器时代都还要更给人心理冲击,更残酷呀! 所以,李承泽开始捂紧钱包,这当然是在一些不必要的开支上,而对于自己麾下的唯一家当――选锋磐石六营军而言,则十分大方,死命搜罗肉食给军士们打牙祭。 而张扬的押着一大堆物资的回归,则也解决了正烦恼从哪里找器械补齐这三千辅助兵装备的李承泽的烦恼。 然而就在陈国王府欢欣不仅解决了辅助兵的武器问题,选锋磐石这六营短缺的盔甲与腐朽武器汰换问题也一并解决了,这顿时又让李承泽有一种再次鸟枪换炮的感觉。 如今他麾下光是铁甲精兵就有八百人,而他作为亲兵护卫的玄备骑兵与昝羽侍从(步卒),合计两百人更是全部铁甲装备,威风凛凛! 这昝羽侍从乃是新设,从六营兵中选出最勇敢的士卒作为李承泽的护甲亲兵使用。毕竟一旦开战,作为最精锐的选锋中营拿来护卫王驾太浪费了,而玄备骑兵更是李承泽的唯一的装甲骑兵,不拿来冲阵更是浪费。 而选锋三营和磐石三营也全部披甲。全军的远程兵种,起初因为会使弓的兵少,总共也只配备了选锋三个队三百人,分摊下来,每营一个队,三千人的远程配备才占总数的一成而已,而此次山南送来的物资,竟有三百具手弩,顿时就让陈国王府的武力在远程打击上大步向前迈了一个台阶,虽然和宋朝四到六成的远程配比不能比,但也算很不错啦。 而就在大散关一片欣欣向荣同时摩拳擦掌,准备南下教训凤州的时候,兴元府的一对君臣此时却一片愁云惨淡。 唐石涉觉得自己很倒霉,作为一个出身十分普通的世家子,他家这一脉也不是族中的显要,而他们家光是为了他考中科举,就几乎倾家荡产。 登科之后,虽然凭借才敢与拿捏的手段,让家门的财务状况十分不错,但唐石涉却不满意,他满心想让家门兴盛,使尽了力气终于走通门路外放了山南西道的观察使,正指望着大捞一笔,赚个满盆盈钵,好好经营自己的家门,却不想没到山南多久,该死的黄巢就打进了长安... 黄巢打进长安就算了,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对待手下不说优渥无二,但也算不错了吧,居然有人会造自己的反!这右路来的山里人不懂恩义就算了,哪怕打到兴元门口,沔县城下,咱也沉得住气,信得过衙前兵。 但可恨就可恨在这里,想不到自己使劲培养,万分优待,视为亲信之军的整整五千衙前兵居然在沔县没守住多久就垮了。 严格而言,其实不是垮了,而是降了。 广明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王铮发兵攻城,鏖战一日,衙前兵因疏于操练,战意懈怠,虽因为第一日攻城的大多是王铮裹挟而来的民人夹带数百镇军,但哪怕如此,也险些攻破城头。 而到了第二日,摸清了城上战力的王铮,大发全军,仅半天就杀上城头,虽然被衙前兵马拼死抵抗而打了下去,但衙前兵也因此死伤枕藉,更将衙前勇将敢战之兵一扫而空,王晖意顿时心神大惧,当天晚上就命人通书王铮,第二天就带着剩下的四千兵马归附了“山南西道节度使留后”麾下。 而当唐石涉与黄文义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此时王铮的兵马裹挟了沔县丁壮之后,已扩充到超过三万,其中两千起家铁杆精锐,能战的五千右路降军和四千衙前降军,还有裹挟来的两万多炮灰民兵,浩浩荡荡而来,距离兴元仅止二十里,城头上的守军已经可以看见王铮的游骑探子了! 这顿时就让兴元府彻底炸了锅,无数的士绅民人,纷纷遁逃,生怕城破之后,沦为叛军鱼肉,要知道安逸多年的兴元府的人们也不是没听说过北方战场的残忍。 而随着王铮的三万叛军兵临兴元府下,这也意味着这再不是山南西道内部之事,无奈之下,唐石涉一封实情飞书奔向成都而去。 将山南遮遮掩掩的叛乱彻底曝光给了朝廷。 说来可笑,王铮反乱几近半月,但此时的成都朝廷里,却还以为山南一片太平,仅仅有一起兵变而已,却不想一支三万人马的叛军已经兵临兴元府了。 这固然可见如今唐廷衰弱,对于自己还可调度节制的山南都如此难以切实掌握,可想对于天下其他地方了。同时也是山南西道方面认为自己这是的事情,不需要朝廷插手。 兵锋至此,大战将起。 第二十五章 发兵南下(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虽然王铮攻下沔县,数千兵马投降了叛军,这样的打击让唐石涉几乎难以再看清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或者是世家子最后的一股心气支撑着他。 这位放在太平时代就是个平庸官吏的人,竟然振作心气,亲自上了城头,抚慰了一番守城兵丁,并且将手下可用的将领再次招来,大发犒赏,封官许愿,好好提振了一下士气。 同时又发库中钱粮,发布告示,宣慰居民,鼓励城中青壮上城助守,不然叛军进城,全城大掠等等,一通萝卜加大棒竟也取得了不算小的成果。然后回过身来,又与城内世家们饮酒作乐,摔杯为号后,又将世家们的力量的挤了出来。 最后黄文义更拖着几十口箱子,将十万贯钱,一一发到了原本就在城头驻防的四千人马手里,至于衙内精兵自然也是不会错过的,更是许诺,只要守住城池,等到朝廷援军到来,还有十万贯的赏赐! 金钱攻势之下,唐石涉以为心腹的三千衙前兵,八百衙内精锐,顿时就气势如虹,拍着胸脯,定要保住宪台这个好官云云。 一番应对之后,竟就在一两日间,城防上头,除了原先三千衙前兵,八百衙内亲卫,一千原本世家们资助的部曲外。还有感召募来的八千丁壮,两千被逼出来的世家部曲,一番下来,就在王铮兵临城下之时,兴元府内的兵马不算优劣,竟然也拼凑出了一万五之数。 王铮望着与王晖意所供出的情报不符的城防兵马,顿时心中那不战而下的美好愿望就消了大半。 “看来这庸碌文官,竟然也振作心气,鼓动起全城相抗!”心知已没了速下兴元可能的王铮倒也不着急,排兵布阵,扎下了大营来,准备徐徐图之。 他倒是不急,一来知道如此朝廷手里没多少兵,两川兵马要汇聚起来也不是十天半月能够的。二来山南西道本地的援军兵马里,左路基本上已经废了,哪怕还能聚起来两三千人马,也做不得什么事情,唯一值得忧虑的不过是右路的兵马,其素为山南精兵,虽然隆冬时节,岭上难行,但靠着水路,最多到一月底右路会聚起来的几千兵马怕就要到了。 不过他也自诩心中锦绣,料来兴元府守不住那么久,只要拿下兴元府,坐实了节度使这个名号,然后派兵把大散关的宗室抓过来,手里有了发码,不怕朝廷不就范。实在不行就立起监国的旗号,思来无论怎么样,右路这些兵头再蠢也绝对不会公然相抗了,说不定见到有大前程还会纷纷归附呢! 而到时候只要再击败了朝廷拼凑出来的两川讨伐兵马,他就可以真正的安心做个山南王啦,甚至立个小朝廷也是可以的嘛,那个盐贩子黄巢都可以称帝,我好歹是大唐武臣出身,做个曹(操)孟德那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就在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他似乎忘记了在大散关还有一个等着被他抓的宗室亲王。 在将器械武备落实到诸营队之后,陈王军也终于动了起来,李承泽与诸将官大议之后决定,既然王铮如此不把大散关的陈国王府不放在眼里,打脸喊抓之后,竟然调头南下攻打兴元府,那么就别怪咱们在背后捅刀子啦! 当然,其实王铮南下兴元府这个方向是正确的,有了根据地、枪杆子,抢下来了山南首付坐实了节度使,才能有本钱抓了李承泽开监国小朝廷嘛。 不过陈国王府很明显不那么想,所以李承泽命刘舜臣为诸营统制使,率选锋三营、磐石左营、中营,辅助兵二十五队,亲军侍卫二百余人,南下征讨凤州不臣。 此次出战,国府可谓倾巢而出,计战防两制兵五营,二千五百人,辅助兵二十五队两千五百有奇,亲军二百,合计五千有余! 而剩余的磐石右营虽然要罩住大散关地面,但同时也要派兵押领剩下的五队辅助兵运送粮草支援前线,通盘来看,这一次李承泽可谓将穿越以来积攒的所有家当全部压上去了。 是胜还是负就看这一把了! 输了我就领着残兵跑到凤翔去,诸镇讨逆,大唐总的有个宗室在那当个门面不是么... 发兵之前一天,诸将与官员们都在忙里忙外准备,独有李承泽吃了晚餐之后,心绪却久久平息不下来,原来根据诸将官的意思,陈王贵为天潢贵胄,身份尊贵,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当然不能随军观战,不然又个闪失,他们万死难辞。 起初李承泽本来也是个想法,打仗诶!刀光剑影,漫天飞矢诶!看大片的时候觉得很给力,但真要自己身临前线,亲冒弹矢是不是就太冒险了点呀! 我毕竟是将官之主,一国君王,虽然有点名不副实,但貌似,好像,确实可以不用上前线的?就在李承泽准备答应下来之前,他却忽然看见帷幕之后弄茶的蝶儿对自己眨巴了眨巴眼睛,摇了摇头。 李承泽顿时就惊呆了,这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垂帘听政吗?不过心底里不想被佳人小看的李承泽最后还是大振霸气的说道:“诸卿勿劝!你等率兵征战,讨伐叛逆,保我李唐江山,孤乃太宗子孙,岂能坐视不动,连前线都不上?!况且有诸将用命,难道那区区叛贼还能攻打到孤的身边吗!孤,不信!” 然而接下来以为还会诸将官还会再劝的李承泽再次惊呆了,因为无论文官武将却都热血勃发,齐齐三呼道:“敢不为殿下效死!千岁千岁千千岁!” 眨巴眨巴了眼睛,感情连三劝三斥这程序都免了,也不知道是被李承泽这番霸气外露给打到心防了,还是诸将官心里其实希望李承泽亲自临军征讨。 等会议散去,李承泽将刘元吉留下,在后园茶论的时候,这位谋主才将根底给这个被两呆的宅男王爷道破:“国府新立,诸将新起,刘知院(知院:知军机参议院事的简称)虽然贵为诸将之首,更被殿下任命为诸营统制使,但终究来说,也是新人一个。既然大家彼此彼此,说不定前线临敌之时,恐怕有贻误军机之忧,而此战又是国府生死攸关之战,不可不慎重,殿下临敌,固然有冒险,但却可在关键时候,乾纲独断,说不定就有破敌奇效。” 喔,感情这是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军事裁判来用。李承泽也明白了过来,又仔细一想,这年头是有兵就是草头王不假,但如果没有军功傍身,哪怕自己有李唐宗室这块招牌,叠床架屋勾画制度的本事,好像也很难办呀,这开门一战,自个儿鼓足心气临敌见仗,只要赢了恐怕好处多多呀! 唔,输了怎么办?貌似李承泽这身体前任灵魂,貌似非常喜欢骑射,这样说来骑射不赖哟?虽然自个儿不会,但后世不是有肌肉记忆这一回事嘛,去练练就好。李承泽一边与刘元吉插话,一边抽空神游天外,大发宅男状态。 第二十六章 发兵南下(中)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在宅子里,或者叫行宫里呆不住的李承泽决定去军营里转转,看看自己麾下的兵将们底下是个什么样子。他倒是很清楚,自己每次去点检兵马,底下诸将多少有妆点门面。所以既然要临战了,尤其是自己都上前线了,必须要去看一眼才放心呀。 叫上负责自己宿卫的昝羽侍从长崔承恩,带了一班兵就往关城外的军营打马过去了。 刘舜臣虽然貌似粗犷,其实别有家传渊源,平日里李承泽来点检,没发现这营地戒备森严,如今临时起意,就遇上了好几波巡哨,到了营寨门前,这些兵将虽然负责,但都认得陈王李承泽,对于这位王爷,其实兵将都很熟悉,毕竟李承泽在点检的时候,发挥表演系人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然也不会闹出止步细柳营的典故。 不过饶是如此,还是惊动了宿营的诸将,李承泽挥了挥手,只留下了刘舜臣作陪以外,其他诸将都被打发了回去。 随意走在军营里,李承泽有些新奇,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貌似这大营是不是太冷清了一点? 刘舜臣面对李承泽的询问答道:“此时正是饭后,根据操典规定,此时正是除了轮值将兵之外,其余兵将受训导的时间。” 操典一物也是西府(军机参议院称之为西院,而以长史为首的政务系统称之为东府,合称两府,但平日里多以参院称呼军机参议院,所以也合称府院)根据李承泽的建议,弄出来的玩意,根据李承泽的小说知识,这玩意儿貌似是穿越客建军的必备系统之一,不仅记录了操练方法、安营扎寨、散布探子、摆开军阵等等。 还有经验整合的东西,比如面对骑兵突阵,步兵如何结阵,远程火力何时发挥等等,因为神策军兵们多少都有些家学渊源,故而这部操典也迅速在一众人等的努力之下成型了,虽然还有许多的疏漏,但总体而言,因为这部操典,陈王军的两制(战、防)六营兵与三千辅助兵其形成的战力,总算还是能看。 “喔?此时是听训之时?”李承泽当然对这个很上心,他先前不是没听过训导监正姜文焕汇报过,严格来讲基本上是三五一日召,询问军心情况以及训导监的效果。 只是他还没亲眼见过训导监上课,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哪里能放过,顿时就让刘舜臣带路。刘舜臣自然不会多想,李承泽这一番行文的根底是不信他们武人,毕竟两人名为君臣,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同手足。 “有人讲当兵吃粮是天经地义,这话对吗?当然不对!当兵为什么吃粮?国府又为什么募兵呢?是为了保家卫国,是为了捍卫中国之利,是为了让中国之人,安居乐业!如果一个当兵的不能保家卫国,与战转身就逃,甚至扫掠民人,你们说,这样的人配吃粮吗!配叫兵吗!” “不能!” 台上的巡训正在宣教着李承泽亲自编写的教材《何以称兵》,而底下的兵丁们大多都有过被兵灾祸害的经历,虽然里面有夹杂凤翔的老兵,但他们也有普通民人的亲戚,说到痛处,他们何尝没有体会呢?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此乃说的是为了一个目标而值得付出性命,那么这个目标对于我们这些当兵的是什么呢?是为了太平,今天我等从军是为了开万世太平!” “而在今日,朝廷西遁,巢逆窃京,诸镇肆掠,几乎与流寇无疑,甚至就在我军之南,国府行在卧榻之侧,居然就有逆贼作乱,暴掠乡野,裹挟民人,而山南衙司居然一败再败!由此可见朝廷昏聩无用!纵望今日,谁能拯救民人,谁能还山南一个太平,谁能!” “陈王!陈王!” 李承泽有些出乎意料的在训导的大帐篷外听着里面的巡训如此鼓动着兵士们,这些高深的演讲技巧,李承泽别提没空教下来了,就算有空他也不会啊! 虽然他的表演人格也很牛逼,但乃是研究学习加上天赋之后的效果,这玩意儿可是他用文字表达不出来的。 好在此时训导监正姜文焕虽然先前迎驾被挡回去了,但好在他与诸将就在营帐里候着,一听李承泽往选锋中营巡训那边去了,连忙就赶了过来。 见陈王虽然满意,但却有些疑惑,顿时他就道:“启禀殿下,此处巡训叫做余道成,本是一寒门秀才,素有异才。” 李承泽点了点头,看他这个样子,放在后世,那就是一标准的传销头子,放在这时代确实是非常有异才了。顿时就道:“着其升为训导监佥事,以后分管编写训卷,教导新人。”训导监本是没有佥事这个职位的,不过李承泽觉得这个人十分有才,就金口一开,造了一个职位出来。 不过接下来又将李承泽难到了,先前为了体现训导体系权重位卑这个原则,所以品级本身就低,而阶级又多,如今既然要升这个余道成的官,难道还是官同队正?但队正之上就是佐兵使级,而监正也才是这个级别。 好在刘舜臣也不想训导监的地位太高,就道:“训导监品级已定,经制既定,不可轻变。不如就给这位余佥事加个参院外郎官号吧。”训导监虽然干事在军事系统,但实质上却直属于长史直辖,但长史又是东府的最高长官,所以训导监其实是横跨文武的一个怪物。 刘舜臣这话,却有将训导监拉回到军事系统里,这自然是刘舜臣平日里觉得这训导监有些啰哩啰嗦的缘故,但又不归自己管辖,实在说话无力。李承泽听了刘舜臣这话,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若同意了刘舜臣的提议,就是从长史手里撬走训导监的管辖权,被直接划到西院体系里,但这训导监本来职级就低,那李承泽哪里还能指望训导监督导军心,刺探军情变故?县官不如现管呐... 好在不等李承泽驳斥,姜文焕就连忙出来道:“训导司不上战阵,如何能得西府荣耀?以微臣之见,殿下所言佥事并无管辖巡训之权,只是另有职责罢了,殿下虽有爱才之心,但国府经制不易多变。臣以为,官同队正即可。” 李承泽点了点头,虽然认同了崔承恩的提议,虽然他先前有那么一霎那,想给这个余道成余佥事加一个兵曹的虚衔,让训导司彻底归属于政务系统,但理智有告诉他,以文御武,不仅无法,或者说很难在乱世里行的通,而后世的经验也告诉了自己,无论大明还是大宋都将亡在这上头,自己开此先河实在是穿越而来坑华夏啊,俗话说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自己穿唐坑华夏,若后世人知道,菊花至少要被套钢筋吧...想到此处,这才连忙打消了这个念头,采取了一个中庸之策。 而大帐里,那个叫做余道成的巡训当然不知道今天自己因为明天就要发兵而额外添加的新料被陈王殿下听到了耳朵里,不仅自己的命运改变了,还再次确定了训导监的系统归属。顺带还让李承泽否定了以文御武,这个以后千年内祸害华夏的国策。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二十八章 征凤州(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广明二年元月初三(要到八月唐廷才会改为中和元年),刚刚欢度过春节的陈国王府军(以后简称陈王军)正式出兵南下,征讨凤州。 李承泽以“大唐武骑尉、昭武校尉、陈国王府知军机参议院事、奉行选锋中营率兵使、诸营统制使”拥有以上一大串头衔的刘舜臣为帅,统领除磐石右营和五队辅助兵外的五千余兵马。 此时正值隆冬腊月,川北之地,如今也大雪满地,满山雪银之色,本不是征战之时,然而刘舜臣却在堂议之时,建言认为:“凤州贼本不弱,哪怕王铮率主力南下而不在凤州,但也定然留下可值得信任的将官与兵马督阵城头。毕竟凤州为王铮起家之本,断不容失。而我军虽然一番招募之后,有兵五千有余,但哪怕选锋、磐石六营其实也很难当大任。 故而我军欲胜必然需要用奇兵取胜,速胜!殿下与诸位同僚都认为隆冬不利行军,贼军也必然以为如此!是以,臣请殿下速起大军南下征讨凤州!” 李承泽一番思考之后,终究同意了刘舜臣的建议,一来,刘舜臣可以说是他麾下的头号大将,虽然和其余诸将一样都没指挥大战的经验,但终究家学渊源在那里摆着。二来,隆冬行军主要是天气寒冷,补给不易,而且士卒容易减员。 但如今李承泽一番搜罗之后,物资充足,不仅选锋、磐石六营每兵有数套厚实冬装保暖,就连此次随军南下做战辅助兵也都有分到两套冬装,而剩下的五队的辅助兵也有一套冬装。 而补给上面,大散关与凤州相去不远,一来一回,平常时日最多六天,而隆冬时节也不过十天罢了,以王府的五千石存粮,这点损耗自然也不被放在心上了。 大雪纷飞,凤州外的一处警戒哨所里,因为时近傍晚,除了两名倒霉的被抓壮丁,简称民兵的杂牌兵被镇军发落到哨塔上警戒以外,其余的十几人都所到了破烂房屋里生火做饭取暖。 王二牛本是阆州的镇兵,昔日唐石涉命陈轩带兵屯防大散关的时候被选中北上,然而不想的是王铮反却山南西道,自称节度使,陈轩被杀,他虽然逃跑了出去,但最后却在王铮奇兵下兴州的时候被俘虏了,最后被一脚发配到凤州城外,充作哨兵头目。 他一脚踢翻了一个笨手笨脚的民兵,骂骂咧咧:“你个龟儿子,半天弄不好饭,是想让爷爷我饿肚子吗!我饿肚子,你今天晚上就得喝风填肚子!”那民兵岁数看着已经是头发半白,根本无力无胆抵抗唯唯诺诺。 一边的另外一个镇兵劝道:“王头淡定点,手里就那么十来号使唤的人,眼前这个已经算是手脚利索的了,悠着点喔!” 王二牛憋了一眼刚刚那个民兵,最后也没说什么,他这哨所里虽然名为警备,按道理来讲,分到的兵不算精锐,也应该还算可以,但王铮不过一个草台班子,哪里有许多兵分到凤州来?二十兵里有四五位镇兵管带,已是因为这是警戒哨所的缘故了,其他的野哨,往往都只有一名镇军管带。 王二牛蹲到火坑前,刚揭开盖子想看看饭好没有,就忽然听见外面“啊啊啊”的几声惨叫,顿时心中一惊,大叫“不好”。连忙抄起墙边的盾牌和刀顶着打开门往外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就觉得一股煞气冲上脑门! 只见哨所营墙之外,不知道何时突然冒出来黑盔黑甲密密麻麻几十号人出来,那本来在营墙里头烧火砍柴的和塔楼警戒的兵,如今都身上插着简躺倒在地上,有些没死的,还嘤嘤呜呜悲鸣不已。 王二牛没来得及抱怨这塔楼上的民兵真的不是猪生的吗?站得高望得远,这几十号人就那么突然冒出来,竟然连个信号都不发! 然而不等王二牛叫骂,数枝箭矢就朝他面门飞来,好在王二牛做为一个资深镇兵,心知凭借手里的裹皮盾牌是挡不住这箭矢的,更十分清楚什么时候该卖队友,然后他一个闪身,就听见他背后啊的一声,队友膝盖上中箭了... 然而一波箭矢之后,那些黑盔黑甲兵的已经砍翻障碍,推开了营门,喊杀而入,王二牛本能得将房门关了起来,然后转身就看到破烂木屋的后墙被人一脚踹塌了... 王柯性身穿银白盔甲,手提一把长槊,长身而立,望着破烂木屋里惊呆的一众凤州叛军,正要提枪杀个痛快就见的为首的贼匪大呼一声——王柯性哈哈大笑:“来战个痛快!”这让贼首的话音都打颤了。 然而长槊刚到那贼首身前,也就是王二牛,他顿时反应过来,大呼:“我投降!”双膝一跪,眼光亮晶晶的望着杨世达。 王柯性望着这跪了一片的贼军,像吃了苍蝇似的,顿时就收枪转身离开,让自个麾下的右营兵来收拾残局。 像这样的一幕幕的战斗在陈王军一路下来,已经经历许多场,因为隆冬时节,正如刘舜臣所言那样,敌军懈怠已至极致,根本不曾料到被王铮恐吓的无能宗室居然胆敢提兵南犯.. 一路下来,虽然战斗规模都不大,但因为战战得胜,陈王军上下已经没了最开始誓师出发时候的紧张,更因为贼军不堪一击,全军士气更到顶点,本来以为一边拔除敌军警戒一边行军,必然要拖慢行程,然而却不想三日之后,作为前锋的选锋右营已经进抵凤州城外,而这一切,凤州敌军却还一无所知。 凤州城头上,几百名被裹挟而来的民兵顶着猎猎寒风在没什么遮挡的城头上围绕着火炉烤着火。因是先前王铮率军南下攻打的兴元,这留下守护凤州的兵马,除了两百是跟随早饭造反的铁杆兵以外,剩下的守兵,还有就是五百前左路镇兵,其他则大半都是老弱不堪用的,还有少许精壮以助防守,而这些兵马合计起来,也不过两千出头而已。 这些兵丁不仅看着很少且弱,事实上当然也很少也很弱,更不提,凤州方面还没得到消息就损失了三百多警戒兵马了。 然而王铮如此分配兵力也有自己的考虑,北面的大散关虽然听说有几千人马,但大都是新募的,而自己这一方虽然人少,但依托城墙,自己还有两百老兵可以压着左路投降兵接战,怎么也绝难轻易攻下。更何况王铮还觉得在隆冬腊月爆发战争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凤州终于在一个前镇兵的不经营的瞭望间,发出了事实开战数日以来的第一声警哨! “敌军!敌军!”惊愕的呼喊震动了整个凤州城,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凤州城外会突然冒出举着“陈王”旗号的莫名兵马。 但这都不重要,因为在朝廷没承认王铮节度使地位之前,任何不明的旗号,都是敌军! 王柯性望着凤州慌乱的城头,哈哈大笑,骑在马上的他,提槊大喝:“儿郎们,这就是咱们之敌!” 跟在其后的选锋右营将士纷纷大笑! 跑上城头的山南西道节度使司押衙都头凤州刺史张顿望着底下的陈王军顿时惊得在这寒冬腊月汗如雨下,这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一股如此雄壮之军?! 而凤州却毫无准备! “苦也!”张顿口泛苦涩,不禁喃喃道。 PS:签约已成,每天双更。 第二十九章 征凤州(中)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古时征战,所谓奇袭其实如尚可喜骑破广州,直接夺门的逆天运气实在是太少,或者如雪夜下蔡州这样的军事奇迹,也不仅需要天时地利,还需要对手足够麻木大意。 奉行诸营先锋使的王柯性既没有雪夜下凤州,也没有骑破凤州,他手底下全是步卒,陈王军唯二的骑兵部队,白袍义从四散开了遮护大军行进,而玄备甲骑数量不仅才一百人实在太少,更是李承泽手里的香饽饽好宝贝儿,更不可能拿来轻易涉险,自然也就不可能在他麾下纵马夺门了。 然而陈王军一路掩杀奇袭而来,自然也有了巨大的作用,所谓孤城难守,这句话,除了说必须有可必救之兵外,在战术布置上还须依城设寨,不然城门狭小,根本无法出城列队而战――这意味着不能以攻为守,只能死守漫长的城墙防线,试想,同等兵力之下,一方将兵力散在城墙四周,防备避免出空子,让敌军莫名其妙破城,而另外一方却可投入重兵突破一点,造成局部优势,甚至是局部碾压。这一正一反,孤城难守也就不言而喻了。 而如今的凤州面对陈王军的奇袭,面对的正是这个悲催局面,张顿事实上并不是一个无能之将,作为王铮麾下的一位指挥使,在王铮率领诸将出征的时候,将唯一的凤州让他做为留守,本就充满了信任。 而张顿在布置上也并不算辜负了王铮的信任,为了戒备大散关的几千军队,他一在通往北面的一路之上,散布了三百有余的兵马,而这已经是他手里接近十分之一的武力了。 而在城头布置上,也是日夜巡哨不息,为了防备凤州乡绅反水,甚至四处城门也是轮流开启,每处城门更是最多只开一个时辰,这也让本来还想有个夺门奇功的王柯性打消了念头。 当然,王柯性也知道凭借自己手里的步兵,想完成这样的奇功,确实是有那一丁点妄想,但从一路扫荡的哨所兵来看,其实也未尝不是没有机会.. 但很显然,负责压阵城头的兵马并不是左路那些俘虏投降的左路兵,而是有足足一队百人之多的铁杆精兵。 但张顿确实也没想到,布置了几百人的哨所兵马,却居然一个跑出通信都没有,就直接被人打到了城门下。哪怕提前一天,他也可以压着城内民人在麾下兵马的保护下把城外的营寨栅栏给修起来,如此就可进可攻,退可守。 但如今嘛,很明显,张顿也为自己没派出精兵警戒付出了代价,话说回来,他也只有两队铁杆老卒,一队保着自己,弹压降将、民人,一队督阵城头,运用起来,其实已是捉襟见肘了。 更何况他也不考虑一下,无论是降卒还是抓来的兵民,对凤州方面不要说忠诚了,能不咬牙切齿的恨就很不错了,都是为了在隆冬混个温饱,指望被围之后,还有人杀出来通风报信,未免太一厢情愿。 王柯性领着选锋右营五百兵马为大军打下了前哨营地之后,大军随后也陆续到来,很快凤州城下就迅速成了一个大工地,因为奇袭的缘故,凤州方面连城外的树林都没清理,这让陈王军迅速的就完成了的建设。 当天夜里,陈王将诸将召来营帐召开会议,当然对军事不是很懂的他,很淡定的保持了上位者的威严――我不说话不说话,我是个沉默寡言很威严的君上。 “因我军疾驰而来,凤州贼丝毫无防备,虽然臣观城头防线设置还算齐整,但人马却稀稀疏疏,盔甲不齐,甚至连器械都缺少。若贼不是刻意示弱,城中兵马最多不过三四千之数。凭此缺盔少甲,器械不全职军,又无依城之营寨,是无出击之根本,以微臣观之,破此贼,最多不过数日而已。”作为诸营统制使的刘舜臣责无旁贷的担任起了军事会议的主持人,做起了开场白,自称臣子当然是对李承泽说的,当然事实上,其实也是对在场诸将说的。 “先前所抓俘虏供报,王逆兵马多是裹挟民夫壮丁,战力微弱,不当为虑。但除此以外,其手下还有受降之左路兵,以及起家的两千铁杆兵。虽主力已经南下,而若兴元不下,其贼更不敢调头北上援救凤州,但以我观唐石涉之能,予我克破凤州的时间,并不算多,下城之后,又需要整顿城防,戒备王逆率军犯禁,是以,最多不过五六日间,须的克城。”刘元吉作为国府长史也随军而来,但身为兵曹判书的张扬则磐石右营留守后方,筹措腾挪粮草等后勤事务。 王柯性做为此次先锋使,第一个兵临城下之人,城头上的兵马是不是故意示弱,他是第一个瞧真切的人:“以下官之见,城头兵马衣衫褴褛,器械不全。并非作假,若如刘长史所言,恐怕这凤州城内最多铁杆死战之兵不过五六百,但王逆南下兴元是为生死搏斗,岂能将铁杆兵马留下四分之一还多?恐怕对砍一半也不算托大。除此以外而其余者不是民夫壮丁,就是意志不坚的附贼降兵,若无其铁杆兵马压阵恐怕大半连城头都不会上,不足为惧。” “如此说来,凤州不足为惧,我军发兵至今,因为奇袭之策,而得以养精蓄锐,士气旺盛。刘爱卿,依你之见如何,该怎么布置?” 李承泽这一路下来因为连连得胜,如今也心气勃发,再加上因为肌肉记忆的缘故,李承泽不仅找回了这具身体原来的骑术,这顿时让李承泽觉得在乱世求生里,又有了一份自信。 在路上望着行军长龙,士气勃发的威武大军,那满目飘扬的陈王旗号,更让他有一种挥斥方遒的感觉! 大丈夫,莫如是! 而今天听了诸将官汇报,哪怕慎重盘算,这凤州也不过如此而已!凭他手中的三千披甲,三千辅助兵,何惧不能破敌!而且大冷天的宿营在外,哪怕作为国府君上,这也是不太爽的呀,还是早进凤州城里的好.. 刘舜臣接下来也进行了一番布置,总体而言,第一天的攻城还是求稳试探为主,等找到了缝隙嘛,再猛攻不迟,“嗯!”攻进城了,逮住贼头,也定然要猛攻不止! 这想法盘旋在诸将脑海里,先前王铮放的地图炮,那真的是把武将们给彻底嘲讽死了..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三十章 征凤州(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隆冬时节用兵当然非常不容易,而这无论对攻方还是守方都一样,唯独有些不同的是,上天会善待有准备的人。 凤州虽然作为所谓“山南西道节度使衙门”临时驻地所在,不仅没有一道首府的气魄,反倒因为王铮的一番所谓助兵饷而被软硬劫掠了一番,算上刚叛夺城那会儿,小小的凤州城也算是经历了两次大劫了。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凤州方面有充足的物资,其实还恰恰相反,王铮率军南征,不仅将大量主力带走,还带走了大量的物资,留给张顿的东西,那真的是拿来塞牙都不够,最多能只能给叛军精锐老卒充足待遇,就连视为拿来作战的主力,左路降兵都只有一件破烂皮袄,至于柴火水食什么的,如果当面对降兵们提起,那真的是眼泪会唰啦啦的流下来,至于抓来的民兵壮丁,除了不至于饿死冻死以外,他们就不要要求太多了。 对于凤州叛军方面的穷困潦倒,这固然有王铮获得缴获之后,没有派兵支援的缘故,同时也有其一心与兴元府死磕的决心——兴元打下了,估计朝廷也得捏着鼻子认下我这个节度使,打不下来,凤州过的好不好,还重要吗?能守下来就行啦! 当然,王铮对于陈国王府的兵马并不是特别了解,如果他知道陈王军的随战的辅助兵都有两套冬装的话,估计会非常正视李承泽的危险,但很可惜,他没有,而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弥补他的错误了。 这句话,并不意味着陈王军第一天就把凤州摧枯拉朽了。 刘舜臣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决定佯攻试探敌军实力,这样自然不能拿选锋三营白白浪费体力,甚至就连磐石三营,也只出动了左营而已——中营作为磐石战力之首,也需要保存的嘛。 然而这些谋划,刘舜臣却并没有宣之在口,反而宣慰上阵诸将为全军先锋,若得突破,则全军压上,毕其功于一役。虽然各将觉得选锋不上,用磐石,而磐石还只用了一个营未免太小觑这凤州贼了。 但考虑到,王铮兵强马壮,这一战也不知道要打多久,自然需要保存精锐,以图将来了。 第一天攻城的兵马则以辅助兵为主,辅助兵以队为基本战术单位,但为了方便指挥,二十五队随军征战的辅助兵也化为了五个混编团,这里的这个团基本上就等同于民团,不是后世的常设单位,也没有建制士官,只是由战防两制的可靠队官甚至普通士卒充当管带。 除了援后护军混编团的辅助兵队没被调上攻城线外,其他的援左、右护军混编团、本阵护军混编团和前锋护军混编团都抽调了共计十个辅助兵队上前线。 合计此次刘舜臣调度的进攻兵马,总计一千五百人,当然如果这一千五百人撕开了凤州城头的防线的话,刘舜臣也不是没有准备,除了磐石中营、援后护军混编团,总共一千人留守营寨之外,其余兵马四千余人都列阵以待。 李承泽与刘元吉、刘舜臣以及几个东府文官站在观战台上,其余的将官则各归各位,随时准备迎战。这也是李承泽第一次面对古代战争,当然他麾下的将官们其实也好不了多少。 攻城的号角在刘舜臣的挥令之下正式吹响,一千辅助兵在前抬着云梯向城墙靠去,而磐石左营除了作为此次攻城的核心打击之外,同时还承担着压阵督军的作用,无论是李承泽还是刘舜臣乃至刘元吉都对这些穿着冬装布衣的辅助兵没什么信心。 凤州城头的箭雨也零零散散投射而下,弓箭手在古代战争兵种里可是和骑兵一样,都是算是高端兵种,没几年训练根本无法形成战力,陈王军三千兵里,也不过有三百弓箭手,这还是长安陷落,神策军溃散,才能让李承泽堵在大散关招募到的,而剩下的磐石营的远程火力,则是因为手弩而形成的。 由此可见古代战争,弓箭手是何等难以培养,而凭此时的凤州城的武力,自然也凑不出多少弓箭手。二百叛军精锐铁杆,几百降卒里,一夜折腾之后,一共才让张顿辛苦凑齐了不到几十名的弓箭手。 然而哪怕只是拥有几十名箭手,箭雨也算是零零散散的却仍然造成了不小的杀伤,没有披甲的辅助兵在这一波箭雨之下,就损失了超过二十名辅助兵,虽然仅为此次动员战力的百分之几,但对于辅助兵而言,这个压力确实巨大。 很快骚动就出现在了辅助兵的阵线里,步伐也慢了下来,压阵在后的磐石营迅速上前,连催带打的,才稳住了辅助兵的阵线。 然而这也让张顿发现,貌似攻城的兵马好像也并不怎么样嘛,虽然奇兵临城,但估计也是这陈王麾下有奇人而已,但战阵之上,看的还是兵啊! “发现”了敌军不堪一击这个“事实”之上,张顿忐忑紧张的心,总算放怀了肚子里,一面重新安排起了防守,不仅将两百铁杆叛军收回了身边,作为自己的最后预备队,同时也作为弹压督促其余兵马拼命的一把皮鞭。 同时还收拢了两百降卒,作为机动兵马——看这个样子,底下的所谓陈王军和自己抓来壮丁没什么两样嘛,不过他们的冬装貌似很不错啊,等杀败之后,可得搜下来。又看了看自己威武雄壮的铁杆叛兵,顿时又觉得,嗯,说不定我还可以提前完成节帅的梦想,生捉陈王李承泽呢... 不过他又瞟了一眼没动的陈王军阵里的茫茫多披甲兵士,又赶紧打消了念头,现在可不是乱想的时候.. 三箭过后,陈王的攻城阵线总算靠拢了城墙,然而紧接着城头上砸下来滚木礌石又让辅助兵一阵动摇,甚至几近溃败,磐石左营率兵使,西府外郎官,从来没有刷存在感机会的张英终于威武出场,一刀砍翻了几个想跑的辅助兵,大喝道:“无令退却,全班皆斩!血战而死,陈王自有抚恤,逃跑的可没!” 想让士卒效死,哪怕在这人命不值钱的乱世,倘若不让他有后顾之忧,谁又会效死呢?更何况李承泽穿越之前,面对着中美两国死国军人的天差地别的待遇,更是曾经洒泪怒上天涯拍砖过。 回到了大唐,对自己的麾下大军,又怎么会没有抚恤条例? 《英勇善后条例》便是在李承泽在自己的理想与现实、国府和军队的协商之下出台的。第一,凡战死阵亡之将士,每人家属将会获得一次性抚慰金二十贯,这钱当然看着很少,然而在这个乱世,一钱不值得倒毙路边的却更多。 第二,凡阵亡之将士,家属无论老幼,国府一体奉养,每月给粮五斗,给钱三百文,每岁另给布帛二匹。其余种种,则是礼仪祭奠,以示死国者之庄重!至于将官等等,又别有条例。 “可谓前所未有之战死善后法令,殿下仁厚,此法一出,何人不效死?”看了成文条例,刘舜臣如此感叹,只有武人才明白,他们真正用性命想去换的是什么,死后怕的又是什么! 一队五班,每班二十人,这样的残酷的临阵连坐军令颁布之后,加上被砍翻的脑袋,再加上想了想战死家人有抚恤,而跑了..可能家人还得一起死,或者被驱逐,但在隆冬时节,两者其实也没区别。 在这样的鞭策与鼓舞之下,辅助兵们终于又顶着箭矢滚木,攀爬上城,时不时的有人坠下而亡,杀声惨叫,顿时遍布凤州城墙内外... 冬日艳阳,照亮了山川间的雪白。 凤州城下,鲜血染红了灰白城墙。 大旗烈烈,李承泽再无了开战之前的蠢蠢欲动,满心热血期待,一股苍凉却在此时充斥其间。 一将功成万骨枯,帝王伟业又需要多少人命来填?心中默默自问,李承泽无语相对。 刘元吉也是第一次见识沙场征战,也沉默无语,固然招募辅助兵之初就是为了保全选锋磐石精锐,然而真当面对着残忍一刻的时候,他也不禁沉默了。 反而是刘舜臣却仍旧坚毅,缓缓调度,不失大将之风。 战争仍在继续。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三十一章 存在既胜利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兴元府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半月有余,但这并不意味着进入了相持阶段,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兴元府如今可谓是开战以来最险恶之时。 先前唐石涉为御王铮所做的三样布置当中,曾视为泰山之靠的王晖意的五千主力,早早就投降了,自然不用说。而本来用做奇兵的左路都指挥使曾翼,在唐石涉面临兴元被围困的局面的时候,否决了先前的部署,命其速度来援兴元府。 结果自然就不用提了,侦知得报后的王铮围城打援,以张彦为将,埋伏在必经之路上,三千兵不仅打的曾翼大败,顺带还将左路诸州的最后的机动兵力吃了进去,抓了曾翼五马分尸,震慑敌军。这顿时不仅让叛军获得一千生力军,更是士气大增。 而右路的援军孙正奇部,成为了在曾翼覆灭之后的唐石涉唯一希望,然而他却不知道,他如今唯一的希望,却迟迟在西乡按兵不动。 兴元府西乡县距离兴元府并不算远,王铮的哨骑也曾南抵至此,好在兴元未下,又隔汉水,王铮并没有分兵南下,西乡县的县令凭借的几百民丁壮胆倒也勉强守住了城池。 而当孙正奇以右路兵马都指挥使之尊,率领着四千右路兵入驻西乡县的时候,更让知县松了好大一口气。 如今天下藩镇割据,黄巢未入关中之前,朝廷能真正掌控的也不过关中与三川罢了,甚至三川之所以能恢复朝廷切实管制,这还是承蒙宣宗遗泽。 文官与朝廷乃是唇亡齿寒,相互依存的关系,朝廷过的好不好,这直接关系到文官的身家地位,故而这西乡县县令自然也不希望这剑南三川突然冒出来一个军头,毕竟虽然剑南三川的官和太平盛世的官没得比,但怎么也比其他地方的好做的多了,光是进入自个腰包的,相比其他地方武官权大,而没什么外快而言的文官而言,要多的多嘛... 作为一个世家庶子出身的县令,他对于自己能捞到这个职位还是觉得非常不容易的,所以当都指挥使孙正奇稍微表示了一下需要衙署办公的时候,这位县令也没有质疑,马上就将自己的县衙让了出来。 全然不顾兴元府就在数十里之外,这右路援兵却不带兵急救,反倒要衙门地点拿来办公,这姿态貌似是预作长期停驻的呀,是不是太古怪了一些? 但这对于直面王铮大军,已经急的快要尿血的县令而言,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腿可以抱,他已经管不得这些了。 孙正奇屯兵西乡,自然也有自己的考虑,唐朝时期,剑南三川某种意义上来讲,都是汉蛮混杂之处,是为边疆之地。 这些蛮族依山结寨,太平时候也都还好,只是偶尔有些冲突而已,但到了这乱世嘛,从唐石涉千辛万苦才从右路调出两千兵就可以知道,这岭上的形势不容乐观。 此次孙正奇所带的四千兵,当然不可能全是诸州镇军,这个数字不说是右路剩下的所有兵马,但也至少是大半了,只怕这些兵前一脚才出了州界,蛮族后一脚就要杀出山来大肆抢掠。 四千兵,大概有两千是各州拼凑出来的镇军,剩下的两千,则是各州衙门从乡间大族里借调的能战壮丁,当然除了集州借调的壮丁之外,剩下的几州的壮丁是个什么样子,孙正奇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对于这大唐末世的文官是个什么态度,他其实很清楚.. 不过孙正奇汇聚点兵的时候,突然发现有好大一片人丁都是斑白发色的时候,当时看他那个便秘的表情就知道,其实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的。 “如今兴元被围,衙兵大半失陷于沔县,而左路兵马更惨败一空,再难支撑!如今山南西道只有我们右路四千兵马可为擎天之柱!但贼兵三五万,精锐更不止万五之数!我军虽然不惧而能战,但绝对不可以战! 如今黄巢肆虐关中,三川成为朝廷根本之地,而三川之中,我山南西道更为三川屏障,光复要道,断不容失!若我军再败,兴元再无外援,必然失陷!朝廷在山南也再无可用之兵!所以我们如今就要成为朝廷在山南的最后一道防线,要成为兴元府的唯一希望,支撑他们扛下去的唯一希望!”孙正奇在都指挥使衙门里,对着麾下四个都头八个指挥使如此说道。 当然底下都头和指挥使们怎么听是一回事,怎么想又是一回事――其实都使(都指挥使的简称)是被曾翼往援惨败的景象给彻底吓住了吧,被生擒的曾翼可是活生生的被五马分尸了,这样的心声在诸将心里默默循环播放.. 当然,孙正奇觉得自己的存在既胜利论并没有什么不妥当之处,嗯,等王铮打下兴元府,朝廷捏鼻子认了这个节度使,自己的归附也名正言顺了嘛... 数百里外的凤州城内,张顿鼓舞着底下将校,痛心疾首,要诸将务必坚守岗位,只要大帅攻破兴元,大发援军而来,不仅可以活捉陈王,更可得荣华富贵云云。 然而相对于孙正奇的不沾风尘的大将气度,这凤州方面的一众叛军将官,上到张顿下到诸将都灰尘扑扑,盔甲血污。自陈王军发动第一次佯攻之后至今天也是第五天了,五天里,陈王军攻势连绵不断,四面城墙都被攻打过,张顿自然心知这既是陈王军的试探城墙的防御力度,也是车轮战试图消耗守军的力气――虽然觉得这佯攻未免太像真的一样,但可悲的是,他不得不全力加强当天被猛攻的城墙,不然恐怕连佯攻都顶不住。 接战以来,固然陈王军派出的兵马都以辅助兵为主磐石三营为辅助。但哪怕是辅助兵的器械都很整齐,更别提磐石营更是披甲军兵,虽然训练不足,但也不是寻常壮丁乃至被虏镇军可以交锋的。 两千五百人分成三批和磐石三营配合,轮番上阵,这顿时就让张顿压力倍增,被视为撒手锏的两百铁杆老兵五天里也损伤了五六十员,此时的凤州方面已觉得心气沮丧,他们都很清楚,底下的陈王军还有一千六七百的生里精锐没曾投入使用。 而哪怕如此,凤州已经很难支撑下去了。 站在营帐之外的李承泽看着还在坚持的凤州城,却不免叹息,此时他当然也根据连日的战况,摸清了这凤州贼的底细,只是为此付出的代价却让他触目惊心。 仅仅五天,两千五百辅助兵,几乎全部上阵攻打过,其中仅阵亡一项就有二百还多,因伤减员的更有四百还多,而阵亡之中,有很多又是感染了破伤风没有熬过去而死的,这无疑让穿越而来的李承泽非常震撼。 虽然这也有刘舜臣瞒住诸将,将佯攻打成真攻的关系,但也可见死伤触目惊心了。 在现代,破伤风免疫针,最便宜的不过两块多钱,贵的也不过七八十而已,但在唐代而言,感染了破伤风却大半意味着死亡,而这样的牺牲里,当李承泽发现还有很多是因为感染处理不及时,甚至用污染物资而造成二次感染的时候,更觉难过。 为什么,作为一个现代人,我为什么没有提前作为卫生准备呢?这个在现代被忽视的东西,在唐代该是何等宝贵的知识啊! 李承泽扪心自问,穿越以来,自己似乎太享受唐朝陈国王这个身份所带来的高高在上的感觉了,而忽视了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所可以做的不仅仅是战争图存求大而已! 第三十二章 城破(一)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李承泽再次行走的伤兵营地,这个时代的唐军还是十分注意防疫的,连绵战争下来,如果对尸体处理不好,疫病一旦爆发,这无论是哪一个方面都承受不起的。所以军队立营也会将伤兵营另外设置,这既起到了防疫作用,同时也避免了伤兵的日夜哭号影响军队士气。 从某意义上来上,烧杀掳掠的烧字,除了裹挟以外,还起着毁尸灭迹,预防疫病的作用,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残忍却还带着微末人道主义的可笑讽刺。 伤兵营地并不是作为一个大唐高官显贵该来的地方,当然真正出身世家豪族的大唐高层也绝不会如此折节下民。然而诸位将官在稍微劝阻李承泽之后,却都宣告放弃,这当然不是李承泽继续演技爆发感动了将官们,此时的他,既无此心也无此力。 但众将官们很清楚,李承泽贵为陈王,同时已经任命了刘舜臣为统兵大帅,但其实他才是这支军队的核心,真正的不帅之帅。而主帅爱惜士卒,抚慰下情对于才起步的陈国王府而言,非常必要,尤其在这支新军造成了不算小的伤亡之下,非常重要。 “杀了我吧!粱医师求求你了!给我个痛快吧!我真好痛苦,受不了了!”哀嚎的声音从一处帐篷里传了出来,这在充斥着或大或小,满满哭号的伤兵营里也格外惹耳。 李承泽掀开帐篷帘子,一股混合着腐臭与草药的奇怪味道顿时冲进了他的胃里,他忍住呕吐的**,走了进去,刘元吉和刘舜臣跟在后面也不禁微微皱眉。 这个哀嚎的格外凄惨的伤兵的伤势也异常严重,不仅左肢因为感染,已经被正在身前医治的被称呼为粱医师的截肢了――在这个时代,一旦控制不好感染,就只能截断,虽然粗暴,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而此时那个粱医师正拿着烙铁正准备对这个伤兵的一处箭创使用烈火攻猛毒,李承泽没准备阻止,因为在这个时代,这种看似野蛮的治疗方法,其实已经算是非常先进了――同时代的欧洲,估计连这个都没... 然而紧接着当李承泽看见这个粱医师的手,伸向那盆已经被血污浑浊的完全不能辨认是水的时候,李承泽果断出声阻止了:“且慢!” 那粱医师本先前全力救治伤兵,完全没注意到陈王与两位文武首臣的道来,这顿时让他惊感惶恐,而他颤抖的三呼千岁与伤兵们带着哀嚎的三呼千岁爷相映,格外在耳。 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一边吩咐侍从烧一盆开水过来,一边给那粱医师开始讲解:“正所谓清者为白,污者为浊,可谓阴阳。人为天地灵首,自为天地轻灵阳气所化,你将这污浊阴气所汇聚的血水用在人身,岂能不...不感染?何谓感染?污浊染清灵,感染人身,在外是生出脓疮,在内是毒血攻心,害人性命,是为感染!”李承泽当然无法跟唐朝的人讲,这一盆水下面有很多细菌那是人眼看不到滴,只能用显微镜去看才行,至于什么是显微镜,你让一个表演系历史偏科生去讲,是不是太凶残了一点? 那粱医师听了顿觉有道理,中医本就另外有一套逻辑体系,除了经验主义之外,道家的学思也融入其间,当然,其实道门大兴之后,华夏其实无论医学还是化学都与道教脱不开关系,虽有歪打正着之感,也足证华夏兴盛。 而在实验室与逻辑辩证法在欧陆兴盛起来,其实大家靠的都是经验教条,而因附在道门学思之下,中医化道为用,在理论上甩了欧陆几百条街,其中天地更是别有一番乾坤。 在将为数不多医学应急知识在粱医师如蒙天恩的表情之下抖空之后,李承泽抚慰了伤兵一番,并立即在众伤兵面前下命行文大散关,着张扬立即根据《善后条例》发放抚慰钱粮,安置伤亡勇士家属,顿时又迎来了一阵带着哭腔却更觉心安的三呼万岁。 回转王帐之后,李承泽召来曾经诊治自己的杨正化医师,在与二刘协商之后,下命正式筹组军医监,负责防疫、医治等事宜,而之后,这些事情经验也将归入操典之中,并命其为监正,官同佐兵使(副营级),而其下医师,因为人数较少,先暂时官比伍长,等攻下凤州之后再行料理。 议定好了军医监的事情之后,李承泽也不禁有些催促问道:“连攻不断,辅助兵已折了七八百,磐石三营也折了近百还多,舜臣心中还未定下总攻之日么?如今王铮围困兴元,恐怕山南之局,已非孤所能解得了的了。” 李承泽当然不全是因为伤亡才催促刘舜臣的,如今兴元方面的消息也陆续传了过来,王铮下沔县,破曾翼,招降纳叛裹挟民丁,围困兴元,军势已至三四万,势力大增,已经不是山南与李承泽所能制约之势了。 这让李承泽十分担心一旦兴元府被攻下,王铮率兵回援,哪怕不是其主力,但国府之军,还没攻破凤州,一旦被纠缠在一起了,让王铮内外夹攻之势一成,这新组之军能不能稳得住可就难说了呀。 所以他希望刘舜臣早日定下全面进攻之日,夺下凤州,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实在不行,全军北返大散关,乃至退到凤翔府去,也是可以的嘛! 毕竟王铮怎么也不可能跑那么远去吧?更何况,凤翔兵可不是山南兵能比的! “如今微臣已经试探得当,这凤州城内虚实,微臣不说拿住了十分,七八分已有,明日军议既可定下总攻,让殿下忧累,实臣之罪。”刘舜臣是个赤诚忠心之人,觉得李承泽这话有责怪埋怨的意思,顿时就如剑穿五脏六腑,十分难过。 李承泽叹息一声,上前将五体投地在地的刘舜臣扶了起来说道:“你与我,名为君臣,实为手足。寡人昏迷时,心中若不是念想着爱卿绝对不会抛弃寡人,寡人那时候能否撑得下来都是两说。” 孙成功穿越成为李承泽之后继承了前李承泽,对于昏迷时候的前李承泽做的梦当然有些模糊记忆,如今说来却也是有感而发,当然真实的李承泽如今竟被夺舍了,魂归何处,除了冥冥上天,又有谁知道呢? 刘舜臣顿时眼睛一红,这赤忱汉子竟被这轻飘飘一句话,弄得要哭了。这也让李承泽不禁心中一暖――残唐五代,最缺的就是真性情,真忠义啊! 第三十三章 城破(二)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朝阳初升,凤州城内外却已经是一片金戈肃穆的气象! 站在城楼上的张顿却忽然觉得,自开战以来抓紧的心在今天却忽然松了口气似的。 望着城外那百人为一队,五百人为一阵的陈王军阵势,他知道,或许今天就应该会有一个了断了。 忽然在张顿的视界的远处却缓缓升起了一杆他从没见过的旗帜,这个时代的军人们书读的少,也没那么多二十一世纪宅男们的御宅圣品,视力好的出奇。 那一面大旗之上,以红黑为底,金白为线,绣着两条张牙舞爪的团龙图案,然而这双龙却栩栩如生,犹若即将腾飞的真龙那般令人震惊。 在现代国家形成以前,无论是中国还是欧陆,都只有家徽等私人性质的图案或者旗帜,这也是现代国家国旗的滥觞。而在唐代对于张顿这样的基层武将而言,几乎一生都很难真正看见一面龙旗。 但如今,在他凭借武人的直接感觉到决战即将爆发的今天,他却直面了这红白双身团龙旗,这同时也意味着大唐宗室,太宗后裔驾到! 这意味着盛唐残韵的继承者,煌煌近三百年的伟大天家驾临! 除了天子谁又能打龙旗呢?凤州城头无数被裹挟来的壮丁一见此旗,如今已纷纷跪地,甚至就连许多依附镇军都目瞪口呆... 一面龙旗,代表着大唐的大义,天下的大义,这对于凤州方面的冲击力毫无疑问... 事实上,如果张顿真的见过龙旗的话,是会发现按照大唐经制哪里会出现金白双身团龙旗,而且真正龙旗乃是五爪真龙,陈王李承泽作为大唐亲王最多只能有四爪,也就是蟒旗和真龙天子还少那么一点关系... 而最为尴尬的是,凤州内外打了五天,其实凤州方面绝大多数的叛军都以为只是在和官军作战,而不知底下具体是谁的兵马,而陈国王府方面似乎也遗忘了做政治攻心战,毕竟这一战其实是陈国王府上下的**之役。 张顿最先醒悟过来,当然他不知道这是蟒旗,他环望四周,心知如果不能提振士气起来,不管那龙旗底下是谁,他今天都别想好活了! 更何况大帅王铮还想抓个宗室子过来另立朝廷,别说他知道下面是陈王,就算真是天子又怎么样?天下板荡,武夫当道,有兵才是草头王! 事实上张顿并非没考虑过逃跑,底下的陈王大军只有几千兵马,根本不可能笼城而战,只是如今王铮一路风顺,连败山南大军,兴元府更是指日可下,而他若是挡住这宗室子的兵马,这先起的山南镇怎么也有他一个都指挥使的前程吧! “擂战鼓!全军戒备!”张顿看了看身边的铁杆兵马,他们虽然也有些惶然无措,但听了张顿的吩咐之后,顿时这百五铁杆叛军就找到了主心骨,心神稳住。 “尔等分出人手,巡视城墙,鞭策那些个没用的东西!宣告他们只要这城守住了,无论生死,无论壮丁镇军,赏钱十贯!若是有人胆敢临阵逃脱,全队皆斩!” “让其余几面城墙,好生戒备,如果敌军分兵攻打,就点烽烟,我自会派兵援救!” 张顿有条不絮的分派下去了作战条令,这也让下面的将官纷纷稳住,各自领命而去,然而看着匆匆来往的人手,张顿松下去的心,如今却又提了起来。 一番接仗,陈王军固然损失不小,但他这凤州城里,死伤却更重,接近三千的兵马,有两千是器械不足,盔甲无一的裹挟壮丁,五天下来,这两千炮灰也真的成了炮灰,足足减员超过了一半,还有一半也多少带伤,真论其渣渣战力来,恐怕还不如第一天的一半! “南门那边可有准备妥当?”张顿趁着人群往来,没人注意的时候,对亲兵问道。 城下的李承泽当然没想到,自己春节无聊的时候,闲暇无事,发挥了业余爱好,随手泼墨画就的双身团龙,以此为本,所制造的陈王旗居然对凤州方面造成了巨大影响... 坐在观战台上的李承泽也没闲心想这些玩意儿,刘舜臣在天亮之前的军议的时候,便决定今天全军总攻,一举拿下凤州城,这对于李承泽而言,既让他因为伤兵营而感伤的心,获得了即将解脱式的安慰,随后又让他感觉忐忑。 若胜,则局面犹可为,若败,自个儿怕是要带着残兵败将去找郑畋讨饭吃了吧,一个不好还可能被溃兵抓了卖给王铮,从此菊花不由己... 深呼吸一口气,李承泽将这无比恐怖的想法逐出了脑外,话说回来,李唐的基因在外表上可真是不错啊... 此次凤州总攻,刘舜臣终于将自己的谋划彻底道出。先前连攻五日,平白损耗兵力,是为了摸清楚凤州四面城防的虚实,然后再在总攻之时,以正合,以奇胜――简单的讲,就是正面牵制住敌军主力,然后发精兵迂回突破。 而这一切其余诸将并不清楚,这一策的根底,甚至刘舜臣对李承泽都只是少许透露,这样也让李承泽不禁高看刘舜臣一眼。 为帅之风,就在稳如泰山! 以此战来讲,倘若事机不密,将谋划通盘说出,无论辅助兵还是磐石三营又怎么会每次都舍命去打呢?倘若不用尽全力,又怎么会逼出敌军虚实? 其实先前底下诸将未尝没有腹排刘舜臣的添油加车轮战术,觉得完全就是拖延节奏,平白损失。也有几位体谅到了如今难处。毕竟攻城其实也就是硬打硬,没有什么花哨,若大家都知道是佯攻,那可真的可能会被撵羊了。 在正面上仍一磐石三营为主力,加之以辅助兵为开路铺垫的炮灰。但除去减员,磐石三营虽仍有一千二百余众,而辅助兵却因为连番攻城消耗了不少兵力,则如今还能上战场充分发挥的并不多了,几经凑集才调拨出来了战意尚可的五百人,作为开路先锋――虽然还能上阵的辅助兵还多,但连番受挫却是气势低迷,今日既然要一鼓作气,那就要保证锋锐,何况也需要机动兵力在手,才可从容布局嘛。 如此下来,固然保证了正面的战意,但兵马总数还不到两千人,又是攻城受挫的疲兵,虽然是轮番上阵,但终究气势稍泄,为了保证正面的硬核力度,刘舜臣不得不将原本想用来作为利剑迂回突破的选锋三营,抽出了右营,作为正面的刀锋。 而在迂回的奇兵上,则仍然只用剩下的选锋两营,以保证迂回突破之兵足够精锐,足够行如风,攻如火。 第三十四章 城破(三)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兴元府里,大火漫天,滚滚黑烟在旭阳之下,遮蔽了天空原本的颜色。 这似乎预示着末日到来,而今天,对于兴元府一城而言,已濒临末日。 喊杀声,哭泣声,哀鸣声,声声震耳... 经历了快一个月的战争,唐石涉牧守的这座山南首府,终于在黎明的时候,被王铮的一波敢死之士突破了。 在初期的双方的锐气巅峰期之后,剩下的时光里,无论是唐石涉还是叛逆王铮,都指望着在下一次的攻势里打垮对方,然而事实是残酷的,战争陷入了泥潭之中。 而这让王铮十分焦躁,他与唐石涉不同,一但他没在朝廷做出裁定之前,拿下兴元府,他就毫无本钱去将节度使这个位置坐正,焦躁的心情越来越重。 尤其是当王铮知道凤州已经被北面的陈王围困的时候,一种即将被套上枷锁的窒息感,终于让王铮孤注一掷,断然投入了自己最后的生力军! 叛军突破城防之后,大量的裹挟民丁在经过忐忑、恐惧、麻木、嗜杀的转变之后,如今已经化为了人型狂兽,踹破屋门,有些民丁抢劫着一切看的过去的财务,一些则拉着任何一个女子,疯狂苟合,甚至有些人,因为没有适合的女子,而对清秀的男孩、乃至男童,痛下黑手! “放过我,求求你了...不要伤害我的夫君..” “不!不!不!放过我的孩子吧,求求...你..”在床上正被强行凌虐的女子哭喊着对另外一边的曾经也是普通民人,如今却因为战争的残酷而化身为狂兽的叛军男子如此哀求,希望他放过自己年幼的儿子.. 但很可惜。 敢于反抗的男人不是死在城头,就是死在了抵抗入侵者的街头,懦弱的男人们,当面对妻儿惨遭凌虐的时候,终于奋起勇气,却只能喋血屋中,甚至还有些没死透的,只能望着贼寇侵掠家人。 段安捂着脖子上的血洞,因为气管已经被乱军割破,无数的血水从里面冒出,但一时死不了,动不了,甚至发不出声的他,靠在床边,感受着床上的震动,妻子的哭叫,他看不见。但却可以看见门口自己的女儿正被按在地上,一个看似只有十七八岁的男孩正在她身上疯狂耸动... 他好恨,好恨觉得之前觉得兴元府存亡与自己无关,没曾献上一份力气,如今却只能濒死的看着恶果落地... 唐石涉困守司衙,仿惶无措,山南的衙兵如今或是溃散,或是投降,黄文义组织着残存的丁壮与家族部曲二三百人还在节节抵抗,但随着王铮率领精兵入城,眼见着这几百人马也将化为乌有。 黄文义满身血污,颠颠撞撞而来,看着双目无神,端坐在堂的唐石涉:“主公,怎还在此!王逆已杀至衙前,我已在后宅备好车马人手,还请主公随我同走哇!” 嘶喊的声音却没能让唐石涉有点半点反应,黄文义如今管不得那些了,他早在王铮兵临沔县的时候,就让唐石涉将妻室嫡亲送到了成都那边去,顺带也将自己一家给挪走了,如今他没有丝毫拖累,唯独需要考虑的,不过就是唐石涉罢了。 而今兵荒马乱,黄文义还能顾及唐石涉,主仆之义当然有,但更多的,却是唐石涉乃是他的权利来源,没了唐石涉,他只是一介布衣,权利和他再无半点关系,而他转移到成都的财富,却不是他一介布衣所能守住的。 摇摆着唐石涉的身躯,黄文义大喊大叫,试图让唐石涉回魂,然而却不想唐石涉反而闭眼,眼泪长流,哀嚎道:“一城生灵,因我涂炭!我有何面目苟活于世啊!呜呜呜..” 黄文义闻言一愣,却不想唐石涉居然因为自己无能,连累兴元一城而有了决死之志,但他哪里管得了哪些?他昔日借唐石涉之名,所得财货,何止数十万贯?没了权利护身,就连一个都头都可以让他破家灭门! 一咬牙一跺脚,对着身旁亲信大喝道:“还不背上宪使快走!”跟随而来的亲信,犹豫了片刻,或许是黄文义知道这乱世无义,瞧着情况不对,连忙又道:“奔去成都,每人赏钱千贯,决不食言!” 几个亲信相识一眼,盘算了一下,哪怕把唐石涉和黄文义卖给王铮,最多不过一个队头的前程,哪里能和千贯钱财能比?自己的儿女先前也随黄文义去了成都,如今兵荒马乱也不是没有机会.. 一番权衡利弊之后,亲信们顺时就有决断,不管唐石涉在那哭号大叫,背上他就和黄文义直奔后衙而去,至于唐石涉留在另置家宅里的妾侍与庶出子女,现在洪水滔天,各人顾各人吧,他们现在可是顾不得了! 观察使衙门前的抵抗,在王铮主力之下,根本不堪一击,然而他却迟迟没有率兵攻入观察使司,一众精兵肃穆其后,此时无论是他的两千铁杆叛军,还是之后附从的一万余的镇军,随着兴元陷落,都已诚心归附。 只因,乱世残唐,有兵为王。男人只问成功,不问忠义与否。兴元陷落,朝廷该是会捏着鼻子认了王铮这个节度了,河北中原不都是如此吗! 既然如此,无论主从之兵,都再无芥蒂,毕竟以后王铮才是山南西道的当家嘛。 “启禀大帅,唐石涉已被部下亲兵架在马上,狼狈逃出衙署,往南门而去了。” 王铮抚须而下,自得一笑,挥鞭打马:“儿郎们,随我坐衙门去!” 话语一落,观察使司的大门顿时轰然倒下,在一众士气旺盛,呼喊着“万胜!万胜!”的叛军拥护之下,王铮纵马而入! 驰骋入堂的王铮,横刀立马在曾经不可仰视的观察使司大堂之上,志得意满,今天之起,昔日区区一州微末官吏,也可执掌一道军政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逃出兴元城外的黄文义与一众亲信,只觉有一种再世为人之感,只觉得在满城乱兵之中,他们居然一个不少,甚至没染半血的逃了出来,只觉的上天保佑。 听着旁边亲信的生还庆幸之语,唐石涉却不禁嚎啕大哭起来:“逆贼生纵我等,乃为谎惑朝廷呀!唐某生而先失山南,岂能再助纣为虐!”说罢,痛哭之中,在黄文义没反应过来之前,唐石涉怒而拔剑自刎,坠马落地... 这一切,只在刹那之间,一众人等都没却都还没反应的过来。 黄文义望着已经死去的唐石涉,哀叹一声,他当然明白这一切的根底,王铮故意放纵唐石涉一群人生还出城,他甚至还在路上一度发现,有些乱军试图截下他们,然后紧接着就被一股不明兵马冲散了。 而王铮为了做这一切,一可能是为了给朝廷抹住脸面。二来是想表示他此次兵变自称节度也和河北与中原一般无二,只是镇内事务,绝对不是反朝廷,你看,朝廷任命的文官我可没杀,他只是离职弃任了而已。 而山南岂能一日无主,卑职自称节度只是过渡一下嘛,至于唐石涉还坐镇兴元,王铮就早早自称节度这一事情该怎么解释,在兴元陷落,山南尽败的情况下,还值得计较吗? 广明二年,原本历史上不曾出现的王铮之乱,随着这一年的元月初十兴元府的陷落,就此酿成大患。 。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三十五章 城破(四)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战鼓擂而冬风吹,满眼之下,银白之雪,在阳光照耀,湛湛生辉,城下的雄壮兵士,在烈烈旗帜之下,渐成威武军阵! 刀枪映雪,长弓宛月。 铁甲凛歌,壮士烈烈! 磐石三营、选锋右营、辅助兵五队,近两千众,可谓陈王国府精兵尽出,肃杀之势一扫五日连攻不成的沮丧之气,上到将官,下到兵士,只觉今天,定能荡尽不平,攻破城池,为袍泽报仇! 凤州城头上的众贼,也不愿意引颈受死,在铁杆叛军的压迫之下,只要还能动的,无论是裹挟民丁,还是附从镇军,都通通被押上了各自岗位。 而在凤州城头看不见的地方,选锋中营、左营一千真正的陈王军精锐正在山林掩护之下,通过崎岖道路,正进行着迂回。 “咚!咚!咚!”战鼓之声顿时一变,帅旗号令也随之变换,五百辅助兵在前,磐石左右二营在后,一千三百余人就如同如臂使指一般,列做战阵,大步向前,攻向凤州城墙而去。 无论是刘舜臣还是其他将官,乃至于李承泽当然不会指望率先而出,列阵在前的辅助兵有多大的作用,但面对攻势,他们也搞清楚了,这些大部分是裹挟的民丁的守城叛军,决难按照旗号行事。 面对敌军的进攻,他们也不管谁是精锐,谁是如自己一般的炮灰,只顾着将手里能用的滚石檑木使命的往下砸。 当然辅助兵们顶着十分稀疏的箭雨,却还能维持着阵线没有造成骚乱,甚至就连步伐,也有了训练时候的几分整齐,这自然无法与磐石三营去比,但却也可见数日战争的磨练,辅助兵们如今也渐成了精兵。 而随着辅助兵们将云梯搭上了城头,还没多少人开始攀爬的时候,城墙上的贼兵就纷纷将手里的滚石檑木往下砸了,就知道这些叛军裹挟而来的民丁还是那样不吃教训。 凤州城楼上的张顿看着底下陈王军的辅助兵在搭好了云梯之后,就高举临时制作的盾牌,形成了一道肉体长墙,他顿时不禁眼皮狂跳,前面几天里,这些辅助兵可是一马当先,率先攀城的呀,今天这个作势,摆明了是为精锐开路啊... 眼光一转,他看向跟随在后的三营近一千五百人的披甲精兵,心中却冒出来一个不好的念头,莫不是这些兵,前些天攻城都是在逢场作戏,试探我军虚实吗? 事实上,这自然是张顿多想了,虽然刘舜臣固然有这样的想法,但依照陈王军的实际战力,却是无法完成既保存实力,又能逼出凤州虚实,这样的战术动作的。 毕竟陈王军,虽然一番搜罗筹措,作为根本的三千两制兵马(战兵、防兵统称两制兵)不仅在短短数十日间就器械整齐,还全军披甲无一遗漏,但也不能改变其全军新组,没经磨练的现实。 但今天这支陈王军确实不一样了.. “尊老爱幼,淳淳循道,是为人民!守国卫民,光我华夏,是为士兵!吾不闻,弃绝老弱,灭人满门是为人也!吾不闻,烧杀掳掠,淫人妻女是为兵也!今天,我等攻打凤州,仅平为平叛?贼固欺我天子,辱没寡人,但却并非今天起兵来攻之本! 今天起兵来攻,是因凤州已为人形而心兽所占,已沦为非人地狱!倘若我不来伐,惩此妖孽,是问,天下人莫不以为放纵狂徒魔兽之欲,欺良善之家就能高踞人上,安逸一生哉!天下人莫不以为,我李唐天下,再无疑人可匡扶道义哉!是以今天我来,是为荡尽凤州狂兽,平人间不平事! 凡生捉贼军,有犯烧杀掳掠吾民之一罪者,就地格杀!凡戮死贼将,有犯鼓动贼匪,害人破家者,剖衣鞭尸,斩首示众!” 列阵出营之前,李承泽如此慷慨激昂的说道,更与众将士约法三章,再次强调,不杀良善之民,不淫一人之女,不拿一针一线,而陈王也当场许诺,凤州城破,战兵赏钱三贯,防兵两贯,辅助兵一贯!敢有先登者,赏格百贯!擒获匪首,佐兵使以下,立即升官一级!斩杀匪首,赏钱十贯! 看似这赏格不高,然而凤州本就不是大城,倘若放开抢掠,每个兵算下来也不可能抢的到那么多,毕竟豪门大户乃至贼军将官,按照惯例都会被化作将领们的禁区,最多只会让部分兵马分润而已。 而如今却能人人平等,且赏格又是两倍月饷,这在乱世年月,对于曾经月入可能还没有三四百文的,颠沛流离衣食无着的诸多将士而言,已是不小财富了! “杀!杀!杀!”两营磐石兵马登城而上,此时城头的凤州叛军滚石檑木通通用尽,而叛军本来就没多少弓箭手,两营磐石兵,根本就觉得没受到多少阻击就攀上了城头! 原来连日激战之下,张顿囤积的防守物资已经为之一空,而连番大战之下,不仅损兵折将,无论是丁壮还是附从镇军都心气低迷,想拆房守城,凭借手里这些心气触底的兵马,张顿还真怕激反了民人... 他手里的兵马可真是受不住两面夹击了! 然而丁壮不堪用、镇军打酱油,又没有充足的物资的代价就是,让磐石兵今天轻而易举的登上了城头! 张顿一咬牙一跺脚,没想到第一波攻势都没能挡住,然而此时攀城而上的磐石兵并不算多,当然面对着披甲兵马,附从镇军还能鼓足心气和伴当一起周旋,只是如今留守在凤州的附从镇军其实也没几个披甲的,指望他们韩不畏死的和披甲兵死斗,这样的事情只会发生的在真正的劲卒身上,而山南西道的左路兵嘛,之前的表现已说明了一切... 张顿自然不想在第一波攻势下就投入自己的预备兵,更何况本来没有营寨相依,守护孤城已经摊薄了兵马,他手里的预备兵除了还能动的一百多铁杆叛军以外,就没其他的了。 只是他也晓得,如今若是不把铁杆精兵投下去,怕他也不用再投下去了,领着这队可靠兵马投奔节帅才是正确选项了。 没有多久犹豫,还想尽量守住,或者守久一点凤州,好在日后的山南西道节度司混个好职位的张顿,派出了五十名精锐铁杆,只是如今城头上在短短时间之内,已被涌上了数十名磐石兵,好在这些兵马也分散在几处,这才让张顿还有一丝机会。 第三十六章 城破(五)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城墙的战况自然被刘舜臣看在眼里,他麾下直领选锋中营被选为迂回主力,然而作为全军统帅的他,自然不可以擅离职守,就让佐兵使作为管带,而王柯性作为迂回指挥官,全权负责此次战术实行。 李承泽看着磐石营在城头站稳了脚步,顿时就脸上一喜,正想发问为何不将预备兵押上,毕其功于一役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了前天,本来也登上了城头,结果大军以为胜券在握,一窝蜂冲上去,又被打了下来,若非凤州贼兵没有足够精兵,那时只要派遣数百劲卒出城,说不定就能了撵了这几千兵马的鸭子! 好在陈王军虽然新嫩,但对手握着的牌也确实很烂呀! 赵明站在城头,作为第一批登上城头的磐石兵,勇猛之处,只需要看他满身血迹就知此人打起仗来不要命了! 一手持刀一手持盾,赵明一面恐吓着眼前这群怂头怂脑的叛军――裹挟的民丁是既不想战,更不想自己一刀砍在对面盔甲上,运气好,砍穿了留个疤,运气不好就留个白印子,然后自己被反击砍倒,悲伤与血逆流河... 当然战争从来都不是公平,然而未经训练,又是被裹挟而来的民壮本来就无心而战,在如赵明这样的杀神面前,除了让登城的陈王军越来越多以外,就只能屁股朝外,提臀赛跑了。 然而一刀一个,三刀成串的好事情终究不会好久,随着数十名铁杆叛军的加入战团,原本在“伺机而动”,偶尔勇猛一下的附从镇军顿时就突然全部勇猛的压了上来――不压也不行啊,上前和没站稳的陈王军拼,那还有一线生机,倘若往后退,铁杆精锐却是更不好说话! 人就是这样,习惯了威压之后,全然不顾背后督阵的不过才十来号人,而眼前的陈王军却是源源不断... 然而叛军精锐除了督战以外,也有自诩勇猛的悍卒加入了交战的战团,赵明面对着的这个,正是一名全身铁甲,包裹在头盔里的面目,更隐约可见横亘脸上的长长疤痕! “嗷!”这铁甲叛军低声沉吼,那绵绵杀音之中,带着说不清楚的一股狂兽味道。 “果然是狂兽!” 赵明不经多想,对着率众扑上来的铁甲叛军就迎面而上!作为一班班长的他,自然也并非寻常士卒,虽然他昔日也不过是一农夫出身,但却有一身蛮力,与那铁甲叛军战在一处,虽然对方经验老道,出手狠辣,然而战出火气来,又有战友护持一旁,伺机而动,进入状态的赵明凭借一身蛮力却也战了个持平! “战个痛快!杀个痛快!” 闪过铁甲叛兵的一刀,渐渐越打越疯的赵明将手里的盾牌一下拍在他脸上,然后横刀而下,顿时让那叛兵身首分离,而随着这铁甲叛军一死,却让后面督阵的精锐叛军全都涌了上来,然而若论兵马后劲,凤州方面却又怎么抵得上陈王军呢? 这些附从的镇军,都是左路军出身,指望他们能打,王铮也不能凭借二千兵就反却了陈轩节制,自称节度,杀到兴元城下了! 不过一时三刻,镇军与民丁,或是战损或是逃跑,这几个铁杆叛军涌了上来,却发现身边的己方人马越来越少,自己反而身陷重围,顿时心中一寒,再无战意,且战且退,锐意无矣! 而这一幕幕正全面在凤州城头上演! 张顿的眉头越来越紧,先前派出督阵的铁杆精兵几乎毫无作用,反而似乎激发了陈王军的士气,竟是一眼望去,这些个登上城头的兵都越战越勇,而自己这边却越打越后面,甚至还有被逼急得民丁。还想将手里的筹码压出去,然而眼角一瞧四周,却见这额铁杆们也都心神不定,而稍微远处点的,甚至已经和登城的陈王军接战了。 心神已是有些乱的张顿不得不考虑,是不是该跑了这个问题,毕竟随着王铮兵变,也有图谋富贵的心思,倘若命都没了,富贵有个鸟用啊! 然而很快刘舜臣就为他做出了选择,随着磐石两营都登上了城头站稳了脚跟,建立了城头阵地之后,刘舜臣请命道:“我军已在城头列成阵线,请殿下发命,全军进击!” 已被城头激战看的心情跌宕的李承泽顿时大手一挥:“全面突击,荡灭狂兽!” “荡灭狂兽!” “荡灭狂兽!” 随着李承泽一声令下,作为预备兵的选锋左营与磐石中营呼喊着向前攻去,城头上见机的快的叛军们,无论是附从镇军还是裹挟民丁乃至于铁杆叛军都抽空了往后退去,而在城楼上看的最是分明的张顿也有了决断。 “转进!兴元兵急,随我往援!”随便扯了一个旗号,张顿立马转身下城,跟在后面的铁杆叛军们心中也都松了一口起。 “总算不用痛下杀手..”混在兵丁里头的两个负责统领铁杆叛军队头相视一眼,心中都松了一口。 当兵吃粮,天经地义。主帅犯蠢,误中敌矢,在这大唐末年也不算什么奇事嘛,兵凶战危的,谁能说的准呢? 而奔在最前的张顿也擦了一头冷汗,心道,还好我眼疾嘴快,看见了那些个手握刀剑越来越紧的“铁杆”人士,不然今天没被陈王砍了脑袋,反而被所谓铁杆砍了脑袋,这笑话未免就太冷了。 张顿的将旗固然还插在城楼上,这当然不是故意遗忘了,而是想让城头上的叛军们不至于因为将旗后撤而造成动摇,能坚持抵抗下去,坚持为他的逃跑多争取点时间,至于丢失将旗的罪过,张顿只能呵呵对之了.. 但很明显,张顿完全没想过,城楼边密布的铁杆披甲叛军本就是维持城防的最后信心的源泉之处,不容附从镇军和民丁忽视,更是弹压全军的最后一点心理威慑,勉强维持着这渐成败势的军势,而这突然为之一空,还想凭借一杆旗子维持住军心?完全就是痴心妄想! 可以说张顿前一脚带兵下了城楼,后一脚的城头叛军,无论是铁杆、附从还是裹挟来的民丁都顿时溃败,一个赛一个的比谁跑的快。 赵明提刀追杀在前,他身后跟着的十几个兄弟也不落人,纷纷追杀着溃逃的叛军,而随着溃兵四散,凤州城因为王铮引军南下,而大掠城中的惨象就显现在眼前,再加上先前那铁甲叛兵的装模作样,更让他心中坚定了陈王李承泽的话语。 “果然这些叛军都是狂兽!”心中怒骂着,赵明则追的更快了。 一步杀已人,十步血成流,赵明心中怒意勃发,甲胄染的鲜红,犹若地狱杀神! “杀兽!”一个士卒立在城头,似乎是杀的兴起,大声呼喊! “杀兽!”无论是先登城的磐石左右二营,还是后来压上的选锋中营、磐石中营的士卒们,都纷纷呼应! 横穿全城,连州衙的财货都顾不上的张顿听到这骤然而起呼喊,全身一个激灵,吞了吞口水,回望着城头上陈王军,只觉着这支军队似乎有些不一样。 然而窜出凤州的他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见的前面一支雄壮军队压了上来。 张顿睁大了眼睛,心中大呼不好,他哪里会不明白,眼前这支兵马,怕是迂回突破的奇兵吧!只是没想到今天的凤州早就耗尽了气力,一突就破,根本不让这支奇兵有发挥的作用了。 而他更觉自己可笑,对手的底牌都还没拿出来,自己就已经弃城而跑了,再观这眼前的军势,更觉得,若是陈王军第一天就全军压上,四面急攻,恐怕早就丢城了。 然而其实他又何尝明白,这几日攻城,即使陈王军失误众多,但何尝又不是这支新组军队的磨练热身之战呢?若是第一天攻城就全军扑上,姑且不说死伤,一旦攻城不下,李承泽怕就只能提兵灰溜溜的北返了。 心中虽然千折百回,但逃跑的线路却在看见这支大军的时候,早就一变,避开了这眼前的军队,迂回而去,只是如他这般有马匹的终究是少,起码上百精兵要被敌军所俘,他心中也不免情绪有些起伏。 “只是可惜了这些好儿郎...”张顿心里更是觉得没了这些兵马护着,光是凭借十来骑能否逃出生天也是个问题,王铮南下可没少祸害地方啊! 然而没等他多想,他就忽然觉得重心骤然不稳,然后再他还没反应来得及之前就和地面有了亲密接触,而后背传来的重力,更让他如坠冰窟! 一个雄浑大汉压在张顿身上,一脸横肉凶神恶煞:“如今还须借刺史一用,保这百来个弟兄的性命了!得罪了!” “我等缚献贼首,望请王师开恩留命!”听着后面传来的齐齐整整的投降之声,被压在地上的张顿只觉得万事皆休。 就知道这群铁杆不可信..! 第三十七章 入凤州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凤州之战,终于在第六日中午的时候迎来李承泽,然而进入城池之后,李承泽固然做好了面对被叛军劫掠之后城池的惨象的准备,但现实仍然让他触目惊心。 入目之处,墙壁上还隐隐可见未曾来得及处理干净的血迹,以夯土加稻草盖成的屋宅大多都已经被大火烧垮了,然而临街的这些房屋却仍然住着一家老小,敞开的屋顶在冬天雪日里,仍灌着不算强烈的寒风,李承泽甚至可以想象居住在这些屋宅里的人该是多么的饥寒交迫。 不,颤颤发抖的身躯,正是因为寒冷所迫。 而这一切还只是临街一角而已,而当他入主凤州衙门,才安顿下来,正在思考是否赈济灾民,命令兵士帮助修缮房屋的时候,拿着西府的战损报告觐见的刘舜臣,又将泛起现代人道主义的李承泽拉回了现实。 六天攻城,轮流上阵,损伤兵马已至上千之众!其中阵亡者四百还多,而勉强熬过破伤风和失血过多而昏迷的伤员则因为大多是截肢而保全下来,失去战力的伤员又有近六百人,虽然其中大部都是辅助兵,但两制六营中,仍然减损了二百多人。 一战顿失六分之一的兵马!虽然做为根本精血的三千两制兵没有伤筋动骨,但已让李承泽深吸一口冷气。 这还是叛军主力不在啊!居然打两三千可谓乌合之众的叛贼守军居然就折损这么许多,哪怕是附蚁攻城,死的又是辅助兵,但这也不科学啊... 五代残唐,有几家藩镇能将手里的兵马全都披甲的!能如自个儿麾下辅助兵那样,器械不缺的已是算好的了! “此次攻城,损失重大,而守军叛贼又多为裹挟民丁、附从镇军,却不想竟然是这般损失!此微臣之罪也!”刘舜臣亲自拿着战损报告过来,也存了一份请罪之心,叛军主力未见,折损已如此之大,不可没个说法。 虽然一想到那日伤兵营里的状况就让李承泽既有些心忌,又有些不忍怜悯,但他终究不是一个草包,新组之军,第一战就是攻城,能打下来,没被崩掉牙齿已是万幸了,更何况如今也是用人之际,虽然刘舜臣不如许多名将那样,上阵就横扫六合,但从表现来看,虽然战术策略上还有些稚嫩,但终究还是隐有大帅之风。 更何况,他还是李承泽如今唯一的可托付重任之将啊... 事实上,刘舜臣在这场凤州攻城战上,当然有战术失当的错漏,他过于持重了,如果他提前布置,将策略公之于众,做真佯攻,而不是瞒着诸将,让佯攻打成了真攻,变成了添油战术和车轮战,陈王军的损失断然不会那么大。 而也正如被擒的张顿所想,若刘舜臣能放开手脚,第一天就全面急攻,或者稍微持重,第一天佯攻而第二天四面急攻,凤州之战,不仅会提前数日结束,甚至伤亡也只有今天的一半,或者是四分之一。 但话又说回来了,正如李承泽所想的那样,这支军队终究是新组之军,能战而胜之,已是难能可贵,再做过多渴求,于事无补。 历来敢战之军,谁不交点学费呢? “将军何必自责?孤之麾下,名为战、防两经制,还有辅助兵,但事实上,都不过是新组之军罢了,差别只在,编练时间长短,装备完备与否,职责略有分别罢了。 我军第一战能获胜,孤已是满足,不然怕是孤现在不是坐在这暖烘烘的衙门里,而是带着诸位将士北逃吃山间白雪去了。”李承泽一番抚慰,全是褒奖,刘舜臣也松了一口气。 外面昝羽侍卫禀报杨世达绑缚贼首在前堂,请李承泽升衙听事,李承泽一笑,道:“儿郎们死伤如此之重,甚至让将军抑郁,且与我一起去重惩这贼首,要杀要剐,我听将军的!”李承泽有心开解刘舜臣,甚至都没称孤道寡,反而以我自称,亲近之意毫不遮掩。 刘舜臣顿时一抬头,心中一暖,还想推辞一下,就被李承泽抓了手,拖着往前堂去了,只是苦了这堂横大汉,一个威武汉子竟有些扭捏,真是既不敢摆脱李承泽,又不敢拖着不走――以他的下盘之稳,那是说不动就不动了,哪怕这前身李承泽也是酷爱骑射,身体素质极好,但也根本没得比,奈何不得。 李承泽落座大堂一看,就顿时知道今天怕是没机会炮制者贼首,张顿也是倒霉,他被绑缚入城之后,张顿就被丢在监牢里了没人管了。率军的王柯性要带兵接受整顿城防,杨世达则率兵一处一处的接手清点战利品――王铮固然将城中钱粮居然扫荡一空,但其南下匆忙,凤州城也不算小,怎么榨也还榨的出来油来,何况张顿也是灵活脑子,他趁着春节四野乡绅防备最弱之时放兵劫掠,收获也不算小。 铁杆叛军的投降之后,都想立功,相互举报,十分踊跃,各个曾经参与劫掠的人,都无所遁形,所藏的顿时一处处的都被翻了出来,唯独惆怅的是,张顿留了一手,他得的最大一份并没有让这些个铁杆叛军参与,而是另外招募的流民窖藏,如今这些参与过的流民都已经死绝了.. 李承泽正愁赏格的钱哪里出,本见的凤州残破,以为无利可图,一听这事,顿时就传令下去让杨世达亲自去清点。 而刘元吉则更忙,虽然此时国府六曹已经稍具规模,有那么几个经办的幕僚帮手了,但他既要承担安民的一面和西府诸将协调,还要清点账册封存府库。所以一进城,跟李承泽打了个招呼就不见人了,至于其余的磐石诸将更是既要配合整顿防务,查抄战利。 这些巧合下来,就让张顿知道了什么叫恶有恶报。吃了他不知道多少苦的城中百姓和裹挟丁壮因此找到了机会,虽然看守的兵士不算少,但这些看守也很恨张顿负隅顽抗,让自己损失惨重,对民人们的什么砸石头,丢屎尿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就有了眼前李承泽所见的凄惨无比,全身没有一处好,还隐隐带着屎尿味道的贼首张顿。 然而民人的一番炮制也不是没有结果,杨世达让人向张顿获取叛军信息的时候,已经被整的心气全无的张顿,没逞什么硬汉就将他所知道的事情说的了个一清二楚。 等杨世达拿到张顿的供词的时候,顿时一惊,连忙提着张顿,拿着供词请了陈王升座听事。 李承泽看着凄惨不已全身没个好的张顿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张顿歪着头痴痴呆呆的半个字也不说,就偶尔呵呵一笑.. 闻着令人难忍的气味,李承泽很想捏鼻子,然而当着如此多将士的面,他也不得不维持人主风度,只能强忍着打开了供词浏览。 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脸色一喜,军费有着落了,放兵劫掠,当然是主将拿大头了...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三十八章 朝议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成都朝廷里,气氛十分的沉默,甚至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吃够了颠沛流离的苦头的李寰怀着满腔怒火,也怀着满腔恐惧。 自从唐石涉一牒飞章传入成都,将山南危局全部扯到朝堂上的时候,衮衮诸卿这才发现就在眼皮底子下,本就满是窟窿的大唐之天,又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 然而没等朝廷议论出个结果,兴元府陷落的消息更是让成都城满城风雨,李寰只觉得大唐天下到这个地步,自己要承载如此责任,是列祖列宗害了他,是满朝臣工害了他,然而列祖列祖的抱怨话不能说出口,他就只能在朝堂之上,将朝臣们大骂了一番。 眼前见的朝议陷入沉默,寿王李杰再难坐视:“如今中原河朔诸镇都在筹谋讨逆,朝廷岂能坐视诸镇用力,而自个儿袖手旁观?但若是山南西道不在手中,朝廷与关中之渠道,操纵人手岂能心安?况且若是帝都光复,圣驾回京,不走三峡,就要过山南啊,如今变化已起,臣请陛下发诏讨逆!” 寿王李杰本来就性子激烈刚强,在另外一个时空里,也正是因为其刚愎自用,眼里不揉沙子,而导致长安朝廷日渐分崩离析,最终无可用之兵,导致了大唐灭亡。 然而他这一番进奏,却也说的不无道理,李寰看了一眼李杰,他之所以用寿王参与军国事,而不是其他宗室子弟,也正是看重了自个这儿个弟弟并非窝囊子弟,反而是英武果断,刚强不屈。 作为如今首相同中书平章军国事韦昭度却道:“山南变起仓促,寿王之言,固然为守国持正之言,然而如今两川兵马尚未集结,田中尉(田令孜)所募禁军更未成型。如今成都府里除了陈节度所辖万余衙前兵外,就只有以神策余卒所成的八千禁军和三千黄头军,凭此兵马,护驾尚恐难以遮护周全,何以平叛?”韦昭度做为老牌官僚,自然不愿意得罪宗室亲王,这一番话里,没有明着反对寿王李杰,但这言下之意,却是路人皆知。 李杰自然不懂韦昭度不想得罪他的苦心,只觉得这话,简直就是误国误民,大唐天下至今日,不就是中庸来,中庸去,抚慰来,抚慰去闹成这个样子的吗?倘若能行雷霆手段,震慑骄兵,何来今天藩镇听调不听宣的末日景象? “朝廷西狩蜀中,是为黄逆所迫。如今山南起变,倘若尽言招抚,今日是山南,明日是不是就是东川?东川完了是不是就是西川!三川都为乱兵操持,朝廷还能跑哪里去?若是不跑,今天乱兵可以胁迫长官,明天是不是就可以胁迫朝廷!胁迫天子!”句句诛心,直把韦昭度问的哑口无言——他是既不想和李杰硬顶,又无法回答这话,从如今形势来看,如果真调理不当,这些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顿了顿,李杰转头问向陈敬瑄:“陈节司,以你之见,倘若乱兵犯上,迫你卸职,可愿意朝廷为你出头!” 陈敬瑄乃是田令孜的亲大哥,面对李杰的这借刀杀人一问,顿时就瞟向了田令孜,却见田令孜微微点头,他才道:“自然愿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等官民将士所得雨露,都应该是朝廷威灵庇佑。岂容兵谏犯上?” 一样是同中书平章军国事王铎此时也难得开口说话了:“河朔乃至中原诸镇,兵谏之事,并不稀奇,或是唐石涉以文资出镇一方,没有处理妥当。虽说两者间,很有些冲突,倒也不必伤了和气。当今之急,还是筹划恢复京都才是头等大事。若关中光复,长安回归,料来有些跳梁小丑也自该消停了,何必自起嫌衅呢?若殿下顾忌王铮做乱,稍加抚慰即可。”这话的意思完全是和李杰打擂台,打什么仗呢?这长安都还敌人手里,非的窝里乱吗?那王铮不是没自立旗号嘛!说明还是人民内部矛盾嘛! 寿王李杰听了这歪理邪说,顿时气上心头,正准备抹开袖子,大喷一场,就听丹陛之上的李寰说道:“都够了!朕是让你们来议论对山南该是如何处置的!不是来听你们几个来打擂台的!” 说罢,看了一眼田令孜问道:“中尉可有良策?” 身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十军十二卫观军容使,左神策军中尉,左监门大将军,田令孜虽然横贪暴敛,但其实并非是一个无能之人。 “如今关中丧乱,诸镇反复,哪怕他等真的兴兵讨逆,但最后收拾江山乱局,还得靠朝廷。如今三川为朝廷根本重地,日后无论是朝廷出兵讨逆,还是再组禁军、重建长安,都需要依此为本。 然而韦相、王相所言也不无道理,如今三川之兵,山那西道已不为我用,虽说有孙正奇部南退得全,但兵马也不过数千,又与王铮有旧,维持已是极难,更无法担当大任。至于唐石涉所言之陈王,彼为宗室却擅自领兵,又是另一回事。 至于两川兵马,陈节司在此,但杨节司(杨师立)却远在千里之外,但又需要时日,恐怕一时难以集结,更何况以微臣估摸,最多也不过一二万可调度之兵,而王铮手握数万大军,若是争锋难下,更怕震动朝廷...” 李寰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寿王李杰更感觉田令孜这话貌似是要继续和稀泥,顿时暗叫不好。 见火候差不多,田令孜这才道出真意:“如今王铮所盘踞者,兴州、兴元一府一州耳,他之所求,不过比照诸镇罢了,朝廷不若将汉水之北,划给他另设节镇不就皆大欢喜了!” “不可!朝廷岂能放纵兵谏!王铮犯上作乱,断不容赦!”李杰无法接受这个提议,这本质上还是绥靖之策! “寿王这不可,那不可!那殿下,不若变出十万精兵出来,奴婢亲自带兵去扫荡妖孽!”田令孜顿时大怒,这小兔崽子看来在西狩路上挨打还不够,居然敢顶撞起我来了! 李寰也十分不喜,觉得寿王终究还是少了历练,没有持重泰山之风,阿父(田令孜是僖宗干爹)这策虽然还是绥靖的根底,但终究面子里子都抹全了,更何况朝廷对于河朔中原诸镇也不都是这么处置的嘛。 寿王看着满朝众人的神色,顿时急火上心,然而这时一个小黄门小跑着进来,连礼节都不顾了进门就喊叫道:“不好啦!唐风宪被山南兵给杀了!” 在朝众人顿时大惊,大唐自安史之乱已来,除了扯旗立号的叛乱,还没有过兵谏杀朝廷大臣的先河,这顿时就让已同意绥靖的诸臣,心中一紧。 这王铮到底是要干什么?! 寿王李杰顿时灵光一闪,大呼道:“兵谏可循旧例!但若容彼今天杀朝廷大臣,明日是否也可容的他擅立宗室!” 诸人一听,顿时神色大变!兵谏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不放在眼里就也就罢了,但如果他手里或者手边上还有一个宗室,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田令孜更是一个激灵,倘若王铮擅立宗室,哪怕只是另立监国,这对于如今西狩的大唐朝廷而言,都无疑是雪上加霜,而他更十分清楚,他的权利都来源于皇帝,来源于朝廷! 倘若皇帝不是皇帝了,朝廷也不是朝廷了,没个威灵在上,他哪里还能号令天下?作威作福!皇帝也不会再需要一个无法支撑起朝廷权威的神策军中尉的! 他如今也有些许后悔,看来当初就该坚持用石勖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可恶南司诸官,居然咬死不松口, 王铮必须死!田令孜心中发狠默默下定了决心!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三十九章 谈判只和阶下囚(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凤州被陈王军攻破的消息早早就传到了兴元府。然而一直到在广明二年元月二十五日的时候,王铮的数万大军却还按兵不动。 此时然而得到消息的王铮却并没有急着反应,相比陈王这个发码,山南切实控制在手中对于王铮而言更加重要。攻下兴元之后的,王铮手里的兵马已经膨胀到了四万五千人。不算裹挟民丁,附从镇军也有万八之数,全军披甲更因为掠的山南道司衙门库藏而扩充到了两万余。 但相对于其麾下如此庞大的兵马,王铮对于实际控制的地盘却只有兴州、兴元,一府一州十分不满,而朝廷迟迟没有承认他这个山南留后,一方节度,让其余诸州继续骑墙。 王铮既恼怒朝廷有点不识抬举,自己没有另立旗号,乃至投降黄巢已是忠义了还要怎的?更恨山南其余诸州,居然在兴元失陷,自己手握重兵却只是通信联络,表示附从,却一点真金实银的表示都没有,五万大军,一月的开销,就不下七八万贯! 这让王铮如何不恼不急?发不出兵饷来,底下的军头估计很乐意煽动起兵丁和泥腿子们把他绑了,换他自个儿来摘桃子! 是以,在凤州被攻破的五天之后,王铮以张彦为统帅,统领镇军一万八千,其中精锐两千,披甲三千,讨伐退到集州的孙正奇部。说来也是孙正奇倒霉,王铮自知如今可用可信之人不多,手下兵丁,虽然镇军犹多,但其中实际上大半都是衙前兵、左路兵这样的老爷兵。全军上下能称精锐者,不过万余而已,仅止五分之一。 所以指望这群兵马四处征讨,推平山南一道,王铮自然不敢如此冒险――他生怕朝廷出兵讨伐之后,一纸诏令,这群老爷们兵将就投降了。 但凭借一州一府之地,很明显太过窘迫,无论是钱粮供应还是战略回旋,都不足用,所以王铮寄希望于张彦这员猛将,将山南最后的成建制的部队击溃,乃至全歼,震慑诸州,以望他等震服真降,供输财赋。 当然,顺带也往南边多打打,打出一个战略空间出来。 “我起兵至今,几近两月,兴元府陷落也快一旬,但朝廷天使却迟迟未来,恐怕天子与一旁人等,不欲我等掌握这山南之地,扼住了朝廷通向关中的通道。当今之际,难免一战。 如今风波诡异,我军虽有五万,但大半不堪用。本帅需要在兴元演练兵马,已备天兵。但如今我控制之地,实过狭小,难能伸张。 张将军与我同起义兵,与我同图光大山南,今日本帅付卿万八大军,唯望将军替本帅打穿山南,震慑宵小,乃至逼迫朝廷正视现实!” 出阵之前,节堂之下,王铮一番心语,激的这直憨汉子,眼眶一热,只觉得如今是得逢明主了:“孙正奇,顽皮猴子而已!还请主公待我捷报!” 转进到集州的孙正奇此时还不知道兴元府方面的大军已将其看作了眼中钉,觉得他是如今山南诸州不可归附的最后绊脚石。 这其实也不能冤枉了孙正奇,毕竟他统领的四千兵队,乃是山南的真正精兵虽在――虽然实际上只有两千,但左路诸州不知道呀,而右路诸州嘛,也觉得孙正奇也算能战,集州城池也算高深,何况这不是朝廷还没表态嘛,就让孙正奇先顶着,顶不住了,咱再说了... 丝毫没觉得自己成了山南风向标的孙正奇,如今还在家宅里与姬妾白日演歌。 谢成浩乃是集州别驾,官位虽高,却不过是虚名而已,如今州内政务都分于各房之中,直接听命于孙正奇。但他作为孙正奇的至交好友,也还算在这集州内说的上话。 他今天此来本是想求见孙正奇,自从兴元失陷,孙正奇转进回了出发地集州之后,除了最开始整顿过城防之后,就常日在家,**作乐,偶尔才处理一下政务。 这也不怪孙正奇,他正等着朝廷表态,又觉得自己也派遣人手去向兴元暗中表态了,怎么想也不该有危险了。既回了集州大本营,还不好好爱妾厮磨一番,对得起自己的行伍劳顿吗? 再次被挡驾的谢成浩对着一同前来的孙正奇的幕下人,张泽说道:“贼破兴元,首在收拾。却不想滋生了太守的慢敌之心。然而我集州为兴元当面,而叛军如今地方窘迫,腾挪艰难,而诸州没有明表归附,以王铮野心,岂能甘愿坐困方井之地?今天太守不筹防务,恐怕来日难逃阶下之灾啊。” 张泽听了,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扯了扯谢成浩的袖子,瞟了一眼正来的几名亲军侍从:“成浩慎言。”谢成浩欲言又止,只能叹息一声,他也知道孙正奇最忌“谣言”,不敢再过多说。 攻破凤州之后,李承泽看了这凤州城池如此残破,而根据张顿的前半段供述,更将李承泽指望着从乡野士绅哪里圈来钱粮的想法给打断了――这群土匪自个儿就干了,谁叫王铮南下把凤州扫的太干净了呢。 但看到后半段,李承泽顿时就安下心来了,自然的嘛,虽然王铮攻破了兴州了,但作为凤州刺史的张顿自然不会将财货转移,故而这价值两万多贯的钱粮都归了李承泽,而这同时也方便了正全城查抄的陈王军士们。 说来,这家伙也精明,早早就将凤州作为自己根本来经营,大帅做大藩镇,他就跟着做小藩镇嘛。将自己掠夺而来的金钱珠宝,都分别藏到了几处隐藏地点――比如沉到茅坑里啊,比如藏在枯井璧里啊,以作为自己的起步之资,却不想今天都便宜了陈王国府。 而当刘元吉前来报销高达三万多贯的军费的时候,李承泽捏着这些财货,才没背过气去――此战伤亡近千,为了让辅助兵也能用命,善后条例的抚慰对象是不分两制兵和辅助兵的,仅是抚恤一项就高达两万多贯。 而剩下的赏格,全军前后也花去了,万贯之多,至于杂项开支,供需这数千之军,也不少三五千贯。 然而应对过去军费开销这一项,安抚好了死伤兵丁的家属,陈王军上下却更加严阵以待,因为凤州城破的第二天,白袍义从就抓到了来报信的叛军哨骑,兴元府失陷的消息与叛军如今已坐拥数万大军的消息让李承泽有些便秘。 “唔,叛军旬日未动,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时间拖得越久,我的这个心啊,就越是不平,越是不平啊,我就越不通泰...两位爱卿可有应对教我?”捂着有些胀的肚子,便秘中的李承泽懒懒散散的,在后园之中对着刘元吉、杨世达如此说道。 第四十章 谈判只和阶下囚(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兴元方面迟迟未动,却拥有重兵,虽然无法明白王铮有何用意,但在小心求证确保兴元并没有暗渡陈仓的时候,陈国王府方面当然不会坐视敌来。 李承泽一面让西府诸将整顿兵马,此次南下攻打凤州,两制兵六营多少也损伤不少,令以从辅助兵挑选克用精壮中补充进来。而辅助兵中不能战者,也让诸将根据善后条例一一安置。 先前陈国王府手里没多少家当,但为了应对乱局,还生生编练出了三千兵马,如今一番筹措之后,不说钱粮充盈,但也够数场大战的花销,再加上强敌在侧,刘舜臣也建议,将辅助兵也进行编练,另设经制统筹。 在一番裁汰之下,两制兵仍然不动,但辅助兵则改为了凤州守备兵,谓之为守兵,每月给饷八百文,一年下来饷钱加上节赏赐,每人给钱十贯。先设四营,号称为凤州左、右、前、后四营,计有两千人,每岁预增支两万贯。 也正是完成了初步编练之后,刘元吉和杨世达才能有空坐在李承泽面前,李承泽也能安心将两人唤来。 “以兵事论,我先前得闻张判书所言,山南西道全境兵马,定额不过三万二千有奇,纵然诸将违制超编,但剑南三川也为朝廷财税之地,思来最多也不过四五万之间。 姑且不说一番大战之后,道内兵马流散多少。就说如今各州并未明附王逆,彼辈兵马除了裹挟民丁以壮外,必无他法招募能在数十日间得此数之军势。 而民丁攻城犹可为附蚁消耗之用,但野外战争却易为软肋,王铮以两千兵起于微末,又敢狂啸国府殿堂之上,微臣思来,贼军按兵不动,八九成是厉兵秣马,待成可用之兵。”杨世达缓缓道来,言语细腻,却是可见别有一番渊源。 “杨中郎所言正是,如今朝廷镇抚未定,便是数万军兵都是山南兵卒,但彼能以两千兵,两月入主兴元府,也由此可见山南之兵,万难足用。而两川之兵,咸通间与南诏连年征战,跋扈凶狠就连高骈都要暂避锋芒,何况其手下大部分兵马,还是裹挟而来的民丁? 如今彼辈按兵不动,既是厉兵秣马,也是坐观朝廷风色,以微臣之见,前虽有刘知院南下收关口,但不妨再派一员口舌能辨之人为使,往说王铮。”刘元吉这一番则从政治上来讲,如今朝廷还握着两川劲卒,大义加大棒,不容王铮小觑。 而今天李承泽召文武来茶论小议,之所以作为文臣之首的刘元吉来了,而武臣却是并肩第二的杨世达来,则是因为刘舜臣已在早前再次领命奉行诸营统制使,管带选锋中营,磐石右营南下攻打留凤关去了。此关为凤州与兴元必经之地,守住此地,可为国府前哨,使有进退时机,不可不争。而王柯性则坐镇大营,演练兵卒。 穿越而来,对李唐朝廷本就没什么归属感的李承泽,因为无诏掌兵,早就了犯了忌讳,有些自外于朝廷,听了这话顿时就有些小揣揣,听了要派使往说王铮,顿时就觉得眼前一亮,觉得能不开战,保下自己这副家当是最好。 不过转而又有些小纠结:“先前彼辈逞凶殿上,辱我国府,派使前去,岂不是让他小看了我国府?”作为前世的热血小宅男,再加上自己这便秘多少和王铮的庞大军势有关,心中还是非常不爽——他不会承认初次闻言被吓到了。 杨世达也有些皱眉:“先生所言虽然顾全大局,但国府文武都看见了王铮的跋扈,焉能派人往说求和?” 刘元吉轻轻摆手:“求和非我本意,何况若朝廷不认他这个节度使,就算和了,他也得打过来!此去,是谈判!” 李承泽本来就对王铮的几万大军发怵,虽然分析来分析去,对面好像兵马也不怎么样,但自个儿的兵,其实也只打过一仗而已,自己麾下是矮子里拔高个儿,和山南兵比起来,勉强还算精锐。但放在天下,其实非常普通,指望打山南兵以一打十,很不现实。听了刘元吉的建策,顿时眼睛一亮:“以爱卿之意,是想虚于周旋,拖延待变吗?” 刘元吉微微一笑:“正是此意。” 杨世达也还是有些微微皱眉,说道:“哪怕如此,也需要多做遮掩,已免影响军心。” 李承泽也点了点头,又转而想到了人选上:“此去往说,莫不是继续用张爱卿?”此语才落,正因为辅助西府诸将编练守备兵而忙得不可开交的张扬突然打了喷嚏,心中默默画圈圈,是谁在算计我... 相对剑南的风云变化,关中此时的局面却更是让人觉得压不过气来,广明元年末,郑畋趁军士不满黄巢的齐朝对诸镇的压迫,而夜袭使馆,不仅将前来抚慰的黄巢使节杀了个干净,还将齐朝监军太监给干掉了。 同时又趁隆冬休兵之时,将数万因为朝廷西狩,顿失根本的驻防在关内诸要塞的博野军、神策军收拢在了身边,一时之间,聚兵数万,皆是精兵强将,不容小觑。 长安城中的黄巢对此看在眼里,但却没急在心里,但如今凤翔跳出来做了出头鸟,引得整个北方归降诸镇人心浮动,也让黄巢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大明宫宣政殿上,黄齐朝廷的一干心腹如今都济济一堂,无论是如今的太尉兼守中书令平章军国事的首相尚让、太尉兼侍中平章军国事的次相赵章、还是实际为大齐朝廷总掌内政的中书令兼侍中平章军国事催璆、杨希古,还是如今大齐皇帝的两个弟弟黄邺、黄圭也在殿上,至于其余文武大臣,自然列于这些重臣之后。 “今日所议,乃为凤翔军事。然则凤翔之变,其如诸事引子,河中盐变反乱一般,又实为关中、河北、中原诸镇之事。而我朝新兴造立,数十万大军,聚合关中,纵有前唐府库所藏,能支用一时,但却无法支用一世。为今之计,最善是派人抚慰,平息诸镇之心,再做计较。”崔璆作为实际上的齐朝政务总长,自然明白这盐贩子出身,一路杀到金銮宝座上的大齐皇帝是个什么心思,当即一来就先把苦话撂到了前头。 这位齐朝的实际政务总长,本是大唐浙东观察使,杭州为黄巢所破之后,就成了黄巢的顾问,还遮遮掩掩的,黄巢昔年在广州上书请抚的时候,就是由他代为通关系上书,如今黄巢坐了天下,他再不遮掩,就出来以中书令侍中的身份成了大齐朝廷的宰相。 作为首相,同时也是黄巢铁杆心腹的尚让顿时冷哼一声:“荒唐,我大齐一路所来,杀败诸镇,才进了长安,开国立业。今日凤翔叛贼,杀我天使,虐我监军,朝廷不惩反抚,焉有此理?!” “凤翔之变,非为一镇之事,乃是关中、河北、中原整个北国之事,我大齐纵有大军数十万,但彼辈汇合也不少三四十万,轻易动兵,而使彼辈断绝我粮饷,焉能支撑长久!” 尚让还要辩驳,黄巢却一抬手,止住了尚让的话语:“崔爱卿虽言固然有理。然而我朝一路行来,正以武力震慑藩镇,是以伪唐西遁,而诸镇立服。如今凤翔叛逆,违抗天命,倘若我朝仿若前唐一般软弱抚慰,反而助长彼辈炽心! 也正如崔爱卿所言,我朝疆域固然广阔,然而实辖之地,不过关中数州府而已,难支军用。若对凤翔抚慰平息乱心,恐怕诸镇立马就以钱粮要挟,反制于我,是以我焉能不惩反抚,再步前唐后尘也! 郑畋又素不服我朝,称病不诏,就算依卿抚慰,彼辈真能顺从?更何况,朕崛起微末,今天能登九五之尊,焉是谈判而来?乃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他等不是要坐视观望吗!那朕就点兵,杀灭凤翔,让他等不再敢推搪萎缩!而今我朝新创,正该有力镇山河之气魄,慑服天下,逐平割据!就算要谈,朕也只和一无所有的阶下之囚来谈!” 第四十一章 待变(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留凤关上,刘舜臣一人当先,手持长槊力战王铮所派遣的守卫兵马,而今天,已是刘舜臣出征的第五天,已有了凤州攻城战经验之后的刘舜臣,此次用兵就老练许多。 事实上,以两制兵三营披甲精锐,攻打这留凤关本不需要如此多的时间,然而陈国王府此次攻留凤关,并不是作为战略进攻,而是希望扩大战略防御之地,拓展周旋范围为主,所以保兵制敌,犹重于速攻克城。 在第一天佯攻,探出虚实之后,此后数日都麻痹敌军,让其以为陈王军不堪一战,直到今天,刘舜臣在天将亮未亮的时候,亲自统帅选锋中营夜袭登城! 旭日方升,然而留凤关的战争却已经步入了尾声。凤州城作为王铮的起家之本,都只有两三千兵力,精锐不过二百,何况这一处关口?虽然王铮得报凤州失陷之后,又加强这座凤州通往兴元的关卡,但终究只有千数弱兵,难当一战。 作为此关守捉使得杨铁看着不远处那个身披玄铁黑假,全身染血的鲜红,一把长槊,大开大合,无人可做一合之当的猛将,寒意已经透满了全身。 刘舜臣感觉到了杨铁的目光,随之,望去,顿时就发现了杨铁这位身穿明光甲的一主将,大喝一声:“汝穿个银盔银甲,是来讨死的吗!”说着,哈哈一笑,刘舜臣一个横扫千军,挑翻了四五号兵丁,就带着亲从兵马杀了过去。 那杨铁虽然穿着一身高档明光甲,其实地位哪里高了?哪怕随王铮造反,如今也不过是“山南西道节度使司押衙都头充留凤关守捉使”,在一司衙门里,也只能算是小将一员。 看着这如杀神一般的刘舜臣,两腿颤颤,哪里还有心气鏖战? “杀!杀!杀!”听着关城下突然传来的声音,杨铁就见的,天亮放光之后,底下未动的陈王兵马如今已经全军扑来,他再扫视一眼,关城上颓势已经尽显得自家军队,顿时再难支撑,双腿一软,跪倒地上,大呼! “我降!投降莫杀啊...” 就在留凤关被陈王军攻破,凤州的国府方面也在小范围里议定了此次出使的人选,李承泽本是属意张扬打头前往,然而辅助团兵升格为守备营的编练工作与安顿流民已让本就官吏不全的东府手忙脚乱,再将唯二的文官主事之以派做出使,那估计等到王铮率兵北上的时候,凤州政务都还没梳理好。 然而好在李承泽的起家之地,乃是大散关,是为关中巴蜀通衢必经之地。又托了黄巢在长安大肆捕杀权贵地主读书人的“福气”,闹得许多知识分子纷纷南逃,虽然大部分都停在了凤翔府境内,但也有一些遁入蜀中――见机最早的一批人当时他们没料到山南西道会生战乱。 而后来的一批人,则因为隆冬时节,通信滞后,南逃的时候还不知道山南西道如今也因兵变而战乱迭起。 这些读书人则纷纷被挑了出来,充作了东府官吏,如今李承泽见张扬没法南下往说,刘元吉更是他的谋主,就算有空,他也舍不得让其冒险,无奈之下,就只能两府合议从如今这些东府临时工里挑选出使人选。 然而一时之间,哪里又能确定这些人有能力出使,同时又值得信赖呢?就在两府文武一筹莫展的时候,作为训导监佥事,本来只有旁听份儿的余道成自告奋勇:“微臣受殿下拨于微末之中,若殿下不嫌微臣才具浅薄,微臣愿领衔出使。” 余道成作为训导监佥事还是李承泽亲自捡拔,还为他生造了一个官职出来,当然印象深刻。踌躇片刻,回忆起了那天里余道成的发挥,顿时心中就有了底了,出使本就是需要口才无双,能将死的说成活的,活的说成死的之本事,同时还要让人相信你,而余道成倒也符合这些条件。 当下李承泽就乾纲独断,升迁其为礼曹参议,命其领衔出使兴元府方面。刘元吉那天并没有见到余道成的发挥,正觉得还有待考虑,就听见李承泽有了决断,瞧了一眼,正准备说些什么,但又想起那天大散关宅院里差点背了黑锅的往事,顿时就偃旗息鼓了... 这位主上大人,病愈之前酷爱射猎,性格直率,这病愈之后帝王之心却隐隐可见啊。 当余道成率领使团出发的时候,留凤关已被扫平,打通了兴元的路途,同时也给他这次出使带来了难度――一边谈判,一边又夺关受降,要让王铮这个两千兵就搅动山南,杀进了兴元府的雄浑武夫坐下来好好谈,确实难度不小啊。 然而相比于凤州方面还算顺风顺水,此时的集州孙正奇却正愁的头发的白了... 死不要脸的王铮,该戳死的蠢莽武夫!我不是派人了去暗中归附了,虽然没带钱粮去,但姿态做足了,怎么也不该无缘无故来打我吧!好歹我手里也有几千兵啊,该去捡软柿子捏啊... 正所谓兵将过万,无边无垠。望着集州城外的茫茫多的所谓节度衙兵,再看向了自己先前设置的城外营寨如今也换了旗号,孙正奇感觉人都不好了。自个儿身为一州刺史回了大本营当然可以稍纵声色,想不到这些麾下将兵居然有样学样,真是岂有此理! 文武兼资的孙正奇并非庸将,然而他却没料到自己暗中归附,就等朝廷认可王铮,再明面确认的时候,王铮居然就会直扔两万大军兵临城下。 而他其实也并非没有准备,城外立有营寨,以与城池互为犄角,却不想他自个儿在城里放纵声色,这些个将官何尝不想回家和妻子团聚呢?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就给了张彦机会,这汉子本是壁州一指挥使罢了,虽然数十日征战也给了他不小的历练,但其性戆直,终究难以统带这两万大军。 好在他也懒得去指挥,直接化繁为简,两万大军,分作三路,直愣愣的杀了过来,不仅歪打正着的将集州分布在外的兵马一举歼灭,还正因为各路争先猛进,就在集州兵将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杀到了城下,拔出了钉子。 帅旗之下,如今身为左都知衙前兵马使的张彦,望着集州城头上纷纷扰扰,军心不定的集州兵马,顿时哈哈一笑,再次发挥了豪放作战的势头,扎营第二天就点兵一万二千千,其中披甲六千,猛力攻城! 密密麻麻,兵潮汹涌犹若黑云压顶,孤零零的集州城犹若瀚海惊涛之中的礁石一般,似乎随时都会被惊涛骇浪所淹没。 然而此时孙正奇却稳住了心神,有条不絮的调度兵将,望着抬着云梯而来的节度军,谓之左右,嘲讽道:“我道王铮乃是何等人物,能数十日间凭两千兵丁起家就坐进了兴元府。如今观之彼辈有勇无谋,以为兵马众多就可仅凭云梯附蚁攻城破我集州!?真是笑话!” 第四十二章 待变(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二月初的剑南之地,已经可以感觉到春风拂面了,虽然仍带寒意,但万物生发,气象更新,让余道成所率领的这支小小使团放松了一些。 验过文书印信之后,兴元府方面就将一众人等安排进了驿馆之中,既无显官接见,也无声讯通传,余道成却既来之则安之,面对兴元府的冷待,他十分淡定。 “依卑职之见,陈王派使前来,恐怕是因为得知如今大帅手握数万大军,兵强马壮。彼等先前不知,进取凤州,已是自觉冒犯了大帅虎威,今天使节过来,定是试图结好大帅,不然大帅震怒,提虎贲北上,他等些微兵马能济的什么事?宗室无能,陈王更怕落入大帅手中,生杀废立不由自己啊!” 作为都押衙的王文新如此说道,他昔日本不过是观察使司下寻常一押衙勾司,却是因为山南久服王化,王铮破城之后,州衙和司道衙门的官吏逃散一空,就他和几个押衙留了下来,王铮见他还算得用,就提拔为了如今这节司衙门里的政务头把交椅。 唐朝末年藩镇割据,节度使司之中,除节帅、留后以外,相次分别是都兵马、都押衙、都虞候,分别掌管军政情报等事,另有诸司管事,甚至还有自个儿的鸿胪寺以做为外交衙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跟朝廷规模大小相映。 “陈王初时不过两三千兵,如今得报却已经坐拥五千兵马,且器械整齐,更有披甲三千,岂能大意将他看作无能寻常宗室子弟?以末将之意,莫管他巧舌如簧,还是径直点兵,将其平定为好。”李良心思玲珑,更为起兵元老,王铮既是倚重也是忌惮,不然也不会让莽夫张彦做为统帅挥军南下攻打集州,震慑全道,而不用他了。 事实上李良还有一段话没说,先前王铮信誓旦旦传书大散关,恐吓陈王国府上下,结果人没吓住,反倒被人窥破虚实,率军直破凤州,若非自个儿当初攻破兴州之后建议将家眷迁移安置在此,否则哪里还有如今王铮坐进兴元府的机会?怕是老窝一端,大军就逃散一空了。然而这样的话,以李良的心思当然不会明讲。 王铮何尝不知道自己的丢脸丢发了这件事,虽然李良没有明提这事,但王铮能凭空崛起,心思岂能粗疏?顿时就觉得脸上有点火辣辣的,谁叫李承泽不乖乖做个窝囊宗室,非要不同寻常呢。 被此一激,他既恼李良话里有话,又恨上李承泽不听安排,擅自进军――屁股坐上高位之后,就习惯性的觉得弱小者应该乖乖听从安排不可反抗,全然不顾狗急还跳墙,何况李承泽这上上下下几千人? 王文新最会察言观色,见王铮有些恼怒,顿时进言:“李将军何出此言?如今朝廷未曾明发旨意,定大帅名分,今天若匆忙起兵,攻伐宗室,焉能不被朝廷忌讳?若是坏了大帅筹划,反而弄巧成拙。” 王文新摸准了王铮的脉搏,一番征战下来,进了兴元府之后,王铮虽然一面整顿武备,收拾人心,但同时也开始沉迷于执掌一方的迷醉感中。若能被朝廷认下,不用再征战,这对他而言已是极好,若是不行,才会选择北上抓了宗室,另立朝廷。 毕竟如今朝廷尚有两川兵马,山南一道人心也不在他这,纵有数万大军为恃,岂能如此轻易开罪朝廷?兵凶战危之下,恐怕一着不慎,今天荣华富贵恐怕来日就成了过往云烟,焉能不慎重行事? 不得不说,短短数十日间,进了兴元府后,身在花花世界,又高踞上位,呼风唤雨,富贵荣华,让王铮心气也确实一变,再无当初起兵时候的霸气了。 昔日他所筹谋的,其实是攻下兴元之后,分兵两路,一路南下征讨,拓展战略空间,一路立马北上抓了李承泽,作为政治筹码,以此要挟与朝廷谈判。但进了兴元府后,如今他心里坛坛罐罐多了,自然忌讳也更多了,生怕惹毛了朝廷,搜尽两川精兵,鼓动山南西道人心和他死拼。 李良见王铮神色,就知道自己多说无用,只能称善,王铮见讨论结果深合心意,脸上笑容绽放道:“且冷他一两日,再安排会面吧。若是陈王识趣,本帅也未曾不可放他一马,容他北上恢复我大唐山河!今日之际,须以浅攻促变,不可急功近利而使功亏一篑,我料朝廷软弱,定然许我。” 凤州野外,百马飞驰在山河林野之间,健马如飞,马踏飞燕,好一派左牵黄右擒苍,千马卷平冈之势。 今天李承泽身穿玄服赤甲,头戴小冠,春风拂来,衣角翩翩,加上如玉俊面,远远望去,驰马飞矢,好一派英武佳公子风范! 只见他眼睛微眯瞄准,双腿夹紧马腹,弯弓开箭,一声箭响后,就看着飞速而去的飞矢与一只鹿子擦肩而过。然而虽然射失了手,但李承泽却没有半点不平,反而哈哈大笑,对着左右说道:“寡人这射击确实不行啊!但驰马飞奔的感觉,确实豪爽啊!” 伴驾的王柯性作为昔日李承泽的神策护军,当然清楚前李承泽的弓马如何――实在是谈不上好,贵族射猎,其实不如叫围猎的好,茫茫一队人将什么兔子啊,鹿啊,獐子啊围到一起,让权贵们射击,这么大的密集度想射偏也是很难得的嘛。 “殿下昔日虽喜欢骑射,但多是围猎,近日殿下英姿,已是大胜过往。”王柯性性格豪迈,有一说一,当然最后收尾的时候要先抑后扬,李承泽听了当真,更觉得十分高兴。 不过李承泽其实心里清楚自己的几斤几两,他穿越之后,最初没曾想练弓马,但后来面对即将临阵的时候,这才觉得,貌似如果战败,不会骑马的话,那八成八十要当俘虏的呀! 为了小命着想,李承泽这才断断续续练起了马技,好在他是魂穿不是肉穿,靠着前李承泽的肌肉记忆,南下征讨凤州的时候,在路上,马技已经找回了六七成。 然而等到入主凤州之后,李承泽身为人主,在忙过了最初一段时间之后,就有很多时候闲着无事,就提起兴致继续去练马技,然而骑射骑射,他觉得自己既然会骑马了,自然也该学学马上开弓的本事。 但很可惜的练到今天也是第三次出来,这些时日里,除了有一次运气好,射中了一只獐子往,李承泽还真是没有其他的收获。 看了看天色,李承泽也觉着时间不早了,就发令收队回城――他出城射猎,除了亲军马队玄备甲骑要跟随以外,昝羽侍卫也要随驾一旁。 然而却不想李承泽一队人马才上了官道,就见前面灰尘扬起,数十人马正往李承泽方向而来,崔承恩作为昝羽侍卫长,首先反应了过来,连喊敌袭,王柯性已经率先带了三班六十甲骑出列,掩护昝羽侍卫结阵。 匹马当先的王柯性双眼一瞪,心中大怒――“轮到老子伴驾射猎,就有不开眼的小毛贼来坏殿下兴致,今天非要撕了这些人不可!” “强抢民女啦!救命啦!” 李承泽本来也严阵以待,突然听到前面喊起这话,顿时玲珑心中,就不禁怪想道:“耶!难道今天我也可以英雄救美么?!” 第四十三章 救女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拿下!”李承泽见到飞奔二来的两骑女子,年岁稍长的女子,明媚非常,而稍小的女子,又珠圆玉润,可爱萌萌哒,李承泽顿时就起了爱怜之心。 这岁月里,兵荒马乱,一群人驰马来追,定然不是豪强就是土匪,而这两个女子被捉到了是个什么下场,李承泽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到。 不要以为这两女子骑着马就定然身份让人忌惮。这年月没人护持或者报信,抓了也就抓了,哪怕是李唐的公主也不见的有多好的下场,何况寻常女子? 李承泽下令迎敌,既是见美生怜惜之意,迸发了现代宅男热血,但也有先发制敌的意思——打马而来,怎么也是个威胁不是,天知道是不是针对自己的呢? 王柯性听到李承泽下令,顿时就一马当先,率领着三个班的甲骑迎了上去,当面一个回合下来,那几十名与其说是骑兵不若说骑在马上的丁壮就被冲的溃不成军。 话说回来,既没盔甲,也没整齐划一的武器,左一个提枪,右一个拿刀的,乱哄哄的打马飞驰,说是军队都确实太高看他们了。 纵然如今国府玄备甲骑新组,但装备整齐,统统都是外披铁甲内穿革甲,长短武器都准备妥当,骑士更是李承泽搜罗尽了大散关之地,才淘出的一百精通马术的精壮甘陇汉子,陇西关中自盛唐以来就不少马,故而如今这玄备甲骑还无法与河朔铁骑乃至契丹、沙陀铁骑比肩,但却也算中上之选了。 那带头的骑士见自家一个照面就被打的溃不成军,心中胆寒,正要打马逃奔,然而他一身华贵服色,王柯性早就看在眼中,那人正要转身,王柯性就飞出手戟将那带头的骑士打下马去。 其他的骑士还想去救,然而本来玄备甲骑就以多打少,骑艺更胜于他们,这变故一起,不过一时三刻,除了逃出去的三三两两,这些个来历不明的骑士都被或杀或俘,转眼之间数十骑灰飞烟灭。 驻马一边的两个女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禁吞了吞口水,两个娇弱女子哪里见过这般干净利落的战斗,心中都不免揣揣,再看向李承泽那温润如玉,白俊的面首,哪里还能生的出花痴胆?都不禁有些忐忑。 被众军拱卫在里,坐在马扎上的李承泽看着被押来的华服男子,对两个各有颜色的女孩子问道:“此乃何方婬贼,两位姑娘可知?”看着两个不说倾国倾城,但确实非常美丽的女子,顿时眼睛明亮无比,话语更是和风细雨,生怕吓到了她们。 那年长的女子,似乎已经镇定了下来,颇有端庄气度,大家气派,见李承泽这番排场,哪里还没揣测出这眼前的人身份,施了一个礼节:“民女朱莹与姊妹朱婷见过殿下。好教殿下知道,我与妹妹昔日本是常仪县人,然而王逆南下,扫荡士绅乡里,父亲为保乡里力战而死,兄长带着家丁护送我与妹妹等前去投靠同窗张可,却不想他色心渐生,酒后用强欺负姊妹,被兄长发现呵斥之后,竟然当晚就带人杀了过来,我与妹妹在家丁与兄长的掩护之下这才逃脱生天,然而今早却不想又被他等追上,先前他马上还挂着我兄长得魁首...” 朱莹虽然将前因后果讲的清楚,然而说到后面却也情难自禁的哭了起来,先是父母死家,再是兄长护姊妹而亡,短短数月,因山南风云激荡,阖家亡破,只剩下两个走投无路的弱女子。 李承泽一路行来,从大散关到凤州时候也都还好,然而几次出城游猎,深见乡野被糟蹋的不成模样,如今又听了这话,心中也不免叹息。 乱世之下,豪门贫民皆不过刍狗而已,其命由的豪杰不由自己,无兵便是半晌。 那跪在地上的张可还想狡辩,反咬朱家投靠是假,谋夺家财是真,然而李承泽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你强彼弱,又在乡里,有地主优势,拿什么图谋? 听的厌烦,李承泽霸气一震,怒道:“狼心狗肺之徒,拿下去斫了!”(斫:音zhuo,意为砍杀) 李承泽来自现代,最是看不惯这种事情,这华服锦绣的张可看起来还文质彬彬的却不想如此龌龊。张可不想就这样追美追着追着就做了亡魂,还待求饶,然而王柯性看着更烦,递了一个眼神,崔承恩就让人拖了出去,然后就听的一声惨叫之后就没了声音。 朱莹站在姐姐身后眨巴眨巴了眼睛,似乎被吓到了,还拍拍了小胸脯,嘴里念叨着:“好吓人,真可怕..” 李承泽穿越已来,已和蝶儿那熟的很的侍女有了男女交流,顿时眼睛一亮,却不想又瞟到朱婷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顿时就觉得尴尬,只得尴尬一笑掩盖了过去:“如今兵凶战危,你等姐妹二人不若随我回凤州可好...”说到后面,本来李承泽是觉得这年头乱糟糟的,没了这个张可,也可能有王可,不忍心美女被**的李承泽倒是好意,然而听到一众人等的耳朵里却有其他的歧义了.. 站在姐姐背后的朱莹搓揉着衣角碎碎念:“虽然殿下是帅哥,也不可以用强喔,人家的小牙可是很尖利的...”说到后面,还故意在尖利上咬了重音。 落到了李承泽耳朵,顿时就有些面皮抽紧。 兴元府里,静静等待了两天的余道成终于被引进了昔日的山南西道观察使司,如今的节度使衙门。此时中堂之上,山南一众文武,济济一堂,精选的威武披甲锐士更是从衙门前一直排到了中堂之上。 余道成却淡定自若,对兴元府方面刻意营造出来的威逼气氛,视若无睹。 站在堂里,余道成躬身施礼,然后环视四周,拿出了一封信纸,铿锵说道:“大帅此信,放话我陈王国府,是为取死之道耳!” 坐在堂上的王铮闻言大怒,自起兵以来,顺风顺水这还是头一遭有人对他这样说话。然而身为一方人主,他却只能含而不发,王文新急主公之所急,怒主公之所怒,拍案而起:“大话不惭!你个酸儒是来找斫的吗!” 第四十四章 迷梦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如今天下,诸镇反正,厉兵秣马,筹划讨贼,正是我大唐天下中兴之时!不说其他方镇,只道大散关之北,凤翔郑相公,先抚本镇精兵,再收五万神策兵士,更合关内人心,翻掌之间,可得十万精兵! 郑相何许人也?如今主征伐,讨叛逆,陛下西狩幸得护佑,若将军犯禁窜阙,逼宫陈王,纵然将军心怀素正,但天下人该怎么看?郑相又怎么看? 何况我主只遣兵数千,而本部万余未动,既数日克凤州。可见将军麾下守备不力。而本参一路南来观望,士卒演练还不齐整,似为新组兵队,以此兵马,纵有数万在手,姑且不说我主与敌胜负几何,倘若激怒凤翔,郑相以为将军图谋叛逆,遣精兵南下,将军纵能抵御,但朝廷又岂能坐视!南北夹击,岂非取死之道!” 余道成话语激昂,这话头,真假皆有,先是虚张声势,将陈王兵马由全军南下说为只是一部,全军不过六千人,在他的嘴里却多了三倍。而如今诸镇反正虽然不假,但除了凤翔方面是真的在厉兵秣马以外,就剩鄜延、夏绥这被党项掌握的两道还算多少在出力——打黄巢肥自己嘛,还指望自己吞进去的地盘吐出来?何况还有功嘛,可以理直气壮的占嘛! 而郑畋固然心怀王室,志在恢复,但黄巢在侧,以郑畋才具,怎么会分兵南下?然而如今隆冬才过,李承泽又掌握着大散关,这关中与巴蜀最易通行的道路,却让兴元府的消息十分滞后。 王铮终究已是统领数万大军的人物,听了顿时大怒,连驳斥都懒得驳斥,顿时就大喝道:“将这些狂徒全都圈禁,汝主不过是违禁宗室,胆敢擅自掌兵已是罪过,吾不伐之,是为了朝廷体面!尔等居然胆敢在堂上放肆,真是欺我无人!” 话语一落,周边的亲兵侍从就上来讲余道成扭住,余道成哈哈一笑:“将军若真要坐实了这节度使,无我主协助,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王铮闻言,眉头一挑,怒骂道:“好个猖獗文人,老子坐在这兴元府里,靠的是儿郎用命,岂是你家那个宗室子的恩赐?!来人啊,速速拖下去!” 然而黄文义在一旁听着,却已经明白了王铮的言下之意——没有下命立斩,也没有让余道成入狱,只是圈禁,这和几天以来的待遇完全一样。 李良微微眯眼,将这一切看在心里,心中更是通透,看来王大帅入主兴元府后已是志得意满,再无进取之心了,就想稳稳的坐住就好,什么擅握皇帝兴废,什么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都已在唐石涉与诸多豪门的美艳姬妾的温柔乡里耗费殆尽。 王铮如今被这余道成一番恐吓,竟是又勾起了心底里的忌惮之心,再难振发心气,完成先前筹划了。 被兵士押着回使馆的余道成,面对着左右幕僚随员的询问,笑道:“不过是试探这王节度是何心性罢了。彼按兵不动已久,我路上已思其懈怠,今日言语激烈恐吓,竟不想这二千兵起家的豪杰,居然只是将我圈禁回馆耳! 所以诸君勿虑,就算我等不来说他,这王铮也断然不会在朝廷态度明白之前,轻易发兵了!而今日结果更是分明,彼辈雄心已灭,料来不负君命!” 陈王国府不过是个草台班子,东府政务这一块更是人才奇缺,然而出使一方,毕竟是体面所在,几经搜罗之后,还是搭配了两个文吏,加了礼曹主事的官衔就随同一起来,好在这两名随员虽然才具不出众,然而胆量却大,如果换了其他寻常文人,怕是在余道成大话恐吓之后,就要去找后路啦。 回到后宅的王铮在美艳姬妾发泄了一通被余道成一番话打出来邪火之后,又将王文新召来:“先生以为,这陈王来使所言,几分真,几分假啊?” 王文兴听到来通传的人说王铮只召见了自己一人,而另外一位王铮的起家大将李良却没份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听的王铮一说,顿时就将打好的草稿丢了出来:“以微臣之见,天下诸镇讨贼或可是真,然则郑畋出兵南下则或可为假,如今黄逆坐拥数十万大军,转战天下万里,屡破诸镇,又岂能没有精兵?”他自称微臣,这算是以君臣相处了。 见王铮对着没话反感,知道自己的话算是贴合了王铮所想,又道:“且朝廷尚还握有精兵,三千黄头军更可足忌。以微臣之意,不若暗结陈王,与其所需,若朝廷不许主公节度山南,先以其名号行事,再以来往信物为筹码要挟陈王。到时生米煮成熟饭,陈王本就犯忌讳掌兵,朝廷哪里还会容他?自然也就会从了主公。” “若彼辈不从呢?” “主公手握数万大军,朝廷尚为忌惮,何必在乎区区陈王?彼辈所言万五大军,纵然属实,但凤州、散关之地,何来器械装备?拿着锄头的兵,那可不算是兵呀!况且,微臣以为,余道成所言万五之兵,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手里之兵最多不过七八千之数,虽能破凤州,然而主公南下,可谓倾巢而出,凤州所留,残兵罢了,纵然能破也不见的能有多强,其兵又何足为惧?”王文兴倒也不是一心迎合主上的昏庸谄臣,一番话下来也算条理分明,更是摸准了王铮现在的心思——安生着等朝廷的态度吧,没态度之前,咱什么也别动,千万别坏了我的节度使宝座! 但在此时的成都郊外,一万两千员剑南诸道精锐列阵待命,满眼望去,旌旗飘扬,长枪映日,刀光催风,肃杀顿起! 此乃唐廷与南诏激战经年的百战精兵,更为如今朝廷西狩的最后保障! 在帅帐之前,一面上书着“西南行营招讨使高”大旗更是述说着此次大唐朝廷汇聚精兵,并非是为了北上讨伐黄巢,而是为应对这剑南三川的乱局。 就在王铮还在兴元府满怀期待朝廷承认他这个节度使的时候,却不知节度使之梦,如今已被唐廷打破。 然而王铮所期待其实并非是空中水月,但却被寿王一言诛心打破。无论是李寰还是田令孜都无法容忍一丝可能在剑南出现第二个大唐朝廷,这对于如今大唐落魄的朝廷而言,是致命的,也是无法容忍的! 如今唐廷衰败,全靠中央一层皮抹着门面,若连这层皮都没了,无论皇帝还是北衙中尉,拿什么号令天下? 更何况,无论如今成都城外列阵的无论是黄头军还是曹知懿部禁军,这两部精锐都是让田令孜如梗在咽,难已心安的存在——曹知懿素与田令孜不和,乃是北衙杨门嫡系,多有冲突,早为所忌,然而曹知懿率领精兵南下护驾,李寰多有褒奖,更如今让手里缺少嫡系亲兵的田令孜寝食难安。而黄头军更曾因田令孜抚慰护驾诸军时,厚待神策余部,而亏黄头军,心生怨恨,更几度险些酿成大祸,若非陈敬瑄抚慰及时,恐怕朝廷又得跑了。 田令孜最后下定决心,附从出兵讨王铮,未免没有一石三鸟的意思——将这些碍眼的全都丢出去,最好和叛贼同归于尽最好! 广明二年二月初,大唐朝廷以剑南西川节度使司下左厢兵马都指挥使高仁厚为帅,统领禁军曹知懿部两千、黄头军三千,抽调东西两川衙前两厢精兵五千,维、茂羌兵两千,计合一万两千,号称三万,以窜杀官长,不服王化为名,正式出兵征讨叛逆王铮! 第四十五章 思退与出逃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凌晨的兴元府里,一匹快马打破了清晨的寂静,没过多时就见的这马兵在衙门前下马,拍打着大门,似乎有紧急军情。 门房不高兴的披着厚衣出来开门,迷迷糊糊的还想根据昔日旧例索要门包,却被那马兵一脚踢翻,嘴上还骂骂咧咧的,那被踢翻的门房虽然心情愤怒,然而如今观察使司已变了节度衙门,他愤怒一余也醒悟了过来,如今这山南也是武夫当道啦,自然也不敢去找马兵理论。 那马兵一脸急迫,然而他可以一脚踹翻门房,却不敢直冲节度使司的后衙――虽然王铮在节度使司衙门歇息,将许多掠夺来的姬妾却放在了唐石涉曾经置办的大宅里,但哪怕如此也不是他这个外人可以随便闯的。 这和皇宫里面的规矩一样,这后衙的哪怕是一个小婢女,也是潜在的王铮的姬妾,哪能容得外面男人轻易进入? “昨儿个夜里大帅龙虎精猛,如今正在沉睡,岂容打扰?什么?紧急军情?如今孙正奇都跟个孙子一样围在集州城里,哪里冒出来的紧急军情?屁大点事也敢连夜惊扰,自个儿把军报送到兵房那边去!休得再呱噪!”管家也被这马兵打扰了睡眠十分不爽,一通喝骂就再懒得理那马兵,自个儿回去继续睡觉去了。 无奈之下,飞驰而来的马兵只能将这貌似万分火急的情报根据正常程序呈报到了兵司,而兵司的押衙一看不打紧,看了却顿时菊花一紧――朝廷出兵啦! 然而正想要连夜送报,却又不禁转念一想,两川精兵素与南诏战,今日朝廷起此兵来伐,兴元府里,精兵不过五千,其余堪战者最多也不过过万,其中带甲的也只能凑得出来一万二,再剩下的一二万都是裹挟民丁而来,演练不足,饷钱更不敷用,虽然凭借兴元的武备库藏,器械虽然够用,但岂能为恃? 语之同僚:“今日朝廷挞伐,两川精兵素为锐甲,器械齐备,装甲森然,如果城池失陷,你我二人也是坐衙门的押司,株连下来岂能免罪?不若亦谋退路。”兵司呈文,自然不止经手一人,然而今天在衙轮值的也不过二人而已。 “可与陈王相通,彼来说大帅,大帅未曾处置是因先前事态不明。如今朝廷明白征讨,陈王使团轻则被囚,重则被杀,若你我通报,让陈王使团早做准备,或可日后事情艰难的时候,凭此获陈王救命。”两人对话,言下之意都是瞄上了城中的使团,不然兴元府里也没有立马可供联系的其他势力了。 一拍即合之后,那押衙就暗中遁出衙门,与软禁看守使团的指挥使沟通之后,押司步入馆驿之中,余道成听闻,心知有变故,连忙亲迎。 一听朝廷发兵征讨,如今已过剑州,不过旬日之间就要与此时围困集州的张彦所部交锋。顿时心知不好,然而他却不露神色:“押衙今来报信,我代使团上下谢过,然而如今使团上下都被软禁,不能出入,得此消息也无法可设,押衙可有方法?”这个押衙跑来报信,肯定是也是不看好王铮在这场战争里的局面。 那押衙当然知道如果使团得到报信却没有逃出去,这基本就是白费功夫,这来的路上,作为久经山南的官吏,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将心中筹划说出之后,余道成心中一喜,顿时又抚慰了那押衙一番,拿出信物交给了他,明白告诉他,若兴元危难,可以凭此来投陈王,必有厚待。 朝阳渐升,兴元府的人们又开始了新的一条,如今这兴元城里改天换地已过去了好些天了,这些个民人们,得以重新找回了往日的太平日子。 城门的守兵此时也缓缓打开了城门,放进了许多乡野里卖菜的农夫,或是走南闯北的商人,这些个大清早就起床兵丁懒洋洋的收着税费,对上穷苦卖菜的汉子,榨不出几个儿子来,他们自然懒得多管,碰上了大车小车的行商,却不免眼睛放亮,若是没有靠山照应更是上下其手。 “噔” “噔、噔、噔噔噔”马蹄的响声从城内传来,正当守门的兵丁望着从拐角出现的马队,好奇那个将军大清早的就出城的时候,紧接着就被飞驰而来的马队越过,甚至他们连神都没回过来。 守门的兵将虽然奇怪为什么群马队居然连常规问话的过场都没走,就直接出城了,然而如今山南才换了天日,这跟从节度使起兵的老兵老将们都跋扈不可一世,完全没个章法,负责的队头也不敢吱声半点。等过了片刻,他却不禁脸色大变,只隐隐听见从城内传来呼喊声。 “不好啦!陈王使团夺马逃奔了!” “快去追啊!” 负责守门的队头一跺脚,哎呀一声,心知自己刚刚放跑了陈王使团,顿时就一个脑袋两个大,然而灵光一闪之后,连忙倒地,惨呼道:“陈王使团闯门啦!陈王使团闯门了。”跟随这个队头的兵丁都是昔日的衙前老油子,王铮看不惯,发配到守城门来,如今见队头如此,哪能不明白啊?顿时一片人纷纷倒地,却让进城的商民们看的情不自禁的竖起了大拇指――好演技... “尔等是干什么吃的,五百人还看不住几十号人?还守着房门也能被人夺马而出?!”闻讯而起的王铮正怀着满腔起床气,如今一听,陈王的使团在自个儿的严密把控之下居然跑了,顿时气的暴跳如雷。 这个可是他手上的重要砝码,日后伪造自个儿附从陈王监国的名目还得靠这个使团的嘴巴和笔头来完成,如今这一跑,自己的稳重谋划都要被推翻了! 原来陈王使团想要试探,想要以拖待变,王铮何尝不想扣下使团,自作文章呢?然而王铮转念一想却又不禁暗暗皱眉头――陈王使团这施施然的来了,却又匆匆忙忙的跑了,是个什么道理?昨天还大言不惭,今天就狼狈而逃,怕是其中定有变故! 王铮怀着满腔疑惑,正想召来王文新询问,就见的李良匆匆而来,沉声说道:“大帅,朝廷传诏三川,明定大帅叛逆。如今得报,三万招讨大军已过剑州!旬日间就可抵达集州前线!” 剑州为东川与山南西道的交界门户,过了此处,北上集州,多为水路,最多不过旬日之间就要与如今围困张彦所部交锋,而彼时,围困集州的张彦就成了夹心饼干,孙正奇在内,而朝廷招讨大军在外,那真的是内外合击之局! 王铮闻言眉眼一跳,神色如常,然而或许只有王铮自己才能听见,在身体的某一处有传来清晰的不能再清晰的破碎声音。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四十六章 高仁厚(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集州城外,张彦满脸尽染血色,满身盔甲已经难辨本色,天空俯瞰,接近两万人的庞大军营如今却哪里还能见的彼时初临集州时候的雄浑壮烈? 只见营帐之间,伤兵遍地,鲜血污水随处可见,哀鸣之声也不绝于耳,整个大营如同才吃了败仗一般,那心哀难振之气汇聚成的乌云似若实质的聚集在大营之上。 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从集州城下传来,孙正奇此时脸色苍白,甚至连左肩都包裹着纱布止血,这已是他守城已来,第五次打退张彦的进攻了,诚然每次进攻都让张彦损失惨重,而每失败一次,张彦的锐气也减少一分,但他这集州城损伤又岂能小了? 张彦麾下光是披甲就有五千,剩下的一万三千人也器械整齐,而集州城虽然经过孙正奇一番经营,但披甲仅有一千五百人,其中铁甲不到五百,剩下的两千虽然也经战阵,然而却垂垂老矣,不当重用。 到今天不仅他都战阵负伤,连日激战之下,全军损失也已超过一千之数,至于上城助战的民夫伤亡,更不下两千。 望着溃退下去的张彦部队,他却没有丝毫欣喜,他最初不过是骑墙待变,却不想王铮就调兵直愣愣的杀了过来,这兵临城下也就算了,你可以找我来谈谈价钱嘛,然而张彦却又直愣愣的攻城,半点和谈的机会也不给。 孙正奇也自恃良将,本身就看不起眼前这个指挥使出身,连攻城器械都不知道准备,就知道附蚁攻城的张彦。张彦十分小瞧他。思来觉得先守些时日,等到叛军再无力气的时候,自己再派使出城也好说话些。 然而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觉着差不多的孙正奇派出了自己的别驾往说,结果张彦却因痛感自己死伤惨重,见了集州来人,顿时邪火迸发,一刀把使者砍了,传首军营,鼓舞士气,更在城下耀武扬威,这顿时就让孙正奇觉得自己被打了一巴掌,急火攻心! 好个小子,我给你台阶下,你却直接给我来一记撩阴脚,是可忍孰不可忍! 孙正奇绝了苟和之心,底下的诸将也心知敌军无心讲和,虽然有些将领想要里应外合,然而接下来孙正奇就马上整顿全城上下,剔除异己,竟是一时之间,全城肃然。 然而一连激战下来,到广明越年二月十八日,双方都死伤惨重,尤其是张彦,他初生牛犊不怕虎,自恃兵强马壮,以为孙正奇不过只知转进避战的懦夫,想要一举攻破,却久攻不下,死伤惨重。 而其士卒早已疲惫,加上他又治军无方,王铮派给的副手只有比他还差的,根本无法提出有效建议,纵然有些人提出了,张彦却觉得是在变相打脸,根本不采用。既而造成了对伤兵没有加以约束,也没有治疗,结果不仅伤兵死亡大增,士气更是大跌。 到了这一日攻城,连张彦自己亲自都上阵厮杀,却也不过一个时辰,就全军崩溃,若非他被亲兵抢救出来,说不定已葬身了乱军之中。 而这对比最开始几天昼夜猛攻,全军气势如虹,如今张彦麾下哪里还能见到分毫彼时气魄? 然而真正让他忧心的是,兴元传来消息,朝廷已于九日发兵,十三日过剑州,今天攻不下集州,恐怕就只能折返兴元了。 望着溃败回营的军兵,心中叹息一声,知道自己已经再无机会了。 而在集州之南,八十里出,一支迥然于集州内外的军队,如今正在行进,旌旗分明,可见号令得当。军士盔甲器械齐备,可知武备精良。个个军卒神色坚毅,行军路途虽偶尔有交谈之声,却阵型不乱,更明白这支军队演练管教有法。 高仁厚下御神骏,而身负明光甲,手持长槊,须眉森黑,随风拂动,可谓美髯公是也。 “先前得报,集州城下叛军连攻日久,军势已疲,我军哨探窥视一侧,竟未被发觉,思来可见彼辈已经疲惫至极,以我之见,不若以精骑夜踏大营,后随可用兵马,一击即破!大帅以为如何?”身为监军的曹知懿如此献策,他敢夜破长安黄巢大营,斩获战功,自然不同凡响,最喜兵行险招。而他更满怀忠义,最恨叛贼,忠诚皇帝,皇帝西狩后,他带兵勤王南下,如今正被更田令孜所猜疑。 在历史上,曹知懿本会像黄头军都尉郭琪一般死在田令孜之手,如今却托了李承泽的福气,而被踢来参与平定王铮之乱——田令孜正指望着借匪清敌,借敌平乱呢,黄头军在此次平叛序列里,也是这个道理。 而王铮之乱,若非李承泽盘踞散关,阻碍了陈轩屯防,又因其宗室身份,勾起了王铮的垂涎之心,否则此乱如何会起?虽然最后王铮被自己的享乐之心耽搁,不然李承泽如今局面只怕比集州更惨,但总体而言,历史走向已经开始大的变化了。 一旁的都虞候陈方亮听了,觉得曹知懿此策甚好,也道:“曹观军所言合兵家正奇之义,彼辈如今无妨碍,可一举破之。” 高仁厚听了却微微摇头:“山南之兵,最多不过三四万,如今诸州未曾附贼,集州更聚有数千兵马,山南至少尚有过万兵马尚未附贼。然而吾听探报却道集州城下兵马巨万,打的旗号又不是王逆。如你我设身处地设想,一方豪杰岂能用旁人带半数重兵乃至全军在外? 我思来,彼辈如今能聚的如此重兵,定然是裹挟山南民人所来,你我皆是大唐军士,守正持仁为王师,岂能放马踏营,造此无辜杀孽?” “彼辈连日攻城,听乡野小民所道,贼军攻打甚猛,死伤也重,恐怕昔日是良民,但如今却是恶匪了。大帅以此心待之,本监不敢认同。”曹知懿听了却觉得高仁厚未免有些妇人之仁,此次朝廷凑出这一万两千精兵,已是最后的可用之兵,一旦战败,曹知懿不敢去想... 高仁厚却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曹观军所想,然仁厚非妇人之仁之人,不过是少增死伤罢了,吾自有计,诸君勿忧。”高仁厚岂是无能之人?不然也不会被陈敬瑄视为定海神针,加以提拔了,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诸将说的。 第四十七章 高仁厚(中)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朝廷征讨大军在集州城外南二十里处停了下来,哪怕张彦的哨探再怎么懈怠,在入夜之后,刺探的军情也呈到了张彦的帅帐之前。 初春还寒,一阵风吹开了帘幕,让帐篷内灯火好一阵摇曳,枯坐在案前的张彦面目无神,然而心中却已经慌乱至极。昔日他不过是区区壁州一指挥罢了,根本没有统兵经验,指挥过最大的战斗也不过千人级别,本以为手下万五大军南下,攻破集州不过易如反掌——兴元坐拥两万人马不也被攻破了?集州城堞严密万不如兴元也! 然而却不想盘桓集州之下,竟近半月之久,损兵折将,士气到了谷底,已经没了攻破城池的希望。本已决定明日凌晨就带兵北归,却又不想朝廷的征讨大军已至城南,二十的距离,虽然还隔着一个集州城,但在军事上而言,几乎就是面对着面,对方吹口气,都能感受到血味的程度了。 无奈之下,晚饭前张彦召来诸将,又勉励打气一番,希望明早一边再战一场,一边收拾东西,然后趁着夜色北退。张彦这番布置当然没有差错,若是径直撤走,朝廷大军和集州守兵掩杀而来,他这如今手里的万余残兵怕是能回到兴元的十不存一。 而如今朝廷精锐来讨,他还要考虑兴元的形势——他所管带南下的万五大军,乃是王铮手里的三成兵马,如今攻城损伤已死伤四千多,若折损再多,兴元能否守住都问题了。 看了看眼前已经冷掉的食物,张彦唤来侍从将这些玩意收了下去,转身进了内帐,和俘获的美艳女子又纠缠在了一起,如今只有女子的身体,才能让他一泄如柱,放松心情了。 巡哨的兵士无精打采的梭巡着,他们也都多少听到风声,明天再打一场就撤军了,如今个个都心不在焉,就想着快点逃离这个人间地狱... 在他们梭巡之后,隐隐可闻声声哀鸣,篝火烈烈,静寂的夜色,配合在一起,却也真有几分地狱风色。 几个人影趁着巡哨的兵丁不注意,纷纷翻过了栅栏,潜入了山南节度军的大营之中,然后四散隐入其间。 西南行营的营寨之中,高仁厚将一众人等召聚一处,高仁厚本不过是一道都指挥使而已,官阶并不算高,若非如今朝廷疆域逼窄,田令孜不愿意放陈敬瑄出外领兵,而陈敬瑄也自知不是领兵的料,也轮不到他高仁厚来坐这招讨使的位置。 是故,面对一众同僚、禁中文武,他必须将谋算摊开说清,既有利各部通力协作,也让众人同心戮力:“我派遣细作暗探入彼军营,是为招降纳叛。先前所捕获的哨探已经招供,说是这眼前之敌,虽然有万余之众,然而除了数千为附贼镇军之外,余者皆被裹挟平民。 而兴元府中也有不下一半乃是此等出身,我行此策,一是王师吊民伐罪,自然要少加杀孽。二是若能在此招降成功,则兴元府军心必然浮动,到时攻城,说不定顺利的话就直接开门献降,不顺也可乱其军心,兵将猜疑,另其统帅失度,减其军力。” 都虞候陈方亮却皱眉道:“此等行事,莫不是太过着虚,若是不成,就要两军列阵战上一场。” 身为内常侍曹知懿却是敢率精兵夜潜长安,放火大掠黄巢军营之人,一听高仁厚之策,顿时就觉得是自己的脾性:“招讨之策,可也。彼辈攻城日久,已成疲兵,从刺探得报,彼辈扎营虽有章法,却见伤兵混杂大营之中,声声哀鸣不绝于日,士气焉能不坠?此等军势已至强弩之末,如今还未败绩,以我料之,不过是集州城也已精疲力尽。叛贼至此,有何可惧?大不了本监亲领本部兵马一鼓破之既可!” 曹知懿虽然是中官出身,然而却也有豪杰风范,话里条理分明,颇知军事,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如今虽然北司掌重军,然而如杨门阉阀一般懂军事的宦官终究凤毛麟角,不然田令孜也不会狼狈出逃,空将数万神策驻防兵丢在关中了,若非郑畋收拾,恐怕黄巢又将多添数万精兵。 廖严潜入了一处军帐之中,然而他才撩开帘幕,就在透过帐幕的昏暗火光之中感觉到了双双眼光射来,好在他昔日从征高骈,亦是与南诏血战经年的精锐,耳中隐隐传来伤兵哀鸣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我乃高招讨麾下,前来救民于水火!如尔等不将自己看作是叛贼,明日在手臂绑上白巾,勿要抵抗!战后,高帅就放你等人回家务农,绝不追究!若是愿意阵前倒戈,有功也赏!”廖严声音不大,然而却如五雷贯耳一般,震得这一帐十来号人哑口无言。 似是火长(唐制十人一火,设火长)的兵丁问道:“我们咋个能信你!听说明儿个还要打一场,怎么不知道你是不是都使派来试探的!” “信不信由你!王师在外,皆是百战精兵,尔等如要与战,螳臂当车耳!”说完廖严就转身离去。 有年轻的士兵在嘀咕是不是要去举发,却被火长一个爆粟,小声骂道:“贼子焚我家室,掳我妻女,今日被迫从征已是窝囊,王师来讨,岂能举报!蠢材!” “那如果别人举发了,论罪下来还能怎么办?” “贼都使还要我等打战,有句话叫做责不罚众,怕个鸟啊!明天的事情明天说,都撕条白布出来揣在怀里!战事不妙,咱们草了贼子们!”众人听了,顿时觉得有道理,纷纷动手起来,而如此一幕幕正在夜色之下,呈现在张彦军中。 而就在数百里外的凤州城内,今夜也注定无免,自余道成奔回凤州传递消息之后,陈王国府上下就全力运作起来,纷纷备战,辅助兵升格而来的凤州守备四营也终止了演练。 心知朝廷征讨,兴元方面必要北望。李承泽在茶论之时,问道:“彼前军万众突前而在集州,而本部犹有三四万众,以道成所言,披甲不下万余,先生以为如何御敌?” 当时刘元吉如此回复道:“朝廷来讨,首临彼突前之军,若他等久攻集州不克,不早早退却,必为朝廷覆灭。彼辈纵要图我亦难发大军,殿下之计,以凤州为日后北上讨贼之根本,四野不可不顾!或可南依留凤关之险,阻其北上。而兴州自身难保,遣偏师控制要道做警戒既可。” 李承泽也从善如流,以刘舜臣任留凤关总兵,下辖战兵选锋中营、防兵磐石中营、左营、守备兵凤州前营,四营兵马合计两千人。 又以凤州左营守两当县警备兴州贼军,而大散关方面在将五队辅助兵升格为凤州右营作为主力守备外,磐石右营则抽调到了凤州。 所谓总兵,既是总领一方兵务事的简称,与诸营统制使有所不同,总兵相当于军区司令,而统制使则为战役全局总指挥,前者有区域战术指挥使权,可常设也可事罢既撤,但跨界调动则需要上报西府准许,后勤则需要东府兵曹配合。而后者则拥有便宜行事,战略抉择权,对地方更有节制文武的权利,但没有自筹钱粮与任免官吏的权利,而且战役结束既撤回。 至于凤州城,则有选锋两营、磐石一营、凤州中营,四营兵马镇守,同时作为机动兵力。 然而就在诸部刚刚调动到位的时候,刘舜臣就遣人来报,王铮派李良为都指挥使,统帅一万兵马,以“陈王被挟,解救宗室”为名前来征讨,如今大军兵临留凤关! 敌军以万众而临二千兵,留凤关,危矣!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四十八章 高仁厚(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春日高悬,集州城下,尽眼望去,却是两军列阵,旌旗遮天! 然而细眼一看,大唐军阵,却气势凝结,几如实质,无论是禁军还是羌兵都雄壮威武,盔甲器械齐备,一股百战老兵的肃杀之气冲上云霄。 高仁厚与一众将帅虽然自有谋划,然而却严密军机没曾泄露出去,毕竟两军交锋,根本在军势之上,纵然弄巧,也不过是偶尔用奇策罢了,怎么也不会泄露出来,误扰军心,白坠士气。 然而反观另一边的叛军,虽然草草列成军阵,然而却浮动不止,哪怕列在前排的精选之兵,也多有盔甲残破,衣袍带血者。战鼓骤然响起,招讨大军悍然踏步向前,万人几乎如一,阵线分明! 这一动,就如瀚海惊涛,让山南叛军顿起骚乱,更如扑天巨浪,要将一切敢于抵抗者化作粉碎。 张彦骑在战马之上,相比于攻城,他同样也没有指挥过如此庞大的野外阵战,然而望着浮动军心,骚乱渐起的军阵,几如沙上楼阁,若不设法,不过一触即溃而已! “咚!咚!咚!”无奈之下,张彦命起战鼓,下令全军冲锋!自己更亲领着五百亲兵骑甲越阵而出,将自己化作全军兵锋,带头冲锋! “大丈夫岂能坐守!儿郎们,随我破敌!”张彦豪迈一如既往,飞驰在前! 以攻带势,鼓舞心气! 置之死地,绝境逢生! 在此一搏了!张彦虽非帅才,但终是猛将不改,他心知面对这般强军,若列阵而守,绝难有一线生机,甚至就连相持而退,乃至渐败渐退都是奢望! 然而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早已被连日攻城,伤兵满营而弄得士气坠入低谷的山南叛军哪里还能勃发心气随同冲锋? 只有为数极少,稀稀落落的列阵在前的步兵跟在张彦之后,而更多的兵丁却拖拖拉拉,落下了好大一截在后,从天空俯瞰去,没过多久,山南叛军就的就分成了两团,大的一团约莫六七千人在后,混做一团,止步不前,甚至还有人往后退去。 而小的一团,则只有千余人,正随着张彦而上。列阵之兵,几近万余,披甲两千,然而有心一战者,却不过十分之一,披甲不过七八百。 高仁厚站在瞭望台上,微微摇头,谓之左右:“彼辈贼军,仓促成军,列阵之兵,大多无甲。可见披甲者必为贼军精锐,然而哪怕如此,随其赴死的也不过其中十之三四罢了。”众人都微微额头,表示同意。 也正如高仁厚所言,张彦所发起的不是冲锋,而是赴死,然而哪怕如此,这带着一千余带着不惧生死之气的勇士,在一万大唐精兵之前,也迅速遭到毁灭性打击。 随着战鼓节奏一边,旗号变换,上万人所成的精兵阵线就如臂使指一般停止下来。 “引” 一声突兀声音在大唐军阵之间响起,紧接着,一支箭矢从天划过,落入了冲锋的山南叛军之中,一声微不足道的惊叫之后,一名叛军就此跌地。这支箭就是传说中的万箭之宗——牵机箭...! “张!” 随着一阵杂乱的声音过后,仍然是这个声音响彻了大唐军阵之中,而此时叛军已步入了大唐阵列四十步之前,视力不错的双方军卒,此时已经能辨析的了对面的容貌了。 战争的血腥已经到了嘴角之上! “射!” 一声令下,四千箭羽组成的乌云降临在了叛军的冲锋阵线之上,惨叫声就在分秒之声突起,无甲的叛军大半再难站起,而披甲兵丁也损失巨大! 气势如云,箭雨弥天,万箭齐发!眨眼之间,三矢已过,而张彦麾下上千叛军,已阵亡过半,剩下的个个带伤!由此可见,古往今来,虽然争锋胜负在现代之前,都还要靠肉搏击溃,然而真正的杀伤却是远程火力的发挥上! 而此时张彦麾下的大部分军队却仍原地踏步,既无随军冲锋,也无弓矢支援,就像看客一般。 “轰隆!”终于如张彦所求,经过短暂又漫长的血腥之路后,两军交锋在一起,然后瞬间这剩下的数百兵丁就被唐军阵线所淹没。 “我等投降!我等投降!”张彦所率领的敢死精兵消失在了山南叛军的视野之中,再静默了片刻之后,白巾裹臂与此起彼伏的投降声音充满了叛军的阵列之中。 尚在唐军阵中厮杀的张彦偶然回首,却见自己的大纛已经缓缓坠地,狂吼一声,陷入重军重围的他,终究不是温侯再世,更非未来赫赫有名的李存孝,支撑片刻之后,便被枪林挑下马来,死于斩首之下。 在他死前,都未曾明白,缘何上万男儿竟然袖手旁观... 然而死前片段的飞逝却又找到了答案——那是怎样的惨景啊,祥和的村庄燃起了大火,敢于反抗的男子被杀死在地,他的妻子姐妹与儿女沦为施暴者的工具,耸动下的身躯,嘤嘤哭泣.. 无数的老弱残疾被遗弃在道旁,寒冬之下,不过一夜的时间,饿毙载道,若有行人路过,可能还会听见偶尔响起的微弱婴儿哭泣的声音,然后在路人叹息的背影中,渐渐重归寂静... 他是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又怎么能指望受害者的亲朋好友乃至本人在绝望之时,还随其而死战呢? “果如招讨所料!贼子不当一击!” 高仁厚微微一笑,将众人的恭维全都收下。然而他心中却淡定如水,此间战事结果早已成算在心。山南叛军久攻不下,气势已破,本来麾下就并非精兵,若连夜丢车保帅,尚可带走两三千可用兵马,但这对面之将,却非要冒险一搏,试图保全军力,已疲惫杂牌对上生力精锐,野外阵战,岂是九死一生?那是十死无生! 留凤关上,刘舜臣望着迟迟没有动静的城下山南叛军大营,心中觉得蹊跷,然而却有不敢大意,一面继续整顿城防,一面又派人缒城下去刺探消息。 然而没过多久,没选出来的敢死探子就将消息带来了回来——不知什么时候,留凤关下的山南叛军都撤走一空,如今所见,不过是一个空空大营罢了! 刘舜臣眉头皱起,却是没想到,李良居然虚晃一枪就走了?然而留凤关为凤州通往兴元的必经要道,大队人马若不从这里走,就只能转道兴州,才能通往凤州了,如此路程,饶绕了一大圈,多了足足三百里! 然而就在刘舜臣疑惑不解的时候,两当县城头却如今杀声激烈,不知道从何处冒出的百众铁甲精兵登上城头,正与守备此处的凤州左营激烈交锋! 不远处,亲率千骑为前驱的李良满眼通红,正遥望两当县城! 而在其身后,一支二千人的精锐大军正在缓缓跟进!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四十九章 奇兵揭幕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两当县的争战仍在持续,然而除了数百没曾披甲的国府军卒以外,城里无论大户还是寻常人家都闭门自守,没有一人上城助战。 身为陈王国府西府准郎奉行凤州左营率兵使、守备两当县武备事的魏铁如今也不得不身先士卒,与这突然来犯的上百铁甲混战一团。 然而这些兵马都是李良手中最为精锐的士卒,常年在岭上与蛮族交锋,精悍异常,更擅小团体作战,加上县城城墙宽度有限,而身为守备营的凤州左营也不过是才从辅助兵升格而来,远程火力基本就靠标枪,但却又受制于物资不足,零零散散的投掷标枪,虽能造成杀伤,但整体效果却不过是聊胜于无。 一时之间,城头之上僵持不下,然而魏铁望向了不远处正驻马停顿的上千铁甲精兵,其中不少人此时已经下马,望着动作,貌似也正准备攀城而上,登城助战了,他心中不禁一片灰暗。 兴州方面怎么就突然冒出来这等悍卒!而自个却只有五百粗疏编练,毫无盔甲的守备兵... 这由不得魏铁不怨念.. 守备兵乃是陈王国府新组之兵,主要构成是攻凤州时的辅助兵,加以招募可用本地和流民里的壮丁。从本质上来讲,攻凤州时的辅助兵终究经过大战,还算能用。 但问题是,不是有了经验就可以包打天下的,辅助兵训练时间太短,在大散关的时候更是抱着用作附蚁的炮灰的心态去草草训练,到了攻破凤州城之后,国府下令以此为本组建守备诸营,提高了训练程度,时间也不算太短,但也仅仅不算太短而已。 而且虽然器械不差,盔甲却不足,但国府也没办法。为了补充磐石营和守备营的将官甲胄,已经让凤州全力打造了,短时间根本无法补充守备营的甲胄。 何况以两府的设计,守备营的用处仅仅是用在守卫地方,安靖乡野上。面对大军征讨,则是闭门死守,依城而战就可以了,自然也不会太过上心。 以西府的美好预计,凭守备营,只要支撑一时就算是大功一件了,当然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忍的,若非守备营的将官都是以昔日护驾李承泽的铁杆亲信神策兵卒里选调,怕是面对奇兵天降的山南叛军,两当县早早就投降了... 至于支撑一时...还是算了吧。 县令坐困衙门,闭目养神,面对凤州左营佐兵使的发动全城丁壮助战的要求充耳不闻。 佐兵使顿时大怒,他是从城头上下来的,如今全营五队人马,有三队都上去助战了,但也不过锵锵挡住而已,而其余两队人马分散其余三门,还要留下足够的预备队,这已经是极其捉襟见肘,倘若县里再不派民兵助战,这凤州左营怕是在两当县连午时都守不过去! 见县令无动于衷,佐兵使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将县令提起来,眼对眼,恐吓道:“若城破,县公以为我挡不住敌军,还拿不下县衙吗!” 两当县本不是大县,三班衙役不过百数,几个捕头见此顿时就想冲上去救人,然而才一动作,早早暗中戒备的跟随佐兵使而来的一班人马纷纷亮械对峙,一时之间,衙门之中一触即发。 那县令顿时叹息一声道:“将军人等征战,何苦为难区区小县?若陈王兵马都挡不住贼军,以我县城之力,纵然能发起千百精壮,却没器械,能顶得住什么事情?恐怕十名铁甲就能撵了鸭子!既如此,本官何必推着他们上去送死,乃至激怒贼人,牵连一县!还请将军仁心啊..” “仁心?!彼辈攻城,我等守境,你还要我怎么仁心!推诿搪塞,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行军法!” “小县一命不足惜,将军还请对这一城民人高抬贵手...” “朝廷王师已经发兵讨贼,彼辈覆灭只在翻手之间,尔等不怕朝廷日后问罪于前吗!” “王师未至,而贼军至矣,远水岂能救近火,我县若奋力惹来贼军发怒,大屠全城,王师何在?!将军若不能挡贼军,岂能望输税纳贡之余的小民能挡住...” “哈!哈!哈!哈哈,好个混账县令!” 佐兵使怒瞪着双眼紧闭的懦弱县令,佐兵使一甩就其扔在了地上,“唰”的一声拔出刀来,一边与军卒对峙的衙役顿时再难坐视,带头捕头大喝一声,这百来号人就为县令扑杀而上! “县公为救我一城民人,我等焉能坐视!” 金戈交锋之声顿时骤起,佐兵使望着战做一团的衙役、军卒,又看着眼前瘫在地上的县令,叹息一声,大喝一声:“走!”说罢就长刀挥舞,带着军卒杀透衙役围攻,冲了出去。 而城头之上,数百名叛军后劲跟上,凤翔左营再难支撑,而随着率兵使魏铁被一名悍卒透入阵中,一刀砍死之后,早已被打的胆寒,全靠魏铁勉励的三队守军人马最终崩溃。 看着城头落下的红黑双身团龙旗,李良谓之左右:“陈王兵马亦不过如此耳!”从登城交战,到全军崩溃,仅仅一个上午,山南叛军投入不过数百兵马,虽然全是铁甲劲卒,但却也让李良不禁小看陈王国府兵马――凭城而守,尚且如此,况乎野外阵战? 然而就在李良看不到的地方,一伍白袍义从自东门而走,飞驰往凤州报信而去。 此时大唐江山,驿路虽着安史之乱爆发,藩镇割据而已经逐步萎缩渐废,而凤州到兴州一线,所残存的驿站也被王铮南下的时候将人丁马匹搜罗一空,除了空房子以外,再无用处。陈王国府为了交通消息,李承泽便用白袍义从充作信使,他等都是轻装便骑,一日夜虽然比不上什么三五百里加急,但却也足够用了。 随着凤州左营崩溃,李良统领着先前千人破城而入,残存的陈王国府兵马,好在有两位佐兵使收拢,大部分兵马在两人的带领下从其他几门逃了出去,还有些运气不好的,撞到了叛军的刀锋上头,则成了李良的麾下俘虏。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凤州左营的表现实在是太难看了,五百兵马凭城而守,居然被人偷城而下,但却又不得不承认,指望这些才打过一场战,从辅助兵到守备兵,训练可能才刚刚一个月,毫无防护的兵丁与精悍铁甲之兵鏖战,又能指望他们能表现的怎么样呢? 李良站在县衙大唐之上,一众两当县的士绅与县令匍匐在脚下,他却看都没看一下,丢个眼色,旁边的官校就带人押着他们出去了,至于要干什么――数日间转战近五百里,还能干什么... “都使疑兵之计,当是神策!如今攻破两当县,凤州门户大开,其军主力却还分散两处,正可逐一击破!” 原来刘舜臣昨天所见的兵马也是李良麾下,然而李良却又何曾不知道留凤关也为一处险要,攻取不易?然而如今集州形势恶劣,朝廷大军转瞬即至,岂能屯兵险塞之下?所以必须用奇! 故而李良自兴元出征不久就分兵两路,一路往留凤关去,这一路为了牵制住守军,兵马足用了七千人,但却基本上是裹挟民丁编练而来,看似声势浩大,却难经一战。这也是为什么,刘舜臣第二天起来准备迎战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座空的大营――没有精锐压阵,这些兵马根本不堪一用,而李良也心知肚明,虚晃一招,牵制住敌军一二日之后,就马上转进兴州,以为后劲! 而另外一路则为他亲自率领,虽然只有三千,却竟是他挑选出来的精锐,不仅全都披甲,其中一千更是他昔日旧部,素称精锐! 如此才有数日之间,迂回兴州,以雷霆迅耳之势,一举攻破两当县,打开凤州门户! PS:今天是两章连更,48和49。另外求请大大们顺手收藏呀~~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lt;/a&gt;&lt;a&gt;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lt;/a&gt; 第五十章 要战便战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如今后续兵马大致在午后可汇聚,请都使示下行止。”押着县令与一众士绅下去的都头再次回来请示李良将令。山南叛军麾下兵马急进,纵然抄家灭门有异常丰厚的回报,然而此时他为了完成李良的布置,却也不得不将许多活计分配下去,少吃一点,自然也就少忙一点,作为一个聪明人,他还是懂的什么玩意都没有主公的信任来的值钱。 “全军汇聚膳后休息一个时辰,再全军进发,逼迫凤州!”李良沉声道,既然奇兵天降,要诀在一个快字,纵然数日之间,他麾下之军,跋涉五百里,这放在大唐,乃至于整个中古时代已是一等一的行军速度,放在山南叛军之上,更是将其险些拖垮! 然而李良却又不得不考虑留凤关与凤州相距不远,步兵行进,一日而已!他若不挥军速逼凤州,一番谋划幸苦,恐怕都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将军,如今全军跋涉日久,力气耗竭,倘若再匆忙行军,不给休息,如何能上战阵啊..”前来请示的都头忧心忡忡问道,数日行军五百里,这已经让山南叛军呼叫连天,体力耗尽,一旦遇战,后果不堪设想,这位都头不得不劝说一二。 然而李良却自有谋算:“步行一百,半九十,这些天苦都苦过了,倘若我军部速迫凤州城下,等留凤关的守军回过神来,与凤州汇合,战事要绵延到何日?!如今之计,唯有围城打援,速破凤州,此战我等才有胜机!” 不错李良谋划,步步行险,而最终的谋划,就是围城打援,逐一击破,否则数千对一万,对方还有城防之利,不要说速平战事,就连胜负都难说! 叹息一声,那都头领命而去,李良此时也觉得心跳加快,成败与否,在此一举! 否则,否则他也只有退回后路去了,李良深深沉思,心中自语。以他的心性,岂能又没有后路,会跟着王铮一条道走到黑呢? 诚然此策是兵行险招,意图速破凤州,但他分兵故意过兴州又岂是没有另作布置,没有一石二鸟之意呢?搂草打兔子,谁不爱玩这套? 两当县城陷落的消息传到凤州之时,这突然冒出来的敌军,已让李承泽觉得是奇兵天降,一营兵马,连一天都没守住,就城池陷落,主官战死,由此可见不知敌军该是何等精锐! “贼军奇袭两当县,一营兵马溃败失城,如此神速也不知道是敌军太过凶悍,还是我军太过无用!五百兵啊五百兵,还是据城而守,居然输的那么利落!寡人还能在这凤州城里坐得住不!”召来文武官员,李承泽大发雷霆,他这愤怒里三份是演技,五分是真意,其中还有两份被他刻意隐藏的恐惧! 他失败了!他第一次面对失败了!五百兵马就那么活生生的被人给灭了,城池丢了,也不知道跑出来多少!敌军如此凶悍精锐,而如今凤州城里两制兵不过一千五百人,守备兵才五百人。至于凤州壮丁,将凤州作为居停所在,乃至日后北讨的安置根本之地,李承泽与陈王国府当然将全城上下经营的如臂使指了。 然而哪怕如此,凤州能动员起来多少人丁呢?全城在籍人户,不过二千户聚居,哪怕实际人户翻个倍也不过四千户,算下全城才两万多人。 然而这凤州才经过了叛军的**,又与国府大军一番好战,折损一两千,如今还能上阵助战能有多少?一千还是两千?而敌军呢?他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奇兵天降!他心中又岂能没有畏惧!岂能不恐惧不惊怒?!刘舜臣可还在留凤关的呀,而敌军此时说不定已经攻过来啦! “殿下息怒!”刘元吉待李承泽发泄完了,率先劝导。 “微臣惶恐!殿下息怒!”群臣也齐齐跟随,李承泽发泄带表演过后,也镇定了下来,挥了挥,示意众人发挥。 “昨日夜里才从留凤关得报,敌军主力叩关,以刘知院之能,若非刺探清楚岂能虚报兵马?如此料来,可能是敌军兵分两路,一路正面牵制留凤关守军,一面奇袭我凤州侧翼,思来如今朝廷征讨不臣,而兴元方面更有兵马久屯坚城之下,情势不容乐观,贼军岂能又可发多少军来攻殿下?”刘元吉确实心思通明,七窍玲珑,一番话梳理下来,李承泽情绪也稳住,其余文武众人也纷纷称是。 “喔!依爱卿之意,这两当县之所以如此快被攻破不过是贼军占了出其不意,而我军又是守备营兵马,疏于演练?只是哪怕如此,能设计大迂回而攻我侧翼之将,岂能轻忽?爱卿人等可有破敌良策?”李承泽也回过味来,诚然如刘元吉所言,既然刘舜臣报告了敌军曾叩关,那么今天攻破两当县的则必然不是主力,但李承泽也别有忧虑,没有战场列阵,乃至两军交锋,岂能刺探的清楚敌军是不是主力? 光是数量可说明不了问题!而他这言下之意,也不无提醒。 此时一个昝羽侍从从外面小跑了进来,军情紧急,他直接就递上了文书给李承泽,李承泽一看,顿时眉头一皱――正是刘舜臣的军报。果然如此,敌军叩关看似兵马浩大,却不过是虚晃一枪,外强中虚,第二天就跑的没影子了,而真正贼军精锐,正是这天降奇兵! 交给了一旁的侍从,这一卷文书,又挨着的被众人一一浏览,众人都非蠢材,顿时也明白了过来。 刘元吉皱着眉头,心中也有了几分忌惮,转进数百里的贼军精锐,而仅凭着凤州城内的两千兵能否应付?他不得不保守建议:“如今贼军迂回速数百里,又设此奇谋,恐怕其将不容小觑,又不明其虚实。而我军如今分兵三地,城中才有两千兵,便是尽发民夫也不过三千耳,臣以为,不若依城设防,且传书刘知院回援之后,再与敌军野外交锋。” “不!贼军既然胆敢设谋分兵,意图速下我凤州。此举太明!凤州乃我国府驻地,岂无精兵设防?彼辈迂回跋涉,疲惫不堪,焉能轻下?我看 他等是想借天降奇兵的雷霆之势吓到寡人,用我做他的工具,牵制住我这一城兵马不能轻动!等他休整好之后,再围城打援,将留凤关乃至大散关我援军逐一击破,最后再把凤州吃掉!嘿嘿! 他真当寡人真是吓大的?他想老子的命,老子偏不如他的意!”李承泽怒拍而起,恼怒无比,大声喝骂! 真当老子穿越而来就是小怂包了?赌我没胆子跟你野外交锋让你围城打援?好歹也是读了不少史书穿越过来的,就当我那么好欺负?! 你可以侮辱我弓马骑射很烂,宅男不都缺乏锻炼?但你不能侮辱我的智商,我的热血! 你要我成为你手中的工具,最后还要斫了自己的脑袋,老子就和你没完! “来呀!诸将点兵,与我破贼!”李承泽豪气勃发,心气顿时舒畅,再没了先前的畏畏缩缩,大丈夫焉能坐以待毙! 你要战,便战个痛快! -----------------活动分割线--------------- PS:长评悬赏修改成点评悬赏了没有字数限制。最诚挚的批评与建议,将会成为优胜者。本周活动结束后,会自12日第二更中,公布优胜者,到时候优胜者请联系我,并且去悬赏链接回复,谢谢。链接在置顶贴里。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五十一章 亲征!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武将们被李承泽这番热血激进的战争宣言弄得热血勃发,蠢蠢欲动,然而一众文官幕僚却都相视忐忑,总觉得有些部队。 “殿下息怒!不可因怒而兴兵啊!”张扬见这情况不对,连忙劝谏,而刘元吉听了李承泽的话,却不禁眉头一皱,沉默不语,没有附和。 “何谓怒而兴兵?彼辈转进数百里而下两当县,已成疲兵!我军正当其时,速发大兵,与之而战!以我新锐敌贼疲惫,焉非兵法?!”李承泽大声呵斥,他并非热血上头,盲目而动,山南叛军既然迂回用奇,必然用兵极快,如此岂能保持锐气?跋山涉水几百里,不累成狗也要脱层皮! 不然若其七千兵马已经在留凤关下虚晃一枪跑了,他们却还慢悠悠的在迂回岂是能成事的? 而反过来无论是先在留凤关虚晃一枪,还是先克两当县,对于陈王国府方面都有声东击西,虚实不明,迷惑之效用,然而不管是这两种里的哪一种,都由不得你慢悠悠的大迂回! 留凤关的哨骑刺探可是远及三十里,兴元到凤州不过二百里罢了,慢悠悠走的,深怕不被人看破你全军上下连披甲军卒都没几个,就是来演戏的么? 事实上,若非李良设计得当,拿捏住了留凤关这一路兵马的速度,故意出了兴元之后,走走停停,否则真要匀速前进,早早闯入留凤关的哨骑范围,这一计成不成都是个问题! 李承泽也正因为灵光一闪,拿捏住了这些条理,越推论越有理,这才热血勃发,决定迎敌而上! “殿下所言正是,如今选锋两营精锐和磐石左营尚在城中,敌军远来疲惫,如今正该以我新锐迎敌而上,一可壮我士气,二可掌握主动!”杨世达心中也有盘算,李承泽所言正合他意,他也觉得不能坐守城池,那样太过被动。 “若是守城,凤州也是不小,我两千兵,加上发动的壮丁不过四千人,不算预备兵,不依城设寨,每面城墙才一千人,敌军可修养之后,再主动进攻,彼时被他等牵着鼻子走,久守必失!若依城设寨,还是要野外阵战,到时若败,退入城中有被趁乱夺门之危,若不开门忍败兵自生自灭,怕不过是图增叛军人马,还坠我守城士气!与其到时候,畏首畏尾,还不如主动出击,更有胜算!”王柯性也觉得李承泽这话说到心里去了,更觉拔云见日,正该主动出击,说不定还杀个措手不及! 一众武将也纷纷附和,文臣相视一眼虽然觉得不符合兵书所言的勿因怒兴兵,但陈王所言却是条理分明,既然武人都愿意上阵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张扬看了一眼纷纷附和的武将,顿时心中一阵心悸,我这是不是太过冒尖了点?而且冒得这么没有人缘... 刘元吉却道:“微臣亦觉殿下所言有理,唯请殿下坐镇凤州,以安人心!” 王柯性与杨世达相视一眼也连忙道:“殿下千金之躯,望请殿下坐镇城中抚慰人心!” 其余文武诸臣也连忙附和,开玩笑,陈王要亲自上阵诶!如果他是做戏,我们却当真没劝谏,那可是要被穿小鞋的! 然而李承泽见此却眉头一挑!天知道,他是真的想要亲自挥军迎战的呀!刘舜臣不在,他岂能让军队离开他的眼皮子底下?何况若要迎敌,贼军虚实不明,纵然不会讨多,但岂能大意?选锋两营和磐石左营必须要全部出动,凤州城里留守一个凤州中营――看看凤州左营那么快败北就知道指望不得!话说回来,谁都明白到底是随驾精锐之中安全,还是在这徒有城墙,却在一堆不经战的守备兵之中安全? 答案不言自明! “贼军雷霆之势,克破两当县,开我凤州门户,兵临城下,军心已动!如今全军而上,若无寡人亲自坐镇,诸将士焉能有信心我军必胜?!若寡人亲往督战,我军将官士卒焉能不死战效力!文武诸臣勿要再劝,吾心已决,再乱孤心者,军法从事!”李承泽掷地有声,拍案而起!对着文武诸臣大声呵斥! 文武相视却没有想象中的担忧忐忑,反而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大唐终究又有了一个如太宗一般的人物了!莫不是天不绝我皇唐天下! “臣等莫不效死!” “臣等莫不效死!” “臣等莫不效死!”诸臣齐齐山呼! 早在余道成传来朝廷正式明定王铮为叛逆,出师征讨之时,陈国王府就进行了战时动员,全军上下全部待命,李承泽一声令下之后,诸将纷纷归位,不过一个时辰,李承泽在昝羽侍卫、玄备甲骑的护卫之下,到达城门之时,城外选锋左右营、磐石右营,一千五百员雄壮披甲精兵皆列阵整齐。 李承泽望着自己麾下这些精锐劲卒,心气勃发,跃马而出:“儿郎们!贼寇居然胆敢犯我天威,杀我同袍,破我城池,害我人民,还要奔我凤州而来,视我陈王,视我的儿郎你们为无物,这能忍吗!” “不能!”一千五百人齐齐发声,声音震天!许多在后悄悄围观的凤州百姓都觉得心神一震,从没见过如此整齐划一之军! 而这,也是李承泽在操典之中化入了他昔日几次军训时的心得而造就――军队之威首在组织,组织之重,首在军纪,而如何让人心甘情愿,时时刻刻遵守森严军法呢? 除了政治训练洗心以外,还需要整齐划一的演练、军服的统一,所塑造的军人荣耀!诚然如今陈王军组建时日尚短,但一股心气,已迥然与这个时代! “今天,他们来了,沿途杀人放火。今天他们来了,试图挑战我们的威严!今天我们能将他们化作粉碎吗!?今天,我能告诉他们,我与你们的存在不容亵渎吗!我的儿郎们!我们可以灭其贼胆吗!” “可以!” “今天我与你们同在,你们能否让我见证你们的荣耀与功绩,让我赏赐你们华服与荣勋,让贼寇们匍匐在我的脚下,让我为你们骄傲好吗!” 李承泽慷慨激昂的一番演讲,却忽然造成了底下短暂的失声,从没有过如此迥然于时代的演讲,无关金钱与美酒,无关女人与财帛,只有你与我,只有荣耀与功勋! “千岁!千岁!千千岁!”不知何人领头,忽然三营千余之众激动高呼!甚至就连城头上的守备兵们都纷纷附和高呼! 跟在陈王身后的刘元吉目光欣慰,张扬更感慨道:“殿下非同凡响啊!”身后文臣幕僚们纷纷额首叹服。 李承泽环视诸军,坦然而受,在这一刻,他似乎已经脱胎换骨! 人声渐息,李承泽利剑出鞘,北指江山。 “出征!荡贼!”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五十二章 叛军遭遇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斜阳残日,西风烈烈。 李承泽所率领北击的一千五百员由选锋左、右营,磐石左营所构成的披甲精锐,在出城二十里之后,与李良所率领的三千名叛军精锐相遇。 两军哨骑率先交锋,白袍义从经验不足,但却胜在初生牛犊不怕虎,为李承泽的演讲所激励,一面遣人回报一面勇猛与之主动交锋! 叛军虽然连日跋涉,今天又经过一战,已生疲惫,然而哨骑刺探乃为一军之精锐,面对白袍义从的邀战,纵然身心倦怠,却也鼓足心气战做一团! 这既是破敌先锐,更是遮护大军虚实,让本部兵马有足够时间列阵而不被骚扰,动摇军心。 上百骑就在官道左右攻做一团,然而自兴州到凤州,本就处于崇山峻岭之中,骑兵根本无法展开激动,两军与其说是骑战,不若说是骑在马上的步战,然而也正因为如此,两方却更不相对,也可见战意炽烈! “呜!呜!呜!”军号响起,在远处两支列成军阵的兵团缓缓行来,远远望去,地平线上旌旗蔽日,黄昏之下,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壮气息! 正战做一团的双方哨骑听见号声且战且退,终于切分开来了,第一轮初始交锋就此结束,各自往本部军阵方向而去。然而零零散散双方留下的人马尸体分布于原野之中,夕阳之下,或是人首分离,或是戳戮而死,隐隐更有人与马的**声,然而在大战将起的此时,失去了第一时间救援的兵士,只能静待战争结束,而前提是,他能撑过即将展开的战斗。 惨烈由此可见的分毫。 李良站在帅旗之下,他骤然听闻刺探所报也不禁为惊诧,他竟是没想到,凤州兵马居然还敢出城邀战,试图野外交锋。 李良不得不揣测,先前所获得的留凤关兵马情报是否准确,如果准确的话,凤州最多不过两三千兵,可能还夹杂有大量杂役丁壮,但如果是这样的实力,凤州方面怎么胆敢出城迎战,尤其在自己这支军队虚实不明的情况之下? 然而接下来刺探的情报源源而来,消息显示对面的陈王军队不足两千之数,最多不过一千七八,然而却尽皆披甲,可称能战,而最重要的是,陈王居然御驾亲征!虽然陈王军的总数只有他一大半的兵马,但最后的消息却更让李良心惊。 大唐自安史之乱以后,宗室素以无能著称,却不想,李承泽竟然胆敢亲自率军来战,也不知道是无知者无畏,还是有恃无恐。 彼辈恐怕是以为以逸待劳,想要一举击破,而免于兵临城下之后,受制于人。 想到此处,李良顿时眉头皱起,看来这陈王不仅有胆子,还有谋划,就是不知道到底是陈王托大,凭借半数之兵来战我三千精锐,还是真有凭借?若是前者,就做我阶下之囚吧! 李良终究也是武人心性,虽然略微担忧自己疲兵迎战,略有败笔,然而这却更激发他内心的炽烈战意! 你既要来战,那便战吧! 号令传递,两军相距百步之时,纷纷立定,两军军阵居然在号令传递之下,未见几分乱象!由此可见,双方竟都是号令森严之军,可称武卒! 然而几许骚动却仍然难免,双方相距不眠,甚至有些视力不错的人,都可以看清楚对方的五官,有些年轻人第一次上战场,更是觉得心中既有忐忑烦躁,又有热血盈胸,只觉得恨不得马上杀上一场! 当然两腿颤颤者,双方亦有矣,只是有些是内心太过激动,有些则是心中胆怯... 战阵之上,骤然之间有些安静,除了烈烈风声之外,就只剩下军官们在鞭策激励着自己麾下部队,让他们不要过于躁动或者胆怯,战场交锋,谁能维持住士气,谁能进退自如,将军队如臂使指一般,谁就更有胜机! 越发激烈的风声响彻在双方数千士卒的耳边,如同不断的提醒着他们,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张张或年轻或中年乃至于稚嫩的面孔在阵线之上,如同组成机器的个个螺丝一般,各自神态不同,静待战音。 李承泽手搭凉棚,望着不远处的三千叛军,正如他所料,这支天降奇兵并非是敌军本部,但却是敌军的精锐主力。个个披甲!甚至根据哨骑刺探所报,敌军身披铁甲者竟不下千余之众,骑兵亦有千人! 而自己这一方,算上昝羽侍卫、玄备甲骑二百铁甲,就只有选锋两营各有二百铁甲,合计抵得上对方的一半!而至于骑兵则更是只有对面的五分之一! 而古代战争之中,骑兵乃是沙场利器,而铁甲精兵则更为步阵之魂! “竟不想叛军精锐至此,微臣以为我军以逸待劳,而敌军远道跋涉又经攻城作战,人马皆疲,必难久峙!不若后发制人,先挫其锐气,再全军扑上。”杨世达此次被任命为了都监全军兵务事,简称都监,相当于后世的前敌副指挥,典军法的,不过李承泽这次当了统帅,他这管军法的副指挥,难免要越俎代庖了。 然而此次李承泽血气勃发,率军出征,自己担任了诸营统制使的职位,亲临战阵,当然不愿意做一个看客,何况他也自觉,穿越之前玩了那么久的全战系列,对古代阵战并不陌生,临场发挥一下,说不定也是个名将的材料呢? 当然风险不是没有,所以李承泽才任命了杨世达做为全军都监嘛,承担起了拾遗补缺的任务。 李承泽闻言顿觉有理,号令传下,诸军列定不动,早就准备好的火把此时也逐渐发了下去,准备做持久对峙,夜晚鏖战的准备。 转瞬之间,双方对峙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按照现代钟点此时已近五点,黄昏将完,天将收光。 李良顿时明白陈王军的意思,然而他静待不动,并非是畏惧主动接战,不过借此机会,让军士们稍加休息,恢复体力,以备迎战。 “咚!咚!咚!” 李良回头正见夕阳直射陈王军本阵,顿时一笑,时机至矣! 大手一挥,鼓声响彻天地之间! “全军进击!” “全军进击!” 此起彼伏之声,顿时在叛军之中响起,随着一声令下,以为前阵的一千披甲快步向前,中军本阵亦随之而动。唯有摆在两翼的各五百骑仍自按兵不动,以待寻获时机,一举破阵! 交锋在即! 【山海天天双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各位大大,给个收藏、推荐呗!】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五十三章 铁与血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天空俯瞰,在地上对垒两军正在逐步靠近,叛军一方在第一阵列上,投入了一千人,也就是一个都的兵力,尽数披甲,在两翼上,则总为一千骑兵,左右各半。 严格而言,剑南三川并不以骑兵称雄,而为数不多的骑甲精锐,王铮也不会交给李良管带,而不顾兴元即将面临朝廷所组建的两川精锐讨伐军。 这一千人不算是具装骑兵,而只是身穿革甲的轻骑兵,防护有限,无法作为正面冲阵而用,而这些骑兵也没有此时的游牧民族回鹘和鞑靼的骑射之技,无法为全军掠阵,所以李良将其摆在两翼既可遮护全军,同时又可以在步阵交锋之时,用做铁锤,砸开敌军阵列。(革甲:就是皮甲另外称呼,为了不和披甲一词造成阅读混乱,以后都用革甲称呼皮甲。) 而至于李良的中军本阵,除了他的五百亲兵以外,就是他如今麾下的全部远程火力,足有六百多人。 而在陈王军方面,李承泽否决了王柯性所建议的以营做为战列单位,而是使用以百人队为基本战列单位,而以营作为局部指挥单位存在。 在正面上第一阵列上,以选锋右营也就是王柯性为主,五个百人队,形成了每个百人队的五纵二十横的宽大正面。虽然缺少战列纵深,有诸多弊端,比如容易被骑兵击穿,同时一旦战事不利,兵卒动摇容易溃逃等等。 但同时也有好处,陈王军兵少,以浅纵深,大正面迎敌,正是以少敌多的一种置换手段,增加接战面积,甚至如果敌军布阵趋于稳妥,甚至陈王军说不定还可以形成局部优势。 而在左右两翼之上,分别布置了三个队的磐石右营和选锋右营,一共六百人,在这上面的布置,则是根据刺探的回报,敌军骑兵较多而进行了横纵比例平衡的原则,形成了以抗击骑兵为主的空心方阵。两翼上的阵型各如一个侧转的品字,单口在外,形成两阵梯面应敌,一阵纵深策应。 而在中军本阵,除了昝羽侍卫和四队磐石、选锋披甲兵外,还有集结起来的三百名弓弩手,而作为唯一建制具装骑兵的玄备甲骑则被李承泽视为了杀手锏,镇压在后,作为全军后盾的同时,也有利于隐藏在必要时候从后面迂回出击,做决胜一击。 整体布置固然是李承泽根据全面战争系列的游戏经验而来,然而现实与游戏终究有太多出入,比如他还有心将白袍义从也集合起来作为骑兵团使用,然而王柯性却提醒道,全军并没有安排尖兵存在,面对可能的骚扰,白袍义从除了监视战场,传达信息以外,还要遮护全军,以避免被敌军尖兵无谓损耗。 正在李承泽观察敌军阵型,同时回味自己布置的时候,此时山南叛军的鼓声却骤然一变。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鼓声的变化,山南叛军的第一阵列的步伐也越来越快,第一阵列和本阵两千多人所形成的步伐,几如地动山摇,令人心惊肉跳。 地动山河,不过如此而已! 千军万马,杀意惊悚河山! “杀啊!” “杀啊!” 不知道是山南叛军之中的谁,第一个喊杀而起,上千人顿时此起彼伏,杀声震天! 张余站在陈王军的第一阵线之上,他感受着因为叛军冲锋而造成的大地的震动,他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不知不觉甚至冷汗已经流满了整个面目。 一滴汗水从嘴角划过,他感到了一丝咸意,随之而来的是,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双腿有些颤颤发软。 望着冲锋而来,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清了对面敌军那狰狞的面孔,双眼之中,充满着他从没见过的狂暴,如同野外的狂兽一般,毫无人性。 “战!” 随着他这一班班长的大声口令,他本能得举起了盾牌,半蹲在地,而后面的同袍则纷纷将长枪伸出,密密麻麻,叠在其上。 他不用站在对面都知道那该是个什么可怕的样子,银白的枪头,在阳光的照射下,该还有另一种美意,然而当一整个阵列都是如此密密麻麻的枪头的时候,不仅再无美丽可言,更会让人心中觉得恐怖异常! 而当从侧面望去,那就如同一道枪林之壁,绵延无际,让人窒息! 张余看着对面的敌人,在自己与袍泽们的一声“战”之后,所亮出来的密集枪林绝壁,叛军们的面色也闪现出了恐惧,然而被左右前后贼军所带起来的冲锋,早已不是个体所能选择抗拒与退后。 无论愿意不愿意,在这一刻,无人能够退后! 终于,两军相接在一起,有那么一霎那,世界似乎都静止了声音的存在。 “嘣!” “嘣!” “嘣!” 两军终究撞击在一起,在那么片刻之间,就有诸多叛军撞在了枪林之上,瞬间毙命! “杀啊!”静止过后,似乎因为死亡的威胁与热血的勃发,让战场在静音之后的瞬间顿时成了沸腾的火山,无数的兵士因为两军而拼死来往!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狰狞的面目与死亡的恐惧乃至于事后的赏格,在初时的交锋的时候,都被两军将士遗忘在一边,此时此刻,唯战而已! 杀! 血花四溅,四肢乱飞。 箭雨连绵,偶尔或有己方的箭矢带走了自己人的性命,然而此时双方却已经再难顾及这些! 狂吼,哀嚎,惨叫,悲鸣,静默.. 种种音色充斥着战场,撕磨无论叛军或者陈王军的每一个人,然而他们却似乎充耳不闻,只知道一个字战! “屠魔!” “屠魔!” 当兵从军,不守护国家,不夺外利而益国人,反而烧杀掳掠,施暴民人,此能不再是兵!更非国人!而是非人狂兽!而人型狂兽,岂非是魔?如今我等陈王国府之军,要为世间屠魔! 不知道陈王国府军之中的哪一个人终于爆发出了自己的怒吼,无数的将士的怒吼也随之而起,一路行来,他们如何没曾见到美丽的山村被叛军化为了灰烬的废墟? 多少流民曾经在街边哭诉,印证着失去了荣耀的叛军已经不再是大唐卫士。 多少枯井里塞满了自尽而死的女子?他们死前或许终于敢问苍天,为何?! 多少商人因为货物被截,人死异乡,而只能在黄泉路前问苍天,为何?! 为何!为何!为何无人开太平! 今生今世,大唐末年,为何没有英雄! 今天不再是人与人之战,对于陈王军的战士们而言,这是人与非人之战,是守护之战!是为殿下所言的万世太平而战! 杀!杀出个太平来! 【收藏吧】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五十四章 骑之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俯瞰天空,两军的冲锋到交战的一瞬间,原本整齐如一的陈王军队因为这一次冲击而让阵线之上诸多地方出现的曲折,单薄的阵列如同低矮浅薄的堤坝,在被惊涛骇浪袭击之时,似乎瞬间就要崩溃! 然而陈王军的阵线却退而不崩,如同柔韧的皮革一般,这让原本嘲笑陈王浅薄阵列的李良再次一惊――古来征战,都讲究大纵深,大横列,因为战争的残酷很容易让人崩溃的,而纵深则让士卒们被团体所推着而不得不迎战,除非死伤超过这支军队的承受能力,形成了整体意识上的畏惧才会导致全军溃败,不然纵然你再猥琐,被推揉裹挟之下,也只有被裹着迎难而上。 否则,只有死亡。 战阵交锋的血腥,让张余从最开始的恐惧到兴奋到麻木,身边时不时有袍泽死在叛军之手,而他也不知道手刃了第几个贼军,身上的盔甲如今也斑驳起来,血水染红了衣甲,气力也开始不足。 大脑逐步恢复了思考之下,他不是没想过,自己为何不转身逃走,然而紧接着,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呢? 是了!乱世之中,民人如草芥,如果没有陈王,这个冬天我与家人们就会成为倒毙路边的流民之一吧。 殿下说,这个世界想要太平,必须有人付出牺牲。我们不幸生在乱世,但我们有幸为子孙们缔造一个太平之世。 我们今天,为开太平而战! “杀!”张余怒吼一声,再次与扑上来贼军交战在一块,而如他这样的热血汉子,在不算绵长的战线却处处可见! 望着纠缠在一块的双方阵列线,并没有如李良所预计那样轻易崩溃,这支才经历了**战的部队比李良所想的要坚韧与强壮的多。 最前线的数百名铁甲战士成为了不可忽略的铁壁,而在他们身后的长枪之墙,又能成为收割生命的血肉磨盘,虽然叛军的第一阵列基本都身披铁甲,然而中国的甲胄模式决定了长枪的穿刺会有额外效果。 一时相持不下,本就精疲力尽,完全凭借最后一点心气与战争生死的激发所激发出来的叛军气力在绵绵纠缠的阵列对抗之中迅速消耗着。 从最开始的冲锋,动摇陈王阵列线开始,到双方站稳脚各拼毅力勇气,再到如今部分叛军阵列线徐徐后退,这让李良心知,今天自己的冒险终究棋差一招,连日跋涉还带攻城的部队,再怎么精锐,终究气力有限。部队已到强弩之末,事实上李良今天能结阵交锋,已经是他御下有方了。 而还要指望他们能久战不退,亦如鼎盛时候,就算他们有这战心,他们也无力了。李良看着陈王军还没动的左右翼六个方阵,他有些头疼,虽然一千骑兵对上六百步卒怎么看都战力相差悬殊。 但问题在于,长枪方阵对抗骑兵,正合兵种相抗啊!而对面的陈王军也不是能指望一触即溃的豆腐渣,虽然陈王军在两当县的表现确实也符合这三个字,但眼前的战列交锋又说明,对面也是一支可以野外阵战的实力的精锐。 看着渐渐阵列后退的李良,终于一咬牙,还是按住骑兵不动,毕竟这是他最后的撒手锏,用了还拿不下来,今天这战局就彻底玩完了! 一声令下,中军的五百亲从营,分出了两个队往前面支援而去,此时战列交锋已经很密集了,这两百人当然不可能冲到第一线去,他却是指望着凭借两百生力军的心气,弹压住第一阵列,稳住阵线,不要再后退了,不然退着退着,他还真怕一哄而散了。 李承泽见对面中军亲兵都上了,顿时一笑,如今他见自己麾下之军,气势如虹,而敌军却节节败退,虽然阵线稳住,但自己以逸待劳,以生力之军而攻强弩之末的疲兵,只要不被一鼓破阵,相持久战,胜机已是过半了。 然而既然将中军都压上了一半,他也有所动作,旗号变换,左右两翼往前移动,其中两翼各有一队,合计两百人从侧面攻击叛军阵列,而叛军两翼本就因为战斗激烈而摇晃最为激烈,如今再被人从侧面夹击,顿时阵线再难稳住,混成了一团,结果战团越打越打,人也越缩越后面,转瞬之间,同时在陈王军阵列的压迫之下,竟然形成了半包围之势态。 ――你不是瞧不起我吗?还想用我为诱饵,围城打援,灭我大军!现在局面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想捏着骑兵不动?当我看不穿你呀!老子就偏不如你的愿! 让你这个魂淡瞧不起我,让你们这群叛贼修书来侮辱老子,看不起老子,今天就让你看下,什么是热血宅男的手段! 李良见此,顿觉大事不妙,没想到李承泽将两翼往前一压,自己先前还能支撑的阵线顿时乱成一团,再难形成合力,但他也明白这也不能怪麾下兵将不用力,他本身也是孤注一掷,希冀一鼓而下,故而将气力充足,跋涉之后战意最激烈、体力最旺盛的全都放在了中间――从中破阵一分两半,分而歼之,速战决之! 然而这个战术破产之后,造成两翼久战之后混乱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然而真的到了这一步,李良还是不免叹息,然而他也知道再犹豫下去,正面再难扛住,而一旦崩溃...就再难收拾了! 真是没想到,天家里居然还有不是窝囊的宗室,但也仅此而已! 大手一挥,地动山摇! 千军千骑,来了! 叛军左右两翼的一千骑甲终于动了起来! 李承泽第一次面对这个时代的骑军来袭,与他在现代见到的骑兵进攻不同,这次是4D效果的,眼前虽然只是千马奔腾,但却已经足以让人心神震惊了! 而随着大地因为骑军来袭而震动,叛军似乎感到了自己军队的强大武力援助即将到来,士气居然大震,居然在正面阵列左右两边已经混乱不堪,范围逐渐扩大,再难形成战阵而无从发挥全部力量的时候,生生又站稳了脚跟,没再后退脚步! 只因为,千骑踏来! 一百步,他们碎布小跑,大地,只是微微感觉到了震动。 八十步,他们逐渐靠近,对于左右两翼的陈王军卒而言,骑在马上的他们,已经遮住了黄昏的阳光,光影效果之下,竟如地狱来客一般,夺人心魄! 六十步,他们开始加快速度准备冲锋,大地震动的频率已经让人无法忽视,陈王军的士卒两翼阵型几乎引起了骚动,虽然在军官的弹压之下,稳住了阵型。 然而,气魄已然被夺!一军之势在于其胆,无胆之兵,焉能与战不溃! “呜呜呜!” 伴随着三声急促的号角声音,无论是这个战场哪一个人,都感觉到了大地在震动,山河在摇曳! 冲锋!骑军在冲锋! ------------每周福利分割线------------ 【每周福利・收藏抽奖】:8.10-8.17日,收藏本书的会员大大,可以参与抽奖,本周共设5名中奖者x100币奖励,总共500币奖励。(评论区置顶帖有直达传送门) 【上周活动・点评悬赏】:将在下周2结束。 【上周活动・收藏抽奖】:已经提前取消置顶,不过仍可参与,也将在下周2结束。两个收藏抽奖可以同时参与。 【每周活动・活动预告】:下周2起,周三、周五、周日下午一点之后,第一条评论将会获得100币奖励。但须在文章长度100字以上(3段落),且非灌水。另设优质奖一名,200币奖励。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五十五章 落幕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李承泽望着左右两翼的骚动,知道军心气魄已为人所夺,但如果左右两翼挡不住的骑兵冲锋,那么今天一战将功亏一篑,甚至一千七百余人将全军覆没在此,甚至连他陈王李承泽也将沦为阶下囚! “殿下,是否命玄备甲骑出战?”杨世达建议很有道理,古来骑军除了以步战结阵相抗以外,还可以用以骑对骑的方式进行对抗。 而玄备甲骑虽然人数较少,然而人人身披双甲(内穿革甲,外罩铁甲),连坐骑都有毛毯披挂防备箭矢,本就是李承泽根据具装骑兵的理念组建而来,而又考虑到中国情况,在诸将的协议下,从现实出发又多有改良,既考虑到了防护性又没有太过影响机动力量。 而反观如今冲锋而来的一千骑兵虽然声势浩大,然而却大部分都只是中装骑兵,虽然个个都身穿铁甲,但马匹却并无披挂,以一百敌一千自然毫无意义,但一百敌五百,必然可以牵制住一路敌军。 “此处道路狭窄,骑兵周旋不开,只能硬碰硬,我军步阵以长枪为主,刀斧手为辅助,正克制骑兵,如今左右两翼骚动,不过是首次面对骑兵而被夺了士气而已,不是出动玄备甲骑的时候。”李承泽否决了杨世达的提议。 “昝羽侍从准备待命,令两队磐石步甲各自往左右接应,稳定士气。”说罢,李承泽又让人将战鼓挪移而来。 “咚咚咚!” 将披风一甩,身穿银甲的李承泽接过鼓槌,竟是亲自擂鼓,鼓舞士气! 前线的士兵们,突然听闻鼓声一变,有些士卒难免往后观望,顿时见到自家主君居然亲自擂鼓助战,岂能不热血沸腾! 堂堂天潢贵胄,我们所为之而战的人,竟罔顾身份,为我等普通士卒擂鼓助威! 焉能不战! “战!” “战!”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怒吼,全线怒和!一个战字,竟是与千骑扑来的地动山摇之声,斗了个旗鼓相当! “战!战!战!”左右翼既得到了援军接应,又被陈王亲自擂鼓助威,阵线不仅稳定了下来,还士气勃发,亦决心与千骑死战! 管你地动山摇,我自战个痛快! 轰隆!轰隆!轰隆! 如史前洪水一般的千骑所卷起来的巨浪撞在了左右两翼的步甲方阵之上,就在那么一瞬间,八百兵卒,骤亡近百! 但,那又如何?! 不退!战个痛快!长枪兵疯狂穿刺着,而叛军的骑兵们,在失去了加速之后,也陷入了长枪丛林之中,哪怕身披铁甲,也难免被人挑下马来,然后被刀斧手了结了性命去。 相持之下,两翼步卒竟然发现那声势浩大的骑兵不过如此,在转瞬之间的第一波杀伤之后,就明白这骑兵最多不过是骑在马上的步卒罢了,何足畏惧! 在经过了漫长的恐惧之后,骤然发现敌军既不是地狱来客,也不是真的史前洪水巨浪,迅速的掉下来的心理落差,再次让两翼步阵心气大振! 李良见骑兵没有第一波就打透敌阵,也不免有些焦虑了起来。上千骑兵,第一波冲锋可谓拼尽潜力,竟然也无法撕开步甲方阵,陈王之军,士气竟至于此! 号令变换,李良无法,陷入步阵的骑兵还不如步兵呢。无法透阵的骑军必然无法来回穿刺,打溃敌军。除了让骑军回转准备第二次冲锋别无他法。 然而陷入重围的骑兵却又哪里容易出来?袍泽之情,也无法让人冷血抛弃,一时之间,叛贼的骑兵竟有些混乱起来,有些还想救援陷在阵中的同袍,有些则已经掉头后退。 李承泽虽然体力很好,然而战鼓重锤,他敲了半天也难以坚持下去,将战鼓交了回去。刚刚松手,就见此良机,顿时大笑:“贼军败矣!” 旗号传动,玄备甲骑动了! 感受着后方穿来的地动之感,陈王军全线看到自己的骑兵迂回而去,气势再次大振!拼命而战之下,将贼军阵线竟是打的再次节节败退,几乎连阵线都难以维持! 右翼的贼军骑兵见一百阵列整齐,人马尽皆披挂的具装骑兵扑来,顿时一时骚动,骑兵不比步兵,原地结阵也能发挥战力,倘若两支骑兵交锋,一支骑兵原地待战,一支骑兵冲锋,那么全面承受敌军骑兵的冲锋的那支骑兵的结局亦毋庸多言――画面太美让人不敢直视.. 一百玄备甲骑,纵三横三十,大横面,大战面,缺少数量的他们,只能用他们血肉与勇气铸就数倍于敌人的接战之面! 那是怎样的场面啊,人人身披铁甲的他们,犹若钢铁之壁,碾压而来,让人无法升起抵抗之心,尤其在敌军骑兵正与步卒方阵陷入混战,阵型混乱之时! 战还是逃? 灰黑的巨浪已经扑来! 叛军终究是叛军,右翼的骑兵在指挥使的带领下终于遵从李良的命令回转准备再次冲锋,而身后的过半袍泽沦陷在步甲方阵与敌军的冲击之下,会有怎么样的结局,他已经不再关心。 随军兵谏,为的可是荣华富贵,死了哪里去寻?! 李良见此叹息一声,战局已定,他所有底牌已经尽出,如今中军除了数百已经射箭射的手酸无比的弓箭手以外,就剩下三百亲从侍卫,他自然不会将这支最后成建制,能护着他北退的军队再拿上去拼命,毕竟他将自己的亲从精兵的铁甲都换给了前线兵卒,又出近半人马支援,他自觉已经是全力而为了。 然而终究是棋差一招,他行险而来,天降奇兵,想不到陈王居然胆大如斯,没有获得自己兵马准确探报就敢以少兵主动出击,击我于疲兵之时! 叹息一声,李良旗号调头北转,中军近千兵马仓皇北退,李承泽见此,号令传动,全军突击! 得到了二百选锋步卒精锐的支援,还有具装玄备甲骑的穿插攻击,陈王阵列,全线大振,鼓舞血气之下,加上叛军自家主帅已经旗号败北,已经混乱不堪的战线终于全军崩溃! 叛军仓惶北逃,陈王军气势如虹,一路掩杀!一时之间,横尸遍野者有,俯首乞降者却更多!一路跋涉奇袭,叛贼败北之后,竟然是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 李良望着背后稀稀落落,曾经的精锐兵马如今已经全然丧胆,甚至连跟着自己落跑逃出的都没几个,一时之间,五味陈杂,却又无法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大败局,只能埋头狂奔,连两当县都没曾驻留,一路向西而去.. 好恨,只差一线机会,自己就能兵临城下,好恨,大唐宗室竟然出了这么一个怪胎! 天光将尽,只剩下大唐之兵的豪迈呼喝之声。 望着仓惶北退的叛军,李承泽哈哈大笑,大好男儿,岂避人后,真豪杰,何惧修书激辱! 连月受尽叛军所气的李承泽,终于扬眉吐气――连大将李良都为我所败,叛贼不过如此!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五十六章 岂能无罪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广明二年二月二十五日,陈王李承泽亲领一千五百员披甲精兵迎头出击叛军,以敌军半数,大破叛军,此战俘降获超过一千人,其中更有数百骑兵,斩首八百有余,战事发生在凤州城西二十里铺,陈王以胜义二字更其名号,称之为胜义铺大捷。 当日夜,陈王大军马不停蹄,人不歇脚,转眼又至两当县下,此时李良已经率残兵大部西去,留守贼将为城中义民捕杀,其余叛兵皆降,陈王军兵不血刃收复两当县。 由于叛军挥军急进,没有放兵大掠两当县,然而县中官吏与大户全都被贼军重点清除抄家,上百个曾经县内的大户主家与官吏人头在李承泽进城的时候都还高悬在城头之上。 有些陈王军卒从凤州左营残兵那知道,正是这些县令与大户畏惧抵抗而怕遭到叛军报复没曾抵抗导致两当县如此迅速陷落。而如今彼等首级高悬,正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凤州左营死伤近半,得以撤回凤州者还不足二百人,死伤惨重,让国府上下具是大惊。 如今县令与大户们袖手旁观落到这个下场,陈王军上下众人都觉得活该是这个下场,昔日若发壮丁上城助战,援兵旦夕可至,凤州左营不至于惨败如斯,而这些个人也不会首级搬家了。 已经见惯了乱世残忍,李承泽心里做好了准备,进了城池之后见普通民户房屋还算完好,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倒不是叛军仁义,而是因为叛军挥军急进只来得及将大户与官吏们抢掠一空,清除县内的不稳定因素,再无余力放兵大掠——若是如此耽搁如今就难完成其天降奇兵的策略。 进了两当县之后,李承泽并没有挥军急进,他从俘虏处得知,李良此次分兵两处,这三千兵马固然是其精锐战力,然而落在后头的兵马虽然基本没有甲胄,但器械周全,训练也完备,更有七千人马之多,加之兴州城池也算防务完备。这不是此时经过激战的一千多陈王军所能轻易啃下的。 经过胜义铺之战,陈王军虽然大胜,然而损失却也不算小,三营两制兵加上两队护驾亲军,一千七百余人,一番激战清点之后,折损四百有余,算上还能上阵的,如今全军也不过一千三四百人。 好在到了第二天中午,反应过来的刘舜臣也率领着选锋中营和磐石中营、左营抵至县下,汇聚兵马之后,两千八百之众,个个披甲! 如今两当县内可谓精锐毕至,选锋三营、磐石三营皆已到齐,而凤州与两关防务则全部交给了凤州守备兵,这看起来后方固然空虚,然而如今朝廷招讨大军已经逼近兴元,思来李良所统领的万余兵马,这已经是王铮所能抽调出来的最后机动兵力,当是无虞。 李承泽召来诸将议论方略,都认为如今李良一败,精兵尽丧,后续七千人不仅甲胄不足,还可能因为被新败之军动摇军心,如今正该乘胜追击,攻取兴州,虽然先前和唐石涉有约,然而如今山南变天,局势骤变,正该浑水摸鱼,从中取利,以为北讨逆贼之根本。 只是胜义铺之战,俘获与降兵有一千二三百,李承泽既不想放归这些犯下滔天罪行的俘虏降兵,更不想浪费本就不多的兵马看守他们,然而若要收编,则是既无时间,也不放心,更不甘愿——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是恶贯满盈,手上无数人命,李承泽心中岂能不厌恨?他心里终究还是把自己认作是一个普通人民!设身处地作响,李承泽又怎么愿意放过这些人? 当兵不保家卫国,反而屠戮人民,罪加千万等,该杀!但现实又如此复杂,这年头可是非常讲究杀俘不祥的。 县衙之内,众人面对李承泽的纠结心态一时无法,好在杨世达建议道:“兴州亦为坚城,攻之不易,殿下只此六营精兵一副家当,如今仓促间招募流民稍加编练成辅助兵也来不及。不若以俘虏与降兵为附蚁先登,他等与我战的时候,十分骁勇与精锐,又熟悉兴州人物城防,以彼为先登,既无需用兵看守,不用担心放归乡野之后祸乱一方。” 杨世达的建议是一石二鸟,然而用其攻城,一旦城破,这些个叛军又成了有功之人。 李承泽不想轻易放过这群叛军,但全部坑杀,也不现实,毕竟一旦你把俘虏和降兵都杀了,以后谁还敢投降?谁还不敢不全力死战?然而此次从军刘元吉要坐镇凤州稳定人心,却没有人帮腔。 最终李承泽亲自发言道:“彼辈杀戮生灵,祸害一路,死伤民人,数以万计,今日焉能不罚?反而坐等他等立功,再为我大唐之兵?再为寡人麾下?这让我军之本,如何而立!让如今军卒如何做想? 寡人先前早有言,杀人者,狂兽也!害我民者,非人也!今日让彼辈立功从军,让我卒与昔日狂兽非人同袍而战,是可与闻耶! 且寡人闻大汉有‘犯我中国者,虽远必诛’之语,今天寡人以为还要再添一句,杀我民人者,虽大必惩!何况区区一二俘虏也!兴州之城再坚固,我信我麾下之兵,亦能攻取!何必再道区区败兵哉!” 李承泽一番发挥,刘舜臣顿时明白其意,捧哏道:“杀人者必惩之,此颠古不破之理,殿下大义,臣等叹服!” 一众人等也明白李承泽估计已有盘算了,顿时也纷纷附和。李承泽眉眼一跳,心道刘舜臣果然粗中有细,深明我意啊。 “传令下去,凡此战俘虏、归降者,相互检举罪名。凡有杀人者、婬人妻女者,皆定斩立决!无此恶罪人等则为先登附蚁之用!寡人要让天下贼都知道,杀害无辜,天不罚之,我自代天而罚之!” “喏!” 陈王一声令下,顿时两当县也忙乱起来,一天之内,合计一千二三百的俘虏降兵都整理好了。然而李承泽却忽然灵机一动,让检举出来的四百多名罪大恶极之死囚暂时随军看押,暂不行刑。 一天忙乱下来,自然无法出兵,好在李承泽觉得刘舜臣自留凤关而来,一路跋涉,也需要休息,不可犯李良的前车之鉴,冒险以疲兵应敌。 事实上,倘若两军交锋,李良之军气力完备,李承泽断然难有胜算! 等到了第二天,休整过后的陈王大军三千余众浩浩荡荡往兴州攻去。 而在北方,凤翔府城外,郑畋亲率凤翔镇、神策军、博野军共计四万大军,东击齐朝! 而长安之外,尚让此时已经率领大齐帝国精锐五万大军正式征讨凤翔。 北方此时风云激变,乌云遮天,万千生灵或将为此战哀嚎绵绵不绝!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五十七章 分歧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随着高仁厚先破山南叛军于集州,之后又于兴元城外大破王铮的两万主力,如今已将叛军团团围困在了兴元府城里。 而从三峡方向传过来的中原与关中形势也让成都朝廷觉得恢复有望,随着黄巢对诸镇的高压态势,如今除了凤翔明确讨贼以外,河中与关中各镇也确定讨贼旗号,愿意附从出兵。 今天坐在丹陛之上的李寰很开心,成都虽好,然而怎么比的上昔日繁华的帝都?屈居于此,他常常感到不开心。如今不仅阻隔道路的山南叛军被围困在了兴元府中,虽然听说还有一股贼人北去抓陈王,但只要攻破贼军主力,他虽然不通军势也明白,抓了也白抓,还得乖乖归还大唐宗室! 虽然考虑到陈王李承泽给自己莫名其妙的添了不少乱子,但终究不是主动的嘛,等平了乱贼,救他出来,圈在禁宅里,以示小惩就行了,毕竟是天潢贵胄,如今天下又不安宁,宗室还得爱惜。 面对诸臣,今日好消息连连,终于看见了恢复之希望的李寰,连对诸臣也再没了前些日子你那些日子的暴躁脾气。 “微臣以为既然赦免沙陀,当以其为我大唐劲旅,攻讨逆贼。如今却只赦免,未赏职司,更不给饷地,岂能指望彼辈从我大唐,讨伐逆贼?臣以为当拨二三边州给其作为安身之本。”寿王做为主战派,同时也是看不惯田令孜的人,自然对杨复光一力促成的赦免李克用令其南下讨贼之事大力支持。 神策阉阀杨氏为晚唐最为重要的左右朝局的家族,这个阉阀以收养子嗣传承,以军功为立家之本,素有功勋,为晚唐皇室所倚重,同时也为之忌惮。纵然田令孜身负皇恩,然而对这个家族也无可奈何,虽然政斗成功,将其一脚踢到地方去了,却不想黄巢攻破京畿,反而让杨门控制藩镇对朝中影响力大增。 田令孜今天很不开心,不开心的原因当然也和李克用一事有关,如今杨复光不仅借着连番荆南兵变控制了这个藩镇,手中更是牢牢掌握了忠武军。如今手中能用兵马已越二万,更是控制着三川的东大门,哪怕以田令孜的权势,也不由忌惮。 “沙陀乖张,其心难定,嚣张跋扈,黄巢坐大,何尝不是昔日他等作乱代北,激变北方风云,才让黄巢得以长驱直入,而无精兵阻之?!今日既然赦免其人,当戴罪立功,再定赏赐,岂有滥用国家名器,无功有罪,反而给赏的道理?”作为北司如今首座,权倾朝野的田令孜当然也有马仔出列反呛。韩全诲如此说道。 “如今关中激变再起,仓促定论,还是太早。寿王之言有理,欲让人用命,自然不能薄了赏赐。兵马稍动,钱粮如流水。彼辈入关勤王,却无饷地,焉能得行?必然要骚扰地方,而两河诸镇又与他素来不合,恐怕又难免一场争斗。 然而真如寿王所言,拨出一镇赏赐给他,一来如今两河并无出缺牧伯。二来,若轻易划出几州单独立一镇给他,两河诸镇定然不服,难免牵累大局。不若等沙陀募军南下,从朝廷征伐时,先令其平定附贼一镇,让其自领,朝廷再诏令确认即可。”韦昭度这次却没有继续打酱油,算是寿王帮腔,作为朝廷不倒翁,话里话外又照顾到了田令孜的感受,说的是极有水平。 不过田令孜却不见的会接受韦昭度的这里外的抚慰之意,顿时怒气勃发:“朝廷今天沦落到今天是谁害的?还不是朱邪克用那厮!倘若不是他等逆贼公然反我大唐天下,搅动两河十数万精锐,东都两万神策精兵,黄巢焉能轻取东都,再速下关中?让宅家,让朝廷播迁蜀中,至于遭那么多苦?吃么多罪?!”田令孜这是典型的睁眼说瞎话,除了东都两万精锐确实被李克用调度而造成东京空虚是真以外,其他就只能呵呵了。 朱邪为李克用祖上姓氏,后沙陀归唐,被赐姓为李归入李唐族谱。后来李克用父子叛唐这殊荣自然就没了。当然赦免之后还是继续把国姓给他们用,反正不要钱。 河北诸镇素来是既不听调也不听宣,十多万讨伐沙陀大军里,河北三镇就占了大半,而这些兵马如果不是李克用动了他们的奶酪,焉能出兵讨伐? 在场的宰相们都情不自禁的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大翻白眼,这话最多也就是欺瞒一下曾经奉行快乐政务的李寰,以及涉世不深的寿王李杰罢了。 寿王还想反驳,然而播迁蜀中的种种苦难,让自觉饱经风霜的李寰勾起了种种不愉快的回忆,顿时乾纲独断:“沙陀先叛大唐,如今赦免归附,正该用命回报朝廷之时!岂能无功滥赏,作践朝廷名器!诸臣毋庸再议,明发旨意令李克用速南下讨贼,暂归河东节制,戴罪立功,朝廷必有重赏!” 寿王闻言还想做最后努力却道:“兵马未动,而粮草先行。李克用部虽归河东节制,然而郑从谠与其素有仇,岂能给粮,岂能节制?” “两河牧伯皆我大唐臣子,飞虎儿南下勤王,纵不听河东节制,郑从谠为四朝元老,又岂能不给其粮!摆驾!”李寰顿时闻言不悦,身为宗室怎么那么没有眼力劲,你皇帝哥哥都乾纲独断了,还在这里呱噪,顿时呵斥,然后摆驾离开,再难的废话,本来心情好好的,却被勾起了不堪回忆的往事,李寰又不开心了。 寿王还想劝谏,然而李寰却冷冷看了他一眼径直离开,本来十分不开心的田令孜听了李寰呵斥李杰之后,顿时笑吟吟的,与他擦身而过,还微微额首,顿时气的寿王三尸神暴跳,好在户部侍郎杜让能拉了拉李杰的袖子,这才让李杰没有君前失仪,给田令孜借机发挥。 王铎与韦昭度相视一眼又径直离开,在他们眼里,寿王英武有余,而沉稳不足,难当大任,还需要细细琢磨。 兴州城下,三千陈王大军再次兵不血刃的攻陷了城池,原来李良退到兴州之后汇合了大队兵马,自觉凭借这七千训练不精,装甲不全之兵难以抵抗陈王兵马,纵然能僵持一时,而若等兴元失陷,朝廷大队兵马来征讨,怎么也是一个死字,所以将兴州劫掠一遍之后,就带着兵马钱粮继续向西退去。 如今西部诸州兵马空虚,正好攻略,指望着凭此为与朝廷和谈之本,这才有了眼前陈王国府兵马兵不血刃克兴州之事。 否则七千人马守护兴州,以李良之将才,任凭陈王麾下如何精锐,想要轻易拿下那也绝无可能! 李承泽从没想过,战争是如此简单之事,将敌军打的丧胆之后,夺县克州,竟然如此简单,回望昔日的自己,何曾想过,如此就能轻易获得一州统治权? 站在城楼之上,环望残破兴州,如今兴凤二州之主,麾下五千兵马,执掌两州十万人生死的李承泽终于明白,这个时代为何如此让人着迷。 乱世者,英雄崛起! 第五十八章 囚徒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兴元城,大唐招讨大军军营里,在座武将神色不好的看着眼前之人,尤以曹知懿为甚。 “本官新官上任,还望诸位同僚帮衬,替我山南荡平逆贼,还我朗朗大唐青天!”牛勖位居高仁厚之次,却不见意.如今在座诸人,若论当官,他官拜兵部尚书,位次在众人之上,今天屈居高仁厚之下,却也没有丝毫不悦,这皮肉功夫已到深处。 他昔日击球赌三川之时,捞到了山南西道的位置,却不想唐石涉走通了多重关系,生生让田令孜将这个到手的位置让给了他,由此牛勖愤恨不已,如今却又感慨田令孜救了他的命,如今朝廷大军围攻兴元府城,田令孜本就欠他一份人情,他自告分忧之后的,再次被任命为了山南西道观察使。 只是在座的诸将除了高仁厚以外,都与田令孜不和,基本上都是被踢出朝廷,免得挨了田令孜他眼的人,怎么会对着跑出来摘桃子的有好脸色。 只是高仁厚身为此次讨逆主帅,若是平定叛贼,怎么也该他以军功进位,将山南西道改道为镇,由他充当节度使,然而他都笑吟吟没有芥蒂的迎了牛勖进营,其余人等也不敢太过造次。 王铮望着城外的大军,觉得悔恨万分,自张彦战死集州城下,接近两万大军逃回者不足两三千之众之后,短短数日之间,再是十里铺自己亲率两万大军迎战,结果居然有将官临阵倒戈,由此里应外合,自己的两万之众,能得回城者不过一半,而守城这些天里,他前前后后暗中明里处置的投降叛逃已经不下数十起,城内军心几近崩溃! 若非高仁厚按兵不动,兴元城如今能否还在他手中都是个问题! 他好恨,好恨没有亲自挥军急进,亲临战阵,消灭集州,镇平诸州,才酿制今天惨祸!谁想张彦忠猛有余,而谋略不足,两万大军啊,居然攻打小小集州却月余未下,更死伤惨重,为朝廷大军一鼓而破! 倘若他亲自领军,没有贪图安逸,乃至于用李良为帅,何至于高仁厚如此之快就兵临城下!而倘若自己没有对朝廷心存幻想,而将陈王俘虏在手,朝廷岂能不投鼠忌器,不承认自己的节度地位,乃至于用兵讨伐? 更何况,自己若有陈王在手,另立大义,自己军心焉能崩塌的如此之快! 只因,温柔乡是英雄冢,昔日起兵的王铮短短数月间,已今非昔比。 军帐之中,牛勖落座后的不恰气氛随之在军议之中消散无形,这位文官倒也有自知之明,并没妄图插手军事。 “如今兴元城贼兵军心动荡,一鼓可下,大帅何故按兵不动?”郭琪久历沙场,最是热血,如今建功立业就在眼前,再也按捺不住。 “兴元之中,贼军遍布,倘若我军强硬攻城,城池骤然失陷之间,必然让人民被于兵火,我心不忍。如今城中叛兵皆欲归降,而王铮独不欲归,我已遣人潜入,思来不数日之间,城内必有结果,诸君稍安勿躁。” 高仁厚用兵素为仁义,蜀中兵马最为了解,而先前在集州一战的筹划也是用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曹知懿等禁军系也很清楚,牛勖作为日后山南牧伯,更是大力支持,希望兴元城这座山南西道的首府能完好无损,等待自己好生爱怜... 如今乱世之中,有兵就是草头王,在座各部也乐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保兵做本,就安心以待。 然而就在兴元城下进入了短暂的暴风雨前的宁静的时候,进入了兴州的陈王国府却忙做一团,一州之地和坐拥两州之地,在管制上有本质区别。 只有凤州的时候,陈国王府直接在政务上将州衙和国府合二为一了,反正六曹编制虽然不说齐备,但相对于寻常一州衙门而言,已经是非常庞大的规模了,处理一州政务绰绰有余――虽然有点掉范儿,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总的找点事情做是吧。 然而坐拥两州之后,就完全不同了,量变引起质变,姑且不说地理距离无法及时处理政务,缺少亲民官也不利于李承泽所设想的文武相制。 此时兴州因为贼军盘踞尤久,又以粗放的贼管方式治理,不仅文官逃杀一空,就连各房小吏也不足用,还是李承泽乾纲独断,命余道成以礼曹右参议为本官,知兴州事,凭借了余道成的本事,这才在短短数日间,搭起兴州衙门的架子,梳理好了政务。 所谓知兴州事,就是差遣,当然在宋代和明代,这是正经官职,但如今大唐朝廷在州一级上有正经刺史官,所以这其实是陈王与刘元吉筹划已久的鸠占鹊巢的第一步,隔离上的一层法理保护膜――朝廷的官员我们是承认地,我不会拒绝地,但是具体这一州是朝廷承认的刺史说了算,还是陈王国府的知州说了算,大家都是清楚地。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朝廷与国府变相的成了平行的存在,只是朝廷在外,而国府在内,可示庄重,表示我仍然尊奉大唐,但却实质上是另起炉灶,但又避免了与旧局的直接冲突,可任由自己作画,留有变通余地。 虽然如今大唐朝廷虚弱无比,贞观之治,开元盛世已经化作了水中泡影,然而在僖宗日后二次播迁之时,朝廷的根基――乡绅与世家都还没有到达崩溃的地步,刘元吉当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本身就是世家出身,是封建地主阶级的利益代表。 然而李承泽作为一个现代吊丝,当然非常不喜欢唐代的门阀政治,所以刘元吉是纯粹的不想和朝廷起直接法理上的冲突,而李承泽是想另起炉灶,彻底隔开旧有格局的影响――大唐朝廷承认士绅和世家的特权,我可没承认呀!咱们不一样的... 而以右参议之尊(相当于一部侍郎)出任地方知州,也由此开始了陈王国府各曹右职官不再作为东府在职编制,而做为出知地方的本官衔以示贵重,文武相制的开始。 第五十九章 州兵调理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而在政务因为量变引起质变,而让东府有点忙乱的时候,此时已经颇有经验的西府则已经开始着手筹备兴州防务。 如今陈王国府在军事制度上已经初具雏形,兴州久经战乱,流民甚重,不仅要防备西边的吐蕃诸部骚扰,同时要面对可能出现的李良回马枪。 故而李承泽将赦免罪轻的那部分降卒俘虏作为核心,编练起了三营兴州守备兵,号称为兴州左营、右营、中营。李承泽本意不想在兴州设一统领三营的武官,然而刘元吉却根据兴州文牍提出建议。 “兴州为边塞,面临吐蕃诸部,如今虽然赞普王朝已经崩溃,但各部化整为零,变作游牧部落扰边更重,当设武司统一事权,以备防边。” 川北之地固然有进藏的渠道,但道路险恶,很难通行大队人马,放在吐蕃王朝时期,当然不会从此出兵。然而如今部落化的吐蕃人,为了获得中原物资,从川北出兵劫掠,铤而走险也是说得通的。 没有准备的李承泽,无奈之下只能又开始绞尽脑汁开始设计文武相制分权的道理。最终决定仿照清朝地方兵权的大小相制,各自统领,但遇事又可统一事权为原则进行组权。 虽然清朝是鞑子王朝,但不可否认的是,其根据明朝构架来细化的兵权组织上,确实在中古时代别有奥妙,纵观满清一朝,除了清初有成建制的大规模造反以外,从康熙酋长中期之后,一直到**战争之前,都几乎上没有军兵成建制的造反过,甚至连兵变都没有,在平叛乃至远征同时代的国度与部落时也能取胜。 虽然对上西欧诸国被揍的翔都出来了,但不可否认其兵务制度在中古时代还算另有优点,至于其整体国策和文官制度,呵呵,除非李承泽脑子有病,穿越回来是拖中国大腿的才会去效仿... 李承泽十分不爽满清,他作为非资深历史读者,心中再三强调的正是“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的原则。然而他纵然想要参照近代军制,但各种配备落后的情况下,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近代军队的构成,首先就是在思想上,达成了国家主义的存在,其次凭借近代军队对后勤的依赖,才能让前线指挥有绝对的指挥权——失去弹药、医药等等后勤支持的近代军队必然难以充分发挥战斗,纵然可以凭借刺刀拼赢一二次,但国家掐断补给,身为叛逆的近代军队和中古军队在肉搏上的优势在哪里呢?他们甚至没有足够的近战防护,更别提和有足够后勤的同时代近代火枪兵交战了。如此种种限制,哪怕拿到全权,也无法造反了。 而宋代的军权组织就不说了,完全不值得效仿,而明朝虽好,但过于粗疏,而清朝在地方兵权组织上则是深度细化、优化明朝的兵权构架。 有了思路之后的李承泽,决定设立“守某州防备事”一职最为一州兵务最高长官。简称守备,另设两名左、右守备佥事作为副官。守备作为一州最高长官,直辖本州中营,对另外两营有指挥权。 而右营作为知州的直辖部队,同时也是城防部队,但没有守备的同意,知州无权调右营出城。左营则为左检兵佥事兼领,秉承大小相制的原则。右检兵佥事则作为军事法庭长官存在。 守备拥有对本州军务的检阅权、弹劾权、审核权,基层人事任免权,而知州拥有联名权,没有他的联名,守备无法调动军队离开驻扎的县境,只有在知州的联名下,才能在本州进行调动。而要出州境乃至道境则需要国西府与东府乃至李承泽的同意。 而在人选上,选锋三营主官当然不会考虑进去,李承泽必须保证自己本部武力的力量,然而新进有功兵官则很不适合,因为必须考虑到前辈们的问题,虽然论资排辈不是好习惯,但必须考虑到老资历的情绪问题,怠工可不是好习惯。 最后李承泽经过西府推荐后决定任命磐石中营的率兵使曾建英为兴州守备,他也是神策老卒出身,同时又为防制三营的资历最深者,也随军力战,颇有军功。 而中营处在三防营的序列第一位,其余两人依次进补,算是就地升官了。而右营主官则由在攻破凤州拥有大功的赵明升任,他也是神策军出身,当时他的军职也到了队正一阶,如今拨为右营率兵使,资历也够。 待到兴州尘埃落定,李承泽留下磐石中营暂时驻防,带着大队兵马回转凤州之后就立马召见了刘元吉,先前君臣两人虽然分隔两地,然而在政治的默契度上,却配合完美,余道成也正是由刘元吉率先举荐,而临时的凤州班子,也由刘元吉一手抽调人手组建起来,李承泽能迅速回转凤州,却也托了刘元吉的福。 “如今朝廷大军围困兴元,迟迟未下,先生以为,寡人是否要亲自领兵,与助朝廷,同讨叛逆呢?”李承泽现在也有点犹豫,王铮昔日那么打他的脸,现在成了落水狗,李承泽很有兴趣去踩上几脚,叫你嚣张,叫你狂拽酷炫叼炸天.. 然而他又很忌惮朝廷,更忌惮高仁厚,前者嘛,李承泽完全就奔着另立小朝廷的梦想而作谋划的,就像节度使不是被赶下台绝对不会去长安一样。而高仁厚在唐末历史上那是忠义之名彪炳啊,若非陈敬瑄忌惮,下了黑手,坑了高仁厚,晚唐这头号忠臣之名,轮不轮得到李克用都是个问题。 而且关键是这个高仁厚用兵还特别牛啊,由不得心里有着小九九的不暗中万分忌惮.. 虽然我很欣赏你,但我不希望成为你完美品质的牺牲品,李承泽特别现实。 “殿下可忘初衷否?还是愿意坐守两州划地而治?” “朝廷经营三川久已,焉能久居?如今纵然我得两州,然而朝廷若不予承认,等到高仁厚平定王铮之乱,说不定顺手也北上顺手收拾了寡人! 况且寡人岂能忘记初衷!不仅没忘,如今见到黎民悲惨如斯,更想要一番大作为!”李承泽最初不过是想在乱世安身立命,而当时他的陈王身份也能凭此可以发挥。然而一路下来,见到区区一个王铮之乱,就搅动一道,生灵涂炭数以万记,相比于现代的中东冲突,怕是王铮在一个县杀的人,都抵得上冲突一个月死伤的人数了。 为此,李承泽如今麾下也有数千大军,更有三千披甲虎贲,怎么没有救民于水火的仁心!他终究是一个经过现代文明熏陶过的中国人啊! 时光回溯千年,这只能让他更有心改变这个世界!不仅想要改变残唐乱世,他还想要未雨绸缪,影响二百年之后的女真入侵,四百年后的蒙古入主中国! 男儿大丈夫,焉无宏愿! “诚如殿下所言,蜀中者,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帝王得此为辅,可望天下,一如战国之秦。然以此为本,则不过一囚笼,如三国蜀汉。殿下若欲潜龙出渊,必出兵共讨王贼,以此典军功,简帝心,正大义。不然殿下身份贵重,岂能简单随军,以皇亲国王之尊而为臣下之臣?而无殊勋朝廷又岂能给予殿下重任!所以王铮之乱,便是殿下的垫脚石!” ------------昨天BUG澄清&每周活动----------- 【BUG澄清】:两章连更,昨天58发成两次,但昨天更新的是58、57两章哈。没有偷懒耍滑...山海是老实人,求收藏~~咩~~~。 【本周活动8.12-19日】: 1、本周周三(13日)、周五(15日)、周日(17日),下午一点之后,第一条评论将会获得100币作为润笔之资。 2、但该条评论,需要达到100字以上哟!非灌水的真·评论哈...谢谢各位大大的爱惜、怜惜... 3、本周无论什么时候发布的最优质的评论,将会获得200币做为润笔之资。 【上周点评润笔获得者】:北洋水手大大,请联系我,或者直接去悬赏地址处留言就好啦,谢谢大大的建议与批评,诚挚感谢。 第六十章 豪杰兴与亡(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旌旗猎猎,凤州城外,大军再次列阵,准备出师南下讨伐叛国不臣之王铮。而昔日王铮之使狂啸于陈王国府之上的事情,已经流传在军中,而这其中李承泽当然也有推波助澜之用,以期以君辱臣死之策激励军士爆发血勇。 而最初效果还不太明显,然而随着陈王大军屡战屡胜,已渐有劲旅气象的军卒们心中早已激发起了军人荣誉――捍卫我主,开万世太平! 如今哪怕才从兴州回转,休整还没两天,然而听说南下征讨真正的罪魁祸首,诸军气氛为之以变,纷纷踊跃请战,让李承泽大呼军心可用。 事实上,李承泽决心在短暂时间里再次出兵征战,也是几经思量的,不说其他的,先说钱粮,前后大战,虽有缴获,但也入不敷出,兴州虽然兵不血刃拿下,但李良却把兴州钱粮卷了个精光而毫无收获,而铸定胜局的胜义铺这一仗的抚恤赏格却花去了两万贯!这还不算两当县失陷阵亡的抚恤,再加上李承泽命国府在兴凤两州赈济流民的花费,更非小数目。 一番开支,经过张扬的清点核查后,如今国府库藏里只剩下五万贯出头,而连续募军之下,守备兵扩充到了七个营头,三千五百人,每月薪饷加上肉菜钱不下四千贯,而两制兵更别说了,三千人每月用度几近八千贯,这还是李承泽因为库藏里自有存粮,而减少了不小的一笔米粮钱而得来,若是算上米粮本钱,起码还得各加千百贯才能填的上缝隙。 而此时才三月初,距离兴凤两州收缴秋夏两税,还有数月之久,凭借库藏,没有意外缘故也不过勉强支撑罢了。 如今这次出兵,李承泽顿时就发愁钱粮才哪里出,好在与两府合议的时候,性情率直的王柯性戳破了窗户纸:“贼掠兴元,所得财帛甚巨,我等不能祸害民人,但查抄贼军总是可以的吧。” 李承泽顿时一拍脑袋,是了,贼军劫掠百姓,我们劫掠贼军,嗯...说起确实很不厚道,实在不行,到时候拿出一部分钱粮来赈济兴元府百姓就是,否则我不抢,朝廷王师也总是会顺手牵羊的,听说高仁厚素仁义,但再仁义也不能违背军心大潮,朝廷给的当兵钱粮比陈国王府好少哇! 这也算是因敌就食了,正符合未来赤军那首地图嘲讽炮“没枪没炮,敌人给我们造”... 有了对策,虽然心中还是觉得有点别扭,李承泽就决定做点什么。 正所谓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国王一怒,也是生杀在握。 阅兵台之下,一排排插标罪犯横面排开,足有数百之多,都是历次战争中被俘虏后,在李承泽命令的举发巨罪的行动中被推出来的罪大恶极之辈。 甚至为了罪大恶极之辈没有暗中胁迫,推人顶罪,还没搭起架子的刑曹那几只大小猫愣是没日没夜的忙活了半天,才一一确定。 而如今,李承泽要用他们来正自己的军法,定自己的军心,明白自己的军义! “你们眼前这群人,有罪!他们身为华夏军人,吃的是百姓的粮,喝的是华夏江山的水,但他们为了一己私利,为了荣华富贵,为了让一家一姓获得美好的生活,不仅没有用手中的刀枪捍卫百姓,驱逐贼寇,反而用手里百姓们打造的刀枪,百姓的钱粮去杀戮百姓,残害百姓! 我军一路南下,所见何等惊心,曾经安宁的村落已经化为废墟!饿毙的母亲还抱着冻死的婴儿!丈夫惨被杀戮,妇人在丈夫的尸骸旁悲惨**!老人们颤颤兢兢,不敢奢望明天的太阳!而这在一百多天以前,在王铮没有兽欲熏心之前,他们还在憧憬未来与明天,孩童还可茁壮成长! 但就因为他们,你们眼前之人,他们的生活惨被打破,他们的命运惨被改写! 战争是残酷的,我们的同袍也在战阵之中杀戮与被杀,但他们死得其所,因为他们杀人是为了正义! 因为他们是为了被祸害的百姓报仇,是为了让非人狂兽不再为祸一方,是为了守卫正义,捍卫一方安宁,为了天下太平,奋不顾身! 他们的杀戮是为了代天行刑! 是因为上天在看,让我来管! 今天我要告诉你们,不管他是谁!只要祸乱我华夏天下,乱我百姓太平,都将会受到处罚! 我们今天将要杀的,不是俘虏!是罪人!是祸乱华夏,荼毒我们同胞的罪人! 法司何在?明正典刑!” 李承泽热血激荡,一番心中话语一气呵成――是了,上天让我穿越而来,正是为了让我代天行刑!惩处不义! 随着李承泽话语落下,一个刑曹主事站在一边,展开了案卷,一一朗读了起来:“张二牛,曹家村带头焚烧,杀人十二,丁壮四,老弱六,妇女三,施暴四次,法司判罚,斩立决...” 一个个朴实的名字念了出来,这些人里,大多数都是农家出身,然而曾经淳朴的他们,打破了底线之后,却形同非人,尤其对大户人家痛恨非常,往往主家男丁要惨受酷刑,他们的妻女被施暴之后,也要受尽折磨才被处死。 “今法司判定,殿下钧裁,以上诸人皆有罪,斩立决!” 话语一落,专门从军中挑出战伤者充当的侩子手大喝:“天罚!” “斩罪!” 手起刀落,数百人头纷纷滚地。 一时之间,人声静寂,李承泽的披风被初春寒风吹的烈烈作响,头顶的红缨也随风飘扬,银盔银甲之下,几如天上神人! “儿郎们,可愿随我代天行刑,替天行道,还我乾坤朗朗讨平叛逆,开我太平!” “愿意!” “出征,荡寇!” “喏!” 天地之间,这支由陈王国府选锋三营、中营的两千兵队为主,加上三千从征民夫的浩荡大军,一路南下,贼挡平贼,匪挡杀匪,无论叛军还是寻常山寇,但凡有害民施暴的,统统一体剿灭,断不容情!而由陈王殿下,李承泽亲自具化先前所述而拟定的三杀令,也随着这一路之上的杀伐,广为传播。 “害我人民者!有罪!杀!” “乱我山河者!有罪!杀!” “犯我华夏者!有罪!杀!” 而就在李承泽挥军南下,准备汇合朝廷大军南下进围兴元的时候,此时的兴元府城池之中,却一片血火滔天,然而俯瞰城池,四面城墙与门都还在叛军手中,足以说明兴元府还在王铮掌握之中。 然而城中的哀鸣震天,却连城外的大唐王师都听的一清二楚。 招讨大营之中,高仁厚面对诸人,悲天悯人:“王铮已经疯了。” 【求收藏呀,大大们..】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六十一章 豪杰兴与亡(中)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外有高仁厚所率领的朝廷精锐围城,内又是人心浮动,个个想投降,作为一方豪杰的王铮岂能甘于束手就擒?张彦与李良虽受命出征带出了不少起家的精锐。然而哪怕如此,王铮在原有的自己的铁杆兵马上,又广为笼络,到如今手里也有二千真正可为信任的悍卒兵马。 相对裹挟出身或者附从的镇军而言,这两千人则与王铮可谓福祸相依,一旦投降,当官的或许还有出路,然而普通当兵的个个都沾有山南西道高官大户和世家的血,而这些人又与朝廷藕断丝连,一旦兴元府陷落,最惨的就是王铮与他们了。 纵然高仁厚义薄云天,不会为难他们,但剑南三川西临吐蕃南接南诏,侥幸逃的一死,那也是发边充守的结果,而那种莽荒瘴气地面儿,对于这些人而言,还不如干脆壮烈战死的好。 因此拥有铁杆班底的王铮并没有着急应对城中的乱象,甚至还故意放纵,终于在火候差不多,月黑风高的时候,一举发动! 先派人控制住四面城防兵马,然后大肆搜捕王文兴提供的花名册——王文兴暗中打入投降派的内部,而投降派也觉得以王文兴领头,分量会更重一些,行事也更简单一些,却不想因此被出卖了。 这也不怪他们,以己度人,如今王铮麾下残兵还不到两万,朝廷精锐人数虽然不比他们,但却个个劲悍异常,他们自觉并非敌手,那么为了荣华富贵兵变第一次,兵变第二次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到时候把王铮一绑缚献,说不定他们还是有功之臣,当官的继续当,带兵的继续带,各安其业,安享富贵嘛。 然而他们却终究没想有想到,沉迷于温柔乡,权利梦中的王铮也有在豪杰当濒临绝境,而回到现实的一天!而重回现实的他,再无优柔寡断,瞻前顾后! “谁要我死,谁就得死!”当王铮下令行动的时候,他如此对最后劝谏的人呵斥道。 兴元府城里,因此血火滔天! 然而王铮终究手段非常,一面施展雷霆,一面又大肆犒劳军队,笼络没有参与的将领,兴元府库中所藏的百万贯钱粮由此大幅度所缩水,而换来的却是城里兵将咆哮,被殃及池鱼的民人的哀嚎绝望,而上城头却各司其职!这一番手段下来,竟是叛军气象为之以变! 而城外的朝廷大军却只能束手无策,王铮选择在夜里动手就是让朝廷大军应对不急,如今正是中古时代,小规模偷袭夜战尚可,而如果大规模用兵,不提黑灯瞎火的根本无法指挥,就说许多军士可能都还有夜盲症,根本无法作战,更无法协同作战。 王铮前后一番手段下来,这才有了朝廷大军帅帐之内,各人相视无语,高仁厚的悲天悯人的叹息。 只是诸将官无语的是,兵不血刃拿下兴元的希望没了,牛勖更可是暗叹好好的一座兴元府是没指望了,还不知道会被糟蹋成什么模样。 而高仁厚既是叹息献城失败,一旦战事皱起,难免多增死伤,一旦伤亡扩大,又难免动摇如今朝廷的根基。更是叹息兴元城内一番血火不知道要枉死多少民人!两军交锋,百姓何罪啊... “明日清点器械,训诫士卒准备攻城。后日,四更造饭,五更出击,定要一鼓而破,灭此丑獠!”高仁厚收敛心神,拍案而起,坚毅之情,溢于言表,却是被王铮这番狠毒手段给刺激到了,顿时定下了攻城时间。 你既然如此不将朝廷放在眼里,涂炭生灵,那么我高仁厚就吊民伐罪,灭汝朝食! “喏!” 在场将官如今都叹服高仁厚之手段,出兵以来几乎没伤亡一兵一卒,反而还改编了几千叛军精锐就打到了兴元城下,逼的贼首自乱阵脚,血火满城! 等到第二天,诸将官在帐中议定最后攻城企划的时候,外面禀报却有陈王使者觐见。 高仁厚一听不免眉头一皱,他进围兴元也有些时日了,怎么会不了解陈王是何许人也?然而也正因为了解,所以高仁厚一直对盘踞在凤州的陈王国府不闻不问。 他自诩忠义,而陈王却违禁掌兵,甚至自建国府,只是形式上通过唐石涉奏报了下既成事实给朝廷,已实属跋扈,几与藩镇相同。然而陈王又以一己之力,收复了被叛军攻占的兴凤二州,姑且不说其实力如何,就对国家而言,已是有功。 既是有功又是有罪,同时如今大唐朝廷西狩蜀中,虽然诸道税赋贡献不绝,但总体而言这个脸面还是有点撑不住,讨伐吧,人家有功。不讨伐吧,李唐天下宗室内讧的案例还少? 朝廷遮遮掩掩,各派分歧不绝,寿王力挺而田令孜阴阳怪气却是在打酱油,反而南司诸文官大肆声讨,但很可惜李寰一向对南司的建议就真的只是当建议而已。再加上诸多现实困难下,最后南司各官还是默认了搁置议题。而高仁厚从本心出发,觉得宗室出个能干挽天倾的,未免对大唐天下不是好事。 所以高仁厚一直对北方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甚至听说陈王军大破贼军收复兴州时,还由衷称赞,大唐宗室出此人物,何尝不是气运不绝之兆? 但如今陈王直接找上门来却让高仁厚难做了,见吧,以什么礼节对待呢?一个搞不好,那就是政治问题呀。不见吧,也不太合适。 高仁厚望向曹知懿,曹知懿既是监军,麾下又有嫡系兵马,同时更是皇家奴婢,对此更有立场发表观点。 “陈王殿下困于乱贼之间,而未坠天家威仪,思来定是饱受磨难。但值此逆境,却还能收复二州,振我朝廷声望,极是不易!如今遣使者来,大帅当以厚待。”田令孜权倾朝野,曹知懿备受打压,故而与寿王暗中联手,出征前,寿王更是交代,要交好陈王以为奥援。 如今剑南三川之中,西川陈敬瑄是田令孜大哥,东川杨师立是昔日在田令孜建议下搞得快乐政务“击球赌三川”中荣登东川节度使宝座,简而言之,三川之地的兵马大权都几乎握在田令孜手里。 虽然后续入蜀的护驾诸军之中,不乏杨氏一系,但终究兵马太少,最多只能在成都稍可分庭抗礼,同时也是寿王敢于分庭抗礼的底气所在。而出了成都,则几乎就是田令孜的天下,所以李承泽的突然冒起,又是宗室亲王,素亲兄弟的寿王虽然对李承泽印象不深,但认为如今天下板荡,正该是李唐天家齐心合力之时,正该拉拢,内外呼应才是王道。 高仁厚见此,顿时心里就有了数:“诸位随我亲迎陈王殿下的使者吧!”所谓使者,如人亲临也。陈王使者就代表着陈王,所以高仁厚自然不能托大。 牛勖张嘴欲言,最终也随波逐流亲往迎接去。他虽然是田令孜的人,看着曹知懿明目张胆的想要拉拢人手,有心阻止,但终究屁股决定脑袋,如今想要坐实山南西道观察使的位子,还得靠帐中诸将,自个儿还是小心说话的好,所以,田大人啊,对不起啦..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六十二章 豪杰兴与亡(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陈王使者道明了来意,这让高仁厚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此次李承泽率军转战日久,虽然也有休整,但李良兵力仍在,不可不防,所以磐石左、右两防营就各自摆在了兴凤两州,即可保持戒备,同时也能操练守备兵。 虽然为了保证有足够多的兵力南征,在留凤关汇聚着由凤州四营加上磐石右营拼凑出来的十队近千人作为全军后劲,但李承泽还是希望高仁厚能分出兵马来接应自己的兵队。 此次李承泽率领了两制兵二千多人,算上民夫更有五千之数,但他并不清楚此时兴元府的王铮已经被打的再无余力在野外争锋——至少经过昨天的血火满城之后,肯定没了。 这也就是高仁厚踌躇的地方,如果派兵接应,则必然打乱了自己的攻城步奏,虽然分出去的兵马不需要多少,但陈王御驾亲征,还派使前来,言下之意,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啊喂,你给我等着啊,兴元府这块肥肉咱们得一起啃!——这个意思他非常懂。 高仁厚将诸将召来合议,牛勖自然很理所应当的进行了反对:“如今军令已经下达,岂能朝令夕改?如此军威何存?如今兵临城下,王贼主力犹在,大帅且不可轻易动摇军心呀!” 曹知懿翻了翻白眼,王铮都被逼的自乱阵脚,大肆开杀了,哪怕还有点兵力守城,也最多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陈王贵为天家皇亲,带兵平叛,其心可嘉,我等身为大唐臣子岂能漠视堂堂国王?!何况亲王临战,犹若待皇帝驾临,如此不仅可以大振我军士气,更能让敌军震动,此有事半功倍之效用!” 其余诸人当然瞧不惯田令孜的人,纷纷附和曹知懿,无奈之下,牛勖不敢继续顶撞,他可不想中了流矢神马的。 众人商议完成之后,便决定推后攻城时间,等候李承泽到来。而此时兴元城北李承泽正坐在马扎之上,接见两个从兴元府里逃出来的押衙。 而这两位押衙不是别人,正是昔日暗中放了陈王使团的两个兵司押衙勾事。而这事也算是传奇了,在国府里流传甚广,故而当这两人出示了信物之后,并确定之后,李承泽决定亲自接见两人。 当两个押司将事情一一道来之后,李承泽顿时都有些不敢相信,在被朝廷大军兵临城下之时,王铮居然还胆敢掀起这等腥风血雨,真是让人惊异不已,果真是豪杰风范,不同反响! 然而转念一想,若是昔日王铮率主力而来,自己恐怕也走不到今天了,想到此处,他也不禁背后一凉如王铮都这般非同凡响,况乎日后之杨行密,之朱温,之飞虎儿李克用? “如今城防是否严密,军心是否可为朝廷所用?”李承泽觉得纵然能凭借金钱与杀戮震慑住一时人心,然而王铮终究举棋不定,一败再败,又被朝廷大军兵临城下,城中岂能铁板一块,真的死战? 两个押衙勾司相视一眼:“殿下英明,我等能逃出生天,正是因为城中有人暗中相助!” 李承泽眉眼一跳,知道这事有戏,能放他们出城的必然是看守城门之人,倘若能凭此夺门而入,就可建的奇功!与两人细谈一番后,就让人带下去休息,又歇息了一阵后,全军便加速行军往南而去。 等到了三月初五,李承泽终于在兴元城外见到这位晚唐最让人可惜的忠义名将高仁厚,在他的带头之下,列阵在旁的文武兵丁们纷纷欢迎李承泽王驾到来。 如今黄巢作乱,藩镇兴起,然而对于剑南三川而言,自宪宗中兴,经营三川以来,李唐天家威仪虽与盛唐相去甚远,但也威仪犹在。 此时中国尚未被蒙古入侵,还不兴对君主行跪拜大礼,但怕如此李承泽被这偌大阵势迎接,也弄得心绪不宁,连忙上前将高仁厚扶起,又让众人免礼,这才与高仁厚把臂而行。 “殿下如此厚爱,微臣惶恐。”高仁厚被李承泽扯着,不知道为什么这陈王殿下如此不拘礼节,但不同于歪歪小说的是,高仁厚可不觉得这是礼贤下士,而是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只是他不敢当众闪开罢了。 李承泽却没想到这么多,只是觉得晚唐难得的忠义名将,怎么也要弄麾下,不说别的,起码不能被陈敬瑄那老混蛋给坑了! “我先前得报,还道朝廷以少军而敌大兵,胜负难料,这才亲率大军南下来助战。却不想高大帅精武非常,竟在旬日之间就进围兴元,非泽这等庸才所能逆料呀!”冠冕堂皇的词儿,一波接一波往外抖着,然而高仁厚何等人物?虽然义薄云天,然而却精明非常,连称不敢,推脱不受,这顿时就让李承泽有点尴尬。 而到了帅帐之后,高仁厚更是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出来,还对陈王作揖抱歉道:“殿下身份尊贵,本该居于上首,然而朝廷以我率军来讨,故而不得不在帅帐之中以军制而居首位还请见谅。”说罢,李承泽就被引到了牛勖的作为对面,居于高仁厚之下。 李承泽再一门心思自作多情,也知道自己吃了一个不硬不软的钉子,堂堂大唐天家成员,居然成了臣下之臣? 刘舜臣伴驾而来,顿时不悦,想要发作,一旁见李承泽如此露骨的示好高仁厚的曹知懿却也打了个冷枪:“军中自有规矩,高大帅为宅家亲点的招讨使,殿下还请见谅则个。” 高仁厚为陈敬瑄麾下大将,自然被视作田令孜一派,然而他为人忠义,又能征善战,一路平叛如风卷残云,各将也都服他。曹知懿本来是想替寿王外交强援,却见的李承泽如此露骨,自然把这样的行为看作了对田令孜的间接示好——高仁厚虽为招讨,但却还不值当天家人物如此亲热吧? 牛勖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想不到陈王居然如此纡尊降贵,示好田内相。顿时就觉得曹知懿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他手里没兵,还要指望这群人替自己收复兴元,便连忙惶恐对李承泽致以歉意,将位子往旁边挪了挪,不和李承泽昭穆而对,算是送了个好给李承泽。 李承泽也明白了过来,这一阵明枪暗箭的,都是绕着自己来的,顿时十分不悦,他虽然是穿越客,但也很明白这是赤果果的在打脸了,顿时对高仁厚的好印象都没了。 然而高仁厚却也自有苦衷,但话说回来,他压下攻势,等待李承泽已是示好了,却是李承泽自己没掌握好尺度,引发了这军帐内的分歧,话说回来,这也算是李承泽历练不足的缘故。 军议开始之后,诸人各抒己见,都觉得这兴元城内的局面不过是差临门一脚,一触即溃,没什么打事。李承泽握有奇策,当然不满意就这样轻飘飘的决定了正战,那还有自己什么事?光捡一个功劳,这功劳未免不够,便道:“我南下时,得有奇策,诸位不若一听。” 高仁厚知道李承泽也是辗转腾挪里,白手起家,生生拿下两州的人物,自己先前为了避嫌又如此打脸,便问道:“还请殿下将此案赐下道来。” 李承泽也不卖弄,顿时就将那两押司的事情与谋划一一道出,这谋划他早在得知之后就与西府诸将开始筹谋,连夜完善之后,已经七八分可行,高仁厚一听,顿时眼前一亮,这一策略的核心和他先前谋划十分契合,但王铮掀起腥风血雨,让高仁厚的筹划功亏一篑,如今又有机会焉能不喜? 【Ps:今天一看,收藏涨了一大截,大大们好给力呀,山海真是欢喜极了...这个~~~各位大大们,咱们可以不可以持久一点呢?】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六十三章 王铮覆灭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兴元府的陷落,远比李承泽想要的还简单,广明二年(881年)三月四日凌晨,唐军选精锐五百与兴元府东门守将暗合,登城之后,在天明之前,就控制了城门。 当王铮得报消息调亲兵压着数千兵马援护的时候,大队唐军正蜂拥而入,大部分叛贼见此再难有一丝战意,一触即溃,纷纷逃命去了。 王铮无奈之下,只能将四面守军,除了西面以外全都收缩到了节司衙门,准备转移。然而却不想弹压城防的王铮亲信叛军前脚一走,后脚剩下的叛军就放开城门,放了唐军进城,顿时三面城墙尽皆失守,上万大唐大军汹涌而入。 李承泽亲临战阵,指点机要,简单来说就是他率领两营选锋兵汇合招讨主力围攻节司衙门,痛打落水狗,同时坐实破城困贼的大功,同时又命令杨世达率领磐石中营和选锋右营并可用民夫一千,赶快将自个儿的城内驻防区给划下来。 这倒不是李承泽准备自乱根脚,违反自己所定的军事条例,虽然他缺钱,但也还没缺到马上断粮的地步。而是安史之乱以来,无论是禁军还是镇军,只要攻入城池,则必然要趁机劫掠一番,甚至还闹出不少火拼事件。 所以到了晚唐时节,藩镇时代也从青涩年华步入了鼎盛中年,各种交战盈利规则也纷纷出台,其中一样就是各自进城之后划片,美其名曰就食驻防,当然若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拿了超出自家实力的地盘,也就不能怪别人要和你打上一场了。 而李承泽如今军费紧缺,既然打定主意要就粮于贼,自然要把贼军聚集的地方给赶紧占下来,好在那两个山南西道衙门的两个押衙对此一清二楚,所以李承泽并没有随高仁厚大队从东门进入,而是选择从北门进入,虽然时间会晚一点,但谁叫叛军大部分都聚集在西城和北城呢? 而根据两押衙的情报推测,王铮估计会将西门视作自己的逃生后路,不想和叛贼火拼将本钱折损太多的李承泽当然也就选择软柿子捏了,好在王铮也果如情报推测一样,将西门牢牢掌握在了手里,而放弃其余的两门,尽量保存有生力量,团结核心准备做奋力一搏后,逼退敌军之后,再转进离开。 然而当李承泽亲临节司战场的时候,却发现恐怕王铮的美好愿望要落空了。 王铮望着节节败退,军心逐渐崩散的一千五百铁甲精兵,心中已经彻底被乌云盖住,而在铁甲精锐亲信叛军的对面,三千黄头军正从四面八方攻来,密密麻麻,几若疾风骤雨,将诸多叛军从巷战里逼迫出来,团在了节司衙门之前。 黄头军与南诏多年征战,不仅擅长正面合战,更适应于小团队作战,毕竟崇山峻岭之间,想要展开大部队这是极其艰难的。 而巷战也是属于小队作战的类别,故而王铮还指望全城接战,凭借精锐逼迫唐军一二,再撤退的希望如今也成了妄想。 叹息一声,王铮知道自己的盘算落空,将所剩不多的亲信兵马召集在身边,一声不响的就从节司后门而去。王铮本是豪杰,虽然因为一时麻痹沉迷温柔乡中,昏招迭出,但又经一系列败北,而重新捡回了豪杰气度。 他自然知道光凭如今窘困孤城之中,光凭金钱和杀戮再难以收拾军心,但他为了不被人缚献官军,落得个千刀万剐之惨,也是不得不为。 正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他本以为经过一番收拾,还能勉强顽抗一二,却不想一夜里,城头就变换大王旗,全城大乱,再难维持防务,如今唐军之精锐,更让他觉得再无手段应对,山穷水尽之下,只能一走了之。 高仁厚闻得传讯,得知王铮已经从节司出逃,大手一挥,身边亲兵顿时大吼:“王贼逃窜,尔等还不投降!” 本还在节节抵抗的叛军精锐闻言,军势顿时一坠,回望节司之上,帅旗仍在,但遮护在后的同袍们却已经逃散一空,再无人影,谁还能不明白? 不知是谁第一个放下刀枪,片刻之后,上千精锐叛军纷纷投降。 那些大汉声如洪钟,响彻一方,王铮在逃亡北城的路上乍听此声,面色一变,竟不想唐军居然筹划如此紧密,已经将他团团监控住了,自己的举动竟是被人全都看在眼中,心中一寒,再不敢犹豫半分,狂鞭打马,飞驰而去。 “嗖嗖嗖!” “嗖嗖!” 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无数唐军弓箭手,纷纷攒射,王铮身披铁甲,然而如此距离之下,一时不防,竟也身被数箭,血如泉涌! “杀啊!”就在箭雨止住王铮马队飞奔之时,更有上千人从街道两边杀出,围攻王铮而去,王铮见此,远眺北门,却见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本是竖着的王字旗号,已经换成了大唐旌旗! “奈何叛我!”王铮愤怒大吼,一把长槊挥舞的密不透风,十步之内,与战者皆授首!好个威猛大将! 杀!杀!杀! 北门既绝,又被箭雨惊吓了马匹,再无飞驰夺门而出的机会,王铮心知自己再无生路,顿时狂性大发,竟使五步之内,再无人甲敢于争锋! “哈哈哈哈哈!尔等蝼蚁,焉敢撼...” 持槊狂啸,王铮睥睨围而不攻的兵丁们,然而话语未落,一声闷响,一把利剑穿膛而过,王铮声音顿然止住,他不敢相信的看着穿膛而过的利剑,在背后不是自己的亲信表弟吗!缘何有人偷袭! “啊呀!”似乎死到临头,王铮灵光一闪,明白了什么,顿时狂性再发,生生将利剑折断,甩了一个回马枪,顿时将偷袭的人刺穿。 还在惊愕之中的王铮表弟不可置信,王铮哈哈大笑,鲜血涌出,诸兵将见此心惊,只敢围而不攻。 未几,王铮生气断绝,这才有胆大的取下了首级。 主持这一切的曹知懿站在城头之上,将王铮的最后疯狂看在眼里,也不禁感叹:“真乃豪杰啊!可惜不为国效忠,反而沦为叛贼!可惜!可叹!” “终究是莽夫无知,胆敢犯上忤逆朝廷,咎由自取,再有手段,终究难挡朝廷天威。”昔日的王铮首席幕僚,王文兴站在站在一旁谄媚进言,而在他更远处正是原本负责西门防务的叛军将官。 曹知懿看了他一眼:“尔等筹划不错,王铮授首,亦是有功,本官自会保举。”王文兴与守将听了,顿时跪地大呼“承蒙曹公救命之恩,来日定然效死一报。” 曹知懿闻言哈哈大笑,一派豪杰气度。然而心中却暗自摇摇头,他可不敢要卖主求荣的人的效死一报,真到那时,恐怕自己也得步了王铮后尘。 他只是可惜王铮也算豪杰一名,竟然被手下之人,算计到如此地步,连后路都被人早早暗中奉上,竟然还不自知。 原来王文兴本还觉得兴元府内的军势还可以和朝廷周旋,然而王铮不听其言,对内没有绥靖抚慰。反而大展豪杰风采,大肆捕杀可疑将官,闹得全城腥风血雨。 这其实本来没错,但看在王文新眼里却是自取死路之道,他本还在筹划如何和城外唐军沟通,索要前程,却不想还没来得及谈拢,高仁厚就采用李承泽的奇谋,里应外合,一举破城,无奈之下,王文新只能草草与曹知懿达成协议,将献城首功,变成瓮中捉鳖,但他总算也求的活命之机会了。 唯独王铮用自己的性命成了别人的还生草。 正可谓,豪杰梦沉温柔乡,半入黄泉犹未知。 Ps: 【求收藏呀,求票票,大大们,山海就靠你们了...】 【感谢战锤之去年战争大大的打赏,感谢往事☆随缘大大的打赏。山海在此作揖,承蒙关照。】 第六十四章 各取所需(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攻入城中的唐军各部正在全力清剿城中乱党,当然我们都清楚,这个捕匪行动,实际上混杂着诸多的名堂,高仁厚虽然心中不喜,但他也知道,麾下这支军队,虽然顶得是大唐名义,实际上各部都属于不被田令孜待见,也就不等于被朝廷待见的,难免要多多搜刮了。 而他直属的五千两川兵中,真正的嫡系也不过三千人,想要凭此弹压全军,这未免有点天方夜谭——这年头当兵给的饷钱并不多,用命去战,图的还不是战后的搜刮! 而既然各部都在搜刮捕匪,高仁厚也只能对自家兵马的劫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既给不起高钱粮,又过于严苛,得罪狠了,哪怕以高仁厚的手段也要忌惮三分。这年头,下克上几乎如同一日三餐一样寻常。 李承泽坐镇北城,他绕了这么大段路,看起来是吃亏了,然而事实上,陈王军本就约法不许害民,再加上北城贼军众多,所以缴获很是不少。 而也正因为李承泽恪守原则,陈王军面对其他军队劫掠民人,都十分愤慨,自觉与“大唐王师”划开了分界线,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王师,这也让李承泽不知不觉中收获利好。 要知道,他以李唐宗室的身份起家,有好处却也有坏处,尤其在军队上,李承泽那是十分愿意自己麾下之军与其他军队分割开来,只认自己,而不会认为自己属于长安禁军的一个分支——他曾十分担心,朝廷一纸令下,就让自己彻底玩玩儿,但如今看来,自己的隔离层计划十分有效。 所谓隔离层计划,其实就是李承泽逐步理清出来的大唐再造计划的初步阶段,无论是自开国府,还是重组州级权利制度,乃至建立训导监都是这个计划的组成部分,核心就是让陈王治下的文武制度与大唐迥然不同,自然而然的就造成了新旧两局的间隔,利于自己身在旧局,却不为旧局所扰。 随着一天捕匪行动结束,初步清点之后的所缴获的贼脏顿时让李承泽眉开眼笑,光说钱银一项,就有钱八十三万贯,银二十六万七千两,金二万二千两,折算下来就是超过一百万贯的巨大财富呀!这还没加上珠宝古玩的折现!而粮草方面,虽然比较少,但也足有数万石之多,足够万人大军算上后勤民夫半年之用! 如此算下,兴元全城财富,怕不下五百万贯之多! 难怪说天下财帛,扬一益二,管中窥豹,兴元府财帛之富已巨如此,还不知道成都与扬州该是何等富贵,可见传言,所道不虚! 而仅是兴元府四分之一的收获,就已经巨大让因为迭经战争,而钱包缩水的李承泽感觉到巨大的幸福,如同被砸了个大乐透一样!爽的很呀! 说起来,李承泽如此收获也算是托了贼军攻破兴元,数十日如一天的大肆劫掠,刮地三尺的福气,否则焉能缴获如此之多?当然这里头,其实里面也有很大部分是王铮掀起腥风血雨后,犒赏稳定叛军的兴元府库里的所存钱粮。 事实上反倒是普通民人其实已经没什么财货了,都被抢光了,李承泽下令不许扰民,还真是一石若干鸟... 既让民人对比了各部行为之后,歌颂陈王仁义,又因为贼军大掠,所缴获的其实相比于各部可能更多,更让自己军队荣耀更加湛湛生辉——你看,那些个抢民的兵,还算是兵吗?军人应该保家卫国,捍卫民人! 这也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当夜晚降临,无论是李承泽还是其他各部汇聚在观察使司衙门之时都笑吟吟的,唯独牛勖的面色很不好看,各部放兵以捕匪之名大肆抢掠兴元府,让本就残破不堪的城池更显颓败,唯独北城稍好,但也仅仅是抹住了一个皮面而已,那里本是贼军大队驻地,已经被祸害的不算浅了,就是建筑完好而已——贼军自己也要住房子嘛。 而最让牛勖可气的是,今晚的议题,更是在他身上割肉,但谁叫他就是个空头观察使呢?虽然山南各州大部分没有失守,但基本上没什么军队了,剩下的一点兵马右厢各州要防备岭上蛮族,左路的各州要防备吐蕃骚扰,孙正奇则已经被打断了脊梁骨,就象征性的派了五百兵给牛勖,让本来只有一百亲兵的牛勖,声势稍壮,但也仅仅是稍微壮了一丁点而已,不那么寒碜了。 “如今王贼虽平,然而黄逆还在!我等乃是朝廷虎贲,岂能坐视黄逆还窃据神京,扰我大唐祖宗安宁!末将等不才,愿率虎贲,替朝廷讨平叛逆,中兴大唐!”黄头军都尉郭琪率先出声。 “所言正是!我等受朝廷俸禄,岂能坐视?只是如今各军别无根基,若要北上,恐怕也需要一二落脚之地呀!山南西道犹大,完全可以设立军镇,进可以讨平黄逆,退可以保卫朝廷嘛!”本是东川镇下右厢都指挥使的陈一丁如此说道,这位一直没什么存在的将领终于吐露心声。 他们所求的是什么?血战平叛,为求起居八座,节度一方是也! 高仁厚也有所准备,毕竟这年头武人谁不求这些呢?何况三川如此巨大,裂土设镇,完全没问题啊,而牛勖在一旁听了半天的打哈哈,终于轮到正题了,心气顿时开始起伏,这群王八蛋,当着我这个观察使的面,就开始讨论这问题,合适吗! 高仁厚看向曹知懿,他虽然理解郭琪和陈一丁,但并不代表他同意,这两人的心性一看就是跋扈无常之人,岂能安心听从朝廷节制?什么为朝廷效力,不过是想在自己地盘上做土霸王罢了。 但郭琪加上陈一丁两人,兵马几近六千人,其中黄头军三千更是三川之中,首屈一指的精锐,而他高仁厚自家麾下的兵马不过三千多罢了,虽然出自陈敬瑄亲筹的鸦军,也算精锐,但要知道黄头军三千人,不仅精锐,还个个身披铁甲呀! 虽然郭琪的兵马和驻扎在渝州等地的边塞的黄头军使李鋌比起来有些不如,但也是黄头军去比也不,反正蜀中其他各部兵马,包括高仁厚手下的鸦军,那比起,差距还是比较大的... 高仁厚望向曹知懿,正是想获取他的支持,两人合兵有六七千人,足够弹压两人异议。然而曹知懿却闭目养神,他虽然忠诚大唐,但他班师回朝之后,天知道田令孜要怎么收拾自己,所以他也未尝不想从山南西道划出一片地盘出来,姑且养兵待变——他忠诚唐廷,并非是想要割据一方,只是不想避开田令孜而已。 叹息一声,高仁厚,只好向陈王求助,但李承泽十分淡定并不表态,他十分清楚,自个儿这个宗室身份是张虎皮,但对于朝廷而言,在外面晃荡则十分碍眼,他有心划地自治,但如今有人做这个出头鸟,他就淡定的跟着捡便宜了。 所以高仁厚无奈的叹息一声,只得说道:“开镇节度,事关重大,待某先呈报朝廷,容后在议。” 郭琪嘿嘿一笑道:“如今各部群聚兴元,末将恐怕有兵不听节制,扰乱这一道首府,未免太坠朝廷颜面。况且补给也难,不若各部暂寄各州借食如何?同时也可以逼剿李良嘛!”此时李良逃窜到文州,郭琪却是借此想要先将地盘控制在手,好造成既成事实。 “正该如此!”陈一丁也笑着回应,而曹知懿和李承泽两人都开始闭目养神,内心默默画圈圈我什么都没听到... 可叹高仁厚初次掌兵,虽已有了名将之风,但他所率领的各部兵马,本就是被田令孜踢出来的,尽心平叛已是难得,还指望他们安心回成都,被田令孜继续收拾,那可就别想咯,至于东川陈一丁,这位大哥那是浑水摸鱼的主,谁不想高升节度,执掌一方呢? 牛勖倒是蠢蠢欲动,但高仁厚却不能让他发挥——如今变乱才平,再酿成变故那可就不好了,估计造反不敢,但牛勖惨被贼匪流矢击杀,那还是干的出来的。 “也罢,就来先议议各部借食之地吧!”高仁厚玩了个小手段,既没全部同意提议,但也没有否定各部的真实目的。他以借食为名义,先将各部安抚住,先把各部打发走了再说,不然再起变故,仓促之下,高仁厚凭借三千多兵还真没法收拾。 而所谓借食就是借嘛,如果朝廷不同意,到时候分散在各地的几部兵马,他以手下兵力,也可分化击破嘛!高仁厚虽然初次带兵,又要替田令孜收拾尾巴,但这番折冲下来,确实也算是比较好的办法——李承泽暗地里琢磨着,心中那个史书上的名将正与眼前之人,渐渐合一。 高仁厚不可小觑呀!以小见大,高仁厚用兵谨慎,正合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之语! Ps: 【周日就要开关中卷啦,好期待呀,好期待,第二卷《关中血》,绝对精彩跌宕,反正我写的很爽!哈哈,第一卷嘛,李承泽确实是有点怂。但怂着怂着,诶,凤州打下来了。怂着怂着,突然雄起了,揍了李良,拿了兴州...】 【昨天居然有错别字,在此更正,承蒙战锤之全面战争大大的打赏关照。】 第六十五章 各取所需(中)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高仁厚汇总了各部的要求之后,又客套几句便散会了,李承泽当然最后也跟风提出了自己对兴凤两州的要求,高仁厚倒也没有讶异,毕竟这两地儿,完全就是李承泽自己披荆斩棘拿下来的,今天这个场面,没个说法也不行。 其实李承泽先前并不知道这场会议的主旨居然是分猪肉,而且还是当着牛勖的面分,看他的样子,貌似也早就知道了。 原来攻陷兴元之前,各部其实就在暗地联络了,他们基本上不是被田令孜排挤的对象,就是想高升一步的军头,而高仁厚对此也不是不知道,不然他也不会告诉牛勖了。只是没人通知李承泽罢了,毕竟是大唐宗室,如此直白的划地开镇,形同要挟朝廷,还是得顾忌点体面――李承泽手里有几千兵马,真是不爽了,闹起来也很麻烦,这可不是牛勖所能比的。 回到临时驻地的一座大宅之后,没过多久曹知懿就来求见,李承泽对先前合议之事正在理清头绪,他对朝中的分歧排挤并不了解,但诸将合心戳贼,也算是看的明白,并非是跋扈军镇,然而其中内情却仍看不明白,眼下当事人上门了,他自然乐意接见。 “殿下可是疑惑,为何我乃陛下家奴,却对郭琪、陈一丁两人裂土开镇的要求不闻不问,甚至最后还顺水推舟,把自己也算进去了?”夜已深沉,稍微客套之后,曹知懿就直言不讳的问道。 这也是李承泽疑惑的,此时大唐虽然经过黄巢之乱,但如今中原原本附贼各镇都纷纷开始筹划归唐。朝廷也还握有三川之地,各道贡赋也没断绝,无论是实力还是体面,都还在。并没有到昭宗时期那样,朝臣与宦官开始纷纷谋求退路与外镇勾结,生出二心来。 “或是朝中倾轧,乃至让卿不得不外退暂避?”中唐以后,朝廷倾轧激烈,争斗失败的中官被丢到地方上当监军的也属于正常。李承泽以此发问,也很有道理,同时也算是给曹知懿一个台阶下,他身为皇室宗亲,曹知懿算是他的家奴,但人家手里也有兵,不得不顾及面子。 “殿下英明!奴婢与田贼多有矛盾,彼辈权倾朝野,胁迫皇帝,竟自称陛下干爹,焉能如此!是以奴婢与田贼势不两立!然而他等势大,奴婢虽然辅佐寿王全力周旋,但仍是难敌,若是奴婢得胜回朝,恐怕必被杀害!”曹知懿有心将田令孜称为田贼,正是想试探李承泽的反应,如是李承泽想抱田令孜的大腿必然不悦。 听了这话,李承泽哪里还不明白,这曹知懿怕是寿王麾下之人,今天来此正是为了试探自己的立场。他虽然十分欣赏高仁厚,但不可否认的是,屁股决定脑袋,既然穿越成了李唐的子弟,自然跟着寿王走――寿王为杨门所支持,如今田令孜可是没兵啦,杨门却还在地方掌握不少力量!怎么看历史也不会改变,寿王必然要登基成为昭宗的。 至于自己,在朝中无根无基,凭借手里这点兵马,根本没有半点希望。 “田贼祸国殃民,乃酿大祸,让黄逆窃据神京,惊动陵寝,真是可恶至极,寡人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已泄我恨!”李承泽厌恶田令孜是真,这家伙确实干了不少坏事,但黄巢能够崛起,何尝又不是大唐如今腐朽所致?朝廷之中,有才寒门屈居下僚,无能世家高踞上位。而朝廷之外,地方为无德武夫割据,人民知藩镇而不知朝廷,知大帅而不知皇帝,稍结小恨就相互征伐,一遇大敌,却各保实力不愿为朝廷出力。 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李承泽自知身份特殊,今天分赃,其他几人或许朝廷能够捏着鼻子认了,毕竟讨平叛贼,有功吗。但自己身为宗室,坐镇地方,面子上来讲,有点千金之子屈居鄙室的感觉,但里子上来讲,这是忌惮祸起萧墙。若无人力挺,恐怕李承泽所得二州很难落入腰包。 要知道一旦李承泽违逆朝廷,先前还共同分肉的那些个兵头怕是要挥兵来打了,得了好处,焉能不为朝廷效命?何况还能有地盘分和抢呢? “殿下能讨贼收复二州,果然英武!可叹朝廷竟有奸臣,想要谋算殿下,奴婢不才,愿为殿下在朝中周旋打点!”明白了陈王的意思,曹知懿顿时万分恭敬,李承泽连忙扶起。 “此去朝中打点,焉能无钱?寡人也知寿王睿智,但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寡人此次破贼,所获犹多,等下且取钱十万贯,白银万两,黄金千两以为资本。”李承泽有所表示后,曹知懿当然连称不敢,三退三让之后,曹知懿很有表演天赋的勉强收下。 这年头,干什么不要投名状啊?钱多钱少不是关键的,关键是态度。这钱,就是李承泽的态度啦!李承泽心里很清楚呢! 山南消息传到朝中之后,自然掀起滔天巨浪,别的不说,光郭琪就要利、阆、果三州设镇,陈一丁还要巴、蓬、渠三州,陈王也要兴凤两州,曹知懿稍好只要洋州。这么算下来,山南西道拆得只剩下一个兴元府和集州、壁州、通州、开州,放在中原自然还是大镇的,但和以前的山南西道比,这几乎被割出去了一大半! 这还不算叛贼李良盘踞在文州居然也提请招安,就地开镇!平叛平的,山南小了好几圈,这像什么话! 南司的文官们跳了脚,阵仗闹的非常大,然而寿王和田令孜却在一边儿打太极,完全就和平时调了个方向一样。寿王虽然不喜郭琪和陈一丁,然而随着飞递而来的还有曹知懿的书信,得知陈王愿意携手,自己也算在此次四部割道分镇里占了不小的便宜,自然不会出头了。 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此时还没当上皇帝的寿王李杰倒还分得清楚主次轻重――先积攒自己实力比较重要啦。 田令孜则是干脆眼不见为净,真要把这些个眼中钉弄回成都,还要费他手脚收拾,至于以后回长安路过怎么办?打黄巢的时候,继续让他们平叛就是,到时候自然打着打着就小了,小了就顺手给灭了就是嘛!多简单,更何况到时候自己筹建的禁军还不够震慑收拾他们么? 李寰听着文官们的叽叽喳喳十分蛋疼,尤其是居然捏着陈王犯禁掌兵一直发作,这让李寰十分不喜,他虽然不如寿王李杰那样看重天家兄弟,但总体而言,陈王的二州本来就是千辛万苦打下来的,而其他几个呢?那完全就是狮子大开口,完全没道理呀! 所以李寰最后再懒得听下去,直接退朝了事。 “王师平叛之后,各将却返身索地开镇,此已是朝廷威灵下坠之势。若还要加上宗室破禁掌兵,自治一地,恐怕更非朝廷之福啊!” “三川自宪庙(唐宪宗)经营以来,尚未有如此失控局面,真恐祸起萧墙呀!只望早日平定黄巢,好重返京都收拾局面......” 退朝之后,韦昭度与王铎联袂而行,两位时斗时和的宰相如今都忧心忡忡三川局势,唯独可以安慰的是,如今传来的消息,已经明确郑畋已经在凤翔公开讨贼,或许收复长安指日可待了! 两人唯恐的是,时不我待。 【两章连更,求收藏..】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六十六章 各取所需(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寿王宅中,退朝之后,李杰与杜让能步入在**花海之中,香气流散,令人心旷神怡。 “殿下何故在朝议之上,迟迟未曾表态?如今山南形势莫测,不能耽搁呀。”杜让能十分不明白,先前得到曹知懿消息之后,就下定决心促成此事的寿王怎么忽然在朝廷合议上一声不发,只是打酱油。 “杜先生以为真放纵各部瓜分一道,乃是正确之事情吗?如今朝廷播迁,再放纵武人至此,恐怕以后更难收拾呀!”寿王李杰倒不是另有盘算,或者故意恍惑田令孜耳目,他毕竟是李唐天家成员,不得不考虑大唐江山。如果不是曹知懿的一封信,他先前在朝议上就不会是打酱油了,而是跳起三丈,拼命反对了。 “如今田令孜,挟皇帝而自重,跋扈嚣张,非人臣之礼。殿下欲振兴大唐,万众瞩目,不说分庭抗礼,至少也要能保全自身,否则安能诸臣景从?如今西川陈敬瑄为其长兄,东川杨师立是其门人,各掌大权。殿下所能凭借着,杨门兵马。而曹知懿从征后,神策军中能为殿下所信者,不过二三千,岂能当大事?唯有外结奥援,才可有所作为呀!而藩镇又不足信,如今曹常侍,陈王殿下,一为天家忠臣,一为我大唐宗室,正可以为奥援!而郭琪、陈一丁者,不足为惧,盘踞数州而已,翻手可定!”杜让能一番涛涛言辞,让李杰舒缓了心下来。 杜让能所言却中李杰的心底,他认为大唐根本在朝廷,只要朝廷振作刷新,未尝没有再现宪宣中兴的可能性。当今之急,确实先要保住发展自己的势力再说,至于其他小节,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唯我所忧虑的是,三千黄头军,个个皆是百战铁甲精锐,若生变故,如何能制?”李杰并非全然一心为一己之私,但心中已经动摇,却还在顾虑大唐朝廷,黄头军素为三川精锐,不能不预作防备。 “高仁厚虽为田令孜门下,但素有军略,他乃为出征主帅,也可开镇,有他在,山南定然无有忧!况且黄头军使李鋌领着八千黄头军本部在渝州,若郭琪所部平叛,抽调其平叛就是。”杜让能的这话,也让李承泽点了点头,而且都不用他费心,田令孜必然会为高仁厚这位门下之人,争取福利地。 朝廷几经争论之后,在寿王力挺下,无论是韦昭度还是王铎都选择了妥协。田令孜虽然对于各部瓜分山南西道的行为有些不爽,但毕竟把异己者通通扫出了朝廷,眼不见为净,也算有利了。 更何况如今朝廷手里没兵,一旦拖延不决,乃至否定求请,酿成变乱,一时之间也弹压不得。他可不能再冒这个险了!皇帝对于播迁成都,已经吃足了苦头,如果再让这位动一下,田令孜虽然自觉还承担的起,但“父子”之间的感情估计会出现不可弥补的差错。 而李寰乃是他的立身之本呀! 所以田令孜也只能继续在此事上打酱油了,不过既然大局已定,他顺手将利州和阆州划给了高仁厚开镇,毕竟高仁厚为此次讨贼主帅,各部从征都开镇了,主帅岂能还没份儿?而这正中李杰下怀,本来韦昭度和王铎还想借此让两人相争,结果嘛,自然是空捞水中月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田令孜这一手也是神来之笔,有他自己的考虑。利州在剑州之北,为山南和两川的交通要地,掌握在手,就能有效遏防震慑郭琪和陈一丁两镇。而相比于寿王掌握的这一点权利,田令孜无疑更为在乎朝廷的权威与安全。 他的一切是来自于皇帝,而皇帝的权威则来自于朝廷的有效运转。 当朝廷诏书传到凤州时,李承泽早已经率军归来也有些时日了。诏书里将兴凤二州设为兴凤镇,李承泽以陈王之尊,亲领节度使,李承泽当然不会讲节度使司的架构落到实处,仍然以自己的国府经制为主,节度使司的官,通通都成为了荣衔,甚至虚掷不用。 而除了李承泽以外,高仁厚为利阆节度使,郭琪为果渠镇节度使,陈一丁为巴蓬节度使,朝廷以洋州为宁义军曹知懿被任命为宁义军宣慰使。 其中要数黄头军都尉郭琪得利最厚,他昔日不过是黄头军使下的一个都尉而已,被田令孜看不惯而踢出来,反倒如今成了开镇一方的节度使,地位比戍卫川边的黄头军使李鋌还高。 简而言之,这次出征讨贼的各部,都人人有份,就连文州的叛贼李良也洗白跟风成功,获得了一个文州防御使的头衔,算是完成了王铮未了的心愿——文州既偏僻,又荒凉,路途遥远,又多蛮族,还要时常防备吐蕃,朝廷眼下也懒得收拾了,破罐子破摔,反正都封出去一堆节度使了也不差这一个防御使。 可怜王铮,拼死拼活才做了几个月的非官方节度使,成了踏脚石之后,却捧出来一堆持节官(节度等使臣是要持节的)。 朝廷的任命,其实不过是在既成事实上进行确认而已,陈王国府并没有因此太过波动,反而因为关中从散关传来的风声越来越紧,而让国府文武诸臣都绷着一根经,连日渐鲜艳的春日风色,都没有机会去欣赏。 后宅里,李承泽并没有因为成为节度使有多么欣喜,毕竟自己好歹是一个堂堂亲王,节度使的虚名对他而言并不是有很大吸引力,李承泽乃至陈国王府所看重其实不过是朝廷以这个名义来确认陈国王府的合法性而已。 “关中风声越来越紧,今天从散关守备佥事(凤州守备衙门的派出官)那里传来的报告称,仅自开春到三月七号,就有超过数万流民蜂拥南下,其中不乏世家大族。然而散关不过五百一营守备兵,械甲虽全,但战力堪忧,散关佥事怕引起骚动,不敢闭关不放,只徐徐拖延,但哪怕如此,户曹传来消息说,凤州城下已经聚集了上万流民囤聚不走。”刘元吉留守后方,最开始对流民潮虽然注意,但仍然没把重心放在这上面,却不想人越来越多,不仅让散关方面连连派出急告,就连户曹设下的粥场都天天告急。 后面他虽然有所应对,加上李承泽率领主力回城,有了底气才勉强人为的在散关设下关卡,控制住了流民的速度。但哪怕有了凤州的缴获,纵然能一时供应得起,但闲久生变,岂能不早做预防? 一旦流民生变,肘腋生变,至少就要打乱李承泽的节奏。 听了此言,李承泽也不禁沉思了起来。如今陈王国府因为兴元一役,钱粮收获超过一百万贯,但其中粮草加上原本存余,才不到七万石,数万流民,几个月消耗下来,就要为之空,根本难以应付。 陷入沉思的李承泽忽然一拍脑门,他正想要扩充兵马,正愁不知道从哪里招募呢,如今流民潮上门,不正是瞌睡来枕头,刚刚好吗! 至于粮草怎么办,有钱还怕没地方去买?!虽然如今川中正值春荒,又是兵荒马乱,米粮腾贵,价至三贯钱一石,但怎么样也是养得起的。 随即李承泽再次祭出搂草打兔子的绝技,先让国府在凤州与散关两地将流民按户分编,每户出壮丁一人参军,但没经过训练,不要说两制营了,就连守备营都没资格进去。 所以西府称这些人为签丁,其中上签精壮者进入大营,统一编练,而下签老弱无事时帮助凤州百信开荒种田,打磨甲胄器械,有战事时则成为后勤民夫。此次共计编户一万二千人,得上签精壮四千五百人,其余则为下签不堪用老弱。 然而就在陈王国府为编练签丁而更加劳累辛苦的时候,李承泽左等右等的消息终于传来! 公元881年,广明二年三月十三日,大唐凤翔神策与泾原、朔方联军与齐朝五万精兵,大战于龙尾陂! 是役,唐军示敌以弱,欺敌以暗,待尚让轻敌全军突击时,唐军伏兵尽出,大破齐朝五万精锐!伏尸三十里,齐朝声威大坠,西北各镇纷纷出兵讨贼! 史称,龙尾陂大捷! 而关中百姓们也即将迎来真正的血雨腥风! 第六十七章 受诏为帅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龙尾陂大捷,对于有些人而言,是久旱逢甘霖。对于有些人而言,则有些骤然雷霆,措手不及。 李承泽不是不知道唐末这场著名战役,黄巢也将因为龙尾陂之战,由盛转衰,直至灭亡,然而李承泽却并不知道具体时间。 如今匆忙与闻,顿时李承泽就乱了手脚,签丁才进入大营训练不到三天,守备兵马则正从李承泽从兴元府里带回来里的装备开始全面换装。 战防两制兵也迭经大战,急需休整。但如今关中大战骤然爆发,一场关键战役又迅速结束,基本上就没给围观的看客包括李承泽在内的围观众折冲布置的机会。 哪怕如今李承泽尽起兵马,也不过两制兵六营,守备兵七营,在大营合练的预备兵签丁九营,算上从贼军俘虏里甄选出来可用的人马,也不过两三营,合计起来二十五营,才不过一万二千兵马,而能用的可能还不到一半。 而仅是黄巢就拥有不下五十万大军,精锐不下二十万,再算上关中各镇,倘若李承泽带兵北上,面对的将是近百万大军,空前的势均力敌的庞大会战! 李承泽在昔日凤州衙门大堂,如今的国府行在正和殿召开了殿议。 “昔日郑相曾遣人入关,通报消息,然而殿下当时正在兴元,微臣不敢轻易将此讯息扩散周知全道,故而压制,还请殿下恕罪。”刘元吉献上一封书信,正是郑畋的亲笔。 李承泽细细浏览,结合自己的为数不多的唐末历史知识,顿时就豁然开朗――黄巢必灭! 根据郑畋所言,黄巢自入关已来,便沉迷于皇家威仪,再无半点雄心,数十万人带入关中,既没有趁机追入蜀中灭了播迁的小朝廷,也没有扫平诸镇扩大实际控制区。仅仅以数州府而驻扎数十万大军,所想的,居然是让天下各镇如贡赋唐廷一般,给自己纳贡缴税! 光凭以为打败了唐廷,就以为数十万大军可以威震天下,予取予求了?这几乎就是小儿夜语! 而李承泽有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中原两河的藩镇虽然地盘比南方的藩镇小,但个个都是小而弥坚的铁蒺藜,想要从他们身上敲出钱来,简直是天方夜谭,纵然节度使愿意,底下的兵将也不会愿意,有多的钱,拿出来发粮饷不好?凭什么交给你这个盐贩子?! 是以黄巢空有数十万大军,却没有符合如此规模的地盘予以供养,如今郑畋又大败黄巢讨伐精锐,思来,观望的各镇必然群起攻之――效忠大唐不用交税,效忠齐朝可是要交税的,这个待遇,猪都知道怎么选! 而一旦遭遇围攻,黄巢再难腾挪,纵然军势不败,但缺少米粮,岂能久持?! 李承泽心中已经下定了出兵的决心,一面将郑畋亲笔信传阅诸人,一边道:“如今郑相率先讨贼,我乃大唐宗室亦不可为人之后!”李承泽虽然下定了决心,不过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不能忽视的,诸多的困难,李承泽一个人搞不定,群策群力嘛。 首先议论则还是流民问题,现在是一万户,编户齐成了兵丁和后勤民夫,以后随着战事激烈,更多了怎么办?光是这几个,从各个川口没经过散关,而到凤州的流民就已有数千之多!签丁为兵,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议论了半天都没个好办法,李承泽正想提出屯田的办法,就有一个叫王无忧的工曹主事道:“微臣斗胆以为,兴凤二州虽在剑南三川之中,但素为积贫,两州合起来人口不过十余万二十万不到,可谓地广人稀。如今流民既来,不若招之屯田,入则为民,出则为兵,正是自古良策也。” 李承泽皱了皱眉头,屯田这事用来安置流民不是没考虑过,但问题是兴凤二州确实是地广人稀,但那是因为山多水多平原少,并不在汉中平原上。可谓七山二水一分田,这年头又没开发出梯田来,自个儿倒是想开发,但可惜不懂呀! 刘元吉也正是此想法:“兴凤二州,田地稀少,虽经战乱,但两州民人流散不多,如今大多听闻乱贼已平,各归故里,何来田地安置?” “启禀殿下,刘长史所言固然有理,然而却不知,兴凤二州其实都是南繁茂而北萧条,南狭而北广,盖因北方诸县,深受吐蕃骚扰,民人无法安居乐业是也。况且虽然都是山多水多田地少,但千里方圆,零碎田地,暂时寄养十万流民不是问题。” 话说到这里,又要面对吐蕃问题,其实自李承泽入主兴凤二州以来,零零散散的吐蕃进扰条陈都没断过,不过还好没入秋,来的都是小部队进犯,凭借各守备营头倒也足够应付。 一番磋商之后,觉着屯田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总比让民人囤聚在凤州城下来的好,愿意吃苦的,就往北面去屯垦,国府添点钱粮种子,也算为华夏守江山。不愿意吃苦的,就往南面撵。至于细则嘛,也暂时只有五百人为屯,选其忠厚老实的年长者为屯长等职务等等粗略框架,具体的事情,李承泽果断扔给两府下去磋商,屯田虽好,然而太过繁细,李承泽可没这个时间去管――其实李承泽完全就是想把流民的事情解决了就行,他并没有心去经营兴凤二州,三川之地,就在唐廷眼下,而且这年头三川的通讯条件,没经过的宋朝的开发,和明清没得比。 而提议之人,自然而然成为了此事主理,李承泽给他加了个工曹右参议的尊衔,知兴凤二州屯田事。 到那人谢恩的时候,李承泽才轻轻额头,知道了这人叫王思宇。 “唔,这年头,底下的人太多,总不可能个个认全..”李承泽装作很清楚的样子,勉慰了一番,倒让土著寒门出身的王思宇好一阵激动。 然而流民问题处理了,军队扩编的事情也摆上了台面,这个事情李承泽与二刘倒是早有筹备。 首先是两制兵的变化,战兵改为禁军,也就是护卫国府中枢的机动主力野战兵。防兵改为卫军,也就是边塞独立军团。而守备兵不变。 简单而言,如今选锋、磐石都升格成为禁旅级编制,每旅下辖五个营头,分别为前、后、左、右、中营,算上旅属编队,含一个混合编队,一个哨探骑兵队,合计而二千七百余人。 每旅设统兵使一人,副统兵使一人。选锋旅以刘舜臣为统兵使并亲领中营,王柯性为副统兵使兼领前营,杨世达为磐石旅统兵使,张英为副。 两旅合计在编五千五百人,所缺编额则从守备营头和俘虏中无罪乃至轻罪的可用兵马组成,虽然混编之后,战力必然下降,但有些时候既要贵精,也要重视数量。 本来还要设立边卫兵,但考虑到确实无兵可用了,只能暂时作罢,何况地盘也小,各州守备兵也够用了。 但很明显,久旱逢甘霖的朝廷不会给陈王国府太多时间进行梳理,屯田才刚刚开始,两旅也不过初步完成了编练的时候,朝廷一纸诏书就到了。 “著陈王承泽为西北面诸道行营都统,管带利阆镇,果渠镇,巴蓬镇,宁义军,山南西道,五镇兵北进讨贼!” 无论是李承泽还是陈王国府听到这个官职的时候,顿时就愣了,西北面真正的首功大臣郑畋还在呢,人家直辖几万大兵,你要我一个手里只有几千兵,毫无与敌黄巢经验之人的小宗室去做西北各军统帅?! 郑畋没意见,他底下的军头还没意见?他底下的军头没意见,关中群雄没意见?我没意见,跟着我一起北上的其余三川兵会没意见? 以李承泽之见,三千铁甲黄头军正面交战,就足够把自己现在的六千禁旅和护驾亲兵打的满地找牙了,况乎西北诸镇的劲旅?! 无论三川兵还是西北兵他们能服?! 李承泽感觉自己掉坑里了。 ---------------卷尾声--------------- 第一卷还算是比较简单的一卷,整体脉络比较清楚,写起来虽然开了几条线出来,都是小写一下,只求勾勒出了本卷整体的一个蓝图。 这一卷的李承泽也算是为了适应穿越来的变化,有些大大说,觉得李承泽这个人物太草包了,其实设身处地着想,一个人到了新的地方也难免畏首畏尾,何况直接穿越千年,去到了一个残唐乱世的时代? 虽然身为李唐亲王,但恰恰李承泽偏巧知道,这身份在晚唐不是富贵荣华的代名词,而是欲窃天下必杀的代名词。 无论是本书之前懿宗时代,发动政变将成年亲王残杀一空的田令孜,还是文中提到过的韩建,乃至日后灭唐的朱温,每个人手里至少都有一打亲王的人头。 所以李承泽难免在人生地不熟之余,还要担心未来的前途,不免是有点怂。 而且我也想尽量真实一点,一个人从普通人转变为一个亲王,乃至一个名将,是需要时间与经验的,而这个过程我觉得会很热血也很有趣,因为这是一个人从青涩到成熟的过程,这在人生中应该是值得回忆与描写的。 但在第二卷开始,李承泽“怂”这个属性将会渐渐消失,而且在这一卷他表现“怂”来,不一定是怂喔,很可能是扮猪吃老虎。转变成了一种策略。 而且其实我认为,到现在为止,李承泽所表现的,严格而言不是怂,任何一个人面对拥有毁灭自己力量的存在,都会产生一定畏惧,会徘徊,会彷徨,不知道如何是好,我觉得这很正常。 但人与人不同的是,有些人面对毁灭的力量,扛不住,跪着就死了。有些人扛住了,而且爆发了,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所以活了,所以碾压了。 我对李承泽这个属性的转变差不多是这么一个路线,这在第一卷有所体现。而在第二卷里,大大们会看到一个更坚强,更铁血,开始狡猾的李承泽。 整体上,第二卷战争戏份会很多,写法上我也尽量用不同的手法。而且在这一卷,阴谋阳策,尔虞我诈,也会细细描写。 并且在这一卷即将的登场的,是在历史上主宰并缔造了数十年历史的诸多不世豪杰,他们在关中狭窄之地的交锋,会给这一卷的故事带来非常精彩的情节。 说到这里,再来谈下,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意义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宋朝之亡,实亡于五代积弊。甚至明之亡,也是因为朱元璋认为元朝亡于发扬了宋朝的重商主义,这才有明朝初期的复古主义,而导致了中明与晚明,制度与社会现实的几乎全面脱节,而让满洲窃据中华。 所以李承泽穿越到这个时代,除了书名上的复兴大唐,再现贞观之外,还有一层试图重新构建一个与之前唐朝、之后宋朝所不同的朝代,使其制度与武备能够在二三百年后抵御文明史上,即将到来的漫长的蛮族入侵世纪,甚至能影响的更为深远。 我想,这样的难度应该会比驱逐蒙古,抵御满清难得多,也更有意义的多――时间是能够摧毁一切的力量。 最后,感谢支持我的大大们,你们的每一条诚恳建议我都有在看,并愿意为之改变。你们的每一张推荐票,每一份收藏,我都很珍惜,这是我写下去的动力。 希望下一卷《关山血》的金戈铁马,尔虞我诈,你们能更喜欢。 再次致敬与感谢你们。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lt;/a&gt;&lt;a&gt;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lt;/a&gt; 第六十八章 初临关中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广明元年四月初,成都朝廷,以陈王为西北诸道行营招讨都统,高仁厚为南面行营都指挥招讨使,曹知懿为南面行营都监。于凤州汇合四镇一道兵马二万余众北进讨贼。 其中李承泽亲领国府选锋、磐石二旅五千五百余人,而昝羽侍卫、白袍义从和玄备甲骑也都已经扩充到二百多人,合计五部六千余众,其中铁甲三千,革甲三千余,人人披甲,威风雄壮无比。 剑南联军才出散关,就得到了长安大捷消息,在历史本该是西北行营诸道副都统的泾原节度使程宗楚,如今因为李承泽抢了郑畋的位置,郑畋成了副都统,他也就下顺位成了行军司马。 以他为首的,泾原、朔方、义武三镇军马率先攻入长安。然而就在李承泽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去捡便宜的时候,第三天刚走到距离凤翔还有六十里处的时候,又传来败报,黄巢杀了个回马枪,三镇联军几乎全军覆灭,除义武节度使王处存一人身免以外,唐弘夫与程宗楚都告身亡。 而最倒霉的还是要属邠宁副节度使朱玫,第一次进长安没他的份,好不容易紧赶慢赶跑到长安了,却碰到黄巢返身杀入长安,连三镇带他邠宁一起给收拾了,也是他运气好,居然脖子被捅了一个窟窿,竟然也没当场阵亡,还给跑了出去。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承泽的面色别提多黑了,自己新来驾到,捷报频传那当然心情会异常美丽。然而这先胜后败,就不得不让已经掉进坑里的李承泽感觉再次被坑了。 原来唐廷平讨黄巢,除了西北诸道行营这一级军区外,还有全国性诸道兵马行营都统。诚然郑畋在西北诸道行营只是个副都统,然而他脑袋上更还戴着诸道行营副都统的帽子,意思就是说郑畋既是李承泽的下属更是他的上司。 一个区域性的,一个全国性的,郑畋之所以还被朝廷任命为西北诸道行营副都统,那可不是意味专门提醒他是李承泽的西北他做主这样好心。 恰恰相反,这意味着郑畋他不仅因为诸道行营的身份在战略上可以指挥西北诸军,同时因为西北行营的身份,还可以在战术上指挥各军。 也就是说李承泽等于变相架空了。 李承泽虽然只能根据曹知懿的情报与刘元吉分析,将自个被恶心的仇恨值甩到田令孜身上,但他也不是明白,估计无论是寿王还是南司诸官都有心让他只是做个泥菩萨,无非是让田令孜却说这个话罢了——天子爱听他的嘛。 谁叫李承泽身份尊贵呢?一旦威望高起,无论是南北二司还是寿王李杰,估计都睡不着。 所以几经折冲之后,本来都被故意忽视掉的李承泽就成了这莫名其妙的名义上的西北大帅。 然而就在剑南联军可对凤翔城遥遥在望的时候,郑畋的使者却忽然驰入军中,有要事相告。 蜀道艰难,到了凤翔这地儿,虽然也好走些了,然而从没有骑马这么长时间的李承泽早就按捺不住,实在是想马上飞入凤翔城里,下马安慰下自己的小屁股和大腿。但却不得不因为使者的到来停住了脚步。 李承泽不用说都知道,这使者所来为何,估计八成是和长安先胜后败有关。 “使相以为,如今长安新败,关中诸镇士气震荡,如今殿下既是天家亲王,又是剑南援军之统帅,暂可在外歇息一日,待来日,诸镇节帅到齐,再入城中,一来可以振奋士气,二来也可让殿下管带诸军稍加休整。”那使者年纪不大,但说话有条不絮,虽然躬身道来,但气势却不卑不亢,李承泽不免高看一眼。 郑畋自龙尾陂亲临战阵大败齐军之后,捷报传到朝廷,朝廷在这件事上,倒是齐心合力想要下眼药,首先韦昭度和王铎素与郑畋不睦,而田令孜更是非常不爽自己在凤翔时的担惊受怕,寿王倒是没立场,所以就打酱油了。 因此一番和衷共济下来,这位在关中独立擎天,一手酿成了诸镇讨齐的国之干城,除了获得中书令平章军国事以及一堆散秩爵位外,就只是多了一个两个副都统。 李寰倒是觉得薄待功臣了,然而寿王却举荐陈王亲临关中,以示天家亲临雪耻。所以,龙尾陂这场让黄巢由盛转衰的关键大战的最大功臣,只是恢复了宰相的头衔——实际上节帅加平章军国事是不实际处理国务的,也就是荣誉头衔。 但无论是高看这郑畋使节不凡,还是觉得朝廷有点亏待郑畋,自己有点愧疚以外。李承泽还是很不爽,他虽然身为亲王,帐篷也别有洞天,四月春天野营是很爽,但经不住天天玩啊?风餐露宿的,李承泽已经受够了。 其实这也是他自己要做戏,效仿太宗,与士卒同吃食,白米饭加上咸菜,这些个日子,他确实已经受够了。倒不是他不想提升伙食,主要是供给太难,数千人马,往往好几天才能沾点荤菜,自然不能和李承泽凤州时候的相比。 不过虽然他很不满意,但他麾下的兵士们却满意的很,这年头可不是谁都能吃上白米饭的!不要说普通百姓了,就连小地主也是隔三差五的才能吃上一顿,至于五六天能混上一顿肉,更是可以堪比年节了。 而这待遇和剑南其他几部相比,更是高下立判!这也让参入新兵混编之后,有些退步的军心,得到了稳定,甚至有一定的升化——瞧,咱们为国打仗,不害老百姓,钱拿得多不说,吃的也更好! “寡人知道了,我军就在凤翔南十里铺里屯驻大军,待郑相收拾妥当,我再带军进城。”不爽归不爽,但李承泽也不得不妥协,先前他只是得到败报,却没曾想过长安战败,居然损失如此惨重。 除了朱玫是各以数千轻骑急进,本部未动以外,其他三镇泾原军和朔方军、义武军都几乎全军而来,诸镇兵马超过七万人,而这七万人,就在黄巢的回马枪里,一夜就化为了飞灰,全军尽灭! 也就是说眼下不仅西北诸道士气大挫,而且危险也骤然大增,黄巢尚有数十万大军,而西北行营算上剑南联军,虽仍有十万余众,但黄巢却还有超过五十万大军,精锐仍有十五万之多! 第六十九章 关中形势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入夜之后,心中没底的李承泽将刘舜臣召来,君臣二人夜中问对,消化消化长安大败的后果。 “昔关中诸镇起兵讨贼,郑使相以凤翔、神策、博野,一镇二军五、六万精兵为本,邠宁、义武、泾原、朔方十万边镇劲旅为主力,鄜坊、夏绥二镇五万骑为后劲,河中三万为策应,汇聚二十几万精锐大军。 然而如今依为主力的四镇,尽灭其二,余者算上未动的守营兵马也不足四万,锐气骤失,恐怕龙尾陂大捷之后,我大唐攻局已经为之变,成为了守局。”刘舜臣本是神策军人,虽然昔日长伴陈王左右,圈在长安之中,但武人之心不减,对关中各镇极为熟稔,依次道来。 “四镇虽灭其二,仍有四万众,然而郑使相尚有五万精兵,夏鄜二镇也有五万精骑,再加上我军新锐二万余众,尚可一战者,足有十五万,何来转攻为守之说?”黄巢虽然还有雄浑兵马,但李承泽也是读了史书了,虽然估计黄巢比李闯王的兵马要好些,但流寇出身,所谓精锐,其实也是堪忧,所以虽然兵力相差悬殊,但李承泽仍然保持乐观心态。 然而却不想刘舜臣面色沉重,微微摇头:“非也!夏绥、鄜坊二镇,党项也!咸通时,尤侵边境,盘踞宥州,屡扰民人,后出军随讨草贼,得以开镇持节。然而党项兵剽掠有余而憾阵不足,既难为殿下所信,更难为殿下所用。 而凤翔虽有五万精兵,但其中神策万众不足为持,博野军也称精锐,但真可与草贼十万争锋而不言败者,唯凭二万凤翔劲旅! 然而这些兵马也是郑使相号令各镇的本钱,一有折损,恐怕各路兵马又起推诿,酿成大祸,草贼再破我大唐此次军势,恐怕不可收拾了!” 李承泽这下明白了,感情看似还有十来万大军,但真正可以用的,其实也不过几万而已。估计郑畋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将本部全军而上,能抽二三万出来运动牵制,不至于全然死守已经是极限了。 虽然李承泽觉得自己估计到了凤翔完全是个泥人摆设。上面有郑畋,下面有高仁厚——高仁厚作为南面行营招讨使,而在序列里,剑南联军就属于这里指挥,只是再往上南面行营又归西北诸道行营管辖而已。 但李承泽觉得自己把局势搞明白还是比较好,至少看现在的局面,短期内是灭不了黄巢的,自个儿手里就这六千精兵,一副家当,可是折损不起的! “那爱卿以为,若成守局,我军据在何处较好?” “如今各部都在黄河、渭水之北,对于草贼而言,如芒刺在背,殿下虽要保兵制敌,但终究为行营统帅,可在武功屯驻,策应诸军。” 刘元吉当然明白李承泽的意思,而且换了一个很好听的词语“保兵制敌”,这和李鸿章的保船制敌,相隔千年,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其实北洋水师一战残破,保船制敌,战略上没错,只是清廷陆军太不堪战了。 李承泽面前是一张模拟沙丘图,这也算是他穿越以来为数不多的发明之一,虽然没有精确的测量系统,地形有些走样,不能和现代精确制图相比,但凭借关中人士的推演,总还算能作准。 沙丘图上武功处在长安以西,前面的兴平如今正驻扎着邠宁、泾原两军残部二万余众以及两万凤翔兵。在东北方向,沿黄河则还有河西的河中、渭北的义武余部一万余众、东渭桥的党项联军前军二万、栎阳的党项联军本部三万。 选在武功驻扎,可谓群雄环绕,安全无比。既在前线,又实际处于后方,顺风时就策应诸军以为后援,逆风嘛,能战,则战,不能战则也能从容转进,实为进退之良地。 而就在关中风云变起的时候,远在数千之外的代北之地,却也精彩纷呈。 李克用被朝廷赦免之外,率领二万沙陀铁骑南下,河东郑从谠虽为文官出身,然而却颇具兵略,能治军。早年共讨李克用的时候,更是其间先锋,梁子早就结大了。 如今李克用南下,朝廷没给地盘,就给了一纸诏书,让沿途诸镇给予补充,但实际上两河各镇,哪个不忌惮李克用?不要说补给了,能不背后捅刀子就不错了.. 而事实上,两河各镇也捅刀子了。 李克用从北而来,无论是代北之地,还是鞑靼各部,都是穷的响叮当的地方,能给的起行军粮草就不错了,别指望能一路送到西。 所以等到进入河东境内,李克用囊中羞涩,只能求助于老对头郑从谠。作为朝廷为数不多能坐镇地方的文官,郑从谠很大方的以钱一千贯,米粮百石支援——这点钱,别说打发李克用,估计连稍微强点的山贼都看不上! 李克用几经克制,然而他再克制下去,估计两万沙陀铁骑就不会克制了——这群代北和大漠来的汉子,跟着李克用进中原,明面上说的是为大唐天子平叛,实际上嘛,当然是为了荣华富贵! 所以李克用终于如两河各镇所希望的那样,开始攻城略地。 而后以卢龙为首的四镇联军,以李克用不遵王命,劫掠地方,形同反叛为名,不顾朝廷诏书,集结十万大军征讨李克用。结果十万战二万,交战三次,三战皆北,十万大军如鸟兽散,河东太原更因此被沙陀团团围困,郑从谠束手无策,卢龙等镇心中震怖! 要知道,这年头,卢龙镇和契丹放对,那也是说揍就揍的存在! 虎儿归来,十万劲卒竟不能制! 太原城中,人心惶惶,夫妻相视,不知明日生死!老幼相泣,人老死于兵灾无谓,可怜子孙尚未为人... 满城之中,饮泣嘤嘤,终日不绝。 然而夜色里,给太原带来大恐怖,大震惊的李克用却望着城高池深的太原城,眉头紧皱。 “吾不愿再为朝廷公敌,太原亦非今日我之所钟!大丈夫当平天下乱,而非为天下贼也!”李克用对着站在一旁的夫人刘欣如如此吐露心声。 等到第二天天明,本就战战兢兢的太远守军却发现城外沙陀大营已为之一空,顿时全城百姓,无论士民人人弹冠相庆,终于可以继续活命了... 这年头,沙陀铁骑可谓天下第一,然而兵锋劫掠之能,也可谓天下第一,难怪太原士民心情如此起伏了。 而在不远处,二万沙陀铁骑,正逐北而去,目标,代州!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七十章 群雄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凤翔府,比邻京城,中国的国情大家都知道的,虽说这年头战乱频繁,关中屡次被兵,然而这一西陲重镇,控遏关山形势,护卫长安西面的重镇,但仍有别样的繁荣。 如今已经成为了西北诸道行营大本营的所在的凤翔府,本因为长安大败而人心惶惶,士民相语或言凤翔、博野诸军犹可为凭,或言鄜坊、夏绥二镇已经被黄巢击破北遁,可谓人心正当惶惶。 然而随着旗鼓鸣锣,在郑畋亲伴的陈王御驾进入凤翔府的时候,无论是官绅还是小民,都为之一愣,紧接着就纷纷欢呼雀跃——朝廷回来啦,我们有希望啦! 百日沦丧,今天再见天家威仪! “肃静!”开路的凤翔军士,纷纷大喝,好在有郑畋的提前招呼,鞭子只是空抽在地。 小老百姓终于明白过来,又都跪地山呼“万岁万岁!”而有些读书人矜持,只是拜首作揖。 李承泽倒是先前有所准备,然而无论是这一生还是这一世,都是头一遭遇见这些事情,仍不免好奇,但面对着成千上万的跪拜,也有些手足无措,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李承泽很从聪明,不知道怎么反应好,那就什么也不干好了... 郑畋倒是宰相气度,沉稳不乱,然而余光瞟着李承泽的风度,却不禁暗暗皱眉。这自然不会是李承泽王家风范,霸气侧漏让郑畋高看一眼,心中认定是不世出的明主了。 恰恰相反,高看是看了一眼,然而如果李承泽知道此时郑畋所知所想,恐怕反而会忙不迭的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大唐宗室自太宗以来,除了皇帝可没几个有机会获得者等待遇,惊慌失措或许才该是正常反应。 “此子气度非凡,朝廷却又破例,让堂堂宗室领兵,恐怕日后遗患不小!前日筹划,也不知道是对是错,或许还是该按本心早日除之...”郑畋不动声色,然而心中却已经百转千回,逐起险心。 散关与凤翔路程,快马加鞭数日即到,大军行进,也不过七日而已。可谓比邻而居,而李承泽在散关乃至于凤州做出的事,怎么可能瞒得过郑畋? 若非黄巢在侧,大战将起,恐怕郑畋早就派兵“迎回王驾”了。在他眼里,大唐社稷重于泰山,李寰虽是无道天子,但终究是这天下大义所在,容不得旁支有丝毫窥探,动摇国本。 而今朝廷,也更经不得祸起萧墙的悲剧了! 然而一心浩然正气,终究无法抵御现实。姑且不说先前是黄巢在侧,无法出兵。如今李承泽亲领二万五千员大军而来,虽然兵势也算比较重,然而若放在长安大败之前,郑畋未免没有明迎实押的打算。 毕竟两万大军,分制三方——天下诸道行营、西北诸道行营、南面招讨行营。郑畋想要扣押,唯一所要考虑的不过是李承泽的本部六千人马,其余接近二万众,一纸军令就可平息。 然而好巧不巧的是,长安大败,郑畋如今不仅不能扣押李承泽,反而要借着位天家宗室的名头,来振奋人心士气。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对他的讽刺了。 最开始的拘谨完了之后,李承泽也开始放开感受这天家亲王身份所带感自己的荣耀之感,而这番舒心之态,更被郑畋全然看在眼中,更加忌惮。 到了节司衙门,除了河中军王重荣实在相隔遥远,朔方军、泾原军几乎全军尽灭以外,邠宁副节度使朱玫、义武军节度使王处存、鄜坊节度使李孝昌、夏绥节度使拓跋思恭、乃至于才到的昭仪节度使高浔都在衙前恭迎。 相次见礼之后,一众人等就进了衙门,各自落座。李承泽这是边走边忐忑呀,他虽然在山南西道里也算是见识不少了,但却还是头一回和这晚唐的节度使们接触! 若要说,这年头谁最威风的话,那肯定不是大唐天子,而是诸镇节度使,出入雄兵护卫,征讨关山,何等威风凛凛!何等跋扈昭著... 当然也正因为节度使们跋扈异常,所以李承泽倒没有被眼前的景象所欺骗,在未来大概不久,这里面有跟着李克用清君侧的,也有日后在朝廷再次落难时变卦,把大唐朝廷险些坑的散架的。 简而言之,哪怕凭借李承泽那微薄的历史底蕴,那也十分清楚,眼前的人,没一个是好惹得。 打了哈哈之后,李承泽秉承着我是个供案上的泥人原则不说话,但却禁不住底下的开始要找事了,其实也不算找事,好歹你李承泽也是堂堂西北行营都统,国家大帅呀! “如今春播方过,各镇粮饷匮乏。我等虽愿披肝沥胆为朝廷效力,然而底下儿郎们却不可短缺了粮饷。他等拼命为国家效力,万万不可冷了忠勇之心呀!”邠宁节度使朱玫第一个发话,他这话是半真也是半假,关中诸镇虽然贫瘠,但眼下才起大战,而从去岁开始,各镇就整兵备战囤积粮草,万万没有现在就粮草匮乏的。 李承泽正想打个太极,初来驾到的昭义军节度使高浔也开腔了:“关中诸镇终究是地主之谊,尚可维持,我部远道而来,粮草损耗严重,如今军中不稳,还请殿下拨下米粮安定军心。”好吧,这位不仅想要米粮,还想要赏格。 “咳咳”一声,见一旁的节度使们开始准备踊跃发言,李承泽当然稳不住啦,他虽然手里有钱,但也禁不住十几万二十万大军的花销呀。 “天子播迁成都,朝廷也是匮乏,如今虽有输入关中粮草,然而却为三川本镇周转。诸位臣工,为朝廷效力,披肝沥胆之心,日月可昭,此间难处,且等寡人上奏朝廷再说。” “呵呵呵!我等在前线奋勇杀敌,朝廷却推三组四,我等官将荣华已足,儿郎们焉能福气?殿下推手玩的圆滑,可惜儿郎们刀枪却只懂得直来直去!没钱没粮,出缺官职总有,否则焉能指望底下儿郎们为效死?!”鄜坊节度使李孝恭冷冷一笑,跋扈高呼,完全不把这所谓的大唐宗室,行营都统放在眼里。 然而他这话落地,如此无视天家威仪,但在座个个大唐忠臣,手握重兵的节度使们反而一声不开,望向李承泽。 【新的一周收藏抽奖已开启,链接地址在书评区置顶帖】 【现在每天都是两章连更,以后不再提醒了哈..】 【求收藏】 第七十一章 囚虎恶啸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感情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四镇联军溃败,出缺不少,原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李承泽暗骂了一声“番子”,心道党项果然跋扈,名为唐臣,实为唐贼!而这些个节度使也是毫无节操的,完全没有华夷之防,坐视蛮夷咆哮至此! 然而利益所钟,几家联手逼宫,十几万人马,自家却只有六千兵,只能压下心中火气,淡定道:“朝廷岂不赏功?然而朝廷已赐各镇自筹钱粮全权,诸镇用兵,何有再向朝廷索钱要粮之道理?如今长安新败,当先抚恤死国将士。而其间出缺,也可赏赐有功将校嘛,此事我可先做主了..”反正是开给官职,朝廷估计也得捏鼻子认,至于抚恤,那再说吧... 众节度使闻言,顿时喜笑颜开,高浔还算忠诚朝廷,对李孝恭呛声道:“入华夏已久,居然还不懂礼数!还不给殿下赔罪!” 那李孝恭却不想闻言,不仅没有大肆发作,反而连忙起身赔笑,李承泽没想到这厮如此无耻,也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应付。 然而回头瞟到郑畋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中却不咯噔一声,心中暗叫不好――历史上称郑畋他为晚唐干城,国家栋梁,如今手握数万大军,却坐视我受辱至此! 看来,他对我没安好心!李承泽终于反应过来了... 然而转念一想,李承泽又不禁悲鸣,他一心北进平叛黄巢,既是想趁机攒事功,同时也想要为华夏做出些许贡献,减少祸乱,让黎民百姓少吃点苦――一路行来,可谓白骨满地,野无炊烟,那幅景象,不身临其境,完全无法体会,何等悲凉。 与盛唐初年相比,简直犹若不是一个王朝。 但现实如此残酷,今天一见面就受辱至此,连先前视为泰山之靠的郑畋都对自己心怀叵测,如何是好... 怕是我这个西北行营都统连欲作泥人都不可得了! 但李承泽没想到的事是,郑畋这一番作派是故意而为,否则以郑畋久经宦海的道行,哪里是李承泽所能发现的了的? 不错郑畋正是想让李承泽正视现实――我对你没安好心,别指望我撑你,今天就是不帮你说话,让你被打脸!别再痴心妄想,建功立业了,你是懿宗的儿子,不是高祖的儿子!成不了太宗也成不了肃宗故事! 不错郑畋是大唐的忠臣,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今天他才会成为李承泽的恶人! 赤果果的打脸啊,李承泽虽然没能猜尽郑畋的用心,但也足够心中为之凛然了! 散衙之后,李承泽又撑着和诸人一起吃了接风宴,好在吃了一通挂落之后的李承泽继续奉行着我是泥人的原则,这顿宴席倒也没成为鸿门宴。 然而进了凤翔节度使司安排的驻跸之所的李承泽,却不动声色的与杨世达道:“我观诸帅跋扈,郑相居心叵测,若要立威,卿以为如何?!” 不错,李承泽今非昔比,先前唯唯诺诺,不过是逢场作戏,惑人耳目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天所受屈辱,反而将李承泽从迷梦惊醒! 形势险恶,关中诸帅,竟无一人可为泰山之靠!但哪怕如此,李承泽岂会甘为他人木偶,任人摆布!所谓泥人原则,不过是初临一地的权宜之策,或可视为,弱彼心防,然后扮猪打老虎, 就在凛冽的寒风吹荡在大唐陈王殿下心间的时候,长安城中的人间,却真真切切的在暖春四月承受着比冬日更加残酷的刀剑冷风。 昔日大唐四镇收复长安时,长安居民早苦于齐朝残暴,纷纷揭竿而起,参与到了唐军对齐军的攻势之中。然而却不想,黄巢不过是以进为退,诱敌深入,乱敌之策罢了! 等到唐军开始四下劫掠,与早先还一起打击黄巢的长安居民乱做一团的时候,黄巢杀了一个回马枪,不仅将四镇兵马覆灭大败,还因为深恶长安居民“助纣为虐”,反攻倒算,大放兵马劫掠!――黄巢完全忘了,昔日黄巢因为尚书门事件,而大起**,京中稍通文墨之人,不是被杀之一空,就是逃难去了,而加之各种捕匪、扣帽子等名义,使之波及到的平民百姓时,所造成的惨象,更是不可言述。 这就难怪长安居民,甚苦黄巢,要“助纣为虐”了。 如今,重返长安的大齐帝国,让这座昔日的世界之都,血火腥风,终日不绝。宏伟帝都,如今残垣断瓦,伏尸遍野,到了今天,就连哭泣悲鸣之声,都日渐断绝于耳,唯有行色匆忙,仍在昭著恶迹的齐朝兵马还在偌大长安之间恍然一现。 若是时光回溯,还能隐隐看见无数惨事的详细经过――深闺之中,不谙世事的不世仙女正在憧憬未来郎君,就被突入宅院之中的披甲齐兵抓在床上施暴,然而哪怕等她从惊愣之中反应过来反抗的时候,却已经被那大汉进入身体之中,而他口中呼救的父母,则早已倒在了堂屋之中... 刚刚嫁为人妻的女子,在为夫君梳妆之时,就被抢掠而去,而为她反抗的新婚丈夫,则死在了刀剑之下。如此种种,不绝于长安,在过去,在现在,一一上演... 无数寒门破家,无数贵胄也没能幸免,残唐乱世,无论千年世家,百年贵胄,还是碌碌平民,都不过是苍天刍狗,天地劫灰.. 世无英雄,而暴夫为王。天地不仁,而百姓遭亡。 麟德殿上,大齐群臣,尽皆无语。帝亭之下,黄巢挥斥方遒。 “百日之前,天下归心,诸镇景从,而今天天下沸反盈天,乱我大齐治世,是为何?是因为朕施政无道吗?是因为我大齐军将,无能昏庸吗!是因为前唐天子,英明神武吗?不!都不是!是因为诸镇为求一己私欲,不愿意供养我大齐朝廷! 因为往日百年,他们肆意妄为,再难承受天下归一,皇帝号令无双!是因为,朕的刀剑没有让人感到畏惧,是因为他们觉得朕,和前唐天子一样好拿捏! 今天,朕决定,要用手中的刀剑,麾下的儿郎,告诉他们,朕居九五,不是他们捧出来的,是朕杀出来的! 不服的都杀!长安里的乱民,反朕!杀!长安外的叛军,反朕!杀!朕要你们为朕杀出个未来,杀出个大齐之天!”曾经一入长安时的英明豪杰黄巢,如今因为屡遭背叛,让他似乎又回忆起了,昔年时候,在这座城市里所遭遇的耻辱,言语之间,暴戾之气,几如实质,阵阵杀声,犹若金戈交加,就连殿下群臣,都为之寒惮不已。 然而与大齐武将们既因为黄巢的霸气横露心惊冷寒,又因为这阵阵杀声让他们找回了昔日纵横天下的热血,交替不同。昔日的大唐臣子,如今的大齐王朝的两位政务总理崔谬、杨希古却相视一眼,感觉到了末日临近。 “黄巢疯了!”这句话,在有识之士心中回荡,不仅因为黄巢杀心兴起,更因为长安府库已空其六,又被诸镇围攻,若不早日开拓饷源,五十万大军的开支从何而来?恐怕未战先败! 然而黄巢,真的疯了吗? 第七十二章 秉烛夜谈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堂中,灯火拉出长长的影子,偶尔还有昝羽侍卫巡行的脚步声与风声。 “郑相素称忠臣,然而自太宗玄武门之变以来,朝廷对宗室素为严苛。如今殿下却成为了唯一一个掌兵在外的异数,郑相岂能不将殿下视为眼中钉? 党项两镇素为跋扈,殿下虽管带剑南联军,然而主帅却是高大帅,只凭借六千兵,恐怕是镇不住场面的。关中诸镇先前虽依朝廷,但如今朝廷播迁蜀中,控制力已大不如前,恐怕未免没有趁机兼并,欺殿下无兵可用之心的意思。”如今刘舜臣坐镇城外大营,刘元吉更远在凤州料理庶务,今天随从伴驾的陈王国府栋梁之臣,只有杨世达一人。 “说来说去,这些个大帅跋扈,还不都是因为寡人手中没掌着大军?若是我六千劲卒是六万,尔等焉能如此!郑畋也没有机会落我面子!”如今李承泽凭借二旅六千在蜀中犹可称雄,然而放到百万大军云集的关中,却完全不够看。就连吃了败仗的邠宁镇,正面对攻,也完全不忌惮李承泽。 “殿下勿怒!如今关中各镇齐齐讨贼,并非人人一心,殿下新来,他等借机合力甩了个下马威而已。如今之计,殿下麾下之兵难以扩充,然而未尝没有连横合纵的机会!” “喔?何出此言?关中各镇纵然再不对付,但终究是要一起联袂上阵的,怎可与我太过亲近?”李承泽也不傻,换成他是藩镇,纵然藩镇和藩镇之间有矛盾,但对上朝廷,怎么也会暂时联手,不给朝廷机会。 事实上晚唐时节也正如李承泽所想的那样,无论是藩镇或者宦官,都不愿皇帝坐大,面对李唐宗室的时候,不管是藩镇还是中官各派都是非常团结的,山治藩镇和中官还会中外联手对付皇帝,这在晚唐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原因无他——只有皇权不振,才有他们割据一方,号令天下的机会!若是再出个李世民,或许对于李唐皇家、朝廷文官、乃至于天下苍生都有好处,但对于节帅们、宦官巨阀则是险恶至极,没有半分好处! “如今行营之下,郑使相麾下除了凤翔本部兵之外,还有博野军二万,神策军一万五。这两部之中,神策军为神策军右中尉西门思恭率领,彼昔年在北司之中别具一派,虽依田令孜,但有保持独立。圣上播迁,独他收拾关中神策兵抗战,或为可用。 而博野军自咸通间招入京中宿卫,与神策军互为牵制,彼辈向不附跪阉党,自成一系,也可为用。” “郑畋收整两军日久,况且彼辈既遵朝廷号令,焉能从我?”李承泽不得不考虑周全些,晚唐末年的景象他也是看见过了,陈轩、唐石涉前些日子还是高官显贵,转眼就成了乱世枯骨,他这陈王虽然位尊高贵,郑畋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搞死宗室的人,但他实在不得不谨慎一些,否则,他被送回朝廷,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神策、博野皆遵朝廷也,否则粮饷无以为继。郑畋有朝廷号令,殿下亦有也。朝廷虽未明说殿下为天子代征,然而诸镇之中则心中有数,否则今天不会如此无礼。而这一样,郑畋没有。” 然而正在两人达成意见一致的时候,外面崔承恩却禀报道:“高仁厚求见。” 李承泽闻言一喜,高仁厚素称忠良,他虽然对晚唐涉猎不多,但几天接触下来,虽然也有些不愉快,但总体感觉比郑畋这位国之干城那是印象好了千万倍。 杨世达也笑道:“仁厚今天此来,或为殿下伸张也。” 不等李承泽转念一想,也豁然明朗,朝廷虽然挖了不少坑给自己,让自己无法切实掌握西北诸镇乃至于剑南联军。但前者与后者又有不同,毕竟剑南诸镇都是因功新建的,实力柔弱,如今关中诸镇欺负李承泽,何尝又不是在对剑南联军的其他诸镇吐口水——身份尊贵有毛用?顶着王爷、节度使的名号就牛了?没兵就是个蛋!你看好了啊,我就打你们剑南联军头头的脸了! 高仁厚进来见礼落座之后道:“今日草贼作乱,祸患未平,又见勤王诸镇跋扈,令殿下受辱,仁厚此来,乃为殿下计也!” 李承泽心道果不其然,先前自己还在踌躇从哪里找兵马支持自己,眼下就托了关中诸镇嚣张的关系,剑南诸镇跑着过来撑自己啦! “想不到草贼未平,而跋扈又起,敢问节度有何良策!” “诸镇节帅汇聚凤翔,虽为迎接王爷,但也为重新部署防务。长安新败,各部再难维持攻局,难免要转为困局乃至守局,所以明天还有一番军议。而殿下若能主持此次军议,则声望大振!” 李承泽有些懂了,他若主持军议,必然需要获得剑南诸镇的支持,虽然剑南联军算上自己也才二万五千人马,但也足够撑起一个都统的架子了。而有付出有回报,剑南诸镇自然不会担心被当作炮灰摆在前面承受黄巢的困守之斗了——眼下诸镇新立,可没本钱像老镇一样不那么担心损耗。 “我何尝不想振作声望,不坠朝廷威仪?然而兵微将寡,今天诸帅跋扈,郑相坐视,如之奈何...”李承泽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求我办事,还是我求你办事,这个因果关系可不能颠倒了。 “我与曹宣慰、郭节度、陈节度已共商得论,愿奉殿下全权指挥,振殿下声望,存朝廷威仪,但有所需,无不赴汤蹈火!”原来剑南诸帅早有筹谋,这还是托了曹知懿的福,他昔日本就是朝廷宦官,对关中各镇的脾性那是了解的一清二楚,自己这些个小镇,几千兵马,焉能不被视作炮灰?就算团结起来也不过二万,根本无法和这些大镇扳手腕,必须得捧着陈王,借助大义名分,才能保下精血。 李承泽虽然不爽自己好歹也是剑南联军的一员呀,结果你们私底下来拉帮结派——嗷不!是排挤自己开小会,虽然开会的结果是利好自己的,但说不准以后也会把自己卖了呀。 心中打着小九九,但李承泽当然不会表态出来,反而连忙发挥表演人格,情不自禁的握住了高仁厚的手,叹道:“我大唐得诸帅忠忱,焉能不重振威仪,荡平狂徒?!” 高仁厚性情耿直,见此不疑有他,感动之余,却觉得愧疚:“职下等人,私下串联,未与殿下通声气,何德何能,竟配殿下如此心语!羞煞仁厚,有愧于心呀!” 李承泽一愣,却是没想到高仁厚居然说出这肺腑之语来,心中也不禁一暖,这年头,能打仗的枭雄一抓一大把,然而这样的醇厚武臣,却是举世难得!——果然不愧是晚唐良将,赤子忠臣呀! 李承泽暗下决心,说什么也得把你拐跑了,不能让你被田令孜、陈敬瑄那两兄弟糟践! 第七十三章 各怀其心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就在高仁厚与李承泽商议的时候,曾被杨世达视为可共同携手的西门思恭的宅院里,也另外有一番谈话。 身为神策军中尉,虽然位品高贵,放在咸通年间,不要说区区一个使相郑畋,就是宰相也不过是平等相待。然而如今朝廷播迁成都,他这个神策中尉手里虽然有上万兵马,但供给皆有求于人,也不得不屈居郑畋之下。 而与其秉烛夜谈之人,正是同样处境的博野军使张子游。 “今日供给日短,而郑使相又不许因地就粮,而长安新败,恐怕剿贼之局,不是一时之间能了结的了。”博野军使张子游率先出声,他地位不及西门思恭,西门思恭除了是神策军护军中尉这等显贵以外,更是中唐以来的内廷权阀西门氏的当家人物。 说来也是很奇葩,内廷中官,虽然权势倾天,但却无法传承权势给子嗣,更舍不得让族中子弟平白无故的挨上一刀。但为了人死后保住家门富贵,就有了以收养子的方式,来庇护家门,并由此代代相传,既而在禁中太监世界里,造成了一个二个畸形世家门阀――他们并不用血缘来维系,而是用继承姓名与权势、以及选取干才来维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是在世家把持唐廷的中央,另开了一种公平的选拔人才的方式。 晚唐丧乱奇葩,由此可见一斑。而除了西门氏以外则还有杨氏、刘氏,两者皆为晚唐北司门阀。 “郑畋心怀黎民,又具才干,若在宣宗之世,必为中兴之良臣,然而如今适逢乱世,蜀中输粮不易,却还放不下小节,如今我也听闻,连他凤翔军中也开始有些谣传,若非他治军日久,颇具威仪,又为诸军统帅,恐怕变故早生。”郑畋治军严谨,他虽然无法管到关中诸军,但对麾下三部,却极为严苛,绝对不许侵扰百姓。然而凤翔本来地狭田薄,数万大军需要凭借一镇供应,怎么可能够? 如今春耕未过,军中粮草供给就出了问题,而此时距离秋粮还差大半年之多,如果不“因地就粮”,也就是从民人那里抢粮来的话,根本无力支撑下去。 “如今陈王既来,又贵为天家子弟,手下也有数千兵马,我先前观之,亦非纸样货色,算是能战之兵。若得我辈支持,或可主客异位!”张子游这话说的直白,主客移位就是让李承泽坐正了都统的位子,而郑畋乖乖的做挂牌的副都统,古往今来,但凡带个副字,没人撑腰,那都是摆设。 西门思恭听了,心中暗惊,顿时起了提防之心,他等北司中官,虽然名为天子家奴,然而却实际上到了晚唐今天,已经是废立天子的存在了,最忌讳的就是宗室里出个能干货色。 然而面上他却不动声色,切切思量之后,轻轻摇头:“如今诸帅相比于郑畋,恐怕更忌惮顶着亲王名号的天家子,若你我转而投他,恐怕反而让诸帅心生间隙,耽误了收复长安的大事。况且,如今凤翔府库之中,粮草犹可支撑数十日,凤翔军生事与否,犹在未定之天,轻举妄动,反而太过着露痕迹。 郑畋非无能之辈,且我料那陈王,能在山南偏角一隅之地崛起,在山南叛军逼迫,凤翔坐视不管之下,犹可腾挪壮大,非同凡响,你我姑且坐看风云罢!” 张子游见西门思恭心思笃定,知道多说无益,又细细聊过些其他事情,就告退了。等到他出了宅院,藏身在堂屋折屏之后的西门君遂转了出来。 “父亲,我观张子游恐怕其心不小,所图非常!”这位日后大唐阉门世家的余光的继承者,残唐最后的宦官忠臣。如今的西门君遂却还年纪尚青,三十来岁,但眼光已经有些深邃,颇为英睿。 “李昌言见乱世大起,武夫当道,他一身才干,也有非凡之处,岂能甘愿久居郑畋之下?然而郑畋一身浩然正气,无事不公,不仅凤翔士民服之,就连底下士卒也为之叹服。 他若要下克上,光凭粮草不足的捕风捉影焉能成事?自然需要勾连外援,而关中群雄个个如狼似虎,与之勾连,那是与狼共舞,安得好下场?现下能选的,足够底蕴的,不过张子游与我二人罢了。”西门思恭如今已过五十,久经宦海,何等通透,博野军使的心思,他早已一眼窥破。 “那如此说来,张子游恐怕也是暗中生了吞并凤翔之心?想借机驱虎吞狼,换个节度使坐坐?” “若是我愿意与之勾连,有了我背书,张子游当然可以借李昌言之手,除掉郑畋。然而若我不同意,张子游万万不敢轻起事端,毕竟如今凤翔军就在郑畋眼皮子底下盯着,李昌言想要作乱,牵不起多少本部人马,还得靠张子游。但张子游捡便宜可以,焉能火中取栗?关中群雄可不会坐视呀..” “那他后来,为何再想要替陈王出头?这样岂不是打草惊蛇?”西门君遂终究见识太少,虽然感觉摸到点些什么,却无法搞清楚。 “张子游焉能不懂我推脱之意?转而说起陈王,无非是想退而求其次,只要我和他同意力挺陈王,郑畋焉能再号令关中?到时候陈王有求于他,自然不会将他调上前去和黄巢死拼。说到底,他还是想保兵自重。” 博野军乃是咸通时从外镇征募后,调入京畿的宿卫部队,名义上是镇军,但实际上属于京军一部,没有饷源地,打一兵就少一卒,自然会精打细算。 西门君遂这下懂了,郑畋身为行营统帅,当然无法只让关中各镇顶在前面,而自己不动。然而凤翔兵为其根本,而且算上留守本镇备边的兵马,也只有二万余之众,完全摊不开。 至于神策军就这万五之数,更是朝廷眼下在关中最后的一块遮羞布,也不能轻动,为了抚平关中各镇之心,博野军是兵马足够多,关系又不够大,当然只能把他顶到前面去,而这对于没地盘的张子游而言,是很难接受的。 顿了顿,西门思恭气势一变,让西门君遂为之心中凛然,就听西门思恭冷冷说道:“不过他终究是庸碌之人,不明白如今朝廷大势!你我虽然忠忱皇上,然而权势却源自北司。而北司上下,焉能坐视天家势大?!若宗室里,出了个太宗第二,你我北司上下数千中官,皆死无葬身之地!而他居然还敢对我开这个口,要一同扶持陈王,当真不知死活...” 出了西门宅的张子游几经踌躇,他用脚趾头都想的到,到了明天,郑畋布置防务的时候,面对那些个跋扈关中诸镇,他博野军,必然也会兵临前线,和黄巢拼个你死我活! 但他岂能甘心?回头看了一眼西门宅,然后打马而去,而那个方向,正是李承泽的宅邸所在。 而在另外一处宅院之中,歌舞升平,诸多美艳女子盘倦在关中各节帅大将身边,曲意逢迎,一派香艳景色。 “今天陈王驾临,恐怕凤翔城里,风云渐起,大帅缘何沉迷声色?”王行瑜身为朱玫的得力干将,私下问道。 “哈哈哈!彼辈如何,与我何干!兵马在手,何须在意风云变化!” 王行瑜闻之一愣,顿时犹若灌顶明悟,是了!他们根本不用管这朝廷和行营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说到底打仗干贼,终究得靠他们这些藩镇劲旅!若是给的价钱不好,待遇不公,十几万劲卒,焉是好欺的!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七十四章 勾心斗角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第二天一早,关中各路大帅汇聚凤翔节司大堂之前,连夜研究防务的郑畋眼睛通红。李承泽落座之后,郑畋便将防务布置一一道来。 如今长安新败,黄巢的大齐朝尚有四十万大军,精锐不下十五万。而如今虽然有了昭义军的来援,但总体而言,也不过维持在二十万的态势。 除了郑畋麾下的五万大军,全是披甲精兵以外,无论是剑南联军除了陈王部的其他各镇,还是关中各镇,其中兵马都有不少水分,有不少都是临时征招而来,不算郑畋兵马,其余十五万中,合计披甲精锐不过十万。 所以郑畋这的一次布置,是以围代攻,整体上持平稳态势。首先在西面上,以邠宁、泾原、朔方三镇残部二万余兵守兴平之外的朱玫建立起来的定国砦。 郑畋麾下三部五万兵则守奉天策应全军、剑南联军二万余兵守武功、在北面则为党项联军五万兵分守栎阳、东渭桥,在东面河中三万兵守沙苑,在南面昭义军二万兵守蓝田以为封堵,形成四面合围的态势。 李承泽一看着布置就知道,这郑畋葫芦里没卖好药——讨贼诸镇全都摆在前线,而代表着朝廷的自己的剑南联军和郑畋五万大军,全都缩在二线,虽然美其名曰策应各部,但这年头,谁比谁傻啊? 而且这个坑也太明显了,作为西面中枢的兴平城居然还没摆兵马... 勤王讨贼诸镇同意?那必须不同意呀!而不同意会怎么办呢?当然需要妥协嘛,而郑畋肯定不会将自己的本钱妥协出去... 不等已经面色为之一变得各镇节帅说话,李承泽赶忙发挥表演系人格:“如今各部之中,诸镇虽为劲旅,然而四面合围,却只十二三万兵,而空置八万劲旅在后,此非兵家良策也!况且黄巢尚有四十万,四面合围,焉能不困兽死斗?彼时一旦合围被破,恐怕再酿一次长安大败呀...” 郑畋四面合围长安,这不倒是出于权术,他确实是想的将黄巢一举歼灭在长安。诸镇当然不会同意。但他郑畋手下有五万大军,足够弹压。 可是问题在于,郑畋虽然有统帅之实的,但却无统帅之名,李承泽既贵为天家陈王又是西北各镇的统帅。他以此为突破点开腔,郑畋顿时面色一变,心道不好,却是没想到,陈王这厮居然为了和自己扳手腕,找面子,如此胆大妄为,不顾大局。 果然,诸镇节帅一听,纷纷附和——郑畋想要一举歼灭黄巢的美好愿望与关中各镇的心思,完全是南辕北辙,他们的想法能把黄巢的大齐朝赶出关中就可以啦,至于费死力和黄巢拼搏,这种事情那是雷锋干的。 党项二大佬倒还没看出来李承泽与郑畋里的分歧鸿沟有多大,但朱玫却是老练无比,一眼窥破了,两帅不合的局面,顿时捧哏道:“殿下既如此说,思来定有筹划,我等愿意尊奉都统军令,以讨叛贼!”朱玫专门在都统一词上加重了口气,堂中诸帅纷纷明悟,我懂的... 没等李承泽说话,感觉要掉进坑里的郑畋顿时冷哼一声,拍案而起:“黄贼面对诸镇忠勇官军进讨,居然逗留贪恋长安不去。此乃正当天降胜机,国家雪耻,我等率兵合围歼灭之时!” 高浔笑呵呵的放了一记冷箭:“郑使相忠心体国,奈何五万精锐龟缩在后,无此锋锐,以何破贼呀?”你丫的就想捏着几万精兵压着我们去打,有天理没? 正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郑畋本意是先把价钱开高点,到时候,再慢慢还价,只要拿定了四面合围的策略,就算成功,如今被陈王一搅和,郑畋节奏大乱。 “确实是老夫所虑失措,当以博野军一万进驻渭北,宁义军六千、果渠镇三千,巴蓬镇三千等剑南三镇一万二千人,进驻协防兴平!”好嘛,郑畋确实出兵,但问题在于,博野军虽然动了一万,但渭北有渭水加黄河,黄巢往攻,可凭险防守,看似在布置上最为险要,但其实是比较安全的。 而兴平无险可守,又为长安之西当面,郑畋使了阴招,陈王你不是要跟我下绊子吗?你的本部六千兵我不会动,把剑南诸镇推上去,总行吧?而且还调的无话可说,兴平地处要冲,确实兵马不足嘛——压根第一轮布置就没摆兵! 虽然郑畋并不知道剑南各镇与陈王已经在昨夜达成了一致,但他这无外是杀鸡儆猴之举,却不小心歪打正着,本来还乐滋滋看戏,觉得自家昨夜多此一举的剑南各镇,顿时面色大变! 剑南各镇都纷纷望向李承泽,李承泽感觉郑畋果然老辣,但他能怎么办呢?他当然把眼光望向了先前开口捧哏的朱玫,结果朱玫笑吟吟的看着他,还微微额首.. 是了,不管怎么样,朱玫估计得扎在兴平城外了,能多一万二千兵援军,加上博野在渭北的牵制,总比开头好。李承泽果断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末将以为,博野一万驻渭北犹不足,职下愿带博野全军,进抵渭北,以成黄贼心腹之刺!”张子游见堂上局面僵持,慢悠悠的开了口。 郑畋心中一凛,心道不好,这两万五千大军全部出去了,自个儿手里就剩下一半人马还怎么弹压关中局势,掌握各镇?顿时连忙打枪,想要阻止,冷飕飕的飞了一句话出来:“粮途遥远,而黄巢多袭扰,将军凭何为持?此非良策也!” 张子游笑呵呵的不说话,昨天夜里有过交流的李承泽果断明白了过来,当机立断道:“我奉天命,统筹全局!博野军既为朝廷留守关中,鏖战讨贼,所需粮饷护兵,寡人一力承担!”郑畋闻言,面色剧变,这坑挖的好!好个陈王,这挖墙脚挖的光明正大! 张子游躬身领命:“谢陈王体谅!殿下军令,莫不遵从!” 骤然失一大助力的郑畋正在飞快转动脑筋,想要扳回局面,朱玫见替自己分担压力的博野军一万变二万五,陈王又是一番表态,哪里不明白? 嘿!朝廷的自家人斗的真欢乐,那就继续斗吧!然后添了一把火,又插了郑畋一刀:“此今局面,陈王果有英豪气。不知殿下,可有局面布置?我等愿意尊奉!”党项二大佬、高浔、王处存也纷纷附和。 郑畋闻言,只觉得自己苦心孤诣建立起来的局面,骤然崩塌,心中苦涩无比,然而他性情坚韧,还待一搏,却看见一旁的西门思恭闭目不语。 转念一想,是了,黄巢如今新胜,正当鼎峰,何必与陈王纠缠一时?既然陈王要去出头,想要顶黄巢的霉头,何必阻拦他?!不若且坐观风云,再待收拾...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七十五章 黄巢兵锋(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如今因为获得诸镇支持,而转眼名副其实的李承泽顿时就喜笑颜开,接下来的布置,李承泽就将心中所想一一道出。话说回来,李承泽虽然历史熟知的程度,仅仅相当于偏科,但在整体战略眼光上,却因为托了后世信息爆炸的福气,所以单论战略布局一块,在这个时代也不虚哪个名将大帅。 一番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下来,李承泽也摸清楚了各方的意思,首先在布局上进行了一些调整。放弃了蓝田方向的围堵——一来邓州尚在朱温之手,虽然忠武军在杨复光的带领下正在逼近,但总体而言,让昭义军屯防此处确实有被腹背夹击的危险,而东面河中王重荣虽然可以相互呼应,但他也只有三万兵,一旦黄巢大兵推进,那结局该如何美丽,都不用去想了。 改而将昭义军在华州防守,扎在黄河南岸,站稳脚跟。昭义军虽然兵马不算多,但面对黄巢兵马,可以凭城而守,加上与沙苑的王重荣的三万河中军相互呼应,当是无虞。 虽然任务还是相当艰巨,毕竟王重荣加高浔两镇兵马才五万多,但这终究比卡在蓝田围堵黄巢来的安全多了——华州东面就是潼关,高浔的心思一直很活络... 而将高浔的昭义军调离蓝田,虽然只是小小的举动,但看在各镇眼里却都十分欣慰——四面围攻,那是要黄巢拼死搏斗,而放开蓝田,那就是围三阙一了嘛,此乃兵家正道也,至于如果黄巢见势不妙,跑出去了怎么办,那就是中原各镇的事情了嘛,谁叫他们没派兵参战呢? 咱们关中各镇可没必要替天下扛事呀! 在满足了关中各镇的需求之后,李承泽当然不会忽视力挺自己,结成同盟的剑南各镇。但终究要讲究个一个脸面,所以李承泽首先是将西北行营摆在了武功。 这第一,证明自个儿身在前线,而不是窝在后面,看好了啊,我在前线呢... 第二,也利于掌握各部动态,能够及时调整布局,同时可以弹压各镇。第三嘛,当然是以护卫行营本部为名,将剑南各部调到武功屯防啦。 而为了安抚朱玫,同时也防范黄巢,李承泽以行营的名义将郑畋的凤翔军、西门思恭的神策军,合计三万众调到了兴平。当然,李承泽内心里也有相互牵制这三方的意思,而兴平兵马雄厚,也可以保障身在武功的行营本部嘛... 而决心坐观风云的郑畋自然不会再多生枝节,说到底他还是大唐的忠臣,虽然和李承泽一番斗法落败,但却并不会因气误事,再坠朝廷声望。这也让李承泽高看了直接应诺的郑畋一眼,心中不免有些许愧疚。 终究是无愧青史彪炳的国之干城,晚唐名臣郑畋呀! 至于博野军和党项二部,则维持原有部署不动。这对于博野军而言,是事实独立了,不再受制于郑畋。虽然粮草仍要靠李承泽的支应,但相比于凤翔本身精兵强将,无疑只有六千兵的李承泽要弱小许多,这意味着更大的周旋余地。 随着凤翔府里,大唐节帅镇将们勾心斗角,终于各取所愿,完成了布防之后。感觉到了局势变化的黄巢,也不愿意就这样被唐廷牵着鼻子走,决心打破唐廷围攻,彻底控制关中——此时的黄巢已为大明宫的富丽堂皇所迷醉,绝不愿意轻易放弃长安这座他朝思暮想的城市。 麟德殿上,黄巢则相比于李承泽的合纵连横,你推我拉,折冲利害,好不容易凑成牌局的蛋疼不同。 此时的黄巢正在殿上刮着冷冷寒风! “尚爱卿,汝兵败龙尾陂,折我五万精兵,酿成今天各镇围攻之局,该是有罪!但今日反贼猖獗,朕且许你戴罪立功!着你统领十五万兵马,务必攻灭兴平!尤其是朱玫那厮安扎下的所谓定国砦!居然嘲讽于朕,所得俘虏盖不许留!”穿着黄袍的黄巢,围绕着舆图,手持利剑,指点江山,口出金戈之言,声声震动着这辉煌殿堂! 尚让乃是黄巢从军老人,现在大齐王朝的第二号人物,但被黄巢的霸气一震,却也心中颤颤,当下领命:“喏!” “李详,汝久为我爱将,今日可愿意带兵,将党项野酋扫出朕眼?天天扎在渭水边上,朕在这长安宫阙里,都能闻着腥膻味!着实难安!” “微臣愿为陛下,扫除腥膻,驱逐鞑虏!”李详素为黄巢猛将,素善骑军,党项五万兵马,步卒不过二万,反倒有三万是骑兵,故而黄巢点了他的将。 “好!朕许你三万白甲铁骑!”黄巢虽然日渐昏聩,刚愎自用,但说到兵事之上,却还老辣。他虽尚有四十万大军,但其中骑兵不过十万,尤以身披白甲的三万骑兵最为精锐,号称白甲铁骑。 但黄巢他也深知,相比于其他诸镇,这党项联军,扎在栎阳,度过东渭桥,骑兵朝夕可至,必须荡平,必须下血本。 “唐宾!华州高浔、沙苑王重荣两部鼠辈,爱卿可愿为朕破之?!” “甘为陛下效死!”李唐宾单膝跪地领命。 随着军令一路路颁布下去,在一旁带着的大齐文官们,却个个如坐针毡。 “崔爱卿、杨爱卿,愁眉不展,所为何事呀?”黄巢虽然开始凶相毕露,对于长安居民痛下狠手。然而对着崔谬和杨希古这两位大齐还能撑门面的文官大臣,却还是宠信有加——这是唯一能证明,天与人归,可以区别今天的大齐王朝和昨天的草贼流寇的东西啦! 崔谬和杨希古对视一眼,苦笑一声道:“陛下先前诱敌深入,虽灭绝了三镇联军,驱逐了邠宁兵马,然而一番兵火下来,府库遭劫,如今所积存余,难支撑五十万大军两月之用呀!” 仍然是老调重弹,黄巢有些不悦:“粮草何须忧虑?昔日长安士绅民人叛我,再难称之为我民。所短缺粮草,着人去拿就是!” 崔谬和杨希古终究是儒学之臣,听了这样的强盗话语,却被噎着了。只能看向另外一位在场的黄巢老臣赵璋。 赵璋乃是大齐朝四位宰相中,分管军事的,他听了也道:“陛下,如今四州已去其三,唯独一个邓州尚在,城中民人所积存粮草,估计也不多。确实需要拓展饷源地呀!”赵璋和黄巢的心思到是一样,被长安民人背叛之后,再不将其视作子民,只是这些非大齐国人也没多少存粮啊,抢他们,不过是聊胜于无。 “陛下或可转进荆南,再开新局...”赵璋在黄巢的眼神下,吞吞吐吐的将私底下几个铁杆班底的心底话说出来了,他们也是久经征战,哪里看不出来,如今困守长安,不过是勉强挣扎而已?而如今四面里,就剩下东南面还走的通,不去荆南还能去哪? 黄巢闻言冷哼一声,转而大怒:“彼辈莫忘皆乃我大齐之臣,若失关中,朕有脸称朕,尔等何以称臣?!难道我等大齐君臣披荆斩棘近十年后,还要去风餐露宿,做那不上台面的流寇吗! 朕愿意,尔等愿意,底下兵将可曾愿意?忠诚于我大齐之民,可还愿意!君辱臣死,况乎此矣!” 崔谬、杨希古、赵璋三人顿时被黄巢的凛冽寒风吹的连忙跪地请罪,连呼失言! 黄巢见此,这才一挥衣袍离去,然而殿中的三位大齐宰执却内心各自叹息,怕不是军民大臣不愿意,而是皇帝你不愿意吧... 第七十六章 黄巢兵锋(中)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广明二年五月,此时唐军各部已经就位,形成三面合围之势,摆明了是想让黄巢从东南面滚走。然而不愿意放弃大齐国都的黄巢,命各军纷动,试图打破唐军包围圈。 此次黄巢分兵数路,用兵二十万余万,各路兵马出击之时,旌旗遮天,万众肃然,日月为之暗淡无光! 大战起矣! 五月十二日,做为主力的尚让先行以十五万军,出击定国砦。朱玫亲领三镇兵出营列阵。 朱玫也是久镇边疆的老将,素与吐蕃诸部交战。他以本部邠宁二万为中军,泾原五千为左翼、朔方六千为右翼。三部又各分本阵、次阵、前阵。阵列肃然,器械整齐,然而尚让以兵马十五万遮天蔽日而来,相差悬殊。 尚让以王番为前锋,彼乃黄巢帐下勇将,骁勇善战。而齐军此次出击,十五万兵,半为披甲精锐。反观朱玫麾下三镇联军,不仅兵马只有三万余,还是新败之师,虽得休整,然而最终泾原与朔方两镇都无节帅坐镇,激战不久,即告溃败。朱玫无奈,引残军二万退还兴平城。 尚让追杀而至,好在郑畋得报好,早有所料,知道朱玫不足为恃。以大将李昌言引万众布阵接应,尚让与之交战,不能速破,这才引军后退二十里扎营,准备来日再战。然而一日夜既克破定国砦,大败三镇联军三万多兵马,在武功的李承泽闻言大惊。 而就在兴平告急的时候,五月十五日党项联军与李详所率领的三万白甲骑兵交战东渭桥之北。 李孝昌领一万步卒,列阵东渭桥之北,而拓跋思恭以二万骑兵列阵东渭桥之西,此战党项联军,五万总数,出了三万,可谓已经下了血本了,而这血本自然是因为唐弘夫死后,朔方无主,李承泽许之若能克服长安,当以此为党项二部酬劳。 虽然李承泽也不爽党项人,然而屁股决定脑袋,如今李承泽作为大唐宗室,若被齐朝坐大,再大的雄心壮志,也要被李唐宗室这身份给拖死! 两害权其轻,李承泽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若是不认,党项联军轻则退还本镇,重则临阵倒戈,那所造冤孽,怕是更重.. 也罢!来日收拾!李承泽当时如此安慰自己,倒与郑畋被他逼迫时的心思一个样。 中枢权威不振,朝廷威灵不行,华夏大义风雨飘摇,乱世之可悲,正是连李承泽这位穿越客都不能全然恪守本心。 李详者,为黄巢心腹爱将,虽然资历不如尚让、赵璋、孟楷,然而论到用兵的本事,如今却是与未来的赫赫大名的朱温不相上下。 他见之党项联军分兵列阵,与左右笑道:“我观之彼辈,虽兵马不弱于我,然而阵列不齐,人马骚动。料来战心不炽!唐廷竟以此鞑虏来讨我,当真不知死活!” 随后,李详先发制人,命五千众扰动党项联军步卒方阵,以为牵制,他则亲率二万骑,分左右两路夹击拓跋思恭的二万骑军本阵,余下五千做为全军后劲。 此次党项联军,起军五万,番汉交杂,步卒为汉,而骑兵为党项。然而党项人与沙陀人虽然都是昔日被吐蕃压榨而复归唐朝,但论到战意技巧却是拍马都赶不上沙陀人。 而党项之所以能崛起西北,盘踞二镇,说到底还是唐廷到了咸通间,兵祸接连,先是南诏一度攻破成都,再是庞勋等内乱消耗中原诸镇的势力。故而朝廷在关中不欲多生事端,息事宁人罢了。并非党项人实力有多么雄厚。 果然正如李详所言,李孝昌所带一万步卒,披甲不过四千,骤然面对五千铁骑踏来,顿时骚乱,虽然弹压及时,但也军心扰动,一时之间,只能团团困守,不能支援拓跋思恭。 而在另外一面,虽然步卒被牵制,自己要独战齐军大队人马。拓跋思恭倒也是豪杰,反而战心涌动。更见李详如此托大,二万对二万还敢分兵包抄,哈哈大笑:“彼辈草贼,不识兵法,兵数相等居然还敢包抄!儿郎们,且随我杀贼拿富贵!” 随即也效仿李详故招,分出五千骑牵制右路齐军骑兵,自己亲率万五党项骑兵往之与战。 轰隆轰隆!铁骑轰鸣,人马飞扬! 大地因为着数万铁骑飞奔,而无尽震动,似乎连乾坤都被这浩荡军势所震惊! 然而两军骑兵却因此更加热血沸腾! 男儿当此一战,唯此一战! 两军冲锋交叠,瞬间无数哀嚎、战吼顿起! 铁槊挥舞,银光血影纷飞,人头与断肢共舞,就在这刹那之间,无两军成百上千之人,为之丧命! 犹若修罗地狱,无间之地! 然而哪怕如此残酷景象,却仍然杀声震天! 待的两军透阵而过,李详大呼:“可愿虽我杀敌得富贵吗!” 齐军经此交锋,炽心热烈,顿时万众呼应,连忙又调转马头冲锋而去,天空俯瞰,万马扬尘,天日无光! 雪光铁甲,人声马吟,万众一往无前,动人心魄! 党项骑兵见此,心中已为之胆寒。 但拓跋思恭终究是豪杰,岂能一阵而败?也鼓舞士气大呼:“富贵荣华,奴婢财帛,当此一战!儿郎们,我党项铁骑,岂能畏惧汉人!杀啊!” “不能!” “杀啊!” 拓跋思恭久经沙场,这激将法一用,顿时激发了党项血勇,原来自安史之乱以来,唐廷衰弱无比,党项、回纥皆有叩京之举,汉人在他们眼中再不复盛唐威名。 而党项人虽为吐蕃人所欺压,但党项素在关中等地,不与中国强镇交手,而驻防边境的神策军虽胜于京畿拱卫的部队,但也不过尔尔,唯有博野军能为党项人稍有忌惮。 所以经此一激,党项骑兵顿时有鼓足了心气,再与交锋,然而这次交锋,双方马力都已有些许疲惫,又都非一等一的强军,至此交锋后,双方便黏住在一起,犬牙交错,拼命死杀。 然而党项人终究并非雄壮民族,混战已久,顿时气泄。而李详所带兵马则是黄巢麾下最为精锐的三万铁骑,个个战力炽烈务必。 党项联军人马见见得伤残满地,尸横遍野,满目皆是同袍手足的**和残躯,心中开始恐惧,逐渐混乱,反观李详麾下的大齐兵马却越战越勇,党项联军再难支撑。 拓跋思恭见大军步步后退,心知不妙,连连大呼,想要重振气势,但终究党项兵势不及李详所部黄巢精锐,待到日头开始西落,激战半日的党项骑兵再难支撑,开始溃逃,拓跋思恭见此无奈,无法挽回局势,随即也带着亲兵马甲北撤,在路上时,他西望渭水,又气又恨,大怒:“吾不料博野竟迁延畏贼至此!” 原来党项联军早已侦知李详马队北来,联系博野军之后,决定合围灭贼劲旅于此,这才故意让出东渭桥桥头。否则李详以马队冲步甲大阵,死伤必然惨重,而党项联军也不至于惨败如斯,但不想博野军竟没有如约而至... 至此一战,党项联军死伤惨重,二万骑兵,得返栎阳者不足万众,而李孝昌所带万众步甲更是全军覆灭,李孝昌仅以身免。 如此惨败,党项二镇上下军心大震。到了第二天见到了李详的前锋哨探,联军上下,心思摇曳,军马溃逃,拓跋思恭与李孝昌无奈,只能整军北退,连栎阳都不守了。 至此一战,长安北面再无威胁,李承泽苦心孤诣,折冲腾挪,安排出来的合围之局,就此告破。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七十七章 黄巢兵锋(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然而就在拓跋思恭大骂博野军畏贼迁延的时候,渭水以北,张子游正陷苦战! 黄巢此次以二三十万大军出击,几近其半数兵马,焉能不做妥善安排?他一面以李详率主力马队三万北击党项联军,扫除长安北面主要威胁,一面也以大将孟楷率五万众攻击渭北的博野军。 相比于东渭桥的党项联军,这渭北的博野军不仅和党项联军可相为呼应,还可以遮护兴平左翼,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同时也是扎在长安城外的一颗钉子,而且这颗钉子,在黄巢登上大明宫楼阁时,往往都是还能看的见的存在! 这对于黄巢而言,何等堵心!――难道我大齐朝的疆域真的那么小吗? 然而眼见为实,十里之外,既是唐军阵营... 所以无论是这与唐军各部呼吸相对的形势,还是对大齐皇帝的身心健康的威胁,无疑是如今身为大齐皇帝黄巢所不能忍受的事情。 然而张子游比党项二镇的处境要好的多,一来他所面对的终究不是三万精锐铁骑。二来,面对的敌将,孟楷虽为黄巢老将,但用兵能力,却排在黄巢诸将的末尾与李详没得比。而对此黄巢心里有数,所以此次五万兵马里头只有一万披甲精锐――他觉得一万披甲,完全可以收拾博野军了,昔日攻入长安时,神策军的样子,他可是记忆犹新。 而博野军虽在神策军中尚称能战,但大家都心里清楚,神策军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所以哪怕孟楷此次率领的五万大军里只有一万披甲精锐,但其他四万兵马对于博野军而言也都是棋逢对手的存在。 而正如黄巢所料,若非凭寨死守,博野军早就溃败啦! 而博野军之所以尚能坚持,也是李承泽暗中将金商道许之。此时因为杨复光的存在,金商道、荆南镇、山南东道都还在朝廷控制之中。 再加上张子游也算是禁军出身,李承泽的许诺倒也不是乱开白条,至于朝廷兑现不兑现,有兵马,有功劳还怕什么呢! 张子游此时满身血色,衣甲斑驳,可见也是亲冒弹矢,前线血战的。望着营寨之外,夕阳下,重振旗鼓准备再战的齐军,他不禁心中苦涩。 贼军寻常兵马都如此强悍能战,这如何是好?! 李茂贞见此,知道张子游心中已经再难稳住心神,一天激战,死伤逃逸已有数千,再打下去,张子游以为根本的博野军怕是就完了! “大帅,战局至此,儿郎们再难支撑,还请速定方略呀!否则一旦溃败,来日前程,如何是好?!”未来将昭宗玩做傀儡的李茂贞此时还未出头,但因龙尾陂以来的战功,已为张子游所看重,提拔为了掌管三千人马的兵马使。 果然李茂贞一言惊醒梦中人,是了如果自个儿麾下的儿郎们都拼光了,到时候,陈王能认张子游是金商道的节度使,朝廷能认吗? 虽说如今金商道虽是个文人,但这年头,乱世一起,谁知道文官还听话不听话呀? 想明白了之后,当孟楷再次擂鼓进军的时候,博野军顿时调头西进,再不与战,只留下两千人马殿后,美其名曰,救护行营! 而这两千人马能起什么作用嘛,当他们跪地请降的时候,就知道最多让孟楷分心俘虏他们而已。 夕阳下,苍茫关山大地,残兵被逐,君臣难安社稷... 五月十六日,武功县城内,西北诸道行营所在。 残月升,骤起烈烈西风,扰的人,难安宁,心不平。 无数飞报军情,连日来纷纷送入李承泽案前。李承泽见军报后,只是屏退左右,无语枯坐。 五月十三夜,兴平败报至,尚让十五万大军克破定国砦,三镇大军崩溃,朱玫领残兵二万转进兴平城下协防。是日傍晚,贼兵攻至兴平下,郑畋告急。 五月十五夜,东渭桥败报至,拓跋思恭、李孝昌兵败,三万大军覆灭过半。今天晨,栎阳告急与失守文书相继而至,党项联军以不足二万残兵退至富平,同时告急请援。 同日夜,渭北败报至,张子游谓之敌军十万往攻,势大不能敌,复闻贼军数十万攻至兴平,已移营往援,救护行营... 今日晨,昭义军败报至。言贼军李唐宾四万兵围华州,昭义军出战不敌,以残兵万众坚守华州请援。河中王重荣移文行营,请赐方略... 什么十万大军攻博野,什么请赐方略,李承泽无语泪流复又狂笑! “哈哈哈哈哈!彼辈畏贼推脱,不敢应战,此欺我大唐无人哉!”李承泽心中激荡,拍案而起,终于一扫推搪,站在别院外的正焦虑无言的剑南联军各帅,听闻声动,顿时相视一眼,心中一喜,殿下回魂啦.. 是了,李承泽回魂了。 连日败报相继传到,李承泽一番布置,连日苦心,都被黄巢的一番攻势彻底瓦解。 败!败!败!二十万大军竟无人能支撑局面,被黄巢大军秋风扫落叶一般,相继瓦解,怎么不让李承泽心神摇曳,无法自持! 他甚至不禁问自己,自己穿越而来,夺郑畋大权,竟然是这么一个惨败下场?倘若关中不可收拾,诸镇勤王大军覆灭,历史彻底变化,又是好是坏? 若是没有自己,终究数十年后,还有大宋屹立,收拾河山,再造华夏,开一个富宋荣华之世,倘若因为自己的作为而让华夏更沉深渊,自己岂非千古罪人?! 扪心自问,李承泽惶恐了,既是畏惧局面不可收拾,历史变化未知,让华夏面临莫测未来。也是恐惧黄巢复兴,诸镇粉碎,自己何去何从?! 然而终究李承泽濒临绝境,没有选择**恐惧深渊,而是拍案而起,迎难而上! 你要战,我便战! .qidian.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七十八章 儒者之怒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兴平城外,尚让意气风发的望着十五万大军的连绵营垒,自他亲领五万大军结果兵败龙尾陂之后,一度**的他,终日沉湎在唐廷帝姬的柔软身体之中。然而今天他终于又恢复了昔日跟随黄巢驰骋天下,纵横江山的豪杰风范! 关中四镇联军,已为我所败,堂堂邠宁节度使,素战吐蕃的朱玫都已是手下败家,而今我率虎贲十五万大军兵临兴平城下,当雪耻灭老匹夫郑畋于此! 然而尚让虽然豪气迸发,但吃了龙尾陂的苦头之后,倒也不敢真的小觑郑畋。屯兵在兴平城下徐徐图之。 何况他见兴平城外,唐军营寨林立,法度森严,一看就知道仍是可战之军,绝对没有军心尽丧,只能龟缩城中。 面对尚让十五万大军的攻势,兴平城内节堂之中,郑畋却不见丝毫畏惧,反而气势雄壮,质问着败军退来的博野军使张子游。 “汝受陈王重托,守备渭北,策应栎阳、兴平,拥兵二万五千之众,人人皆披重甲,奈何临战,一日既失汛地!让我西面诸军骤失渭河遮护,牵动全局!尔该当何罪!”郑畋丝毫不忌惮仍有二万众的博野军使张子游,声声斥责,犹若寒风刮的张子游背都挺不直了。 “贼军拥众至少二倍于我,势大难敌,职下乃是为保全生力之军,才转进协防兴平的呀!若是职部奋力抗贼,而为之尽灭,固然能得忠勇之名,然而渭北仍失,而行营西面又少二万之军,于大局何益...”张子游还在声声狡辩,诚然孟楷兵马众多,又挟长安大捷之余漾而来,士气如虹,但披甲不过万众,若是博野力敌,怎么也不可能全军尽灭,甚至还能继续蹲在渭北。 “啪!”郑畋拍案而起,随即将砚台向张子游投掷而去,然而张子游乃是武人出身,虽然单膝跪地,然而反应却极为迅速,一个闪身就躲过去了。 但躲得过去砚台,却止不住郑畋的怒火:“尔兵二万有余,在禁军之中,乃是一等一的精锐。贼军不过五万,披甲几多?精锐几多?还全军尽灭,犹失汛地,于大局无补!哈哈!汝当老夫乃是枯坐厅堂的无能朽辈耶!来呀,拖出去,行军法!” 一众节堂内的将帅监军闻言都为之侧目,大唐时至今天,天下板荡,关中沦丧,有多久没曾听闻,处死一方大帅了?更何况,这大帅,还是临阵手握二万兵的一方豪杰! 要知道唐廷对公然反叛的大帅,只要投降归顺,也多是圈禁到长安,供养起来! 底下的张子游闻言一变,心知不妙,望向朱玫想要他出来说几句话,然而朱玫却眼观鼻,鼻观心,八风不动,表示兄弟我也才败啦,郑使相手里捏着三万大军,要现在弄死我,我也没折哇...现在我就是个打酱油的 张子游再看向行营都监西门思恭,却见西门思恭冷冷的看着他,他心下一寒,就在郑畋亲兵要将他拿住的时候,顿时长身而起,躲过了掣肘,大骂道:“行营统帅乃是陈王殿下,郑畋匹夫,你凭何杀我!” 郑畋闻言懒得回复,一挥手命人继续拿下,然而一直当泥人的王处存此时却阴嗖嗖的说道:“张军使终究为国效命,损兵折将至五千之众,不可谓不用命矣,况且如今郑相,如今终究不是全权统帅,乃为副职,或知分寸...” 王处存此时说话,当然是别有奥妙。正是借张子游道破了窗户纸——郑畋终究是副都统而不是都统,名义上没有全权的。 他也是兵败大帅,手中本部残兵还不如张子游、朱玫,只有五六千,若是坐视张子游被杀,那他岂不是生杀也在郑畋之手了? 更何况,如今尚让率大军十五万兵临城下,他可是与之交过手的,其中精锐至少不在五万以下,郑畋若是铁了心想要在兴平和尚让死磕,他这败军之将,到时候还能有多少周转余地,打完下来,还能剩下几个兵,那可就难得说啦! 所以,他一直等着张子游濒危之时的跋扈嚣张之语,毕竟张子游虽为禁军系出身,没有地盘。素以郑畋马首是瞻。然而如今他抱着陈王大腿,又有两万兵马,那是万万不可能任凭郑畋处置了。 “朱节度此言何意?两军对阵,重在军势。张子游畏贼如鼠,骤失汛地,动摇我军心!岂能不借其项上人头,振我军胆,典我军法!若是人人若朱节度一般死战定国砦,与贼力敌,郑使相又必使用雷霆手段呀?!况乎此乃我家事,与邠宁何关?” 西门思恭没继续打酱油了,开口就将王处存说的哑口无言。你一个力战贼军的,帮一个畏惧贼军的说话是什么意思?故意找茬呢?再说了,博野军怎么处置,我这个神策军中尉,北司首领都没说话,你在这里插什么嘴? 而西门思恭这番表态,顿时将还想出言帮衬的藩镇将帅的心思给打灭了——他手握一万五千员神策大军,他这番表态已经足够让郑畋的权威能够彻底贯彻下去。 至于什么大义,什么法理,这玩意就是个遮羞布罢了,说到底还是手里有多少兵马,才是王道! 而如今兴平各镇里,不算二万博野军,泾原、邠宁、朔方、义武四镇兵马合起来才二万多,而且如今四镇大败,粮草为之一空,还需要郑畋接济,所以既然西门思恭都表态了,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张子游见此峰回路转,正以为有诸镇出面求情作保该是无虞,毕竟郑畋在凤翔府里吃了陈王的暗亏,威势不振。却不想西门思恭横插一刀,顿时他就知道自己生机渺茫,连忙大呼:“博野犹在我手,郑畋你就不怕临阵斩帅,动摇军心吗!” 郑畋冷哼一声,掷出一卷文书:“此乃博野军上下六位兵马使、三十名都将联名请斩鼠辈书!若不杀你,才是动摇我军心!” 节堂诸帅闻言,纷纷侧目,心中凛然——谁道文人无胆疏谋?郑畋临阵斩将,看似匆忙,却狠辣缜密,雷厉风行至此! 要知道,这一卷联名书说明了仅仅一夜,郑畋就在张子游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几乎就将博野军掌握在手了! 西门思恭看着哀嚎着被拖出去的张子游。心中冷道:既然背弃北司,要跟着天家宗室走,事情又办不好,给了疏漏之处,就不要怪咱家送你一程了... 这大唐江山,最不需要的就是明君圣主,太宗第二!陈王,呵呵... 不管是不是真的太宗第二,咱家都不会放过的! 西门思恭依旧淡然如故,而郑畋何尝不知道这西门思恭突然插手推波助澜的意思? 第七十九章 兵临武功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面对黄巢咄咄逼人的攻势,如今关中形势对于唐廷而言已经危如累卵! 如果说成都那边因为距离的缘故,哪怕收到败报,也还犹可凭借三川天险自守安慰自己。那么如今坐镇在武功的李承泽与剑南联军一班节帅,就能感觉到从百里之外,吹过来的凛冽寒风。 然而李承泽被败报迭传所压制谷底的心气,触底反弹,决心迎难而上。 “长安新败,官军主力骤失七万,而贼军势盛。彼辈以此攻我,败绩也是尚在意料之中...”高仁厚率先出声,安慰了下李承泽。 “高节度毋庸开解寡人,兵家胜败,自非定数。如今合围长安之局虽然被破,但关中勤王各镇兵马犹在,还可一战!”李承泽重振心气之后,自然不会在各镇节帅面前,虚了心气,一挥手,就表演系人格迅速发挥。 “鄜坊、夏绥二镇虽退至富平,然而以奴婢思来,党项二部本以骑兵纵横,富平进扰长安也不过一日而已,黄巢必然仍要用大队兵马设防。是以虽无屯驻东渭桥之时的紧迫逼人,但仍可为朝廷在北牵制。”曹知懿也算是深知兵事,党项二部虽然败退到了富平,但因其以骑兵为主,所以仍对长安有威慑力。 “曹宣慰所言有理,然而我闻言黄贼先前所击鄜坊夏绥联军之部,乃是麾下数万铁骑,若要设防,步卒足矣。而今渭北、栎阳、东渭桥等处要冲既失,贼军马队或可侧击兴平,也可以攻打奉天,而党项二镇不足为凭也。”郭琪出身虽然只是一介都尉,但眼光见识到也不低,正是说中了李承泽忧心的地方。 如今兴平城下会聚了大唐、黄巢大军超过二十万,即将爆发的会战,可谓自关中生变以来,前所未有。自己必然要率军东进支援郑畋。 然而栎阳骤失,加上博野溃败,渭水不足为凭。一旦贼军马队穿插进了兴平后方,轻则粮道危急,重则丢城失地,前线大军进退失据,一旦军心动摇,情况难以逆料! 李承泽听了郭琪此言,也将心中忧虑说了出来。诸帅也不禁一片沉默。先前败报,拓跋思恭和李孝昌说的明白,步骑三万对阵敌军数万铁骑,一日既败,虽然有博野军畏贼不援之故,但也可见贼军马队凶悍且庞大! 而剑南联军合计才二万五千人不到,要数精锐,自然是全军而来,人人披甲的李承泽那六千精锐。然而兴平危急,李承泽必然要率兵东援,而无法应对贼军马队。 而曹知懿与高仁厚两镇,也各有六千人马,其中曹知懿装备还可,但六千兵里也只有披甲四千。高仁厚虽为良将,但开镇之后,西川精兵大部分都被陈敬瑄抽调回了成都。如今高仁厚麾下的六千兵,一部分是其本镇人马,一部分是山南西道归他节制的人马,其中披甲总共只有两千。 至于陈一丁、郭琪两部,则不仅兵少,而且两家的精锐也只带了一半出来,合计人马倒是有七八千之多,但披甲总共才不到三千。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剑南联军中,都缺马队,其中骑兵最多的居然还是李承泽,而李承泽手里也不过六百骑罢了... 应对骑兵,虽然也可以靠步甲大阵,然而终究灵活性太差,容易被动挨打。最好的还是以骑兵对骑兵,而剑南联军的骑兵,合起来估计也还不到两千。 这倒不是大唐缺马,而是此次北上支援关中的剑南各部都是新开藩镇,又仓促北进,自然不可能筹备得了大队骑兵,能勉强保证全军斥候亦是难能可贵了。 然而就在节堂里诸帅愁眉不展,沉默无语的时候,一封败报再次传递了进来... 五月十六日晨,贼军李详部率骑二三万,奇袭奉先,凤翔都头兼县尉率军激战半日,无奈势大不能敌,城池在午间即告失守!而就在败报才传来的时候,前哨又来报,如今贼军先锋已至武功城外三十里,正分兵大掠四野,劫杀粮队! 在座诸将闻言,顿时面色凛冽,暗暗心惊! 奉天虽无大队人马助守,但也有上千凤翔劲卒以为策应守望,想不到李详居然以马队半日就克破一城,这等悍将,该是何等勇猛! 而且接连大战之后,居然今天就攻到武功城下,震慑之意,何其明显! 这是来势汹汹啊! 相比于诸帅的震惊和忧惧,李承泽更觉得自己的心间再次被寒风吹过一次又一次,都快碎成渣了... 他要率兵东援兴平,那么在渭水失守,不足为天险的时候,必然要以奉天做为支点,遮护兴平与武功,乃至凤翔! 而今李详居然领先一步攻克奉天,不仅彻底打乱了李承泽好不容易鼓足心气凑出来的应对之策,更是让武功的剑南联军必须正面面对这连连大声的贼军铁骑! 然而凛冽的寒风过后,无论是李承泽还是在座诸节帅乃至身后的大将们,都面色一变,心气难平。 武功可不是奉天,这里是大唐西北诸道行营的本部所在,除了地位紧要以外,更有二万五千众的剑南联军重兵坐镇! 而贼军李详所部,居然率领着二三万马队兵临武功城下,还在眼皮子底下,大肆烧杀掳掠,劫掠粮道,这不是目中无人还能是什么! “好贼子,此欺我大唐无人乎!”郭琪性子最急切耿直,否则昔日也不会在宴饮之上,冲撞田令孜了。而今贼骑,居然在剑南大队眼皮子底下耀武扬威,这对他而言,不可以忍呀! “郭节度且稍平心气!贼军皆为骑兵,乃为贼军精锐中的精锐,岂能攻我重兵把守的武功城耶?!”曹知懿心思玲珑,自然一下就明白了李详所部的真意——激我出战! 然而李承泽却与高仁厚相视一眼,李详激我出战是真,然而我军却不能不战! 兴平正临大敌,而李详抄掠其后,一旦粮道断绝,兴平顿时危急,若彼处八万大军再告溃灭,关中局势再难收拾! 是以,不可不战,而且不可不速战! 第八十章 武功合战(一)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次日清晨,朝阳初升,大唐西北行营本部,剑南联军两万步甲与少许骑兵从武功县城列阵北上,邀战贼军李详所部! 虽然主动出战,或许正合李详心意,然而李承泽却别无他法,只能主动出击,但求一战灭贼。否则一旦剑南联军龟缩武功城内不动,放纵贼军马队抄掠路途,使其与兴平断绝消息与粮道,则兴平仅以八万败兵面对十五万黄巢大军,绝对难以支撑下去! 好在,李承泽如今也算是威望稍著,加上高仁厚也与李承泽不谋而合,两人呼应点解一番之后,剑南将官们虽然先前对主动出击略有微词。但转而顿时明白了过来――诚如所言,龟缩不出,久拖不决,恐怕又累及全局之失!到时候,关中再收拾... 而朝廷一旦关中失败,关中诸镇粉碎,获得喘息的黄巢会盯着哪里呢?答案不言自明... 自然是因为关中大战而抽调一空,却比如今关中繁华数倍的蜀中了!而蜀中各镇,又以如今剑南联军内的诸镇首当其冲... 所以,关中之战对于唐廷而言,不能败,对于李承泽而言不能败,对于剑南联军诸镇而言,也不能败! 虽然主动出击,风险极大,一旦作战失利,局面更加不堪,然而若是坐守不动,则局面不望可知,必然失败,而主动出击至少有一线生机! 终究晚唐时代,武人当国,正是汉人热血激扬之时,既然当战不可免时,那就决当一战! 有何可惧! 而正是这样的精神,让经历安史之乱的大唐王朝,面对鼎盛吐蕃、回纥乃至面对最后的南诏荣光,也都能慨然面对,绝不退缩,保住了神州本部未曾失陷于敌! 但就在武功城内,剑南联军决心速战速决的时候。李承泽与高仁厚不知道的是,李详也为粮草焦虑。他此次率兵出击,迂回作战半径长度达一二百里之多,更是两万骑兵,一日人吃马嚼,等于六万人一天所用,黄巢兵马够用,然而府库几经跌宕,却已经为之以虚,后勤根本无法全力支撑! 他虽然也有因地就粮的打算,但问题是昔日他等随黄巢入主关中,长安周边州县早被劫掠一空,攻下了一个奉先,所缴获的粮草还不够一天所用。 所以他长驱直入,兵临武功,既有劫掠粮草自给的意思,又何尝没有对唐廷西北诸道行营本部挑衅,试图激将速战的意思呢? 他也希望速战速决呀!如今关中残破,劫掠四野不过是聊胜于无,而一旦武功守军决定龟缩死守,那必然不会再出粮了,到时候他这两万骑兵,吃什么,喝什么?而至于兴平,天又知道当自己粮草断绝退兵的时候,兴平是不是已经投降了呢? 兴平坐镇的,可是大名鼎鼎,生生搅烂了大齐江山的郑畋! 虽然大齐皇帝的意思是让他抄掠敌后,避免决战,但皇帝的意思是皇帝的意思,皇帝可变不出米粮!如今关中斗米已至万钱(十贯),有价无市! 所以当侦知剑南联军起兵二万北来的时候,李详闻言哈哈大笑,谓之左右:“彼辈果中我激将法矣!”说罢,二万骑兵南下迎战。 武功之北,放马陂,李承泽所率领的大唐剑南联军已经侦知贼军大队已至十里外,他决定居高临下,结步甲大阵与对。 放马陂虽然地势相比其他陂要缓和的多,否则也不会得名放马二字了。然而也正因为如此,既可得居高临下的优势,又同时不会让贼军马队畏惧不攻。 昔日没穿越之时,李承泽玩全战中世纪2的时候,面对蒙古铁骑,也正是采用这样的战法。 自然,如今现实对战和游戏又不一样,光是李详这位百战大将,就非电脑AI可比。 在布局之上,李承泽以本部六千人为本阵,高仁厚的四千兵为前阵,曹知懿四千兵为后劲,郭琪三千人为左翼、陈一丁三千人为右翼。相次排开,正是中厚而侧薄之形。 远远望去,放马陂上旌旗蔽天,为风激荡,飘扬而起。士卒们的甲胄兵械与日光辉映,秩序井然,军容何等肃穆壮观! 这样的堂堂大阵,哪怕是李详这样的久经战阵的大将看了也不禁皱眉,这倒不是剑南联军的兵马何等精锐,毕竟与关中、乃至中原各镇相比仍有差距,而且因为无论是李承泽还是其他各镇,因为混杂了不少的新兵,阵列看起来与齐军眼中的精兵一词,颇有差距。 让李详皱眉的是地形。 这放马陂虽然地势相对缓和,毕竟是在关中平原之上,但也仅仅是相对而已。唐军摆了一个四方的堂皇大阵,中部最雄厚,有前中后三军,不下万众,而两侧护翼虽然单薄,然而若分兵攻之,一旦陷入纠缠,敌军援军以上攻下,事半功倍,反倒不妙! 然而就在李详深思如何攻拔的时候,这缓缓推进的两万骑兵的宏大阵容,却不仅连李承泽都为之目瞪口呆,就连高仁厚等一众将帅都不免暗自心惊! 只见天边远处,一道人马与旌旗汇合着而来的高耸之墙,缓缓推进,虽然没曾马踏飞奔,然而大地已经为之微微轰鸣! 而由数十个方阵所组成的庞大马队组成无边无垠,却丝毫不乱,章法浑然的伟岸阵势,看在居高临下的人眼中,又该是怎么的惊心动魄! 李承泽不禁心神摇曳! 比之昔日兴州胜义铺之战,那千骑踏马不过是萤末微光,而眼前大军则是天辉皎月! 萤光焉能与皎月相比?! 这才是真正的铁骑精兵! 而当庞大马队渐渐停住脚步的时候,那白衣白甲白色旌旗的肃然之色,那人马几乎合一的气势,已经足够让人知道,这是何等的百战精兵!何等的骁勇猛卒! 黄齐尚白,此为白袍猛士,此为黄巢转战天下万里之铁马精兵! 由不得剑南军士将帅们不心神摇曳,不为之惊心动魄! “拓跋思恭和李孝昌败得不冤...”高仁厚如此叹道。 【周五没接到推荐通知,所以下周没有推荐位子啦,山海泪奔之余,只能带泪提醒各位大大,再不收藏,找起来,可不方便啦...】 第八十一章 武功合战(二)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烈日艳阳已至正午,然而李承泽打定心思稳扎不动,他先前本还觉得两万步甲结阵对抗二三万骑兵,胜负还可以五五开。 毕竟中国的骑兵不是西方的重甲骑兵,直接正攻步甲大阵,不仅护甲不足,无法周全,就是东亚马种,爆发力上也要差上很多。然而如今见到贼军二万众骑兵,气势森严,人人披甲,李承泽不得不将心理中的预期五五开,降低成了六四开... 而如果轻率出击,放弃地形优势,这个胜率还得再降,七三开不说,就连八二开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李承泽决心和对面拼耐力。他虽然不知道如今黄巢如今府库虚实,但眼见自己才出兵,贼军就急匆匆的率队决战,怎么想也知道,这其中必有隐情。 既然我不敢放纵敌军马队,让其肆无忌惮的抄掠我后。而他貌似却想速灭我部,那么大家就耗吧,看谁的底气更足一些,反正兴平再怎么不济事,有郑畋坐镇,也不至于短短时日就告变故。 时至午时,李详也有些按捺不住了,相持之时候,人消耗不大,饿了还可以干粮充饥,然而马匹呢?马匹可不是人,偶尔活动下就可以保持体力状态,时间每多过一刻,马匹的状态都在下降,而且马匹饿了可不是随便吃点什么就够了的。 他不是没想转进另寻战机,劫掠四野,逼迫武功出战。然而他所持者,也不过是断绝武功和兴平的粮道罢了,但这样的策略需要时间,而天知道兴平储藏有多少粮草?而他所准备的粮草,反正肯定是不够三天人吃马嚼的! 无奈之下,李详决定首先发起攻击,相持半日,他也发现了眼前之军素质参差不齐,虽然盘踞地利,然而破之并非难事,虽然伤亡未免可能有些巨大,但思来只要歼灭了武功之敌,或者大败,不仅兴平再无援兵,自己也可以用兵深入,劫掠关中各道腹地,可为持久之计。 传令各部就食之后,在大致下午第一个钟点的时候,以左右两翼,八都八千人马,往攻剑南联军两翼。其中攻右翼郭琪部者仅有两千人,意在牵制,攻左翼者,则足有六千人,几乎是陈一丁兵马的一倍还多,破阵之意明显! 随着号令传动,剑南联军的兵士们,就见的两路铁骑化作一大一小,两道钢铁洪流,扬起弥天沙尘,包抄攻打两翼而去! 随着敌军的马速越来越快,剑南联军两万人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地在震动,天日在逐渐无光! 那是怎样让天地变色的伟力啊! 白色的洪流越来越近,在苍茫的大地之上,真犹若滚滚大江,一往无前... 倘若前中后三阵的剑南联军们,犹可暗自吞津,那么左右两翼的郭琪、陈一丁两镇的兵马,则必须要面对!而他们从未面对的过的铁蹄洪流! 王田乃是昔日蜀中西川精锐鸦军一员,能入选这支陈敬瑄倾力打造的这支兵队,自然也算是久经战阵了,然而他回忆起与南诏的征战,虽然也极为激烈,极为血腥,然而他却找不出曾经所经历的过的场面能与今天所见到的场面相比拟。 万马奔腾,白甲惊涛! 人吼马啸,声威震天! 感受大地的震动,王田感觉到了双腿间的颤抖,这既有因为大地的震动的缘故,也有他多年不曾有的心中畏惧。谁能第一次面对如斯阵势,还能心中不动?! 然而与王田相比,则在这群陈一丁身后列阵的新编兵马们,则更加不堪,随着万众铁骑越来越近,陈一丁所部的左翼阵列还未临敌,就开始阵阵骚动。 陈一丁能为杨师立所派出,自然也非是庸才。虽然不如郑君雄、张士安两人,也算是一名良将了。见此军阵骚动,连忙派出亲兵弹压,这才在敌军陷阵之前,勉强稳住了阵列。 然而望着越来越近的铁蹄洪流,就连陈一丁的心眼都提到嗓子上,更何况其他兵士? 碰撞,人飞马翻血纷飞! “轰隆!”庞大马队终于在全速冲锋之上撞上了三千人所组成的步甲大阵!在这片刻之间,就有无数敌我之兵,当场毙命,完整无缺,由陈一丁精兵五百人所构成的第一阵列,也随即在敌军冲锋之下,死伤无数,阵线出缺,本来还算笔直的线列,顿时凹凸不一。 然而终究骑兵冲锋力有尽头,逐步与贼军马队交缠在一起的左翼兵马正以为要陷入胶着之时,眼前之敌,却忽然为之一空,还没等反应过来,却又一是一波冲锋已在眼前! 血肉再次纷飞,剑南联军左翼步甲阵列,再次承受了无情撞击! 哀嚎,绝望,怒吼,悲鸣,呼救... 断肢四飞,鲜血满天,先前还在一同作战的同袍,转眼就成了马下肉泥,如此种种看在王田眼中,只觉的日月颠倒,天色无光... 何等惨烈... 而这样的惨烈画面,却又一次的重复... 为何,这是为何,为何敌军如此不停的冲锋!敌军怎么可能这么快,这么快,如同魔鬼?他们难道力气不尽吗! 王田麻木的抵抗着,身上早已布满鲜血与断肢肉末,既有敌人的,也有同袍的,甚至还有自己的... 但他如今除了麻木迎敌之后,就只有如此一个声音不停的循环再脑海。 而随着这一"bo bo",连绵不绝犹若大海惊涛一般的冲锋之下,陈一丁摆在第一阵列上的五百精兵,已经快损耗殆尽,迭补而上的新编镇军,却越战越恐惧,阵列不仅没维持下来,甚至散乱后退,渐成瓦解之势! 陈一丁见此,甚至不得不亲率剩下的五百披甲精兵上阵弹压与支援,然而哪怕如此,在如此连绵不绝的冲锋攻势之下,也颓势尽显! 天空俯瞰,贼军六千铁骑,编成三个冲锋编队,每一个编队冲锋之后,旋即左转回撤,让开正面给下一个冲锋编队,如此三个马队循环往复维持着连绵不绝的冲锋攻势,犹若惊涛海涛,巨浪不绝! 而这样的攻势,既无情的践踏着、**着剑南联军的左翼阵列,同时也对自己陷入阵中的同袍冷酷不顾... 他们甚至在冲锋之时,会无视挡在前方,陷入阵中的同军骑兵!不管不顾,一往无前!哪怕是自己的同袍挡在前面也要无情碾压! 当我冲锋者,死! 冷酷凛冽,万古寒风! 此乃黄巢白甲铁骑,钢铁洪流! 第八十二章 武功合战(三)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李承泽观望着左翼在被六千铁骑编成三大编队,一共遭遇了五轮冲锋之后,阵列渐溃,兵士将官都心神几近崩溃! 刘舜臣也忧心忡忡,倘若左翼崩溃,本部三阵再无遮护,敌军即可出动本阵大队硬撼高仁厚的前阵,然后从侧翼合击。同时也可一路直接硬撼前阵,而侧翼兵马牵制中军与后阵。一旦如此,战场控制权,在于人手,对于本就是步兵,机动能力不足,又极端依靠战列的唐军而言,形势极端危急。 “殿下左翼兵马不过三千,又多为新兵编练,陈一丁三次请援,如今都已经亲上前线,是否发兵支援?”王柯性比较性急,他率先出声道。 杨世达也符合:“贼军分成三大马队,轮回冲锋。我观彼辈精锐,或可一队能冲三次,一共九轮冲锋。如今贼军马队才完成了四次冲锋,尚未过半,恐怕陈节帅绝难支撑下去呀!” 古来马队冲锋,最重要的,最关键的自然是马力,寻常马队,不是精锐,最多不过两轮冲锋。而在未来的蒙古铁骑,也不过最多五转五冲而已,这还是以蒙古人精湛无比的马术技能之下,以及蒙古马特有的耐力下,才能完成的旷古绝今的浩大场面。 而黄巢马队自然无法与蒙古比肩,然而三转三冲,凭借其如今阵势和军力,该当没有问题。 然而李承泽也算是电脑游戏战略家,对马队冲锋这问题,何尝不知道?这玩意儿也算是军事常识了。 然而无论是何等精锐的马队,随着一次次的冲锋,马力必然逐渐下降,力度必然减弱,李承泽看着眼前的黄巢马队虽然尚有余力,然而终究他这马队终究不是天下第一等的骑兵,在完成四五次的冲锋,平均下来,每个编队已经完成了两次冲锋之后,气力已经逐渐不足,连马队阵型都开始散乱,由此可见,黄巢马队或者能完成三转三冲,但却也不过是勉强而已。 而陈一丁虽然并非名将,甚至不算是一员良将。但他也知道事情轻重――保兵自重虽然重要,然而如今与之对敌的乃是黄巢精锐铁骑,一旦溃阵,或许其他镇兵,能保住主帅退去,然而首当其冲的他,则生死之机,必然极为渺茫.. 至于投降,如今黄巢已到樯橹之末,而且他的封镇又在山南,一旦投降,往日辛苦都化成了一滩汪水。 是以,陈一丁不可不战,不可不苦战!所以哪怕如今左翼阵线的逐渐散乱,但终究散而未破,全是因为他的支撑! “黄巢马队数转冲锋,兵锋已弱,左翼尚可支撑,传令诸部,按兵不动!”李承泽做下了裁决。如今敌军骑兵不过出动了八千骑,主力未动,岂能轻易将自己手里的牌打出去? 李详见唐军左翼虽乱而不溃,心中一惊。想不到剑南联军虽然不称精锐,但却韧劲至此,当为一敌!再观望下,唐军本阵皆是按兵不动,甚至因为这宏大铁流居然几经辗转也没曾攻破左翼,而渐渐稳住了气势,李详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先前听说坐镇武功的乃是李唐亲王,自己还道唐廷果真昏聩,居然用一个窝囊宗室统筹全局,必然灭之如翻掌。却不想这唐朝陈王居然也有泰山气度,临危不乱! 然而转念一想起,昔日他这大齐王朝在长安,那些个在自个儿屠刀底下,昔日目不可直视的天潢贵胄,却浑身颤颤,肮脏物混出的大唐宗亲窝囊废,杀起来犹若杀鸡宰狗一般,他又顿时收敛住了心性。 无论如何,终究是李唐亲王而已!或许是有高人在后吧!既然你现在还能忍得住,那我就让你忍无可忍!到时候再杀上一遭李唐宗室! 一声令下,旗号连动,又是两千铁骑编队从本阵飞驰而出,杀向唐军侧翼。 是了,以李详之戎马生涯,岂能不知道黄巢这精锐铁骑的骁锐程度?李承泽或许也是看穿了,六千骑兵二转二冲之后,渐成疲兵,才能如此泰山不动。 然而唐廷左翼终究步甲大阵已乱,再有新锐一轮冲锋就足矣! “殿下,贼军又出大队骑兵,此轮新锐转轮冲锋,左翼绝难支撑!”刘舜臣见又是好大一阵尘土飞扬往左翼而去,心知陈一丁或许对阵眼前六千强弩之末的骑兵犹可,然而面对着两千生力军,则再难支撑! “着曹知懿部出兵两千支援左翼,须得其中披甲至少一半,不可有误!”李承泽微微额首,左翼阵型已经开始大乱散漫,甚至面对眼前强弩之末的骑兵都已经无法支撑了,如何能支撑敌军新锐骑兵? 然而就在左翼陷入苦战,逐渐崩溃的时候,杨世达大呼一声:“不好!右翼崩溃了!” 李承泽闻讯大惊,转眼望去,就乍然间听见:“大帅死啦!大帅阵亡啦!”心神摇曳,险些不能稳住! 郭琪就死了?黄头军猛将,郭琪就这样没了?! 原来郭琪所部虽然面对两千骑兵,压力没有左翼那么大,然而三千步甲结阵对抗,也不过是勉强维持均平之局,也算是血腥鏖战。 而他手下相比陈一丁而言,更只有五百昔日黄头精兵――他为了保存实力,此次出兵本来就只带来了一千出门,而此次北上临敌,又心存不舍,连这一千精兵还暗自将其中一半放在了武功城里――他终究只是一介都尉出身,素无大志,格局太小。 如今骤然面对黄巢铁骑,虽只两千众,但对于郭琪所部而言,却已经是足够强大之敌!就在左翼陈一丁亲自带兵上阵接仗,鼓舞士气的时候,郭琪也几乎同时带着亲兵上去。 然而却不想,他一身明光铠在乱军之中却成了敌军的目标,贼军马队见此,竟是留下三百无畏铁骑拼死往郭琪攻去,郭琪五百精兵本身分成了几波上前支援各处,等他亲自上阵之时,身边不过百数铁甲,而周边的新编镇军,面对着无畏铁骑,如何能敢死战?纷纷畏惧退缩,让郭琪不经意间成了突出之处。 而后,这三百铁骑,骤然收拢,将郭琪团团围住,也是郭琪运气不好,竟被一支冷箭,直中面门,就此坠马而亡! 郭琪一死,右翼顿时大乱,贼军马队剩下的一千三四百铁骑再转轮冲锋之后,右翼士气坠入谷底,阵列无法维持,由此全军崩溃! 李承泽竟不想,以为可为凭持的郭琪,竟然如此无能,陈一丁才具根本不如他,右翼却竟然先一步崩溃! 而就在李承泽准备调度兵马救护之后,却又听见,天地苍茫之间,一阵长号响彻天地,紧接着而来的,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远处天地间,上万铁骑,蜂拥而动,犹若史前巨浪迎面而来! 李详亲率上万铁骑,来了! 此时右翼崩溃,唐军各镇列阵将官大帅本就心神摇曳,难以自持,忐忑不安,如今见此,更是心中惊惧! 第八十三章 武功合战(四)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李详何许人也?跟随黄巢转战万里,从河北杀到中原,中原杀到江南,江南又杀到两广,又从两广经湘鄂杀到关中,古往今来,除了黄巢所部以外,有哪支部队有过如此真正的万里远征?! 而久经战阵,屡被刀剑的李详,凭借着百战余生的老将直觉,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唐廷右翼变化非同寻常,反应速度竟然就比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李承泽速度还要快! 万众铁骑,就在转瞬之间,全军而动,掀起浩大阵势,往右翼攻去!而除了大队骑兵往攻以外,李详还特地分出一千骑兵试图牵制高仁厚的前阵。 百战余生的大将,在抓住战机,心血迸发,全军突击的宏大行动之余,还能如此细腻的处理旁枝末节,可谓滴水不漏,何等老辣! 然而李承泽自然不如李详这样的真正百战老将,面对两军对阵的激烈鏖战,心血沸腾,难以从容掌握全局,对细节处理上也有失当之处。 然而右翼乍然间崩溃之后,李承泽虽然心中大惧,但转瞬之间就被炽烈战意彻底淹没! 右翼绝不容失!我绝不接受失败!绝不!我绝不做俘虏!我也绝不愿意丧生乱军之中!更不会死在侧刀之下! 谁让我死,我与谁战到死! 千钧一发,战事危急! 李承泽似乎真有名将风采,竟然心血至热,沸腾至极的情况之下,心中却忽然极端冷静,开始从容布置。为了防止崩溃乱兵,冲撞其他阵列,李承泽断然下令:“反冲我军阵者,无论敌我,皆斩!” 如今右翼崩溃,前中后三阵再无遮护,而贼军铁蹄又蜂拥而来,试图从右翼缺口,直击中军本阵,只要透阵而出,不仅中军瓦解,前后两阵被彻底分割,还可顺手将勉强维持的左翼阵线瓦解。 如此一来,唐军阵列大乱,呼吸之间,必然崩溃! 昔日没穿越之时,李承泽在全面战争系列里,对这样的骑兵战术最为了解,否则也不会踞陂而守,以地形优势临敌,减少冲击。 所以,他当机立断,传动旗号,着刘舜臣率领陈王国府的选锋劲旅五营步甲上前支撑危局,再将磐石旅中五营中的十队弓弩全都抽出,配合着选锋旅本身的十队弓弩,形成了弓弩大阵,以此重新构成全军右翼。 同时又命令着高仁厚的前阵分出两千兵向右翼支援,使其支援所部和前阵、左翼,形成品字三大阵线,既能够互相呼应,同时又可与选锋旅协同作战,不至于阵线出现太大缺口。 至于曹知懿的后阵已经出了两千兵支援左翼,兵力已为薄弱,虽有地形优势,但他为全军殿后,一旦瓦解,地形优势被贼军骑兵所得,骑兵以上临下,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所以,李承泽命他保持不动,伺机应敌。 同时,李承泽让白袍义从率兵使郭旭去收拢弹压败兵,重新结阵,右翼崩溃乃是因为郭琪被杀,随后虽被敌军骑兵一阵碾压,死伤惨重,但起码仍有千五可战之兵,重新集结,也是一番战力,如今局势危机,李承泽必然要收拾一切可用力量! 而在这之余,李承泽又让玄备骑兵林武达,将选锋旅所留下的旅属骑兵队以及磐石旅属骑兵队集结,准备用做最后的撒手锏。 李承泽一番应对,下来,不可谓不周全不仔细,也不可不谓有名将之风,然而无论如何,局面已经至此,右翼已经瓦解,而他的对手却是黄巢两万白甲铁骑,是百战大将李详! 当刘舜臣勉强将两千铁骑的兵锋抵抗住,刚与高仁厚所派出的两千阵列形成协同的时候,李详亲领的上万主力白甲浪潮,已经轰然而至! “杀啊!” 面对着选锋旅所撑起来的长枪寒光壁垒,面对着在日光之下,湛湛生辉的黝黑铁甲,面对着一千五百人近战铁甲,所组建的十五个百人方阵,而构成的密集阵线,贼军一往无前! 真正的悍卒,无所畏惧!一往无前! 此黄巢真精兵也! 李在春在凤州时候,进入了陈王军,他昔日本是关中富平一民人,家中还算殷实,然而黄巢入关之后,最初不仅秋毫无犯,还赈济贫民,颇有王师气象。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黄巢的兵马们贼性初露,开始劫掠士绅富民,到后来这些阶层的人们,劫无劫,小民也开始遭殃了,就是从那时李在春在带着父母妻儿南下逃兵灾。 然而寒冬严酷,除了他的两个兄弟与两个儿子和他熬到了凤州,受到了陈王赈济活下来外,他的妻子、父母乃至其他的三位兄长都死在了半路之上,既有冻死的,饿死的,也有被贼军抄掠而死的... 他恨黄巢,恨贼军,之前若说只有父母妻儿兄弟之私仇外,那么在当他跟随陈王北伐讨贼之后,那么更有国家人民同胞的公仇! 昔日的关中,何等繁茂,人口何等繁盛?纵然大唐天子日渐衰落,但自打西虏(吐蕃人)崩溃之后,关中虽面对党项、回纥的骚扰,但终究还算是太平日子。 但如今呢?他一路行来,人丁兴旺的村社不见了,化作了黝黑残缺的废墟。昔日路上的往来不息的商人们不见了,代替的是随处可见的森森白骨与无所遮蔽的**尸体... 偶尔在乱世之中,存活下来的人们,托庇在城池里,为了一口包饭,女子们放弃矜持贩卖身体,与人在街道的偏僻处苟合着。 生活无着的男子们,插标卖儿鬻女典妻子,日夜凄凄惨惨的哭声不绝于耳,然而又能怎么办呢?难道一大家子抱着去死吗?或许卖走的人还可以活下去,而留下的人,却也不过凭此多苟延残喘几日罢了。 诚然,他望着飞驰狂奔而来,杀声震天的白甲浪潮的铁甲骑兵也觉得心中颤颤,感到畏惧,然而他与他的同袍们,却犹若铜墙铁壁一般,纹风不动。 是了,右翼崩溃,死伤无算,贼军铁骑的兵锋可见何等劲锐。 是了,左翼陈一丁的川兵奋死力战,不可谓不勇,但仍然摇摇欲坠。 但我们是不同的,我们和贼军不同,我们和其他官军不同! 这关中白骨遍野,人民流离失所,乱世惨景,何尝又无其他所谓官军的份呢?他们为财帛而厮杀,他们为前程而厮杀,他们为封妻萌子而厮杀,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而厮杀! 而我们,为天下而厮杀,为华夏而厮杀,为陈王殿下所说的开万世太平,守护万家百姓而厮杀! “战!”敌军将临,将官们一声令下,十五队近战步甲,足足一千五百人所构成的庞大阵线随之变动,如臂使指,整齐划一,长枪林立,刀斧待命! “战!”数千将士,心血勃发,战意炽烈,雄壮怒和,响彻天地,与汹涌铁蹄之声,竟可分庭抗礼! PS: 【好可惜,写到**,却没推荐位了,泪奔..】 【新一周的收藏抽奖开始啦,在置顶帖里(8.24-31)】 第八十四章 武功合战(五)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引!”由磐石、选锋所抽调组成的两千员箭阵待命在陈王本阵和选锋旅阵地之间,号令顿起,牵机弓手,一箭鸣镝落入贼军冲锋的马队之中。 昔日陈王国府因为弓手难寻,三千人的军队,才数百远程兵。然而自打兴元府一战后,合格弓手虽然也只有六百还多,但加上弩手的,却也达到了两旅十步营,每营五队步甲,其中有两队步甲都是弓弩手。全军上下共计两千弓弩手的配备,在这个时代已经很是巨大的比例了。 “张!” “射!”一声令下,蓄势待发的两千弓弩箭阵,骤然爆发,三矢轮转激射! 飞矢激烈,铺天盖地,似若云中而出,弥天箭雨! 连绵的箭雨,落入了贼军马队之中,虽然两万铁骑,人人都是铁甲在身,然而仰空而射的破甲箭,哪怕铁甲也都难以防住。 数百骑兵就此中间坠马,然而除了沉闷的坠地声音与些许惨叫,却没有止住这犹若史前洪水的白甲铁潮半分! 此真精锐!此真劲旅!此真悍卒!有我无敌,勇往无前! 白甲铁骑... “杀!” 忽地即将两军接战,然而时光似乎在那一刻静止,天地之色已经为之以变,乌云遮日,烈烈大风,飞沙走石,竟在片刻之间! 白甲铁骑人人狰狞无比,杀意弥漫,几若实质,大有不将一切挡在前路之人彻底碾压,绝不干休不之意! 而挡在汹涌白甲铁骑之前的陈王国府的军士们,却个个神色大异于他们的对手,神情忐忑却又坚毅,手青筋凸起,却紧紧握着刀斧与长枪,然而或许心中各有恐怖、忐忑、畏惧,然而他们的身姿却依然挺拔! 乌黑的战甲,赤红的罩衣,红黑相映,坚若磐石,他们在用他们的在阵地的坚守,告诉眼前这些肆掠关中,屠戮无数的非人狂兽敌军,我们――决不退缩! 然而时间终究无法静止,刹那的画面定格,不过是时间沧海横流之中的,微末一帧。 战争,在继续! “轰隆”“轰隆!” 马蹄嘶鸣,人声哀嚎,无论敌我,两军数百军士就在这冲锋交接的那一刻,毙命在铁蹄洪流与钢铁枪壁之下,宏大的战争,而最为美丽的注释,似乎就是突然爆发起的血雨腥风。 真正的猛士,乃是直面敌手! 战个痛快! “杀贼!”随着战争激烈,犹若磐石一般坚定与沉默的选锋五营,一千五百员步甲精兵,也终于在已经染成红色的天地之间,迸发出了自己的怒吼! 何以谓之贼?!乱万众之国,破康宁之家,卷荡天下,屠戮良民――窃民、窃国、窃天下之人,是以谓之贼! 我等军人,保家卫国,守护华夏天下,捍卫炎黄大义,凡乱我国者,破我家者,屠戮我同胞者,无论中外,无论是谁,来自何处,一体皆杀! “杀!贼!”李在春也愤怒的应和着这来自已经逐渐觉醒的华夏之心,由陈王一字一句所钦定的《武训正义》,让他终于明白,千古以来,为何华夏能连绵不绝,传承百代! 正是因为,无数先民都怀抱着一颗,华夏正义之心,或开疆拓土,或保家卫国,而这种莫大情怀,他此前半生,都未曾觉得自己能触碰过,能了解! 然而正因有了陈王所专门为他们这些普通民人所著述的这本武家大义,才让他与他的同袍们明白,我们非为一家一姓,一人一国所战,所拼杀! 而是为守护万千先民所存之国体,天下黎民百姓之家园,为子孙后代而拼杀,而战! 古往今来,昔日有汉高祖,扫灭群雄。汉光武,靖平天下。再有黄巾与群雄鏖战,而孟德稍定中原。五胡乱华,汉家英豪群出,扶保华夏,及至前隋,杨门无道,天下豪杰纷起,扰乱九州,祸及天下,乃至有我高祖太宗救民水火! 如此种种,历代之史,虽为豪杰所著述,然而天下太平,却为如他李在春一般无数无名之人奋战而来。 他为心中大义而战!因为他相信,他为之而战的主君,陈王殿下,乃是光武第二,中兴大唐,再现贞观的真正天选之人! 他相信,正如训导,正如武训正义所言,我们为之而战的将不是百年繁华,四、五甲子之太平,乃是真正的自此万古无兴衰,千年太平的永恒盛世! 华夏之天,亘古至今,今出陈王,我相信殿下将会开万世太平! 杀!杀贼!李在春手中的长枪,麻木的穿刺着,纵然足以遮护他的同袍越来越少,纵然他已经在敌军的铁蹄当面,但他无足畏惧。 一声闷响,他一枪将一个貌似将领的贼军刺死,然而还没等他感到喜悦,经此变故的,那贼骑身边的无数的骑兵却骤然暴动,纷纷无畏踏来,要替主将报仇。 “杀啊!”李在春感到自己似乎生命所余无几,然而他却更加迸发出了心中的血气,拼死坚守原地,力敌疯狂贼军的躁动,半步不退! 忽地,一杆马槊挑开了遮护李在春的同袍,趁李在春一招力尽的时候,抽出马刀,横刀斩下... 手起刀落,人头滚落,李在春战殁。 李在春感到了眼前的忽然黑暗,他甚至在片刻之间,俯瞰着自己的身体与首级化作了两半倒了下去,他还看见,他的同袍们所构建的一十五个方阵防线,几乎都陷入了苦战之中,然而值得他欣慰的是,他为之骄傲的选锋之军所组成的阵线,面对敌人马队的轮转冲锋,半步未退,激烈死战! 阵在人在,阵崩人亡! “选锋有进无退,杀贼!杀贼!杀贼!” 激烈的战吼响彻天地,李在春看见刘统兵使大人,亦在前线,满身被创,临危不退! 此乃西府首官,国府重臣呐!居然死战不退! 天光骤开,李在春望向虚空之中,似乎看见,历代捍卫与平定乱世的先民在华夏之天,向他招手,身体正缓缓向华夏天堂而去他,感觉到旧日所在的天地原来越遥远,但他在这一刻,感到底下的激烈的战争似乎与自己再无瓜葛,他相信他的同袍们,必然能战而胜之!只因为,他们曾是同袍,一起无畏力战! 他望向离得越来越远,却依旧清晰的在那烈烈大风之中,飘扬的双身团龙大旗,不禁微微一笑。 “殿下,勿负吾等所战...”他知道,殿下一定不会辜负自己为之而战的大义。 再无遗憾... 第八十五章 武功合战(六)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或许在这场争锋中,最为遗憾的就是,李在春所击杀的贼军大将不是此次战役的齐军总指挥,李详。虽然也因此击败了一波冲锋,但战事的残酷却仍在延续。 苍茫大地,关山之间。 万骑轮转,三千为一个波次,万二骑兵,混做四大马队,永不停息一般不停的冲锋着,其衔接配合,娴熟无比,几若穿针合缝一般流畅,而剑南联军为之付出的代价,放马陂李承泽更是心惊不已! 选锋旅才与之接战不到一个钟点,一千五百名铁甲精兵,竟然损失了一半还多!虽然凭借着这起家精锐的韧劲与心血,仍旧死战不退,还勉强维持着防线。 如此巨大的伤亡,由此可见战事之剧烈,防线之残破,是何等触目惊心! 好在李承泽此时仍旧在极端冷静之中,其从容不迫之态,看在环立兵士将官眼里,也缓解了不少的紧张。 然而表面功夫,不过是李承泽知道越在激战惨烈的时候,为帅之人,越要镇之以定,否则军心动摇,再难战下去! 勉强了压下了心中了忐忑与畏惧,更知道现在不是爱惜手里兵马的时候。不敢怠慢,连忙又将剩下的磐石旅五营之中,十五队肉搏步甲全都结阵上前支援。 如今贼军全军突击,再无预备兵马,而选锋五营,又维持住了阵线,挫其锋锐,而一千五百名磐石兵虽少,但在地形之下,再挡住贼军几轮冲锋绝无问题!而待到贼军马力耗尽之时,便是攻守颠倒之机! 领着一千双甲具装重骑兵(内为锁甲,外为鳞甲),李详望着残破却又坚韧着的选锋旅防线,心中也不禁大为焦急,甚至他一度连连问道:“唐阵残破至此,缘何还不崩溃!还不崩溃!” 望着那从双身团龙旗下走出的唐军,构成那薄薄的防线,那区区一二千的组成的阵列,竟然坚韧至此!莫非天不绝李唐,这陈王如此之能! 然而随着他看见唐军本阵里又是大队兵马出动支援,其阵列齐整,铁甲辉映,至少不下千员,心中不禁一沉:如今马队轮转已过半,已不如最初锋锐,如今唐军本阵不仅不畏惧我万骑踏来,反而再发兵维持阵线,恐怕... 望着那在唐军中军本阵飘扬的双身团龙旗,李详微微眯眼,思考着破敌之策,如今两万铁骑之中,都已全部撒开,唯独自己手里还有一千重装铁骑,数量虽少,却是这黄齐帝国白甲铁骑之中,最为精锐之部。 不仅马匹优良,人马皆披重甲。兵丁士卒更乃五十万之中,所选之劲锐。在大齐帝国之中,仅次于黄巢的飞甲亲军! 忽地他眼光瞥见了位于唐军制高点的曹知懿所部两千兵。曹知懿部虽然此次出兵助战,四千兵里,有三千披甲精锐。其中调了一千披甲和一千无甲助战左翼陈一丁外,所留在后阵的两千兵马,皆是披甲精兵,其中铁甲不少于八百! 曹知懿也算是领兵有方,阵列也算齐整,与郭琪、陈一丁相比,气势虽有不如,但却胜在盔甲器械完备。 但表面光鲜,或许能欺住的新人,但看在李详这等眼里,却岂能逃过?当下,李详亲领一千重装铁骑加带一个混编马队,合计三千有余,辗转饶后而去。 只要攻破这曹知懿的后阵,从高处冲锋,当能一举击破唐军! 随着磐石兵的加入以及贼军马队,屡次冲锋轮转之下,逐渐人疲马乏,不复锋锐,选锋旅所维持的阵线,终于在铁蹄浪潮之下,勉强稳住了阵势。 而随着马队渐渐陷入了步甲阵列之中,形成了鏖战的态势。但马队冲锋有余,绵斗不足,在人数上虽有优势,但在交锋之中,死伤却比步甲惨重的多,相互折冲之下,一时右翼两军交战竟成势均力敌,相战不下。 而在左翼,先一步冲锋的敌军八千马队,早就耗尽气力,陈一丁所部伤亡已经超过三分之一,若非李承泽派遣白袍义从弹压,早就崩溃了。幸好其阵线在获得了曹知懿的两千兵马的支援下,勉强维持住了。 反而是前阵的高仁厚所部,果然不愧是名将所部,不仅将牵制的一千骑兵,扛住了,甚至还杀伤过半,打的贼军剩下的骑兵,只敢畏缩不前,再无不复牵制之力。 “右翼崩溃人马,已经重新组阵,约有两千兵丁,还请殿下指挥。”崔承恩与前来禀报之人耳语之后,如此说道。 李承泽眼前全局陷入胶着态势,但却见贼军大帅仍未有其他动作,心中不禁揣揣。 他虽非当代名将,但托了后世信息爆炸的福,也知道了一旦马步放对,马队失去了最初的锋锐,陷入与步卒的阵战的时候,就是胜利的天平开始渐渐倒向步兵这一方的时候。 而他虽然不知道敌军领队之人的到底是谁,但从对方用兵来看,也是极为老辣的,万万不能轻敌大意。他见前阵敌军已不复勇锐,而高仁厚所部爆发出来的战力,更是让李承泽高看多眼,当即下令,让右翼重整所部两千人,顶替前阵。让高仁厚所部两千兵待命,以备不时之需。 李承泽虽非名将,然而其持稳的性格下做的部署,却有了一丝名将风采――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掌握着一支预备队。 而如果能掌握一支更好的预备队,则无疑要为战争的天秤上,在胜利的那一侧加上更重的砝码。 “不管尔等有何阴谋诡计,我自以力破之!” 战争持续着,从下午第一个钟点开始,到黄昏时分,已近现代时间四个多钟点,放在华夏计时上,也是鏖战两三个时辰,两军从相对开始,已经一日昼光! 但双方的战事还在绵绵持续,作为列阵防守的唐廷剑南联军是不得不死战,一旦溃败,在两万铁蹄的寒冷浪潮之下,没有谁人敢抱着万幸之心以为自己能逃出生天! 而做为攻击的一方,还是骑兵,在如此连绵不绝的战事之下,死伤之数,一刻胜于一刻,却依然力战不退,漫漫天幕之下,万古大地之上,人马横尸,悲鸣不绝。 望着眼前尸体遍野,鲜血染满了大地,哀嚎与嘶哑战吼同在的天地之间,李承泽却不知道为何心中越来越不安。 “贼军马队,十伤四五,锋锐早以尽失奈何还不退?!”李承泽喃喃自语,虽然如今优势渐渐扩大,但黄齐的白甲铁骑时渐败颓,但剑南联军却也到了强弩之末! 紧握着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沾满,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投入自己最后的全部底牌,来砸开胜利的大门! 毕竟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崩溃的是哪支军队! 此时因伤而下前线的刘舜臣望着李承泽道:“殿下,贼军尚有数千骑先前遁走而去,彼辈帅旗虽在,但也不可不防呀!” 李承泽闻听此言,也只能按下了投入最后底牌的心思,先前他也见到数千骑辗转而去,动向不明,确实不能轻易冒险。数千骑兵,哪怕马力渐尽,但拼命一搏,也是有翻盘之能的呀! 而就在李承泽刚刚决心等待的时候,在他背后,却骤然之间,突然响起了,冲锋的号角之声! “呜!呜!呜!” 李承泽与刘舜臣面色大变,心道,不好!连忙回望,就见的放马陂上的曹知懿部旗号传动――敌袭! 大地再次震动,这是骑军的冲锋! 在背后! 第八十六章 武功合战(七)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曹知懿没曾想到,骤然之间消失的数千贼军铁骑,居然会回转十余里,绕道后方,向自己发动冲锋!要知道,一旦骑兵陷入步甲大阵之中,必然呈现劣势,一个不好,遭遇突变,说不定就要全军溃败! 尤其相战半日之后,双方都已经心知肚明对方兵马数量,贼军马队也不过二万之众上下,与相等数量的步甲大军鏖战胶着,胜机已然不大,此时居然还抽调数千之兵做战术迂回,这个险不可谓冒得不大! 黄巢这精锐马队的主将居然弄险至此,不惜让数千马队离开战场一个多时辰,迂回后方,不管全军生死,也要试图最后一搏! 要知道,马力有限,骑马飞驰当然比步卒跑的快,然而却不可能十多里路全都保持飞驰,乃至小跑的程度。虽然东亚马匹以耐力称雄,但也经不住鏖战许久之后,再行快速迂回! 而此时曹知懿还不知道除了这数千马队迂回之外,连此次黄巢的大将李详也身在其中,这也就意味着,他不仅在冒险全军数量弱势的马队纠缠步阵的风险,更再冒着他这位主帅将在这一个多时辰里,彻底失去了战局的控制的风险! 如今还在帅旗之下的不过是他一员副将在进行指挥――战到此时,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指挥了。只是帅旗仍在,军势仍可勉强维持,不至于崩溃罢了。 若是曹知懿知道这一切,恐怕还得惊叹贼军主将,竟然大胆至此,孤注一掷至此! 然而面对着这决死一搏的数千骑兵奔袭,曹知懿也不得不按下了起伏的心气,一面传动旗号,将军情传递给中军,一面从容调整,准备临敌。 他手里虽然现在只有两千兵,但都是经过战事打磨的老卒,虽然无法与关中诸镇的劲旅相比,更无法与已经注入许多近代军魂的陈王军相比,但也是人人披甲的可战兵马。 黄巢马队虽然精锐,如今除了右翼因为主帅崩溃以外,其他战局却仍能支撑,就连陈一丁只有一千披甲能支撑下来,何况如今贼军马队已经气力殆尽?!他想着怎么也不会陈一丁还差吧? 李详带着三千骑兵,缓缓勒住了马步,望着前面两千步甲结成的方阵,他跃马全军之前,大声鼓舞道:“儿郎们!我们的兄弟现在正在与唐军恶贼拼死力战,无数的袍泽死在了刀斧与长枪之下!多少我们曾熟悉的面孔,已经魂归天堂!多少我们曾一同热血迸发的声音,永远逝去! 战争进行到了今天,李某不才,两万铁骑轮转冲锋,却也没打垮当面唐军!然而李某不愿意,我们的兄弟袍泽白白丧命!不愿意让他们的英灵看着他们为之信赖的兄弟,背面北走!李某不愿意,让他们的生死大仇,不得相报! 而你们愿意吗?!” 迭经大战,然而白甲骑兵依旧森然,血色染的人马狰狞无比,气势犹若天煞降临人家,面对着李详这位大齐王朝的大将,他们心中的血气与怒火同时迸发:“不愿!” “我们眼前之人,他们的旗号上,表明着管带这两千步甲的不过是区区一介太监!他们没种,没鸟,我们这些昔日良民为何披荆斩棘,跟随大齐皇帝陛下?!还不是因为这些太监弄得天下不公吗! 我的儿郎们,你们告诉我,为公为私,为堂堂大齐铁骑之荣耀,我们能否将眼前之太监兵马,撕碎!就像屠鸡杀狗一样!” “可以!” “撕碎他们!” 李详面对着雄壮军势,面对着被自己挑起的奋烈军心,长剑南指,大声呼喝:“白甲,冲锋!” 一马当先之下,三千铁骑,马匹奔腾,几若风雷之势,滚动而去! 而三千之众中,一千具装双甲重骑在前,两千披甲铁骑在后,气势浑然一体! 曹知懿终究也算是知兵之人,面对着滚滚奔雷,面色却波澜不惊,然而等到转瞬之后,两军相接之时,眼神之中,却无可避免的透露出了,惊惧之色! 横冲直撞,人仰马翻,却人人无畏,一往无前,不知何为退缩! 这样的无畏攻势之下,打的两千步甲大阵,人体四肢乱飞,无数鲜血迸发,阵列只在刹那之间,就几近崩溃!而反观贼军,在如林枪阵下,却几乎没被伤到具装铁骑分毫! 这是何等的铁骑呀! 好在面对着突入起来的恐惧攻势,还没能让曹知懿所部产生恐惧之心,虽然此时阵列已经不整,空缺比比皆是,但仍能维持。 然而就在曹知懿以为敌军迂回而来,气力不足,要即将陷入步甲大阵之中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号角响起,然后先前如无畏巨浪的白甲铁潮纷纷退去,哪怕还有同袍陷在阵中也不管不顾。 曹知懿心道不好,然而骤然压力撤去的曹知懿所部步甲阵列的军士们,却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而就被这一阵冲锋所造成的杀伤,感到无比惊心! 何等的惨烈景象! 满眼望去,化作琐碎的人体肢节,肉末,鲜血汇成的满满积水潭,几乎被染成红色的地面以及垂死挣扎的要死未死的濒死同袍,满耳的无尽哀嚎与痛苦,以及不知道何时已经空了四分之一,而显得稀疏的阵列... 一个冲锋,伤亡近四百多人,而敌军留下的尸体,却寥寥可数,不过百数,其中那让人心惊的具装双甲重骑兵更只有二三十具... 然而不等曹知懿重振军心与阵列,就忽然又听见,长号响起,转眼望去,三千马队之中,其中大部分下马,列做步军阵势,开始缓缓推进。 然而最让曹知懿所部绝望的双甲具装骑兵,却仍然骑在马上,保持着冲锋态势。 曹知懿心中一沉,如何不知道,这是敌军想用步阵牵制住自个儿阵列之后,以具装重骑一举破阵?! 第八十七章 武功合战(八)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不算漫长的曹知懿所部防线,节节后退。下马之后的贼军白甲,虽然不若在马上精锐,然而这些转战万里的精锐,却依然奋勇无比,绝非曹知懿这两千披甲所能匹敌。 而在不远处的,一千名双甲具装骑兵,也开始提马小跑而来,开始第二轮铁蹄冲锋。好在此时李承泽已经命高仁厚亲率两千兵马前来支援,总算稳住了阵列,与贼军下马骑兵开始鏖战起来。 仍在中军本阵掌控着形势着的李承泽,面对一拨拨曹知懿的使者,也不禁感到心惊。他虽然专门留下了高仁厚的两千精兵,然而从曹知懿的军报来看,敌军手下的那一千重装铁骑配合步阵牵制,恐怕仅凭已经落单的曹知懿部的残破步甲阵列以及高仁厚那不足一千铁甲的两千披甲精兵,恐怕也很难彻底将贼军马队击退。 而自个儿手里,除了已经疲惫不堪的两千弓弩手外以及心气已溃的不足两千名右翼溃兵,精锐就剩下重装步甲昝羽侍卫两百,以及集合起来使用的二百玄甲骑兵、两队旅属哨马,共计四百混合马队――二百白袍义从在重整右翼溃兵之后,正在弹压左翼阵线,充当临时宪兵。 而这副手里最后的底牌,昝羽侍卫,乃是保证自己在安全的最后屏障。而四百混合骑兵,更是打破僵局的撒手锏,不到最后时刻绝不能用! 而至于弓弩手就不提了,拉弓开弦,手臂酸软,根本无力作战。而不足两千的右翼兵,既是训练不足,又是新近溃败,除非局面明了,跟风追击还行,指望这些兵马去后阵扛双甲具装铁骑,李承泽虽然有些焦虑,但也不至于出此昏招――还没到孤注一掷的时候呢! 如今麾下大将都已领兵上前,眼前的几名将校,虽然也是自己从三十名神策侍卫之中提拔而起,但终究不若刘舜臣几人有大将之风。 陷入焦虑的李承泽,也终于体会到了游戏和现实的不同。全面战争里,他用的是上帝视角,前后左右动态了若指掌,而现实战役里,纵然能观察到蛛丝马迹,也无法千毫毕现。 甚至因为中军背对后阵,可谓近在咫尺,却也不免灯下黑,军情事态如何,只能听从来往信报与旗号军令,根本无法切实掌握。 几经踌躇,环望四面军势,左翼开始渐渐返攻,压得贼军陷入步阵鏖战的马队开始败退。右翼虽然压力更大,但在选锋磐石士卒的用命之下,竟以少兵,开始压制起来,贼军也日渐不敌,甚至还可见零散散的开始畏缩乃至逃离的贼军骑兵,情况已是大好! 一咬牙,一跺脚――也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只要后阵能稳住,这阵就算不能大破敌军,也能锁定胜局了!不过不等李承泽他下命,早在一旁看的热血沸腾的郭旭再次请命道:“殿下!如今诸军鏖战,微臣焉能再领铁骑马队坐视?末将不才,愿为殿下,催折贼阵!” “好!那孤就命你统帅四百马队,支援后阵,可先伺机待命,待得战机,务必要一举破敌!胜负在此一举,汝可明白!”李承泽看了他一眼,言语之中虽有激励热血,却更带严厉肃然,非同凡响,已是大将风采,再不复昔日现代小宅男的模样! “末将领命!”郭旭闻言,先是一喜,再是一惊,最后肃然领命,已觉得主上殿下,已与昔日有所不同,但身为武人的他,却最后仍为自己能上阵厮杀而感到兴奋不已。他才具虽不如刘舜臣,乃至王柯性,但却更感到自己似乎将成为这一恢宏战局的胜负之手! 虽热血隐隐沸腾,但泰山之重,却也沉沉在肩! 望着带领着马队离去的郭旭,李承泽面若止水,眼色沉重。 此时,后阵曹知懿所部,已与敌军下马骑兵厮杀激烈,而高仁厚的两千兵士,正前出挡在李详最后的撒手锏――双甲具装骑兵之前! 马奔如滚雷,人若天降星煞! 隐隐可见,那藏在层层护甲之下,贼军的百战老兵的既冷酷又狰狞的面色! 轰隆,第二次冲锋的贼军精锐,几乎与第一次冲锋的力度一样,顿时级让高仁厚的两千精锐,死伤二三百人,打的全军阵线凹陷,连连后退! 好在高仁厚毕竟乃是晚唐名将,才具不凡,所练兵士更非曹知懿所能比拟,经过一阵冲锋之后,高仁厚的兵士不退反进,深深扯住了不少贼军骑兵,想凭此牵制住敌军,不给第三次机会! 然而李详何等人也?黄巢大将,几与朱温比肩的存在,何等老道?怎么看出不来,如果自己不管不顾,将陷入阵中的骑兵弃之不顾,纵然能组织起,第三次冲锋,但恐怕自个儿死伤也必然不少,到时候,拿什么去冲曹知懿那败而未退的军阵?乃至李承泽的中军本阵? 所以接下来,未陷入阵中的铁骑先行撤出,然后在分化出二十多个小队,对着陷入鏖战阵列进的迂转冲锋,隔离开来两军。 天空俯瞰,这些队队马兵,来换穿插,犹若巧妇穿针引线,飘若飞花一般,既带着战争的血腥美丽,又同时让洞穿内情之人,心境无比。 这样的战术动作,需要怎样的精锐之士卒才能完成呀! 高仁厚望着在同袍接引之下,缓缓退去,准备第三次冲锋的贼军马甲骑兵,深深皱着眉头――竟不想,贼军之中,竟然有如此精锐之士,恐怕黄头军也大为不如! 而刚刚到达一侧,隐蔽起来伺机而动的崔承恩也刚好见证了这几乎可谓神奇而又美丽,但其中却包含了不知道多少经历的一幕,也不禁暗暗吃惊。 他手下这四百马队,虽然也是关陇擅马汉子所组成,但与眼前这一千精锐骑士相比,确实是犹若土鸡瓦狗一般!何等人物,竟能领有如此麾下精兵! “不过战争有些时候能获取胜利的,往往是深藏在不为人知的九天之中的鹰隼!”崔承恩按下心中的震动与嫉妒,潜伏待机。 人衔枚马裹蹄的四百混合马队,隐藏在另一侧的陂下,在一里开外的远处下方就是就是右翼与贼军主力马队的交战,而贼军马队因为气力已耗尽,除了分出数百人马防备以外,也无力出击。 但很可惜,在陂上的李详没曾看见这一幕,发动了他的第三次冲锋。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八十八章 武功合战(九)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李详所带领的具装双甲马队第三次冲锋,相比于开始交战时的两次冲锋,马力也有些不济了,但仍比寻常白甲马队的第三次冲锋,却仍算的上是一次极具威胁的打击。 而且李详虽然觉得先前支援来的,打着高字旗号的当面敌军比之曹知懿所部要坚韧强劲得多,但他不认为区区两千步甲能扛得住自己这麾下一千重装铁骑的两次冲锋! 要知道,李详亲领的一千具装重甲骑兵,人马加盔甲合起来的重量超过数百斤,其冲锋而起,带来的巨大惯性,或许凭借完整的阵列、齐整的铁甲精兵与高昂的士气还能维持,但绝对不是如今已经折损不少,阵列出缺,军心士气虽仍可维持,但已经被夺军魂之势的当面所部步甲阵列所能抵抗! 李详作为百战大将,对这麾下之兵,虽然谈不上百分之百的了解,但凭借百战余生的直觉,他明确的知道,眼前之敌,绝无可能抵挡自己这一波攻势! 然而高仁厚虽然如今磨练不足,但也是未来赫赫大名的一代良将名帅,也知道如今阵列厚薄不一,出缺甚重,铁甲不足的阵列很难再抵挡这波冲锋,但就在他准备亲领侍从上阵鼓舞士气的时候,却得到了郭旭的传骑军报,顿时就按下了心思,依旧如故。 随着马队渐渐提速,预备冲锋,大地再次开始震动起来,高仁厚所带领的兵士们,虽然心都提到嗓子眼上,然而却还勉强维持着阵型,然而相隔不远,甚至就在身边的间杂在阵列之中,丧命在先前一波冲锋下的同袍尸体,却无不提示着,这支为数不多,却能造成极端骇人景象,正是眼前的滚滚铁骑! 两军再次交锋,两千人所组成的还算绵厚的阵线,迅速的凹陷了进去,几乎就在喊杀声迭起的那一刻,整个两千人所构建成的大阵,被彻底贯穿! 本来似乎被黏住的贼军铁骑,就犹若洪水破堤一般,迅速冲荡而走,彻底将高仁厚所部的步甲阵列化作了两半,冲杀而出的李详挥舞着长槊,望着曹知懿与高仁厚所在的方向,哈哈大笑,然后带着这一千骑,生生在两人阵前转折而回,又复向已经被裂做两半的步甲阵列冲杀而回! 来回激荡,可谓只在呼吸之间,然而对于这前来支援的两千高仁厚所部而言,却异常漫长! 高仁厚面色铁青,竟是没想到,自己以生力之军,前来支援,居然局面也几乎可谓是一面倒!而一旁的曹知懿更是不堪,几乎魂魄被夺,而另外一面力扛两千下面步兵的步甲阵列,本就难以支撑了,被这后面透阵而出的一千铁骑一吓,更是节节败退! 再次被透阵的两千高仁厚所部的步甲阵列再难支撑,被切割成数个片区的阵列,在这循环两次的透阵之中,几乎陷于崩溃的境地。 有些勇士呼喝着最后的拼搏怒吼,有些怯懦者,心智崩溃,四处乱跑而撞死在贼骑之下的最后惨烈之音。更有无数被来回激荡的铁骑洪流而陷入歇斯底里疯狂话语。 这是怎样的一幅景象啊! 马蹄涌动,犹若激流穿刺,不停的践踏着这已经崩溃,无法成型的阵列,多少先前犹可力战的猛士,死于马下,死于长槊之下... 横尸遍野,已不足以形容。 碎肉满地,血色苍茫,或可体现一二... 心气崩溃,两轮透阵冲杀之下,生还的以前二三百人,溃灭一半,还剩下一半也不过是全因忌惮贼军踏马虐杀,才殊死搏斗――如此冲杀激流之下,连投降都是奢望,先前也不是没人跪地乞降,然而转眼就成了马蹄之下的,摊摊肉泥。 紧急的军报呈递到了李承泽的面前,高仁厚的两千援军已经全部崩溃,所剩不多犹在死战的兵士,恐怕只要被贼军铁骑弃之不顾,也会转眼四散。 而曹知懿所部两千人,也不足一千二三百,阵型渐乱,节节败退,不要说腹背受敌,就连支撑当面的下马贼军,都难以维持。 情势已至极端险恶之境地! 如今四面各镇都陷入胶着之中,偶有一面或有优势,但也短时间内难以打破,更别提抽调兵马,支援后阵了。而他手里最后的一张牌,就是那先前溃败而后收拢的不足两千郭琪所部――这支军队,既可能是压死贼军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可能是引发自己全军崩溃的多米诺骨牌。 而一旦全军崩溃,在贼军的骑兵追杀之下,李承泽的命运,连他自己都不敢做想! 逃出生天?微乎其微,若不自杀,说不定连想死个痛快都是奢望! 就在李承泽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投下这张牌的时候,忽然在后面,传来了一阵绵长号角之声音! 李承泽一愣,如今贼军所部,根据传报已经尽数投入的战场之中,而根据形势,距离最近的贼军大队骑兵,那也是百里之外的兴平城下,怎么可能还会出现骑兵的冲锋号角呢? 忽地他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当即下令,着两千重整的郭琪所部兵马,全部压进后阵,与敌决一生死! 高仁厚所部的两千步甲渐渐溃灭殆尽,正想要重整阵列,完成决死一击,然后荡灭当前唐军的李详,听着冲锋的号角之声,转眼望去,只见与自己迥然不同的四百骑兵正发起冲锋,朝正化作小队陷入穿刺厮杀的自己所部而来! 不远处,一马当先的郭旭,收持长槊,带领着甲胄不易,甚至服色都不同的四百混编骑兵团,汹涌而来! 这看在李详眼中,格外讽刺,自己麾下两万铁骑,何等宏大壮观,如今却在这最后关头被这区区四百轻重不一的骑兵杀来?! 而自己却只能坐视以待?! 不祥的感觉,环绕心头,李详试图发起反冲锋,然而陷在骑兵踏马之中,犹若被千军万马所包围的步甲阵列残部,似乎也看见了远处骑兵的冲锋,发起了殊死的搏斗,一时之间,竟是缠的李详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这两天有点小忙,更新不及时,也没有仔细检查,若有不足处还请海涵】 【上章写错了崔承恩不是玄备骑兵的率兵使。更正为郭旭】 第八十九章 武功合战(十)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高仁厚乃是未来之晚唐名将,虽无朱温、李克用一般大能,然而所练兵马,也是非同凡响,绝地反击之下,竟是以少敌多,将一千具装重骑兵纠缠不可厘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军四百马队往自己散乱成一团的阵型上冲撞而来! 望着几乎如同软肉一般,散成小队与步甲阵列残余纠缠不清的贼军重装马队,郭旭感到了自己的热血在沸腾! 男儿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然而紧接着入目的就是残存的兵士舍生忘我的拼死搏杀,在阵列之下的大地,满眼都是断肢残臂,鲜血铺地,肉泥密布,由此或可窥见贼军铁骑曾是怎样**这两千步甲的阵线! 热血之下,郭旭心中升起阵阵无名之火,大声喝道:“复仇!” “复仇!”四百骑兵齐齐呼应,在这数万人的庞大战争上,仍若洪钟一般,震得苍茫大地之间,阵阵作响! 是了,我等皆是大唐军人!你我今天携手共战,尔若死于敌手,我便为卿复仇! “轰隆!”郭旭率领着四百骑兵冲入了正陷入纠缠,难以腾挪,犹若腹中软肉的一千重甲骑兵!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今天这场恢宏战事之下,唐军发起的冲锋,而这次冲锋,也正如李承泽所希望的那样,迅速的改变了战局的走向。 有如同先前李详率领一千重骑**高仁厚所部的两千步甲阵线一样,在郭旭这位猛将的带领之下,四百轻重混合的骑兵,以两百玄备重甲骑兵为锋锐,二百哨马队为后劲,来回透阵而过,无论敌我,一体冲杀! 只两个循环往复,李详的一千骑兵,再难支撑,或溃或逃,而更多的骑兵因为几轮冲锋与鏖战之后,马匹气力告竭,只能投降。被亲兵护卫着,狼狈逃窜的李详好不容易止住脚步,本还想重整旗鼓,再回头一战,然而却刚刚停住,都还没来得及收拾溃兵。 就看见在四百混合骑兵与两千忽然出现的步甲援兵的联合打击之下,本还节节进压的两千下马骑兵阵线,迅速宣告崩溃。 而相比于重甲骑兵还可不管马匹死活的打马狂奔,勉强还能四散开来,勉强逃出性命。失去了马匹,又鏖战经天,前后左右皆被夹击,还被四百骑兵剽杀,只一二刻钟,还有一千三四百人的阵线,就宣告投降。 眼见着收拾了下马骑兵之后,混合骑兵再次调头杀来,李详叹息一声,心知败局已定,和亲信换少了藏在不远处的,仍旧拥有充沛气力的马匹,打马狂奔而去。 “竟不想,这李唐陈王麾下,精兵竟然至此,用兵也竟然至此...”李详手中底牌早就尽出,本来以为摧枯拉朽的战事,却反而被慢慢甩出一张张底牌的李承泽给打的翻了盘。 倘若我不轻敌,慎重用兵呢?想到此处,李详还是摇了摇头――自己终究奉命进兵,志在夺粮,若不迅速击溃这陈王所率领的剑南联军,恐怕不要妄谈战略压制,达成目标,就连撤退都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马匹... 二万马匹所用粮草,几乎等的上六万壮丁的消耗!李详没本钱,缓缓图之! 回忆着,随着郭琪被斩,右翼崩溃,那陈王倾出中军本阵精锐所组成的阵列,在层层惊涛骇浪之下,却仍若中流击水磐石一般不可撼动,李详就不觉心中一冷。 到底是什么样的精神,才能让伤亡如此惨重的军队,不仅没有宣告溃败,甚至连够成的既定阵线都没有退步分毫! 古往今来,何曾见过伤亡超过三成的军队仍坚韧至此的! 回望仍在交战的战场,李详狂奔在这来时意气风发,想要再斫一亲王的路上,只能默默叹息――精锐至此,用兵慎重至此,我,败得不冤... 所谓战争,所谓名将,在堂堂合战之时,不就是比谁犯得错误少,谁握住的底牌够多吗? 李承泽昔日不见列名将之中,然而在武功合战之后,却必将耀眼于群星之上! 李详北走,放马陂上的战争虽然还在继续,却也接近尾声,随着后阵战事底定,李承泽将战事结果通过传骑,通报全军。而在此之余,命后阵各军,重整整列之后,做大回转之攻势,先破胶着却有优势之右翼,然后前阵,最后左翼。 在高仁厚的亲自带领下,抽调曹知懿与自己的两部包括亲兵在内的一千二百名可用之步甲战力与郭旭的四百混合骑兵团,从放马陂上,以上往下席卷而去! 本就已经人马乏力,渐渐不敌的右翼贼军近万马队如何还能支撑?面对着侧击,却又以上临下的在四百名骑兵的冲锋开路,一千二百名步甲生力精锐的打击之下,顿时全军崩溃,而承担着莫大压力的陈王军余部二千人不到的步甲与高仁厚策应的剩余一千余步甲,也纷纷借此机会,奋扬斗志,顿时就杀的这些失去马力的骑兵,鬼哭狼嚎,纷纷请降。 而随着主力崩溃,前阵与左翼的的敌军也见事不妙,纷纷溃逃,李承泽当即下命,擂鼓传命,全军突击! 与贼军马队一样,迭经鏖战的唐军,其实双方都已是强弩之末,然而随着胜利天秤的迅速滑向唐军,全军上下,鏖战残存的一万多兵士顿时士气迸发,发起最后的心血气力,奋勇而杀! 杀声震天!原本已经陷入麻木的兵士们,突然眼前浮现出战亡的同袍们,昔日的幕幕景象,勾起的回忆,迅速被眼前的惨烈景象转化成了满满的仇恨! “复仇!” “杀贼!” 贼军败北,而唐军气势如虹,逐胜而去! 而随着夕阳将落,贼军彻底崩溃,这场日后被称之为放马陂大捷的战事也陷入了尾声... 是役,贼军以精锐马队二万余众来犯武功,人马皆甲,可谓黄巢精华之军。与大唐陈国亲王李承泽所管带的剑南联军四镇一道两万兵马鏖战,从早至晚,贼军由是溃败。唐军斩首四千余众,俘虏三千还多,缴获马匹六千余匹,此役战获可谓辉煌。 然而在这辉煌的背后,却是两万剑南联军,伤亡阵殁六千余众!更有身为一镇节度的郭琪当场战死战! 此战不可谓不惨烈,不可谓胜则胜矣,但却是惨胜! 苍茫天地之下,血色映天,让残阳日暮,更添万分血。 第九十章 莫测君心(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一日激战,两万剑南联军,残破已至极致,本来李承泽还想带此兵马,东进支援兴平战局。然而如今死伤超过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也几乎人人带伤,疲惫到了临界点,只能全军返回武功进行休整。 骑在马上的李承泽,望着早先出发时,整齐浑厚的大军,仅仅相隔一日不到,却人人带伤,盔甲斑驳,旗号虽在,然而却也不复早先威武。 一股暮色苍凉之情,云绕李承泽心中,不禁压得他心中微微沉重。 一将功成万骨枯,古人诚不欺我... 回到武功之后,李承泽召来训导监正姜文焕问对,武功一战后,一二月间,怕是剑南联军都再难出击支援兴平战局,毕竟此战损失实在太大,而剑南联军也实在是太过超常发挥,所以必须经过长时间的休整,进行各部调理。 而如此漫长的时间里,李承泽必须对军心切实掌握——陈王军因为近战装备全都是铁甲,加上每天操练,其训练强度几乎是这个时代的两三倍左右,所以成军时日不长,但却尤为精锐,国府军此战损失不算大,但却是第一次国府军经历如此强度的战争与伤亡,他很担心底下士卒们能否心理调节的过来。 在古代,依照剑南联军这样的普通的兵马,伤亡承受临界点往往在在一成到一成半左右。然而一场大战下来却接近了三成的伤亡还犹能奋战——这几乎就是近代军队承受能力了。 “前面一战,寡人没曾料到,我军猛士,竟然坚韧至此,迭经大战混编之后,面对万众铁骑,三倍之敌,选锋旅死伤过半,磐石旅损失超过散成,居然全都撑了下来,此爱卿训导有功。”李承泽必须对自己麾下的军队如此发挥,报以褒扬,尤其是选锋旅,死伤过半,阵线居然还能维持,而且没有分毫退后,这几乎就是近代强军的标准了。 “此殿下所御定编纂诸本书卷之功劳,微臣不过奔走期间细细梳理而已。如今各营兵卒,都知为何而战,加上钱粮丰厚,才能有此精忠报国之忠烈心气。” 李承泽听了微微额头,似乎又想起什么,道:“先前国府所定抚恤钱粮是否过少?寡人不曾料到,我军猛士竟然至此,一二十贯钱或不足显国府爱惜之意。”此时选锋、磐石二旅兵士,每岁二十贯钱的军饷,然而抚恤才抵得上一年的军饷,怎么看都不合适。 姜文焕苦笑一声,谁说不是呢?如今一年军饷二十贯,打生打死,也才这么多钱:“军中对此有些许非议...”他这话说的委婉,然而听到李承泽心里却是一惊。 军饷不过是维持体面,鼓舞心气的份量。然而真想要人舍生忘死,除了灌输军魂,知道为何而战之外,还必须给予足够的物质保障,试想战死、伤残抚恤才顶得上一年军饷,为什么不多混混日子呢?反正战死了也就这点钱,还让孤儿寡母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呢。 “爱卿可有成算筹划?”李承泽经历一战之后,不过微微觉得眼下抚恤条例实在太过单薄,听明白了姜文焕的委婉之意,觉得怕是此事不妥善处理,在此战之后,恐怕国府军再难现如今气象! “微臣以为,若要军人效死,须的给其厚恤,五倍十倍军饷才是合理。阵亡之兵士,给其妻儿家门恒产,分给田地,后顾无忧,才能一往无前。 除此以外,还要避免无为无勇,纯粹厮混的军士处在营兵之中,该兴淘汰之制度,以保持殿下麾下之纯洁。” 李承泽闻言,顿时不禁对姜文焕刮目相看,前半段倒好,不过是题中应有之意,虽然分给田地不现实,毕竟兴凤二州未经大乱,虽有零散无主田地,但却很难成规模成制度的拿来赏赐给阵亡将士,唯有厚给抚恤钱粮,才是可行之策——至少在编练军队,购买粮草之余,现在李承泽手里还捏着八十几万贯的钱。 然而后半段,却让李承泽顿时觉得茅塞顿开,是了,他做为一个未来人,自然不觉得淘汰无能有什么不应该,更是觉得理所应当之事。然而在中古时代的儒家社会里,可是认为最好就是子承父业,子子孙孙,永世相传最好。 完全没有优胜劣汰的心思——因为儒家思想下,静止不动的社会是最为理想的。 各安其业,各安生理。 虽然如今适逢残唐五代,可谓近代中国之前,春秋战国之后,变化最为剧烈的一个时代,然而“静止”的思想却仍扎根在每个普通人的心里。 而残唐五代,下克上之事,层出不穷,何尝不是军队也陷入了子承父业,各结门党的怪圈之中?这才让为上之人,不能切实掌握军队吗? 这顿时就给李承泽敲响了警钟——穿越千年,人心思想,全然不同,不可以以现代准做做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呀! 有此警醒之后,君臣二人,在抚恤钱粮之上,迅速达成一直,由二十贯提高到一百贯。而合计此次战事赏格与抚恤下来,凭借这个标准,起码不少十八万贯,这几乎让随军钱粮缩小了一大半——此次出征,李承泽带着三十万贯钱作为抚恤和赏格。 反而在淘汰制度上,在李承泽的现代思想的与姜文焕的中古现实的碰撞之下,细细梳理着,最后达成了《禁旅兵格条例》,优胜劣汰,三级军制里的兵士可以流动。 简而言之,凡是禁旅中训练不积极,为人不醇厚,心思机巧的人,都将淘汰降格守备兵和防卫兵——为了保证这些拥有基本军事素养的人不会因为失业为乱地方,所以淘汰出禁旅后,则会转为守备兵乃至于防卫兵,不过如今防卫兵尚未筹建,也只能直接降格成最低端的守备兵了。 而守备兵、防卫兵里有作战勇猛极具潜力的,则优先补入禁旅之中——为了保证这条上下流动的通道不被军官把持,则此事理所应当的成为一项考核,而这个考核权嘛,则成了训导监的。 同时为了保证在守备、防卫两级兵制里,能贯彻陈王意志,先前因为人手不足而只在禁旅中设置的训导监,也将在这两级制度中展开——当然防卫兵还没筹建,只有守备营头需要铺开打补丁。 然而就在君臣两人相谈进入尾声的时候,姜文焕不禁意间的一句话却让李承泽再次敲响警钟。 “张英之弟,此前一战,颇为勇猛,一人力敌十骑不败,兵士叹服!真有翼徳第二之风!” “寡人不知张英尚有一弟在军中矣...”李承泽淡淡说道,姜文焕闻言,顿时汗如雨下。 “微臣失职,惶恐...” 张英没说他有个弟弟,姜文焕到现在才当军中趣事提及。前者没有报告,或有隐情,但后者,你这个训导监正,除了要切实引导军心外,还有打小报告的职责吧! 事情虽小,却可见姜文焕在刺探军情这块,是何等玩忽职守! 挥了挥手,让已是冷汗透背的姜文焕退下,李承泽心中微微摇头,虽然失望,倒也没怪他,终究是文人心气,不愿在背后指摘人过... 第九十一章 莫测君心(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挥退姜文焕后,召来昝羽侍卫长崔承恩,李承泽问道:“如今军中,可还有谁得亲戚投靠,而瞒下未报的吗?” 在刺探军情这一块,训导司虽然领有职责,但与军队纠葛太深,难免有利益置换,不会全心奉职。当然李承泽却也没想到,姜文焕居然因为文人心思,而完全忽视了上报刺探这一块――他倒是知道张英之弟参军了,但却根本没那上报的心,就当趣闻在说,这样靠的住? 好在李承泽为了避免训导监与军队太过纠葛,而偏颇事实,留了一手,让崔承恩承担起了暗中刺探军心的职责。虽然崔承恩起步要晚的多,也没个正经名义,但因为直接拨款走的是陈王的私帑――现在国府虽然架子有了,但却公私不分,私帑就是国库,可谓是一个钱包,两个口子。 所以,昝羽侍卫除了明面上的二百号人以外,在军中乃至与兴凤二州都已经布下了不少暗子,就能量和职责范围来说,已经甩了训导司在刺探情报方面一条街了。 当然从某意义上来讲,这也算是锦衣卫的残唐版本了... 而李承泽此问,是因为除了张英没有报告以外,刘舜臣和王柯性两人其实都有亲戚投靠,毕竟李承泽麾下大将都是关中人士,如今率军重临关中,声势浩大,亲戚投靠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比如张英或许有其他隐情,但看在李承泽眼中,这就很可疑了――残唐乱世,军队乃是立身之本,也是祸起萧墙的源头,由不得李承泽不细细梳理。 尤其是为了防止出现军中门阀,以家族为本的山头派系,李承泽可谓费尽苦心――比如刘舜臣的堂弟,刘世安虽然颇有将略,但也只是加了个行营准备将的名头,在帐下听用,连个具体职司都没有。 或许这也是张英故意瞒报,先让弟弟建立军功之后,想凭此为进身之阶。 “启禀殿下,这倒是没有。不过军中诸将,确实对殿下闲置各将亲戚,颇有微言。而张英也私下与人道,殿下不愿让裙带关系败乱军制,所以他才瞒报,让弟弟先建立军功,以此搏前程。”如今势力不小,但品位颇低的崔承恩,能量却也不小,竟然连一旅长官的私下之言都已经能刺探的到。 李承泽听到这个消息,倒觉得很是满意。然而转眼又觉得自己先前布置确实过于疏漏,没考虑到中古时代的国情,如今是唐朝不是现代,家族人物凭借关系进位或者获得更多机会,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唐朝虽然丧乱至今,但还没过五代激战,世家犹存,所以凭能力上位这事虽然应该,但还不算唯一标准。 无奈之下,李承泽只能吩咐一声道:“让秘书厅,明儿拟定道教旨,着刘安世为磐石旅右营第一队队正,特恩加准郎头衔。着王贤为选锋旅前营第二队队正,特恩加准郎头衔。张蒙有功,着为选锋旅右营佐兵使,特恩加卫郎头衔。”国府军章草就,官衔不太够用,然而李承泽又没太多空闲,也不好轻易变动军衔,所以只能惜授了。如今除了第一批拿到西府官衔的将官,后面凭借军功晋升的也不过寥寥二十多人,而其中有一小半,都是战殁追赠。 而这特旨简拔的三人中,刘世安为刘舜臣之弟,王贤为王柯性的远方堂弟,张蒙则更是张英的亲弟弟,这三人算是诸将投靠之中,入了李承泽眼的,这一番提拔,虽然与李承泽的世界观有很大冲突,但堵不如疏,而且给的都只是百人之将而已... 不过哪怕如此,李承泽也留了一手,这三人与他们的兄长都不在同一个旅属之下,相互交错,也算规避了一定风险。然而李承泽不知道的是,这其中一人,乃是日后鼎鼎大名的十三太保之一。 而李承泽这番布置竟也歪打正着,将这位未来赫赫有名的大将框在了麾下。 然而如今已经颇具气度的李承泽岂能就那么轻易的被下属摆了一刀?这又将王家体面放在哪里去?更何况,这一番布置措施在与世界观冲突之下,让李承泽心气非常不平! 天子不平,而臣子颤颤。而李承泽虽不为天子,但也是执掌千里方圆的堂堂实权国王! 到了第二天,传下教旨之后,刘舜臣、王柯性与张英三人同时联袂前来谢恩,召入之后,本还笑面隐隐的三人,在行礼参见之后,却久久没曾闻听平身之语,顿时心中一惊,而余光之中,还瞥见侍立一旁的姜文焕汗水满额,心中顿是一惊,冷意直透全身。 殿下,这是何意?不是才简拔了我等子弟,怎么忽然骤起烈烈寒风!陷入迷茫之中的三人,还没等想清楚然后就听到,李承泽淡淡的声音响起。 “寡人昨天才知张统兵竟还有如此骁勇之弟,服命军中,为保我大唐河山,与贼鏖战。” 三人闻言一愣,再看见早早侍立一旁的姜文焕,再揣摩着“昨天才知”一言,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是殿下在怀疑军中各将与训导司相互勾连! 而再联想到训导司的职责――训正军心,导兵勇战,刺探兵心,奏报军情。 顿时三人冷汗唰的一下就全都冒了出来!这事可大可小呀,若是真让殿下坐实了怀疑,还有三人什么事情?好在三人倒也是机智人物,转眼想到今天才传来的教旨,又安下了心来。 估计殿下也没想怎么样,今天就是来敲打敲打三人而已,不过这由头可不能坐实了。顿时刘舜臣与王柯性看向了张英,张英本就是此事的首当其冲的人物,顿时压力山大,然而被这两位一看,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了:“微臣有罪!非故意欺瞒殿下,乃是微臣之弟,为了不被人讥讽靠裙带上位,而央求微臣不要向殿下举荐的...”废话,你举荐了,估计张蒙也跟刘安世、王贤一样在行营坐冷板凳了,哪里还有今天的骤然简拔! “哼!尔等之心,寡人难道还不知吗!寡人又岂是薄情寡义之人!汝等用此伎俩,岂非胁迫于孤!” “臣等有罪!” “汝等无罪,难道罪在孤有眼无珠,不知简拔忠良吗!”这话一说出来,底下三人顿时心间一口冷气就散了,果然是敲打而已... “微臣惶恐!” “若真是惶恐,今天参见,岂能见笑面隐隐!秘书厅何在?!” “臣在!” “训导监正姜文焕,玩忽职守,奉职不敬,然念在辛勤疏导军心,扬我忠义,特恩!降三级留用!张英,任用私人,其情虽谅,但处公难饶!念其先前放马陂之战,用命为国,特恩!照领旧事!” “谢殿下洪恩!” “诺!” 一阵冷风寒语之后,李承泽这才稍出心头之气,微敛寒风,然而在这一阵不算大的风雨之中,几乎无所变动的的四名国府臣工,却也在骤然之间,体会到了伴君如伴虎的真意。 陈王,终究不是昔日的陈王了。 而见四人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李承泽这才觉得达到了目的,今天做上这一场,说到底不是真的要削了这几人的官职,而只是敲打敲打而已――他们心中惶恐且明白就好,不明白不惶恐,在寒风冷语之中,面色不变,那才是不太好! 况且如今人才不济,又是大战惨胜之后,李承泽也不可能真的为此大动干戈――稍加提点就可以了,毕竟人家才用命奋战,一旦动作太大,就要落得个薄情寡义,昏庸无道的名声,说不定还要牵扯的军心摇动。 智者不为也。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九十二章 杨复光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邓州城下,由杨复光直领的八都兵马与周岌忠武军本部一万人与荆南等朝廷尚可掌握的道司援军二万人,合计四万人在五月初时,也就是黄巢开始河渭唐军阵线发起大回转攻势的时候,攻抵邓州城下。 而此时的黄巢大齐王朝的邓州刺史,八路游奕官之一,不是别人,正是未来即将赫赫大名,威震中原,灭亡三百年大唐,开五代之滥觞的一代豪杰——朱温! 然而在未来赫赫大名,同时用兵方略,在后世评价中,不弱于昔日三国曹孟德的朱温,在如今,麾下不过二万兵,精兵披甲不足三千,面对着晚唐中官派系最后的一代名将与忠臣杨复光,却也只能束手无策。 望着城外秩序井然,围三阙一的唐军阵势,朱温再复观城中低落的士气,斑驳的盔甲,与偶尔可见的伤兵,也只能深深皱眉。 伴在一旁的朱温心腹爱将,如今因战负伤的朱珍见此开解道:“如今我军虽然出击不利,然而邓州城高池深,杨复光这阉贼,纵然了得,也轻易动摇城防。如今陛下在北横扫唐军各镇,料来无需多久,便可等到援军,大破当面这柔弱南军!” 如今距离杨复光兵临邓州已有近十日功夫,邓州方面与江汉联军(荆南、忠武军等部,靠近这两流域),已经交战多次。 最初防守时,杨复恭故意示敌以弱,将麾下直属的八千精兵藏在大营之中,仅用荆南等路的镇军攻城,而这些镇军虽然出身富庶之地,盔甲齐备,人人带甲,然而战意与战力都不高,最后结果不言而喻。 凭借朱温的用兵方略,在这样的攻势下,不仅游刃有余,而且还一度掩杀而出,若非杨复光留了一手,用忠武军周岌的三千精锐压阵,说不定就要被大破一阵。 但等到朱温自以为摸清了当面唐军的虚实,半夜出击的时,却被早就埋伏多时的杨复光手下八千精锐打了个措手不及,不仅出征偷营的兵马全军覆没,就连心腹爱将朱珍都险些丧命于此。 本就缺兵少将的朱温,至此之后,就只能龟缩城中,凭借这两万器械不全的兵马防守在邓州。 而在城下唐军大营之中,如今受命为东面招讨行营都监,统领着四万江汉联军的杨复光却望着代北来客,颇为踌躇。 这使者不是他人,正是昔日门人陈景思的使者,而来意无他,正为李克用一事而已。 如今太原之围困虽然解除,两河联军十万人也为李克用两万兵马所击溃,诸镇再不敢少拈其锋锐。但在幕后促成李克用赦免归唐的杨复光却并没有达到他的目的。 作为晚唐阉阀杨氏最后的名将与此时的当家人,以及田令孜严重最大的眼中钉。这位不同于北司其他跋扈中官的忠臣,之所以全力促成李克用赦免归唐一事,说到底还是为了能借用沙陀铁骑,这昔日宣宗朝时的劲旅调入关中速平黄巢之乱。 作为为数不多的中官能臣,他当然很清楚,历代大唐皇帝不是没奔出长安播迁他地,然而哪怕昔日吐蕃大军打到邠州城,距离长安几乎在咫尺之间,昔日大唐朝廷也没曾播迁成都,而是退到稍远处的陕州。 而皇帝与朝廷播迁到成都的,只有玄宗一朝而已,而玄宗播迁之后是个什么结局呢?天下藩镇林立,群雄割据,哪怕以肃宗、宪宗等帝王,也没曾收拾下来。 况且如今本就天下割据的今天,以及远不如肃宗、宪宗的当今广明天子? 一旦战事拖延,朝廷声望直坠,恐怕形势不堪言述... 而正是出于维护朝廷威灵,速平黄巢,早日还京,重建中枢的缘故,这才有了杨复光一力周旋促成李克用归唐一事。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朝廷方面,在这事情上,几乎是一路绿灯,哪怕田令孜也很识趣没曾插手阻隔——杨复光当然知道,这因为自己捏着三峡东面几路的兵马缘故,田令孜生怕把他杨复光惹毛了,跑来清君侧... 反而是看似利益纠葛无数,矛盾层出不穷的两河诸镇在这一事上却空前统一,完全放弃了自安史之乱以来,卢龙、成德、魏博归降三镇与河东为首的受朝廷掌握的诸镇与之对抗的局面。 转而团结一心,共抗李克用,这却是杨复光万万没想到的。如今李克用虽大败两河联军,却受阻于道,更无粮饷,根本无法迅速抵达关中,协助朝廷平定叛乱。 “你来时,两河各镇可有异动?” “卢龙大败之后,便生内乱,李匡威虽然弹压得当,但一时之间再无余力掌控局面。而赫连铎虽然切实掌控着大同军,但却因为先前大败,再无锋锐。河东郑从谠则因太原之困,已经落胆,更无争锋之心,如今两河各镇,正是十年未有之太平景象...” 这话虽然讽刺,然而听在杨复光耳里却别有一番味道,看来两河各镇都被重新归来的飞虎儿杀破胆了。如今各镇虽然还阻其道,但说到底是没人来搭梯子罢了。 晒然一笑,杨复光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想不到飞虎儿李克用人缘如此之差,不过或许也只有这样,才更好罢! “此事我已经知晓,你且回转告诉景思,我自有料理,只是还需时间,还要用他在北面与各镇周旋,万万不能再起大战了!” 那使者闻言,苦笑一声道:“如今若是飞虎儿不挑起事端,估计两河各镇再不敢稍拈他的锋锐!” 杨复光闻言也是一笑,等到使者退走,伴随一旁的未来大蜀国皇帝王建微微皱眉道:“大人,如若使者所言,李克用如此威猛无比,仅以两万军就能震慑两河,若是真放起入中原,积功做大之后,如何是好?”此时的他,倒还没有炽烈反心,反而因为杨复光的言传身教,事事以大唐为先,可谓忠勇典范。 杨复光在麾下八都七将之中,最为看好他与韩建,也不妨剖露心声道:“昔日李克用可一怒而反,今日也可一恩而忠。沙陀者,外族也,然性虏直,本醇厚。朝廷若能善待,未免不可为来日大祸之郭子仪!” 【下周继续裸奔...泪奔...】 【幸好有随风轻去的大大的章推加持,幸哉,幸哉...万分感谢~~~】 【最近十分繁忙,周末各位大大游玩交友之际,山海也修养三天(5、6、7),改成单更。顺带平复安慰一下没有推荐位的起伏不平的心情。承蒙各位大大关照,万请加持我这受伤的心...呜呜呜,我的推荐位,呜呜...】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lt;/a&gt;&lt;a&gt;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lt;/a&gt; 第九十三章 赏功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随着大战落幕,李承泽在敲打了一番诸将之后,一面上报朝廷,一面行文兴平之余,也为才出炉的此战伤亡报告,暗自心惊,昔日他率军六千北上讨贼,其中近战步甲有三千余众,如今一战死伤超过了一千五百人,几乎再难承受野外争锋。 而为此,国府仅是抚恤一项,根据订立的抚恤条例,就高达十五万之多,算上赏格,更是高达十八万贯的开销,这几乎就是一大半李承泽所随军的铜钱。 其实钱财都是小的,这一战,三千人中配备的数百军官出缺近百人,损伤之惨重,让李承泽触目惊心。要知道,无论是近代还是中古时代,如果说知道为何而战,是为军魂的话。那么基层军官则为一支军队的脊梁骨感,普通兵士牺牲了,只要基层的士官、军官还在,都可以迅速重建,虽然难免战力下滑,但影响终究不若骨干死伤太多,来的大。 虽然为伤亡详细之惨重给惊讶到了,大战过后,惨胜之余,李承泽也只能暗自压下心中震动,开始落实对自己麾下的军功赏格。 如今东府人手基本上都在兴凤二州,随军的就一个秘书厅当个印把子,身为秘书使的张益达,除了上传下达,没个蛋用。但好在西府人手都在,所以李承泽重新进行调整西府构架,倒也可以迅速落实。 不过李承泽如今基业稍成,历练增多,也开始觉得职衔合一,实在是不方便。与社会分工精细化的历史潮流相违背。如今想将西府的职衔不分的情况进行改变,转为现代的军衔与职官分立的制度。 但却被刘舜臣劝阻道:“如今殿下虽握有两州之地,划镇一方,然而剑南三川者,朝廷之本也,待贼平,岂能给殿下永镇?彼时,或选中原,或给江南之藩镇划给,彼时各方势力,犬牙交错,若无遥领名义,生出肘腋变故,国府处置起来难免有失周旋余地。” 刘舜臣本一番敲打之后,却更尽忠职守,不复先前还待有几分上下不分的兄弟义气,这一番话,若是凡在以前那个忠直汉子身上,那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的。 李承泽顿时了然,自己差点又犯了了理想主义的错误,如今这时代不是明末也不是民初,而是残唐之丧乱,五代之欲起,下克上之风,空前浓重与风行之日。 以遥领朝官之名义,确实有助于限制重整藩镇割据情况下地方自主的名义。在另外一个时空的历史上,五代之所以日趋稳定,或多或少都有从各种方面来强化中央权威的原因――而朝官遥领,方面官兼京职,禁军中制的原则,算是核心。 心中有谱之后,李承泽对西府的变化也不算大,虽然想落实参谋制度,但可惜人手不全,所以西府再次沦为了头衔衙门的地步。 首先是在原本的郎官之上,增加了左右中三阶官衔,一方面是给现有的带衔将官,对头衔进行了保值,既继续对郎官这一级别,按照名器惜授原则慎赏,一方面是留足了晋升空间。 然而郎官终究是针对营级乃至旅属军官的带衔,队官虽然可加特恩,但终究不是普遍现象,而经历此战以后,突然意识到基层军官重要性的李承泽,当然不会放过强化基层骨干的人心。 所以在四级十二阶的郎官之下,加设士官,分别号为准士,勇士,骁士,武士。同样在这个基础上,每一级士官细分为少、中、上三阶。 随着陈王教旨的颁布,军中上下但凡有功人等,除了最为作战用命的人得以直接升官迁职以外,也都加上了西府头衔,一时之间,有功将士相互称衔。 加上新的抚恤条例颁布,气象一新,皆谓:“我为陈王用命,为百姓战太平,而国府予我名器,厚给抚恤,妻儿无忧,虽殁不哀!” 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这样喜气洋洋。 武功城外,十里坡,夕阳下,数名带伤,已经准备被遣返回兴凤二州的老兵,带着酒与肉,坐在埋葬于此的昔日同袍的坟前。 一张张追赠官衔在烈火之中,寄托着生者哀思烧给了战殁沙场的英烈之士。 “大牛啊!你在下面可得好好的,如今陈王追赠你为上勇士,在国府西面官里,也算是名列其中了。小鬼什么的,该是不敢为难你了!嘿,想不到我们这些逃难流民,如今也能获得官身了!陈王好啊!” “话说回来,黄泉小的小鬼们,也是平头老百姓,你我为陈王所许的万世太平盛景而战,就算没这官身护体,他等也该是敬着你的吧...” “不!不!你为国死战,守护华夏同胞,按照陈王所言,该是魂归天堂,与先贤同在...哈哈!我等草民,竟也有如此机会吗?也不知是真是假...” “至于你的妻儿你也别怕,如今抚恤有足足一百贯,可不是以前的二十贯啦!话说回来,不管是二十贯还是一百贯,这么多钱,咱们以前这一辈子也不定见的到啊,够买田置地,安置父母,养育妻儿了,你且在下面安息吧...” “过了今天,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来看你了...” 黄昏里,几个伤残退役老兵,喝着赏格买的黄酒,吃着肉与小菜,带着蒙蒙泪眼,与九泉之下的昔日共战同袍,细细诉说着... 而此时,就在他们的不远处,一骑传骑飞驰而入武功城中。 看着手中晚了不知道多久的消息,李承泽不禁脑仁儿疼,倒不是兴平城又出了什么岔子。 如今有郑畋坐镇,尚让虽也乃黄巢大将,麾下更有十五万大军,连攻几次,却也没撼动这位名臣坐镇的兴平城防。 这传书所言,不是别的,正是博野军使张子游因畏战而为郑畋所斩,如今博野近二万大军,已全为郑畋所掌控,不复听李承泽他号令。 昔日军议之时,李承泽之所以,能号令通行,布置落实,无非凭借的不过是博野军的投效与剑南联军的支持。而如今武功大战之后,剑南联军残破不堪,不足二万人。而博野军更被郑畋重夺在手... 这也就意味着,辛苦半晌的李承泽,又快成了一个空头司令! 而且真让李承泽头疼的是这送信的幕后之人――凤翔大将李昌言! 他,居心何在! 【谢谢,各位大大的厚爱,让山海能放心休憩三天,么么哒~】 第九十四章 起风波(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第九十四章起风波(上) 电闪雷鸣,弥天大雨,笼罩着兴平城池内外,唐齐两军的迭日绵战也终于在上天之威下,暂休干戈。 染上血色的大地与营寨,也在这倾盆大雨之下,开始冲刷渐渐淡去,似乎先前的战阵之惨烈,让上天都不忍目睹。 藏在帐中的士兵们,覆盖着湿润与带着霉斑的被子,愣愣的平躺在帐篷里,望着一丝缝隙中透露出来晦明天光,偶尔营帐之中还有因为潮湿而让伤口疼痛的哀鸣声,但在乌云天幕之下,淅沥雨声里,仍显得这方圆百里间,异常的安静。 书房之中,坐在案前的郑畋,伏笔疾书,先是长安败报,再是黄巢困守犹斗发起的偌大攻势,与如今两军主力相持在兴平之下,以及陈王李承泽大破贼军精锐偏师,等等战役详情与局势解剖,都需要他一字一句呈报给远在蓉城的大唐朝廷。 在灯火摇曳之中,这位年纪才在五十来岁的国之干城,却显得越发苍老,发色斑白,几若古稀之人。 这位史书彪炳的晚唐名臣,自黄巢窃据长安,登基称帝之后,可谓苦心孤诣,一手撑起了大唐在关中的危局,一力促成了诸镇反齐的荡平之势! 谢师道缓缓步入书房之中,郑畋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伏笔疾书,一边问道:“可有事故?” 谢师道乃是郑畋幕府属僚,才干平庸,然而为人却忠勤,忧心说道:“近日凤翔军中,谣言四起,有说府库中无度夏之粮,有说陈王虽然击败贼骑,然而屯在武功之粮草已为被焚。还有言贼军势大,使相想要暂避锋芒之语,军心动摇。” “哼!陈王传骑今晨才入兴平节堂,眼下就谣言四起,底下小卒何来此等门道?此不过是诸帅见战事僵持,血战损失惨重,而用是鬼魅伎俩罢了!稍安勿躁,且等明天节堂军议,本省自有应对。”郑畋加封中书省侍中,是为宰相,故而自称本省。 “可我才得消息,说是李昌言派遣传骑,与陈王暗通声讯,又有军中谣传,说是李将军图谋不轨...” “嗯?!”郑畋闻言,冷哼一声,放下笔墨,眉头轻皱,呵斥道:“我治凤翔久已,士民兵卒尽皆服我,岂有此等谣言传动的余地?师道缘何尽说此等言语?汝心何在!” 郑畋虽是文人出身,然而却颇具威仪,加上掌军已久,一股肃杀之气,勃然而出,顿时就惊得谢师道连忙告罪,郑畋也知道,此时谢师道关心太过的缘故,无意之中当了诸帅们的枪使,不想太冷了谢师道之心,便将他挥退。 谢师道退下之后,转出郑畋视线之后,他却微微自得,他虽然干才人物,但何尝听不出郑畋言下之意?无非是责怪他将心思太过放在内斗之中了,却并无真切苛责,反而隐有爱护之心,更并未驳斥他对李昌言所言,已是认同。 残唐乱世,这不是一个文人可以乱说话,而不没有代价的时代。 聆听细雨,郑畋还想提笔著文,却半天难下一笔。心念转动,他也不禁怅然,李昌言何等人物,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自持久镇凤翔,调理得当,不见的有不轨之人有可趁之机。 但如今凤翔府库不实,而朝廷拨粮又迟迟未见,自己又治军森严,军卒没有“因地就粮”的机会,军中确实有不稳迹象,只是如今粮草尚可维持,凭借自己无二公心,卓著威名,还可弹压下去罢... 他终究心绪已乱,再无心力提笔,长叹一声,郑畋起身踱步到门前,遥望苍茫天地之间的倾盆大雨,喃喃自语道:“陛下啊,陛下...畋一力撑天,莫负微臣,莫负微臣...” 而在兴平城中的朱玫别院之中,如今已经正式升格为泾源节度使的他,正与李昌言在亭中,温酒品雨话江湖。 “如今黄巢困兽犹斗,十五万大军,兵临城下。使相却一力力顶在此,恐怕是意气使然,而非兵家御守之道呀...”李昌言别有所求,意中所指,不言而喻。 朱玫看了一眼他,心思灵动如他,自打李昌言上门的时候就知道为的什么事情啦。不过此时他啊并未接话:“使相虽为文人,然而却有将胆,与贼死战于兴平虽非名将所为,然而其心其气却值得我辈敬佩...” 兴平处在长安西面当门,乃是控遏之要冲,兵家必争之地,两人如何不知?然而李昌言昧着良心讲,是为了勾起朱玫“同仇敌忾”之心。 而朱玫这么讲嘛,眼下与尚让激战,死的不仅有凤翔军、神策军还有他麾下的邠宁军呀,不过他话里虽然认同了一半,却也否决了一半,郑畋还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好领导嘛... “自龙尾陂以来,经战百日有余,而黄贼仍旧猖獗,吾等虽然感佩使相心气,然而却空耗将士性命如何得行?吾闻将军也是爱兵如子之人...”李昌言又开始昧着良心说瞎话啦! 不过李昌言姑且一说,朱玫也姑且一听:“战事牵连,终究非人力所能全定,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过战祸迁延至今天,士卒与百姓确实受苦深重了啊,若是汝凤翔之兵,能体谅人心,未尝不可...” 说到此处,两人顿时相视一笑,达成了默契,然而李昌言却知道,若真生变故,朱玫坐视犹可,指望他帮着火中取栗却不太行啦... 回到自家宅院之中的李昌言在后园对着一位无须的年轻男子十分恭敬的说道:“近日联络诸镇,都道苦于郑畋久已。小田公公或可返还成都,告之中相,此间事定,待得六七月间,凤翔粮匮,神策、博野与凤翔军心耸动之时,便是李某不负中相所托之日!” 那小年轻只见此人先前还面色稍见跋扈,如今闻言,却连忙然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连忙扶起李昌言这位凤翔大将,说道:“我就知道,咱家没看错人!我干爹没看错人!将军一看就是非凡之相...” 这小年轻不是别人正是田令孜的干儿子,皇帝李寰的太监干兄弟——田匡佑。 这位日后一力坑爹,酿成河中盐变,使的他干兄弟李寰二度播迁,朝廷再难振作的罪魁祸首,此时正奉田令孜之命,暗度关中,联络诸镇,准备倾轧晚唐最后一位的社稷良臣.. 时光回溯,半年之前,斜谷道上的夜里,被郑畋五千雄壮军兵“护卫”着的田令孜夜不能寐,只因为他怕,他怕这斜谷道成了马嵬坡,自己成了杨国忠第二... 倘若说由此心悸,尚难让田令孜做此权变。 那么再加上,田令孜怕让郑畋真收此泼天大功,带胜回朝之后,他田令孜与北司诸阉都没个好下场! 昔日甘露之变不正是因为文官想要重振权威,收复大权才酿成的吗?不可不防! 当然最后的结局,虽然是中官集团,凭借甘泉之变,彻底攥取了大权,然而彼时可无一文臣,手掌二十万大军呀! 第九十五章 起风波(中)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在武功城的李承泽虽然没有身在兴平,没能亲身感受到如今在内外进逼之下,渐成关中风眼的局面。然而手拿着李昌言的书信,却已经感到冷汗透背。 先前李承泽虽然因为惨胜之后,还需要调理军心,没能立刻前往兴平掌控局面――武功城里尚有五千完整剑南联军,自己麾下也有上千可动兵马,算下来六千兵马,虽然不多,但足够他前往兴平撑起门面了。 然而他如今却因为这李昌言的书信不得不按下了行程,首先,根据李昌言书信所说,张子游已因畏缩战事被杀,那么自己仅凭借这点剑南联军,根本去了也是当摆设,万万不是如今郑畋的对手。 再者,李昌言身为凤翔大将,却突然行文给自己,暗漏风色,虽然在这事情上没什么太大变故,自己不知情,去了无非也就是当个摆设。但其言下之意的态度,就很成问题啦。 博野军与神策军终究乃是朝廷兵马,名义上没了张子游这个军使,但还有神策军中尉、行营都监西门思恭这位大佬在,郑畋不可能切实细细掌握,犹若臂使。唯有凤翔军才是郑畋的根本,如今其麾下大将却突然吃里扒外,这无疑就说明,兴平城内,正风起云涌! 所以,李承泽再三犹豫不决之后,决定在武功观望局势,先看看兴平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做决定,反正自己顶着行营都统的名义,麾下有自己本部亲兵,外带剑南联军的支持,诸镇怎么也不可能掀翻了我去。 兴平城外,目送着田匡佑带着大车小车迤逦西去的队伍,李昌言之弟,凤翔猛将李昌符心中不忿:“彼辈不过一介阉宦,男人都算不上,大兄何至于对其卑躬屈膝,事事侍候,真当憋气!” “男儿欲成大事,必当能屈能伸。彼虽为阉人,然而却能为我助力!如今郑畋颇得凤翔人心,你我虽借他军法严酷,出征无掠之故,拉拢一些不满将校,却还成不得气候!再加上郑畋为西北副都统,大唐在关中的擎天大臣,若无朝中呼应,我胸中事业,何日能成?!” “哎!其实我觉得郑使相人还真不错,大兄何必在此时反他?使相终究是文官,待得大战方平,必要走马换人,到时候再兵谏岂不是更好?” 李昌言冷眼看着李昌符,李昌符顿时就怂了,不敢与他这亲兄长对视。李昌言这才缓缓道:“凤翔为京畿屏障,素为朝廷重藩,如今若不趁关中混乱,借机兴起,你我何德何能,可以据此宰相贬谪之地?!”凤翔在长安以西,自大唐衰落,吐蕃入侵以来,凤翔就为朝廷西面最重要的门户,素用重臣把守,同时也是争斗失败的宰相贬谪之地。 “男儿在世走一遭,天赐之机遇,何等难得!你大兄我如今也已年介四十有余,兵凶战危之下,焉能知道何日战殁沙场!又岂能不把握住这天降之机遇,扬我胸中所藏之壮志?!奋我家兴盛之契机?! 郑畋固为朝廷良臣,也为凤翔百姓士卒之父母,纵然如此,但与我何干?! 大丈夫者欲兴壮志,必起烈烈铮心!恶贼当我,杀之!良臣当我,逐之!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望着苍茫古道,李昌言似乎看见了来日的鸿图之霸业,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豪杰正如是也! 邓州城下,在江汉联军的攻势之下,大齐皇朝为数不多的州城仍然屹立,只是城防之残破,士卒气势之跌宕,却一眼了然。 面对大齐皇朝的使者,朱温从最初的希望变成了麻木,他仍旧没等来传召撤军的旨意,这位使者如同先前的一样,只带来了一纸鼓舞并要求继续坚守到底的诏书,除了此以外,半文钱的犒赏与补给都没有,可谓两手空空。 这大齐的使者,如今也是太监充当。昔日唐廷播迁蜀中,大量的普通阉人没从圣驾,而是在大明宫中,恭敬的迎入了现在的主人黄巢。 黄巢则投桃报李,除了将传递旨意的使臣由他们充当以外,还在各州各军,设立以太监充当的监军,虽然权利大为不如唐室,然而对于这些以前只能在宫中洒扫、做杂事的不得志的小宦官而言,却已是一步登天的恩遇。 结果圣旨之后,在朱温的示意下,朱珍递上了纹银百两以资辛劳,顿时本还冷面公事公办的太监,马上变脸,笑面迎人。 “咱家奉宅家命来,也知道如今将军局面不好。不过如今京城周边风声甚重,破唐军之局,正在关键时候,还要将军在南面为陛下,支撑起局面,以待大破前唐伪军主力之后,再来收拾这贼阉兵马。”不等朱温问话,这传旨太监就先一步将事情因果说了出来。 朱温作为邓州刺史,大齐帝国东南面通道的要冲守将,自然不会对黄巢如今这番大攻势毫不知情,只是大齐皇朝还没有钱粮,也没功夫与心思修整驿路,所以对于战局进展的细节如何,朱温却是两眼一抹黑。 “不知道如今王师各路进展如何?当面唐军太过锐利,儿郎却需要消息鼓舞呀!” “哈哈!却该如此!自我出京时候,李详将军已破党项联军,光复栎阳,进抵富平,慑的鞑子不该出城,然后转兵西进,配合已经攻破定国砦,进抵兴平的尚宰相,准备迂回攻取奉天。” “喔,西线如此顺利,不知道东线如何?” “唔,东线稍有不顺,李唐宾将军屯兵在华州城下,久攻不克,我来时,听说河中王重荣部仍在观望,胜负不明...” 朱温听了,连忙表态褒扬李唐兵的兵法,觉得凭李唐宾之能,扫平河中、昭义两军该是手到擒来之事,那中使一听,顿时喜笑颜开! 心中觉得凭借自己口舌,已经稳住了朱温。让其好生防守邓州,不至于放南面的唐军进克武关,放入关中。却浑然没注意到朱温那皮笑肉不笑下的满满忧愁。 姑且不说粮草殆尽,却还坐困关中。但说此轮攻势,却重西轻东,殊不知,西面关中各军看似势大,却已经倾尽全力,反而是关东唐军源源不断从潼关而来,如今华州久攻不下,无法把握潼关,堵住唐军东来之路,长此以往,焉有胜算?黄王本豪杰,怎么一进了大明宫就昏聩至此... 朱温虽然心思摇曳,愁念不灭,更面对杨复光的锐利攻势。但如今他还是忠直汉子,对简拔他于微末之中的黄巢,仍然没有一丝反心,忠忱无二。 【今天起,恢复双更~】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九十六章 起风波(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华州城头上,血火激烈,出击不利,引败军守备华州的高浔,如今已经觉得到了山穷水尽之地步,望着城头上与城头下,铺天盖地,倾尽全力来攻的的黄巢大兵,他只觉得神昏目眩,再难支撑! 云梯临城,箭雨弥天,杀声震地,而勇士接踵而至,昭义军的军势为此步步后退,随着城头上的齐军越来越多,被亲兵扈从着的高浔心知大势已去。 在齐军杀到眼前之时,他便留下帅旗,自个儿领着五百铁甲亲兵,下城逃命去了。 然而昭义军虽然并非强军,但也是建镇已久之军,这些手段早就见识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啦。 高勋这一招瞒天过海,不过维持了三五刻钟,仍在城头上鏖战的昭义士卒,顿时就发现了真相,然后眨眼之间,本还在鏖战之中,崩而未溃的军阵,顿时犹若鸟兽而散。 六月二日午间,华州城陷。 然而此时已经接到了无数次华州求援的沙苑大营之中,王重荣不疾不徐的面对着昭义使者,淡淡道:“贼军主力已然西去,屯在华州城下者,不是过是老弱疲惫之兵,何以能如你所言,崔破昭义军势?当本座,乃不知军事之人耶!” 那昭义使者,乃是高浔的侄子,名叫高宇。与高浔可谓是生死相依的族人,闻言顿时明白王重荣没有发兵之意,而倘若华州崩溃,高浔生思可谓不知也! 然而如今有求于人却也无奈,只能继续放低身段道:“贼军领军者,乃是黄巢大将李唐宾,素勇猛,麾下之兵披甲虽然不多,然而却也算敢战士卒,绝非怯弱杂兵!” 王重荣听的呱噪,顿时不悦,他河中本是两河富庶强镇,就是高浔在他面前也没可如此放肆。顿时拍案而起,斥责道:“本镇身为东面行营招讨使,如何行事,还由你的这小校来讲吗!”高宇官居一镇都虞候,兼领兵马使,麾下三千人马,但在王重荣眼中也不过是稍微大点小校罢了。说罢,不等高宇继续废话,就让人架了出去。 此时一旁的米诚却对王重荣,忧愁说道:“如今节帅,关中混战,大帅保兵制敌,该是无错。然而如今华州危急,倘若华州被贼军攻陷,渭河以南,再无遮护,沙苑又背靠河洛,前临长安,一旦举措失当,全军当处绝境之中啊!职下以为,如今既定保兵之举,当后撤同州以观风向...”同州在洛河之东与沙苑只有一水之隔。 米诚文武兼资,这一番话里,其实非常有战略深度。华州在渭水以南,而沙苑在渭水以北,两地本是遥相呼应,然而若华州失陷,则沙苑就要当面独撑长安东面占据,这既非王重荣、河中军所愿,也绝非只有三万兵的河中所能够支撑的。 然而王重荣却微微叹息一声,他虽非忠臣,却也是晚唐之中,难得的一个良将。对大唐未曾没有一分忠义在内,然而如今关中战局的风眼不在战争,而是在政治之上。 他何尝不知道,他若驻军沙苑,则华州不可不保,但如今兴平局面,无论战争还是政治,都让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如今兴平战局,绵密难测,黄巢此次发狠,动了十五万大军,有必下之心。一旦兴平失守,乃至溃决,则朝廷在关中今年之内,再难有所作为。此为其一。其二,凤翔大将李昌言的书信与朱玫、王处存的书信接连而至,文章字句之间,可见军心浮动,一旦真如李昌言所说,凤翔粮草不济,其中必起变故! 如此军政都皆是风雨飘渺之感,乃是双鬼拍门之局,稍有不测,全局崩溃,本镇又岂能拿河中儿郎冒险?若是崩溃,这关中战局不要说维持了,说不定又要让黄巢再现鼎盛!到那时,若我河中因这东面的枝节,发兵援护华州,而与贼军大队鏖战,导致伤筋动骨,彼时我等又何以自处? 而若华州未失,我军却现在就撤走...呵呵,朱玫等人也不过是私下串联,就连递送给老夫的文章字句,也无一分明话,可见,行营诸部仍在郑畋掌握之中,怎可如此妄动,授人以柄?” 王重对米诚也可谓是剖露心语了,他这一番自然不仅是对着他说的,还有他背后,借他之嘴来问的河中武将诸派系。 “是啊,若是华州失陷,我军犹可周旋,只是高浔这无能将官,守也守不住倒还罢了,却还这么磨蹭拖延,真是让人难办..”米诚闻言也不禁皱眉,如此说道。 诚如王重荣所言,如今河中可谓在政治上进退失据。大唐朝廷虽然播迁,但权威犹在,郑畋手中如今更是执掌了超过七八万大军。而今中原诸镇反正归唐,许多大帅节镇正在琢磨着怎么洗去投贼的污渍,倘若河中如今顶着风,不听节制,那下场不可不太好说啦... 当然若是华州失陷,那就是另一码事情了――朝廷也不能强人所难嘛,这也算是藩镇割据下的另一种天下诸藩都认可的潜规则。 尤其是河中隔壁的河阳的诸葛爽,既眼红河中盐池,又想早日扯去黄巢的贼皮,至于成德、魏博两镇,那更别提了――这河北三强藩之二,若是能找到借口,吞下早就眼红百年的盐池之利,一定会十分爱惜这样的机会的。 然而就在河中人马踌躇难定,坐等华州消息的时候,华州城东的一片山坡之中,瞧着再无追兵的高浔终于停下了飞奔的脚步,还在收拢败兵。 起初高浔已经做好了一万七八千大军,能留下个五六千已是好的地心理准备。然而随着收拢的人马蹭蹭上升到了接近一万的时候,高浔终于如脱重负,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 中原迭经变乱,我昭义兵马,果然老练,想不到在城池失陷,贼军三面进逼之中,也能逃出如此兵马... 带着这样的欣慰笑容,在儿子高原的扶持之下,觉得今夜算是能睡个好觉啦... 然而他却全然没注意到,这盔甲不全,士气跌落的昭义军上下,在溃败之后的军势却异常的诡异――宁静。 这支军队放在唐末,溃败之后实在太过安静了! 按道理说,在唐末一支军队溃败,死伤无算之后,纵然不至于怨声载道,也至少颇有埋怨主帅之举才算正常。毕竟中原一镇,实在狭小,一支军队里,基本上都连亲带故,乡党更是普遍存在,所以一旦伤亡过大,稍有不慎,就有哗变之举。 而如今天这支昭义军一般,几乎死伤被俘过半,却沉默安静则必有隐情。 成麟望着进入暖香帐中的高浔,再环视了周遭上万人平躺在荒野之上,毫无遮蔽,安静无声。暗自冷笑,与另一位与他地位相当的孟方立说道:“高浔死期将至,却犹不自知!此天与我昭义之人,自立牧守之机会!” 孟方立也自额头,叹息一声说道:“竟不想高浔无能至此,被贼军破城不说,还轻弃儿郎士卒,让人心寒。弟愿以兄长马首是瞻!” 成麟此时话语一变,将孟方立的手,紧紧握住,暖声道:“若事成,你我兄弟,共治昭义!必不负之!”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第九十七章 昭义兵变(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夜已深,高浔退入帐中之后,再不复挺拔,精气神似乎都在帘幕放下来的那一刻全都耗费尽了。 虚扶着的父亲身体骤然一软,这让高原顿时一惊,不等他高声叫人,高浔就鼓了全身力气,将儿子的嘴给全都遮住了,这位人方过中年,正在鼎盛的一方大将,此时却犹若苍老了十岁,气力不济的低声说道:“吾儿勿要高声!” 高原年纪也不小了,二十余岁,已是跟随高浔连年征战过的子弟,比之堂弟高宇还要成熟的多,见此心中一惊,隐隐觉得父亲怕是别有交代。 “我军大败,昔日出镇勤王,二万大军,如今不到数月就折损的只剩下这一万人不到,如此惨烈,但军中却毫无谣言,静若止水,此乃大祸之征兆!”昭义军节度使高浔忠诚朝廷,然而也是百战余生的大将,与吐蕃、南诏乃至余孽未尽的回纥都有过交锋,就连新兴崛起在大唐之北的,骁勇民族契丹,也不是没有过对阵经历,如今这昭义军之中的诡异气氛,他岂能没有半分察觉?! “若有乱兵做乱,儿点起亲军将之荡平即可!父亲勿忧!” 高浔闻言摆了摆手:“你我亲军不过五百,奈何能敌万众异己?” “那儿就带着亲兵护送父亲离开,南下成都,思来父亲为朝廷屡立战功,当可安享晚年。”高原也不是轻浮之人,也知道如今军心不在自己,难能挽天倾,这才将心中计较说出。 然而却不想高浔叹息一声道:“如今你我父子折杀如此人马,军中又乡党林立,可谓此战以后,人人含怨,岂能全身而退?如今当今之计,就是将彼等贼首,一网打尽,方才有一线生机!乃至助你我父子重掌此镇!只是为父旧疾复发,难掌全局,还要原儿你撑此危局...”说道后面,高浔虽然气力不济,然而言语之中的金戈杀伐之音,却却隐隐可闻! 果然不愧为唐廷老将,环绕万众已经生出异心之兵,虽遇见如此绝境,亦要振臂一战,绝不坐守待毙! “父亲且将计较一一道来,儿子必奉命而行!” 望着坚毅成熟的儿子,高浔很是欣慰,他徐徐就将心中筹划一一道出,高原听的仔细,面色也不禁起伏――自个儿老子真是雷厉风行!竟然想要马上将一干将佐以军议之名,招入帐中,然后再挑拨期间,将异己之人一体杀光! 出了营帐,高原不动声色的与亲兵指挥使稍作交谈,简单的将一番布置口授给了他,这亲兵指挥使与麾下兵马,都是历年相随高氏父子,都是乡党组成,可谓生死相依,一旦生变,他们这群人也必然是在剿杀之列,绝无幸免。 所以最是铁杆不过,得闻如此高氏父子如此筹划布局,这亲兵指挥使没有半分犹豫,一脸坚毅,杀伐之意隐现!高原见此,这才放下了忐忑,――他也生怕这亲兵指挥使别有想法,一旦事情不密,他这父子转瞬就要项上人头搬家! 见亲兵没有问题,他这才转身,从容让人传命诸将,汇聚帅帐共议军事。 然而望着这寂静无声,漫山遍野躺着的昭义败兵,他不禁心悸,甚至他还偶尔感觉的到几道饱含怨意杀心的眼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高原不禁扪心自问,只是杀了领头的,真的可以让父子两人重掌昭义军吗! 很快,他按下了心中的情绪变化,他与他父亲无路可走,一旦局面失控,只能死无葬身之地,只能放手一搏。 昭义军败出华州匆忙,就是连一等一的大将都只能群居一帐之中,成麟与孟方立虽为昭义大将,但此时两人也只能同居一顶帐篷之下,却不想方便了这二人勾连。 得令相招之后,两人不动声色的将传令来的亲兵哄走后,转瞬就面色一变,心知此间必有隐情! 要知道高浔也算如今大唐老将,屡经战阵,虽然功勋不能比之高骈,但能以军功升到一镇节度,必非庸才! “高老匹夫必然对军中形势,有所察觉!宁快勿慢,事不宜迟,你我这将分头带兵起事,诛杀高贼于今夜之中!”成麟也算豪杰,感觉这其间必有隐情之后,再无拖沓犹豫,连忙作出了决断,马上起兵! “唯大哥马首是瞻!” 帅帐之中,高浔踞上首而坐,气势浑然,帐中两侧更直接立有五十名刀斧手,侍从一旁,杀意凛然!入帐诸将有不少,都是或参与或知情即将爆发兵变的,才一入帐,两腿就不禁颤颤发抖,心中十分后悔,来此参加这鸿门宴。 高原见成麟、孟方立以及十多位兵马使、都头都未曾出席,心道不好,正想要暗中出帐,招呼亲兵将两人逮来,就忽然听见帐外,杀声震天,火光映天! 帐中诸将闻变,心知难以善后,相视一眼,正想要鱼死网破,拼死一搏,好来个里外呼应,将高氏父子与亲兵一举镇压的时候,高浔拍案而起,拔剑而出,怒声大喝:“斫了!” 高原才锵锵回神,目视先前虚弱的父亲,如今威风浩荡,犹若猛虎之势,哪里还见半分病态! 顿时心气骤起,乱兵既起,那就战个痛快把! 环立亲兵闻言,顿时犹若风雷一般,杀入诸将兵官之中,大开杀戒,这些昭义军官本来都是半夜叫起来参加军议的,基本上都没着甲,哪里能抵挡的住这连铁甲重步兵都可以砍杀的刀斧手? 还没到乱兵与亲兵交锋,这帐中将官都在惨叫声中被斩杀一空! 不过片刻,先前还肃然的帅帐之中,已是狼藉一片,鲜血积地,惨不忍睹。 而正想要提槊出战的高原却忽然听的一声闷响,转头一看,先前还威风凛凛的父亲,如今却犹若心血耗尽一般,跌坐在帅座之上。 然而不等高原惊呼,忽然帐外杀声震天,更隐隐听见这群声呼喝之中,成麟那意气风发之音! “误我昭义者,高浔!害我万众乡亲死战者,高浔!彼辈怯弱庸才,却牵连我昭义上万乡党身死他想,连魂魄遗骸骨灰都不能回归故里!儿郎们,今天可愿随我,除此害贼,使我昭义之军,不死庸才之下!使我昭义之人治昭义,保我乡土军民,安居乐业!” “吾等愿随!” “杀高贼!” PS:最近确实很忙,抽不出精力来写这部小说,历史文不是玄幻文,写不下去,就凑个几万字的打斗...从上周五起,用的就是存稿啦,最开始想用仙侠文签约的,结果没成。历史文是备用,最开始存稿才两万字,趁着没推荐的第一个月,又存了五万字,但我也得省着点用么不是么..我可不想断更... 而且这本书,目测上架无望。不过我仍会坚持写完的。原本预计是一百二十万字到二百万字,现在就直接砍一半好了..其实残唐五代,是个很有意思的时代,纵横、战争、政治、人性,有很多看点和写法。 话说回来,当时想写仙侠,也是因为仙侠文比历史文好写多了――不用那么考究。 当然如果我也可以乱扯,最后圆不回来就写一条备注,“其实我写的是类似唐朝的唐朝的穿越文故事”哈哈... 接下来的日子,不会一直是单更的...更不会断更,六十万字...好吧,算上存稿,我还要写三十万字,还是得几个月的功夫,希望这本书完结了,下本书在各位的支持下,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唔... 第九十八章 昭义兵变(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华州以东,潼关以南,昭义军的临时驻地之内,烽火涌动,杀声震天! 成麟率领着数千人,正团团围攻着,保卫在帅帐四周的五百高氏亲兵! 然而昭义军虽也为能战的方镇,但惨败之后,器械不全,甲胄更是为了逃命逃得快,丢了个精光,与眼前这身披铁甲的五百转战山河的精兵,无论战力还是装备上,不可同日而语! 几近十倍之数围攻,不仅没有一举攻破高氏亲兵的防线,反而陷入僵持了! 在后指挥的成麟顿时也皱起了眉头,没曾想到,自己昔日目中的腐朽老兵,今天面对数千人马的围攻,居然一改往日懈怠,精锐至此! 但兵变、兵谏并非是正常的两军对阵,更相同于奇兵制胜,根本没有太多的指挥余地,除了一面让亲兵上前督战同时许以重赏――他也不敢弹压太过,毕竟一旦过于严苛,眼下的这些兵马,说不定反过来就把他给反杀。 而除此以外,成麟也就只能集结弓弩手,试图用弥天箭雨,彻底将高氏与他们的亲兵一举绞杀! 而在帅帐不远处,孟方立集结着残存的麾下一千余兵马,默默望着帅帐那边的人声鼎沸,金戈交攻,却一丝不动。 “想不到高浔的亲兵,居然如此劲锐,昔日在镇之时,望之却极为懈怠,还道不过是凭借姻亲乡党关系坐吃钱粮的无用之徒,想不到到了今天这般危急时刻,却竟能硬撼几近十倍之敌!”孟方立的一位亲信都头如此叹道,却是没想到高浔这五百亲兵,居然深藏不漏,还真是随其转战山河的百炼精锐! “将军,恐怕高氏亲兵如此精锐,凭借成麟此獠麾下那几千器械不全的兵马,怕是一时难以攻克呀,不若我军率前助战一场吧!” 嗯!孟方立冷冷一声,顿时环立诸将立即噤声,威势不同反响,哪里有在成麟面前的半分谨小慎微的样子?只听他缓缓道:“急什么?成麟这厮再是无能,也不至于数千兵马,攻打五百众也拿不下来。再说了,如今上去,到时候高浔没死,是我杀,还是他成麟杀啊?哼!若是让本座撂下了一个弑主名声,在关中如何自处?又如何面对行营与朝廷苛责!” 诸将闻言,顿时服帖,不敢有任何异议,然而心中却不免腹排,都兵变叛主了,还这么畏首畏尾,计较颜面,朝廷都跑到成都去啦,还顾及那么多作甚啊! 然而孟方立虽然御下甚严,但心思却别是通透,心知,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必须要把人心梳理好,这才徐徐道:“如今黄巢虽乱,朝廷播迁,但中枢权威犹在,你我还都是大唐臣子!昭义军周遭,也都还是大唐臣子! 如今虽得此良机,将高浔弑杀,不可错过!但万不可忘记,你我身在关中,你我是勤王的忠勇士卒,日后朝廷是要凭此赏功的,焉能一时急切就落的如此恶名,白白牺牲我昭义儿郎的性命? 再者说了,如今郑畋犹在,手中握有大军,更有陈王在侧,焉能放肆! 既然成麟迫不及待的想要斩钉截铁,想要身怀霸王气概,那就让他去吧!让他成为我昭义自治的踏脚之石!” 这一字一句,缓缓吐露,然而在晚春初夏的时节,却犹若冬日寒风,吹的环立诸将,心中颤颤,自家主将,城府竟至于此!他等虽然知道孟方立想要玩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不知道孟方立这位自家主将心中,竟然有如此多的盘算! 弑杀了忠诚朝廷,并为朝廷所任命的节帅,居然还想在平定黄巢之后,获得赏功提拔,这是何等的...脸皮和心黑! 营帐之中,似乎虎威迸发,命人将帐中诸将砍杀一空后,高浔所余不多的心气也完全耗尽,瘫倒在帅座之上,听着帐壁之外,声声震耳的喊杀与金戈交伐之音,望着年轻的儿子,双眼里充满了慈爱与叹息。 “吾弱冠及从军,随我王师先北定契丹、回纥,而西御吐蕃、党项。再南平南诏、诸羌。一生至今,大小数十战,战战不落人后,于国,可谓捍卫屏藩。于君,可谓竭思报效。于家,亦从一介农儿,开镇一方,荣华富贵,都问心无愧...唯独所遗憾者,有两条...”喘着气,自感心力交竭,万念俱灰的高浔缓缓吐出自己藏之已久的肺腑之言。 “父亲不要再说了,你不会有事的,儿子不会让你有事的啊!”高原一个堂堂七尺大汉,面对即将油尽灯枯的父亲,却不禁嚎啕大哭! “小球不要哭了...于私,为父恐怕没法看见你成为一方豪杰,驰骋沙场了。于公,则有愧于国家,因这求生一念,未曾守住华州,助我皇唐平定贼乱...唉,惜我太祖列宗,贞观开元.......”轻轻呼叫着高原的幼儿小名,高浔泪光翻涌。 “父亲,不要说了..” “不过...为父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成麟,何足道哉...哈哈!”沙哑的笑声中,高浔鼓起了最后的气力,在高原的惊愕神色之中,他缓缓撑起了身子,将宝剑拔出,单着布衣,往帐外而去! 反应过来高原连忙将虚弱的父亲拦了下来:“父亲,何至于此!” 高浔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举将高原推倒在地,那双先前充满慈光的眼眸之中,如今尽是英睿之光,然而唯有高原才能在这之中,发现那深深藏在之后的慈爱。 “此变乃成麟、孟方立所生。然而成麟不过是台前木偶,那孟方立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唯有我死在成麟之手,孟方立才会出手,以平乱之名镇杀成麟!如此才能无罪于国家,才能凭借勤王之功,获得厚赏!” 高浔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深深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高原,掀开帐帘,仗剑杀如乱军之中! 未几,乱军之中传来欢呼之声:“高浔授首啦!高浔授首啦!” 然而很快,高原就在麻木声之中,听到了北面传来的人群狂呼之声。 “成麟叛国,贼附黄巢!杀!” 一千精兵,气势浑然的杀来,顿时冲进了散乱作一团,正在欢呼之中的成麟之军,不过片刻,这仓促汇聚,围攻许久,心气早已耗尽的数千之并,顿时化作鸟手之散。 望着身披铁甲,率领着精兵杀来的孟方立,被裹在乱兵之中,进退不能的成麟面色恐惧,然而转瞬之后,大怒:“狗贼欺我!”话语一落,成麟也不负武勇之名,竟是提枪迎上! 孟方立冷哼一声,突然将一杆上矢绞弦的手弩举起,扣下机关,一矢击穿了成麟的面门,令其阵亡当场!一旁的成麟亲兵见此,本来就已经心气溃决,顿时纷纷跪地请降,然而跟在孟方立身后的亲兵却不管不顾,冲入其中大肆砍杀,竟是概不受降,通通斩杀! 一脚踩在成麟的尸身之上,孟方立长槊一挥,人头跌落,再是一挑,就将成麟的首级挂在了长槊之上,高高举起,声声大喝:“乱!贼!伏!诛!” 帅帐之前,乱兵已经被镇压溃退,高原麻木的收拾着父亲高浔的残骸,听着那声声震耳的“乱贼伏诛”,望着那高高挑起的成麟首级,惨然一笑。 第九十九章 关中诡波(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武功城内,李承泽的行宫后园之中,此时已临**将尽,但却也是群芳争艳最艳丽的时候。而武功昔日在京城近郊,虽不过是一座县城,但这城中大宅却颇有一番景象。 漫步在唐风园林之中,李承泽一边尽情欣赏着这与现代明清时期传下来的迥然不同的园林风景,一边与杨世达、刘舜臣问对期间。 “郑畋虽多与殿下不睦,然而终究是国家大臣,关中擎天,倘若真的坐视郑畋被废恐怕于我国府而言,绝非善事。” “喔?何出此言?”今天是刘舜臣与杨世达联袂觐见,为的正是多日不见李承泽带兵东援,揣摩之下,顿时明白,李承泽是不想去趟兴平的浑水,甚至大有坐观郑畋楼塌之意。 李承泽虽然已经颇有计较,但此间心语不足为外人道,说到底他是李唐宗室,而郑畋为国家擎天一臣,他不是皇帝,没那底气正大光明去坑国家忠直大臣――当然,其实什么也没干,也没准备落井下石。 杨世达道:“如今兴平风云,不过是凤翔一介镇将李昌言所搅动而出,诸镇自然是想顺水推舟,借此粮匮凤翔内耗的机会将郑畋铲除掉。然而诸镇或可因此进退自如,再不受钳制。但殿下却并不能因此得利,而号令关中,掌握诸镇。” 李承泽皱了皱眉头,他先前坐视兴平风起云涌,何曾没有借机重掌关中局面之心?要知道凤翔军议之时,他借机掌握了全局,麾下除了六千嫡系兵马,更有四万军镇兵可为听令。 彼时,他何等意气风发,终于觉得自己穿越而来,有一丝帝王气度了! 但不想,先是黄巢连败唐军,让他苦心孤诣凑出来的局面化作了泡影,声威更是直坠。 再是因为剑南联军对决李详,结果却是惨胜。然后是郑畋雷霆手段重新收拾了博野之军,彻底掌握了兴平局面,并且关中诸镇被其震慑,只能再是听命于他,让李承泽又成了摆设。 李承泽岂能不怒?岂能不怨?!如今兴平风雨一起,所以他存下了浑水摸鱼之心! 如今的李承泽却是已经不再是那个才穿越而来,因为面对,陌生世界与时代有些怯弱的穿越客了! 在蜀中时,崛起于关塞之中,以三十六骑起家,然后扫灭王铮之乱,执掌两州十万生命,麾下拥众精兵达六千之众,可谓川北之雄! 入关中时,虽然先受辱于郑畋与诸镇,却紧接着连横合纵,一举翻盘,切实掌握了关中大权,列镇节帅诸豪杰与二十万精锐雄壮大军尽在他从容布置之间! 何等意气风发,何等豪杰举措! 然而如今听闻了杨世达一言,他顿时一惊,转眼就从迷梦之中惊醒! 昔日他能在凤翔号令关中凭借的,正是博野与剑南联军的支持,如今博野却被郑畋与凤翔之军混编,再不分你我,一旦李昌言驱逐了郑畋,他却拿不回博野军。而凭借如今残破的剑南联军,不到二万余种,又何足以号令关中? 杨世达见李承泽神色不定,委婉的又表达出了一些意见:“况且,如今郑畋犹在,河中、昭义乃至中原源源将至之兵,都还可听从朝廷号令,围攻黄贼。倘若郑畋被逐,殿下纵有精兵在手,却无此等威望呀...” 李承泽虽为天家亲王,又薄有战功,但与一力促成诸镇反齐,又再龙尾陂大败尚让,甚至一度收复长安的郑畋的威望,相比而言,却不可同日而语。 这言下之意,却是太赤果果了――河中、昭义这些个中原两河来的军镇,或许还不至于树倒马上猢狲散,但那些个中原诸军那必定是既不会听从号令,也不会再参与进来啦。 “以卿等之意该等何如?”李承泽顿时一惊,不错自己虽然身为天家贵胄,然而这年头,这身份除了是招枭雄眼,能惹来杀身之祸外,无非身份说出来稍微尊贵点,还真没什么号召力,自己能崛起,全凭决断无误,麾下有一帮人帮衬着。 而虽然自个儿在关中、蜀中有些战功,但放在这风云跌宕的晚唐年代,绝对不够名震天下――能名震川陕就不错了... 事实上,这也没做到,最多就是让人高看一眼罢了,想要凭借这样的威望号召天下,那绝对不够... 再经过细细思量之后,李承泽却已经有了决断,然而身为人主,却是还需要博纳众意才行,这既有拾遗补缺的用处,同时也是以示尊重。 刘舜臣与杨世达相识一眼,这位因为放马陂一战正式晋升为了西府判事,武官之首的陈王大将,斩钉截铁的说道:“还请殿下,率兵直入兴平,以定乱军,以平宵小!” 此言一出,李承泽心呼,正合我意! 不错,如今兴平乱象渐起,只因为郑畋成了风眼,他深陷局中,再难拔平乱象。而相反,他陈王李承泽,乃至剑南诸镇,却自外于关中局面! 再者他更为大唐天家亲王,为朝廷名正言顺的都统! “先前出城与贼军主力马队鏖战,城中留有五千剑南联军兵马,再加上国府精兵与殿下扈从,合起来不下七千人,当足以撑起来门面,平定局面了!”杨世达见李承泽闻听此言,面色一喜,心知李承泽已经同意,连忙将撑门面的本钱,也告知了李承泽。 李承泽一听,顿时明白,这私下里,剑南诸镇也已经达成了共识,不能让郑畋就这么垮台――关中诸镇与剑南联军终究有主客之分,他们犹可退还本镇,乃至复又称臣。但他们剑南联军想要安然归退何等难事? 李白单人入蜀,都道蜀道难于上青天,况且这两万大军?况且还有数十万的黄巢大军虎视眈眈? 【云盘居然少存了一个文档,搞的这两天都是急忙回家更新的...郁闷,还要出门...有错别字就担待则个,晚上回来修改。】 一零零章 关中诡波(中)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邓州城中,烽火弥天,城池失陷已经成了定局,朱温率领着残兵败将,正逐北而去。 然而他率领着两千多人的残兵大队,才出北门不远,就忽然听的两边山间,杀声顿起,先前还平静无声的秦岭山间,此时人头涌动! 开弓绞弦之声,不绝于耳,满眼箭矢铺天盖地而来! 另一个时空中的后梁太祖,五代滥觞的开启者,朱温身披银光甲,手持长槊,面对这绝境杀地,不仅没有畏惧,反而怒吼一声:“儿郎们!随我冲出去!”说罢,带领着三十六骑铁甲,打马狂冲! 然而他面色无惧,但心中却不禁对杨复光这位晚唐名宦生出忌惮——此人,当真是一代名将,不容轻敌!兵马相等,自己却大败至此! 然而复又暗中生恨,若非孟楷进献谗言,让皇帝不收缩防线,我何至于此!——他与这位大齐枢密使素来不和,却不想孟楷竟不顾大局,将他与二万儿郎置之死地! 而就在朱温出逃邓州的时候,仍在城南大帐之中,指挥全局的杨复光却迎入了一个黑袍人物,他见邓州大局已定,就屏退左右,于黑袍人进入内帐说话。 “关中兵凶战危,兄长今日冒险前来,可有紧迫要事?” 这位被杨复光称之为兄长的黑袍人物,也是晚唐赫赫有名的一代权阉,北司大佬——杨复恭! “萧遘复相了。” 杨复光闻言,顿时一惊,如今成都本有二相,但无论是王铎还是韦昭度都无法与这位深得帝心的状元郎相比,若是他登临相位,恐怕行在必有变动。 “如此,朝中可是有变故?” “不错!萧遘复相,守中书令,成为了首相。韦昭度根本无法匹敌,只能复与田令孜勾连一起,才勉强保住圣恩。而王铎则上了寿王的船,但寿王,终究势力太弱,虽为宅家看好,但性格太直。若非我家嫡系在成都支撑,用他做门面,凭他一介孤王何能与田令孜相抗衡?” “成都之中,我杨门嫡系兵马不过寥寥数千,恐怕庇护不了这位宰相。如此说来,王铎出外已成定局...但如今天下横生风波,根本无有地方安置这位堂堂宰相。” “如今朝中已经风闻关中败绩,群情汹涌,奏章弹飞,皆直指郑畋!” “郑畋手中尚有数万兵马,变故未生,恐怕不是田令孜所指使的吧?”杨复光虽然远在秦岭之外,与关中声息不通,然而凭他睿智,一眼就洞穿了关键。如今正值朝廷用兵之际,田令孜再蠢,也不可能去动弹一位手掌重兵的大臣,哪怕这位大臣屡遭败绩,但人家手里兵马可未折损! “自然不是田令孜,而是王铎!” 杨复光闻言,眼前一亮,顿时开朗,不错,如今王铎因为萧遘复相,圣恩直坠,再加上先前他与韦昭度多与田令孜打擂台,如今虽然投靠了寿王,但也不过权宜之计,早晚要出外。 既然要出镇外藩,离开朝廷,自然要选能建功立业,可有重回中枢的好地方了,而如今风起云涌,可博大事业之地,除了关中,还有哪里呢? 虽说如今黄巢兵锋颇盛,但在有识之士眼中,他等草贼,底蕴浅薄,又无饷源,空有数十万大军,而无法支撑,正是无本之本,经不起连久狂风的催折! 杨复光又微微摇头:“郑畋手握重兵,王铎那些个弹章根本无异于蚍蜉撼树。” 杨复恭呵呵一笑:“若是郑畋麾下的凤翔生变呢?”避居关中的杨复光,虽然如今身无一职业,但消息却比杨复光这位江汉联军的统帅还要灵通,自然对兴平这处风眼的形势十分了解。 “郑畋若走,西门氏恐怕也呆不长了吧...”杨复光闻琴知雅意,顿时明白了过来。郑畋走不走,那不过是南司的倾轧,杨氏兄弟关心的,却是西门思恭如今领着的西北行营兵马都监一职!一旦关中生变,郑畋被驱或者被调走,西门思恭必然难辞其咎,要被田令孜戴上若干罪名! 要知道,如今西门氏虽然式微,但底蕴深厚,如今又在朝廷危难之时,收拾关中,威名大震,连田令孜的心肝小宝宝的广明皇帝陛下,都视其为肱骨,一旦出现纰漏,一旦关中生变,则田令孜必然要顺手将其拿下! “只是那陈王...”杨复恭似乎想起了什么,颇为觉得难办。 杨复光久在三峡之东,对陈王这位崛起在剑南之北的宗室只是稍有耳闻,却不想自家这位颇为傲气的兄长,居然对他有些犹豫,不禁眉头一皱:“这宗室虽然顶着都统名头,但手下缺兵少将,何能让兄长觉得难办?” “我来时,竟听闻他率领二万步甲大破黄巢白甲铁骑!” 闻听此言,杨复光也不禁眉头一皱,黄巢的白甲铁骑的赫赫威名,他何尝不知道?这宗室居然以步对骑,还能胜之,由不得不他惊诧莫名!更有丝丝忌惮。 北司诸宦官,无论何等立场,哪怕是另一个历史史书上的忠臣,却也不想再在宗室之中出个太宗第二! 一旦出现,焉有他等北司权阉之生路!要知道自安史之乱以来,他们可没少折腾死皇帝呀!——就连肃宗这位初平安史之乱的皇帝,可都是被宦官弄出兵变给吓死的! 而就在邓州大局底定,江汉联军在杨复光的率领下,攻破了黄巢大将朱温的防线,占领了城池之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兴平城外,也正进行着大战! 数万兵锋交会在兴平城下,以凤翔、邠宁二镇为主,泾原、朔方、义武三镇为辅的唐军,依靠着城外栅栏,正与齐军数万精锐,拼死交锋! 观战台上,身负右翼指挥的朱玫,面色不虞的望着战浪冲杀,身为边镇大将,虽然也久经战阵,但面对如今这不知道第几次的十万兵马的交锋,却仍难心平气和! 要知道,现在他已经升任为了邠宁节度使,这麾下儿郎,个个都是他日后称雄的本钱,如今却在黄巢的汹涌兵锋下,连连折损! 然而他却又不得不战,一旦兵溃,营寨陷落,乱军之中,就算他身为一镇节度,怕也难逃命丧之局!但他很清楚,若是唐军放弃兴平,则如今也几乎是兵势已老的齐军,则必然会暂时放弃进攻,既给齐军自己修养军势之机会,何尝又不是让唐军各镇能缓一口气呢? 但朱玫很清楚,正在城头观战的,大唐关中擎天一柱必然不会同意! 兴平者,长安西面之门户,进退之塞冲,占据此地,进可攻抵长安,退可凭借泾、渭而守。而一旦依城大胜,则敌军背临河水,逃无可逃,乃有一举歼灭之机会! 所以城头上的郑畋面对着十五万大军来攻,未尝没有将黄巢精锐灭在城下的雄心! 【撒花,收到分类强推的通告了...下周重新稳定两更更新,如果忙完了,周五、周六应该会爆发一轮!】 【这一周真心忙,谢谢各位的支持,云盘出了点问题,所以这几天更新都会很晚,不好意思噢】 一零一 关中诡波(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轰隆,轰隆! 一场雷霆大雨,骤然而下,止住了两军无尽的金戈杀戮,而交战之后,漫山遍野都是血染之地。而这场大雨来的之急切,让两军匆匆收兵,似乎就连上苍都觉得无法再看下去了。 随着两军收兵,大唐营地之中,再不复震天杀声,然而不绝于耳伤兵的哀嚎、满眼的被拖走的尸体以及辛存下来的兵卒们麻木的眼神,却似乎在诉说着,这三十多天以来的血腥战事,是何等的折磨人与人性。 夜已深,微弱的火光,勉强给这一方天地,带来些许光亮,被雨水淅沥击打的大地,格外湿润,然而早已宵禁的兴平城中,却突然想起了十几骑踢踏的马步声音。 忽地这十几骑,隐隐露出杀意的骑士,下马停在了朱玫的宅院之前,门房为他们打开了缝隙,这十几骑人马就悄无声息的,鱼贯而入。 解下雨衣,在摇曳灯火之下,露出面容来的李昌言,几步就进入了堂屋之中,而此时的这座屋中,却已经落座了熟人,倘若有熟悉兴平局势的人在此,定然会惊诧,这些人物都是如今兴平军中,各镇的头面人物,却在夜色之下,群聚于此。 李昌言落在一侧,已经继任了程宗楚大唐西北行营行军司马的朱玫,率先在出声:“这一仗,不能再打下去了。兴平,也决不能再守下去了。否则,黄巢的几十万兵马,会把我们诸镇耗得一干而尽!”居于首座的朱玫在灯火的阴影之下,看不清楚表情,然而那斩钉截铁的声音,却犹若重锤,声声砸进了在座诸位将帅的耳中。 “不错,兴平在长安之西,为其要冲,黄巢纵然想要退出关中,但此地若不在彼辈手中,焉能不担心被我大唐逐尾追击?所以,此地为黄巢必争之地,而非我大唐必守之地。” 王处存这话语之中也是煞意迸现,义武军虽然地处中原,然而此时迭经大败,不仅两万勤王大军只剩下寥寥数千人,如今困在兴平,更是与本镇粮道断绝,粮草供给基本上都依靠关中各镇与行营,可谓生死已不在己手,王处存现在满心都是想尽快脱离兴平这处泥潭,只要随大流离开了这十五万黄巢大军的眼皮底子底下,到时候进退都能如意。 一边的朔方、泾原两镇也都纷纷附和,如今这两位只是一介衙使,不是都兵马指挥使,就是都虞候在此,合起来兵马还不到七千,无论地位还是实力都不足与眼前两位节帅想抗衡。 再加上这两位说的确实也很有道理,郑畋之心,他们也是知道的,无论是先前在凤翔的布局,还是如今顶在兴平城,那都是想将黄巢困灭在长安之中——如今中原两河各镇都开始纷纷汇聚兵马,往援关中而来,就连南方并不以兵甲称雄的各镇,也都以江汉联军为先锋,攻抵了邓州,渐渐形成了合围之势。 也正因为如此,兴平当面的贼军攻势越来越猛,诸镇折损也越来越大,几次三番合军大议的时候,藩镇诸帅都要求稍避贼锋,然而郑畋却以牵制贼军主力为名,为关东、江南诸镇留出周旋余地为名,统统否决,其欲将兴平与关中诸镇主力当铁砧之心太过明了,这才有了眼下,诸镇头面人物,合议阴谋之局面。 “李将军,这兴平之局,说到底还是要靠你凤翔为诸军之先,可有妥善谋划?”朱玫见诸镇首领都没有异议,就转而望向进入见礼之后,就沉默无言的李昌言。五月中旬的时候,当时兴平战局还是僵持之局,虽有战争,但场面不大,那时李昌言前来寻求兵谏支持,他虽然没否决,但也没有鼎力支持,想收渔翁之利。 然而如今形势剧变,尚让、王璠突然猛攻兴平,诸镇都再难支撑,由不得朱玫在怀着渔翁之心。今天同招李昌言共议,力挺之姿已是明确。 毕竟如今兴平之中,四镇联军不过二万众,而郑畋麾下一镇二军,不下五万人。唯有将驻守在兴平的二万凤翔镇军拉到阵营之中,藩镇一方,才有足够的底气。 而同样的,有了二万多镇军的支持,李昌言思来也足够撬动凤翔镇了,到那时候,郑畋估计除了指挥得动博野军,就连那一万五千人妆点门面的神策军都怕是指挥不动了——西门思恭可是北司首领,岂能愿意拿老本去支持南司名臣? 而朱玫何等老辣,何等精明?对此洞若观火,心知凤翔才是此次变局之中最为关键的一颗棋子! “如今接连大战,凤翔军中死伤惨重,军士此次出征以来,本就因为郑使相严苛军令而无所获,再加上如今剧烈之战,早就军心浮动了,可为我所用。”李昌言一改昔日初次登临朱玫府门时的模样,沉稳气度之下,话语一字一句,缓缓道来,别有一番格局气魄,看的朱玫心中暗惊。 却是小瞧了此人! “纵然军心浮动,然而本镇素闻郑畋颇得军心,纵然此间一时浮动,以郑畋犹拥两军之势,凤翔将兵岂能轻易动弹,做此大局!”王处存虽然与李昌言有过接触,但他性格耿直,也算忠诚朝廷,否则也不会是中原第一批进关平乱的藩镇了,当然兴平局面没有这般惨烈,郑畋也没露出这样的顽固不化的模样,所以他是拒绝了李昌言的拉拢的,如今见李昌言如此说话,却是有些不信,以为他故作声势而已。 “如今一镇二军五万军士,二万马匹,算上民夫,人吃马嚼,一月不下五、六万石。而我凤翔狭窄,何来如此多的田地钱粮供养?如今开战一百余日,府藏为支军需,几近枯竭。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为兵之本,粮草枯竭,传语军中,郑畋纵然再得人心,还能平次风波吗!” “可我听说,凤翔府库虽然日薄,但至少还能支撑到十月间啊,兴平若能撑到那时也不需要逐郑了吧?!更何况,彼时也是秋粮起发之时,何来机会?” “王节帅果然耿直,然而军卒小校可无法与大帅一般,能与闻军机!况且,郑畋正直,但过手小吏,却可上下其中呀...” “喔?”王处存与朱玫闻言不禁都是眼前一亮。 “谣言之策,不过是起凤翔亏空案之风,而此间又是真假混合,绝非空穴来风,此事我早已筹划已久,本来还待真正粮匮之时再起,然而既然诸位欲惜兵士,李某也愿意以此助力。 做此之策,不过调虎离山之计而已,若凭李某一己之力,自然无法撼动联军之军。然而郑畋一走,诸位仍在,彼时兴平守、退,还不是尽在我等手中!”李昌言缓缓道出这句话,顿时让已经皱眉的朱玫一惊。就连王处存闻言,也不禁彻底通透。 一零二章 惊雨急(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书房之中,一盏灯火在潮湿的天气里,放出微微亮光与温暖,案前的半白之人,本该鼎盛的春秋的年纪,如今却比之一二月之前,更前沧桑。 望着这封谢师道亲手奉送而来的书信,郑畋微微皱眉。这封信的来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他久治的凤翔军中,而内容无他,信中称道李昌言密谋不轨。 而李昌言为凤翔大将,郑畋昔日依之冲阵的栋梁之选。然而凭借郑畋的心机城府,又如何看不穿李昌言的实质内里?但如今兴平城下,二十余万大军激烈交锋,纵然无数风声吹来,郑畋又岂能岂敢临阵换将? 张子游虽然被斩,军中诸将也都服从郑畋之命,然而其中风雷,又怎么会少?如今郑畋他不过是凭借外有剧战,内有凤翔之军镇之,再加上博野军中在张子游死后也是派系林立,都欲争这如今郑畋兼领的博野军使之职位――博野军系属禁军,而郑畋在外是节度,在朝是南司宰执,于情于理都不可能长期兼领。 当然若郑畋是一代豪杰,而非一代名臣儒士,或许会将博野军收之在手,但很可惜,他并非是一个权变之人,他生在晚唐,是他的不幸,却是这个时代的幸事――至少还有忠直之辈,烁光在朝,保护一点乱世之中的儒家浩然正气! 而至于神策军,郑畋很清楚,西门思恭虽然会奉他的军令,但前提是不会太过折损神策军才行,指望这位北司首领撑他这位南司大臣,确实非常不现实,能有限合作,已是极为难得了。 “如今军中风闻迭起,谣言频传,军中隐隐有不稳迹象,更职下更有风闻,诸镇暗中勾连,皆道死守兴平,此借刀杀人之策,非兵家守御之道,似有不轨!如今如何应对,还请使相速做决断。”谢师道侍立在下,面色有些着急。这些日子的大战,不仅诸镇死伤严重,凤翔军更被郑畋推上一线血战,以做全军表率。 然而出师以来,凤翔兵士就吃那点死钱粮,偶尔有些赏赐,却根本不足敷用。而最大的问题还是郑畋还严苛治军,不许扰民,虽有名臣风范,然而却让军中心气浮动,什么样的谣言都出来了。 若非凤翔军中并非铁板一块,许多军将士卒感佩郑畋之风范,恐怕,这些事情些许都难以传到节司之中。但谢师道想不到的是,已经呈上去多次类似情报,自家幕主却八风不动,而今情势更急,他听到风声说,诸镇开始暗中勾连,似有不轨!所以也不顾不得主臣之别,出声催促。 叹息一声,郑畋这位晚唐名臣,揉了揉太阳穴,连日来的军情战报,让他有些头疼,望着官洲舆图,他忽然问道:“东面行营的军报还没到吗?” 谢师道闻言一愣,虽然焦急,但却不敢失礼,只能按下焦虑答道:“党项被破之后,退守富平,敌骑密布,信使难通,如今还没有什么消息。” 食指敲打了一下舆图上的华州这个地方,郑畋思考片刻后达到:“朝廷可否拨下钱粮?” 谢师道松了一口气,如今军中谣言风传,最厉害的还是钱粮问题,知道这是郑畋开始着眼应对:“还没有。” 郑畋听了这话,眉头更深了,犹豫片刻,心中似乎下了决心:“你等下传我手令,一则是明日召凤翔诸将,帐中议事。二则是王凌志更替马文,掌城中防务,无我军令允准,不许一人一马轻离营寨汛地!”王凌志为郑畋门客,如今为凤翔兵马使,是为军中亲信,掌握着三千精锐,乃是郑畋的底牌之一,如今用他掌握四面城防,忌惮严防之意,溢于言表。 “喏!” 屏退谢师道之后,郑畋突然听见,急切落下的淅沥雨声,似乎心有所感,他不禁微微叹道:“雨急至此,乃是因为春声在尾,夏光将发吗?唉...” 而在数日之后,旭日初升,笼罩关中两三天的磅礴大雨终于尽收,而就在兴平暗流涌动,战局即将重开的时候,武功城外,国府君臣人等,也终于迎来了这几天一直等待的一支人马。 李承泽望着跟随在刘元吉身后的三千名新编精兵,本来在这几日因为关中局势而略显紧迫的心气也有所缓和――他本来已经拟定计划,率兵东往,镇住兴平局面,准备力撑郑畋,却不想为雨势所阻,也正辛亏了这一场大雨,才让他没曾迟一步收到刘元吉的书信。 原来昔日李承泽在兴元之战后,俘虏、编丁数千,虽然北上讨贼的时候,选出了不少精锐。但仍留下了数千人在大营之中精练,如今事隔两月终于练成,在刘元吉与李承泽的书信往来,揣摩局势之后。 最终考虑到关中局面变化莫测,让刘元吉带兵北上来援助,却不想,刘元吉竟然如此神速,在收到书信不到十日里就率兵北上,进抵武功。 而这三千名生力之兵,也算来的正巧,此时剑南联军适逢惨胜之后,各部死伤惨重,李承泽麾下二旅十营之中的三千近战步甲,死伤超过一半,若得此补充,顿时就可以恢复战力! 甚至剩下来的兵马,还可以与武功之战中,分得的无罪轻罪俘虏进行混编,再组成一旅精兵! “不想先生虽为文人,却有如此治兵之能!孤佩服啊!”李承泽如今得此三千新兵,几乎就是久旱逢甘霖,要知道这些兵马之中虽然铁甲不过几百,但其余的至少也都有革甲!而这在关中迭经大战之后,却是鲜少再能看见如此全军皆甲的局面! 再加上其中多是有过经历的老兵,而且还是轻罪乃至无罪的,在一团漆黑的贼军、附贼镇军有良心的老兵!这几乎重新编练之后,就马上可以上阵了!――陈王麾下,操典划一,所以在经过编练之后,重新组织也能迅速发挥出不弱战力,这也算是李承泽点出的近代科技发挥的无上妙用了! 至少在这个时代,一个新兵要和一支劲旅混合成一,发挥战力,那绝对需要相当长得一段时间。 刘元吉何等人物?这多得三千兵马,虽然是好事,但似乎仅此也不值得李承泽如此动念吧?将心中疑惑问出,李承泽与其把臂而行,也不隐瞒,将如今局面徐徐道来。 原来武功一战,剑南联军虽然留守了五千兵马在城中,凭此再加上拣选的陈王府军两千精锐扈从李承泽东行绰绰有余,足够在乱局之中,撑起局面。然而今天骤然得此三千兵马,虽然混编补充之后,一时之间无法随驾,但想到后面有此为殿后援护,却是让李承泽更有底气震慑兴平群雄! 经过武功放马陂一战,李承泽与黄巢白甲精锐交锋,已然深知,这支在自己注入军魂与荣耀之后的军队,已可称之为劲旅了! 有此劲旅在后,兴平纵然是龙潭虎穴,也无可忧惧! 然而刘元吉听了李承泽所言,却眉头一皱,似乎联想到什么,连忙高声阻止:“殿下!万不可率兵镇兴平!” 一零三 惊雨急(中)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武功城中,陈王国府行在,福宁殿中,刘元吉、刘舜臣、杨世达、王柯性这国府四大文武栋梁,会聚一堂,坐在王亭之下的李承泽正陷入着思考。 刘元吉听了李承泽准备率领兵马,东镇兴平局面,连忙阻止,进入殿中之后,就将原因一一道来。原来朝中已经有风声传出,准备寻找机会拿下郑畋,已与关中紧要人物有了勾连,这一内一外之下,郑畋不过是一介文臣根本无力抗衡――说到底,郑畋并非豪杰之姿,纵然久治凤翔,却并没有将这座军镇弄成自己的铁打王国。 而李承泽身份本就敏感,朝廷将他身份地位抬得高高的,但一番手段下来,实质上还是想将其既支在朝廷之外,又让他被架空,不给实权。 如今李承泽武功大捷一出,估计传到朝中,已经够让朝中侧目了,若是再入兴平,定下那风眼之局,恐怕朝中转而就要将他与郑畋一起收拾了――一个王爷,一个出镇外藩的名臣,这样的组合,足够让成都小朝廷寝食难安! 当然朝廷没有足够的嫡系兵马,但李承泽也不过一万不到的精兵,郑畋更惨,本部凤翔镇风雨飘摇,一旦生变,还能握有多少兵马非常难说。 而关中诸镇对在兴平死顶,定然早已不满,若朝廷想要铲除二人,藩镇们一定会借此机会反攻倒算,掀翻行营,逃开兴平战局。 所以刘元吉何等人物?一听这关中局面,加上剑南风声、朝中动作,这位昔日也久经京畿官场的翰林精选,顿时就将一副偌大布置,给一一勾画,凑出了整个大局。 李承泽听了这番见解,不得不细细思量,他虽然在武功,对关中局势还算有所了解,但却万万没想到剑南之中的朝廷,却有如此变化,若真如刘元吉所言,那么兴平之局,恐怕早已酿成,风起云涌,只怕瞬息之间,就要将郑畋这位晚唐名臣,最后的擎天一柱给化作劫灰! 而自己贸然而入,七千兵马不过是门面之用,关键还是自己有朝廷大义的名分,若是此举是朝中与藩镇勾连,北司想要倾轧南司这位使相,恐怕自己去了,也不过是落入劫数之中而已,朝廷名号,连保自己周全与否都是未知之数。 然而李承泽深深皱眉,既是忧心关中如此局面,又是不愿意让郑畋这位晚唐忠良就这么卷灭在风波之中。 说到底,李承泽虽然与郑畋两人颇有斗争,但李承泽却也感佩昔日凤翔争斗失败之后,郑畋的君子坦荡之姿态,并没有因私废公,之后继续下绊子为难。再加上他乃是穿越而来,在灵魂深处,本就对郑畋颇有好感,这种情感超脱于这个时代,却也是让李承泽犹豫的根本所在。 他绝不愿见这位晚唐良臣,就此落幕! “忆我昔日盛唐之日,何有如此薄待忠良之举?郑畋虽与我颇有嫌隙。然而我大唐如今能重启诸镇剿贼之局,还不是靠他一人穿针引线,缝合此局?今日朝中居然因为争斗,不惜与藩镇浊流勾连,合力想将这位擎天之臣化作劫灰,如此作为,寡人岂能坐视不见...” “殿下,仁心浩荡...然而殿下所凭借者,一是两千精锐,二是五千犹存的剑南兵马。如今微臣虽然带来三千兵马,但还未混编。 而剑南兵马,一半是寿王、杨氏麾下,若那曹知懿、郭琪,一半是田令孜门下,如那高仁厚。 而关中之局,并非只是藩镇想要借乱局放弃兴平,避免无谓血战而已。还有朝中派系倾轧,田令孜想要借大败、藩镇不满之机除掉郑畋。而寿王、杨氏一派则是想让在萧遘风势之下,让丢掉宰执之位的王铎出掌此处。 如此局面,郑畋毫无依凭,殿下如何能平下这等乱局?况且十五万黄巢兵锋就在兴平城下,大乱一起,兴平再难防御,殿下万不可以身犯险呀...”刘元吉苦口婆心的说道。以他的才敢格局,了解关中之局后,如何不知道,如今兴平何等危险? 姑且不说,群雄居心叵测,郑畋一人根本无法应对这群久镇外藩的人物,哪怕拉上西门思恭这一脉北司势力,胜负之数,也不过三七开而已。 而且最为紧要的是,兴平本就是黄巢必争之地,城下如今还有十几万兵马,连日鏖战之下,兴平防务早就疲惫,两军虽成僵持之事态,然而若是兴平生变,哪怕郑畋大能,能镇压下去,但军心浮动之下,怕是兴平转眼就要陷落! 而这未尝不是诸镇打的如意算盘!――朝廷想要郑畋下台,诸镇要的只是撤离兴平而已! 水够浑,对他们而言就可以了!这样的形势之下,李承泽哪怕保下了郑畋,恐怕下也保不了兴平! “剑南与关中通讯不便,剑南联军如今可能还没得到朝中消息,才会出兵附从殿下。若是彼时到了兴平,局面明了,到时候剑南兵马的立场就不可捉摸了!殿下只有两千兵马护卫扈从如何能支撑起局面?臣先前失察,还请殿下收回成命!”刘舜臣在刘元吉的点透之下,以他的格局才干,顿时明了,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也劝阻起了李承泽。 如今这剑南联军的五千兵还是向着李承泽的,那是因为关中战局里,李承泽能保着剑南联军的精血。然而终究诸镇各有派系,一旦到了兴平,摸清了局面,彼时到底是向着李承泽的,还是向着诸镇,一起浑水摸鱼,那都是未定之数啊! 李承泽闻言,也不禁神色变幻,关中之局可谓太过繁杂,牵一发,可谓动全身,甚至就连已经握在手中的牌,到了如今这个局面之下,都不一定到时候还能在手中,而自己如今能用的不过两千兵,在那政斗战局,风谲云诡之地,实在太过危险。 毕竟自己在关中的两大依凭,一是自己麾下的数千精兵,一是朝廷的大义名分,高位名爵,如今却都不足凭! 叹息一声,文武四栋梁闻言,正以为李承泽即将放弃的时候,却忽然看见李承泽缓缓长身而起,望着那殿外的艳日云天,缓缓将心声吐出。 一零四 惊雨急(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自甘露以来,北司猖獗,文臣潜伏,列祖列宗,披肝沥胆所开之江山,在外竟为跋扈枭雄所割据,肃代以来,无一朝无叛者,无一事无反叛者。在内昔日内宦侍从,今天竟握皇帝权柄,官员生杀,大宝废立,宗室荣华,皆在他等卑下之人一念之间。 此天地之正道也?此华夏之皇道也?黄巢兴乱,始于藩镇内宦之暴!大唐愈衰,重在内外沉珂之合!今日寡人,能别开一局,以三十六骑,起于一塞之间,成今日气象,就在于吾等心有救民之正气!就在于吾等胸怀扫平鬼魅之雄心! 寡人之与郑畋,皆欲救我华夏同胞之于水火!寡人之与郑畋,皆欲扫平群雄,中兴大唐,镇群虏再伏明阙之下,重现我贞观之世,我华夏之天于万方之中! 今日竟与闻宵小暴夫,欲害忠良!同道有难,岂能不救!忠良有难,岂能不管! 老天赐我大机缘,大气运!让寡人以三十六骑崛起至此,就是让寡人来管,来平这世间不公! 孤意已决!出兵,镇兴平!” 疾风劲荡,四栋梁闻声之间,骤然伏身,等到李承泽雄语稍落,刘元吉全身颤颤,心中有大波澜,有大起落,竟然在这不知不觉之中,有热泪流下! 忽地,这四位陈王国府的栋梁大臣,齐齐山呼:“千岁!千岁!千千岁!” 四人心间,波澜泛涌,今天竟不想能见李承泽如此雄心!自安史之乱以来,百年以降,历经丧乱的华夏大地,赤县神州,有何等之久,没曾听到这样的浩然正气之音! 而秦汉以降,又有多少君王,能说出,这样与大臣共志愿,同正道之语的君王! 此生追随陈王,或无遗憾了!刘元吉心中微语,昔日他不过是暂时寄身于此,然而到了今天,他终于生出矢志不渝之心,虽死无悔! 广明二年六月初七,李承泽终究没有选用剑南兵马护驾东行,而是优先拣选三千新编兵中的精锐,补满了磐石旅后,再带上昝羽、玄备两队亲兵以及二百旅属骑兵,合计三千人,起兵东兴,欲镇兴平。 然而就在陈王方面才迎入刘元吉一行人马的时候,兴平节堂之中,郑畋高踞其上,凤翔一众将官肃穆在下,虽然这些日子凤翔军中,颇有谣言,眼前诸将也都没有抱怨过郑畋的“严苛”,然而真到了这位老人面前,却没有一人胆敢放肆。 更何况,如今郑畋的亲信王凌志已经掌握了兴平四面城防,节堂内外也为郑畋的亲从营兵马团团守护住。这些将官可是深知郑畋雷厉风行的,在今天这异于常日的合议上,更不敢有所动作。 李昌言居于右边首位,他身为凤翔大将,早就知道了郑畋一番动作,然而他今天却仍然施施然而来,毫无惧意。原因无他,他料定郑畋必然不会为难他的,毕竟如今正是两军交锋之日,郑畋虽然坐镇军中,但指挥战阵,还得靠他才行,临阵换将,实在是军中大忌。 以郑畋之能,以郑畋之照顾大局,纵然知道如今军中骤起的流言蜚语,也万万不会莽撞行事,轻易与他交恶。 “近日军中流言蜚语骤起,尔等将校如何未报?”郑畋虽因为这关中局势,而越发老态,但这一开口,却是肃然之气骤生,威势凛然,让诸将心中一紧。 李昌言却纹风不动,身为都虞候,掌管风纪、弹压军心的陈从士闻言一惊,连忙起身:“盖因连日大战,所以流言飞起,职下以为不过是战时常事,自行弹压即可。不想牵累使相太过劳累。” “哼!好个不想要牵累本省太过劳累。待得日后军心不稳,其中生变,再被黄贼兵马汹涌攻来,让本省失此兴平,逞了宵小避战之心,老夫就舒坦了吧!”郑畋冷哼一声,话语骤然一重,他在朝中为宰执,在外则能治军,这声势一开,更以如今的加衔中书省侍中之尊自称本省,其中挟赫赫之威风,顿时就让陈从士“啪”的一下跪了下去。 朝廷虚弱不假,然而郑畋却自有重臣气度! “卑职,失职!还请使相责罚!” 然而郑畋却理也不理他,再次冷哼,顿时震动在座诸将,就连李昌言心中也不禁一惊,暗道今日之局,怕是来者不善。 “尔等所思所想,老夫焉能不知?不过是见这兴平血战惨烈,也起了退避之心!老夫今天可以告诉尔等,兴平城在,老夫就在。兴平城亡,老夫也亡!尔等或语老夫顽固,然而可知如今中原、江南诸镇之兵,源源不断而来,只要兴平将贼军这十五万大军牵制住,不等数月,便是一举歼灭黄巢之机!” 诸将闻言,连称惶恐。然而也有耿直之将,不惜顶撞郑畋,将心中忧虑直言而出:“军中虽有畏战之士,然而并非人人如此。大多数人,都感念使相气度,愿意与贼战于兴平。但如今军中风传凤翔粮草将尽,全军上下乃是忧惧在此呀!”李昌言早在田匡佑来时,就开始缓缓做局,放出风声,如今不过是任其发展而已,到了今天,却已经是渐动军心的大谣言了。 然而李昌言却并不担心此事被戳破,事实上,这谣言并不是真谣言,他堂堂凤翔大将,手眼可谓在凤翔军中通天,焉能不知道粮仓猫腻?更知道,日积月累下来其中亏空何等巨大! 以他之能,也不必造出虚假之事!而以郑畋之能,真是谣言的话,恐怕也奈何不得他! 他之计谋,乃是借历代朝廷之积弊,力镇这一代之名臣! 要知道,昔日凤翔乃是朝廷在关中可以切实掌握的藩镇,大部分时候都是争斗失败的宰执贬谪之地,官僚气息浓厚,而一镇粮司更是其中官僚腐败最严重之地! 任郑畋如何大能,一时之间也清除不了历代积累之弊,更无法变出钱粮,补足亏空,挽救军心!――士卒单纯,亏空就是亏空,他们可不知道是你亏空的还是别人亏空的!他们只知道,有多少钱粮,那就有多少钱粮! 吃不饱饭,死了没抚恤,还不准因地就粮,谁敢谁又愿意为你征战! 如此真真假假之下,便是郑畋也一时无法料理干净!而一旦,久拖不决,甚至军中哄闹,逼的郑畋不得不亲往凤翔收拾局面之时,那就是凤翔易主之机! 一零五 东变惊闻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哼!何等荒唐言!府库之中,不说仓禀积盈,但供给这前线数万大军之用,又有何难?!此间乱语,小卒误传也就罢了,尔等都是我帐下军将,亲信重用之人,如何还能这般不知道分寸!”郑畋自然是夸大其词,若说凤翔仓禀只供给凤翔一军的话,再维持个百来天,那确实犹有余裕。然而若说供养博野与神策两军,想要撑到秋粮起发,那就完全是天方夜谭了。 不过话说回来,郑畋此言也不完全是虚的,其实博野神策两军该是朝廷拨粮支应,若是等到成都拨下粮草出来,这话倒也还作准。 不过郑畋不知道的是,如今成都朝廷,因为政治争斗的缘故,却是已经将枪头暗自北指,想要将他拉下马,空出这个可以安置如今托庇在寿王与杨氏门下的王铎的位子出来,好平息成都各派纷争,顺带也稍解田令孜的心中恐惧怨忿。 然而谢师道忽然灵机一动,却道:“如今军中纷扰难平,节帅或可谅解。毕竟此事事关粮秣,正所谓兵无粮不安,节帅或可择一要员,返回凤翔前去调查,以平军心。” 郑畋闻言,顿时也闻琴知雅意,精光一放,横扫在场诸位将官,顿时让众人心中一跳,就连李昌言这位豪杰,也不禁眉头微动,显露出了一丝不安。 “师道所言,正合我意。不知道诸位爱将可有愿意奉命归镇,前去调查的呀?” 李昌言心知道不妙,打了个眼光给随军的粮司押衙,那押衙顿时起身自告奋勇道:“此事事关粮秣,职下愿意返回凤翔,调查此事,以平军心。” 然而郑畋何等人物,久经宦海,对于政斗,早就炉火纯青了,否则也走不到如今这个位子上来。哪里看不穿此人乃是李昌言之人? 顿时不悦,冷哼一声:“今日事起,军中谣言纷传,还不是汝辈不守职分!我未论罪尔等,尔等却还要往我刀刃上撞吗!来呀,拖出去杖责二十!”说罢,那押衙没想到郑畋居然酷冷无情,如此雷霆风暴,一时之间竟然惊呆了,等被上前的亲兵擒住往外拉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如泥一般瘫在地上。 没过多久,帐中就听见帐外传来的那押衙的撕心裂肺的叫喊――他不过是一介文人,哪里承受的起军中的虎狼杖责?! 一众武将顿时难安,都知道郑畋这顿杀威棒,打在粮司屁股上,确实也是打给他们看的。郑畋静静的听着,待的棍责罚完,这才直接了当的望向李昌言。 “如今军心浮动,二万忠勇士卒,竟然心气动摇至此,非我凤翔栋梁亲查而无以定军心,平军气。此件事,终究还是要靠昌言你去平息,本省才能放心啊。” “末将本当从命,然而如今两军交锋,昌言实不敢离啊!唯恐去后,使相有所闪失,若是如此,昌言不知道余生何能心安!”李昌言惊诧于郑畋的手段,更惊诧最终郑畋居然点了自己出来,却是与心中那位正直奉中的儒臣大有偏差! 不错,郑畋虽然有些时候过于顽固、迂腐,然而事事所行,却都是以大局为重。如今兴平局面,全靠他在支撑,而他的根本就是凤翔镇,若是凤翔乱了,大局也就崩溃了。而他又何尝没曾察觉,李昌言的那藏在心中的野心?何尝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李昌言在背后怂恿? 若非两军激烈争锋之时,郑畋未尝没有镇杀李昌言之心! 儒士亦有雷霆! “凤翔军中,勇士何其多,昌言且去凤翔,替本省料理此间事情吧!” 郑畋说的轻巧,然而其中之重,却犹若泰山,李昌言无奈之能领命。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身染血色,衣甲斑驳的传令兵跨入大帐之中,将背后的文书,呈奉给了郑畋,郑畋神色变化,轻轻揭开了文书蜜蜡,行行字句,浏览下来,凭借他的城府修养,却也不禁面色剧变,勃然大怒! 这传令兵来自不是其他地方,正是来自如今因为栎阳失守,而消息不通的长安东面行营! 先报,华州失守,二万昭义军大败,只剩一万,而且甲仗全失,再无可战之力!再报,昭义军将成麟反唐附贼,弑杀节度使高浔!后报,孟方立剪除乱贼后,以军心拥护为名,自立为节度留后! 以郑畋的宦海修为,红尘经历,哪里还看不出来,这此间猫腻?成麟与孟方立都是昭义军的大将,若成麟反叛,若无孟方立的支持,他敢吗?如今送来的这些官面文章,不过是成王败寇的遮掩而已!不过是成麟成了孟方立的垫脚石与洗手盆罢了! 郑畋万万没不想到!乱贼未平,大军在外,昭义军将,就这么急不可待的,杀了朝廷的节度使,让昭义沦为了割据之地,成了私人囊中之物,不复为朝廷所有! 然而真正哪怕如此,以郑畋久经宦海的经历,却也不至于勃然变色发怒,真正让他怒不可遏的是,王重荣竟然以昭义兵变,自己军心不稳之名,弃守沙苑,却连同州都不防守了,径直退回了本镇河东! 竟有此理! 而昭义军更是在兵变之后,竟然是一路转进,退到渭北,连潼关都没守,让李唐宾带兵攻占了这关中要塞,直接就堵住了中原河阳、感化等镇的入关之路! 他苦心孤诣在兴平支撑,然而东面两军,却径直扯旗子给跑了,如何不怒,如何不苦! 两旬坚守,数场大战,劳心劳力,折冲局面,最后发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心中期待的关东勤王汇聚灭贼的宏局,已是水中之月! 他更知道,如今兴平节堂就是个透风的茅屋,怕是他拿到这封军报的时候,其他各方面,也早拿到了――如此一来,自己再无死守兴平之理,黄巢若得兴平,进退又复在手,若是放任他无虑出关,那真是囚龙出海,放虎归山,大唐危矣! 天下黎民危矣! 君可见,堂皇帝都,如今已成人间地狱耶? 郑畋面色几经变化,这一切都被李昌言看在眼中。忽地他感到了一丝杀气,连忙垂首。 望着堂下的李昌言,郑畋最终按下了将此人就地镇杀至心,只是再次冷冷的命令道:“今天我就派人护送你前往凤翔,查清粮司之事,平我军心,不得有误!误则当斩!” “喏...”李昌言浑身一震,低眉俯首的应下之后,缓缓退出军帐。 望着离开的李昌言,郑畋心绪却有些不宁,然而如今局势莫测,他却也无心再花费精力去细细处置李昌言了。 “且等我过此风波,再来徐徐布置吧。”郑畋心中叹道。如今他的当务之急,乃是将此事风波压下,让诸镇继续死守兴平,不给黄巢进退自如之机! 只要兴平不失,黄巢就别想后顾无忧! 一零六 兴平之变(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郑畋虽然派人明为护送,实为监视李昌言而去,然而李昌言终究是凤翔大将,不可能时时监护。回了自己的宅院之后,李昌言借机摆脱了护送的郑畋亲兵,与先一步回到宅中的弟弟李昌符碰面商议。 “你可知道先前所传来的军报是所言何事吗?”李昌言何等人物,看见郑畋面对这军报面色剧变,之后话语转冷,其中隐情必然极大,否则不至于那么明显的针对他李昌言,连面上的周旋都没了。 “是东面行营来的,昭义军先失华州,再有兵变,如今高浔已死,这昭义军已经落入了孟方立之手,退到了渭北,潼关已被黄巢所夺,中原各路兵马只能屯在陕州,不得寸进。” 李昌言闻言顿时明了,这昭义兵变,再不复朝廷所拥有,又成了一个割据之地,而这一切几乎就是发生在郑畋这位名臣身边,却无能为力。而潼关失守,郑畋所布合围剿灭之局,也算告破,如何不急? 然而李昌符后面的话,却更是让李昌言一惊:“河东王重荣以渭南屏障已失,同时忌惮昭义之变,已经退还河中本镇了。” “河东撤走,昭义独木难支,至少也要撤过大河,围剿之局不仅告破,甚至还让黄巢军势再复!郑畋再无理由说服诸镇,死守兴平了...”李昌言两眼精光爆闪。东面行营的溃退,不仅仅让郑畋失去了合围剿灭黄巢的机会,甚至连再守兴平都找不到好理由了,毕竟诸镇明面上是出了死力的,局面溃败,郑畋还怎么以理服人?若要用强,导致关中诸镇离心离德,大唐在关中局面那就是大溃啊! 然而郑畋陷入了两难境地,他李昌言何尝又没有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危险?诸镇之所以力挺他,摆下他的局,说到底还是想趁此机会,脱离兴平这个泥潭罢了,至于郑畋是继续坐在这个副都统的位子上,还是下台,与他们而言,都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之一罢了! 更没有人会关心,对他李昌言的承诺,更不会有人在意他是否能登上凤翔节度使的宝座! “兄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李昌符虽然外粗,然而内中却也有心细的地方,对如今的局势,他虽然不若李昌言稍解就透,但他先一步得到消息,如今也是揣摩明白了。 “还能怎么办?先前在节堂之时,郑畋已经对我生出杀心,若非两军交锋,全军将校汇聚,让他顾忌到军心,不敢对我下手太重。你哥我今天还能囫囵的站在这里与否都还是个问题! 你我李家大业,如今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不是万丈深渊,也是隐退乡里,再成乱世一飘萍的命! 事不宜迟,你现在就下去布置,今天晚上就鼓噪军心,兵谏节堂!生死成败,富贵荣华在此一场!” 李昌言的话语之中,杀意凛然,就是李昌符这位猛将,也不禁感到阵阵泛冷,犹若觉得眼前的兄长已经化身为了莽荒古兽,将要食人! 朱玫宅院之中,王处存与朱玫两人正相坐一起,他们拿到军报消息的时间,甚至比郑畋还快一步,东面的局势,如今突变,不得不让,兴平城中这两位藩镇大佬连忙会面。 “如今东面局面崩溃,潼关失守,河中退还本镇,合剿之局告破,但郑畋心性,太过耿直,一心想将黄巢扑灭在关中,先前的由头没了,但恐怕,他也不会屈服啊。”王处存对郑畋十分了解,自然明白他不是那么容易动摇原则的人。 “不错,潼关失守,黄巢东入中原之路打通,若是兴平再失守,贼军进退都由自己,不要说剿灭,就是想重创都难。以郑畋之心,万万是不许兴平失守的...”朱玫更是精明,对关中局面,了若指掌,极为通透。 “可如今李昌言已经被郑畋发落回了凤翔,先前之局,怕是已经难下施展,朱大帅可有对策?” “王兄勿要担心,我观李昌言此人,有枭雄之姿,郑畋这番手段若是对付寻常人物,自然又用。但对上他这等豪杰狠人,怕还是不够用的,你我且静待这兴平城中,先坐看这风波渐起,到时候在出手雷霆,镇住局面吧!” 王处存闻言顿时一惊,这言下之意,他岂能不懂?怕是这朱玫的心思,不仅是退保兵马而已,还想要窥视副都统的宝座吗! 如今陈王几乎成了一个傀儡,副都统如今才是关中的真正统帅,一旦黄巢被驱逐,收复京兆,这等破天巨功在手,再有朱玫的邠宁劲旅,怕是日后关中尽在他手啊! 然而他虽然也算忠诚大唐,但现在小胳膊拐不过大腿,心中虽然震惊朱玫竟然有如此枭雄之色,但却也只能屈服。 “王某愿以朱大帅马首是瞻!” “待的来日,朱某愿与擎天巨功与兄共享!”朱玫闻言,呵呵一笑,紧紧握住了王处存的手,话色一变,竟有以上临下之感,但王处存只能压下,心中波动,应下了这话语。 然而没过多久,就有郑畋亲兵来传,相召城中将帅合议大事,朱玫与王处存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心中也感慨郑畋的临危不乱,迅速相召,想要镇抚军心,真是名臣风范。不过两人心中已有默契,也没有拖沓,径直就应召而去。 而到了节堂之后,也果然不出朱玫、王处存所料,郑畋知道东面行营崩溃的事情遮不住,果断开诚布公,然而面对朔方、泾原两镇请求的退避,郑畋断然否决,以朝廷天下大义感召,务必要在兴平扎稳,不给黄巢自由进退之机会! 泾原与朔方两镇节帅都已经阵亡,如今不过是镇将主事,兵马微弱,胳膊拧不过大腿,又见朱玫、王处存这两位大帅稳坐钓鱼台不动,心知别有隐情,也就退下了。 这看在郑畋眼里,心中也不禁一动,感到事情恐怕不简单,但紧接着就有紧急军情传来,告是城外齐军动作频频,怕是来日有大战将起! 郑畋无奈,只能开始整顿城防,鼓舞诸将,再无余力动作,更不想因此败坏兴平战局败坏! “李昌言已走,只要我凤翔不乱,尔等兵微将寡,督促之下,料来也翻不起大浪!” 一零七 兴平之变(中)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关中大道之上,李承泽率领着磐石五营与护驾亲兵三千人正赶赴兴平而去,忽然一骑传令骑兵而来,让李承泽驻足了马步,紧接着当他浏览了军报之后,面色也是剧变! 东面行营的崩溃的后果,只要是身在关中之局中的人,都明白会发生什么,虽然兴平之中的具体变幻他没曾料到,恐怕其间风云必然因此变化! “下令!全体急行军!”李承泽果断做出了决断,兴平失守与否,于他而言如今还不是最重要,毕竟黄巢如今兵力犹存,潼关又被堵住,怎么看,都不可能一举灭掉他了。 而且根据他那微薄的历史知识而言,也是知道,真想要打的黄巢狼狈不堪,那还要等到历史之上赫赫威名的李克用率兵前来才行! 凭借关中诸镇,甚至郑畋,最多也只能将其镇压驱逐,而不能镇杀! 而当今之急,乃是迅速赶赴兴平,一平乱象,救出郑畋,二是借此乱象,再复权柄,掌控关中!――一旦乱起,郑畋声威不再,博野军怎么可能还被其牢牢掌握?虽说与凤翔军混编,但从中拉出来一万人该是问题不大! 到时候凭借自己的嫡系兵马与这一万博野军,加上剑南联军,关中之局再在手中,不仅朝廷要忌惮,便是日后更改镇地,那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兴凤二州,终究并非长久之地! 而就在兴平与武功的官道上,陈王大军飞驰而来的时候,兴平之外的一处道路上,也正起飞扬尘土! 数百蒙面的铁骑忽然从官道两侧杀来,五十余骑名为护送,实为监控李昌言的郑畋亲兵,顿时有些骚乱。好在这些兵马也都是凤翔的精兵,骤然遇乱,到也处变不惊,然而些许的犹豫之后,这些护送李昌言的兵马,却也失去了逃脱的机会,只能发起短程冲锋,与这些突袭的骑兵战在一处。 然而终究以少敌多,对面突袭的人马,也并非弱手,很快郑畋的亲兵都死伤殆尽。 侥幸杀出重围的这队官长带着几骑冲到李昌言身边,目露凶色:“李将军,如今这些贼人强大,你还是随我走吧!自有兄弟殿后,护送着你杀出去!不会害了你的性命!” 这队官怎么会不明白,眼前这些贼军都是冲着为了救李昌言而来?他这等节帅亲兵,自然是消息灵通的。眼下说是护送,然而那紧握的长槊,仍还滚动着鲜血,摆明了威胁。 然而驻马不动的李昌言冷哼一声,他此次前往凤翔虽然被郑畋将了一军,连亲兵都带不上,然而却也是一身甲胄齐全。 如今见大局已定,李昌言听到如此猖狂之语,也懒得再隐忍,然后那队官听了冷哼一声还不待发作,就听见烈烈风声,紧接着就眼前一黑,坠下马去。 偃月在手,手起刀落,李昌言眨眼之间,就将那队官斩落了首级! 而后李昌言,一不做二不休,不等其余几骑反应过来,挥舞偃月,犹若青龙重生,大开大合之间,那几骑人马,甚至连抵抗都没做出多少,就被斩杀一空,魂归黄泉! “当我李某人,真是任人拿捏的庸才吗!”望着转眼就伏尸一地的几人,李昌言面色不变,冷哼一声,凛酷说道――他被郑畋摆了一刀,心中豪杰之气,焉能不怒!如今连这些个小杂碎也能对他这位凤翔大将呼来喝去,当真是找死! 很快官道上的杀戮也进入了尾声,没过多久,李昌言就在剩下一百多骑兵的护送下,往兴平而去。 “郑畋匹夫!今夜便是你身败名裂之时!” 月黑风高,兴平内外,星罗棋布的点缀着无数的火盆,给这漆黑的夜里带来了一丝光明。街道之上,或许是今天的天色,带有杀伐之气,就连巡逻的士卒,都匆匆而过,不愿意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随着李昌言被派遣回凤翔,兴平又即将面临城下齐军的攻势,郑畋已经解除了警戒,如今城中密布着以凤翔、神策军为主的两万之众。 而在一处凤翔军的营地里,一行人趁着夜色潜入了进来,偶尔有巡逻的军士发现想要报警,却紧接着就被那些黑袍人亮出来的令牌所震惊到,而不敢再做声音。 而这些黑袍人物不是别人,正是护送着李昌言归来的人马! 掀开一处不显眼的普通营帐,李昌言步入其中,只见的如今他在城中的亲信军将都群聚一堂,为众人之首的,赫然是他的亲弟弟李昌符。 “兄长,万事齐备,如今只等你一声令下,这城中我凤翔人马,乃至愿意配合的神策人马,如今有数千之众!足以鼓噪全城,做下大声势了!”李昌符的声音,犹若金铁,杀伐之音铮铮,落地可闻! 一名神策军将也额首附和:“我奉田中尉命,特来相助将军,郑畋空耗国力,却无尺寸之功,如今正当罢免他之时候!” 李昌言闻言,微微额首,然而心中却有一些惊讶,不想这关中神策军被西门思恭收拾已久,居然还有田令孜的人,看来这北司争斗,确实是出乎意料的激烈与莫测。 然而紧接着李昌言忽然感到背后的帐幕被掀起,面色一变,拔出长剑,转身剑指那入帐之人,冷声问道:“什么人?” 李昌符见了来人,连忙说道:“兄长莫急,此位将军乃是博野军下兵马使,也是前来相助兄长的。” 李昌言闻言眉头一挑,他还以为是郑畋发觉了动静,派人前来试探,却没想到居然是博野军麾下之人。要知道张子游被斩之后,到如今虽然不过几十天,但博野上下已经被郑畋一番手段整治的颇为严密,没想到,今天居然还有博野的人物来参与。 “博野上下,打散混编,这位兄台,可有把握切实掌握麾下?”李昌言多疑,他怀疑这人仍是郑畋派来的。 那博野军的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李茂贞,他面对利刃剑指,纹风不动,淡淡说道:“吾乃奉杨氏之命,前来相助将军。” 一零八 兴平之变(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杨复光素为光明磊落,如何会派你前来?” “杨氏并非只有杨复光一人而已。” “杨复恭?” “不错!” 李昌言面色变换,想不到今天这一局,不仅是关中四镇,田令孜想要借此扳倒郑畋,就连北司杨氏都想趁此机会,落井下石,干掉郑畋。 然而转念一想,李昌言突然灵光一现,明白了过来,不!杨氏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只要造成凤翔事变,逼迫郑畋下台,如此重大兵变,身为西北行营都监,负责弹压抚慰军士的西门思恭难辞其咎,必然要落马! 到时候,田令孜一脉远在天边,而杨氏的数万兵马近在眼前,那么这场杀劫里的太监最高尊位――行营都监必然会落在兵强马壮的杨氏手里! 要知道,西门氏虽然经营这关中一万五千名神策军日久,但这些兵马的底子,终究是昔日的关中禁军,北司各派在其中关系错综复杂,哪怕西门思恭能一时凭借外力弹压,再加上凭借他的尊为保存兵马,使这支神策军能一时听命于他,但终究这兵马,并非全然是他嫡系。 充其量不过五六千,能为西门思恭一人效死罢了。而杨氏一脉,凭借杨复光在江汉的经营,如今以忠武军的名义,已经牢牢掌握了八千人马,而这些兵马,皆是骁勇之士,人人铁甲在身。 再加上对杨复光唯命是从的其余江汉各镇兵马,这等势力,一旦朝中罢免了西门思恭,改任杨复光为都监,西门思恭凭借着点兵马,这点反抗之力,完全不够看! 想通之后,李昌言也微微额首,算是认下了李茂贞的身份,然后诸人开始就行动进行了一些细微的调整,原先行动都是城中诸军参与,如今多了李茂贞的博野军数千人马,自然需要进行调整。 很快,众人达成了共识,原有计划不变,兵马四处,大肆鼓噪,不管其他士卒要不要一起干,都一同裹挟起来,前去节堂,以凤翔粮草亏空案,问罪郑畋! 毕竟如今数万人马驻扎在兴平,既然要与黄巢的齐军死磕,则粮草一事事关全军军心,哪怕原本无心的兵士,在此鼓噪情况下,也要心神摇动,再难坚持原有立场,不得不随大流前去! 这既是煽动也是裹挟,更是利用了人们关心则乱的从众心理! “如今举事,望诸君与我同奋力!驱逐郑畋,保我关中兵士血脉!”李昌言环望诸将,斩钉截铁。 “愿与将军共奋力!” 随着声声附和,拨拨传骑穿梭在城中,很快整个兴平都纷纷躁动起来,无数的兵士或主动或被动的从营帐之中起身,跟随着身边的人们,往郑畋的节堂驻所汹涌而去! “郑畋贪渎!还我军饷!” “前线洒血!后衙空粮!郑畋开诚布公,公布账目!” “我等死战,怎保贪官?郑畋给个说法!” “我们在兴平死顶贼军!后方的官们却姨娘左右环抱,美味吃着!我们不服!” 随着人潮渐渐汇聚,在有心人的带动之下,有些原本只是被人潮裹挟而来,纯粹麻木应景的人,也在这挑拨之下,开始纷纷跟随附和起来,没过多久,兴平全城上下,竟然都被这声音所掩盖! 喊声震天,冲霄而上! 这一夜,注定无眠! 望着汇聚的人潮,隐身在人后的李昌言面色冷酷,他知道,这一切风波起后,郑畋,再无机会! 节堂之中,早就被惊醒的郑畋面色冷酷,他万万没有想到,如今齐军攻城在即,居然今天夜里,会掀起如此惊涛巨浪! 到底是谁!居然如此不顾大局,不,不,不!恐怕在这幕后之人的心中,撤离这兴平战局,才是真正的大局!保全兵马实力,才是真正的大局?! 是朱玫?老奸巨猾,怎会如此出头,不会是他... 王处存?不,不,他终究是国朝老臣,第一拨进关平贼,已显忠诚!泾原、朔方更没有头面人物能在背后掀起如此大浪! 踱步节堂之中,郑畋心思反复,却没有半点头绪,而随着节堂之前的兵士越来越多,他的面色却也越来越白! “使相,如今如何是好?外面人头汹涌,人群越来越多,怕不下数千人,眺望而去,后面火炬如龙,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物,还请使相钧裁!” 郑畋忽然停住了脚步,眺望节堂之外,似乎那精光湛放的眼光,已经洞穿的节堂紧闭的门户,直面那门外的人潮。 王凌志忧心忡忡的道:“历来兵变,绝无善了之结局,如今节堂周遭只有两个指挥的兵马,合计不到一千人,根本无法弹压!如今还请使相暂避风头为妙,带的天明,招城外人马进城弹压,才是上上之策啊!” 王凌志所言,郑畋怎么不懂?历来兵变,都基本上等于撕破脸了,要么是节度使果断镇压杀了挑头闹事的,要么就是兵变的军士逼走、乃至杀害节度使为结局。而眼前兴平一城的兵士都被掀起,凭借这区区一千亲从兵马,根本不够看。 然而郑畋面对这个选择,却微微摇头,否决了:“这城中兵变之兵都是昔日随我征战的凤翔、神策忠勇兵士,都若是我今夜避走,纵然能平息风波,然而兴平城池,则再难守备了!” 谢师道与王凌志一听,都明白了郑畋决心直面这成千上万乱军的兵士,相视一眼,心中一叹,一旦谈判失败,轻则郑畋被驱逐,重则...丧命于此,堂堂使相,何必如此啊! 深深吐出一口气,郑畋恢复了如常面色,大步向前走去。 “开门!” 一零九章 名臣悲歌(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夜半三更,兴平城外,陈王军的营地已经距离此城不过三十多里了,因为心中悸动而失眠,在帐中研读历代唐朝帝王实录的李承泽,忽然被一阵马蹄声惊动。 走出帐外,在满天繁星之下,那传骑正好下马奔跑而来,李承泽见这人面色惊慌,心中顿时开始不安。 “启禀殿下,卑职奉命前往兴平打探消息。刚刚侦知清楚,兴平乱起,城中吵杂震天!” “你可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吗?”兴平局面风谲云诡,也不知道是郑畋突然施展雷霆手段,还是其他几方势力突然发动。 “隐隐约约可以听见,说是要责问郑畋钱粮亏空贪渎之事!” 李承泽面色一变,这是郑畋被逼宫了啊!难道自己终究来迟了一步吗?不!自己已经到了兴平城外,哪怕乱起,也绝非一时半晌可以结局的,自己还有机会! “传召诸将,王帐议事!” 正在睡梦之中的诸将与刘元吉被叫醒,个个都睡眼朦胧,都还没彻底醒神呢。毕竟这行伍岁月,极易疲惫,有如王柯性这样的性子粗疏的,还难免大大捏捏,然而等诸将见到主君李承泽面色生冷的时候,这才顿时感觉到必有要事! 话说回来,没有要紧的事情,哪能三更半夜叫醒诸将大议呢?不过任你是天纵奇才,刚起床的时候,那必须处于神游状态。 “兴平生变,我欲起兵急行,镇平此乱!诸位以为如何?”李承泽瞟了诸人一眼,淡淡说道。然后这句话的效果立竿见影,哪怕如刘元吉这位文臣,也立马从神游状态之中回过神来了! 陈王军此次率军东来,不就是为了镇抚兴平嘛!如今兴平近在咫尺,却骤然生变,此事确实足够劲爆,惊醒神游之中的诸人! “殿下,万万不可!如今夜到三更,正是军士沉眠之时,一旦轻举妄动,恐怕引发营啸啊!”磐石旅统兵使杨世达从神游之中醒悟过来后,连忙劝阻。 古代行伍宿营,最怕的就是营啸。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古代诸多夜袭战例之所以能以少敌多,可以成功。凭借的其实就是营啸,让敌军自我践踏,乱做一团,然后趁机冲杀,将其击溃。 李承泽见杨世达之后,诸将也准备纷纷劝阻,抬手制止之后,斩钉截铁的说道:“寡人此来,乃是为了保护国家忠诚之臣,如今大乱既起,我军既在城外咫尺,焉能坐视不管,而待天明?!军机瞬息万变,况乎一儒臣对万千虎狼之兵也!诸臣毋庸再劝,点起兵马,四更做饭,五更开拔,不可懈怠!” 如今李承泽君权已震,这王命一下,诸臣都不敢在又异议,正准备离去筹办的时候,却有听道李承泽轻飘飘的一句吩咐:“如今事急,郭爱卿且带玄备骑兵随寡人先一步往镇兴平!” 还没出帐的诸臣,顿时纷纷阻止:“殿下,万不可冒此大险啊!” 刘元吉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拦在李承泽身前:“兴平兵变,已是以下克上,再无尊卑,殿下身份贵重,焉能轻涉险恶之地?!” 他这话说的明白,让李承泽明白,不要以为身为国朝宗室,天家亲王,行营都统就可以二百骑先赶赴兴平!郑畋堂堂副都统,手握几万大兵,如今都落到了这个模样,何况李承泽! “寡人不是郑畋,磐石旅不是凤翔军,对吗?”李承泽对着刘元吉,也对着后面的诸将。他说出的这句话中,平淡无奇里却隐有雄浑之风。 “对!”李承泽这话是以磐石旅比如今作乱的凤翔军。而眼下国府之军,已隐有近代军魂,诸将闻言,心气顿时勃发――凤翔这军,犯上作乱,只为一己私利,是为军阀,焉能与我等国家屏藩相提并论! “寡人凭借二百骑兵,去兴平,镇抚一城数万兵马,不是想靠我天家亲王的名号,甚至也不是西北行营都统的名义,而是我背后的国府之军!而是靠寡人麾下的忠勇之士卒!你们会坐视寡人受困乱兵吗!” “不会!乱兵若胁迫殿下,微臣必然以死拼之!三千虎贲莫不如此!”身为磐石旅统兵使的杨世达,斩钉截铁的回答! “死战护驾!”诸将更是铿锵回应! “那寡人还怕什么?!” “郭旭,随寡人镇抚兴平!” “喏!” 说罢,李承泽与郭旭风火而出,在诸将的目视之下,引领二百骑兵,东往兴平而去,面对两万乱兵与各怀鬼胎的文武官将! “吱呀!”随着大门缓缓开启,原本在节堂之外鼓噪的兵士们,也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偶尔还迸发出的有心人的鼓噪,而当郑畋缓缓从阴影之中,走入了灯火之下的时候,就连有心人的鼓噪都沉默了。 进入节堂之前兵士们眼前的这个老人,该是怎样的辛劳啊,才年过半百,却已经华发丛生,黑白相间的发顶里,让人感觉到心酸。这位老人,虽然身姿仍如当初进入凤翔时那样挺拔,但消瘦的体型却仍然诉说着,这位官居极品的大唐擎天一臣,不知道该是怎样废寝忘事,通宵达旦的在案牍之前勾画。 李昌言看着这一切,他并没有急着出面,他明白眼前的这些将士至少有大半都感佩郑畋的节气,然而如今兵变已经到了节堂之下,无论是寻常兵官还是他的亲信军将都已经再无余地――士卒还能凭借责不罚众逃过一劫。然而军官们,不说事后全部都要追问,至少也要被清理三成。而这个概率,没有谁愿意去承担。 果然,仅仅随着郑畋站在众人面前,就按下了喧嚣,顿时就让有心人感到忐忑,不敢在有犹豫,在暗中示意之下,终于又兵士大吼问道:“使相公!我们追随你,信任你,为了你,为了朝廷和黄贼死战!为什么还要贪墨粮草与公款,让我们这些在前线奋战的军士提心吊胆,害怕有朝一日粮草断绝,军势崩溃,死无葬身之地!” “使相公,为什么要辜负我们的信任!” “郑畋,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一人领头,有心人也纷纷质问,一时之间,群情汹涌,郑畋犹若在惊涛骇浪之中,似乎眨眼间就要将他这位虚弱的老人沉入海底... 【兴平之变这几万字的情节写法,确实太累人了,台词太多了,支线太多了!我决定换写法了...另外,从这个情节结尾开始,我也开始爽起来了!不就是爽文吗,谁不会写!不就节操吗!掉一掉谁不会!而且我还能保证历史文的质量!】 一一零章 名臣悲歌(中)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郑畋望着眼前这群情汹涌的场面,然而他的神念却似乎回到了百日之前,那场掀起了反齐剿贼风暴的龙尾陂之战,而那场大战里,正是眼前的这些人,这些昔日的忠勇将士,替他灭了尚让的五万精锐! 然而如今,却似乎乾坤颠倒,同样的大战时刻,同样是尚让与他的交锋,攻守依旧,然而这些昔日的忠勇将士,如今却听信有心人的煽动,而不顾大局,不顾城外的十五万黄巢大军,在这里质问他,质疑他! 龙尾陂上的意气风发,忠勇将士们的奋不顾身的景象似乎还历历在目... “呸!”忽地,不知道谁吐了一口痰,正中了郑畋的面上,他终于回过了神来,他轻轻拂去了那口痰,并没有因此暴怒或者拂袖而去。 “将士们!你们可否听老夫一言?!”郑畋沙哑的声音不算大,然而却在瞬息之间,让眼前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就算偶尔还有人想要高声呼哧,却也无人响应了。 郑畋没有让人去逮拿那些还想煽动的人,而自顾自的对着越来越多的将士们说道:“今天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话的,不是那高高在上的昔日朝廷宰相,也不是凤翔的大帅。今天站在这里的郑某,是与诸位忠勇将士一起在龙尾陂大败黄巢,在这兴平城里,抵御十五万大军汹汹攻势的一介老朽! 老朽扪心自问,与你们也可以算是共患难了,你们若吃的是稀粥,老朽也吃不了干饭!一言一行,众所共睹,你们,为何不相信老朽!而要听信那居心叵测之人,前来为难与你们昔日携手而战的同袍! 老朽一介乱世孤草,若真有如你们所言之罪,毋庸你们来逼迫我,也不用老天在死后审裁,老朽绝不苟活,投缳自尽! 有那奸贼,妖言惑众,说我凤翔粮草亏空,支撑不了这偌大战局,然而平贼以来,这数万大军,可有欠缺过一日本色、折色粮饷?战殁的忠勇将士,可有一家没拿到应得的抚恤与烧埋银子! 他们污言秽语中伤的,不就是这些吗!然而,如今全军汇聚,可有一人能站出来,作证这些属实?若有,老朽今天愿意在此一一对质,一一核查! 老朽,光明正大,无事不公!” 随着则一段铿锵之语落下,底下大多数人本来就是随大流而来,如今也醒悟过来了,似乎郑畋所言本非没有道理,甚至有憨厚的兵丁,直接就大声吼了出来:“郑相公,似乎没有对不起我们呀!” 李昌言见此,叹息一声,这凤翔的亏空案本是积弊,想要说清楚,那是完全说不清楚的,若真要辦开细说,郑畋哪里会有责任?虽然亏空是必然的,但兵士不是王法,论事看的不是结果,而是那人是不是清官啊! 拦住了上前准备与郑畋对质的人,李昌言在亲兵的护卫下,大步向前,走向了郑畋,而挡在前面的兵士们,也纷纷为他让出了一条道来——这些兵士们,也是久经行伍了,大多数都认识李昌言的面孔,更有些知道这位应该在去凤翔的路上了,如今出现在这里,脑瓜稍微机灵一点的,都知道,今夜之变,怕是与他脱不了干系... 人群泾渭分明的让出了一条道路,郑畋一眼就看到了在铁甲亲兵护卫下,缓缓步来的李昌言。哪怕先前面对汹汹兵变也不从面色动容的郑畋,如今却也不禁,按捺不住怒气与惊诧,双眼之中,精光暴涨,那突如其来的气势,竟然犹若实质一般! 李昌言在距离郑畋十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望着如临大敌的王凌志所带领的郑畋亲兵,他洒然一笑,然后还对郑畋抱拳行礼:“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请使相恕罪。” “李将军的谋算成真,怕是不用老夫来恕罪了。”郑畋何等人物,李昌言出现在此,就知道今夜之局,全都是李昌言的手笔。然而他心中虽然惊怒无比,但面色上终究也只是处在动容一线而已。 李昌言闻言却没有纠缠这个问题:“粮草为兵之本,卑职今夜此来,乃为数万健儿的活命之计。” 郑畋目光沉沉的望着他,又扫视了一眼如今落针可闻的群集在此的兵士,重重问道:“掀起此等兵谏,你到底意欲何为!” 李昌言仰望着这位晚唐名臣,那眼光之中,透露的神色,却让郑畋暗自心惊,这到底是何等人物,眼光之中,竟然野心炽烈至此! “末将心知使相不曾贪墨一分一毫粮草,然而凤翔粮司,积弊已深,如今虽然支应钱粮毫无差错,然而使相你知,末将也知道,如今凤翔存粮绝难支撑数万大军到秋粮起发之时!” 郑畋承受着李昌言那明目张胆的想要将他吞噬的眼光与野望,仍然面不改色的怒斥道:“军中谣言原来就皆起自于你,如今两军交锋,汝如此动摇我军心,该当何罪!” 郑畋当然对凤翔存粮心中有数,他当然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过深,否则粮司的一屁股烂账抖出来,纵然能证明他郑畋无罪,但怕是这凤翔与博野、神策两军也不想守兴平了,到时候没了这嫡系支撑局面,兴平战局必然瓦解!甚至不用太久,就在明天齐军攻城之时! 而他早知道李昌言就是军中谣言的源头,现在点出,就是想让诸军士明白,李昌言才是这场兵变的幕后黑手!是他在动摇军心!只要军士们,稍有骚然纷动,他就敢借此机会,将李昌言明正典刑! 然而,郑畋失望了... 期待的汹汹指责没有出现,底下的兵士们,目光炯炯的望着他,李昌言也没曾说话,只是冷笑的看着眼前的这位晚唐名臣。 难道他还以为,只凭借这些罪名就能扳回局面吗?难道他以为,这个世道,只需要忠勇正气,就能博取一切吗! “使相,我等皆知你为人清廉,然而粮司积弊已久,账目上是一回事,存粮在额又是一回事。我等体谅使相乃是被人惶惑,然而军事事关万千性命,还请使相不要再虚言狡辩了!使相一心防守兴平,我等可以理解呀...” 随着李昌言最后的这一句话落下,面色不改的郑畋终于显露出了内心的惊怒之色,因为他感受到了随着这最后一句的诛心之后,底下的将士们那豁然一变得眼光,让他犹若万箭穿心!——“原来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虚言欺骗我,就是想让我们为他卖命,建立平叛功名!”这样的内心腹诽之语,透光那重重明光,响彻在郑畋识海之中。 郑畋知道,今夜之局,将是他在关中之途的终点了... 一一一 名臣悲歌(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然而郑畋终究是一代名臣,哪怕事已至此,他也还想最后一搏,以口舌之争,他未尝没有机会。 “诚然,若以凤翔府藏,供养数万大军,绝难支撑到秋粮起收之时,然而神策、博野乃朝廷禁军,蜀中自有粮草拨来,如今由我凤翔支应,不过权宜之策!不过一二十天后,朝廷不仅会讲两军应许粮草发来,还回不足我凤翔因此所产生的亏空!何来粮草不足之说?体谅你乃为全我军儿郎性命,今日之事概不追究,还不退下!” 然而他话语一落,就见的李昌言冷笑一声,掏出了一封信来,然后展示四方,大声道:“此乃朝廷十军十二卫观军容使田令孜的书信!他信中已经说明,只要郑畋主持关中战局一日,朝廷就不会有一米一粮起拨调入关中!” 顿了顿,李昌言直面郑畋,大声喝道:“郑畋,你与田令孜的党派之争,众所周知!还想欺骗我等武人不明白朝中格局,想用这等话语来诓骗我们,你还要脸吗?!而今书信在此,你还要继续虚言狡辩,坑害我数万儿郎吗!什么光明正大,什么无所不公,你就是一个伪君子!” 田令孜的书信,犹若晴天霹雳,让郑畋的乾坤犹若颠倒!想不到李昌言的最后底牌,居然是这个!难道自己辛辛苦苦在关中支撑危局,辛苦所保的大唐朝廷,却反倒要自己的功业化作飞灰吗! “哈哈!哈!哈!”郑畋忽然悲从中来,自贬谪凤翔以后,苦心孤诣,独撑大局,如今却竟然事情至此,他再难按捺住心中的悲愤。 “郑某自主政凤翔以来,自问无愧天地,无愧于心,无愧于朝廷,更无愧我凤翔儿郎!想不到今天,郑某居然会如此不得天地之心,不得朝廷庇佑,更得不到尔等支持!哈哈哈,也罢也罢!不如去矣!”郑畋言罢,就拔出佩剑准备自刎而死,然而李昌言却冷哼一声,顿时一枚梭镖就将郑畋的配件打落在地。 郑畋大怒:“吾一死了之亦不可吗!” “阁下若死,朝廷终究面皮难保,关中战局更将难以收拾,还请相公且留性命以为苍生计!” “好!好个李昌言!”郑畋闻言,哪怕涵养如他,如今也是面皮通红,恨不得马上下令将李昌言镇压,然而望着底下默默不出声的诸多将士,他心中却更加一寒... 人心不在自己,如之奈何... 李昌言面色冷酷,吩咐左右道:“还不快去护卫使相?”顿时数百铁甲精兵就蜂拥而上,与护卫郑畋的亲兵冲突成一团。 王凌志在一旁叹息一声,心知道如今势不在自己,勉强抵抗不过是多伤性命罢了,挥一挥手就让亲兵退到了一旁,让郑畋被李昌言的亲信挟持住了。 郑畋悲从心来,屈辱无比,他终究不愿意就这样被人挟持,情不自禁的怒喝道:“难道我凤翔就没有一个忠勇耿直的好汉,敢为我凤翔平此乱象吗!” 然而一声落地,除了换来李昌言的冷笑以外,底下成千上万的人,却都默然不语,就算有些心怀愧疚的男儿,也不过是垂首不敢直视而已。 郑畋见此,终于再难鼓起力气,只是勉强站立,连名臣风度都无法维持了,他终于明白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了... 没有所谓的永恒忠诚,也没有热血义气可薄云天。这是一个利益为最高的时代,不管底下的士兵们曾经多么为你奋战,倘若你不能带来足够的利益,那么当他们有第二个选择的时候,纵然同情,但却也会和你划清界限。 回忆着往事的幕幕,郑畋与士卒们,同时同住,散尽家财以为劳军,甚至让自己的妻子亲自为兵士们缝补衣袍,然而这一切在今天,却都只是化作了泡影... 而就在这个时候,兴平的西城门却轰然洞开,负责守卫这里的是郑畋亲兵,他们势单力薄,对于城中局势无可奈何,但却并不妨碍,将陈王李承泽数百骑兵放入城中。 至于局面会怎样演变,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李昌言步步走向衙门之前的平台,望着已经失尽心气的郑畋,淡淡一笑――这一天,他终于等来了,他一介武夫,终于也可以睥睨这位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唐宰相了。 望着默然不语,死气沉沉的军士们,他知道,凤翔的军心士气如今已经跌到了谷底,这是因为忠义与利益的抉择,让他们也无法坦然承受与面对。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知道郑畋是成功了的,在这个时代,在大唐崩溃的时代,他却能凭借一介文人的力量,凭借千年传承的儒脉之气,让这一镇倍受感化,虽然无法扭转已经渐渐形成的军主之势,但无论如何,郑畋可敬可佩... 然而终究忠义气节,没有物质的保障,让兵士们手握生杀之力,却连饭都吃不好,又怎么可能真的在抉择的时候选择郑畋呢? 这是一个变化的时代,三千年以来,春秋以降,没有哪个时代是这样的让汉人唯利益至上,让兵士有如此高的地位,让中央如此虚弱无力,军阀们肆无忌惮,只需要讨好兵士们。 “兴平的血与汗,死亡与离别已经够多了!今天郑使相愿意退位让贤,本座自然领导凤翔,别开生路,脱离这一片沙场! 除此以外,我还会带来丰沛的粮食,充足的军饷,让你们,我的同袍不再吃着混着杂粮的干粮,不再捏着鼻子吃山沟里挖来的莫名其妙的野菜! 我会让你们日日精粮,顿顿精菜,隔三差五能来顿肉!我不会用嘴巴来讲大道理,我会用我的剑与盾来捍卫我们的一切!也捍卫大唐! 今天,李某行此不道之事!不是造反!而是为了凤翔与大唐! 而你们,我的同袍们,可愿意让我领导你们!” 然而李昌言的种种许诺之下,虽然有三三两两的迎合声音,但更多的人却还是沉默。 李昌言见此也不禁面色微变,拔出长剑高高举起:“你们可愿意追随我!凤翔之帅!李昌言!”话语一落,他身边的铁甲亲兵与数千铁杆兵马也纷纷亮出了刀剑,一片金戈之声,顿时让人群有些躁动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密集的马蹄声却突然震动了兴平城的地面,紧接着一声破空之音划来,一下就将李昌言的长剑击飞,李昌言追寻踪迹望去,面色勃然大变! 李承泽手挽雕弓,一身银甲,在数百铁甲精骑的护卫下,正纷至沓来! “无我大唐谕令,何人敢擅废节帅!” 【爽起来!!!】 【青锋三尺万丈光,剑冲青冥问九重。鱼之乐登无量境,始掌妙宗执事印。――赞鱼之乐大大登本书第一执事大高手位!】 <ahref=http://>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lt;/a&gt;&lt;a&gt;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lt;/a&gt; 一一二章 镇压!镇杀!(一)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李昌言惊诧的望着掉在地上的长剑,他知道如果刚刚那一箭想要取他性命的话,如今他已经在奔赴黄泉的路上了。 面对着数百骑兵的汹涌而来,面对着陈王那威风凛凛的通告,他心中百转千回,心中的天秤一直在挥兵抵抗与陈王谈判周旋的抉择之中徘徊。 然而当他看见了郑畋面如死灰,毫无生色的面容的时候,终于下定了决心。 是了,陈王李承泽与郑畋素有嫌隙与怨恨,如今此来,恐怕也不过是浑水摸鱼,想要重拾都统大权,毕竟郑畋可是三番两次跟他作对,甚至连张子游都杀了,被夺去了博野军大权的呀! 挥了挥手,示意诸军不要阻拦李承泽的马队,很快,李承泽的马队大部分就毫无阻拦的停在了衙门之前。然而李承泽与几名亲兵却没有就此停下,反而跃上台阶,居高临下的面对着李昌言。 望着李承泽那冰寒冷酷的面容,锐利如刀的眼光,李昌言心中略微气氛,他知道如今李承泽这番作态,是想要就此立威,是想要他李昌言弯腰认错! 李昌符站在李昌言身后,望着气势凛然,威风不可一世,咄咄逼人的李承泽,这位莽直大汉心气难平,恨不得冲上前去将李承泽逮下马来! 在他眼里,他大哥乃是一等一的好汉,李承泽虽是宗室但他大哥如今也算是实质上的凤翔节帅了,怎能如此无礼! 李昌符是想什么就做什么的人,心气冲动之前,一连久走了几步,好在李昌言一个眼神就瞪住了他,毕竟如今他李昌言还是大唐麾下,又和黄巢略次交锋,如今更是兵变时刻,怎么也不能再多生枝节了。 李昌符瞪了一眼拉住他的几名铁甲亲兵,顿时就让那几位大汉微微一缩,不过李昌符也停住了脚步。 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何况李承泽坐在马上,距离又近,高出半个身子呢?将李昌符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面色顿时一寒。 他扬起马鞭指向了李昌符,,冷冰冰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你上前。” 李昌符顿时眼睛一瞪,想要发作,但终究还是忍下了,默默上前。 “啪!”李承泽一下就打在了李昌符的脸上,顿时就留下一道深深血痕,这一下也激起了李昌符的凶性,只见他大喝一声,正要发狂,然而紧接着却是李承泽狂风骤雨般的鞭子唰唰落下! 血肉横飞,鞭声阵阵! 李承泽虽然不显武力,但那不过是身份使然,由不得他冲阵,事实上,李承泽不仅继承了前李承泽的身体,到如今连前任的武力也通盘继承了下来,虽然无法与沙场悍将比肩真正的杀伐之力,但真打起来,却也足够强力了! 一通狠打,说是迟那是快,不过分分秒秒,就鞭打了不瞎数十次,这不禁将李昌言这位豪杰看懵了,就连李昌符自个儿也傻愣愣的杵在哪里,张着大嘴,不知道在做什么感想。 “你哥没教过你怎么对待长官吗?拿下看押起来。”李承泽仍然是那副冰冷寒酷的模样,然后在后面的马队里,早就准备好的数个好手听了吩咐连忙上前扑了过来,趁着李昌言一面还没反应过的时候就将李昌符扣押了下来。 李昌言见此,却是想反应,但终究慢了一步,那就只能步步受制于人了,按捺下来了。 然而他也是豪杰,虽然没有动作,但嘴巴上却没有候着,带着些许火气质问道:“敢问殿下,我弟何罪,竟然让殿下下此重手?还要扣押起来?莫非殿下不知道此处周遭都是我凤翔子弟,都是我李氏乡党吗!” 他这话,火气并不重,然而其中杀伐之音,却暗暗潜藏,说出来的话语更是直白非常,威胁之意,毋庸置疑!当真是豪杰之风,态度拿捏之好,让人心惊! 然而李承泽历经周折,人主之气已经凝聚,若是放在仙侠文之中,那就是证就元神的高手。面对李昌言这位才刚刚金丹初转的人物,自然已经不是初来驾到的时候可比了,就听他说道。 “目无尊卑,直视寡人,是为不敬!夜聚行辕,是为步法!我说他这样无法无天,原来是跟着你学的!怎么,寡人身为大唐亲王,西北都统,方镇节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凤翔就不是我大唐治下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凤翔内外,由得乡党把持了! 莫非这凤翔之军,已经不是我大唐的忠勇兵士了吗?莫非这凤翔之人,就不是我华夏子民了吗!” 李承泽最初这话是对着李昌言说的,言语冷酷无情,然而到后面,却突然提高了音量,大声喝斥的对着这周遭兵士们怒而说道。 不等李昌言说话,李承泽提起了马鞭,指着李昌言,眯着眼睛,冷冷说道:“汝等挟持上官,目无军纪,裹挟无辜丁壮,以是非法。如今难道还要以下犯上不成!” “我凤翔之事,自有凤翔管之!朝廷既然已经允诺藩镇钱粮自理,这凤翔上下的弊端便是凤翔所有人之事!殿下虽然尊贵,却并没有权利插手我镇内之事吧?”李昌言如今已经杀心骤起,他也是豪杰人物,知道李承泽今天这番表态,决难善了,但他终究还想周旋一二,毕竟他这亲弟弟可还在李承泽手下。 他却是没想到,李承泽居然如此狠辣果决,更没料到,李承泽居然是为了替郑畋出头来的! “咱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大唐的宗室这么能耐了,居然能激发兵变!” 李承泽闻言顿时面色微微一变,随声望去,来人除了这西北行营都监西门思恭以外还能有谁?而在他身边,足足有上千名铁甲精兵在护卫。 一一三 镇压!镇杀!(二)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此时李承泽带来的四百马队入境都已经纷纷下马,结成了步甲阵势。毕竟在城中,马队无法像在荒野之中那样充分发挥机动力量。 要知道,城中狭窄,步卒避无可避是必然的,但同时也让马队只能发起一次冲锋,而无法来回轮转,只因为城中建筑弥补。 虽然马队下马必然无法比真正的步甲精锐能战,但好在李承泽以步军起家,这四百马队,除了二百玄备骑兵是从没经历过步兵训练得,其他二百人其实都是经过步兵训练而在挑选旅属邵马的时候,被选成的骑兵。 再加上这四百人里,人人披甲,而且大半部分都是铁甲,其中二百人的玄备骑兵更是人人双甲,外罩铁甲内穿革甲,在如今这个兵变局面下,如此狭小的地方,没经过步甲阵线训练倒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望着穿过人群而来的西门思恭的兵马,李承泽因此并不忌惮――李昌言麾下现在在场的至少有两三千人,虽然因为遮掩耳目,看起来铁甲精兵只有几百,但也几乎是李承泽麾下兵马的十倍人马了,他也说鞭打就鞭打,要呵斥也呵斥,完全没有半分忌惮。 而让他对西门思恭出现变色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因为西门思恭的身份! 倘若说在关中,李承泽自恃的最大保障是麾下精兵加上亲王、都统这样的朝廷尊位身份的话,那么他在关中最大的命门则是朝廷放在关中,或者说北司在关中的最高存在――行营都监西门思恭。 在晚唐这个时代,众所周知,大唐朝廷基本上除了在有限的几个皇帝外,其他时代都是北司手中的印把子,宗室更是北司权阉的掌中玩物。 而李承泽虽然如今独立在外,有将有兵还有一个小小的国府行政机构,但西门思恭同样有,而且相比起李承泽这个在朝中毫无根基的孤王,西门氏虽然在朝中能量不显,但也是一股可观的力量。 因此李承泽此次东赴兴平,眼中最大的阻碍并非是诸镇与李昌言,而是可以在政治上对自己施加核心打击的西门思恭,毕竟前者只要不想造反,怎么也不可能对自己怎么样,而后者嘛,虽然不敢杀了自己,但若要收拾,却是可以和朝中完美配合的。 而面对西门思恭的激发兵变的污蔑,因此让李承泽不得不面色一变。 “哼!寡人远在武功,却能激发如此兵变?也不知道汝与郑畋倒是怎么在镇抚朝廷兵马的!竟然无能至此,还敢血口污蔑寡人?莫不怕寡人不可以行军法吗!”迭经大战,同时表演人格发挥,李承泽横鞭怒指,一股人主气势,顿时勃发。 西门思恭面对四百铁甲精兵组成的阵列,终究没有选择突破,只是命令麾下兵士对峙。听到李承泽的指责,这位久在宫廷,久被风雨的老人,也顿时勃然大怒。 “汝这小王,竟然如此无礼!你乃西北都统,眼下兵变,责无旁贷,还敢推卸给老夫吗!老夫久制禁军,无从见过你这般不要脸的小人!” 西门思恭虽也为大唐忠臣,但很可惜的是,倘若要他给皇帝陪葬,还能考虑一二。如今只是个李承泽,却无法代表朝廷,所以他也不管不顾,先要把脏水推卸开。 在他眼里,郑畋已经是注定下台,而酿成兵变,他这个都监也难辞其咎。以西门思恭的道行如何不知道,一旦此事就此尘埃落定,他也免不了走马下台。好在他也早有准备,见到李承泽横插一手,心知道这是个推卸责任的好机会,这才连忙带兵出来――却是已经暗中围观好久啦! 毕竟不是谁都能放弃掌握军权,在关中诸镇之中建立起威望的机会的――这意味着,来日朝廷还朝,田令孜哪怕凭借天子还能是第一,但他西门一族,怕是也能超过杨氏,成为真正的禁中第一门阀了! 如此前景,由不得西门思恭还顾虑什么脸面,体谅什么天家宗室! “你这老匹夫!不过天子一家奴!我乃天子兄弟,焉敢无礼!”李承泽已经今非昔比,本来就瞧不起阉人,眼下被一个老奴训斥在成千上万的人面前,顿时勃然变色,再举雕弓搭箭,一气呵成,顿时一箭就将那西门思恭的冠帽射落。 月在长夜,灯火虽然通明,然而相隔数十步,更有诸多甲士扈从,李承泽却仍能一箭射掉头顶冠帽,可见箭术眼力都非同凡响! 倘若李承泽要取西门思恭的性命,依然了却! “好!” 在场多是关陇健儿,最是佩服马上武勇之人,再加上虽然局面所迫而胁迫郑畋,但在场诸人事实上感佩郑畋气度的并不少,而陈王来此拯救他们心中的能臣,再加上此等箭技,顿时就引发了一阵暗暗叫好之声! 而诸多巧合的叫好之声,合起来就变成了一阵共鸣,震得这内外人心一震! 这听在有心人的耳朵,无异于晴天霹雳――想不到如今人心居然在陈王,在郑畋! 而听在无心人的耳朵里,却几乎是天籁之音――想不到我辈中人,竟然不少! 李承泽面色几变,他来的晚,没瞧到开头,还以为郑畋人心尽失,却不想这一箭之后,竟然还有叫好之声,这无疑十分说明问题! 而李昌言面色更是几经变换,最终下定决心,与西门思恭说道:“殿下虽为西北都统,然而我朝自武后乱政之后,久禁宗室掌权。陈王领衔都统,实乃乱命!下官不才,愿替朝廷正本清源!” 西门思恭被李承泽一箭吓的既是失魂落魄,又是暴跳如雷,他手里兵马本就少,如今兵变,更有诸多神策士卒裹挟其中,手里就一千亲从兵,虽然恨不得将李承泽大卸八块,却投鼠忌器,如今听的李昌言这带头兵变的人表态,顿时就嘿嘿邪笑道:“好!好!好!李将军是个忠义的,那就请李将军为朝廷解此乱命!事后咱家替你表下凤翔节帅之命!” 李昌言闻言,顿时大手一挥,麾下数百铁甲精兵与暗藏人群之中的数千人,顿时纷纷涌上,准备发难。 李承泽面对危局冷哼一声,随后长剑冷啸出鞘,寒光一落,就听到被扣押跪在李承泽马下的李昌符惨叫一声,却是被李承泽一件从头颅刺下,当场死于非命! 李昌言双眼怒睁,凄厉惨叫:“昌符!” 李承泽面色不改,怒声大喝:“违制造乱者,亦如此!杀!” 一一四 镇压!镇杀!(三)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随着陈王一声令下,在后拱卫的四百铁甲军士却没有莽撞上前与兵谏的大部分军士交锋。事实上,现在的一切,都是随机应变,郭旭见军心可用,当然不会去撩拨、挑衅,把可能的潜在帮手给推到敌手那边去。 因而,四百铁甲军士,其中三百都在郭旭的指挥下收拢成了一个偃月阵型,形成了防御线列,而还有一百兵马则在崔承恩的带领下,随同陈王李承泽杀向了挟持郑畋的李昌言等人。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如今变局,正是李昌言一手酿成,只而他身边的这些,必然是他的铁杆,只要尽数杀灭,此乱自然平定! 这也算是李承泽为数不多事先所约定好的计策。 李昌言没想到李承泽居然如此杀伐果断,将自己弟弟的杀了的瞬间,就策马带兵杀来。好在,他虽然有丧弟之痛,怒不可遏下,也没有失去神志,一面亲领铁甲精兵上前交锋,一面下令自己的铁杆麾下全面动手! 只一瞬间,兴平前县衙,如今节堂之前,顿时金戈交锋,战火骤起! 李承泽早已今非昔比,经过连连大战,更有击败二万黄巢白甲铁骑这样的惊心动魄的经历,不禁人主气度已经彻底凝结,就连武勇之心,也已经生根发芽,渐成大树! 再加上,如今他也可以说是身陷重围之中,光是眼前李昌言的亲信兵马的数百,就将节堂衙门前后给布满了。 所以,他如今退无可退,只能一心求战! 长槊在手寒光现,蛟龙出水翻四海! 自穿越至今,已经过去许久,李承泽又高居人主之位,修养至今,早就将肉身与魂魄合一,前李承泽的种种武艺,在李承泽的故意恢复之下,如今已经臻至巅峰! 虽然被夺舍前的李承泽的武艺之道也不过尔尔,然而军中乱战,人群搏杀,又和需要多么精湛的武道之术? 唯有一颗不屈之心!唯有一身足战之力! 更何况李承泽还骑在马上,又上百铁甲精兵护卫?以上临下,李承泽一杆九尺长槊,舞的密不透风,只转眼之间,便有两名李昌言的叛军死在长槊之下! 鲜血染,而豪气出! 李承泽在如今这战场之上,被这热血一激,顿时更加威猛,以他为锋锐之尖,顿时就将堵上前来的数十名李昌言的铁甲精锐的气势为之滞! 两军交锋,首在气势,次在其阵,再在甲仗!何谓气势?军士敢战之心,军士无畏之力,军冲锋之线!三者合一,是为军势! 然而如今乱战节堂,诸方根本没有余裕布下阵线,而大家甲仗兵器虽然各有优劣,但李承泽的兵马却是绝对处于弱势的,因此己方冲折平衡之后,最重要的还是军势! 事实上,两军交战,最重要的也是军势!古往今来,多少以少胜多的战役,除了奇谋以外,靠的还不是那虚无缥缈,实质上又若隐若现的势? 南北朝有白袍陈庆之,背水而战,两千破十万!光武皇帝刘秀更以三千破四十二万新朝大军! 正是势之所显也!如今李承泽以正面百人硬撼五百人,虽然人少,但如今彼方军势已挫,再加上李承泽自己亲挥长槊,匹马冲战,一时之间,陈王麾下,军势犹若七叠浪,心劲气力源源不绝,直将李昌言的麾下打的节节败退。 而在一边,已经被缴械的王凌志等郑畋亲从兵马,见此哪里还会作壁上观?要知道,今天李昌言生变,郑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他这凤翔军将,一旦让李昌言成功,怕是连带麾下都死无葬身之地! 太平年间,尚有一朝天子一朝臣,况乎如今乱世,李昌言以力夺权,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先前李昌言对他王凌志所为,缴械已经是种侮辱了,他能为郑畋所提拔看吧,并亲信之,又怎么会是甘愿受辱之人? 见此机会,顿时就趁着看守的人不备,和几个亲信打了个眼神,率先而起,杀了几个铁甲兵,顿时其余的一百多和他被困在一起的郑畋亲兵也也纷纷而起,不过片刻,就将看守的二十来个铁甲兵杀之一空。 若是平民百姓,面对这二十个铁甲兵,哪怕数百人,说不定也要被撵了鸭子,但眼下这些郑畋亲兵虽然没有盔甲武器,但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卒,悍不畏死之下,以他们的力量,瞬息就解决了战斗倒也不过分。 李昌言望着骑在马上,如今犹若武神降临,将长槊抖做一片银光的李承泽,心中暴寒,他倒是有心亲自上前与之交锋,将之擒下,虽然李承泽身份尊贵,但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吗? 若是不小心杀了,反正大唐宗室不值钱,田令孜都杀了一打多!虽然现在的情况和当时没得比,多少有些顾忌... 不过除此顾忌以外,还有个问题是,他倒是力有余,虽说李承泽如今气势如虹,加上又年轻,力气足,凭借他李昌言的久经沙场的功夫,又怎么会怕他?但他心不足啊,他不怕李承泽,他怕他辛苦的这一切化作流水啊! 正所谓,患难易,而富贵难,谁抱着金疙瘩,还能如以前穿草鞋那样不要命!更何况,他李昌言即将登位凤翔节度,这可是苦心孤诣,筹谋多久,才得来的机会啊!焉能一死了之?为他人做嫁衣! 就在李昌言心神摇曳,李承泽大喝一声,心气暴涨,长槊作偃月半光之势,一扫就挑翻了数名铁甲兵,顿时李承泽的麾下也大呼一声,更加勇猛,连连撕破两层铁甲兵的防线,李昌言见此,面色扭曲,终于下定心气! 你要找死!那你就死吧! “弓弩何在,统统射杀!” 一声令下,从两侧的兵马里,突然出现了数十杆手弩,李承泽见事不好,顿时滚马而下,而就在下一刻,阵阵箭矢从他先前所处之地,交错而过! 没等李承泽定下心神,就忽然听见连连惨叫,却是在此密集的阵列之下,后面的兵士被落下的箭矢给杀伤了。 一一五章 镇压!镇杀!(四)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李承泽见此大怒,这摆明了是李昌言已经彻底下了杀心,已经严重危害到了自己的性命! 在这一刻,李承泽怒气勃发,杀意充斥,灵台之中,那无边无际的赤杀之气,犹若沸水一般,炽烈滚动,然而在这几乎无尽的杀气之中,却又有一点清灵,支撑着李承泽! 只见李承泽手中的长槊,银光叠浪,犹若银龙闹海,波涛汹涌,几乎无穷无尽,每一层波浪之后,便是数名当面叛军死在长槊之下,阵阵哀嚎之声,伴随着喷涌而起的鲜血,顿时就将李承泽染成犹若血海神魔一般! 此乃武道莫名之境,一波三浪,源源不绝! 然而现在的李承泽却已经彻底陷入了一种莫名境界之中,那久久积淀在身体之中的武道潜力,终于在今天借助这战场杀意彻底融入了进去,李承泽自穿越以来从没感觉过如此爽快!如此酣畅! “杀!杀!杀!”李承泽三生怒吼之后,又是数条性命被结果,跟在他身后的百名铁甲精兵,也由此士气大盛,纵然又有箭矢袭来,杀伤了十余名兵士,却也没能稍微滞住这百名铁甲之兵! 反而因为同袍死伤,更加激起了血腥! 在李承泽带领冲撞之下,这百名铁甲兵卒,犹若万古寒刃一般,将数倍于己的李昌言铁杆亲兵打的节节后退! 然而这莫名境界,终究不可能永久持续,没过多久,李承泽一口气再次挑翻杀了十余兵士之后,李承泽也感到气力不济。 然而就在李承泽想要稍事休憩的时候,一直表态但却没出力的西门思恭的千余兵丁也终于开始动了起来。而在背后抵挡外围三千余李昌言嫡系兵马的三百下马铁甲兵顿时压力倍增,好在王凌志杀灭了看押自己的李昌言兵马之后,就带着二三百人捡了器械就加入了后面的防线,这才勉强维持住。 然而随着节堂之前变为战场,除了各方的嫡系兵马之外,许多本来就是随大流、乃至裹挟的人马,除了部分二三百名敢勇之士加入了李承泽的后方阵线,其他都纷纷逃散一空,并且随之就开始在兴平之中生乱! 这个时代的士兵除了一部分是世代相继的外,都是没经过多少训练,完全谈不上兵士操守的农夫或者市井游手。而其中的大部分又都是破落户。 如今残唐,虽然中枢权威旁落,但其实整个天下,除了藩镇割据,多有反叛、交锋外,但整体上整个天下的经济其实是向上发展的,虽然比不上贞观、开元盛世,但其实也没有到人间地狱的地步,若要拿个时代相比,还没进入五代的残唐藩镇割据,更像春秋,而不像三国那样,虽然保存了高层世家门阀的基本秩序,在底层却肆无忌惮的征伐与兵役。 因为,安史之乱以来,藩镇渐渐成了军主制度,也就意味着统帅由底层士兵们、中层将官们决定。而大多数底层士兵的生活要求其实与普通老百姓有共同之处。 而随着军队的崛起,这些人口庞大的集团,自然需要更多的资源,而失去了权威与秩序保护的门阀世家们坐拥银山金海,自然成为了军主潜规则下的牺牲品,而也正因为这一时代特征,才能见千年的世家时代,彻底葬入了历史之中,从此以后,有勋贵,而无世贵。再不闻千年名门,世界也渐渐开始由多少人所把控。 也正因为高层秩序动荡,但基层却还能保持秩序,进而人口繁衍,失地人口大增,这才酿成了黄巢之祸。 在另外一个位面历史上,赵匡胤之所以开北宋这一完全迥然于其他朝代的王朝,也正是因为其统治根基如此。 面对着团团围攻,后方防线虽然获得各色人等五百余众的加入支撑,但面对着四千名兵士,尤其是这四千人之中有超过二千人带甲的攻势仍然抵抗艰难。 而在正面,因为李承泽的勇猛无双,一百名军士也超常发挥,但终究李承泽身边的五百铁甲并非渣渣货色,而且节堂之内,并不宽敞,毕竟以前只是县衙而已,五百兵士拥挤防御在内,哪怕李承泽与麾下百兵如何勇猛无双,却也只能寸寸得进,无法一举击溃、撕开这样的密集的人团。 忽地李昌言瞧准了一个机会,顿时取过弓箭,开弓搭箭,一气呵成,一箭攻破了李承泽的破绽,射入了他肩膀之中,将他掀翻在地。 李承泽没曾想到李昌言的弓矢之威竟然如此强大!他体重加盔甲不下二百斤,想不到他一箭居然就将自己掀翻!更不想他居然能在人群之中射中自己! 原来随着第一波箭雨之后,李承泽就放弃了在马上作战,而跟随着人群,凭借马槊之长,其沉入莫名境界之威,在步战倒也没吃亏,反而更加神威大发。 如今中了一箭的李承泽还想继续酣战,却被崔承恩一把抱住:“殿下千金之躯!焉能负伤继续酣战?!若是有什么意外,微臣百死莫赎!”崔承恩本是昝羽侍卫的率兵使,更是秘密谍探头子,此次带马队先入兴平本没有他什么事情,他却说什么也要跟上来,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李承泽大怒,一鞭挥下,打在崔承恩身上:“眼下生死攸关,寡人岂能坐视人后!” 崔承恩却怎么也不放开,只是说到:“我愿意替殿下冲锋陷阵!只要殿下在后稍事修养就好!否则前面无疆统领,更难当事!” 李承泽更加愤怒,顿时连挥三鞭:“你威胁寡人!” 崔承恩只受鞭不语,紧紧抱住李承泽大腿,怎也不放手,更不让李承泽再去冲阵,李承泽见此,也只能叹息一声,知道如此下去,前面没有大将带领,士气一坠,再难维持锋锐,恐怕到时候,就万事休矣! 也不知道磐石旅如今进到何处了... “也罢!寡人就随你之愿!若是锋锐稍坠,此战之后,寡人必将严惩不贷!” “末将必不负殿下所托!”说罢,崔承恩这才提起一把环首刀冲入金戈之中,大肆厮杀! 李承泽见此,也不禁微微感动,崔承恩虽然武力不能与自己乃至刘舜臣比肩,但一颗忠勇之心,却是让李承泽微微觉得温暖.. 然而终究李承泽手下兵马实在太少,精锐才四百,其余的五百多人,虽说有二百郑畋的亲兵,甲具兵器还算齐全,毕竟变乱迭生,李昌言的兵士也没功夫给他们挨个解甲,要知道,这可是个费力又费时又危险的活计――一个不好,自己还在帮人家解甲,人家就一刀子梭死自己,或者掐死、要死自己啦! 但其余加入李承泽的兵马,则多是被裹挟、随大流而来,基本上就没什么武器与盔甲,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承泽的兵马,顿时就开始艰难了。 一一六章 镇压!镇杀!(五)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李昌言见李承泽麾下的军势已经不如刚开局的时候那样锋锐,也知道战机已到,如今局面已不如刚开始那样险恶,他心中虽然还含有杀弟之仇的愤怒,但已经熄灭了马上杀死李承泽之心。 毕竟李承泽贵为陈王,如今兵谏已经够让朝廷气一壶了,但估计还能让朝廷忍下来,毕竟自个儿还是向着朝廷,要剿灭黄巢的忠勇武臣嘛! 若是把李承泽杀了,怕就太丢朝廷脸面了,毕竟李承泽除了拥有亲王尊位以外,还是如今西北的全权都统大帅,就这样杀了,确实不太合适。 他可不是田令孜,能把握彻底,掩盖一切,只手遮天!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李昌言眼神之中,狠气翻滚,无数种折磨人的手段都在他识海之中显现,只等活捉了李承泽,便要将千万般的歹毒手段,用在他身上! 才能稍解他心中的愤恨之气,杀弟之仇! 随着他挥手下令,他身边剩下的三百多名铁甲亲兵就纷纷开始发动反击,而南北合计之下,李承泽所率领的兵马,顿时就被压缩成了一团,勉强支撑。 事实行,若非崔承恩见机不妙,带着剩下的六七十名冲阵兵马依靠节堂大门进行防守,让李昌言的数百人手无法充分发挥人数优势,恐怕情形还要不妙! 然而就在李承泽麾下兵马,陷入极端困境的时候。西门思恭却忽然感到地面微微震动,随之望去却见的西门的大道之上似乎无数的兵士,从黑暗之中,纷纷涌现而出! 那是怎样的一支军队啊!在黑暗之中,沉默无言!在黑暗之中,步伐如飞!在黑暗之中,井然有序! 犹若从黑暗之门里,涌现的森然之军! 磐石旅,到了! 杨世达见到节堂之前的战场,早有准备的他,拔剑高呼:“磐石!镇压!” 随着这一声令下,从西门而来的磐石前营与中营顿时步伐加快,向着节堂战场而去!而在节堂的北面、东面和南面也纷纷出现了磐石的左营和右营、后营等部兵马! 四面合围,一网成擒! “磐石!镇压!” “磐石!镇压!镇压!” “磐石!镇压!镇压!镇压!” 磐石旅的兵士们,高呼着口号,一往无前,犹若巅峰滚石一般,一往无前,却又坚不可擦,无可阻挡! 在接战的刹那,西门思恭就有了决定,留下亲信将官继续指挥战斗,然而自己却带着百名贴身侍卫,遁入了黑暗之中,仓促而逃! 西门思恭也是知兵之人,虽然算不上什么身经百战,但作为久经宦海,却也看的清楚,眼前的局势,与眼前之兵,绝对不是可以力敌的! 如今李昌言与自己的底牌尽出,陷入了节堂之前的混战,根本没有余力去对付这突然出现的人人披甲的精锐之师!可谓如今腹背受敌,被这等军势一冲,外围的李昌言的大部嫡系与自己的兵马,怎么可能还能维持? 要知道,今夜是兵谏!不是战争!甚至连战列线都没有结成,而反观这突如其来的兵马,却不禁装甲整齐,战列线更是完备! 今夜之局,已是明了! 西门思恭自恃身份,哪怕今夜得罪狠了李承泽,但只要不死在乱军之中,待得天明局势明朗,重归大唐之天的时候,料来李承泽也绝对没有胆量杀死自己! 西门思恭他何许人也?北司大佬!如今名义上的关中的诸宦官之首!身份何等尊贵,若是他死在陈王之手,怕是转眼朝廷那群中官就会将李承泽打为叛逆!――哪怕田令孜不满西门思恭,但他们终究是一脉相承的北司之人,这个团体的利益,绝对不容外人侵犯,更别说其中大佬了! 所以西门思恭果断的跑了,哪怕西门君遂的劝谏也绝对不听! 事实上,从西门思恭逃跑之后,发生的景象来看,其实他的判断并没有错。磐石旅虽然来的沉默,但战的高昂,声声战号响彻这方圆之间,李承泽闻讯,顿时大喜,不顾伤势,激发战意,一杆长槊又化为了无间银光,洒落之地,扬起的却是阵阵血色! 本来就因为援军到来,而士气复勃发的陈王麾下军士们,更在李承泽带领一下,锐气再次臻至鼎盛,不仅合力与磐石前营、中营将与后方兵士交锋的李昌言嫡系、西门思恭兵马打的开始溃散,甚至李承泽仅凭了数十铁甲,就将已经心气开始溃乱的李昌言的守衙铁甲亲兵打的节节败退! 李昌言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他曾以为,今天将士他荣登武人之巅峰,在这乱世即将到来的时刻,初步成就基业!却万万没想到,这一切,就在这急转直下的情势之下,渐渐成灰飞! 然而不等李昌言收拢心神,节堂衙门之外,却忽然传来声声欢呼,紧接着就是阵阵劝降与投降之音! “跪地请降!投降不杀!” “我等愿意投降!” “莫要杀我,我等都是被裹挟的...” 随着这声声传入节堂之中,那本来还在勉强抵抗的亲信兵士们也再难支撑,不过之后片刻,李昌言就见到一道银光犹若天地之间的雷霆一般,分开了那厚实的战团,杀了透出来! 那一刻,李昌言终于收拢了心神,终于他见到了今天毁灭他一生所等待机会的那一个人! 李承泽!李承泽!当他一马当先,当他挽弓如满月,当他百步一箭出现的时候,就是自己宏愿破灭的时候! “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李昌言何等豪杰?!如今见到毁灭了自己一切,又有胞弟之仇的罪魁祸首,他如今再无万般杂念,只有一念头,那就是杀了他! 提剑在手,李昌言犹若游龙一般,数步化作一步的杀了过去!其犀利之势,其机变之武道,让直面的李承泽都不禁感到一寒! 但紧接着,还没等李昌言与李承泽交锋,他亲兵维持的战团终于崩溃,数十名身染血色的兵士们,见李昌言杀向李承泽,威胁自己的主公来,顿时又激发了这群已经杀的兴起的兵士们的凶气,纷纷迎上!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兵士们还没等交锋,李承泽却已经与李昌言交锋数个回合,这位李昌言正是春秋鼎盛之时,武道正值巅峰,李承泽虽然继承了身体的潜力,但也不过勉强招架,勉强凭借长兵之力,暂时拨开! 然而不等李昌言再次上前,他却骤然感到重心一边,身后骤然多了无数重力,将自己死死压在了地上。 “我等俘获贼首李昌言!还请殿下网开一面!” <ahref=http://>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lt;/a&gt;&lt;a&gt;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lt;/a&gt; 一一七章 王者雷霆(一)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一夜激战,随着磐石旅的介入,兴平城的乱象也终于渐渐平息。然而这座昔日的京畿名县却在无数乱兵纵火劫掠之后,更显颓败。 旭日初升,节堂之前,血色淋淋,无数的兵士们在城池内外,奉着李承泽的王命教旨打扫着昨日的遗迹,但却仍然无法快速洗清。 街上除了实在家里没有余粮的丁壮开始一天的奔波,更多的人却是小心翼翼的透着门缝打量着门外的情况,要知道兴平城池并不大,昨天的一夜变乱,所造成的声响,已经让这些乱世小民们,无比忐忑与恐惧了。 随着城门缓缓开启,昨夜在外的关中诸镇的节帅们,也纷纷开始骑上马匹赶往了城中,事实上,无论是朱玫还是王处存都已经清楚的知道了这城中变局的结果,李承泽横空出世,一举弹压碎灭了李昌言的豪杰野望。 而这些主持李昌言的关中诸镇节帅头目们,虽然略微忐忑,但终究不是郑畋获胜,而是陈王收拾了乱局,他们这些幕后的推动的黑手,估计逃难斥责,但眼下这个局面,思来却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倒不是他们自恃武力,如今各镇合起来兵马不过二万多,哪里能翻得起来什么风浪来?而是认为,李承泽重掌关中大权,又有凤翔、两军等局面要收拾,怎么也不会多生事端。 毕竟城外可还有十几万的黄巢大军!而他们之所以还会略微忐忑,也正是因为昨夜这一番变动,城外的黄巢大齐兵马居然今天没有趁势进攻,反而比往常更平静――这也就意味着,若李承泽真要收拾他们,也少了许多外力的牵绊。 若是能战事再起,把这件事拖一拖,关中诸将帅们哪里还会忐忑? 但很可惜,也不知道黄巢方面的大齐军出了什么事故,诸将帅们也只能几乎毫无凭借的进入了兴平城池之中。 朱玫与王处存作为如今关中诸镇兵马的头面人物,望着节堂之前的未尽血色与团团环绕的精神抖擞,杀意仍在的磐石劲旅兵士们,略微踌躇之后,也只能相视一眼,联袂而入。 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节堂之前,虎狼之卒,挺胸抬头,铁血之气,迸然而出,示威之意何等明显! “恐怕今天之局,难以轻易脱身了啊...” 王处存与朱玫何等人物,一眼就知道这全军合议,怕不简单,李承泽把这等精锐悍卒摆在门面上,震慑之意,实在太明白了! 然而当他们越过影壁,步入节堂中庭的时候,却都不禁眉毛一挑,只见一个满身白衣,充满着鞭打痕迹的衣冠狼狈的中年壮士,搭着头跪在正中间。 朱玫与王处存不用看都知道这是何人,想不到陈王居然如此狠辣,直白,就那么将李昌言这个罪魁祸首,那么明目张胆的放在中庭,给他们这些节帅将官们看! 要知道,这次兵变的幕后,可就是他们啊!而这个事实,其实对于大多数而言,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若说前面的精锐悍卒是震慑,那么李昌言跪在中庭就是**裸蔑视与杀意! 哪怕王处存与朱玫这样的大佬心机城府,在与李昌言擦身而过的时候,也不禁用余光看了看李昌言的,只见这位昔日的豪杰,与郑畋斗谋的一方豪杰,如今已经面目全非,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根本没有昔日半分豪杰的气象了! 不等王处存与朱玫浮现心头情绪,就感觉到被一道冷寒与威严的气势所笼罩,两人都是久镇一方的大帅,顿时情不自禁的想要抖擞气势,却不想刚转头与那冷寒与威严的气势的主人才一对视,都不禁气势一坠,顿时就一泻难收。 而这冷寒威严气势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承泽! 王处存、朱玫与诸多将官纷纷步入节堂之中,一齐开始行礼参见李承泽,然而等跪下去半天,诸将帅却都没等到李承泽的平声之语,都不禁微微有些慌张起来。 终究是王处存性格直郎一些,不禁问道:“我等何罪,让殿下不满?以至于长跪不起?” 李承泽冷哼一声:“庭参之礼,莫不是在尔等眼中就是个过场而已?寡人身为西北都统,更乃陈国之王,大唐天宗!竟不能让尔等诚心诚意俯首吗!” 朱玫也知道眼下算是第一轮博弈,不想就这样被彻底故而也帮腔说道:“末将等人,都为大唐披肝沥胆,与贼鏖战,如今盔甲在身,还全礼而行,殿下此言,太过不体谅我等忠勇将士之心了!” 李承泽冷然反问:“尔等可知,中庭之人,乃是何人!” 朱玫与王处存心中顿时一寒,然而口上却道:“莫不是千古反贼李昌言?” 李承泽没有接话,反而将案上的一叠文书一洒在地,问道:“尔等可知道,这是何物?!” 朱玫与王处存相视一眼,心道不好,他们关中诸镇与李昌言虽然有勾连,但却并没有留下文书等物,李承泽有恃无恐的丢这些玩意来,到底是何意? 如今大变才了,李承泽以三千磐石精兵为凭,驾驭了这城中一镇两军各部近二万人,可谓这兴平城中已经彻底是李承泽的地盘了。 原来,李承泽将兵变平息之后,并没有浪费宝贵的时间,在平息兴平乱象之余,也开始了全面的清洗,除了曾加入自己抵抗李昌言、西门思恭的兵马之外,以及部分见机的快的一镇两军的投效将官外,其余兵马的中上管理阶层都被视为了潜在的不安势力,开始大加挞伐,虽然因此又生出了几次变故,但以有心算无心,磐石旅如今更是精兵悍卒,顿时就迅速的平息了这些变故。 紧接来,李承泽无力也没有时间对凤翔、博野、神策等军细细梳理,只是将左右两营中,一部分充入一镇两军之中,作为临时管带军官,一部分则作为各部之中的弹压军法队。 这样的控制虽然粗疏,但在李承泽的雷霆平变之后,却也一时见效不错,等到了天明十分,如今兴平城中的两万兵马,除了造反被杀鱼囚禁的外,其余一万五千余众都已经被控制在了李承泽的麾下! 而这些情况,自然瞒不过此次兵变的幕后黑手们,故而面对着莫名其妙的文书,王处存与朱玫心中的寒意却越来越重! 【花了十六分钟才登陆上后台...不容易啊这两章传的】 一一八章 王者雷霆(二)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西门都监,可知欺上谋叛,罪该如何处理啊?”李承泽没等仍然长跪在下的朱玫与王处存面对这些个莫名其妙的玩意说出个一二三来,转而问道,早早就来当节堂之上,也一直忐忑不安的,如今端坐在左首的西门思恭。 西门思恭自挥兵击李承泽没能速破后,又见磐石五营到来,当机立断就带着西门君遂跑了,然而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手里虽然有一万五千名神策军,但驻扎在城中的不过五六千人,为了兵变造势,除了一千人捏在手里,保持建制没动外,其他的四千多人,都被投在了兵变里头,充当摇旗呐喊的看客。 自打兵谏变成全武行之后,这些个神策军大部分也和博野军、凤翔军大多数兵士一样,纷纷逃散一空,趁火打劫,为祸兴平之中。 因此,跑回宅院驻地的西门思恭因为缺乏护卫力量,顿时醒悟了过来,还想跑出城外,却恰好被王贤撞到,在这位另外一个位面里,被称为十三太保的大将的攻势下,很快就被捉拿到了李承泽的面前。 李承泽自然深恨这位大珰,让他腹背受敌,更给了李昌言口实与支持,让李承泽受困于乱局之中,若非杨世达来援及时,说不定李承泽现在是个什么下场! 因此西门思恭自知现在是自身难保,虽然还自恃身份,觉得不会被李承泽杀掉,但也不敢太过忤逆,如今与初临关中时,大不相同的陈王殿下。 “兵变乱上,当斩!”西门思恭心中揣揣,打定了主义不乱说话,不忤逆,但开腔出声,却仍然自有体面。 “挥兵击天家宗室,又罪当如何?”此时坐在右首与西门思恭昭穆而对,也是昨天兴平兵变的主角、风眼,一直没有出声,闭目养神的郑畋,慢悠悠的腾出了一句话,顿时就骇的西门思恭面色苍白。 “昨夜兵变,实乃乱军裹挟!非我父亲指使神策军也!”西门君遂站在西门思恭的背后,很苍白的进行了辩驳,不过话说回来,其实西门父子都明白,李承泽真要处理他们,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眼下不过是祭出一个下楼梯,就看李承泽接不接了。 郑畋也没理西门君遂,又开始闭目养神,李承泽瞟了一眼郑畋,他心知,如今这位名臣虽然风色不动,自昨夜被挟持开始,都沉默寡言,事实上,如今心头怕不知道是何等雷霆风色! 往往越是心高气傲之人,往往越不能承受如此屈辱!他堂堂使相,一力促成了剿贼之局,其后又与诸帅折冲,协调利益,之后更与李承泽斗智斗法,可谓耗尽心力,才撑到了这个局面,如今却被麾下大将逼到昨夜如斯境地,窘迫如斯! 身功业与声誉可谓付诸流水,怎么可能不恨,不恨,不恨! 郑畋亦凡人啊!面对着一切,郑畋怎么可能半点反应也无? 李承泽冷哼一声,算是让郑畋与西门父子两人的交锋画上了句号,西门父子终究是北司人物,杀了倒不至于。这不是李承泽顾及朝廷,而是以后还有用处。 如今这两人捏在了自己手里,神策军已经半入手中。再加上郑畋声威毁灭,博野军、凤翔也能进入自己手中了。如此强盛兵力,如何不让朝廷忌惮?而自己也不可能去朝廷之中,混入那等风眼之中。 而西门氏父子,失去兵权,放归朝廷,若无有力人士支撑,不是坐冷板凳就是项上人头与身体搬家,故而李承泽有心将两人做为在朝中的傀儡,替自己在朝廷之中,摇旗呐喊! 而这些谋划,李承泽也还只是藏在心间,并没有付诸实践,毕竟眼下兴平大乱方平,在外还有十数万黄巢大军虎视眈眈,局势到底如何演化,还得再看看,若自己因为后续变化,实力打折,说不得还是要将西门父子杀了才好——有仇又没用,不杀了做什么? 李承泽昨夜杀的兴起,但回想起来,却也不禁冷汗淋漓!那时候一个不好,自己可就要命赴黄泉! 虽说他也是挂过一次的人,但没人特别喜欢这种感觉吧!而且天知道,下次还有没有穿越的机会,而这种微末的概率,李承泽一点都不愿意去指望! 所以,他焉能不恨?如今还留西门氏父子,没有和 “你等勾结李昌言,谋变军前,侮辱我大唐使相至此,还不坦承罪名吗!”李承泽拍案而起,怒声呵斥! 朱玫心中思绪千转百,思考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很明显李承泽不惜捏造文书,强指诸人与李昌言有不可告人的勾结,其用心之歹毒与狠辣以及明目张胆,已经足够让朱玫这等聪明人等,知道李承泽到底所图为何了! 无他,乃为彻底掌握这关中诸镇的兵马而已! 昔日在凤翔合议之时,李承泽虽然凭借折冲周旋之术,而获得了关中全局的统帅权,但很明显,这样的统帅权,在后来的种种变故之中,无疑显现出那不过是无本之木,根本经不起风吹雨打,在郑畋的权属与契机的把握之下,博野军连带关中诸镇都背离了李承泽而去。 毫无疑问,李承泽今天的种种,其野心,其能力已经毋庸置疑了,以李承泽如今的手段与格局,怎么不可能趁此变乱方了,大局未定,一切尚没有尘埃落定的时候,再搅动风波呢? 如今昔日里,可以与陈王这位关中都统抗衡的两位大佬,一位西门思恭昨天站错队了,布错了子,如今落到了李承泽手里,生死都不能由自己了,不要说抗衡,怕还要多方配合。 而郑畋更不用说,虽说平息了李昌言之乱,但大变之后,不禁郑畋的威望一泻千里,就是麾下的兵士,在城中的超过二万人,如今都基本上都听从在了李承泽的麾下。 虽说城外还有数万大军,不过恐怕郑畋想要重新切实掌握,几乎就是天方夜谭了。 二万大军,陈王一夜既定,弹压笼络到了麾下,这样的手段,足以说明一切了。 【我只希望上一章没被吞掉...又抽风了...】 一一九章 王者雷霆(三)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朱玫盘算了一下,既然如今兴平城中已经没有可以抗衡陈王的势力,再加上如今陈王李承泽又是这样一番态度,朱玫虽然万般无奈,但既然李承泽都捏造罪状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怎么样呢? 他唯一可以期望的,可以让李承泽忌惮的不过是兴平城外自己与各镇的两万联军兵马罢了。 “臣等为大唐奋战于兴平之下,然而如今黄巢既无西举之意,此处又不为黄巢遁逃之冲,我等将帅,痛惜兵士,不愿意为此无足轻重之地,消耗儿郎,然而郑使相却面对我等进谏一再不听。我等无奈,才受了李昌言的蛊惑,生出此变。 然而其中隐情,绝非乃殿下所言,反我大唐。不过是兵士们不满意郑畋,我等推波助澜,稍体军心而已,还请殿下体谅我等百战余生的将死之人!”朱玫一番话,说的那是一番声情并茂,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爱兵如子,迫于无奈,最终被人谎言蛊惑的无辜老实人。 而且其言下之意,这兴平真心无足轻重,至于狠狠牵制到了黄巢,让其不能毫无后顾之忧遁逃这样的情况,则没有分毫提及。 他是认为李承泽傻呢?还是李承泽不会故意深究呢?或许两者都有吧... 说到底,朱玫打心眼里还是想欺负这小年轻的陈王!以他之见,李承泽或许昔日真的隐藏身怀高深武道之术的情况,但他认为李承泽这一番手段,那绝对是有高人在后面指点,以他的身份与能量,如何不知道刘元吉的存在? 王处存见此,愣了一下,也连忙跟进表态:“我等都是不忍麾下将士在此无足轻重之地白白牺牲啊!还请殿下体谅我等!我等都是受了李昌言蛊惑的呀!” 王处存虽然不明白朱玫为毛要把这件事个承担下来,不过眼下情势他也算明白,既然李承泽的态度这样冷酷狠厉,他等诸镇将帅,唯有一体进退,才是正道! 其余将官身份不如两人,见朱玫与王处存都是这个态度,他们虽然不如两人通透伶俐与老辣,但也连忙跟上,顿时节堂之上,就是一片幡然悔悟,痛恨当初的话语。 然而这看在有心人眼里,却都不禁各有心思――诸镇同气连枝,陈王又能如何呢? 西门思恭喝着茶,遮掩着微微喜悦的心思,若是李承泽弹压不下来,他西门氏说不定还有翻盘的机会,再不济也能安全离开这关中危地了。 郑畋心思百转,却是思筹着要不要自己出面将诸镇的心思谋划说破,然而想了想,却又按了下来。 他心道:“且看着陈王到底是有何手段吧!昨夜既有昔日秦王破阵之武勇,若是再有几分太宗手段,怕我大唐或许真有再起中兴之望?”秦王乃是昔日唐太宗李世民未登基之前的封号,郑畋却是已经在心中将李承泽与李世民相提并论了。 李承泽望着眼前这一切,听着诸镇将帅的说辞,心中冷笑,面色更是冰寒,忽地他呵斥道:“尔等还胆敢想要欺寡人年轻也!莫不是不知道,尔等生死如今尽在寡人手中!还敢如此趁口舌之利,想要惶惑寡人,当真不为人子!来人呀,拖下去,眼前人等,都赏二十鞭挞!” 诸镇将帅一听,顿时人都愣了一下,他们可都是一方军镇的头面人物啊!虽说按照大唐军制,李承泽身为方面大帅,权威无双,确实在法理上可以这样处置诸人,但问题,这不是盛唐,这不是中央权威兴盛的时代啊!哪怕李承泽掌握了兴平全局,麾下也有精兵强将,哪怕搭上剑南联军,怎么敢,怎么可以对他们这些名为将僚,实为同盟之军将帅行此军法?! 二十鞭挞不多,但这却事关颜面! 朱玫面色几转,还在隐忍,然而王处存虽还忠诚大唐,但久镇方镇,早就跋扈啦,如何能忍这等屈辱?传回本镇,他还怎么管带兵将,压服骄兵悍将?! 要知道,李承泽打的不是他们的人的脸,打的更是他们背后的势力,他们背后的方镇上下人的脸!若是他们就这样轻易服软了,焉能在容于方镇? “小子敢尔!”王处存长身而起,怒气勃发,佩剑顿时拔出,遥指李承泽! “我等为国效死!拼杀在这剿贼前线!殿下安坐武功之中,如今却还要如此折辱我等,我等还救什么过,保什么驾!若散了散了!”关中诸将们也纷纷起身,吆喝起来,以退兵为要挟,虽不如王处存那般嚣张,却也是极为跋扈! 朱玫也慢腾腾站起身来,还弹了弹灰尘,然后对着,拱了拱手,李承泽说道:“老臣虽然不才,但也替大唐守卫边疆多年,数十年戎马生涯,北和契丹、鞑靼、沙陀、党项都是见过仗的,西面更合吐蕃余孽纠葛拼杀多年。 我大唐至今,分镇镇边,各有法度,殿下虽为西北都统,更乃大唐天宗,一国之王,但如此动摇这天下法度,怕是难免八方瞩目,质疑殿下,质疑朝廷,甚至离心离德吧!” 李承泽冷哼一声:“尔等当真是跋扈已久!你等兵士还待做何?还不给寡人拿下,拉下去统统鞭挞!” 崔承恩夜里鏖战,颇为伤重,如今代替他的则是王贤。这位年轻人物,眼下已颇见气度,顿时就亲自下堂,带着兵士将诸镇将帅围了起来,就要拿下。 然而诸镇将帅本都是武人,如何愿意被人拿下,拉下去鞭挞?更何况,他们自恃哪怕抵抗,李承泽还敢杀了他们?不怕他们麾下的两万兵士齐齐反了出去?! 顿时一时之间,王贤带领的兵士与诸镇将帅顿时纠葛起来,相互推揉,甚至王处存还一时性急,将那长剑挥舞,顿时就砍伤了两名胆敢“冒犯”他的陈王亲兵侍卫! 李承泽见此,顿时大怒,一声轻吟,长剑出鞘,李承泽一跃到了堂前,大喝一声:“闪开!”周遭兵士见殿下出手,一边腾挪之余,也纷纷开始使劲向前攻去! 人如蛟龙,剑若虹光,李承泽直指朱玫而去! 杀气显,而剑意发,在这一刻朱玫忽然明白了。 一二零章 王者雷霆(四)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朱玫何许人也?如今兴平这一风波,虽然是李昌言生生酝酿而起,但没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又怎么可能真的酿成此等变乱? 如今李承泽居然拔剑杀来,哪里还有昔日半分的雍容富贵气度?简直就是莽撞的一寻常武夫!但凭借他的道行哪里会轻易相信,不过短短时间李承泽就有如此天差地别的转换? 在李承泽的剑意之下,朱玫顿时茅塞顿开,先前李承泽的种种呵责怒骂,简直不可理喻,就是一外行的表情,说到底就是等着他们这群人悍然对抗! 李承泽到底是何等居心,朱玫已然明了! 如今兴平之变已了,李昌言成了阶下囚,郑畋也威信大坠,西门思恭更要仰仗李承泽才能喘息,如今城内两万人马都在李承泽手里,而城外的一镇二军人马,虽说还没有落到李承泽的手里,但也几乎是锅里的食物了! 兴平战局,如今凝聚着七八万人马,乃是如今大唐所能调动汇聚的最大的一处兵马,而眼下这兴平唐军之中,已经有大半可谓已经归于了李承泽的麾下。 而李承泽今天的所为所行,怕是还想更进一步,彻底将这兴平局面之下的七八万大军全都拢在手里! 这看似胆大包天的想法,事实上的阻隔也不过是他们这群诸镇将帅罢了!而现在,他们这群人都身在兴平节堂之上,而他更直面李承泽的青锋三尺! 朱玫心念百转千回,但不管他看没看破李承泽到底是所为何想,当下只能挥剑力敌李承泽! 李承泽早就看不惯朱玫这等人了,昔日在凤翔第一次合军大议的时候,他反复无常,让李承泽恶心无比,厌恶程度上,只比党项两帅稍微低那么一点。之后,又参与到了这兴平变局之中,昨夜危局,算起来,更有他的一份,如何让李承泽不恨?! 更何况也正如朱玫所想,眼下兴平之变后,一镇两军的头面人物几乎都被一网打尽,不是仰仗李承泽鼻息,就是成了阶下囚,哪怕是郑畋,事实上,如今也变相的被李承泽软禁了起来! 固然,最开始的时候,李承泽有种种说辞,但在利益面前,尤其在掌握数万大军,真正成就一方霸主军势的时候,怎么可能不会下手?事实上,无论是西门思恭,还是郑畋如今还能活下来,而没有“陷于乱军之中”,这已经是李承泽颇具人主风范气度以及另有谋算的缘故了。 李承泽冷哼一声,剑势化作万化光影。 映银若雪,剑虹分光,朱玫被李承泽的剑光笼罩,顿时就犹若另置身一方世界一般,满眼之中,只剩下无尽剑光,无边剑影! 朱玫虽然是久经战场的人物,凭借三十年所积攒的杀意,以及百战余生的经验,还尚能招架,但也渐渐彻底处于下风。 毕竟李承泽的剑道师承禁中高手,既有应变战场之能,又有格杀技击之术,虽说两者臻至极境,都会殊途同归,但不管是朱玫还是李承泽很显然都没有达到如此境界。 古来剑道,分有五大境界,乃是剑虹分光,剑光捉影,御剑心识,剑意合一,万剑归宗。李承泽虽然才登堂入室,不过是剑虹分光的境界,但已经不是朱玫所能力敌的了,毕竟这天下,能将剑术修炼到这等境界的人,也不过七八百人罢了。 昔年李白也不过是御剑心识的境界,却已经被称呼为不世出的一代剑仙了。 两人激战连连,不过二十多个回合,朱玫终究年老气衰,不及李承泽青壮,顿时一不小心就露出了一个破绽,李承泽见此机会,剑化银光,一剑就刺入了朱玫的喉咙之中! 只听一声闷响,朱玫顿时静止了身形,张大了口还想惨叫,但气管破裂的他,除了无声的倒下与渐渐的惨死在窒息之中外,还能有何动静呢? “噗嗤”一声,李承泽将配剑收回,挽袖轻拭,冷冷道:“犯上作乱,寡人必杀之!朝廷法度岂是摆设也!” 顿了顿,目视长剑,又道:“你死在我银饮剑下,亦是不算冤枉了。” 原来此剑名唤银饮,乃是名家打造,昔日前李承泽酷爱此剑,穿越之后,李承泽也对此剑爱不释手,因此爱屋及乌,在剑道恢复上,却比长槊之术,还快一步,恢复到了巅峰,不过剑道在护卫技击,并不长于战阵,故而李承泽先前平乱,并没有拔剑临敌――若是如此,恐怕当时形势已经是危险之际了。 朱玫惨死当场,其余诸镇将帅顿时就纷纷退后,没曾想到李承泽竟然真的当场击杀了朱玫这位大帅,一方豪杰!顿时诸人都面色惨白,他们先前之所以胆敢抗命,固有诸多不得已的原因,但更多的是自恃藩镇身份,心中始终也小觑了李承泽,总觉得这位天家宗室,还是更依赖权谋更不善杀伐,万万不会将他们这些“忠勇将帅”杀掉的。 然而朱玫这位诸镇的头面人物,就这样死在了李承泽的手里,顿时上到王处存,下到其余诸将都纷纷面若寒蝉,神色苍白的与搏斗的亲兵们分开,退到了后面。 王处存神色变幻,见李承泽杀了朱玫之后,神色不惊,尤自挽袖拭剑,顿时心中越发寒魄,他虽然没有朱玫那样的玲珑心,但也多少料到,恐怕李承泽这是借兴平之变得余波,要多他们关中诸镇下刀子了! 而至于这下刀子的狠度,王处存看了看死不瞑目,万万没想到真的会被杀的朱玫,心中再次冷冷抽了一声气息! 李承泽,莫不是真存了吞并我等部曲之心?!王处存不敢相信! 节堂之上,随着朱玫的死去,武斗落幕,然而却也迎来了一片沉默。 李承泽面色冷然,挽袖拭剑,似乎先前所杀的人,并不是一方节帅,更不是如今这兴平之局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而像是踩死了一只蚂蚁似的。 一百二十一章 王者雷霆(五)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各位不要担心,上一章的剑道什么的,那完全就是小小的恶趣味...哪里有乱搞不想写的,每天稳定更新的...没这道理..最近换了写法思路清晰,下笔如有神助,那真的是爽的很呢...咳咳,如果收藏再多来点就好了,上周飙升了好大一截,我很爽...】 王处存之所以不敢相信李承泽会有吞并诸镇兵马之心,其实严格来讲是很有道理的。首先,残唐五代的军阀割据与之前乃至之后都是完全不同的,在这个时代,下克上,并不仅仅是代表着一方豪杰的野望,同时也可以理解为中古时代的地方自治势力的崛起。 无论是关中还是关东,乃至江南等地,每一个藩镇的军队,其主体战力都是由本地人所组成的,因此,以这些兵士为核心的乡党,在争取自家的利益的同时,也会渐渐替乡土从天下这个范围里,获得更多的自治权利――比如不缴纳税收,或者象征性的缴纳。不服从调动到边镇保卫边疆,同时大量减少杂陈税费。 因此,在层层利益的勾连下,如果在没有获得其方镇本土的情况下而想吞并这个方镇的军队,除了能短暂控制以外,长期以来,必然要渐渐逃散一空,甚至引发兵变。 要知道在我们这个历史下的民国时期,北洋军阀混战的情况下,也基本上是这么一个情况――你很难指望非控制区的军队替你用命效死,这还是在近代、现代军队体制的控制下。 而到了国民政府时期,能超脱地域的纠葛,而组织起真正的现代军队的,也不过中央军与红军两者而已。而这两者之所以能超脱于当时的中国,组织起真正的现代军队,其核心,其实还是军魂的信仰塑造。 而李承泽穿越以来,虽然没造枪没造炮,更没有发明玻璃,炼钢锻铁,但其实已经将现代最重要的玩意――军魂、信仰与心关注到了自己的军队之中。 人心之解,才是时代的真正划分! 更何况,李承泽之所以不搞种田流,那不也是因为没找到真正的地盘吗――用人命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名将最初不都是这样成长起来的吗?毛太祖尚有兵败之日,孙国父也有蹉跎之时,哪怕如岳武穆,不也是从河北一路转战到荆襄之地,才渐成气象? 事实无论是杨世达,还是率先出手的王贤,都不知道李承泽如今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这位陈王殿下,迭经大战与变局之后,似乎越发的高深莫测,不禁一改昔日关塞之间的紧绷之态,甚至勇猛从容的主君风范,更甚于昔日在长安为天家大王的时候。 事实上,李承泽有此变化也是情理之中的,最开始他穿越的时候,麾下才三十六骑,而先是要谋划夺关谋兵,再是要面对凤翔上千精兵,之后又要面对忽然崛起的王铮,在当时,稍微踏错半步,李承泽这位二十一世纪的小宅男不是客死他乡外加异时空,就是被圈到成都,伴随着大唐帝国一起葬身在浩瀚的历史之中,运气好,可能还能留下个名字――这也算是他穿越改变历史啦!要知道,前陈王可是没留下名字。 而如今,迭经大战,甚至一手指挥了武功之战,以二万步甲,大败同等数量的,远比二万步兵强悍的多的骑兵,早就不是昔日可比啦! 眼下局面控制在自己手里,李承泽也懒得开解这群已经骇然的诸镇将帅,收剑回鞘,望着王处存说道:“眼下大敌当前,尔等却还包藏祸心,乃至于此!若非寡人以四百骑入城平乱,也不知道今日兴平到底是何景象!” 王处存与诸将面色变换,听了李承泽这一番言语,总算感觉这位殿下杀心已消,顿时就微微松了一口气。 “末将惶恐!我等都是受了朱玫与李昌言这二厮蛊惑!今天得闻教音,我等将官,愿为殿下马首是瞻,扫平妖氛!中兴大唐!”既然朱玫死了,自然而然,这兴平变乱的脏水也要分到他头上啦,而且这样一推,诸镇一系的罪责顿时就名正言顺轻了不少――朱玫可是一方节帅呀!他顶罪还能不够? 可怜朱玫到现在都还残存着一口气没死,也不知道听了这话,他有什么想表达的没,或许如果有机会,他会告诉李承泽,下次杀人最好别捅咽喉.... 说完这话,有了这口气的余裕,诸将帅也不禁微微疑惑,昔日在凤翔初见这位陈王殿下,貌似还不是严苛的人呀,怎么今天再见,却恍若两人? 不过转念一想,当初才到凤翔的时候,这位陈王殿下手里才六千兵,任是当时哪一方势力想要收拾他,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然而今天,一番变换之后,李承泽不仅在兴平城掌握着二万兵马,在武功更有本部与剑南联军,加起来二万多的兵马。而反观诸镇,却是连连大败之后,合起来兵马才不到两万。 诸将帅想通之后,顿时悚然――这位殿下,难道还真的是扮猪吃老虎?! 很显然,李承泽不会对他们解释,宅男如何成长为人君大将的故事,冷冷道:“尔等惶恐?!若是真惶恐,焉敢在寡人面前,利刃相加!当寡人是好欺负的嘛!嗯!” 李承泽话语不重,但听在诸将帅耳里,却无外雷霆,顿时诸将纷纷色变,有扛不住,连忙跪地请罪。 王处存终究是一方节帅,气度非常,如今这局面之下,倒也还撑得起来格局:“殿下到底有何方略,不若吩咐下来,我等都是大唐臣子,若是有命,当无不从。”王处存是不管了,现在人在屋檐下,为了小命计,怎么也要低头,管李承泽有什么算盘,反正自己出了城就带兵回镇! 至于兴平崩溃,关中瓦解,关自己什么事情?自己的本镇可在两河!这剩下的烂摊子,还是由的这位霸气的陈王与关中兵将们去收拾嘛!老子不管了! 李承泽何等人物?他本身虽然不算历史研读精深的高人,而且读的历史也鲜少有唐朝、残唐的,但人心之术,乃是触类旁通的玩意儿,又穿越以来许久,看的,经历的,甚至设计的,都不算少了,王处存虽说年纪大的多,但万万没有李承泽这般积累――李承泽的学习、融汇能力实在是让人咋舌。 “大敌当前,今天召尔等来,一为处置兴平之乱的善后。二位,合议如何应对黄贼兵锋。如今看来嘛,我觉着这军心还是很有问题,欲要召开全军合议,上到节帅,下到都将都要节前参议,尔等以为如何呀?” 诸镇将帅闻言,顿时面色一白!李承泽,到底是何居心! 就连杨世达等李承泽的麾下将官诸人,乃至西门思恭、郑畋也都不禁面色一变,莫非陈王殿下还真想一网成擒,彻底吞并这兴平诸军? 一百二十二章 王者雷霆(六)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纵然节堂之上,面对李承泽这突如其来的全军合议的命令,都突然感到惊诧,但无论是诸镇节帅,还是西门氏都不敢在此稍有异议。 郑畋想开口劝说一二,然而见了朱玫的人头落地,眼神闪烁之后,又吞下了想说的话语,心中暗道:“陈王自赴兴平镇乱以来,与往日行事风格完全是判若两人。虽说按照常理来讲,吞并镇兵,实乃冒如今天下之大不韪。然而这天下,没有逆流崛起的英雄,又何能一扫眼下颓倾局面? 况且我不过失败之人,陈王今见的手段、格局都让人倾叹,或许这其中别有计较,我还是坐视局面吧...”有了这番思量,郑畋也决定坐观风云了。 倒是杨世达这位李承恩的栋梁大臣,来到了李承泽身边,微微低声劝阻道:“殿下,万万要三思而后行,如今局面又起变化,城内城外军心浮动,若现在召集全军将官合议,恐怕让人心不安啊!一旦又起变故,城外十数万黄贼兵马,焉能不趁此攻城?” 李承泽瞧了他一眼,又自说道:“且按寡人之意,吩咐下去,召集诸将就可。其余事项,尔等勿要擅自揣摩。” 杨世达听了,也只能退了下去,让人传命下去,随后城内城外的将官们,上到兵马使、下到都将,都纷纷接到了汇聚城中合议军机的教令。 这样的命令,自然很快就引起了人们的议论,昨天兴平兵变的消息,对于一墙之隔的城外诸军们,根本谈不上秘密,事实上,估计此时远隔十里之外的大齐军也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合谋着瞧紧形势,准备着再起大战呢。 事实上,虽然顶层的将帅文武的博弈与他们这些中层的兵官武将没什么太大的干系,但事实上,诸镇将官们对于自家长官的筹谋还是心中有数,自然更晓得他们与此事牵扯有多深。 而今天早上他们才奉命入城,这还没到晌午就又传下命来,下命合议,这顿时就让诸镇人心有些慌乱。而凤翔、博野、神策这三系的人马,则相对诸镇的不安,要好的多。毕竟李昌言虽然是凤翔大将,但为了保证此次事变的机密,他虽有流露风声给城外的诸军试探反应,但城外一镇两军的毕竟没有迁入其中,再加上眼下这个局面,召聚全军诸将,倒也说的过去。 毕竟出了这么大个事情,城外还有十数万的大军,到底该如何应,是攻还是退,怎么应付可能的齐军攻势,都需要细细抚平军心。 有了这样一番底子,三万一镇二军的将官们都开始纷纷奉命进城。诸镇的将官们见此,心气也没那么慌乱了,事实上,他们也自觉并没有深深陷入其中,也没什么好怕的,再加上如今他们诸镇的节帅大将都在城里,跟没有预先筹谋的阴谋,也随着一镇二军的将官们,也开始进入了城中。 不过晌午时分,城外的五万多人的统带的中层官员,大大小小六七十名武将都纷纷来到了节堂前庭之前,李承泽见将官们越聚越多,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事实上,他召聚诸将,当然别有居心,但这一举,何尝又不是试探,如今这兴平之局中,是不是还别有阴谋诡计等着自己? 若是有,他们必然提前发动,但兴平城中二万人已经被弹压笼络在手,哪怕生变,也可从容应对——虽然这样一来,必然让齐军瞩目,并随之马上发起攻势,城外营寨必然难保,数万大军溃败之局必成。 但哪怕这样,也总比,再生变,让李承泽陷于乱军之中,最后兴平诸军仍然如流云星散一般的好吧?至少无论如何,李承泽掌握了主动权,能控制局面。 而若没有,自然李承泽就能根据自己的节奏,来进行从容调理了。 此时诸镇节帅大将、西门氏与郑畋都也移位到了前庭之中,这前庭虽说格局也比较小,但总算放下这六七十名将官与环卫的上百名陈王亲兵,倒也还勉强有余。 李昌言面对着越来越多的人流,以及无数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他也终于有些微微动容,自打被俘之后,一直没曾改变的麻木形态,也渐渐扭曲,恨意、怒意,也渐渐爬上了面容! 他昔日也是豪杰,何曾受辱至此!他先前虽然对节堂之中发生的一事情并不在意,但如今回过神来,哪里不明白李承泽种种举动的含义? 他这是要立威! 仅仅威慑到了节帅、大将们,除了让他们俯首听命以外,就是把他们吓跑!唯有,彻底掌握中层将官们的人心,乃至于配合相应的举措,才能让他对这兴平的七八万大军,彻底如臂使指一般流畅! 数十名将官们,进入前庭落座的时候,都必然要经过李昌言身边,这些将官们,大多也是从底层人物爬上来的佼佼者,和李昌言的出身并没有太多不同,望着这位,昔日的凤翔大将,只差一步就能成为一方大帅、豪杰的人物,他们也不免唏嘘。 然而等到他们与李昌言擦身而过,面对着如今正按剑堂上的陈王殿下,以及阶下的朱玫尸身的时候,他们的心中那点唏嘘、野望都纷纷化作了粉碎,那不远处的身影,以后若一道雷霆一般,将他们那藏在心底间的种种臆想、野望的画面,彻底葬送进了莫名的虚空之中! 那就是四百骑入城,一举平定了李昌言这位豪杰所酿的兵变的真英雄啊! 而朱玫的尸身,更让无论是不是邠宁镇的将官们心中一震,尤其是诸镇的兵官们,何尝不知道,李昌言的背后站着的诸镇,正是以这位邠宁节帅朱玫为首的? 然而如今,却已经化为了了无生机的尸骸,这无疑宣告了李承泽的铁血与狠辣! 落座在庭中的诸将们,甚至不敢直视那昔日在军中并不被高看的宗室子,只因为他们身处这节堂庭前之中,却犹若又在九天之上,无尽雷霆缭绕! 而那无尽雷霆之上,似乎有一尊辉煌身影,按剑而立,双目无尽精光放射,似乎要照尽看透无尽人心! 而这尊辉煌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李承泽! 郑畋双眼微眯,将众人百态看在眼中,心中叹然——我大唐,天不亡!竟生陈王! 【我也不知道像我这样的扑街写手,有没有几个书友...有的话大家就来群里安慰下我这个可怜的扑街写手吧!陈王国府:126203546】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一百二十三章 明正典刑 (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随着诸将毕集,以王处存为首的诸镇将帅,面色越发的苍白,他们事实上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李承泽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有些心思单纯的,觉得李承泽是想趁此机会一网打尽,彻底吞并这兴平内外的七八万大军。 有些心思机巧在最初的震惊、惶惑之后,也纷纷开始揣测,这位陈王殿下,恐怕别有谋算。毕竟如今城外还有十几万大军,一旦李承泽在此大起屠杀,将这兴平七八万大军的中层骨干杀之一空,或者杀了个十之五六,对于整个战局而言,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然而哪怕如此,他们也还是不是的不揣测,是不是要当着这些个中层将官的面,将他们杀了,以此立威,然后吞并诸镇,虽说吞并镇军,而未夺其土,智者不取。但谁知道这关中的诡异局面是不是在这位陈王殿下心中,另有法门呢? 毕竟,兴平之后就是关中诸镇的乡土,而想要东返两河,也要击破横亘在其间的黄巢大军。 而西门思恭则完全没所谓的坐在那里,他如今罪莫大焉,虽说北司已经掌控朝廷百年,但那也只是在实力为后盾下的潜规则,而如今很明显,李承泽在实力上,在关中之局里,是无所谓这样的潜规则的。 而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许多神策的将官步入节堂之中后,其殷勤、热切的程度,比之与李承泽有渊源的博野军还要高,对于坐在左首的自己的老长官西门思恭,则似乎完全没见着似的。 这其实也不怪他们,神策军一万五千员兵将,在兴平城内的就过半,而且几乎所有高层将领如今也称了阶下之囚,对于这些中层将官而言,一部分是想凭借自己的热切态度,拯救老长官――这是忠诚厚实的一部分,当然也有些是纯粹做戏,毕竟哪个年代都喜欢忠诚的汉子。 还有一部分,则是惦记上了,兴平之变后,可能的出缺,而对李承泽大肆表忠心。 至于博野军就更别提了,自打张子游被斩后,这博野军上上下下都被郑畋掌控,但很明显,郑畋没有那么多的亲信人马去掌控博野军这一万人,所以自然而然,就成了凤翔的派系势力掌握着博野军,成了后娘养的军队之后,博野军除了少部分,为郑畋亲信掌控的兵马驻扎在兴平城中的外,其余的人马,跟关中诸镇一样,都奋斗在抗贼的第一线。 因此,兴平的连连变化之后,对于兴平诸军最利好的而言,就莫过于博野军了。 事实上,也不负博野军上下所期待的那样,在此次合军大议的排位上,博野军的将官们在排位上,都领先于诸镇、凤翔和神策军,虽然没法和侍卫在李承泽周边的国府将官比,但对于已经受够了气的博野军将校而言,这已经说明时来运转了。 “兴平之乱,我等城外将校武官,心中揣揣,唯恐此变,动摇关中战局,祸害到国家根基。然而天佑大唐,殿下竟以四百骑平定了兴平乱局,捉获贼首,实乃百年未见之事!我等忠勇将士,为大唐贺!为社稷贺!为陛下贺!为殿下贺!”随着这兴平文武毕集,李茂贞作为如今的博野军事实上的派系首领,自然而然,率先出声。一下就底定了整场合议的调子。 李昌言,毋庸置疑!乱贼!附从诸人,也是万万有罪!而博野军,绝对是支持殿下的! 事实上,面的着环立的上百武器齐全的铁甲亲兵,进入前庭的文武将校们都是被收了兵器了,也没人真敢对李承泽有异议,有了李茂贞出声带头,顿时在场众人也纷纷出言附和,一时之间,这前庭之上,都是歌颂李承泽之声。 西门思恭见名义上自家麾下的神策将官几乎比博野军的人还来的兴高采烈,面色那真是犹若吃了十斤飞翔一般,但如今生死都在李承泽一念之间,又不得不皮笑肉不笑的也出声附和。 只是他心中百转千回,怨念着,自己也好歹是久经风雨的人,如今却居然落到了这等地步... 然而他一旁的西门君遂却面色复杂的望着李承泽,这位未来的大唐的最后北司忠臣,也正心中感叹着,陈王殿下,还真是有手段,一番雷霆下来,这一时之间,竟然貌似诸军归心...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表面功夫,心道:“这位殿下,竟然有如此心机、手段与盘算,就看他后面怎么调理这兴平上下的中坚力量了。若是真让他得以收拢了这派系盘根错节的七八万大军,或许我大唐,真能有中兴之世?” 以李承泽的道行当然不会眼下的局面所欺骗,博野军与神策军这两军上下将校、文武们的心思,他当然也十分清楚,事实上这也正合他意,他以四百骑走上兴平这一遭,冒此天大奇险,怎么可能没有揽取大利的意思? 相对诸镇是乡人守乡土而言,禁中诸军本来就是朝廷自八方召来的青壮所组成,尤其是博野军,本身就是自河北召来的。这些兵士,少了乡土的牵扯,自然而然更容易被李承泽掌控与吞并,尤其是他们事实是朝廷的弃子的情况下,也不怕他们有所反复。 因此李承泽对于两军的表态,也微笑以回应,顿时就更让两军上下的人心得以安顿。 要知道,如今西门思恭站错了队,生死不由自己了,郑畋摆明了威信尽失,再加上哪怕郑畋不下台,凤翔的底子已经露了出来,若是两军还不趁早换主君,早晚要粮尽垮台。 李承泽虚按了按手,示意诸将安静,随后在场诸人就鸦雀无声了。 李承泽见此,也不禁喟叹,想当初,他初临关中,带着六千劲卒、亲王尊衔以及朝廷谕令都统关中,然而哪里有如今的半分威严?可见,这残唐乱世之中,唯有大威严,大能力,大格局,才能真诚一番事业! 收敛了心神,李承泽面色冷酷的指着已经断气了的朱玫:“尔等可知,朱贼焉有此等下场也!” 此言一出,诸镇将校面色顿时一变,犹若惊蝉!朱玫是贼,那么他们呢?! 李承泽,终究图穷匕见了吗! 一百二十四章 明正典刑(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因为朱玫包藏祸心!因为朱玫犯上作乱,目无王法!因为朱玫以为自己可以掌控这兴平上下十万人的性命!朱玫以为,我大唐就没有人了!他和李昌言自以为豪杰,不把朝廷放在眼中,不把郑使相放在眼中,更不把寡人放在眼中!所以他死了。 寡人亲手杀了他!尔等以为寡人杀的对不对!”李承泽负手而立,面对这兴平上下人等,字字落地可闻! 这上下人等,都被李承泽这番霸气之话语,给震得心神摇曳,谁都没想到李承泽居然就这样把朱玫杀了,连明正典型都没有,连程序都不走,完全就是莽夫一般就这样将一位大唐节帅,杀了,还是亲手杀了! 这还是宗室?这还能是宗室?这真的是宗室?心神摇曳之下,所有人心中,到最后,都开始在心中这样闻着自己,百年以来,何曾有一位宗室,居然如此胆大包天!不错,就是胆大包天! 城外尚有十数万反贼大军,这兴平的大唐阵营里,也是盘根错节的势力,他就不怕有什么后果吗?还是他有恃无恐?! 有些个心思深沉的不禁的看向了这环立的上百森然的铁甲亲兵,以及回忆起,这一路上被陈王掌控的兴平局面,心中顿时就了然了。 “我等惶恐!”这诸将也不知道该怎么接李承泽这话才好,好在有激灵的,顿时就把套话祭出来了,瞧着李承泽这般霸气,说点软话也是理所应当的。 “李昌言都还没死,死了一个朱玫,你们就惶恐了吗?尔等以为,寡人不知道,这兴平风起云涌,还不是尔等心思不定,还不是尔等不知道到底怀抱何等自利之心,而不顾国家,不顾朝廷,不顾我大唐社稷!尔等惶恐吗?尔等对的起我大唐恩泽吗!”李承泽今天摆明了是要将大帅演格,彻底发挥出来,毕竟他如今声威如日中天,不趁此机会收拾军心、人心,那还待何时? 这一番话说落地,顿时这上下六七十名将官,都鸦雀无声,王处存面色转换,始终没揣摩到李承泽到底是何种心思,这一番话洒下去,貌似是巩固威权,但貌似又不像是真的要吞并这兴平的人马,故而他本来存着,李承泽剖露野心的时候,来个鱼死网破――这场面上的将官们都死了的话,兴平这七八万人马也算是彻底散架啦,他王处存活不出来,李承泽也别想好过! 这犹豫下,局面在这落针可闻的情况里,李承泽忽然拔剑而出,顿时看的在场文武眼皮直跳,纷纷垂首不语――小命可就一条,眼下这位陈王殿下,霸气挥洒,自己还是别去触碰这个霉头的好。 李承泽望着这场面上六七十名昔日在沙场上都称骁勇的将官们都垂首不语,不敢直视自己,他却也没有嚣张再浑,只是持剑一步一趋行,缓缓走向了李昌言而去。 李昌言似乎明白即将要发生什么,他猛然抬头,仰望着正走来的李承泽,面色勃然大变,那眼神之中,既有着仇恨、杀戮、不甘,也有着怯弱、悔不当初与一丝祈求。 今天,李承泽并没有身穿银光龙鏊甲,只是一身朱红常服,头戴金冠。然而没有如今晚唐时节的寻常宗室常服那般大袖飘飘,而是窄袖勒身,在煌煌天光之下,李承泽英武从容之气,在这套冠服的衬托之下,英武无比。 随着李承泽渐渐走近,李昌言,这位一手搅动风云,将郑畋、凤翔上下,乃至朱玫等人玩弄于手掌之中,作为筹码的一方豪杰,那眼中的一丝祈求之意,却越来越浓重,神色也越来越软话,张嘴欲言里,似乎又无尽哀求之声响要吐出声来,然而作为豪杰的最后一丝尊严,却又死死的让他不愿意放下身为堂堂男儿的最后脸面。 他知道,今天必死无疑。 因为他看见了李承泽,李承泽那眼神之中的坚毅与深邃,那深邃里,似乎又无尽他看不懂的世界,那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啊,繁华、美丽又充满着文明与开化,一时之间,李昌言竟然痴了。 无数垂首无语的将官们,悄悄的用余光观察着这一位君主与阶下之囚的场面,那无声之间,那步步趋行之间,神念交错,万般情绪似乎犹若可见,看在诸将眼里,既骇然于李承泽那渐成的莫名气势,又伤感于一代豪杰即将面对的下场。 忽然这前庭之中的场上诸人气息不禁一滞――立场则仗剑站在了李昌言身前半步之处,望着如今被五花大绑,跪在席上的罪人,这位王者忽然冷冷的出声。 “李昌言,你可知罪?”李承泽轻掷银饮,这把明剑,顿时就入地三分,竖立在地。然而这宝剑与大地的接触的轻吟之音,似乎将李昌言的心神最后的防线击破,只见这位昔日豪杰,忽地双目泪流,伏地不起。 “千古罪人,李昌言知罪!” 李承泽望着李昌言,看着这位短短时间内已经泣不成声的大豪杰,面色冰冷,居高临下的眼神里,充斥着不屑与睥睨:“不!你不知道你到底为何有罪!” 无论是当事人李昌言还是在场文武诸人都闻言不禁一愣,心中微微不解,李昌言不就是兵变犯上吗?这难道不是他的罪名? 王处存微微眯眼,心中百转千回,他有感觉,李承泽这一手手的布局,即将真正揭开帘幕。西门思恭的眼色,既然有忐忑、畏惧却更带有几分狠厉,或许他明白,李承泽的心,到底落在何处了... 郑畋笑而不语,望着那一袭朱红衣裳。【陈王国府门牌号:126-203-546。扑街写手求关爱。】 他期待,这位陈王殿下,到底能出何等与这个时代迥然不同的话语! “你以为,你的最大的罪责是因为兵变犯上吗?或者你以为你最大的罪过是没有一箭将寡人射死,而让自己的苦心孤诣,筹划布局功亏一篑?! 寡人可以告诉你,哪怕你兵变成功,哪怕你真的将寡人一箭射死!你仍是有罪,你或许能在凤翔老死,然而你的名字,必将彪炳史书,必将成为万世唾弃的乱贼独夫! 成王败寇吗?不是!是因为你,身为华夏武人,大唐军人,吃着老百姓的粮,花着老百姓的税,却不思保家卫国,铲除贼寇,反而一心想着用手下的兵马,为自己谋求高官厚爵! 看看着兴平城!昨时一夜风火,多少女子因你这生出的变乱而清白尽丧!多少家门因你这一己之私,而惨遭劫掠、灭门之祸!多少尚可安居的人家,因你这无知狂徒掀起的风火,而沦为流民! 你之罪!罪在不思保家卫国! 你之罪!罪在祸国殃民乱我华夏! 你之罪!罪在破我同胞之家,害我炎黄之民!三罪之大,炎黄不赦,天地不!当死!” 李昌言被这声声话语,打的心神摇曳,他忽然明白了,他明白李承泽到底是想干什么了。 然而接下来却没有他说话的机会,李承泽拔剑而起,寒光一闪,李昌言便首级落地! 李承泽张望四方,剑指天地,声声犹若雷霆贯耳:“吾奉天命,捍卫家国,扶保华夏!但凡害民者,破家者,乱我华夏者,无论汉番,寡人一力斩之!天命授道,恪守无悔!尔等明白!” “臣等谨奉教旨!”文武俯首,山呼服命! 【昨天是更新了的哟!不过抽风了,好像手机端没显示更新。】 一百二十五章 善后布置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随着李承泽的一番慷慨陈词之后,以及朱玫与李昌言两颗人头做为旁证,这军中上下的人心顿时就为之刷新。然而正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只有雷霆没有雨露,那也是十分不合适的。 再大加挞伐的一阵动作之后,李承泽仍尊郑畋为凤翔节度使,这也就意味着,凤翔本身派系的力量不会在根本上遭到削弱,至于其内部如何调理,那就是郑畋的事情了——反正该杀的在昨夜里也杀的差不多了。 而除此以外,邠宁节度使朱玫被李承泽诛杀,在显威之余,李承泽也考虑到如今大局的问题,毕竟他并没有真的想彻底吞并诸镇的兵马,要知道诸镇兵那都是乡兵守乡土的存在,本来就是这年代的跋扈的根源所在,李承泽拢到麾下,也调理不好——这事牵扯太复杂了,利益盘根错节,除非李承泽将这些藩镇的地盘都收到手中,否则万万别想将这些藩镇兵吞到肚子里去。 因此,李承泽就以都统军令、国府教旨的方式,令王行瑜暂摄邠宁使节,以此为标志,就算是对于诸镇的一个处置的落幕了。 这一手其实也很有含义,首先都统军令,算是朝廷文书,而国府教旨,则是李承泽他个人系统的一个行文任命。这也就意味着,王行瑜既是朝廷节帅,也是国府的节帅。 当然,这一举动并不意味着李承泽的陈王国府就能将邠宁认做治下了,这只是宣告着,关中诸镇对于陈王的一种面上的臣服——也可以认为,邠宁镇认李承泽为大哥啦!也承认李承泽的王命教旨具有法理效用,和朝廷的军令都是属于法统的范畴。 看着比较虚,但这却是日后李承泽尊王攘夷的雄图之中的一个良好开端——他既不知道僖宗什么死,他也没准备篡位,朝廷在这年头,那真的是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朝廷台强大啦,估计藩镇们就群起而攻之啦,所以另外扯一个旗号比较好。 而且李承泽对于世家当道的大唐朝廷也实在没有好感,篡位容易,清理这些扯淡玩意就麻烦啦! 而在王行瑜喜滋滋的接过王命、军令,明白的表示愿意听从都统行辕、王府的指示之后,李承泽又欣慰着,对在场进行将校们进行了抚慰,并且从兴平府库之中,解出了十万贯钱,作为犒赏发下,这才算让在场文武,彻底将心放进了肚子里去了。 然而在诸将官放心之余,李承泽这番动作,却也让他的威信彻底灌入了这些个兴平战局的中坚力量的心中。 然而在处置了这些藩镇兵以外,对于神策、博野两军,则李承泽很果断就接过了这两军伸来的桂枝,毕竟这两军乃是禁军出身,再加上黄巢攻入长安,这两军都算是朝廷的弃子,一番折冲后,本来的头领,不是已经身亡就是即将垮台,再加上两军都没饷源地,故而李承泽自然不会放过这两军二万多人,拢到手中之后,如何调理,李承泽也自然有所计较。 别瞧着陈王国府的嫡系兵马,加上三千新兵也只有七八千,但无论是李承泽的威严、威信还是国府兵马的骁勇善战——可不是每一支军队都能作为中流砥柱,不禁能抵挡住了黄巢的白甲铁骑,还能将之杀败。 有此种种做底,再加上这两军还要靠他来接济粮草,怎么也算是注定要归入他手下啦。 在稍加安抚两军之后,李承泽并没有当场对两军以后如何建制做出安排。而是仍以原有体系为本,暂时命他等各摄旧事——根据李茂贞、杨晟为首两军将校禀报,如今两军共计有两万六千人。分为八个独立都,七个兵马使。每个都按制应有一千人,多的能有一千多两千人。每个兵马使则该有多则五六千人,少则二三千人,但很明显,这些建制在迭经大战之后并不满员。 随着种种事项处理完毕,一直被撂在一旁的诸镇将帅首脑们也迎来了李承泽的目光瞩目。 面对着这位如今可谓深不可测,城府、武勇与初临关中时,判若两人的陈王殿下,无论是王处存还是其余诸镇大将,心中都不禁揣揣。 若是李承泽真对他们这些人一如朱玫一般处置,估计他们还真的没有半点底气可以抗衡——瞧着王行瑜那接下任命其为暂摄邠宁使节事的军令、教旨那副欢喜模样,估计现在他们下头不少有异心的官校,都估计正在期待着他们有什么变故出现。 李承泽坐落主位之上,一番表演,他也虽然享受,却也不免口干舌燥。望着忐忑的节帅大将们,李承泽忽然一展笑颜:“尔等可是又在胡乱揣测?” “末将惶恐!” 李承泽瞟了他们一眼:“朱玫狼子野心,寡人不得不杀,否则还不知道这兴平战局后面该是何等模样!你等寡人就不为难了,如今毕竟乃是国家用人之际。只是尔等需要谨记,寡人先前所说之言,绝非儿戏!若是你等再有推搪阴谋之举,必然严惩不贷!”李承泽话语不重,然而听在王处存等人耳朵里,却又催折了他们的摇杆。 “末将不敢!” 李承泽挥了挥手:“下去吧。” “喏!”王处存等人松了一口气,徐徐退出。然而等出了门口,这群诸镇的豪杰们,却已冷汗淋漓! 望着才到下午的日头,他们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竟不想这位陈王殿下,手段、威势竟然至此! 一百二十六章 王与名臣(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随着一拨拨的人安排妥当都渐渐离去,如今节堂之上,就只剩下李承泽与郑畋。李承泽虽然先前全心都在应对、安排先前的节奏,但也注意到了郑畋的态度——他也没想到,郑畋居然对他这一番布置,完全没有异议,特别是对国家的禁军的收拢、摆布,这让李承泽暗暗提放的心松懈下来之余,也让他感到惊异,这郑畋按照先前的所行所为的人,绝非是一个庸碌怯弱的人啊! 然而如今的李承泽也是帝王心术略有所成的人物了,心思转念之后,顿时就似乎抓住了什么似的——莫非这郑畋别有盘算? 作为国家忠臣,一代大儒、名臣,没道理不清楚,自己这一介亲王崛起于朝廷之外,自成体系对于如今朝廷的威胁有多大。 古往今来,就没有一个藩王坐大之后,没有威胁过朝廷的,两汉、东晋都有藩王作乱,到了南北朝年间,宗室之间的挞伐也更是太多了,就算大唐,宗藩们作乱、倾轧也绝对不算少。 然而作为饱读史书的郑畋,居然没有横插一手,确实很奇怪,毕竟自己虽然尊重了郑畋对于凤翔的控制,但大面上,郑畋没道理,这样任从自己从容布置啊! 郑畋似乎知道李承泽的心间的疑惑,主动开口笑道:“殿下英明神武,既救畋于乱军之中,是为救命之恩。又镇凤翔于风波恶之时,是有护衙之赐。一举镇定军心,更有功之于国家,郑畋昔日与殿下多有为难,如今愿意觍颜为殿下贺!” 李承泽如今的修为,哪里还不懂郑畋的言下之意,顿时就有些受宠若惊,这位穿越之前不过是宅男一枚,虽然对历史略有涉猎,在看YY小说,也不是没想过,如过自己穿越了也要收揽英将名臣,重塑华夏,救国救民。 然而穿越以来,李承泽却深感其中艰难,从三十六骑起家,纵横折冲于关塞重山之间,拼搏杀戮行于乱军、城池之中,早就明白这世道不易了。 昔日他总觉得自己也能霸气一露,名臣大将顿时归附。与敌鏖战,羽扇挥指之间,强敌灰飞烟灭,而自己零死伤——但很显然,乱世不是游戏,两军交锋也不是过家家,纸上谈兵而已。 没有谁就生来注定是配角、是炮灰,况且是如今残唐之末,五代之滥觞,千年世家时代崩溃,无数草芥之民欲崛起为豪杰,称雄一方的时代? 这是一个,允许充满野望的时代!这是一个草根也可问鼎九重的时代!英雄何必再问出处?盖因,今天之人主,亦为昔日之凡夫俗子! 这是一个世家崩溃而平民崛起的时代!中国真正的近代时代之开端! 李承泽收敛心神,将郑畋这一番话所引起的心绪波动给彻底抹到了最深的心底。然而这面色的波动,却也让郑畋微微心动。 这位殿下,到底想到了什么,竟然有如此动容之态? 李承泽走下宝座,与郑畋把臂说道:“郑公实乃我大唐之栋梁!昔日种种恩怨,何必再计较?今天能酿成天下共剿贼之局,皆乃君之能为也!孤实感佩万分!” 郑畋顿时受宠若惊,他没想到以李承泽如今的威势,竟然对他这位可谓失败者的文臣,如此折节下士! “微臣何能,竟受殿下如此厚待?”说罢,郑畋就想挣开李承泽的双手。 然而李承泽也是久经打熬的身躯,凭借郑畋的气力,如何能挣开?李承泽这是打定主意,要把折节下士这场戏给演好啦! “郑公当的!当的!且莫推辞,寡人尚有许多事情还要请教郑公,且与寡人往庭院一行可好?” 郑畋想了想,有点想婉拒,毕竟李承泽这番想要收揽他的动作,实在太明显了。作为一代名臣、大儒,他终究还是有些矜持的。 然而就在这犹豫间,郑畋似乎想起了昔日自己殷殷期待的朝廷给予自己支持,却最终等到的却是田令孜那封彻底催灭了希望的书信,由此他也不禁心防松动,心道:“如今北司权倾朝野,皇帝之尊,亦不过是他手中玩物,长此以往,中枢不振,朝纲不行,而外又群雄环伺,大唐危矣!前观陈王所行所为,或许能支撑起这乱世之局吧!” 有了这念想,郑畋也不再推辞,随着李承泽前往了这节堂的庭院之中。 时值初夏,万物鼎盛,生机勃勃,两人一君一臣,落座亭榭之中,各有风度,稍稍小叙之后,两人就进入了正题。 “如今关中之局,诸镇退避之心已起,虽有寡人以力镇抚了兴平,稍聚军心,然而如今兴平之中,除凤翔、博野、神策外,其余诸镇合兵不过二万,何当大用?聊胜于无罢了。然则河中、党项及中原诸镇,兵马合兵不下十一二万,本该为剿贼之大力,但或是推诿、或是败退,或是受阻于道,眼下局面困顿,以先生之见,该如何破之?” 李承泽既有收揽郑畋之心,自然要投其所好,郑畋忧心国事,那就从国事入手好了。反正李承泽如今正位了都统职分,剿贼之局,首当其冲,他虽然也有谋划,但也不妨借此听听郑畋的策略。 郑畋作为先前实质上的总指挥、大帅,加上其老于政治,对天下大势洞若观火,稍加组织思路之后,便将心中谋略一一道来:“如今大势明朗,黄贼虽仍窃据京兆,但空有万千财富,却没有粮草支撑,绝难再在关中支持下。如今诸镇心念退守之策,不过是想不想在兴平空耗实力。如今殿下镇抚之后,该是能聚军心为己用了,不用多言。 河东推诿,乃是见长安大败,各路官军相继败北,他不愿意挡在黄巢东退之路上,成为贼军首当其冲的目标,故而还镇。而只要殿下能重振局面,寻回优势,王重荣必然响应,毕竟当初诸镇反齐,始从河中盐变为始也!” “党项连败,困守富平,中原诸镇无人统御,屯兵潼关之下,此非寡人一力所能为,还请先生赐教。” 郑畋一笑,将两盏茶杯分放在桌上,指其曰:“欲破此局,一在南,江汉联军杨复光是也。一在北,雁门飞虎李克用是也!辞二者,一解诸军不得合剿成局之局,一解黄巢数十万联营铁壁难克之局!然而若殿下,欲振天家威严,还是需要殿下,先破兴平胶着之局!” 顿了顿,郑畋意味深长的说道:“吾料殿下,当不会以退为进,让出兴平罢?” 【今天应该有第二更就是不知道几点了,略微有点卡文,精神有些不振。】 一百二十七章 王与名臣(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李承泽闻言一愣,顿时就明白了郑畋这促狭之话里的含义――不错,如今关中战局,看似唐军不利,但实质上那不过是攻势受挫,战事不利罢了。整体上而言,大唐仍然拥有战略优势,凭借此优势,想要破如今之局,也很简单。 让出兴平,以退为进,顿时就海阔天空,可以让李承泽从容整顿关中局面!而黄巢后顾无忧之后,也不会穷追猛打,毕竟一旦战线过长,精锐长期逗留在外,对于如今需要面对四面八方源源不绝而来的唐军的大齐朝廷而言,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哪怕从种种传言,黄巢不愿意放弃长安这座帝都,还沉醉在帝王梦中来看,他也不会全力追击仍有七八万大军,且背靠关中诸镇本土的唐军主力。 但很明显,这样一退,关中剿贼之局就算破了,没了兴平再背后牵制,齐军进退自如――郑畋可不相信黄巢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还在沉醉在迷梦之中。 李承泽心念辗转,事实上,他昔日因为又失关中统帅大权,成了一个空架子,在武功美其名曰坐观风云,实质上也只能干瞪眼的岁月里,筹划局面,也不是没想过,放弃兴平为妙。 毕竟根据他那浅薄的晚唐历史知识来讲,他也多少知道,最终要平定黄巢之乱,还得靠飞虎儿率军入关中,以及黄巢各部离心离德才行。 事实上,我们这个位面的历史下,凤翔军兵变,郑畋下台之后,诸镇在推诿、退避数月之后,才在朝廷新都统、各路援军以及凭此重新生出的更胜以往的新局面之下,才复又对龟缩于数州府的大齐朝廷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势。 然而李承泽有心收揽郑畋,他也知道自家根基太浅薄,武将这一块,勉强还能撑起架子。但文官体系上,刘元吉虽然能出谋划策,但却缺乏掌控全局的能力。何况他心中的勾画的蓝图里,以后难免要和朝廷博弈,虽打定主意要好好用好西门思恭这颗棋子,但若棋手不如人,棋子说不得也要反噬,故而他对郑畋算是十分上心,特别是郑畋表示出愿意合作的态度来,更是让李承泽喜出望外! 作为一代名臣,在我们这个位面历史下,郁郁而终也不曾大节有亏的郑畋,李承泽事实上在之前,对于自己这点念想,那真的是多番自嘲的。 名臣大儒,宁死不亏节气,李承泽可是知道的! 抛弃了杂念,李承泽面对郑畋那五分促狭,三分期待,两分莫名的神色,顿时一笑:“兴平失守,而黄巢进退自如,若任其复入中原,纵横其间,恐怕再无人能制!待其重新做大,又收取关中教训,恐怕我大唐天下,就此**矣!” 李承泽也很明白眼下大唐的局面,如今天下藩镇割据,大多都自扫门前雪。昔日黄巢初起之时,凭借宣宗遗泽,朝廷几番折冲围剿,都还让黄巢打进了关中,夺了帝都长安,若非大齐皇帝黄巢不谙形势,以为成为皇帝后,新朝革新,自该大权在握,天下奉行,惹得关中、中原、两河诸镇纷纷反齐归唐,才有了眼下关中前后云集二三十万大军围剿之局。 若是放任黄巢东逃,关中诸镇怕是没有眼前的忧虑,又会把头一埋,开始照顾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而不管不顾。到时候,朝廷没了这西陲劲旅作为主力,又拿什么去围剿黄巢?凭借中原那些藩镇吗? 郑畋闻言,微微颔首:“殿下有此明悟,又统御关中,实乃我大唐列祖列宗保佑。只要殿下能在兴平稍挫敌军,乃至坚守不失,余下之事,就是善待杨复光,此人虽说是北司首领,但本领不凡,我闻飞虎儿归唐一事,便是此人一力促成。乃有斡旋纵横志力。如今西门为殿下所捉,再难守都监事,殿下或可拨杨氏担当此职,或有奇效。” 李承泽也微微颔首,他前世今生也都听闻过杨复光的事迹,尤其是这一世,对于他一番手段降服忠武各部,拉扯出一支数万人的江汉联军,感佩的无以复加,甚至也不是没有YY过将此人收揽到麾下,然而又想了想,对方这个身份,也注定了和自己不可能同心同德,这才彻底打消了心思。 北司中官们,在李承泽的心中,那都是上了杀生薄的人物! 他们不死,怎么对的起煌煌盛唐?!对的起这一百余年来枉死的多少忠臣大将!对的起多少因为他们而死在烽火道途的无辜百姓?! 百姓何辜,生逢乱世?!死而无葬身之地地,生而无遮蔽片瓦! 李承泽闻言,细细琢磨,郑畋却另开一题问道:“黄巢者,冢中枯骨耳。今天天下之大患,实乃藩镇割据,彼辈自令一方,名为天下臣,实为天下贼,窃万民之储,而供独夫之奢。然而纵平黄贼之乱,但朝廷还朝,但终究仍是偏安一隅,且朝廷之中,尚有北司权握于旁,皇帝暗弱。昔日宪宣时,朝廷方强尤不能去藩镇,一治权,况乎大乱之后?地方跋扈最盛之时?甚至前些时候,昭义兵变,竟有豪奢人物,施计杀我御颁都节!此在关中,都统之下,尚且跋扈至此,目无王法,更何谈天下万方?殿下以为,面对如此倾危局面,该当如何?” 李承泽闻言,顿时一惊,知道这算是郑畋投效与否的关键点啦,若是自己应对不善,恐怕这位鼎鼎大才,也不会屈折节气,而从藩王啦! 然而这个题目,自打穿越以来,他有空就想,没事情就琢磨一下,以二十一世纪信息爆发时代的积累,李承泽倒是也琢磨出了几条可行之策,比之初来驾到时的泛泛而就,如今他可就现实多啦,可执行的意义也大多啦! 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李承泽缓缓而道:“如今天下之局,天下万方虽仍尊我大唐朝廷,也号一统,但与我朝盛时,其对地方掌握不可同日而语。亦可谓,名为一统,实为春秋!与昔日东周时分相去不远。而今之时,唯有我大唐效法太宗,以力平之,才是可解当局之道! 小王窃以为,今日平定之计,一则是,别开局面,不在朝中,实可不为阉宦所制,全心应对。二则,盘踞东都,尊王攘夷,纵横折冲平定中原。三则,时势变异,当开新制,再造乾坤以容天下万方之新局!” 一百二十八章 未来之路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郑畋一听李承泽这剖白心语,顿时心间一震,不曾想这位已经渐露雄风的英雄,居然会对自己吐露这般大计与心声,难道就不怕自己向朝廷告发? 然而转念一想,如今朝廷偏安一隅,手中兵马捉襟见肘,知道了又怎么样?如今的陈王今非昔比,经此兴平之变后,手里至少也要收拢两三万兵,朝廷怎么也不会轻易去动他了,毕竟陈王事小,关中之局事大呀! 但哪怕如此,郑畋却也仍是不免感动。然而心中揣摩之后,却有些皱眉道:“殿下以平定之心观待此局,该是无误。然而古往今来,欲起平定之本,首在地利,中原虽然瞭望四方,为王者必争之地,却非起步的善地呀!且纵横、尊王攘夷,皆春秋战国之策,殿下既握有我大唐大义,何必用此策?” 李承泽听了笑笑,难道自己会告诉郑畋,在黄巢之乱后,就是群雄并起的时代吗?倘若自己到边地安安稳稳发展,但乱世也必然不可阻挡的全面到来。 他自上溯千年,为的就是成就一番帝王霸业吗?当然不是!救国救天下之本,是救民啊! 残唐之末,五代之初,杀伐最烈之时,倘若不能阻止这场杀戮,自己就算底定天下了,到时候的中国还能剩下几分元气呢? 天下都道三分,但实际上一直到南宋终结为止,北方人口至少占据了天下十之五六。放到唐代,这个比例还要高! 李承泽不是李肆,穿越的不是相对平稳的康熙年间,没那时间给他缓缓发展!要知道,自己在边地拖延一年,天下人口最少就要少个百万之多! 更何况,李承泽既然选定中原为日后发展根本也不是没自己的盘算:“我之所目者,洛阳也,今日为诸葛瑾所据,彼辈方才反正,然而他匪气深重,常怀忧心,想要洗清罪孽,故而一则此地我收之不难,二则朝廷远在天边不明形势,或道也不过是慷他之慨。三则亲王镇东都,替天子守牧关东,佳话也!此朝之思。 而洛阳有肴函之险,诸水与大河环绕,此地利也,以精兵充之,纵然四方来攻,我凭借关塞,守御是为立于不败之地。有此不败之地,则进可攻,退可守。是为兵之思。 我大唐至今,藩镇割据之势力已成,各藩多年来渐为地方所掌控,根深蒂固,早成一方诸侯,朝廷纵然能在一二藩镇更替牧守,也不过空有名头,而难握根本。若我镇东都,则制中原,掌天地中枢,折冲周旋,进可连横合纵平灭不臣,退可为天子守御关山,有此地利为本,远交近攻,尊王攘夷,是为人之思!” 郑畋闻言,顿时细细揣摩,顿时就明白了李承泽这盘踞东都的意思——说到底还是尊王攘夷相牵连。 然而郑畋固然对天下形势明了,但却不以为,若朝廷振作,不能震慑宵小,何必使用春秋时的策略呢?毕竟有损大唐威仪啊! “殿下之心玲珑剔透,畋不能及。然而我大唐终究乃海内一统之朝,宪宗时,以力平之,虽不能尽平天下,但也得中兴之世...” 李承泽心中微微叹息,郑畋虽然精于政治,眼界宏大,但终究还是没明白眼前之局。 “今天不同往日,那时藩镇虽强,但还没根深蒂固。今日我大唐若再不削平藩镇,重立地方治权,怕是欲偏安在长安而不可得了!然而若欲尽削藩镇,则藩镇必反也!到时候,若无合纵连横,一一平定,天下群起攻之,撕开了我大唐最后一层窗户纸,彼时或有曹孟德,或有宇文化及,我大唐万劫不复也!” 郑畋闻言顿时凛然,不错!如今之局,已经与过去的历史完全不一样了,自秦朝之后,没曾有一时代,地方能名正言顺的自治地方,犹若春秋诸侯!倘若大唐镇要中兴,必然不能是如宪宗那样的治标不治本,而需要猛火急药,彻底否定节度制度,重新划分郡县州府! 到时候,各藩镇已经结成牢固一体的乡党集团焉能就坐以待毙?必然要群起而为!若不能早做谋划,恐怕到时候,就是欲为汉献帝而不可得了! 仔细想想,李承泽以洛阳为目标做为根据地,确实别有奥妙,一来洛阳拥有地利,交通发达,正是连横合纵最好之地。二来,背靠关内,朝廷自然愿意有人替自己遮风挡雨,而不会在此多加苛责。三来,洛阳作为大唐陪都,地位特殊,拥镇此地,政治意义本身就非同凡响!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选择洛阳,在李承泽的尊王攘夷,连横合纵之策里,确实是不二之选! 郑畋想明白之后,顿时感叹一声:“殿下之见,对天下局势,洞若观火,畋不如也!只是不知道,今日时势与往昔又有所不同?” 李承泽所言,几乎就是重开天下,也与他先前所言的再造乾坤所言不差。况且,若李承泽真的做到,确实无异于光武第二。 而东汉之衰,就在光武帝虽然再造大汉,但却没有革旧立新,这才有开国不过二百年就有党锢之祸、黄巾之乱、董卓乱政,由此种下了灭亡之根。所以郑畋很希望听到李承泽有别这个时代的话语! 李承泽看了一眼郑畋,郑畋虽然出身不高,但也算是世家子弟,淡淡说道:“今日之世,乃是寒门晋道,世家退避之世!” 郑畋闻言面色一变,自魏晋以来,勋贵退避,世家当道近千年矣!王朝更替,但诸家传承却连绵不绝,可谓已成了铁打的天条,如今听闻李承泽所言,郑畋也不禁感到不可思议!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侍卫小跑的进来,禀报道:“哨骑探报,黄贼营中,兵马调动,器械摆布,似有近日攻城迹象!” 李承泽顿时心中一惊,面色一变,心道,终究是来了吗?! 一百二十九章 兴平大战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广明二年七月初八,兴平城外,唐朝、齐朝两军超过二十万的大军云集在兴平到定国砦之间的土地之上。 旌旗蔽空,万马齐鸣,人声鼎沸,无数的军阵密布在这片平原之上! 寒光映日,铁甲昭天! 刀枪林立,万众森然! 李承泽既然一力主战,如今经过兴平之变后,又终于实至名归,成为这关中第一人,自然不会再龟缩在后。此次他来赴兴平虽然只有磐石一旅,加上五百不到的亲从兵马,但在此之外,他还凭借兴平之变,弹压、拉拢,控制了城中超过二万人的凤翔、博野、神策兵马。 虽然他与郑畋已经达成共识,这位名臣也有心归附。但大敌当前,战争将至,也没有时间再行梳理。李承泽一面凭借三千嫡系兵马弹压、控制二万人马,又凭借这二万人马为本,支应五万多其余兵马列阵在前。 总体而言,如今唐军分为了四阵,以诸镇联军二万余众为右翼,王处存为都布置官,以博野神策两军城外诸兵约莫一万五千人为左翼,以李茂贞为都布置官,凤翔本部人马二万余众则为前阵,以王凌志为都布置官,而李承泽以三千五百名嫡系兵马与二万兵马为中军本阵,以杨世达为都布置官。 而除此以外,李承泽也终于有机会掌握骑兵集团的时候了。关中虽然不产马,却与你产马地临近,关中诸镇的马步比例,也只比河北、河东稍低,但也仍达到了一万人中有马军三、四千的地步。 如今兴平云聚关中强兵劲旅,七八万大军里,有近两三万的骑兵。李承泽当然无法将这些骑兵全部搜罗到手下,但也仍能在各阵列之中,抽调聚集出来了超过五千骑兵,列在中军本阵之后,算是半个后阵——只是这后阵不是拿来防御的,而是拿来进攻的。 当然不能全部抽调啦,一旦全部抽调,其余的阵列,怕就无法发挥相应得实力了——兵为将有的时代,每一支军队都是相对独立的一个单元体,拥有自己的独门的战术与编制,这在中古时代的军队中,算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是不得以的事情,比如你不能指望北地的骑兵制度能纵横在巴蜀之地吧?而北地也不能指望光靠巴蜀的步卒兵,就能保卫边疆吧? 而李承泽反观齐军方面,则只见,十余万大军,一字排开,分成了大约三阵,绵延不绝,后劲充足,然而当李承泽定眼一看那齐军中军的大纛的王姓字号,心中的一点疑惑终于解开。 自李承泽从武功奔赴兴平开始,他就很担心,一旦兴平生变,自己固然能镇压下来,但兴平不是别处,乃是如今这关中的大战之地,城外十数万黄巢大军虎视眈眈,齐军一旦得知城内生变,怎么可能没有动作? 好在李承泽担心的最坏局面并没有发生,齐军并没有连夜发动进攻,趁兴平城内变乱之机会获取大胜。 而到了第二天,李承泽一大早就收拾军心,试图镇抚,重新掌握局面,也是想抓紧一切时间,先把军心收拾好,以应对齐军可能的突袭、猛攻。 但却不想,到了傍午时分,才收到了齐军动作的消息,而这个消息还是堂堂而战,很明显这让李承泽的担心都成了白担心。而这也成了李承泽的疑惑之处——齐军也是久经战阵的劲旅了,无论是尚让、李详还是朱温,都算是大将之才,没道理不抓住这个战机啊! 虽说齐军大营和兴平相隔有十余里,但这点距离,对于探马而言,实在不算远。哪怕是因为担心晚上中伏,但第二天放明就组织攻城、突袭或者试探性攻击,对于一支久屯城下的劲旅而言,并非是难事,绝对没有道理磨磨蹭蹭的去准备一场大战——这就不是抓住兴平之机啦,这就是明明白白的正式会战而已。 如今李承泽见到那大纛上的王字旗号,这算是解除了心中疑惑——无他,齐军亦内讧了! 先前当面齐军以尚让为尊,王璠为副,如今一见,大帅旗号之上,变更了名字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是齐军内部出了问题,这才放过偷袭、猛攻兴平的机会? 不过李承泽也不的不感叹,王璠也不是普通人物,没有因此就心甘情愿的放弃这个可能攻取兴平的机会——军心浮动,焉能一下就镇抚得当?唐军如果军心仍还不稳当,堂堂之军,与之战,胜率必高!哪怕损失略大,但齐朝的战略也算是完成了! 王璠望着对面唐军那阵容整齐的阵列,面色也不禁微微变化,自兴平久攻不克,他与尚让都多有龌龊、间隙,最后打擂台打到了大齐皇帝黄巢那里,也是尚让多番用兵无功,让黄巢心生不满,这才在一番争斗之后,王璠顺利将尚让的统兵大帅之位,取而代之。 但也正因为这一番内斗,让王璠面对兴平的唐军之变,也只能采取慎重的态度——尚让下台,不代表他的势力不在。王璠他也需要细细调理军心才行。 不过王璠也算是一个雷厉风行之人,在迅速的镇抚了军心之后,就在兴平之变得第二天就下命准备会战事宜,第三天就在兴平城外与唐军发动起了这一场规模的宏大的战事! “竟不想,唐军生此变故之后,居然还胆敢出城列阵”王璠的爱将,孙志勇望着阵列整齐的唐军,如此说道。而这也是如今齐军将领普遍的一个想法。 王璠听闻此言也不禁皱眉,他能在与尚让争权夺利,并且成功上位之后,压出十几万大军攻打兴平,就是拿唐军生变做为幌子,然而如今大齐这十来万大军还没到兴平城下,就面对着同样几乎空营而出的大唐——这哪里是军心浮动的兵马所能干出的事情? 若兴平城中真有大变,怕不是上到节帅,下到小卒都应该想着开溜吧?能有留下守城的,那都算是忠厚果敢的啦!然而这密密麻麻的七八万唐军,怎么看也不像是军心浮动,变后摇动之军啊! 王璠忽然眼光一紧,他瞧见了那唐军之中,高高竖立的大纛,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在兴平城下,他也算是此地的唐军交战不知道多少次了,哪里能认不出郑畋的副都统旗号?然而如今一见,却是一杆从未见过的旗号竖立在无数唐军之中! 然而就在王璠苦思不得解的时候,却忽然看见一名身骑乌黑骏马,身穿银光龙鏊甲的最多不过十九二十岁的少年骑士,从中军的万兵丛中跃马而出,只见他纵马与诸阵列之间,大声呼喝着,似乎正在鼓舞士气。 王璠更加皱起了眉头,与唐军多次交锋,并没有见过如此人物,既然能纵马于万军之间,鼓舞士气,那必然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但兴平城中,根据齐军的探报,并没有如此人物啊。 一百三十章 两军交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王璠在脑海搜罗着识海之中的万千信息,忽然一个人影与眼前的骏马银甲少年渐渐重合,但转而他都不禁更加皱眉了——难道是陈王?但那位大唐宗室,不是应该龟缩在武功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兴平战局之中?! 难道这兴平之中的唐军变局,是他镇抚下去的?继而还能压出这空营的大兵来? 然而这个念头才一冒起,王璠就不禁噗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心中暗道:“那位陈王倒也还算有点手段,但终究是养育深宫之中的娇贵子弟,怎么可能有等胆魄?这等手段!也罢,不管那是人谁,在我大齐雄兵之下,都是劫数飞灰而已啊!” “来呀!全军擂鼓,三阵迭进攻阵!”王璠收敛心神,望了望天色,挥手下令,顿时万鼓齐擂,十万齐军纷纷在鼓点之下,坚毅向前,这等森然之军,踏步之间,竟然使得大地都微微震动,山川都为颤动! 真地动山摇也! 然而就在王璠与齐军将领们心神摇曳,各自揣测着唐军的到底是何种局面的时候,李承泽正跃马而出,奔驰在四大阵线之间,大声演说着,鼓动着军心与士气。 “我的弟兄们!我的同胞们!今天我们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们在此不是为了王侯将相的富贵而战。我们在此不是为了杀戮而战。更不是为了我,陈国大王而战!今天我们是为了我们的父老家乡而战!我们是为了万千无辜生灵儿战! 看看吧!这曾经丰美的山川、人口聚集的城镇、往来不绝的大道,如今成了怎样一番模样!青山化作了黄土,城镇变成了废墟,繁密的大道之上,仍然密布着人,但他们已经成了亡灵! 孩子死在母亲的怀里,父母饿毙于道路,男子们浑浑噩噩,不知道是今夜就路黄泉,还是明天被无常勾摄! 而这一切,是因为谁?是因为大唐吗?是因为黄巢!他放兵作乱,劫掠民家,不思建设,而只顾杀掠,我们今天与之而战,就是为了消灭这样的残暴之徒! 或许你们要说,为何要为异乡而战,或许你们要问,关中之人,生死与我何干!但我要告诉你们,倘若我们不击败他们,他们终究有一天,要来到我们的家乡与土地肆掠,终将要杀死我们的男子与老弱,掳走我们的妻女与财富! 今天我们为为未来之太平而战!为往昔之怨魂而战!为我们的妻女父母不死在这暴徒之手而战! 看看吧!那远方的长安,正人人易子而食!看看吧,那山野之间,无数暴徒正搜掠人民,烹而食之!食人者,禽与兽也! 再想想吧,他们作恶多端,掳掠无算,他们的营帐之中,该是何等的财帛积累,该是何等的金光耀眼!那是百年关中的积蓄!那是无数人辛勤劳动的所得!今天我们只要为他们报仇,并且战胜他们,攻入他们大营,他们的不义之财,将会是你们的酬劳!死去的冤魂们以此作为报仇的回报!而这些财富,将让我们远方妻女与老父母面免受饥饿与忧虑,而获得更好的生活! 作为全军的统帅,懿庙之弟,圣上之弟,陈国之王,寡人将对你们保证,无论是节帅还是将官,都不会掠夺你们的财富,你们获得的将归于你们自己!而若你战死沙场,我将保证,你们的家庭会收到一百贯的抚恤! 现在你们可以愿意为此一战!” 李承泽跃马诸军之中,嘶哑的声音,响彻在唐军数万人之天中,每一个战士,听到这动人肺腑的演讲,那话语中的幕幕似乎出现在眼前! 有悲伤的乱世浮世绘,更有金光万丈的财帛! “战!” “战!战!战!”数万男儿因此山呼,因此海啸! 然而随着这声声怒吼,在王璠的指挥下,齐军也正汹涌而来,冲向了唐军的三大阵列! 十余万大军齐齐踏步而来,那是什么样的阵势? 铺天盖地,地动山摇,那都不足以形容!正所谓兵马过万,无边无沿,这十余万黄巢大军,虽然分成了三个阵列,但每一个阵列都由无数个方阵组成,每个方阵又有一定的相隔的间距,天空俯瞰平原之上,这些个方阵,都在号令之下,整齐向前,方阵与方阵,或许速度有快有慢,使阵列看起不那么笔直,然而却都一往无前,那等恢宏阵势,确实真煞旁人! 李承泽极目所向,齐军的三大阵列,倒也能都能看见,然而这庞大至极,似乎没有边际的阵列,却也让李承泽不禁心中大震! 武功合战与今天的场面比起,那真的是火炬比之皓月,也就是比萤光好那么一点,但也没得比! 宽大的阵面,几乎就将唐军前、左、右三阵都涵盖在其间,齐军指挥摆出这个阵势,那就是打定主意了要三处开花,以势破阵! 李承泽皱了皱眉头,在他眼中的齐军第一阵列,可谓极端精锐,人数也是最多,有近五万人,而且这五万兵,人人披甲,法度森严,可以想见,一旦交锋,这样的兵锋是极不容易被击退的。 然而这也是问题所在,黄巢的大齐帝国虽然拥有六十万雄兵,但迭经大战之后,最多不过还能有五十多万,而其中能战者最多不过还有三十万,精锐绝对不会超过十五万。 李承泽先前已经击破了白甲铁骑,这样一等一的精锐。兴平虽然为如今关中战局的核心,齐军在此投入了接近十五万的兵马,今天压军攻城,不会少于十二万之数,但李承泽不会相信,这十二万大军里,人人都是精锐,毕竟黄巢坐镇长安,不可能没有精锐兵马拱卫,而其他几条战线,虽然规模较小,但也不能没有精兵镇压。 这样盘算下来,李承泽顿时就明白了,这当面的齐军第一阵列,怕就是齐军的所有精锐! 只要挡住,甚至击穿了这一波攻势,齐军必败! 然而,真的如此简单吗? 一百三十一章 流火箭阵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望着渐渐靠近的齐军阵列,李承泽面色刚毅的下令:“远射迭发!” 随着这一声令下,摆在四大阵线之间的三十辆投射车的投手们,纷纷将火弹装在了已经绞好的石砲之上,继而纷纷放炮发话,顿时就见天空之中,激飞而出数十个偌大的火焰之球! 长空碧蓝,流火如星! 万众蚁集往前,犹若天灾陨地! 轰轰轰! 轰轰轰!火球自高空落地,二百步之内,星落零散,烟尘与惨叫四起! 数十个火球砸在那大地之上,密集的人群之中,混合着各色引火物的火球,顿时就让方圆十米之内的人,个个都人成了火人! 然而这齐朝的十数万大军,虽然迭经大战,但却没有真正遇见过唐军的这样精锐的机械设备,在遭遇了这样一阵炮击之后,哪怕第一列的齐军将士十分精锐,却也不免有几分慌乱。 事实上,自黄巢起兵以来,虽然纵横中原,但所对决的藩镇或是没有力量聚集这样的设备,或是不愿意将老本拿来和黄巢这样的流寇拼——这样的玩意,当然是要拿来守城啦!平贼什么的,我能替朝廷出力就不错了! 而长安虽然不少这样的器械,潼关保卫战完结太快,都没机会调动这样的器械过去。而长安之战,都还没开始,僖宗皇帝却就不战而逃了。 如今这阵上的三十辆石砲,一部分是凤翔的积存,还有一部分则乃是郑畋苦心孤诣搜集而来,李承泽在组织会战的时候,得知有这样的设备,顿时就为之大喜! 作为全战名将,他可是没少用这样的投石车啊! 如今一溜排开,对着齐军摆开的密集阵列,一阵齐轰,顿时就见的威力不凡! 然而石砲终究不是近代的火炮,间隔时间更长,在一轮发射之后,顿时就熄火了,而齐军第一阵列的兵马,乃是一等一的齐军精锐,在见天上流火消失之后,迅速的就整合了队形,加快速度的向唐军阵线攻来! 一百五十步,一百二十步,九十步! 望着那盔甲森严的兵士浪潮,犹若巨浪一般扑来,无论是久经大战的镇、禁老卒,还是新近参军的新兵,都感到了嗓子眼一阵涌动。 那是怎样的气势啊! 在双方靠的越来越近,不少人都能看见对面齐军第一排齐军那面色与眼神之中的冷冽与严酷! 那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表情,那是只剩下勇气与杀戮的一往无前! 他们还在往前! 八十步! “弓!”一声突兀的声音,响彻在四阵之间,石砲之前。而就在这一声后,在他们之后的三十辆石砲再次发火,数十枚火药弹带着火蛇,再次落向了齐军的阵列之中! 大地再次震动,惨叫再次生气,因为距离的缘故,这一波投炮,却是落入了齐军的第二阵列之中,这些兵士不如第一列的精锐,顿时就引起了巨大的骚动。 “引!”仍然是那个声音,他似乎没有被石砲所引起的那犹若惊天动地的声响所响应。 很快数十枚箭矢,从各个百人为一队的弓箭手纵队之中发出,落入了接近唐军四大阵线的齐军各个百人队之中,这些弓箭手都是各个部队之中,一等一的好手,俗称神箭手,他们发箭估量射程,可谓箭阵之魂! 随着鸣镝结束,那个负责箭阵的传令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张!” 在短短的停顿之后,数十个大汉的声音同时响起。 “射!” 弦声起,而弓箭发,由诸镇所抽调而成的一百个箭队所组成的箭阵,顿时激射! 那是怎样的景象啊! 遮天蔽日,天地为之昏暗,齐军的将士们,只感觉似乎在箭雨临头的那一霎那,连皓日之光,都为之暗淡了! 惨叫声在箭矢纷纷落下的那一刻,开始连连响起,再坚毅的兵士,再良好的盔甲,在这样弥天箭雨之中,也无法遮护周全,更无法能承受由地心引力而加速的重箭! 然而一波箭雨之后,却并不意味短暂的停顿,紧接着,一"bo bo"的箭雨,在李承泽的呵斥之下,连连激发,抛洒入了齐军之中! 他不是不知道弓箭手的体力是有限的,往往一个得力的弓箭手也不过临阵十发,普通的弓手,甚至可能只有六七发的能力。 然而当面的齐军乃是精锐,李承泽明白,只要杀败,击破了这第一阵线的齐军,那么今天的大战,就算赢了一半!若是能趁机掩杀,将这数万精锐兵士歼灭在此,说不定,李承泽光凭这麾下七八万大军,就能再临长安!逼迫黄巢出逃! 到时候,他李承泽将在天下获得怎样的威名? 而在箭雨的间隙里,三十辆石砲也加快了速度开始抛射,似乎是被这堂皇的弥天箭雨所影响! 只见长空之中,万箭遮天,流火映日,数十条火蛇划过那天空,那景象,竟然犹若天灾降临,末日将至! 何等的惊心动魄,何等的震人神魂! 然而面对这样摄人心魂的景象,承受着陨落流火与万千箭矢,排头在前的数万齐军精锐兵士所分成的大大小小上一二百个方阵,却依然有条不絮的向前攻来! 速度甚至更快!更猛! 李承泽望着眼前的景象,也不禁面色微微一变,这样的步军攻势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然而紧接着,在他眼中,原本齐齐攻来的齐军阵线,却忽然在旗号的传动之下,渐渐分成了三大集团,分往唐军前阵、左翼、右翼攻去! 然而最大的一团,差不多拥有上百个方阵,不少于两三万人的一股兵马,却直冲神策、博野所在的右翼而去! “杀!杀!杀!” 在靠近四十步的时候,那承受着"bo bo"远程打击的,第一阵数万精锐齐军兵士,齐齐怒声大喝! 当我者,皆杀! 杀个痛快! 杀声震天! 一百三十二章 鏖战惊天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随着齐军第一阵列的数万大军,二百余个,大小不一的方阵,分成了三个战团,分别往唐军左、右、前攻去的时候,齐军第二阵也步入了唐军阵前七十步的距离。 与齐军第一阵列不同的是,第二阵列的兵士虽然相比、第一、第三阵列人数要少的多,只有三万多人,所组成的队形,也以纵队为主,一共合计一百个纵队,大而薄。但其中超过一万五千人都是弓弩手,剩下的一万人左右的兵士,也大多是骑兵。 王璠见第二阵列到位,随即就下命。而当旗号传动,由六十个纵队组成的齐军箭阵,顶着唐军的箭雨,也开始发动了反击! 万箭横空,两军激射,天日若夜! 那煌煌艳阳,竟然被这人力所造成的弥天箭雨所遮蔽了!那辉辉曜日,再不见头顶之上! 那碧蓝长空,竟然就因此成了乌云盖天——箭雨化作了云团,声声杀戮成了雷霆! 犹若末日!人间绝境! 此次汇聚在兴平的唐军,虽然号称精锐,毕竟是久镇西陲与吐蕃鏖战多年的边军,然而这七八万人却也不能全都披甲,如今各军之中,除了近战肉搏之兵,约莫五万是皮夹人外,其余多大二三万的弓弩手、投石手都是没有甲胄的。 而齐军虽然也是如此,但相比与如今坐困愁城的齐军而言,这支由关中劲旅所组成的军队,则在抗打击能力上毫无疑问要弱得多。 当承受了三波箭雨之后,在诸多护卫下的李承泽就见的自家的箭阵力度弱了许多,许多纵队都渐渐不成阵型,散乱做一团。 而反观齐军的箭阵,虽然也有疏密一些,但却仍然可见横空箭雨,有条不絮的缓缓投射而来。这既有唐军弓手气力不济的原因,也是两军士气、坚毅别有不同。 要知道,这近八万大军的唐军乃是号称劲旅的!而对面十几万大军,以李承泽观察,除了当面三四万第一阵线兵士,装备可堪精锐外,后面的两阵,十万兵马,能称战者,不过三四万而已! 而齐军第二阵,除了三十个马兵纵队是披甲人外,其余数十个纵队可是毫无遮护的! 而就在这样的装备下,还能列阵不乱,发挥出无边箭雨,李承泽心中不禁一惊! 昔日武功一战,他还道两万白甲铁骑,面对重重阵列,万千箭雨,一往无前,乃是因为精锐中精锐的缘故,如今一见这强弱不等的十数万齐军主力,居然也能发挥出如此坚韧的实力,顿时李承泽就不得不刷新了对齐军的战力的评估! 转战万里,连破大唐围剿,就连昔日一代名将高骈都在这黄巢兵下大败,看来盛名之下,果然没有虚士啊! 好在李承泽虽然心惊,但他如今也是久经变故,多番大战出来的人物了,早就不是昔日那个才穿越过来的小宅男了,一年以来的经历,让他变得坚强且稳固! “凡动摇阵列者,乱我攻势者,皆斩!”李承泽冷冷下命,随即就出动了本阵中军的上千兵士前去弹压箭阵纵队以及被杀的四散,彻底歇火的石砲阵列。 中国的石砲,大多都是全人力发动,要一直等到蒙古西征,带回来了经过中亚改良的绞发人力混合的投石车,才算彻底将国产投石车送入了历史的海洋之中。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全人力发动就不如流,绞发式就好。前者虽然耗费人力,但射程却很远,有校射程多达二三百步,而后者虽然节省人力,但射程却只有一百五六十步。 当然,中国境界作战,自然不缺人力的。而后者则是罗马发明的,哪怕到了罗马帝国本身对境内控制力就很粗疏,自然无法大规模动员民夫,使用后勤压力巨大的人力投石车了。 故而这唐军的石砲阵列的投石手,除了少许是久经训练得职业兵士,负责指挥与测量距离外,其他都是临时征调的民夫而来,每一辆石砲都有数百民夫负责抛掷。而在齐军如此弥天箭雨之下,很明显不能指望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们能保持镇定,临危不乱了。 然而就在唐军重新整顿远程阵列的时候,唐军左、右、前三大阵列的都布置官,也传动号令,在距离二十步的时候,发起了反冲锋——倘若原地保持不动,而硬吃下一次冲击,这对阵线的抗打击能力、士气要求是非常高的,而无论是诸镇联军还是凤翔、禁军两部都与齐军大战数场了,自然明白双方虚实,万万是不敢如此托大的! “咚!” “咚!” “咚!咚!咚!” 战鼓擂,步伐起! 横望而去,唐军三大阵列的兵士们,手持寒光闪耀的兵器,身穿铁甲冷衣,头戴红缨之盔,尽目而无尽,横列绵延,步伐铿锵! “杀贼!” “杀贼!” 随着鼓点越来越快,唐军的反冲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随着两军的冲锋,二十步的距离,瞬息即至! 铁血在此坑碰撞与迸发! 金戈交错,而铁甲作响。 薛勇本是泾原军中普通的一个小校,出身在一个农户家里,因为关中产出日益贫瘠,作为长子的他,恰逢军中招募,便在十五岁的时候,就成了泾原军的一员。 如今岁至三十七的他,却是一惊久在行伍的老卒、悍卒了,与吐蕃、鞑靼乃至党项都是见过兵仗的。 然而如今兴平之战,二十余万大军的大会战,却也是他平生仅见! 一刀错落,薛勇凭借老练的利落的刀法,一举斩杀了一名齐军的将士,这已经是短短交锋来,他第二次手刃敌兵了!而他的热血,也在敌人的挥洒的鲜血里,越来越涌动!他感受着身边袍泽的遮护,渐渐进入了杀戮的感觉之中! 来吧!杀吧!——脑海之中,老父母与妻儿的影像忽然生出,然而就在这样的心念映像之下,他却犹若一头发狂的雄师一般,杀戮更甚! 我要回去见妻儿,我要回去赡养父母! 所以,你们去死吧!薛勇心中怒吼,一柄长刀,刀刀利落,犹若寒光闪电一般!快的让人心寒! 寒光迎面,一名齐军被闪烁的刀光晃花了眼,而在下一刻,他生前的最后的一个景象,就是一个双眼之中,充满着复杂情绪的眼神,而拥有这样一双“人”眼的唐军兵士,干净利落的抹断了自己的脖子... 而这样的血腥场面,此时正无尽上演! 勇士无前,两军兵士面对面,刀对刀,生生拼杀在一起! 这一刻,他们忘记了平凡的生活,这一刻他们心中只剩下鏖战的热血!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交锋的战线,无数张面孔,都在此时扭曲,或是因为热血,或是冷酷,或是因为杀戮! 杀吧!杀吧!杀吧杀吧! 箭雨渐渐停止,双方的弓手在一"bo bo"的挥洒箭矢的时候,气力也在渐渐减退,如今这黄沙之上,关中大地之中,只剩下这碧空与艳阳下无尽的杀声! 绝不后退!战个痛快! 【临时出门,不知道几点回来,今天应该是单更,抱歉。】 一百三十三章 颓势初现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随着两军开始交锋,顿时就组成了由数万人构成的七八里的战线之上。 天空俯瞰,无论是唐军还是齐军的步甲阵列,都是由一个个方阵组成,每一条阵列,都由两个或者三个方阵线所组成,形成纵深,犹若鱼鳞一般,相互交错与支撑。 而步军战线的交锋也是漫长且又残酷的,随着两军金戈,无数勇士搏杀,高层的将帅们也渐渐对前方的战事失去了控制,这个时候,往往就需要基层的兵官们对局部进行控制。 而在中古时代,兵官往往需要一人当先,搏杀于乱军丛中,而非是现代、近代战争那样,可以从容在稍后的位置进行指挥。 李承泽瞧了瞧天色,两军从交锋,一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快一个半钟点,而反观战线上,漫长的阵列已经成了犬牙交错尔等模样,有些唐军的方阵被击溃了,被齐军突入到了第二层阵线上,但已经疲惫的攻势打在以逸待劳的唐军阵面上,顿时就被止住了攻势。 而在另一处的战场上,唐军和齐军的位置则又互相颠倒,如此战事就绵延了下来。 但当李承泽望向左翼由神策、博野两军一部分一万五千员兵士所组成的左翼阵线的时候,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兴平战局之中,唐军方面,神策和博野两军的战力本就是垫底的存在。虽然这些驻防禁军比之拱卫长安的那些禁军要好上十倍百倍,但在战力方面,却仍差了方镇兵许多。 要知道这些驻防禁军,往往都是作为朝廷监视、弹压关中诸镇的存在——也就意味着督阵兵。这些兵士,朝廷出于实际考虑,管制严格,也是昔日北司手里真正的核心军队,但终究少了边镇的彪悍。 而齐军主帅王璠,很明显也发现了唐军前方三大阵线的弱点所在。齐军第一阵列,分成的三大战团,其中最大的一团,约莫两万余人,径直就攻向了左翼而去! 作为左翼都布置的李茂贞,虽然在我们这个历史位面之下,将在各种因缘际会之下,成为日后的关中之王,一方豪杰。但如今的李茂贞终究还是在这场剿灭黄巢战争里才铿铿冒起的一代新星而已。 如何能与已经是齐朝大将,还能力压正处在上升期的朱温一头?——要知道,在我们的历史下,李茂贞可是连处在衰落期的朱温都打不过,或者说被其一通猛揍。况乎如今? 再加上博野、神策两军终究是两个系统,李茂贞虽然见机,早早投靠了李承泽,而获得了今次左翼都布置的职分,但却并没有威望力压两军各派将官。 谁不愿意出头,在今次大战里捞好,凭借功劳继而获得未来新主君的恩赐呢?凭什么要服李茂贞,让他拿大头!他昔日也不过是兵马使而已啊!——这是神策、博野大部分兵官的想法。 种种因素之下,这就有了李承泽眼中,左翼的阵列,在齐军精锐的主力猛攻之下,渐成颓势的境况。 ——一万五千名禁军兵士,分成了大小两个战团,一左一右,神策、博野可谓泾渭分明。 而在左翼又分成了左右两边之外,每一边又分成了前后三条战线。这就意味着一万五千人,分成了六块.... 本来就处在人数劣势、精锐程度也远远不及齐军的左翼,顿时就在这长时间的交锋之下,颓势尽显。处在前方的,由八千人所组成的四十个方阵的两个最前方的战线几乎已经全面崩溃,在齐军汹涌浪潮之下,只剩下不到十个方阵犹若惊涛之中的孤岛一般,还在拼死抵抗。 尸横遍野,溃崩狼狈逃窜。 “跑啊!跑啊!” “贼军势大,杀败我们啦!” 孙杰仓惶的逃命着,而在他身旁大多都是并不熟悉,但同样和他在奔逃在路上的神策兵士正在叫呼着,试图引动而更多人加入自己的行列,所谓责不罚众,引起大崩溃之后,自然也就没人责罚这些率先逃跑的人了。 这也算是乱世小人物一种求生的小伎俩吧。 孙杰作为一个出身在京兆小户人家的平民子弟,他对于逃命这活计已经是驾轻就熟了,瞟了一眼周边一边跑一边咋呼着的溃兵,心中不屑。 这固然能引更多人加入溃逃的行列,但却可能让自己失去长跑的后续力——疾跑气入肺之后,安滋味,他可是感受过的!为了避免可能的责罚,而让自己落跑在后,智者不为也! 无数的盔甲与兵器散落在溃兵溃逃的路线之上,穷目望去,甚至有许多兵士,已经远远的跑到了距离唐军后阵二三里的地方。 而处在稍后,由五千多人组成的第二道阵线,情势也并不好过,而在他们之后,尚有三千名骑兵组成的最后一道战线。 李承泽心中叹息,见到左翼这个境况,知道再不投入中军本阵的兵马,前去支援,怕是接下来不到一个钟点,左翼的步甲阵线就该全面崩溃了——而光凭马军明显是抵挡不住成规模的步军冲击的。到时候齐军击破左翼,从侧面打击前阵,不仅前阵也将崩溃在即,顺带处在四阵中间的远程阵地也将被齐军顺手击灭。 到时候,那真的是败局已定了! 然而唐军本来兵马就不如齐军,齐军第二阵的马队和第三队的本部人马都还没动用。李承泽也不知道手里的两万多兵马能支撑多久。 收敛心神,李承泽知道现在不是主帅神色松动的时候,绷着脸就命令本阵出动以凤翔兵为主、禁军为辅的共计五千名兵士前去支援左翼。 杨世达张嘴欲言,最后仍没出声——唐军本来就兵少,这么快动用本阵预备兵,此非战胜之道啊! 随着旗号传动,很快唐军本阵就出动汇聚了一股兵马前去援护左翼,而这一切也都被王璠看在眼里。在得到哨骑的准确探报之后,王璠哈哈大笑,挥斥方遒:“唐军果然怯弱,接战不过一个时辰,就颓势显现至此,来呀!着次阵马队侧击唐军左翼!” 随着一声令下,一直处在,顶受了"bo bo"箭雨与石砲的三十个纵队,合计一万名齐军马队,顿时打马向左而去! 万马奔腾,气势如洪! 而唐军左翼却早已经危若累卵!一旦战而破之,前阵危矣,本阵危矣,唐军危矣! 而此战一败,齐军一泄如注,恐怕就连凤翔都难保了! 【果然临时呼叫是要干活的...一直到周六应该都是单更,也就是今天或者明天,最多带个后天。最早周六恢复双更,最迟也不超过周日。各位见谅则个..小生也得吃饭哇...抱歉抱歉】 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一百三十四章 败局已定?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这已经不是李承泽第一次见到万马奔腾的场面了,然而他却仍然被这样的恢宏场面所折! 奔马扬尘,铁甲森严,无数的白翎、红缨以及靠旗在飞驰之中,迎风飘扬! 纵然是身在敌彼之处,李承泽也免生出了一丝一许的感叹之意,这无关战争,无关政治,甚至无关历史。这只是发自灵魂对于一种美感的感受而已! 天空俯瞰,这齐军万众马队,形成了大小合计三个菱形箭头,大者在中,小者偏在左右,正迂回朝左翼方向而去。而如今的唐军左翼,哪里可能承受的起马队的轮转冲阵? 好在李茂贞虽然无法统御禁军诸将,但在眼下这个局面下,禁军也总算达成了一直,抽调出了约莫两千马队对齐军的万众马队发起了反冲锋。 他们自然不指望,这样悬殊的兵力差距,能阻挡住齐军的马队,却是希望能稍微拖延一下齐军的节奏,以削弱其马队气力锋锐。 李承泽收敛心神,见到了这一番变化,但他心知,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这禁军的马队的士气、战力能和齐军的马队周旋多久也很是个问题。 他绝对是不相信,博野、神策两军的骑兵能精锐到面临强敌而死战不退的地步!——如果骑兵有这样精锐,第一道阵线上的七八千步甲兵士也不会这样迅速的垮台啦! 纵然先前调拨了五千兵马前去支援左翼,但自家本队的兵马两万众里,超过一半都是神策、博野兵马,与左翼的兵士在本质上,没有战力的差距。可凭借的不过是一万凤翔兵与自家的三千五百名国府兵马。 而至于后阵的五千骑兵,此乃李承泽此战唯一指望的扭转战局的倚天剑,如今战局才进入中局,根本没到了亮出底牌的时候! 历来战事,预备的撒手锏才是重中之重!一个轻率的统帅,轻易亮出、使用自己的预备兵,鲜有不战败的——除非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大。 然而就在李承泽考虑是不是增兵支援左翼的时候,齐军本阵,也就是齐军第三阵列,又分出大约三千马队,准备攻往右翼。 由于齐军第一阵线的主力二万余众都去攻打左翼去了,分到前阵、右翼的攻击兵马,自然少了许多。甚至唐军在前阵还略有优势。而右翼也能处在均衡态势。 而很明显,这样的态势下,王璠很明白,唐军有足够的余裕去支援左翼。而他抽调这三千名马队前去攻击唐军右翼,则无疑有打破两军相持的意图,同时牵制更多的唐军,使唐军无法倾尽全力应对左翼的局面。 而当这三千马队呼啸而至的时候,本来就已经陷入胶着的右翼战局,顿时渐渐出现了颓势的迹象。而这样的消息,让处在中军的李承泽头都大了,他万万没想到,号称精锐的诸镇联军居然在三千马队的打击下,就将先前的均衡局面打破! “杀啊!”王处存手舞长槊,亲自带着五百名亲从马队,发动着冲锋,正杀向陷入胶着的右翼侧面。这位大将的盔甲之上,已经血染淋淋,可见已不是第一次发动这样的冲锋了! 一马当先,勇士景从! 长槊挥舞,而寒光染血,杀入了齐军之中的王处存,毫无不手下留情,每一次挥舞,每一次吐息与发力,都在带走一个世间的生灵! 也不知道搏杀了多久,哀嚎、哭号与嘶哑的杀声渐渐散去,王处存的目光之中只剩下,正转身打马离去的齐军马队的背影,长槊所及之处,只剩下几处尚在纠缠的小战团。 吐出一口血水,王处存带着兵马渐渐退入了阵中,然而他的面色神情却并没有随着击退齐军的马队而稍有放松,反而更加严峻了。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带着亲从兵马杀入敌军之中,押着诸镇的兵士们,将从侧面迂回冲击的齐军马队击退。而造成这样的严酷的局面,自然也不是他布置失当。作为一方节帅,老将,他自然很清楚战阵之上,容不得鬼蜮伎俩之思,一旦唐军大败,他们这些诸镇节帅大将们,齐军也不会放过! 事实上,他知道此次会战,乃是唐军以弱战强。故而在布阵上,是侧重于防御的。作为纵横两河,久经战阵、尤其是骑战的将官。他在右翼的侧翼,王处存不仅摆了超过两千名兵士步甲作为遮护,同时还有五百名骑兵以为游奕。 然而却不想,诸镇兵士们虽然得到了李承泽的激励、中层将官们也受震于李承泽,虽然出战,但战力上,却仍因先前的兴平之变,而略有拖沓、不如之处。虽说对上齐军,还能勉强保着一个均衡局面,但那不过是有人数的优势罢了。 然而却不想,这齐军的后劲,三千齐军竟然极为精锐,不仅一个冲锋就打垮了五百名由邠宁骑士组成的马队,还瞬间就冲动了两千名布成的阵列,这顿时就让王处存毛焦火辣,他不敢动用处在正面上的兵士,而左侧的兵士,在布置本来就因为靠近友军而较为单薄,若是抽调,被齐军发现猛攻,真的是大事去矣,无奈之下,这才有先前之举动。 李承泽自然十分关切右翼的占据,一旦右翼也出现了阵线耸动,开始溃逃,那真的是左右皆溃,双鬼拍门的局面——只有一跑了之啦! 好在王处存终究颇有格局,在他的布置与督促之下,右翼的侧翼在马队的冲击虽然几番耸动,但终究还是在头两次冲锋里保持住了局面,而当齐军马队发起第三次冲锋的时候,李承泽一见那马力不足的模样,就知道,右翼暂时无虞了。 幸好,齐军的马队不是都如白甲铁骑那般精锐!李承泽如此幸道。 复观前阵,在王凌志有条不絮的调度之下,唐军的优势正渐渐扩大,一万多名齐军组成的战线正开始节节败退,颓势也开始初现。 如此,李承泽见其余两处战场没有大的危机,这才从容又调度了三千名兵士支援,第一战线已经彻底瓦解,第二战线也陷入苦战,两千马队已经溃逃一空,齐军的上万马队正准备发动第三次轮转冲锋的右翼。 然而就在唐军的三千名援军才到右翼战线的时候,齐军的第三阵,却忽然全军涌动而来! 齐军第一阵拥有着四万多兵士,接近五万人马。而第二阵则只有三万人马。 而第三阵则拥有着超过四万兵士! 而如今唐军,左右两翼陷入苦战,前阵虽有优势,却仍不足以将整个战局扭转,而唐军的本部中军,却已经抽调了接近一半! 而作为齐军大将的王璠,就在这个时候,压上了自己的全军,准备一举催破这大唐的最后兵团! 乌云盖天,兵锋若潮! 杀来! 一百三十五章 陈王破阵曲(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原来,王璠先前一番布置,猛攻左翼,固然想要凭借左翼唐军较弱而作为突破点的想法。但如今左翼虽然松动,但却唐军的援兵之下,败而未溃,然而王璠却灵机一动,他虽然看不清楚唐军本阵到底还有多少兵马,但凭借了他战场的直觉,光凭眼下唐军各阵的布置,就觉得,唐军中军本阵已去半数之兵! 李承泽先后调度了八千兵去援护左翼,算上后阵还有五千骑兵,他手里也只有一万七千名兵士——这个数字虽然距离一半,虽不中,亦不远矣! 中古时代,可没有望远镜、卫星、间谍、破译军讯密码和可靠的军事情报机构呀! 攻破左翼,是想凭此轮转,攻击唐军的前阵侧翼、中军,顺带搅乱唐军的远程阵地。历来征战,都是以攻破敌军中轴线为基本要务。 中轴线上,必然是敌军重军所在,只要将敌军的中轴线上的阵列击破,那么轻则敌军一军分两半,再难呼应,分而歼之。重则直接打破敌军本阵,使敌军指挥系统失灵,各自为战,最后逐一击破。 中古时代的战争和现代在原则上是一样,失去了指挥系统的军队则就不再成为一个整体,自然容易击破了——试想少了上级的调度,哪怕正面有一百个营,但敌军只需要十个营救可以将这些没有联系的兵马逐一击破,应为他们所需要面对的少则当面一个营,多则这个营左右与后面,充其量不过四五个营的兵力。 这也是斩首行动的原理所在——单元孤立! 李承泽自然将齐军这等攻势看在了眼里,这齐军本阵精锐不如第一阵列,马队也不如第二阵列多,更缺少远程兵种,没有如先前那般的铺天盖地的箭雨,可谓是三阵之中,最为保守、平庸的。 然而如今的战局上,唐军左翼面对上万马队的冲锋轮转,虽然凭借八千援兵,勉强还能守住阵地,但却也摇摇欲坠。右翼上,诸镇联军士气已经开始松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彻底崩溃,再难维持。 状态最好的自然当属前阵,一来凤翔兵马,本身就知道一旦兴平失守,他们的家乡必然将面临兵灾,这是他们不愿意见到的,故而战意坚决。 二来,凤翔兵马先前的兴平防御战中,郑畋也多少有所回护,加上李昌言别有居心,更加的对凤翔本镇人马多有倾斜,故而无论是盔甲器械还是总体战力上,都仍然保持着较为巅峰的状态。 三来嘛,齐军攻击前阵的人马在人数上处于劣势。如此种种下来,前阵想没优势倒还难了。 然而李承泽知道,如今左右两翼都或是被打的即将崩溃,或是被牵制的完全没有余力支援。如今面对即将扑上来的数万齐军本阵人马,李承泽用脚趾头都想的到。虽说齐军本阵人马相比其第一、第二阵要差得多,但终究也是久经战阵的劲旅了,一旦汇合其第一阵的人马,将有足足超过七八万的人马! 而如此数量的齐军,凭借唐军前阵这二万兵士那是远远不能抵挡的——凤翔兵还没精锐到以一当五的地步! 李承泽久久望着蜂拥而来,密密麻麻,犹若惊涛骇浪一般的齐军数百个方阵,却忽然松了一口。 他转头对站在身旁的杨世达问道:“爱卿以为眼前局面,该如何破之?” 磐石旅虽然并非侍卫兵马,但眼下如此恢宏战局里,这磐石旅却是实打实的拱卫亲兵,毕竟仅凭昝羽侍从、玄甲骑兵,明显不够看。故而杨世达才站在李承泽身旁。 “齐军三阵皆出,瞭望哨探又再无伏兵,可谓兵锋尽矣,我军若能再支撑一二时间,我中军与马队绕后攻打,当能击溃眼前这齐军十数万的大军!”杨世达也是一直在观察战局,这位将领虽然出身不高,但却颇有胆略,故而为李承泽所喜。 李承泽笑了笑,指着正扑来的数万齐军:“如此兵锋,哪怕分兵攻打左右两翼,恐怕我军前阵也是支撑不下来。凤翔之兵虽精,然而亦非天下名旅也!或是沙陀兵可仅凭二万兵当数倍之敌!若我中军不动,坐待敌军兵马疲惫,恐怕不等战机出现,就是我军前阵崩溃,当面瓦解,中军接战,军势崩溃之时!” 杨世达勇则勇矣,也是很有悟性的一个将领,但不是任何人生来就是名将的,哪怕是李克用、朱温乃至日后的杨行密都有一个成长的过程。 五代第一名将、大帅,李克用亦有兵败北走漠北之时! 而李承泽则已经颇为统御了数场大战,再加上揉合了昔日在全战里模拟的战争的熏陶出来的经验,其对统帅战场的局面的洞悉、掌握,一日千里,到了今天可谓已经达到了这个时代半个名将的标准。 杨世达细细揣摩李承泽之语,顿时就明白自己确实有些一厢情愿,如今前阵虽能支撑,貌似精锐能战,然而面对敌军数万后劲,哪怕明知这些人不可能全都一拥而上,不可能一下面对的敌军就多了个五六倍,最多可能多个一二倍,毕竟战场容积率是有限的。 但这个心理压力,却是非常非常重的!尤其是在冷兵器战争时代,面对面的搏杀,能够具体而微的感受到一个人数上的规模! “以殿下之见该当何如?” 李承泽扬起马鞭,笑语道:“彼辈三阵尽出,十数万大军汹涌扑来,对于我当面之战线而言,也确系压力巨大。然则,彼辈如今后劲已无,唯在后方留有一二千的马队,稍加遮掩,若是我当面之阵,能够支撑,再出我五千马队,击破那一二千遮掩骑兵,从后击贼军之阵,当能大胜!” 杨世达闻言,顿时明白了,为何李承泽要将五千马队摆在后阵,并且一直按兵不动,却是想用再这里! 而不等他说话,一直也在一旁的玄备骑兵率兵使郭旭顿时眼睛一亮:“末将愿率马队,为殿下击破此贼!” 李承泽摇了摇头,笑道:“后阵五千兵马都是从各镇抽调而来,山头另立,你虽为我亲信之将,威信不著,如何能统御这等雄壮之兵?!” 崔承恩却问道:“何人可领此军?” 李承泽提起长槊,目观八方,笑语:“当时寡人亲破贼军!” 诸将闻言,顿时大惊,齐齐山呼:“兵凶战危!殿下不可!” 杨世达更连忙道:“贼军哨探亦至后阵,焉能不查我军有五千马队未动?王璠乃齐军名将,必然有所防备,还请殿下慎重玉体!” 李承泽一身银光龙鏊甲,手提七尺吞光槊,挺立马上,阳光之下,闻言笑而不语! 【差不多忙完了,明天恢复双更。】 一百三十六章 陈王破阵曲(中)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轰隆!轰隆! 齐军本阵数万人叫喊着,冲杀着与唐军前阵交锋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汹涌人潮,往复冲击着两万人的阵线,那吼声犹若天崩地裂,那浪潮,犹若史前洪水! 每一个唐军的前阵阵列的方阵都在承受着数倍于自己的冲击与压力,每一个兵士面临着这犹若泰山压顶的攻势,都不禁大汗淋漓,心中巨震! 那是何等让人心骇的景象!那铁甲之潮,犹若溺水!那林立银白刀锋犹若不可莫名之物! 魔物!杀物!应该禁在九重地狱之中,不该现世的冲天煞物! 亦道,乱世之劫!三千万兵劫! 杀气,杀声,杀意! 铺天盖地! “呵啊!”徐寅一枪戳穿了当面的一名唐军士兵,那鲜血迸发,在瞬间就染满了自己的面颊,但他却不管不顾的刺出了第二枪,感受着那锋利枪头穿过血肉与骨的触感,让他十分享受,更让他更加鲜血如涌!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哈哈哈哈!杀吧杀吧!让我杀戮吧!他的心间已然癫狂! 这位昔日不过是浙东一名普通百姓,如今跟随黄巢转战万里,大小百战,却是早就今非昔比,再不是那个只知道在市井里的憋屈游手了! 杀人!劫掠!放纵兽欲!只要他想,他都可以将这些曾近只能藏在心中的禁忌欲望发泄出来! 回忆着在长安,在他身下**哀求的女子们,他的战力似乎更强了,因为有一副画面,让他更觉激动——一栋雕梁画栋的房屋之中,一对中年人横死在堂屋之中,而在他们的背后的庭院里,一名年轻人,身穿士子衫,手里挥舞着一柄宝剑,满身鲜血的正与数名齐军兵士鏖战着,一个女子怯怯的在他身后,默默发抖。 忽地这数名齐军兵士齐齐上前攻向了这名青年,然而哪怕已经身负重伤的青年面对着书名齐军攻势却仍不落下风,腾挪转移之中,寒光闪现,犹有一番风度。 一番激战,齐军见久久不能下,已经有了退去之心,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徐寅却将刀子横在了那站在背后的女子的脖子之上,那画面之中,似乎青年男子开始呵斥,徐寅却冷冷而对,就见无奈之下,青年男子放下了兵器,然后就被数名齐军捅穿了四肢,愤怒且憋屈的渐渐坠地。 然而没有被击穿要害,只是失去的青年男子,很快就见到他这一生最为惊怒屈辱的一幕。 徐寅当着他的面,将女子的衣裙撩起,然后兽之欲起,将体中所藏着的恶魔,都发泄在了女子的身上。女子想要反抗,却四肢被齐军兵士们所控制,只能当着那青年之面,惨遭侮辱... 青年疯狂大吼,却无能为力,那画面就此静止... 徐寅的疯狂也在此时达到了巅峰,身为齐军的一名队将,在他的带领下,麾下的小小方阵无间断的短途冲击、杀戮着这所谓的大唐精锐! 刀锋起落,长枪收突,鲜血四溅,骨肉分立,这方寸之间,天地犹若变成了血魔之世! 朗朗青天与艳日似乎都被隔绝在了这方战场里,只剩下阴风惨惨,无尽哀嚎! 地狱!这是地狱! 他们在地狱里发泄着无边野兽之欲! 阵线渐渐松动!唐军虽然还在勉强支撑,然而面对面的杀戮之中,徐寅发现这些唐军眼中开始渐渐出现了恐惧与怯弱! “哈哈哈哈哈!”疯狂的笑声,就这样突兀的响起,然后徐寅更疯狂的开始攻击着唐军的阵线,未几,这当面的由二百余名凤翔兵士所组成的方阵就此崩溃,徐寅带着自己的兵士突杀着,犹若进入无人之境! 李承泽大喝一声:“今日胜负之局,在此一举!杨世达何在!” 杨世达见到前阵已经开始渐渐不支,心知李承泽已经下定决心准备亲率五千马队发动最后的攻势,他有心劝阻,但如今的局面,却又告诉他,只有陈王亲领马队,或许才能反转局面! 否则,五千骑兵,面对着十数万的大军,也不一定真能反转局面! 齐军方阵层层攻击、轮转,身在最后一层的齐军,只要阵列犹在,亦可返身结阵对抗后来之敌——不过就是转个身而已。而王璠乃是名将,敢全军压上,亦必然有所准备。 “末将在!” “寡人亲率马队出击破贼!中军一切国府旗号、牌命且暂授与尔!务必折冲周旋,支撑当面之局!若寡人破阵而全军溃,必斩而首!汝可当之!” “末将敢不从命!”崔承恩、郭旭还想再劝,但杨世达却已经应承了下来,两人也只能按下了心中的焦虑,只能期盼李承泽能带上自己。 “崔承恩你带昝羽侍从护卫杨爱卿,他在中军便之如孤,若有三长两短,尔亦不用在活了!郭爱卿,你管带玄备甲骑、磐石哨马队随寡人管带五千骑军,破贼去!可敢当也! “末将必随殿下!万死莫辞!” 李承泽微微颔首,随后就大喝:“尔等随寡人破贼去!” 全军震!竟不想陈王殿下打马不是逃窜,居然是想亲率马队前去陷阵?! 三百马队鱼贯而出,跟随在他身后,兴平镇乱之后,这些马队,已经是他眼下犹剩的嫡系的马队了。向后阵马队阵列而去! 在他身后,一杆团龙旗帜,迎风飘扬,在他身侧,无数兵士们纷纷望着这名越阵而出的陈王殿下,神色复杂,三百年大唐,已有多久没曾见到亲王临战了! 艳阳之下,李承泽踏马飞奔,而在不远处,五千马队,人带甲,马披毯,靠旗林立,数百旗号别立,严阵以待! 此真精锐也! 此关中劲旅之本也! 西陲铁骑,必不凡也! 一百三十七章 陈王破阵曲(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五千骑兵,森然而立! 层层叠叠,旗号纷飞,人如磐石,而刀锋铁甲如皎月! 由数十个百人纵队组成的后阵马队,如今都举首望着那面团龙旗下,一骑银甲,踏马而来! 艳阳在天,天日耀耀,辉煌之下,那手持七尺吞光槊,身穿银光龙鏊甲的少年,在万众瞩目之下,却气势混凝,犹若真龙降世一般,往这气势冲煞入云的骑军之阵而来。 李承泽目视着这雄壮的数千马队,这些兵士人人带甲,个个雄壮,都乃是三秦之地的勇士之人!更是久经战阵,关中诸镇的劲旅核心! 然而数千马队乃是各系人马拼凑而来,李承泽也心知,必然需要整合一下这马队人心,激发血性。否则一旦这数千马队各有心思,本来就是奇兵行险,怕是这一去,就有来无回啦! 古来骑兵突阵,固然多有胜利,然而那是冲阵型散乱,甚至逐渐溃败之兵。如今齐军在王璠的一番布置之下,十数万人的战团,丝毫不乱,倘若以为光凭硬闯就能胜利,那李承泽未免太天真,也太瞧不起,这黄巢麾下的头号战将! 稍加组织思维之后,李承泽手提七尺吞光槊,打马跃到阵前,大声的演讲着: “将士们!如今的局势,已经到了最关切的关头!贼军十数万大军都已经扑上!铺天盖地的人潮,足以让百年以来的无数战争为之暗淡!这是我大唐百年以来,规模最为浩大的会战!这也是关系我大唐,关系我天下,关系我华夏之后数十年天运之战! 看看吧!我们的同袍,正挥舞着刀锋、长枪与弓箭,用生命与血肉,化作长城,抵挡着数倍于自己的贼军的疯狂攻势! 看看吧!号称为贼军精锐的兵马,已经与我军的左、右、前各阵,交锋多时,他们却仍没有冲破我大唐猛士所构成的阵线! 现在!就是现在!是时候是你们,我军最为精锐的骑军出阵的时候了!用你们的荣耀与骄傲,用你的枪刃与马刀,切开贼军的防线,犹若撕碎豆腐一样!让我们迂回到他们的背后,击破他们脆弱的防线,杀败他们柔弱的马队! 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万胜铁骑!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大唐兵士! 而我,大唐陈王,天子之弟,将亲自冲锋陷阵,踏破这十数万所组成的军阵!尔等,可愿意随我同去!” 无数的兵士们,望着、听着那军阵之前的银甲少年的铿锵之语,他们的心绪因为这演讲而渐渐沸腾,他们的热血因为这二百年来与众不同的亲王而沸腾! 多少年来,何曾再见过我大唐天家旗帜飘扬在沙场之上? 多少年来,已不复见我大唐的天子煌煌之威? 谁不曾怀念,太宗神武纵横天下?谁不曾怀念,昔日百年盛世,四方敬服? 那是何等的辉煌啊!丝绸之路上,商贾不绝,无数国度的王侯贵族 千言万语,如今只汇聚成了一句话,一个词,两个字。 “我愿!” “杀贼!” 李承泽调转马头,扬起长槊,率先带着三百嫡系马队迂回朝着敌军阵后而去! 五千马队,随着而动,无数纵队踏马而来,无数旗帜在踏马飞奔之下,迎风飘扬,无数银光长槊与枪刃在辉耀的阳光之下,湛湛生辉,无数的将士因为那遥遥可见,引领在前的团龙旗而心血沸腾! “杀贼!” “破阵!” “陈王威武!”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汉子,纷纷怒啸着,打马而去,五千的马队,所带起的阵势,已然震动天地! 那扬尘冲天而起,那大地颤颤震动,那杀声忽然弥漫乾坤,雄哉!壮哉!威武哉! 无数鏖战中的唐军们,感受到了这突然而来的变化,这些劲旅们,也在瞬间醒悟,这是自己的骑兵动起来了!而当有心人透过万千战阵,看见那引领在五千汹涌浪潮之下,犹若太阳一般谣言的团龙旗的时候,似乎突然明悟,为何再这般艰难的局面下,大唐的马队还能如此气势如虹! 陈王殿下,竟然亲率马队冲锋陷阵! 大唐天家,壮哉! 杀!杀啊!无数的兵士们,在如此气势的鼓舞之下,本来节节后退的阵势顿时止住,纷纷心气勃发,与敌死战不退! 亲王尚且不顾玉体之尊,冲锋陷阵,况乎我等! “殿下亲领马队冲锋陷阵,我等焉不效死!儿郎们随我杀贼!” “太宗再现!中兴在即!我等男儿,搏富贵正当此时!儿郎们!杀贼,封妻萌子啦!” “殿下不死,抚恤不绝!殿下若死,我等袍泽抚恤何来?护卫殿下!护卫大唐!杀贼!杀贼!” “入你娘!殿下都冲锋陷阵了,你娘的还怂你妈个蛋!再退一步,老子认得你,老子的刀子认不得你!” 无数鼓舞、鞭策之声就此在大唐军阵之中响起,李承泽或许想到了,或许没想到,自己的亲自冲锋陷阵,竟然在这一瞬间就稳住了局面,不仅前阵稳住了局面,左、右两翼也渐渐扳回了均势! 王璠面色森然,他身居如今这庞大战团的中央,一杆大纛立在身后,望着先前已经节节败退,如今却因为那远方的一杆团龙旗而骤然迸发出的心气,而稳住的阵势,心中犹若卷过万千寒风一般寒冷。 “竟不想,三百年腐朽李唐,竟然还有这等宗室!然而你以为区区五千骑兵就能抵挡的住我大齐精兵吗?狂妄!痴心妄想!”王璠面色扭曲,喃喃自语着。 忽地他面色一收,森冷下令道:“发鸣镝!召白甲!” 亲兵顿时奉命而行,取下弓、箭,一箭射出,顿时就见的天空之上,一道璀璨火光冲天而上,十里之外,犹可见! 李承泽正率领着这五千马队飞奔迂回而来,亲身感受着这数千勇士追随着自己提马冲锋的感觉,让他心中不禁热血熊熊燃烧,那藏在心中的男儿豪气,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冲天而起! 在这一刻,他不禁慨然高歌: 壮士生世间,男儿当封侯! 戎伐金戈业,君王赐金阁。 昔日从军命,亲戚送道行。 斑白居上列,酒酣添行色。 百银买马鞭,千金装刀首。 誓言一腔血,赢得万古歌! 旭进兴平营,暮列大河旁。 烈日照万帜,马鸣风飘摇。 黄沙布万阵,行列如虎狼。 高天悬曜日,令禁无喧哗。 今日率骑突,万军从吾去! 赴敌平贼去,飞马破万阵! 何谓真豪杰?祸国非英雄! 勇为中国战,英气永长存! 一百三十八章 骁骑踏破三千阵(一)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一曲高歌,李承泽意气风发,而后最开始是国府嫡系马队开始附和高声合唱,而后是凤翔骑兵、邠宁骑兵,到最后五千兵士,齐齐大唱! 震动山野!卷动风云! 而在他们歌声之下,是那数千马匹飞奔的恢宏景象! 大地震颤!飞沙遮天! 李承泽一马当先,率领着这庞大马队从右侧出击,但却并没有率兵前去打破齐军的右翼攻势,而是绕路而去,准备先将那游走在后的两千遮护骑兵击破。 兵家之道,以正合,以奇胜。 然而奇策之中,其实也讲究以合胜。倘若李承泽径直带骑兵去冲齐军的左翼(相对唐军右翼),凭借这新锐劲旅之骑兵,冲破、甚至击溃都不算难。然而却并不能真的扭转颓势。 毕竟齐军的主力在中央与右翼(相对唐军左翼),左翼溃败虽然也会影响齐军,但只要中央的战团不被击破,却仍可谓无碍大局的。 关中之骑兵虽然精锐,但也不过三冲三转之力,击破了齐军左翼之后,估计也没多少马力了。到时候,一旦战局又陷入了纠缠,齐军凭借人数优势,必然越战越勇,到时候唐军因节节败退而士气渐低,最终军势、阵型崩溃那是必然的。 所以,李承泽想要一举击溃当面之敌,唯有一举催破齐军中央战团才行! 而这也是他亲自领军冲锋的原因——齐军中央战团前后加起来不下六万人,前后分作数层纵深,弥补着二三百个方阵,倘若没有得力、威望足够的重量级人物,凭借区区五千骑兵怎么可能撼动这等数目的齐军? 齐军不是明末的叫花子明军,齐军如今装备之善,还在如今重武唐代的许多藩镇之上。而唐军的五千骑兵也非是皇太极麾下的鞑子骑兵,没有百战百胜的一股骁勇无敌之气概。 面对着这数千骑兵的呼啸错过,那本与唐军右翼的诸镇联军处于交战均势的齐军们,也不禁气势为之一滞,攻势都慢了几分,甚至仅仅因为摄于这等骁骑之气势,竟有几处方阵被诸镇联军击溃,而陷入了不小的被动之中。 关中马队来势之汹汹,由此可见。 忽然李承泽的目光里看见了一箭鸣镝,心中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然而如今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战是胜是败,就看他这率领的五千马队的了! 若是他稍有迟疑、踌躇,恐怕他辛苦凝聚的这五千马队的一往无前的士气,就一泄如注,纵然之后还能战,怕也难以完成五千骁骑破大战的战术意图了! 古往今来,所谓奇迹,那都是因人而成的呀! 然而很快,李承泽就将心中的忐忑放下了,因为在不远的一处小小山丘之后,忽然出现了一队队的骑兵,正鱼贯而出,扬起的飞沙、整齐的队形、严明的旗号和林立的靠旗,似乎正在诉说,这也是一支拥有荣誉的骑兵之军! 艳日之下,那渐渐靠近的齐军马队的盔甲在艳日之下,湛湛生辉,那银白之色,犹若这夏日之间,忽然出现的寒冰城墙一般,正速推而来! 不错,这支马队,正是齐军之精锐,黄巢手下头一号的马队——白甲骑兵! 气势若磐石,杀意如混凝。 曾经的武功之战里,李承泽虽然没有身处一线,然而彼时两万步甲对阵两万白甲骑兵之局的险恶、跌宕与转折,让头一次指挥如此规模战事的李承泽记忆深刻! 那一战,若败,全都是步兵的剑南联军,恐怕能生还武功者,百不存一!而李承泽那心中所画的种种蓝图也都将化作泡影! 然而如今,却不一样了... 感受着身后马蹄纷飞所带起的种种异样之感,感受着那五千精悍骑士所凝结的犹若实质的肃杀气质。感受着,这百日之间,亲身经历的种种... 李承泽高举长槊,忽地大喝:“白甲骑兵,手下败军也!儿郎们,可愿随我破贼!” “敢不从命!” “踏破贼骑!” “复兴大唐!” 声声山呼从这五千精悍骑士的口中迸发,这个马队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热血沸腾!他们不管不顾了,他们无所畏惧了,纵然是白甲骑兵,又有何惧? 我等之前,是陈王! 我等之将,是天家! 我等之帅,是李承泽!武功之战,以两万步甲大破两万白甲铁骑的陈王殿下!李承泽 有他在,白甲之兵,何足道哉! 且去!且去! 破贼!破贼! 两军渐渐相近,双方都开始提起马速,八十步,五十步,三十五步... 忽地李承泽高呼长啸:“儿郎们!冲锋!” “冲锋!” “死战!” 数千骑士在这一声方落之后,齐齐呼应,而数千马队也在这一瞬间疯狂提速,只十个呼吸不到,数千马队都进入了高速冲刺之时! 扬尘弥漫,而乾坤大震! 杀气在这一瞬间似乎真的化作了一柄来自九天之上的无边雷霆,想要将荡尽一切世间的不平! 而反观白甲骑兵,他们也在这瞬间发动了冲锋,气势凝结,却与唐军被有不同,那等杀气,饱含着快意、癫狂、嗜血与来自野兽的冷血。 犹若九幽之下,那封藏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魔剑阿屠重现人世间,只想要屠尽一切生灵,而只要我心快意!我心逍遥!我心得趁非人之欲! 何谓暴徒?己所不欲而施于人。 何谓狂徒?我命由我不由天,为一己私欲,天下人都可杀的!天下之物,都可掠得! 而这白甲铁骑,如今正化身这种种,盖因为他们都乃是黄巢之下的头号武力,无欲不趁,无人不狂!而黄巢听之任之!因为他们是黄巢那帝居的捍卫者!因为他们是如今长安城内施暴者的第一打手! 忽地,天地晦明,日月无光。 这一刻,那九霄雷霆与魔剑阿屠就此交锋! 杀! 一百三十九章 骁骑踏破三千阵(二)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李承泽一马当先!数百嫡系马队,跟护在后,在双方交锋的第一时刻,李承泽便冲入了敌方的马队之中! 无数的长枪在马队冲锋带起的惯性之下,几若流星,每一点寒光闪烁,都绽放着死亡的光彩。李承泽虽然装甲完备,但也知道爱惜己身,他率先充入敌阵,却并没有着急拼杀,而是舞动双臂,将那些当面的长槊枪头给一一拨开。 忽地,随着两军交锋越来越大,深度也越来越深,齐军的马队速度也不禁放慢了下来,而就在这个时候,国府的马队也渐渐将李承泽四周捍卫的滴水不漏。 却不想就在李承泽失去了大部分危险的时候,他双眸却精光一闪,忽然大喝一声,提起吞光槊就向前上去,所谓将为军职胆,李承泽如此勇猛,顿时无论国府还是关中的骑兵,都纷纷精神一抖,原本落下的马速再次提起,更加拼命向前搏杀而去。 李承泽望着那不远处的一杆大旗之下,从容指挥着的李详,心知,想要速度解决白甲骑兵,唯有将理想击杀才行!否则哪怕自己气势如虹,最终能够击破白甲骑兵,也不知道损失会有多大,更不知道剩下的战力,是否能够冲动那十数万所组成的庞大齐军战团! 而唯有速战速决,才能保证唐军这最后的精锐刀锋马队,能够留足足够的战力,扭转战争的局面! 大喝一声!李承泽将长槊抖做密光急雨,凭借着胯下良驹宝马的速度,只在一瞬间就将数名齐军兵士或斩杀于马下,或挑落马下,几若武神再生,威力莫测! 而齐军也很快注意到了这位一马当先,甲胄不凡,武功高强的将领,数十名骑士纷纷团聚而来,想要凭借人海战术,生生将这貌似不凡的唐将斩杀于阵前! 李承泽见此,不惧凡笑,不退反进,那血色染身之下,那槊光吞吐之间,那敌军斩杀在长槊之时,那魂归幽冥的种种莫名之感,让李承泽重新找回了兴平平乱之时,冲杀敌阵犹若无人之境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哈!” 李承泽挥动着长槊,紧紧夹着马身,忽然爆发出长长狂啸! 银光若雪,杀人不过挥舞间! 浪涛五进,层层不竭,气力不尽,犹若大江大河之水,滔滔不绝!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热血!就是这样的杀戮!就是这样让男人沸腾的感觉! 杀!无尽的杀吧! 李承泽再次沉入了那莫名境界之中,一杆长槊,舞的密不透风,无尽银光真若骤风急雨,七尺之内,入者比死!三尺之内,无人可近! 真武神也! 银甲长槊,何人可当少年一击! 团龙旗,有进无退! 陈王如若无人之境! “殿下神武!杀贼!” “陈王威武!破阵!” 不知道是谁见到了威猛如斯的陈王殿下,喊出了第一嗓子,而后,五千陷战之中的骑士们,纷纷怒吼,本来因为双方陷阵之中,纠缠的唐军马队,骤然气势大振,似乎热血与心气都在那一直勇往直前,无人可当的团龙旗帜之下达到的鼎沸之时! 团龙旗下!是陈王! 将为军之胆!帅为军之魂!天家为国之根本!而陈王三者皆居也! 有将有帅有王至此,唐军马队焉能不死战!焉能不勇战!焉能不可有往无前! 杀!杀!杀!唐军的骑士们将关中男儿的心血与传承彻底激发,所有骑士们似乎都在这一刻在诸多的鼓舞之下,武技达到了巅峰! 那是何等气势!何等的威猛! 李详面色渐渐苍白,在他二十步之前,那位昔日他目中的无能宗室,那位他以为自己只是败在那窝囊宗室的运气与背后的高人手下的宗室,如今正犹若天上神将,一杆长槊,杀的自己麾下的赫赫威名的白甲骑士几不敢前! 而唐军由他开始,自上而下,也奋力搏杀,这让与关中诸军见惯大战的李详也不禁,心中忐忑,神魂颤颤! 怎么办!怎么办!他自问虽然纵横沙场十年有余,但却没曾达到过如今这眼前少年的境界,更不曾遇到过威猛如斯之敌?! 难道真是太宗降世?难道真是天不绝皇唐?忽地,他脑海之中,闪现出了昔日还是平头百姓时,长辈们曾对他讲过的盛唐往事... 万国衣冠拜冕旒,千军万马定八荒! 仓禀丰足十年用,万家欢颜喜余年! 这样的帝国,这样的王朝,这样的中国,难道真是天不忍绝? 李详神色恍惚,然而很快,他就感到了一点寒光渐进,而这一点寒光终于将他从恍惚之中,拉扯了出来,然而紧接着的画面,却最终让他心底的一点气力彻底崩溃! 少年长槊吞光华,寒锋带血葬万命! 短短时间,那位团龙旗下的少年武将,大唐宗室,所谓的陈王,竟然就带着马队彻底撕开了李详之前的数百骑士,杀到了眼前,而在李详目之所及之处,他麾下引以为傲的白甲骑兵在李承泽的武力威慑之下,尽皆退避,不敢与战! 怎至于此! 然而望着李承泽那一路直行上的人与马的尸体,望着那已经银甲染血尽成赤甲的李承泽与周遭的唐军骑士,他明白,这不怪自己的兵士太不中用,而是如今的唐军今非昔比... 是啊,若是黄王亲自带兵冲阵,恐怕白甲骑兵的威力也不是仅仅如此而已... 然而... 李详回忆着最后一次昔日的黄王,如今的大齐皇帝出战的身影,那是多久以前呢?那在战场上威武不可战胜的身影,竟然在李详的回忆里模糊了,而清晰的只剩下那端坐宝座上,沉迷于宫廷浮华的一个只知道咆哮于宫廷的中年男人。 李详仍在神游天外,李承泽却已经提槊杀到了近前,李详也算是治军有方的一代名将了,身边周遭的亲从与骑士都不敢无命撤退,为了保护他,都只能硬着头皮杀上前与李承泽为锋头的唐军交锋。 然而纵然亲从骑兵要优于普通的白甲骑兵,但在如今气势如虹,正达到巅峰的唐军面前,却仍然是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李承泽一枪挑落了最后一名敢挡在身前的齐军,望着被侍卫扈从着狼狈而逃的李详背影,已经因为帅旗北向,而彻底崩溃的白甲骑兵,不禁长槊飞扬,李承泽立马长啸! “追穷逐北!” 【最近确实精神有些疲倦,提不起气力码文,又恰逢国庆,所以决定这七天休整一下。国庆之后,会恢复双更。】 一百四十章 骁骑踏破三千阵(三)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随着李详帅旗北向,他此次带来的三千白甲骑兵,这武功之战后,最后的白甲骑兵的精华所在,也随着主帅心气的崩决,负隅顽抗,勉强抵挡着士气如虹,几若雷霆降世的唐军军势的心气也随之飘散。 昔日武功之战后,两万白甲铁骑精锐,被俘杀、溃逃无算,最终回归到李详麾下的不过八千骑兵,尚不足全盛时期的一半!而如今他奉命带来增援兴平战局的三千骑兵,乃是白甲骑兵最后的锐气之兵。 然而只在一瞬间,这仍然还有两千多兵士的骑兵们都四散奔逃,而后本来还能成成规模的白甲骑兵,在追击的唐军的打击之下,彻底化作了零碎的骑兵,不复建制所在。 望着彻底崩溃的白甲骑兵,李承泽命令吹响战号,重新收拢这精悍的关中劲旅骑兵集团,准备对正和唐军纠缠的十余万齐军主力发动雷霆一击! 虽然这中间还有两千余众的遮护骑兵还要扫荡,然而望着远处那犹犹豫豫,渐有逃兵的齐军马队,李承泽根本就不屑一顾。 他率领的精锐马队与白甲铁骑混战的时候,这两千杂牌马队都不敢上前增援,况乎如今白甲被打的崩溃,死伤无算,唐军士气如虹,如雷之时? 土鸡瓦狗,何当瞩目?! 然而就在李承泽率领五千精悍马队击破白甲骑兵的时候,包括在中军在内的六七万唐军阵列却在王璠大巧不工,大巧若拙的既沉且重的攻势下,打的节节败退,数以千记得兵士在每一个瞬间倒在阵线之上。 更有数以百计的兵士,无时无刻逃离阵线,而杨世达所派遣出的以磐石兵为主的压阵队竟然不能止住这渐起的溃逃风潮! “太惨了太惨...”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逃兵们状若疯癫的向后奔跑着,哪怕面对雄壮森严的磐石压阵兵竟然也不管不顾,只想一心逃离他们心中的黄泉地狱... 尸山血海,惨哀嚎鸣... 足足接近十里的阵线之上,二十万所造成的战争之间,早已分不清谁是唐军的阵线与齐军的阵线了,犬牙交错之下,是海,是河,是江湖,更是九幽地狱! 那是红色!那是赤色!那是血色... 多少人,多少生命,在每一个刹那,每一个瞬间,挥舞刀枪剑戟,收获哀嚎惨叫。多少个画面如果静止,我们都能看见最现代的最残酷的画面,或是稚嫩的面庞,或是苍老的胡须,鲜血四溅在他们身上与脸颊。被撕裂、砍伤的瞬间,痛苦的扭曲。 惨!烈!哀!战! 天空之上,连太阳都似乎都已经无法目睹这残忍之时,那乌云渐渐盖住了天空,西风渐起,似乎吹来了万古的战殁之灵,在九天之上,唱起了无声的殇之歌.. 杨世达振臂向前,中军仅剩的六千兵士,在他的率领之下,正快速踏步向前,准备支援几乎已经被撕裂,快分作两半的前阵而去。 然而骑在马上的杨世达,面色沉凝,心中却已起风雷,在他的目睹之中,那密密麻麻,犹若无尽的齐军正在疯狂的冲动着,而唐军的前阵却渐渐的开始节节崩溃。 那是如泰山压顶般的军势啊! 杨世达知道,哪怕自己率领着最后的六千兵士填进去也不见的能稳住前阵的防御,毕竟前阵的兵士们已经承受了太多的伤亡,太多的压力。而他还亲身冒险过去,最多不过是能稍微推迟一下前阵彻底崩溃的时机而已,若是没有其他的奇迹,前阵崩溃,继而引发唐军溃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遥望东方,那无尽的人头、战争之海外,他似乎看见了那杆团龙之旗。 “殿下,勿负吾等所望啊!”他心中喃喃自语。 然而紧接着,他忽然深吸一口气,面色狰狞,脖筋崩,忽地大喝:“磐石!镇压!大唐!镇压” 六千兵士齐齐应和犹若山呼,下一瞬间,就小跑着加入了那成了磨盘地狱的战线之中! 因杨世达的支援到来,前阵的唐军兵士们,也顿时士气一振,阵列顿时又稳住了。身在不远处的王璠见此,心中却不禁有些焦虑起来。 “今日唐军怎么如此不凡!白甲被击破,彼辈阵列又久战不溃,若是等那李氏小贼收拾好了阵列,重新发起攻势,那还得了?!” 王璠心中自语。他先前已经将李承泽大破白甲的一幕幕看在眼里,毕竟以他的老辣,如何不知,那五千骑兵乃是唐军最后的底牌,若是能击破这骑兵,唐军败局已定!若是能稍微拖延一二,让他攻破唐军前阵,将唐军撕成两半,这局也是赢了七分。 然而却不想王璠自己留作撒手锏的白甲骑兵居然一合即败,这几乎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就这样出现在了王璠的眼前,几乎将他雷的神魂出窍! 那可是白甲铁骑啊!大齐帝国之中,名列第二的真正精锐之师,除了皇帝的禁卫亲兵,再无人能出其右,但如今却就这样被貌似杂牌的唐军击破了?! 由诸镇、两军拼凑出来的五千兵马不是杂牌还能是什么?但就是这样的兵马,在一介少年,唐室窝囊废的带领下,居然一合击破、杀溃了白甲骑兵! 王璠顿时就被惊得目瞪口呆,顿时就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好在王璠也是名将了,很快就收敛了心神,加速打击起唐军正面的阵线,但又见到了眼前这一幕,不得不感叹唐军名将辈出,更惊讶于今天唐军的之能战! 忽地,王璠感觉到了大地微微的震动,举首望去,只见他这十数万大军的背后,一阵扬尘这奔驰而来,而在这扬尘之后,还有骑士在正飞速溃散。 王璠面色冰寒,他知道他留在后面遮护的两千马队溃败了,一合既溃。 一百四十一章 骁骑踏破三千阵(四)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李承泽带领着五千骑兵正缓缓从后逼近主战场而来,而在他们背后,在团龙旗之东的方向,数以百计的齐军的骑兵,正在狼狈溃逃,苍茫大地之上,一一个骑兵犹若蚂蚁一般,不成建制,再无可能被人收拢再战了。 而经过重整的唐军骑兵,如今也变换了阵势,不再是以李承泽为箭头的尖锋阵,而是换成了以阵而战之的宽大纵队,五千骑兵,以五百人为一队,形成了十排五十列,分化做了十个阵型,正从远而近,踏步而来。 经历过一番战斗,虽然过程并不激烈,但也消耗了不少体力,李承泽如今也算是久经战阵了,知道在大战之上,骑兵的每一分体力都是值得珍惜的、宝贵的。 事实上,从这点来说,李承泽就已经超过了此时的齐军大将王璠——齐军算上白甲铁骑、遮护骑兵以及三阵的突击骑兵,拢共不过二万骑兵不到,但王璠却径直早早甩出。 而王璠的鲁莽,以及对骑兵的使用疏忽大意的代价,则是到了如今这个境地! 面对唐军来袭击,白甲铁骑、遮护马队相继溃败之后,十数万大军、二十万人的战团的背后,齐军竟然再抽调不出一支马队前来阻拦,为主战场的庞大主力拖延一二时间,而径直让已经有些庞大且散乱的大军阵直接面对着五千精锐铁骑。 倘若说五千唐骑是尖锐的刀锋,那么在他们面前,庞大且浑厚,但却因为经过激战而有些散乱的齐军,就如同大腹便便的虚浮病夫一般,看似雄壮,却处处都是破绽。 王璠终究也是齐朝大将,虽然暗恨自己轻动骑兵大队,小看了今日唐军如此能战,使自己手里头为数不多的马队,或是如今歇火停在了山头之上,休整马力、人力。或是被唐骑击溃四散。 但他也并没有任唐军马队摆布,而是一面迅速让靠后各阵调转枪头,防备东面,一面下令抽调精锐各部,准备汇聚出来一支约莫三五千人的精锐步甲,遮护各条战线,给正面诸军留下足够攻破唐军的空间与时间! “这王八蛋的李唐宗室,居然还想又两把刷子,老子还真是小觑了他!不过他若是就只一点莽夫冲阵的把式,那可就算给了我生擒破阵的机会!”王璠面色扭曲,对于被一介李唐的著名的窝囊宗室逼迫到这个地步,十分不爽,好在他觉得若是李承泽也就这点本事,他这局的胜算仍然很大。 甚至他不禁幻想起来,生擒这位宗室,将这个貌似天纵神武,唐太宗再世的陈王给献俘阙下,那是自己会获得皇帝陛下何等的褒扬! 要知道如今这尚白的大齐王朝可是今非昔比了,再不复初入长安时的辉煌与大气,眼下若是能生擒了这陈王去,必然是比当初在菜市口大斫李唐一堆宗室来的更振人心! 想到此处,王璠心中被李承泽打乱的心气也终于重新聚了起来,望着在自己布置之下,迅速汇聚成的阵型与应对,只觉得若是李承泽敢带着那五千马队敢来冲阵,那他麾下健儿就能生擒了这陈王去! 至于白甲铁骑,至于一合溃自己的遮护骑兵这样的事情,唔,那已经被王璠视作,是白甲铁骑先前一败而失掉心气,如今再对李承泽,溃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而自己的麾下马队,则是完全被白甲骑兵带崩的... 有些时候,越是身处高位,越是战功赫赫的人,越是面对危机,越是鸵鸟... 比如现在的王璠,比如彪炳史书,如今的名帅,日后的历史笑柄的高骈。 李承泽望着当面齐军的一番密集调动,很快数十个百人方阵脱离了主战团,步行了大约三十步,形成一道遮护全军的后方阵线。 而在这齐军的后方阵线与主战团之间的三十步的空间里,隐隐可见旗号涌动,密密麻麻,大约两三千人的步甲兵士正从主战团脱离,在整齐的步奏之下,快速的汇聚着。 李承泽微微眯眼,他不用看,光凭借那叮当作响的铁甲声音,他就知道,这是王璠在汇聚数千铁甲,准备用来抵挡自己的五千马队,用此精锐之兵,拖延战争的节奏,为他们击破唐军中路来获得时间。 “当真是异想天开!”李承泽不禁嗤笑,面色冰冷的他,眼下血色满身,吞光槊如今也沾满了凝结的鲜血,在天光之下,透露着一种藏而不露的光华,只是那藏而不露的光华之中,隐隐闪现着让人悚然的杀气与意念,让人不敢直视,甚至连意识都不敢稍有触碰。 李承泽这番笑语,自然不是说王璠想要凭借三千铁甲拖延战事节奏是异想天开。虽说步甲移动缓慢,但齐军只要遮护得中央战团安然无恙,给机会了击破了唐军中央阵列,那么战事就大定啦! 而是李承泽望着那布阵在前的,充作第一道后方防线的大约五千齐军兵士,十个兵士之中也没有一件皮甲,百人之中也不过有一件铁甲。合计起来,这五千兵,披甲还不过五百,铁甲不过五十,这比昔日凤州的贼军防守部队的装甲率还不如啊! 而昔日,李承泽今日焉有如此麾下精锐之马队? “末将愿率前锋马队,为殿下扫平这阿堵物!”郭旭出阵在前,抱拳请命。 李承泽也微微颔首,麾下马队那是最后的胜负手,眼下既然到了最后的揭晓结局的时候,自然要慎重,要留足发码,存足气力,为了这些乞丐兵,没必要大队出动。 “好!爱卿且带右三阵替寡人破此跳梁小丑!”李承泽微微一笑,扬鞭西指说道。 “末将遵命!” 随后郭旭一骑跃出,而后李承泽的旗号传动,未过多时,摆在右边的三阵,一千五百名骑兵,随之向五十步外的齐军杂牌兵发动起了冲锋! 一百四十二章 骁骑踏破三千阵(五)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一千五百名唐军骑兵就在郭旭的带领之下,直冲那由六百不到的披甲为核心,组成起来的五千步阵而去。 五十步的距离并不算远,提起马速冲锋之后,可谓转眼即至。而后,战场的变化,则大大出了李承泽的意料,当然并不是说这五千无甲杂牌兵突然爆发潜力,一举反而催破了挟奔腾之力而来的唐军马队。 恰恰相反,就在马队距离齐军阵列还有足足十几步的时候,五千步甲所列成的五个阵线,居然齐齐后退,更有数以百十计算的兵士居然脱离队列,屁股向后,飞奔就逃! 而眼前这幕,让从来都是苦战的李承泽惊得目瞪口呆,有点不敢相信,这还没受到一冲呢,这战意心气就垮了?虽说这当面的齐军没什么盔甲,这手上的武器却也不是烧火棍啊! 然而就在李承泽疑心疑鬼的时候,由郭旭所带领的一千五百名骑兵则已经冲入了那步甲所组成的大阵之中。先前这些男儿虽说都提起了心气,战意爆发,但面对严整的步甲阵列还是有点忌惮——骑兵虽然号称冷兵器时代的王牌兵种,但对上军纪严明,阵列整齐的步兵阵列,却仍然是很头疼的,或者说非常的让人感到恐怖。 那寒光林立,那人墙如墙,换谁,谁的也得忐忑啊!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多数战马都要蒙眼、捂耳的原因。 轰隆!马队狠狠的撞上了五千人所组成的阵列,然后再一阵惨叫、哀鸣与哭号之后,一阵喧哗突兀的在已经陷入近身肉搏的战团中响了起来,然后在不远处仔细关注着动态的王璠就见的,自己的五千兵就迅速化作了几瓣,渐渐四散,然后唐军的马队就这样洞穿而出,直冲还在汇聚的三千铁甲兵阵而去! 而在他们后面,则是溃逃一空,激发着潜力,先前被王璠注以厚望的五千杂牌兵的背影... 虽说摆在全军之后的兵士,都是杂牌中的杂牌,但王璠还真没想到,自己这十几万的大军里,竟然有这样的不堪一战的豆腐兵! 事实上,这其实倒也是王璠有点错怪这五千兵了,虽说他们都不算是齐军的精锐,甚至也不算能战,但多少也是久经转战的老兵了,今日一战就溃,其实也是因为先前白甲骑兵与遮护的马队败得太过彻底的原因所致。 他们列队在后,对于这两战怎么可能没关注到?这顿时就让他们的心眼提到嗓子那里去了。扪心自问,这群兵丁都觉得自己不是精锐,不要说与白甲骑兵相比,就算是普通的马队,那人均的素质,也高过自己一大截啊! 而今当面这唐骑,却一合先破白甲,再战又溃马队,其形象已经在他们心目中,直如传奇里的天兵天将!而凡人又怎么可能和天兵天将作战,且能胜利? 士气大坠之下,再加上那千马奔腾冲锋而来时,如惊涛骇浪般的气势,这群文盲、信鬼神,又没有心气支撑的杂牌兵士溃败也就是理所应当了。 郭旭一马当先,率领着三阵马队彻底将齐军的后军阵线撕成了碎片,然而当他冲破了齐军的后军防线之后,迎面而来的景象,却让他心中一喜。 只见得二十多步开完,正在汇聚着两三千名铁甲步卒,然而这些兵士,如今除了少部分列成了阵势之外,更多的兵士却散乱做一团,四处寻找着自己的所在部署,而当这群铁甲兵士面对着忽然冲出友军防线的唐军骑兵,列成阵势的铁甲兵都还好,尚且能应变作战,然而更多的没结成阵势的铁甲兵,却显得慌乱起来。 “跑你个JB啊!王二狗你还不快点过来接战!” “那谁!丢溜溜的乱转你当你是个球啊!还不快点找你的队伍!” 种种声音在唐骑出现,短暂的惊讶之后,顿时响彻了起来,然而齐军长官们的呼喝,却只是让场面更加混乱而已。 郭旭见此,那双眼之中的神色,却不禁大喜,狂呼一声:“儿郎们!斫鸭子啦!”说罢,一马当先,再复提起马速,冲向了大部分乱作一团的铁甲兵士。 刚刚透阵而过的唐骑兵士们,骤然面对这铁甲黑乌乌的一片军兵,还有些发虚,这些关中劲旅都是久经战阵的了,知道骑兵最头疼的就是这些全副武装的铁甲兵,然而却不想自家的主将径直冲锋了过去。 将为军之胆魄,主将这么虎,麾下的兵士们也被挑动了还未平息的热血,呼啸着杀了过去,而在奔驰的路途之中,大部分骑兵也分外的瞧清了对面的境况,顿时个个热血更加沸腾,发出着令人悚然的拐角声音! 眼前这些乱作一团,毫无阵列的步兵,那可不就是移动的军功吗! “杀啊!” “斫鸭子啦!”“捡军功啦!”各色的唐骑呼啸,顿时伴着马蹄声顿时就盖住了一片天地里的声色,犹若疯狂一般的叫喊,更是让当面的齐军乱做一团,而在短短的冲锋之后,这些铁甲兵,犹若豆腐一般,被化作刀锋的唐骑切成了无数的碎片。 血肉纷飞,郎逐豚突!一片惨淡... 当然这是齐军的景象与描绘。而看在李承泽眼里,就是千骑踏破铁甲阵,八千男儿齐崩溃! 这可谓纷沓而至,万万没想到的场面,纵然李承泽如今可谓是半个名将了,却也一时半会没搞懂——先前见齐军后阵如此不堪一击,他还在怀疑是不是别有阴谋。 然而没想,李承泽没下好决断,郭旭就一马当先的突兀向后面汇聚的铁甲兵冲了过去。李承泽正要发火,怒斥郭旭莽撞,却不想话还没出口,因为齐军后阵崩溃而露出的视野里,就见的那本来被李承泽视为齐军最后坚壁的两三千铁甲兵,就在阵列还没形成的时候,被郭旭一阵狂冲,给打的湮灭四散,不成模样了... 深呼吸一口气,不敢相信十数万的齐军丰满的秀臀就这样光溜溜的李承泽,终于夹杂着欢呼与不敢置信的神色里,高呼长啸:“唐骑!踏阵!” “大唐万胜!” “陈王万胜!” 声威震地,气势冲天! 李承泽打马冲锋,数千名唐骑,紧随而动,伴随着他们而来的是旌旗卷残云,万马震乾坤! 而那天上的乌云,竟似乎被这突兀而来的雄浑士气震得崩散,露出了无边艳阳! 艳阳之下,三千骑兵汹汹而去,刀剑枪槊,寒光满目! 【募然之间发现,自己跟的好多书都停更,作何过节去啦!所以为了不违背浩浩荡荡的天下大潮,成为千夫所指之人,本书也要八号才恢复更新啦(双更)!好了,不说啦,我出游去啦!大家8号见,88!】 一百四十三章 骁骑踏破三千阵(六)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地动山摇!乾坤无光! 郭旭在左,李承泽在邮,五千骑兵,所组成的十个方阵,相继冲锋,犹若长河大水,一往无前! 噔噔噔的马蹄声,甚至已经盖过了十数万人战团所发出的战吼之声音,越来越多的齐军兵士发现了在自己身后,有一支唐骑之军,踏破了他们的同袍所组成的层层防御,直冲他们柔嫩的臀部而来! 这些个五大三粗,大部分都恶贯满盈的齐军兵士们,突然有一种自己成了露出美臀的妇人,重重的衣衫都已经被人剥了干净,正待要承受杀伐冲击... 这样的古怪念想,很快就弥漫在了齐军的阵营之中,而当背后之唐军,一战破白甲,再战溃遮护马队之说化成种种传言,风传一般,迅速的密布了整个齐军战团的时候,那种古怪的感觉,就有了一种,即将化成真实的感觉。 王璠青筋冒起,万万没想到,这唐骑,这李唐的宗室居然这般大能!然而他也是一代大将,黄巢心防,大齐栋梁,应变之机,倒也不曾欠缺,连忙再下军令,让处于后方的军阵务必要坚守战线,不可再一战而溃灭,否则从上至下,一体斩杀! 然而王璠的想法是好的,但事实却是残酷的,只见郭旭在先破五千杂牌方阵,再破散乱未成一阵的铁甲兵之后,直接就冲入了已经被唐骑的威势震动的已经陷入了慌乱之中的齐军之中。 这些齐军本来都从属于齐军本阵,也就是第三阵线,并非一等一的精锐。四万兵中,精锐不过一万,其中三千马队,早在先前就出动前去冲唐军右翼去啦,而今剩下的七千精锐,三千铁甲兵未阵就被击破,剩下的几千兵士,一半在前线支援,一半不到两千兵则护卫在王璠身前。 剩余的三万兵中,能战的还不到一万五,剩下的都是些杂牌——要知道先前列阵在后,充作后方防线的五千兵,那都算是如今这齐军中央战团中能战的啦,但哪怕说是能战,其实也只是杂牌而已。 而当唐军连破两道防线,所面对的,虽然是浩浩荡荡,密密麻麻的方阵,然而这些兵士,却是杂牌中的杂牌,辅兵里的辅兵,根本不堪一击。 面对着郭旭所带领冲锋的一千五百名唐骑马队,只一交战,就犹若寒冰遇春阳一般,消融一空,竟然连溃十数方阵,击溃三四千人! 李承泽见此,只觉得今天真是万万没想到,原以为会经多番苦战,才或许有一线生机,却不想白甲骑兵已经折断了脊梁,貌似精锐遮护骑兵,一冲就溃。而森严且庞大的齐军步军方阵,更是如豆腐一般,稍触即溃! 古来征战,不少以少胜多只战意,李承泽还道那不过文人墨客的夸张修饰之词,今日自己亲见数千骑兵,纵横敌后,犹若无人之境,才知道先民所言不虚! 说到底,军乃人所组成,而士气、军心、经验以及训练才是决定一支军队的精锐的核心。 那些号称百万的军队,貌似庞大,却不过是低能组织起来的一群农夫,甚至连阵列都不会组成——李承泽从现代穿越过来,倒不觉得唐军列阵速度有多块,只觉得怕是连中学生都不如,然而等到了今天,见到了齐军那号称精锐的数千铁甲兵士,半天还无法形成阵列,顿时就明白,中古时代的人们的平均素质到底是有多低了。 而诸多现代里寻常的条例,其实才是现代社会能快速组成起来的关键与核心,这也让李承泽决心将自己诸多不曾注意的现代细节,灌输到这个时代之中。 不说其他的,就是将组成队列的法子能够搬挪过来,自家的军队,就算突然遇见袭击不会怕了! 抛开杂念,李承泽提槊长突进了齐军的方阵之中,这一次他没有半点保守,不复突入白甲铁骑之中时的保守,一杆吞光槊,犹若太古神兵一般,带起诸般光华,而每一道光华之后,都有一道血色突起! 而在李承泽身后,因为多番大胜,以及齐军心气崩溃而使的数千唐骑们,个个犹若猛虎下山,或劈砍,或刺杀,分作两路的五千唐骑们,直如入无人之境,半个时辰不到,齐军左右中三大战团,竟然都被敲成了碎片! 而唐军本阵步甲,则也在骑军威武不可当的攻势下,气势也为之大震,不仅稳住了风雨飘摇的战线,还将已经气势已泄的齐军打的节节败退! 天空俯瞰,齐军的背后,被数千唐骑,搅动的四分五裂,战力、心气稍弱的齐军已经崩散,化成道道惶恐人流,奔逃四方,更有不少的齐军兵士,在唐骑的冲锋之下,化作了飞灰与肉泥。 而还有不少的齐军则心气坚固,战意顽强,勉强抵挡着这精锐马队的冲锋。然而无论是李承泽还是郭旭,都没准备和这些少量的齐军步甲纠缠。 如今齐军大阵可谓已经崩溃,腾挪周旋之地巨大,凭借马队的机动能力,根本没必要和这为数不多的精锐死磕,调转马头,再冲其他的就是! 反正凭借步甲那可怜的机动能力,根本不可能在乱流人潮之下,追的上提起马速的唐骑大队! “天啊!这些不是人!是唐太宗的精锐马队降世啊!” “我们都是人!怎么可能打的赢鬼神之兵!” “天不亡大唐啊!大家快逃啊!上天怎能逆得!” “几千兵就能冲破我们的大阵,怎生是人力可敌!大伙快逃啊!” 无数齐军就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逃散,而在他们身后,在他们左右,在他们身前,似乎都是唐军骑兵的身影,五千唐骑,却犹若天兵降世,无处不在,无敌不克! 李承泽意气风发,银甲映日,赤缨飘摇,真若谪仙落尘,神将入凡,不可直视,不可力敌! “杀!”十八岁的李承泽若带着几分稚嫩的嗓音里,迸发出了盎然杀意与风发心气,跟随在后的骑士们,纷纷山呼应和! “杀!” 而在李承泽不远处,被两千铁甲兵拱卫着的王璠,面色苍白,两唇微颤,面色铁青。 李唐竟有虎儿至此! 【呵呵,节后第一天,写不动...你们懂的,全天都想碎觉!发存稿】 一百四十五章 兴平大捷(上)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在李承泽所带领的马队的冲转之下,十数万的齐军大阵彻底崩解,正面的唐军阵线们,也纷纷发起了反攻,只在瞬间,整个战局就发生了颠倒性的变化,胜利的天秤从倾向于齐军到彻底倒向了唐军可谓不过是呼吸之间的事情。 王璠面对着已经彻底崩解的大阵,如今除了最开始上前交锋的第一阵线精锐们,尚在结阵抗敌,其他的兵士,则已经彻底崩溃,纵横七八里的战场上,在前线之后的广阔之地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兵士尚在结阵自保,而更多的则是不成建制的溃兵正在四处逃逸。 而除此以外,就只有那随着团龙旗下四处杀戮、冲锋的唐军铁骑! 王璠叹息一声,心知大局已定,再无胜算,当下便传令全军撤退,而后他则在亲兵铁甲的护卫之下,开始渐渐后退,李承泽当然注意到了王璠的举动,然而他手下不过数千马队,气力消耗已经十分巨大,赶赶杂牌兵、溃兵的鸭子还称,若要想去冲王璠的精锐护卫,则明显是智者不为。 事实上,李承泽能如此迅速、且巨大的获得如此战果,已经让他有点如坠梦中了。然而在冲杀憾阵之余,他也细细思量过,觉得自己之所以能达成如此效果,说到底,一来是自己身为天家亲王,亲自冲锋陷阵,对士气的鼓舞是不可估量的。 二来,这五千骑兵本身就是如今兴平上下内可谓首屈一指的存在,精悍之处,西北难寻对手! 三来,则是前两者的叠加之下,唐骑连破齐军阻击、防御,使齐军军心大震,气势大坠,心中已经生出了恐惧之心,再加上齐军的后方,除了少数是能战的兵外,其他都是杂牌。一冲就溃之下,形成的连锁反应之后,本来还有能战的兵阵,也都因为士气溃决,而宣告崩溃。 正因为明白了自己的取胜之道,所以李承泽没有昏头,带领马队去冲王璠的亲兵部队,毕竟有王璠亲自压阵,绝对不会轻易崩溃,再者,基本上全是步队的王璠亲兵,也无力阻击自家马队的冲杀,虽说失了这捉获贼首的机会,有些可惜。 但话说回来,王璠不是黄巢,捉了,也仅是让齐军失去一员大将而已,根本不会伤筋动骨——好吧,这一仗之后,估计齐军已经伤筋动骨。不过捉了王璠,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因此李承泽没有去阻拦王璠的后撤,只不过如今这位尘王殿下,百战之余,却也不失现代人的无节X,目睹王璠大纛西向长安后撤之后,命全队人马,齐齐山呼——“贼首北走啦!” 而在这恶趣味、狡猾之后,本来因为慌乱、以及战局庞大,还在艰苦顽抗的齐军兵士们,顿时下意识的就往原先大纛所在之处往去,然后就见的,自家大帅果然正在飞速西移。 紧接着,本来还在顽抗,为全军争取生机的诸多齐军战线,顿时也再难维持,不过一时三刻,前中后,齐军三阵,都彻底宣告崩溃。 “杀啊!” “逐贼!” 被压着打了许久的唐军兵士们,终于等到了这胜利的光芒,无数血腥、生死压榨盘磨下,被抑制的血腥与怒吼顿时纷纷迸发! 只见,那本来已经血战绵长,气力不继,再难维持的唐军阵线,忽然爆发出了万千后劲,成千上万的兵士,山呼着,狂吼着,长啸着,挥舞着刀枪剑戟,张弓搭箭,无论何路兵士,无论将官兵卒,都在拼杀冲杀而去! 只因为,漫长的战线之上,充斥着无数的尸骸,鲜血所汇聚成的血水已经成为了深潭,每一个活下来的人们,都背染成了暗红色的人,那些都是凝结的鲜血。 这些血色,有些来自敌人,有些来自自己,更有来自于同袍们的遮护... 追穷逐北! 只因为为了报仇!为了死去的父老乡亲!为了死去的同袍战友! 唐军里,除了神策军,其余的六七万人,几乎都是地域为基准所组成的兵队,里面充斥着乡党、亲戚,先前苦战,各自尚且自顾不暇,故而气势不过勉强维系。而今李承泽大破、绞碎了齐军的大阵,迎来了胜利的曙光,这些被压抑的仇恨,如今彻底爆发出来,顿时就让已经溃败的齐军无法承受! 转眼之间,旌旗西向,万千兵士,怒吼震长河!而齐军们,则只剩下仓皇北走! 李承泽见此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回望身后,跟随着自己多番冲阵,可谓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骑士们,都犹若血海里的修罗一般,满身赤色。 忽地,李承泽哈哈哈大笑,提起吞光槊,大喝一声:“儿郎们!今日胜局已定,可愿随我去夺富贵也!” 迭经冲杀之后,汇聚起来的马队只剩下不到三千五百余人,一时闻言,顿时已经有些疲累的身心顿时一振,哪里不明白,这是陈王殿下,要践行诺言,要去大掠一通齐军大营啊! 长安虽然自安史之乱以来饱经风霜,但却仍然是世界上的史诗一般的辉煌城市。而暴掠过这座城市的齐军的大营里,又该有怎么样的财帛! “我等愿随陈王!” “哈哈哈!儿郎们!随我掠财帛去!” 说罢,李承泽带领着马队,再次西去,而在他们的一路之上,无数的齐军兵士,见的这如血海杀神的马队,都纷纷跪地请降,根本不一战! 一马当先的李承泽根本视若无睹,他知道自然有后面跟上的步队前来收拾局面,而看似英明神武,威灵不可直视的他。却别有一番心思! 如今当面之急,那是此战抚恤、犒赏钱粮的问题! 不把齐军大营抄掠一通,怕是李承泽将国府的库藏抖光出来,都不够用! 到时候别说,趁胜追击,再临长安了,怕是兵变也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情! 他可没指望就凭借自己一番演讲与忠义就能感召这群中古时代的兵士! 【勤奋作者君回归CD:23h59m59s】 一百四十六章 兴平大捷(下) - 残唐崛起 - 山海西风 一百四十六章兴平大捷(下) 王璠见事不可为北走之后,齐军本就已经崩溃的军势,彻底完蛋。唐军在数千马队的引导之下,顿时就犹若猛虎下山一般,卷荡残云,不过一时三刻,先前犹在苦战、血斗的齐军人马,或是请降,或是潜入山野之中,只有十之三四,还在往大营之处奔逃。 然而当这些溃兵遇见被李承泽亲自率领着,准备去抄掠大营的唐骑的时候,这些兵士也顿时调转方向,四散奔逃——齐军大营虽然还有不少兵马,但十余万的主力都败啦,就凭借那大营里剩下的一二万杂牌兵,几千精锐以及那薄薄的栅栏,哪里可能挡得住如今锋锐正盛的唐军? 齐军上下也是转战多年的军队啦,如今齐军的大多数兵官都还多少带点当初起家时的流寇作风,眼瞧着大事不妙,这些个能从十年征战里活出来的老兵们,顿时就瞧好了风色,哪里可能会去撞大营的死地? 如此一来,本就无心他顾的李承泽,顿时就毫无阻拦,的攻到了齐军大营之外,而此时已经有跑的快的齐军提前进入了大营里啦,而短短的时间里,这些溃兵除了将大军崩溃的哀号带进齐军大营,扰乱军心之外,则别无他用。 李承泽提着马速,瞧着慌乱纷纷然的齐军大营,只见里头人影来往,还可见有些兵官想要整顿兵列,准备防御,但更多的却是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大包小包,准备卷带金银财宝逃逸的兵士。 回首遥望,在两三千铁甲兵保护下还在逃窜中的王璠,李承泽不禁嗤笑。 “彼辈群龙无首,此栅虽大,其兵却乱!儿郎们!随寡人一举破寨可好!” “愿从殿下!” 望着近在咫尺的齐军大营,许多兵士已经十分眼红,他们不远处的栅栏里头,许多的杂碎兵正慌乱奔走,偶尔从他们手上大包小包里掉下来的金钱财帛,却是一惊让这数千名唐骑眼红的要命。 若非李承泽亲自管带这支兵马,再加上国府嫡系的弹压,恐怕这些素为精悍的关中骑士们,已经呼啸着杀了过去。如今听了李承泽这话,顿时就急切嗷嗷的叫。 “杀!”李承泽一马当先,率领着数千唐骑提起马速,奔涌而去! “想不到我这昔日一宅男也有抄掠的时候,还真是有违伟光正啊...不过,我拿了这些钱财,也算是为死在这些贼军手下的普通人报仇了!若,天道昭昭,那么就让我一举催破吧!”李承泽心中别有一番思量,作为来自未来的人,虽然已经渐渐融入这个时代,也十分享受着大唐亲王,一方豪强的挥斥方遒之感,但他心中却仍然存着昔日二十年所受到的现代教育。 只是现实是残酷的,他虽然十分不爽这野蛮、毫无技术的抄掠行为,但谁叫他家底儿太薄,也无法有效、梳理彻底掌控这除了嫡系骑兵之外的数千关中骑士呢? 他粗粗估算,今天一战,七八万的大军,能伤亡怕不瞎一万还多,根据他先前许下的诺言,算上犒赏,这一仗的首尾,起码是一百多万贯的开销,这钱哪里来?国府的底子,他心里有数,那打下兴元后,百多万贯的红利,短短数月,如今只剩下不到六七十万。 正所谓,兵家开仗,钱粮流水啊! 而若是开不出来这战的许下的钱粮,就算事后这些兵将不会兵变,但恐怕,他李承泽想要布局关中,为日后用纵横策摆布天下大局的谋划,就要彻底落空。 他是想镇守洛阳,以牧关东、策两河。但若关中不稳,东都这点地盘,想要做此大局,那不是痴人说梦么! 种种筹划、压力之下,李承泽在马队的奔腾气势的带动之下,也彻底将每一个男儿心中那点野"xi yu"望彻底爆发了出来! 千军奔腾,槊光照日明! 飞尘扬沙,有我无敌杀! 这迭经大战之后的唐骑,人人都血色满身,一身甲胄,哪里还能看的出来本色?个个都若血海诞生的修罗一般,先前那些出战的齐军都见之落胆,况乎如此守营寨的被溃兵带坠了杂牌兵? 只见那营寨里头的齐军,虽有两层栅栏、诸多拒马遮护,然而随着马队纷纷踏来,大地震颤,那本来还在卷着家当的许多溃兵、守兵顿时都怪叫惊呼一声,纷纷冲出营寨,拔腿就跑! 偶尔还有几个兵官还想收拢兵马,准备凭借栅栏防守,然而紧接着就看见,跟随在唐骑之后,旌旗漫天的大队唐军步甲,顿时也没了战意,个个抱头鼠窜。 当李承泽率领着马队,毫无阻碍的搬开拒马,冲入齐军营寨,见齐军正疯狂往后退去的时候,他还觉得如坠梦中——这就算赢啦? 先前他观这十数万人的营寨,连绵数理,法度森严,绝对是老家之杰作,还道恐怕有要身冒大险恶!却不想,先前破齐军三千阵是利刃切豆腐,现在拔营寨,却是连刀都不用了,直接就是信步庭院! 好在李承泽也没昏头,一面分出两千马队列成百人一队,驱杀齐军溃兵,一面又亲率剩下的千人马队,让抓着的齐军兵将,带着去齐军堆积的辎重、抚赏之地。 他可没想着凭借这数千军队去抄掠这连绵接近十里的营寨,虽说这些齐军兵卒,个个都肥的流油,但毕竟都是太过琐碎,齐军缺粮,必然要用财帛吊军心,所以那赏格财帛的封存之处,才是今次他抚恤犒赏的下落锁在! 何况他也有言在先,要将此营之财帛,与全军将士共享。他也不愿意贪多不讨好。 而当唐骑先一步进入齐军大营,而后不久,唐军步军大队也纷纷攻入了营寨之中,不过一时三刻,这连绵十里,与兴平对峙百日之久,法度森严的齐军西部之军枢之所在,顿时就成了一片烟火之地。 而在烟火之下,既有李承泽面对,真如山丘一般堆积的金钱财帛的目瞪口呆,也有诸多唐军将士们,在翻找到的金银下的疯狂之态。 更有无数齐军的尸体横布其间,麻木的俘虏望着唐军们的百态,心中百味陈杂。 而在渭河之滨,还有王璠望着自己一番心血,被自己与皇帝陛下寄予厚望的大营沦陷在了唐军的铁骑之下,却无能为力的苦涩... 广明二年七月初八,齐军列阵十五万与唐军八万战于兴平之野,由早至晚,鏖战惊天。死伤枕藉,尸横遍野,日夜为之无光,天色为之暗淡。此战,齐军伤亡计三四万有奇,溃兵无算,至长安计点兵马时,只得收兵不足五万,事后黄巢闻言,仰天怒啸,次日尚让进奏,以王璠轻疏战机为名,请斩,黄巢许之,当日晚,王璠既告弃市。 《皇唐世祖实录》称之为——兴平大捷! -----------本卷终了--------- 请期待下卷,纵横策!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