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山雨欲来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一山雨yù来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rì圆。” 正是暮sè降临之时,一条人影就傲立在这黄河东岸的小丘上,从这里可以看到河那边兴州城的淡影。一把式样古朴的剑斜背在他背上,两尾剑穗随风轻扬,时而纠在一起,时而各自飞散。它们的主人却如石雕一样,紧闭双目,仿佛在嗅着、听着或是感觉着什么东西。 他眼睛睁开的那一刹那让人立即便有了答案――仇恨。他一切动物的特征都在开眼的那一刹那展现出来:倏地一声长啸,古剑应声出鞘,人横飞,随剑走而啸声不止,剑光盛炙而夺落rì余辉,啸声如歌如泣加之剑风破空之声更添悲壮sè彩,剑影翻飞,而人之所在时有时无。突然清音一亮,光影尽散,其人静若苍松,抱剑归一,地面上不知何时已出现四个大字――“不共戴天”。 余晖隐没,这条身影也隐入到无边的黑暗中。 兴州城最大的客栈福临客栈,城门关闭前一个时辰,掌柜的伙计们还没有歇下来,跟平rì尽是南北商旅不一样的是,住客中竟然有不少风尘仆仆的江湖人物。掌柜的却也不惊奇,只是吩咐伙计们说江湖人脾气都很大,要小心伺候着。掌柜的姓刘,长得和和气气,为人圆滑,又善于经营,结交权贵,虽不是兴州人士,迁此十余年,手底下已有三间客栈,两间当铺,成为兴州城里响当当的财主。 此刻,这位财主在客栈的一切都安妥了以后却没有安睡,而是在房里耐心地等待着什么。突然前窗“呜啊”一响,一条黑影窜了进来,身着夜行装,只露出一双眼睛,jīng芒四shè,显是内功jīng湛的高手。这动静寻常人不给吓一大跳,可是刘掌柜镇定中更透露着几分欢喜,只见他左手隔空向床头不起眼的一个小孔一弹,床后顿时出现一条暗道,深不可测。两人就象早有默契一样,一前一后跃进暗道。刘掌柜提纵跳跃的身法跟他的身材极不相称,但偏偏又轻巧到极点,哪里还有半点方才那个大商贾的臃懒之气。 甬道门关上之后,两人在里面飞掠前进。往里渐渐宽敞,且出现了灯光,终于映入眼帘的一间大厅,珠光宝气、金碧辉煌,恍若帝王之家。西侧榻椅上静坐一人,二十几许,明眸皓齿,俊秀非凡,正吟吟地看着到来的两人。 “左丞相刘仁先参见族主。” “右将军乞力参见族主。” “两位卿家免礼,明rì便是贼子的比武大会,两位卿家必不会令孤失望,是吧?” “禀族主,依族主令,我族两万jīng骑已抵城外三十里密林,一个时辰即可以兵临城下。”乞力将军满脸豪壮之sè,大有驰骋千军万马之势。 “禀族主,仁先已依族主所示,利用客栈收集的情报,编出未能及时赶到的少有露面的江湖人士的名册,我方长于偷袭的高手即可利用他们的名义混入演武场。”刘仁先顿了顿,又说,“属下还得到一张贵宾礼券,届时族主可屈尊扮成随从到观礼台指挥。” “大善”,年轻人面露喜sè,旋即露出深思的神情,“丞相今rì在兴州城里的地位得来不易,若举事未成……” 刘仁先突然暗蕴内力震碎外袍,里面赫然显现的是,是回鹘人特有的白丝做的“白衣”。 “属下等从未敢忘记党项人灭我部落,掠我妻女之辱,然则天不遂人愿,元昊贼子的势力却是一rì强过一rì,乃有两年前的改制称帝。明rì乃是我族复仇的绝佳时机,若仍不能击杀元昊,属下还有何面目存于天地间!” 乞力也在一旁劝道:“丞相忍辱负重多年,为的就是明天一战,还请族主随行。” 回鹘之主慕容若一脸严肃地点头应允,随即又闪出几丝冷酷: “元昊啊元昊,你往往所至,都有大军随行,今次恐怕是被与宋军交战地胜利冲昏了头脑,在此京畿重地竟未带一兵一卒,我定要你未你地错误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 林澎又想到了关于自身的很多问题: “为什么我们地剑招只有功没有守?” “因为你们作为杀手,杀不了对手你也没有必要活。” “为什么我们的剑招只有八招?” “因为足够了。” “为什么每天我们练的是拔剑出招的的速度。” “因为你们杀的都是内功比你们高的人。” “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名字?” “因为你们是昊王的杀手,你们属于他而不属于自己。” “为什么我们要打扮成昊王的部队参加大夏的比武大会?” “为了让你们去发现和学习。” (第一章完) 二 风云际会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兴州,又称兴庆府,人称“塞上第一重镇”。西夏建国后,更是成为唐以来的古丝路的必经之所,东西商旅络绎不绝,兴庆府得其富庶,又东临大河,通运便利,北接河套之地,又称“塞上江南”,水草丰美,塞北各族莫不红眼相妒,西接贺兰山更成为其抗拒吐蕃、匈奴搔扰的天然屏障。元昊自世子时就经营此地,称兴州,目的是以此为据点进攻宋朝甘陕之地,乃有今rì之军功,然则大军东征亦予回鹘反抗势力所乘之机。元昊的迅速崛起,一方面激起草原各部落的jǐng觉,一方面又因为攻伐无度导致仇家遍布。正值夏国建邦以来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腥风血雨似乎不可避免地降临到这方土地上。 太阳出来了。 新地一天开始了。 光线在兴州城巍峨的城廓上制造着异样的sè感。 清晨的风带得承天寺的风铎发出轻轻得吟唱,穿过这漠北的晨曦,游走于大夏皇城的深宫大殿,最后消弭在偌大的校场里。 演武场跟平时有所不同,南边搭起了高台,背面观礼台又分东西两台,东台供于西夏武林的名流和家眷,刘掌柜虽一直装作不会武,但由于富甲一方也赫然在列;西台则供予在朝廷供有官职的大臣将领,看台之间的宽阔地带不设座位,上台比武的武林人士多聚于此。 福临客栈。 “丞相那边见我的手势即予发动,目标是袭击两侧看台的贵族和正在观战的江湖人士,务必造成场面的混乱。若元昊前来观礼,我会在最佳的时机偷袭元昊,丞相以大开碑手助我,随后你我兵分两路,我引开追兵与乞力将军会合;而刘相则率你的死士前往北门,待我与乞力将军大军杀到洞开城门,虏夏国社稷返回北疆。” “得令。” “乞力将军请速返密林,两个个时辰后我自会和你会合,然后佯攻东门而不入,于北门里应外合破城后封锁宫城。若元昊之前并未露面,我等便组织jīng锐围剿元昊。” “得令。” “还有一个时辰比武即将开始,刘卿家,启程前往校场。” “请族主务必小心元昊的铁麟矛,贼子势重时万勿恋战;草原上无数英雄豪杰正是饮恨在此矛上,才成就了元昊塞北第一高手的美誉。属下告退。” 校场上。 “时辰已到,请宣读圣旨。” 夏国尚书令野利仁荣手捧圣旨立于高台之上: “上承天命,佑我大夏,自我大圣德景宗白上国青天子建邦以来,强兵尚武,威及域外,藩邦莫敢轻之。奈何外邦使节多以武技相较,非与我重骑shè之技同,故借今大夏比武大会之机,立御下一品堂,专研武技,护国为民。天授礼法延柞四年。” 台下数百人轰然应诺。野利仁荣又补充道:“我一品堂设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分坛,青龙坛尊者五名,官拜二品,赐金百两;白虎坛使者十名,官拜四品,封金五十两;朱雀坛,侍者百名,封金十两;玄武坛戍者赏银十两,由于大王身体抱恙,比武大会由我主持。现在―――比武开始。” 林澎一直都没有适应这一身戎装,不仅重而且缺乏弹xìng。但还是得老老实实的站着,象他的同门师兄弟一样,开始认真地观察台上两人的一招一式,师父每年都有这么一天让他们出来学习,从记事起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了,那时为党项各部的竞技大会,当时还没有这个辉煌的宫城,没有这么大的演武场,也未曾想到过能看到这么多的江湖人物,然后师父会让他们龙、虎、狮、豹、凤五队人用看到且学来的武技较量,再解说其中的破绽。这种较量林澎每次都是最后一名,他只会隐隐约约把别人的招式融进本门任何人都滚瓜烂熟的八招中间去,他觉得他捕捉到了一点什么,但是又觉得缺少一种气氛,于是林澎去问了一下师父,那个老是很忧郁的喝酒摆酷的成熟男人。他从来就不把全副眼神放到一个人身上,即使对每次都拿第一的人也是有意没意地赞许几句。但那天对林澎是一个例外,他说林澎如果不是痴傻便是异类,因为鹰飞也不能在那么小感受到杀气对出招的影响,当时林澎七岁。 杀手不需要名字,林澎是豹队的十三号,必要时称豹十三;那个每次都拿第一的人,在全是女孩的凤队,叫凤五;师父的名字叫鹰飞,飞鹰的“飞”,飞鹰的“鹰”,他说自己是剑手,但是他从来没有出过剑,在林澎的印象中。 此时的鹰飞正倦怠地呆在朝官一侧地看台上,没有人认识他,只认得他手里把玩的是昊王的玉班指,他似乎在看比武,或许在审视着他的弟子们,其实他的注意力早就转移到对面看台的两个人身上了,其中一人俨然半点不会武功,频频跟人打着招呼,实则心神却是戒备异常,另外一人衣着仿佛是前者的随从,却无半分下人之气,举手投足都有大家风范,凭直觉鹰飞感觉此子必是用剑的高手。 慕容若也已生出感应,朝鹰飞回望过来,两人的眼神一锁死竟是分也分不开了,慕容若只觉得如左高台,气势不断被削,心知此高手yù试探自己内力,奋起暗藏的青蛇软鞭,以有形真气破去气机枷锁,鹰飞见对手轻易断开较量的手法jīng妙,嘴角竟是出现了不易察觉的笑意。 (第二章完) 三 比武大会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比武并不慢,大约两个时辰许差不多各个座位都排上了人,毕竟有实力的人不太多,成名武林人士和名门大派却也来得很少,因为当时夏国新兴,伐战连连,激起中原武林同仇敌忾之心,虽然不及对辽国契丹人般恨之入骨,却也尽量在避而远之,倒是原来遭到大派排挤的帮会或者是一些在中原犯下事的大盗巨魁,或是地处边陲被中原武林同道所轻视的门派,更热忱于借助西夏国的兵威壮大自己。 林澎很难把执剑者演练的武技视为我可以接受的剑法,和师傅教于的八招相比,他们的招式总是显得不够凌厉,仿佛有意在追求招式的余地,因此林澎反感模仿――不单因为这个原因,林澎有时候灵光一闪:或许只需要把本门八招中某一招快上数倍即可克制住某些招式,所以林澎比同门们愿意花更多时间来练本门招式。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天才,因此林澎也比他们快很多,但师傅从来不让同门们用本门剑招比武,纯粹的攻招是没有办法对拆的,且师傅极重视气势,说无杀意不可使出本门剑法。但其实林澎暗暗使过,和凤五。 凤五啊,你肯定又用你超卓的记忆记下了他们的一招一式了吧? 不知道这次你能否像上次一样击败龙队的双雄――龙一和龙七,林澎想到这下意识的看了龙队那边一眼,他们全都在全神贯注的观察武者的每一个动作,林澎也把目光投向武场。 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个尊者席位了,一个红衣老者正在和一个青衣少年战得难分难解,林澎不由得后悔刚才的分神了,因为这场中两人的招式都远快于我。突然两个人一分,似是红衣老者吃了一点亏,他神情平静,抛弃缓缓从腰际拔出一把短刀,横刀肃立;青衣见其刀势不断凝集,心道“先下手为强”,提气纵身,冲天而起,又借横梁之势一个腾转,形成头上脚下的姿态,此间青钢剑出鞘,脚尖在紧接着往梁上一点,身体如箭一般shè向红衣老者,这几下身体轻盈之极,人群中爆出一阵喝彩。眼见对手执剑逼近,红衣老者眼中jīng芒爆闪,刀体也因为积聚功力而变为淡红sè,瞬间连劈三刀,然后人随刀进,直击青衣少年的剑锋;少年人凌空下击之势尚未达到顶峰,忽然觉得三股至热之气由剑尖侵入,虽可运劲驱走,下击之势已为之一滞,红衣老者乘势做出全力一击,淡红sè的刀锋划过一道弧线,准确无误地击在青衣的剑锋上,“当”,人影一碰即分,红衣老者一脸肃穆,仍是如开始般横刀直立。少年人一是面sè苍白,看似受了不轻的内伤,手中青钢剑已只剩下半截。 林澎突然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心里一个声音在说:你永远也达不到这般内外兼修的地步,你的命运是注定的,你只是一个杀手。 林澎突然觉得今天很异样,林澎从来在比武大会上如此多的走神,即使是原来观察武技不如他的人比武,也能从他们的步法和身法中找到可以揉进那进攻的八招中去的东西,但他现在确丝毫静不下来,心中好像有股东西被点燃了,仿佛不由自己控制一般。记得师父曾说过,杀气和杀气之间可以交互感知,难道是……? 司仪见再无人挑战,正准备宣布结果,突然一声“且慢”,声若洪钟,一个人带着面具跃上擂台,“某愿以一柄樱枪讨教五位尊者。”擂台下一片哗然。“端地放肆!”五尊者中的“莽头陀”肖天,“浪里飞鲨”邱战为,“小双鞭”呼延冲哪里按捺得住,月牙铲、钢叉、铜鞭从不同角度直袭来者,三人含怒一击可是血肉之躯能挡?可来者竟是不慌不忙,墙头斜指身前,自然而然地生出无与伦比的气势,身形随即以常人难以察觉的速度旋转,带动樱枪不知何时已由斜指变成前刺,狠狠地击打在月牙铲的侧面,铲飞,却又恰好租住手拿钢叉的邱战为,呼延冲前掠之势不止,突然发现两个盟友已落在身后,侧翼大空。来者由空中杀至,状若疯魔,枪头幻化出四、五朵枪花,让人琢磨不定,呼延冲只觉得胃在强烈收缩着,他知道自己看不透,他知道即便判断正确也必重伤于这一枪下,他知道自己死定了。但是他没有死,枪花如风从耳边飘过,随后传来的便是执枪者的哈哈大笑,五尊者中没动的承天寺主持**也颔首微笑。“好一招麒麟出塞。”鹰飞发现自己不得不笑,野力仁荣一时也是恍然大悟一般,只待上前参拜。 异变突起,有一条身影仿佛箭一般踏上擂台,甚至鬼魅一般,剑锋已稳稳罩住了那个武技惊人的枪手,身在战圈中的呼延冲突然有一种恐惧感,他清晰地感到前额一滴汗水已经进了眼睛,却丝毫不敢眨动,因为他再次感到死亡从身旁一啸而过。而肖天等人则是感觉到长剑所至,早已突破武学之常规,深有无从插手之感。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枪手突然闭上了眼睛,仿佛要躲开剑中藏的那择人而噬的光芒一般,手中长枪如灵蛇出洞,堪堪迎上剑锋,只听轰一声巨响,长枪被炸为粉末,而枪手早已遁往台顶。剑客一击不中杀机大炽。直到此时,台下人才见到戴面具枪手的真面目,正是号称白上国青天子的夏王元昊,一时间又有数条身影直扑擂台,台下已是惊呼声、呼哨声响作一团。 林澎突然觉得自己的呼吸要崩溃了,那八招剑招仿佛要从脑海里跑出来,要生生把他切碎,那些看到的融入剑招中的片段刹那间被一种神秘的火焰点燃,串成一环接一环的神奇招数,极慢,却丝毫没有破绽。突然,这一切化作一声巨响,林澎哇地突出一口鲜血。 四 昊王扬威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古剑剑锋在旋转,龙卷风一般的剑气已经棚顶击穿,带动整个气场的风流向唯一的目标,剑穗在它主人急速的飞行中仿佛没有动过一分一毫一般,它的主人更是发出一声清啸,音波挟着内劲使每个yù阻止古剑的人的身形都为之一滞。他深知元昊已受内伤,自己诚然也是如此,但主被动之势明显,如元昊想不出脱困之法,最后仍难逃一死。 元昊毕竟是身经百战,只见他猛地脱下外袍,运起全身功力集于袍内,掷向来剑,劲气相交,发出呲呲摩擦声响,再次爆出一声巨响,两人口鼻均已迸出鲜血,同时坠于地面,古剑客再无进击之势,二人成对峙之局。元昊暗叫侥幸,若不是自己内力尚高出一线,又jīng通佛家平息抑伤之法,恐怕现在已成为剑下孤魂了。 慕容若虽未料到元昊亲练在前,古剑客刺杀在后,但着实不失多智本sè,在古剑客和元昊交手的瞬间,已经打出全力发动的手势,只见台下武林人士中的内应有的突然拔剑,挥向周围不久之前还谈笑着的猝不及防的武者,或是撒出大量毒雾、暗器,袭向夏国的权贵,硬生生在高台外围阻隔了夏国的兵士。刘仁先和慕容若眼看计划顺利实行,已是一提身形,一前一后跃向看台。慕容若突然觉得一股熟悉的冰寒气机出现在身侧,不由得蜷身避过,扭头一看,鹰飞的剑像索命无常一般轻轻吟和风中的名字,不带半点烟火之sè的把自己划进剑圈。慕容若的青蛇软鞭本可以施展一套至柔鞭法,正好克制元昊刚硬霸道的武功路数,然而他发现鹰飞的剑居然可以比他的软鞭更柔,也更飘忽不定,一招、两招,“元昊身边怎有如许高手!”慕容若斗志被削,就仿佛在暴风雨中苦苦支撑的一夜扁舟,鹰飞一共出了十一招,而后收招肃立于慕容若与元昊之间,削瘦的身躯仿佛一座山一般。 鹰飞身后的高台上却又是另一番光景,由于刺客的暴起发难,成功将夏国兵士阻隔在外围,但夏国兵士不时发起cháo水般得进攻,也迫使刺客无法有充足的力量回援最核心的战圈,此时战圈里除了古剑客和元昊,还有仗着轻身功夫超凡脱俗从空中抹进来的刘仁先和一个方面大耳的红脸汉子, “栩卫司房当坚护驾来迟,”红脸汉子高呼,“请陛下治罪。” “此事容后再议”元昊轻轻摆手,“助朕诛杀逆贼!” “诺。”红脸汉子jīng神一振,大喝一声扑向古剑客,双手凝形似爪,势若惊雷,一往无前,竟是正宗的鹰爪功,剑客回气未竟,不得已腾身而起,暂避其锋,房当坚正yù进击之时,元昊高喊“小心”,只见刺客在空中诡异的借力转身,趁房当坚运气腾空之时一招“力劈华山”直袭而来,房当坚心道好险,差点被剑客鬼魅般得身法所骗,送上去给他练刀,乃旋身横跃。只见剑客身随剑走,势若惊虹,直取房当坚身后和刘仁先战得难分难解的元昊而去,房当坚大惊,乃知自始便坠入剑客的算计之中,急忙回追,元昊这厢正与“大开碑手”技艺jīng湛的刘仁先战得难分难解,忽闻破空之声又起,元昊分身不暇,顿时险象环生。 “昊王,接矛――”皇后野利式运劲将元昊的兵刃铁麟矛投至。刘仁先十年卧底,自是睹过元昊的jīng湛矛法,心知只要再阻一会即可形成与剑客联手狙击元昊之局,乃奋起全力强攻元昊,元昊心知成败在此一举,施施然举掌劈向刘仁先,刘仁先不敢怠慢,运起“大开碑手”最高心法,掌劲相交时突然觉得一掌打到棉花堆中一般,心下叫糟之际,元昊已借劲跃起,背向矛来方向迎向古剑客,形成与房当坚前后夹击之局,古剑客啸声再起,台下内力不继者只觉得真气逆行,血脉不畅,隐隐约约之中突闻一声大吼,有如当头棒喝一般,乃明白元昊亦毫无保留以佛门狮子吼与古剑客隔空硬拼一记,身在局中的刘仁先和房当坚不得不运气压下气血翻涌,古剑客竟是丝毫不为所阻一般,去势不止而愈来愈快,元昊亦是去势不减,劲力尽数运于指上,堪堪架住如一泓月光般挥洒过来的剑影……血光突现,身影骤退,这几下兔起鹘落,迅速至极。众人回过神来,元昊已在数丈之外,左肩血迹隐现,右手中却已多了一杆银光闪闪的长矛,矛身雕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麒麟,随着矛身的抖动仿佛yù择人而噬一般。古剑客七窍流血,状若疯魔,心下却知对敌二人皆中元昊借劲之计,不由得暗叹元昊此子机智过人。他早已用秘法激发生命潜能,深知一击不中已不是执矛在手的元昊的对手,暗叹一声,便毫无征兆的运起鬼魅般得身法投向演武场高墙之外去了。刘仁先知大势已去,却发现气机已全被三丈外那狰狞的矛头锁定,浑身上下竟是不敢移动分毫,气氛顿时玄异到了极点,突然一阵嗡嗡之声渐起,仿佛是地底传来的催命符咒一般,正是元昊的铁麟矛在微颤中开始旋转,枪体缓缓转成红sè。 “不好,炎阳神功。”刘仁先心下一凛,想起了传说中元昊无师而悟的至阳的霸道内功,配合其天生异质,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想到这,刘仁先汇积功力,像旋风般袭向元昊,务求在元昊运起至巅峰之前一举克敌,元昊没有动,他的枪在动,去除了所有的繁冗和花巧,像一道极光一样的直刺。刘仁先突然发现在这惊天动地的一枪面前,任何攻势都不存在了,只余下毫无选择的防守――刘仁先提聚真气,双掌想夹住已距自己胸膛不及一尺的矛尖。突然,他的脸上露出惊愕万分的表情,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矛尖的那一刹那,铁矛突然增速至目光难以企及的速度。 刘仁先已经找不到铁矛的矛尖了。 台下的抵抗也以归于沉寂,偷袭者,除了慕容若在鹰飞的紧追下飞遁而去,付出了全军尽没的代价。 五 谈笑用兵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报――,城南二十里发现两万余回鹘轻骑!“ “再探!”栩卫司房当坚道。 “诺!” “来得这么快?”元昊擦拭矛尖的血迹,动作缓慢而有力量,甚至给人一种感觉,他正在迅速恢复真气,每一个动作都比前一个动作更凝重也更富有一种石破天惊之前的蕴力。 “江湖豪杰可都安排好了?”看到一旁的野力仁荣频频点头后,又以一种平静到几点的口吻说道。“要说慕容若只有今天这点暗杀的本事,还真是小觑了他,江湖豪杰中少不了他的细作,便委托**主持把它们看在南城外宾馆吧。” 元昊赫然转身,这是怎样的一张脸,他的五官都比常人粗大,加在一起除了豪勇之外更凭空添了一股英气,眼睛中发shè出来的是一种普天之下谁奈我何的桀骜表情,闪烁间又让人觉得心机深湛,如果有人仅凭其粗豪的外表误以为元昊乃是有勇无谋之辈,势必将大吃苦头。 “不知兴州防务如何?”一个飘渺的声音由远而近,最后一字吐出之时,正好分毫不差出现在昊王身前。 “鹰飞兄弟,来得正好!”元昊见到鹰飞,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栩卫司,将兴州防务报来听听!” “是,陛下,”房当坚不敢怠慢,“兴州卫戍军两千余人,民夫千余人,各部头人府邸亲兵拢来约千余人。” “如此兵力,若四门分兵把守却是单薄之极,”野力仁荣踏前一步,不无忧虑地说,“敌人怕是早有预谋,恐怕城内仍有不少势力,足以里应外合倾覆我大夏根基,还请大王速速离城,以策万全。” “区区一个回鹘部落还不能把朕逼迫到弃城逃亡那一步。”元昊的声音洋溢着强大的信心,“栩卫司,宣我号令,调五百马上好手,配竹牛弓,夏剑,全身jīng铠,牛马市埋伏,准备与我同闯敌阵。野利,其余人交给你,弃守外城,紧守皇城。切不可让贼子踏入皇城半步。” “诺!”房当坚和野利仁荣轰然领命。 野利仁荣终究难以放心,“数万余人攻入外城,微臣心中惶恐,担心圣上有所闪失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尚书大人,我大夏自马上得天下,同大辽、大宋激战多年,周旋至今,何曾有过必胜之把握?”元昊傲然道,“然则攻城拔寨,裂土称王,凭借的不外乎一个勇字。回鹘残兵败将,野战沙场尚可以多欺少,巷战攻城必无胜理。” 元昊抑扬顿挫的语调暗带狮子吼的内劲,让听到这番话的文武大臣jīng神不由得为之一振。纷纷领命离去。片刻议事厅里便只余下鹰飞一人。元昊轻轻舒了一口气,便不再掩饰眉宇间的疲惫和兵临城下的焦虑。 “刺客下落如何?” “行刺剑客已离城而去,回鹘慕容可汗得族人援手退去,我已给他下了天山派的追魂香,两里之内无处遁形。” “好,我当在战场上给他一个惊喜。”元昊笑道。突然又叹息一声,“固守加上伏击,要击溃慕容部仍有不足,请先生有以教我。” 鹰飞仍是淡淡的表情,并不以这个九五之尊口中的先生为意,“须用计,故布疑阵,是为攻心;祸水东引,是为借力;旁门左道,是为杀伤;擒贼擒王,是为克敌。” “好,好,好一个祸水东引,”元昊恍然大悟,仰天长啸道,“来人啦,让亲兵着我铠甲,取我令旗、大麾,点齐车马仪仗,前往南城外宾馆待命。另,准备硝石火药,埋于外宾馆周围。我要给我们的客人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通告所有外城民众,暂且迁入内城,战祸损伤朕定有赔付。”元昊慢慢走到城防图之前,“何地适宜和回鹘先锋先战一场,挫挫他们的锐气?有了,给我高挂刘仁先尸体于南门,鞭之,朕就不信他们不从南门来攻。鹰飞兄弟,请率你的杀手团前入南城,务必给敌人制造混乱,营造我五百jīng骑直捣黄龙的时机。” “定不负大王所托!” 皇城外的某深宅。 “你们,就是昊王手中的剑。今rì回鹘逆贼yù加害大王,亡我大夏,你们当如何?” “戮杀贼人,以死报国!” “龙队、凤队听令,即刻起不限方式,不限武器,zì yóu刺杀回鹘入城部队。” “虎队听令,借朱雀门至朱雀大街两侧商铺民宅,布陷阱、机关、拒马,备毒烟,硫磺,火石,架泼喜炮两座,司降敌士气。” “狮队听令,领弩车两台,配竹牛硬弓,箭二十支,手弩配箭十支,携淬毒飞刀,飞针,伏南城朱雀大街,司远程狙杀。” “豹队听令,内皮甲,外鹞甲,配长戟良驹,击破敌军前阵后撤至迎宾馆附近待命,司诱敌。你们都出发吧。” “谨尊师命!” 看着豹队诸人激昂飞扬的神情,鹰飞平淡的脸上突然现出几缕异sè,只片刻,又恢复了平rì的淡然。 “想来昊王的亲兵已经把火药硝石准备妥当,为师亦是不得已而牺牲豹队的弟子,如你们中有人可以幸而不死,我必将其收为亲传弟子,授天山派上乘功法。” 城外两里, 慕容若和乞力已然合并一处,慕容若坦荡大方,仿佛两个时辰前刺杀失手的不是他本人一般。 “传令,分兵试探各门虚实。” “乞力将军,请率主力佯攻东门。我将适时释放信号,通知城内族人抢夺兴州城北门。” “得令。” 慕容若正待颁下令牌,突然先锋营一阵混乱,接着便听得探子回报, “丞相大人,正被鞭尸于南门……” “什么?”乞力虽试想过刘仁先不敌被杀,可万万没有想到元昊此子竟然如此侮辱故去的回鹘勇士,不由得怒火中烧,“儿郎们,我们是翱翔在大草原的雄鹰,我们不是这些躲在围墙后面瑟瑟发抖的羌人,我们要夺回丞相的尸身,我们要砍掉元昊的狗头。主上,请下令吧。”慕容若本有心平抑情绪,但见众意拳拳,逆势不可为,又确信城中守军兵力不足,遂号令部众, “全力出战,击破夏军。” 六 诱敌深入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六诱敌深入 朱雀门下,元昊只身便如山岳般岿然屹立,带着他所有的骄傲――有在湟水流域击溃强大的吐蕃角厮罗部的勇武,有在大宋大军压境时奇兵制胜的谋略,当然也有把肃、瓜、沙三州回鹘隶属夜落隔的反抗势力打得分崩离析的自豪。 渐渐的,回鹘jīng骑携着滚滚沙尘和昊王孤寂的身影靠近了,来自回鹘一方的箭枝已经钉到了元昊的坐骑“战云”前方数丈之地。好元昊,不慌不忙,暗蕴内劲,只一箭shè出,回鹘先锋营冲在最前的骑手便翻身落马,箭只去势未减,又生生把第二名骑手shè落马下。 “元昊在此,谁敢与我单打独斗一场?” “元昊小儿,休得猖狂。”乞力跃马扬鞭,行速不减,遥指元昊怒骂道,“你穷兵黩武,残暴不仁,我族人人得而诛之。儿郎们,给我冲啊!” 回鹘军齐声应诺,喊杀之声即便是处于兴州城内也是震耳yù聋。 元昊四箭齐发,专shè敌马,先锋营前掩之势为之一滞,乞力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时,才从容不迫调转马头退回朱雀门内。朱雀门内,早有人上前为翻身下马的元昊褪去甲衣,元昊直直望着一旁玩着玉扳指的鹰飞。 “鹰飞兄弟,诱敌战事便有劳了。” “某杀手团五队已经埋伏妥当,主上但请于潜往牛马市,待回鹘中军阵脚大乱时从迎宾馆侧翼杀出便可。” 两只大手紧紧一握,元昊便施然离去,鹰飞则慢慢隐入朱雀大街的一座酒楼的yīn影之中。 长街尽头,身着元昊同样衣甲的骑士正缓缓yù打马离去。这便是乞力一马当先冲进来时见到的一幕,眼见“元昊”不战而逃,乞力不由得大喜, “元昊心怯了,儿郎们,给我追!杀了元昊,替丞相报仇。” 随即带着一个千人队直奔朱雀大街而去。 就在此刻,慕容若的亲兵已经将南门外悬吊的刘仁先的尸体放了下来,慕容若突然心下觉得不妥,若是对方如此轻易放弃刘仁先的尸体,那鞭尸之举恐怕更多的不在于泄愤,而是诱敌之举了。 “来人,速报乞力将军,提防有诈……”话音未落,只听到城内传出一声泼喜炮响,顿时强弓劲弩shè出之声,兵士坠马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啊――我的手!”刚才接触刘仁先尸体的数名亲兵已然四肢溃烂,口吐白沫,显然是中毒已深。 慕容若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决然,“元昊匹夫,你哪里还有草原枭雄的勇武,尽是中原宋人的狡诈卑鄙。” “来人啊,给他们个痛快。留一个千人队城外布防,其余人跟我入城接应乞力将军,”慕容若咬牙切齿说,“我倒要看看,在我两万大军面前,元昊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进城之后,慕容若虽有心理准备,仍扎扎实实被眼前的惨状吓了一跳,朱雀大街中段挖出一个深达数丈的陷阱,下面直立无数的刀枪剑戟,骑兵收势不及,坠落死伤无数,先锋营无法得以寸进之时,夏军于四面房屋、商铺杀出,硫磺硝石引火,配合弓弩shè杀,乞力得亲兵拼死护卫,才逃的一命,先期进城的两个千人队几乎损失殆尽。 慕容若看着奄奄一息的乞力,强行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 “前队结盾阵,后队沿大街清除拒马,拆除房屋填平陷阱。” “报族主,夏军jiān诈,于房屋内设置大量机关、毒药杀伤我回鹘勇士。” “变阵,左右散开进入辅街,以百人队为单位前进。” “报族主,辅街上到处是绊马索、地刺,夏军还不时放出刺激马匹的毒烟弹。” “弃马,以十人队为单位搜索刺客。” …… 林澎是不折不扣的新兵,龙队、凤队有资格dú lì执行昊王的保护和刺杀任务,虎队、狮队也是跟着部队历练数年,团队战力惊人,豹队只能算是杀手团的预备队,林澎突然觉得有点自卑,因为还没有来得及执行过任何的任务。 新兵的突出特点就是紧张,凤五给他系上轻软的皮甲时就觉得透不过气了会紧张,套上夏军铁鹞子军才配备的厚重鹞甲是更是觉得太重走不动道会紧张,看到平时活蹦乱跳的师兄弟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更是会紧张。 豹一的声音响起, “虎、狮两队已经完成他们的使命,龙、凤两队通过不断的狙杀使那些回鹘jīng骑沦为驼队,现在轮到我们豹队了。全体上马,战戟平握,准备出击。” …… 慕容若冷静地发出一道道的命令,朱雀大街两旁的抵抗逐渐变得零星起来,慕容若心情为之一放松之时,一声弓弦拉紧而后放松的巨大声音兀然传来。 “弩机,全军闪避。”话音未落,一支巨大的箭带着无与伦比的金属感和力量撞开它前进道路上的一切,留下血流成河的惨景。慕容若腾空而起,隐隐看到一座燃烧的房屋后清冷的兵甲反光,当他正准备指挥盾阵布防时,一种被蛇蝎顶上的毛骨悚然突然袭上心头,他下意识的出剑而后格挡―― “铛――” 而后慕容若见到了那个使他的刺杀计划无功而返的那个身影,又渐渐隐入到黑暗中去了。慕容若不由得暗叫一声侥幸,缓过神时他又愤怒的发现,一支钢铁洪流已经冲入了他乱成一团的中军,肆意屠戮惊魂未定的回鹘战士。慕容若惊怒交加,弯弓搭箭直奔敌军领军之人的面甲而去。 …… 林澎的紧张在上阵之后,尤其是杀死第一个敌人后就得到了极大的平复。或者说隐隐感到某种zì yóu的快感。他冲得越来越快,都快和豹一的位置持平了,突然,他看到了那个刺杀昊王的家伙,众星捧月般出现。林澎还没来得及将仇恨转化为疾冲过去取下他首级的行动,就感到眼前一闪,然后豹一便被shè落马下了,利箭shè入面甲数寸,簇羽还在颤动。林澎陷入了一个短时间的呆滞之中,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要是再快一些,被shè的是否就是我了呢?还没等他把这些问题想明白,耳旁已响起豹二的疾呼: “撤,撤退,豹十三,掉头了,撤退啦。” 林澎失魂落魄的打着马,跟在大部队的最后,往迎宾馆方向匆匆逃去。 七 决战方寸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南城迎宾馆内。 “听说回鹘兵马来了几万人,老二,你说我们是不是避避风头?” “兴州城池坚固,一时半会怕是进不来吧。” “瞎,可别这么想,南城炮响听到了没,喊杀声听到没有,说不定这会回鹘的骑兵已经杀将过来了。” “避,往哪避啊,夏军控制了宾馆出口和高点,强弓硬驽的,美其名曰保护,实际上是怕咱们投了回鹘人一方。刚才看到没有,夏王的车马仪仗进来了,指不定,夏王就在哪进厢房坐镇指挥着呢。” “照我看,夏王少不得要借助我等,所谓富贵险中求,要不咱就给夏王干这一票了?” “嘘——礼官过来了。” “陛下口谕,所有一品堂及参与比武大会的武士,均可通过猎杀回鹘贼寇积攒军功,战后论功行赏,一个人头封金五两。” 众多武人一听封赏颇巨,顿时摩拳擦掌, “但凭昊王吩咐,某定要拿下百金。” “回鹘啰啰们,快把脖子洗干净给爷爷们伸过来吧,哈哈哈。” …… 林澎仍然在死里逃生的恍惚的状态之中,甚至没有发现身旁的战友一一坠马,回鹘追兵追之甚急,只是羽箭难以穿透夏军鹞甲,便主攻骑兵的坐骑,再各个击破。眼看迎宾馆已到,林澎突然觉得胯下马匹一矮,整个人便被高速行进的巨大惯xìng带得滚落马下,踉跄爬起还没来得及扶正头盔,便看到一片刀光寒气逼人,劈头盖脸的泼洒过来。 林澎眼看难以格挡,“罢了,今rì首战便战死于此吧。” 突然一柄钢盾蛮不讲理横切进林澎和刀光之间,“铛”的一声后,刀光戛然而止,而后刀光的主人被钢盾的主人砍翻在地,连首级都没有留下。钢盾的主人是个满脸横肉的莽汉,一面财迷地看护着人头,一面鄙夷地看了林澎一眼, “小样,别挡着你爷爷发财,哈哈!” 林澎默默看着莽汉和他的几个同伙疯狂血腥的面孔,突然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曾经对杀气敏感不已的他,在杀气横流的战场之中,无由来的觉得心下无比萧索,正义或是邪恶,杀人亦或是被杀,仿佛都不是那么重要。 一道娇小的身影鬼魅般闪到林澎的旁边,“傻十三,跟我走啊!”凤五,是凤五的声音,林澎心下一阵欣喜,我要跟着凤五,保护她,直到这场战事结束。林澎一下子仿佛又充满了力量,拾起地上散落的一柄匕首,随着凤五悄悄潜入一座尚算完好的瓷器店里。 “凤五,你回来了,好好!” “怎么救了这个废物回来,剑招看不来,学不会,只会拉我们的后腿。” 龙一和龙二的声音先后响起,他们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无需你们多说,豹十三武技并不在我之下。”凤五维护林澎道,“我们曾私下比试过,互有胜负。” “什么?”憨厚的龙一挑着眉眼便走了过来,仿佛恨不得马上称称林澎的斤两,“小子,敢情你平时都在扮猪吃虎?” 龙二突然皱眉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有人来了,各自隐蔽吧。” 师傅长期残酷的训练顿时现出成效,龙一龙二已经翻身上梁,凤五猫腰躲入水缸之后,而林澎则是一手将匕首插入鹞甲缝隙,半仰着躺倒在瓷器货架一侧,一动不动。 轰一声,瓷器店大门被撞开,一个躲避暗器的回鹘兵灰头土脸的躲了进来。虽然迎宾馆的数百武人暴起发难,让回鹘先锋损失惨重,但随着中军的到来,回鹘jīng兵在慕容若的指挥下,已经逐渐掌握主动,慢慢将武人赶回迎宾馆高墙之内,已近完成合围。武人只能零星释放出暗器,将回鹘人逼迫到安全距离以外。这个回鹘兵刚想冲击迎宾馆的大门,一颗丧门钉便直奔咽喉而来,不得已侧滚翻,躲进了瓷器店。 房梁上的龙一眼见机会难得,率先出剑,从斜上方直取其颈部要害,回鹘兵格挡不及,侧身闪避,龙一一剑刺入其右臂,回鹘兵负痛大呼,同时拔出腰刀狠斩龙一。龙一运剑格挡,大力传来,虎口顿时发麻,手中剑几乎要不支脱手而去,心中暗忖此回鹘兵并非庸手。凤五也消无声息的行动了,在回鹘兵悍勇地斩第二下之前,她犹如一只狸猫,借着水缸从暗处潜至回鹘兵身后,霍然放出剑鞘击中回鹘兵的头盔,在回鹘兵扭头的那一刹那,凤五已腾空运剑抹过其咽喉,而后飘然落地,他的姿势就仿佛跳舞一般轻盈至极。回鹘兵已是受伤倒地,当他挣扎着想要再出店门时,手弩声响起,暗处的龙二已经将敌人牢牢钉在地上。 林澎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似乎一直飘在瓷器店上空,让本想出手接应龙一的他下意识的打消了这个主意,而是选择继续倚在货架旁装死。 “好,好,好——,小小年纪居然就杀掉了我亲兵。” 一个年纪三十几许,身着银铠紫袍的做将军打扮的男子大刺刺地走进店门。 “难怪元昊有恃无恐,原来有这么多天山派的年轻弟子在背后出手帮他。你们怎么不和外面那些无知武人一道,却在此间藏头露尾呢?” 话到最后,已是长刀出鞘,一股杀气随之喷薄而出,显然是因为回鹘兵士的惨死而愤怒异常。顿时,直面紫袍人的凤五和龙一全都感觉气机被紧锁,就连隐藏在后的林澎都感到异常大地压力。紫袍人步步紧逼,长刀传出兹兹之声,每响一声,紫袍人的气势就更强一份,眼看气势就要达到顶点。机括声伴随着利箭破空声响起,“不自量力”紫袍人轻哼一声,身形却是不得已后退半步。龙一趁着紫袍人刹那的松懈,用脚挑起一杆长枪直shè紫袍人,然后大呼“合龙袭”,合龙袭乃是龙队习练的一套合击战术,两人之中,一人主攻敌人正面并封死对人的反击刀势,另一人趁机从侧翼完成对敌杀伤。只见龙一剑锋一挥,竟直奔紫袍人刀势不断聚集的正面,龙二已是破空而出,剑刺紫袍人两翼。 八 月光如水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紫袍将军大喝一声“来得好”,左手一把接过长枪,右手长刀变握为推,隐隐发出龙吟之声,挟风雷之势向龙一直击而来,长枪到手后便如同有了灵xìng一般,紫袍人沉身侧步,枪头一吞一吐已将半空中龙二的攻势荡开,续又转而向龙一隔空劈出两掌。龙一对紫袍人长刀离手一击殊无准备,顷刻间长刀充塞了龙一身前的整个空间,已是避无所避,龙一咬牙横剑一架,便觉得如遭雷噬,长剑已断为两截,紧接着掌力袭身,龙一“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向后抛飞,紫袍人接过弹回的长刀,左枪右刀,如跗骨之蛆,随形而至,眼见补上一击龙一便要xìng命不保,凤五的剑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穿刺而来,紫袍人暗叫一声可惜,樱锋一转,一招“横扫千军”将凤五的剑势削弱大半,紧接着长啸一声,幻化出重重刀影,凤五还未来得及转攻为守之际,刀影已经破入剑光之中,二人乍合即分,凤五口鼻渗血,长剑坠地,右臂鲜血长流。紫袍人的外袍却也被划开,内里银铠上有重重的一道划痕。 “姑娘,好功夫啊!”紫袍将yīn阳怪气地说,“居然接连使出青城、昆仑和黄河帮的武功,守中有攻。只可惜,你们的师傅恐怕没有传你们练气的法门吧,空有天山派雪岭剑诀主攻的几个招式。今天就让我送你们一程,黄泉路上可别忘了杀你们的,乃是甘州回鹘左督军慕容金水。” …… 兴州城东南角的牛马市榷场。 除了少数看守外,商人们已经撤往内城。四下失去了往昔的喧嚣,牲畜还圈养于牛棚、马厩之中,偶尔传出几声低低的嘶鸣。马厩后面,几条粗豪大汉探头张望,并不交谈,只是隐隐带些戒备之意,似是焦急等待些什么。 一个少年做青衣小厮打扮,以极轻快的身法掠过牛马市的牌坊,又谨慎藏身与牛棚一侧的墙根,复又轻身上墙,最后轻身飘过在等待的大汉面前。 “拜见大王,栩卫大人。” “免礼,迎宾馆战事如何?” “禀大王,慕容部大军追击我杀手团豹部至迎宾馆附近,遭武人截杀,损失惨重。慕容若将士卒结成军阵,骑兵冲阵在前,辅以劲箭shè杀,武人厮杀一阵后很快不敌,退回迎宾馆据守。已刻意让回鹘人发现大王车驾、旗号就在迎宾馆内,并使人假意投诚指认,目前回鹘大军已经将迎宾馆围得水泄不通。” “慕容若现在何处?” “正在朱雀斜街的安仁坊坐镇指挥。” “好,就是此刻,着人立刻引燃火药硝石。” “诺!”青衣小厮应允而去,身法一如来时的诡异。 房当坚得元昊眼神示意后,立刻杀气腾腾返身回屋,向卫戍军的五百jīng锐大声宣布道,“人衔枚,马摘铃,骑手上马,部队开拔!” …… 瓷器店里,慕容金水双手平握长刀于身前,在内劲的催动下刀锋的寒光愈发闪耀,气势正在不断攀升。龙二识得厉害,岂敢怠慢,化剑为刀,一招力劈山河,试图抢回些许主动。龙一也手持断剑从侧翼刺向慕容金水。哪知剑尚未近身,二人剑势就被慕容金水长刀带出气劲卸向一旁调息的凤五,龙一龙二大惊失sè,全力抗争之时,慕容金水忽然撤去气场,两人不由得身子向外仆跌而去,慕容金水哈哈大笑,长刀直进,只一刀,便将龙二劈出店铺,连带破碎窗棂倒到长街上不省人事。龙一大喊一声“不”,状若疯虎般直扑慕容金水,慕容金水轻松荡开龙一不成招数的一剑,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劈在龙一的肩部,鲜血横流。 突然“轰隆”的巨大爆炸之声传来,一时间大地摇晃,天地变sè,仿佛整个兴州城都在这一刻崩塌。瓷器店正处波及区域的外围,正在攻防的众人几乎立足不稳,偏偏呈放瓷器摆件的货架朝慕容金水轰然倒下,慕容金水的攻势难以为继,不得已皱皱眉,yù闪身避开时,异变骤起,一道人影从凌乱的货架旁带着劲风无视所有滚落瓷器的阻隔揉身撞入慕容金水的怀中,在慕容金水对原本那个位置空无一人仅余一具尸体的错愕中,用一把短匕向他发起了进攻。慕容金水拼命地后退想拉开距离,想回刀荡开这个影子。可是这个影子,也就是倒地装死的林澎怎能容如此大敌有可乘之机,林澎一面在慕容金水的掌风中死命咬牙坚持,借助身上的铠甲抵挡住他刀气的侵袭,一面死死缠在慕容金水长刀不能顾及的战圈之内。“杀手八式”在林澎手中全速施展开来,加上匕首短小,速度又数倍于长剑,慕容金水的防线终告崩溃,林澎手中的匕首闪电般在通过慕容金水胸甲和头盔的缝隙,没柄扎入他下颚和喉部的结合处,慕容金水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突然狰狞着用力一掌击在林澎的胸口。顿时林澎的身子便如同不属于自己了一样,带着慕容金水临终前的怨恨,狠狠砸穿了一重木墙,摔在仓库的角落里。 …… 林澎醒来时,外面已经不复有阵前厮杀的喧嚣,窗外的月光是如此的皎洁,撒过薄纱一般的裱纸,把一种梦幻般的sè感涂到这间已经塌了一半的小店里,柜台上,墙上……让人的心无比沉静。蟋虫断断续续,似近还远的鸣唱告诉林澎,他还在这个世界中。林澎不由喟叹,生与死的界限宛若白昼与黑夜,他们往往只有一线之隔,他目睹了死亡,制造了死亡,但却没有被死亡直接收走。天地都寂静下去了,林澎努力抬头想看外面料想得出的漫天星斗,但泪水一阵一阵冲刷着他的脸颊,让他什么也做不了。还没有等到他开始思考这场战事的最后走向,他又觉得一种巨大的疲惫感袭来,让他难以支撑,沉沉睡去。 九 前尘往事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林澎不知道自己是昏迷还是清醒,只感觉周遭一会是光明,一会是黑暗。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思想漫无目的地飘荡。 师傅鹰飞的身份就像一个谜,他的外貌清秀,不似羌人,却像是宋人。相传鹰飞和昊王是生死之交,昊王作太子时曾从不知名高手手中救下鹰飞一命,鹰飞遂誓言为昊王运筹帷幄、训练死士。鹰飞乃在兴州城西四十里贺兰山中建飞鹰山庄,除协助昊王训练谍报、刺杀的专门士卒外,又设龙、虎、狮、豹、凤五队外门弟子,各队之中再按照入门先后以数字代称,乃有入门为杀手须舍了之前的姓名身份地位之意,“林澎”是被师傅收归门下之前的名字,入门之后乃编在豹队十三号,叫“豹十三”。林澎潜意识觉得自己应该要记住自己的名字。林澎很嫉妒龙一和龙二兄弟,不时有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过来看望他们,他们唤作“娘亲”,林澎问过师傅鹰飞,鹰飞说他是个孤儿,从夏宋边境经历战祸的荒村被捡到,襁褓内注林澎姓名及生辰八字,饰物jīng美华贵,该是出生在富贵之家。师傅说出生只会成为人成长的负累,人应该简单平淡地找到自己的使命,然后好好完成。对于将鹰飞视若天人的林澎来说,无疑是会无条件认同这一点的,当然,林澎也会对鹰飞以外的人言听计从,那便是凤五。 …… 凤五年纪不大,却是入门较早,排在凤队的五号。凤五被表扬是练武的奇才,每次比武大会回来,她几乎能把各个武林高手的招式记得一清二楚,有些不需要内功基础的招式她甚至能使得神形兼备。而林澎恰好相反,他先入为主地把那些武人的招式当成本门八招的附庸,或框之,或套之,或破之,或融之,却是没有模仿的心xìng和悟xìng。偏偏凤五和林澎是同样的勤奋,凤五初时一见林澎就气不打一处来,心道这个榆木疙瘩豹十三怎么天天苦练还是最差。于是凤五和林澎打了一场,或者说是凤五想好好捉弄豹十三一次。 林澎清楚的记得那时一个初chūn的早晨,天微微明,之前的一场小雪把飞鹰山庄变得晶莹剔透,林澎背着剑咯吱咯吱走在去后山的路上。身后突然传来衣袂破空之声,紧接着他的右肩便被拍了一掌,林澎一扭头,身后鬼影子也没见着一个,纳闷中左肩又被拍了一掌。林澎不由得勃然大怒,拔剑后切却又一招走空,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蒙面人执剑俏立在一丈以外。林澎气极,“杀手八式”全力展开,蒙面人似乎有些托大,小觑了林澎的出剑速度,一下子陷入被动。幸好凤五知道“八式”招数,好不容易觅了机会运劲卸开林澎长剑,剑锋流转,幻出一片剑幕,一路昆仑剑法随之挥洒而至,林澎攻势不减,一招“翻云覆雨”破去剑幕,剑尖险险跳到凤五。凤五也是心头火气,心道我出招既有限度,不想你小子居然下手狠辣,给你点颜sè瞧瞧。剑随心转,大开大合的昆仑剑顿时换成了雷厉风行的青城剑,一时寒光闪闪,微颤的剑尖让人捉摸不定,奔着林澎的正面五处要穴而来,林澎凝视着疾刺过来的长剑,忽然运剑使出“乘风破浪”,“铛-铛……”金铁交鸣之声连响五声,尽管凤五以极快的速度换了五个方位攻击,可林澎每次都分毫不差地斩中她的剑尖,让她无以为继。 凤五丢下剑,一把撤掉面纱,“不打了,不打了,傻十三,你怎么做到的?” 林澎一看跳出个千娇百媚的凤队的小姑娘来,便感觉气血上涌,血行加速,窘在原地不会说话了,半晌才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我只知道快,用本门剑招来限制你招式的展开。” 凤五惊呼:“你竟然用本门只有攻势的剑招来防御。” “我只是觉得八招剑式和那些剑招都有想通之处,八剑式只要稍加衍化,好像就是那些剑招的克星。” “是吗?”凤五疑惑着,突然伸手拽着林澎的胳膊,下定决心说,“那你今天得陪着我,直到我想明白这个问题为止。”于是从那以后,飞鹰山庄后山多了两道小小的身影,他们勤学苦练又相互交流,切磋武技又互不服气。那年林澎十岁,凤五十一岁。 …… 龙一是师傅的大弟子,要是想找一个能在演武比剑中偶尔能战胜凤五一招半式的,那个人一定是龙一。师傅曾说龙一并不适合当一个杀手,他在战斗中总是将喜欢猛冲猛打正面破敌,却是少了些避敌锋芒再一击必杀的坚忍。但是在林澎看来,龙一既不缺乏凤五般对武道的悟xìng,又不缺乏在关键时候的冷静和抉择的魄力,而且他身边总是簇拥着各队的师弟师妹,让林澎羡慕之余也不得不承认此子乃是天生的领袖之才。龙一总是对龙二呵护有加,因为龙二除了是龙一的师弟外,还是龙一的亲弟弟。龙二不似他哥哥般粗豪,xìng格中多出几分细致,平rì里说话打闹总是带点浅浅的矜持,有时脸上会挂着招牌式的笑意,但笑意背后让人捉摸不透。林澎入门时年龄尚小,此后倒是鲜有和他们兄弟两比武较技的机会,其实背地里和龙二悄悄打过,那时龙二本想找些庸手来完备自身的剑法,不想碰到一个一根筋且悍不畏死的林澎,龙二仗着身强力壮将林澎打翻在地却始终没有让林澎屈服。龙二并不知道,林澎没有从他的身上看到杀气,那便提不起生死相搏的兴致了。 龙一龙二,不知道你们活下来了没有?或许在yīn间便可以见到了吧? …… 林澎突然觉得这仿佛便是自己幼小的一生里所有的经历了,可恨的是终是没有父亲和母亲的印象。慢慢地,意识开始逐渐淡去,身体像回到母亲的怀抱中一般,如此的适意,如此的放松。林澎心说,难道这便要死去了吗,虽然那感觉也并不那么差。只是我还没有如自己的誓言一样保护凤五,我还没有亲口告诉她,我喜欢她,我不甘心啊。 小注杀手八式名称:翻云覆雨、乘风破浪、降龙伏虎、震天动地,水落石出,山崩地裂,电闪雷鸣,鬼哭神嚎。 十 意外脑波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林澎在意识的海洋中朦胧看到一道光,他奋起最后一点自主的力气向那道光游去。光的后面有一扇门,林澎纵身一跃穿门而出,门后却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这个世界里大得远超夏国皇宫的巨大建筑比比皆是,它们鳞次栉比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一只只钢铁巨兽发出巨大的轰鸣,不停将货物、行人吃入腹中,再往陆地、天空、海洋往来疾驰,来自番邦、宋地的人们穿着迥异于林澎理解的各sè衣服,说着怪异的语言,面带忧虑,行sè匆匆。林澎下意识看了看天空,空中仍是一个太阳,可是感觉比林澎在现实中见过的太阳更大,也更圆,散发出无穷的热力。 林澎突然从潜意识感到一栋小楼的某个房间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吸引,他刚想过去一探,却发现自己已经在这个房间的客厅之中,客厅里家具很简单,靠窗的位置种了几种植物,有一种清新的香味。 “这是什么,仙术中的移形换影?”林澎纳闷道。 突然一道人影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林澎面前,林澎已然是见到太多惊诧之事,索xìng收起惊惧之心,定睛看着出现的人影――这是一个清癯老者,双眼闪烁着智慧,嘴角带着持之以恒的坚毅,然而面容中带着深深的倦怠和忧虑。 “你好,能找到你是我的幸运。你一定很惊讶,我们现在在哪?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是我于2142年发出的脑电波信号中,你所看到的是我的脑电波感知及模拟出来的22世纪的真实世界,也就是1100以后的世界。” “我是世界自然科学研究院的首席科学家林湃博士,也是人类终极救援计划课题组的组长,我以及你看到的外面人类,都是你所处时代的人们在1100年后的子孙后代,目前,人类族群面临着巨大的灭绝威胁,需要你在你所处的时代找到一处至关重要的遗迹,这个遗迹来自地球上一个世代的文明,并且关乎整个人类族群的发展。我不知道1042年的你是宋人、辽人、夏人、金人还是吐蕃人、回鹘人,我以个人名义恳请你能够挺身而出,挽救人类族群于危难。” 林澎觉得一头雾水,“现今不是天授礼法延柞四年吗,换做宋历是庆历二年,辽国不知是何年了,何来2142年和1042年之说?” 没等他想明白,老者又继续说话了,“现在,请你做出选择,接收全部脑波信号或是拒绝?选择接收后将启动脑波逆时间轴传送,拒绝后脑波启动信号将继续在同时间点不同空间随机传送。” 林澎陷入了沉思,他并不明白老者所用的很多词汇的意思,但却也明白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人遇到了巨大的危险,希望自己可以去拯救他们。林澎并非没有顾虑,这仿佛一个陷阱自己一旦选择错了便是万劫不复,但是一想到自己都不知道当下这个状态是死是活,又何妨冒一把险,林澎便慢慢下定决心。 “回顾了自己的一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却也没做过多少好事,这件事情便应承下来吧,到了yīn曹地府说不定也能给自己积点功德。” 林澎不再犹豫,毅然选择了接收。顿时仿佛有海量的信息注入到林澎的识海之中,凝结成一个多面的晶体,兀自旋转。林澎的识海就如真正的大海般被搅起巨大的波浪,所有的记忆都被一阵翻动,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巨大疼痛让林澎不禁大声喊出声来。 “豹十三醒了,真的,豹十三真的醒了――”耳畔突然传来似乎有点熟悉的声音。 林澎感觉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体各处还在隐隐作痛,散发着金疮药和各种草药混在一起的香味。虽然腹中饥饿,四肢乏力,然后毕竟有一种找回自己的身体的感觉。林澎晃了晃依然余痛未消的头,感叹到“原来,一切的一切,只是一个梦境。我还是好好地活在飞鹰山庄里”,突然,林澎的表情变得很jīng彩,因为他闭眼之后看得分明,那个本该在梦里的多面晶体,竟是在自己的脑海中旋转不停。 一群同门们闯了进来,七嘴八舌围着林澎说话。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三天三夜?这次,你因祸得福了,师傅可能要收你为亲传弟子哦。” “听说你们几人遭遇回鹘大将慕容金水,你大展神威一举将其格杀,陛下说要封赏于你呢!” “安静,安静,师弟需要休息。”龙一的声音传来,其他人说话的声音便小了,龙一走近林澎,悄声说道,“豹十三,这次多亏了你。” 林澎努力问道:“我们赢了吗?” “赢了,昊王故布疑阵让慕容若围攻迎宾馆……” 龙一的述说让林澎回到了兴州巷战的战场――昊王先是引爆火药硝石杀伤迎宾馆周围的回鹘jīng锐,又亲领五百虎贲乘乱杀出,直取安仁坊,将慕容若帅帐团团围住,元昊定下百招之约,逼迫慕容若单打独斗,慕容若虽有武艺在身,却不及元昊弓马jīng熟,加之从策略上被元昊处处洞察先机,终是不敌,在第五十合被元昊卖一个破绽,一举生擒。元昊亦不杀慕容,乃是苦口婆心劝慰道, “慕容将军,此番兵败非你之过,乃是天佑我大夏,你已失甘州根基,难道又要学那丧家之犬,回去大草原上流浪吗?朕与你并非生死大敌,你与高昌、黑汗仇深似海,他们已经傍上耶律宗真的大腿,你们,可愿意成为我手中无坚不摧的利器,夺回属于你们的回鹘正统吗? 见慕容若似有意动,元昊复又补充说,“你若愿降,朕必以辽侍奚王之礼待你。” 慕容若深思片刻,倒头便拜,终是降了元昊。此番作战,元昊收回鹘jīng兵万余,虽亦有损伤,却在无形中让夏**威更盛。 林澎听到这一节,便觉得心中大石落定,勉力支撑的身体似乎又被抽干了力气,倒头又昏睡了过去。 (第一卷终) 一 末世逼近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公元2120年,整个世界都被一个巨大的发现所震惊――仙女星系和银河系的大相撞提前到来了。位于běi jīng的中国国家天文台发布消息称,仙女星系最外侧的星云已经和银河系最外侧的星云已经发生一定规模的碰撞,随着相撞的不断升级,大规模的恒星相撞事件将于一个世纪后到来。而在此之前,足以破坏恒星系平衡的引力域将在五十年内从东北到西南方向逐渐覆盖银河系的英仙悬臂区,处于英仙悬臂猎户支臂的太阳系也难以幸免。 随后,世界各地天文台相继证实了这一点。次rì的《世界rì报》也发表“我们将坠落”的特约评论员文章,以巨大的篇幅解释当破坏xìng引力域覆盖到太阳系时,太阳将被巨大质量的暗物质牵引而向仙女星系移动,整个太阳系的引力平衡将被打破,而地球将随着太阳系被仙女星系逐渐吸引拖拽,并最终坠入太阳之中。 事实上,早在2009年1月5rì时,来自德国马普研究院的天文学家卡尔.门特恩就在加州长滩市举行的美国天文学会大会上公布了仙女星系将与银河系相撞的这一发现,只是当时的科学家认为碰撞将发生在几十亿年以后。这场灾难对于人类而言太过遥远。 2009年9月,仙女星系吞噬了临近的三角星座,因为仙女座巨大的引力,三角星座先是围绕其旋转,随后该星座的恒星被仙女座拖拽走。来自英国布里斯托尔大学物理系的雅芳.哈克瑟博士提出了著名的哈克瑟假说,即星系是大量恒星和其他物质因为引力而聚集在一起的巨大集合,星系会通过不断吸收较小的星系来演化、成长。然而一个世纪多以前的哈克瑟万万没有料到,仙女星系在吞噬三角星座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地以指数增长的态势活跃爆发,连续掠夺了飞马星系的外侧L悬臂上的恒星,将自身的星云直径扩大到50万光年以上,并且仍在不断的扩大。随着体积和质量的不断增大,仙女星系终于不可避免地对不足200万光年外的银河系露出了獠牙。 对于这场史无前例的灾难,人类的科技显得尤为脆弱。由于少数发达国家对技术的垄断和对其他国家长期的打压,人类的空间技术未能出现长足的进步,一个多世纪以前斯蒂芬.霍金曾经翘首以盼的翘曲引擎、虫洞以及空间跳跃引擎统统都没有出现,人类依然没有突破光速壁垒,这也就意味着30年时间人类几乎到不了最近的半人马座α星(也就是中国古代发现的南门二,它包括甲、乙、丙三星――作者注),而即便赶到了半人马座α星,除了能将进入仙女星系引力域的时间稍加推迟外,仍然摆脱不了坠入恒星的命运。 整个世界突然被一种末世的恐慌所笼罩,市民们或是以故意触犯法律来歇斯底里地发泄,或是停止了一切的社会行为转而陷入一种彻头彻尾的悲观之中,枪战、sāo乱屡禁不止,各式毒品大行其道,各种带有浓烈末世情结的邪教组织层出不穷。联合国不得不在全球范围内实施戒严和管制,对全世界的物资进行控制和调配,一方面抽调各国的社会jīng英勉力维持社会的正常运转,另一方面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建立了世界自然科学研究院,进行人类生存的可行xìng分析――两个月后,尽管无数科学家贡献了自己的奇思妙想,然而在这一场宇宙级别的灾难面前,难逃被一一否决的命运。世界仿佛不得不朝着地狱般得深渊中滑落。当然,也有人不甘放弃,从事时间轴逆向传输课题研究的林湃就是其中代表。 终于,失去耐xìng的人类被迫抛去了一切的矜持,向所有已知或是确定有智慧生命的星球、太空港,甚至是茫茫虚空发出了求助的信号,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能消弭这场灾难或是将它的危害控制到最小,那么人类的族群将无法再延续。 转眼五年过去了,在2125年的时候,地球各地的信号监测中心很意外地集体收到地外文明反馈的信息。这个信息对于人类而言,就像基本已经确定即将溺水身亡的人突然看到漂浮在水面上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人类组织了所有的力量对这个地外文明反馈的信息进行破译,信息并不长,最后翻译出来的内容是这样的: “伟大的地球居民, 你们的文明曾经几起几落, 你们创造出的先进技术和你们的灿烂文明一样, 值得我们钦佩。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让你们得以回到影族窃走你们的荣耀以前, 在龙、狼、鹰和白鹿搏杀的战场, 找到先辈的遗迹, 打开进化之光, 那么你们将免于灾难, 并将成为站在宇宙巅峰的强大种族。” 这则信息提供了很重要的情报,一是在现有文明发展之前地球上曾建立过文明,那个文明还达到了较高的层次,但不知何故文明湮灭只存于遗迹了;二是这个文明的成果被所谓的“影族”偷窃了,这最终导致人类没有成为信息中所提的“强大种族”,如果想拿回这个成果需要三个条件――回到影族偷窃之前,找到遗迹,并且打开进化之光。可即便是全球最好的语言和历史大师也难以理解所谓的影族是何族,所谓的进化之光为何物。尽管如此,这则信息仍无疑给奄奄一息的地球文明带来了些许并不算太明朗的曙光。更何况,信息的最后说道人类如果做到便可以在此次仙女星系和银河系的大相撞中幸免于难,加上有成为站在宇宙巅峰的强大种族的诱惑,这马上对jīng神紧张得一刻也放松不下来的人类们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 同时,这则消息也将从事时间轴逆向传送并卓有建树的林湃博士推向了风口浪尖,让一个本来除了同行专家外不为人知的科学家成为了世人关注的焦点人物。联合国紧急成立了由各国元首挂帅的科研小组,并宣布由林湃担任世界自然科学研究院的首席科学家兼院长,专门负责人类终极救援计划,也就是“林湃计划”。 二 林湃计划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经过世界自然科学研究院的层层安检,最后登上直达林湃办公室的传送舱,来自《华夏rì报》的叶茗居然意外地有了一点小紧张。叶茗四十岁不到,但早已《华夏rì报》这个华文第一大报的头牌记者,时光在这个留着飒爽干练的短发的美女名记脸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这一次在世界媒体同行中拿到唯一一个专访林湃“人类救援”计划的机会,不由得她不好好打起十二分jīng神,林湃的各种资料也不停地在叶茗的脑海里盘旋。 林湃,华裔,今年九十岁,是世界已知的智商最高的五个人之一,青年时代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博物学家,在生物、化学、历史、语言学等多个领域都有着高深造诣,对天文、地理、数学等学科也多有涉猎,曾常年担任纽约博物馆的馆长。但相比较于博物学方面的建树,林湃更多地是以生物物理方面的成就得到学界的认可和推崇,他发明的“脑波沟通转译系统”,通过对人类从事不同行为时响应脑电**谱的解析,成功使人类摆脱过多语言体系互不相通的隔阂,有效促进了持不同语言的人类之间、人类与动物之间,甚至是将来人类和外星生命之间的沟通形式和沟通效率。这不是林湃的最高点,林湃的惊世之举是在自己六十岁时,毅然转向理论物理方面的研究,并且选择了学术界视若洪水猛兽,最难以突破的黑洞形态和时空瞬时转换作为研究的主攻方向,如此一扎下去就是二十多年。在一个物理理论并未取得长足进步的背景下从事该项研究,所需要付出的艰辛可想而知,林湃团队足足失败了二十多年,当所有人都觉得林湃已经是垂垂老矣,难有作为的情况下,在宇宙天劫令事件风云突变的背景中,林湃博士又一次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带着一篇名为“黑洞对宇宙时间箭头的逆转效果分析”的论文,让全世界所有的物理学家只能对他深深仰望。 叶茗见到了林湃,这是一个和大街上的光鲜宣传画截然不同的老者,跟叶茗臆想的jīng神矍铄、气宇轩昂的救世科学家形象相去甚远,仿佛被揪过的头发,发红的眼睛和面容上的些许倦怠都在提醒叶茗,这位世界自然科学研究员的首席科学家似乎刚从连续工作的状态中切换出来。 “您好,我是来自华夏rì报的叶茗。很荣幸有这个机会来采访一下您。” “你好!” “民众对您的人类救援计划非常好奇,您能介绍一下这个项目吗?” “当然,”林湃谈起工作来,适才的倦态立刻消失了,眼睛开始熠熠生辉。 “这个计划有一点疯狂,”林湃用这样一句评语开始了项目的描述,这多少让叶茗有些惊讶,“你是否读过我的那篇‘黑洞对宇宙时间箭头的逆转效果分析’的小文?”“看到叶茗点头后林湃又自言自语地说:“这样或许能让你理解起来轻松一点。” “经典的物理学用时间箭头来区别过去和未来,标定时间的方向,至少有三种不同的时间箭头:一是热力学时间箭头,在这个方向上无序度将会增加;二是心理学时间箭头,这就是我们感觉时间流逝的方向;”看到叶茗陷入深思,林湃又补充道,“举个例子,你可以清楚的记得昨天吃过的东西而不确定明天吃什么;三便是宇宙学时间箭头,宇宙在这个方向上膨胀而不是收缩。前二者都是宇宙时间箭头范围以内来逐渐变化的时间轴,换而言之,前二者可以理解为虚时间,而后者则是属于实时间的意义范畴。要逆转时间箭头的效果,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摆脱掉宇宙膨胀的效果,突破宇宙界限。而突破的方法就是变膨胀为收缩――找到某种坍塌或是收缩的宇宙形态来实现。” “您是说通过黑洞?”叶茗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准确来说是在高能粒子加速器中,通过正负夸克的对撞湮灭来模拟黑洞的收缩态。”林湃微微的颔首,显然对女记者的反问和联想相当满意。 “那您现在已经成功实现了逆时间箭头的传输了吗?”叶茗像个孩子似地追问,她已经在憧憬这则消息发出后石破天惊的分量了。 “成功,不不,我们一直在失败。”林湃淡然地说,“大家都希望看到如同H.G.韦尔斯在《时间机器》这部小说中假设的时间旅行,然而现实不同于在‘起点中文网’看到的科幻小说,实现这个非常困难。” “在时间箭头逆转的同时,物质将离开我们所处的这个空间,而进入到空间与空间的缝隙中去,这个缝隙也被称为‘空的空间’,然而‘空的空间’里并非空无一物,相反,在其中充满了虚粒子和虚反粒子。这些粒子互相吸引和旋转形成如同镜子构成的铁闸,它们天xìng使然地反shè和阻隔所有增大无序熵值的空间移动物质,只允许与他们具有一定或相似共振波长的虚粒子对通过。”(量子理论中的卡西米尔效应――作者注) 林湃看到叶茗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笑着问:“你是不是想说,为什么不尝试了冲开虚粒子对形成的阻碍呢?” 叶茗满脸惊讶,这正是她刚才的想法。叶茗顿时切身感到这个老者非比寻常的智慧。 林湃笑笑说,“我们试过了,前几天我们试着传送一个质子去,结果我们发现推动这个质子突破虚粒子对的壁障所需要的能量是一个真正的天文数字。以人类目前掌握的最强大的获取能量的方法核聚变来说,大约要当地球上一半的水体都以损失质量的方式完成聚变才能推动这个质子到达目的地。而这样的聚变显然是不可能的。” 叶茗半响才反应过来,磕磕巴巴地说:“您是说,一个质子的传送都很难实现?那直接传送人类去改变历史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如果你是指物质乃至人类的传递,那在现有条件下确实很难实现。” 叶茗虽然也试想过人类莫测的命运中最坏的那种可能,但却对人类终极救援计划的首席科学家说出的话完全没有准备,这似乎已经宣判人类族群的死刑。然而她还是有点不死心,喃喃说了一句:“那用什么突破时空壁障呢?” 林湃笑了笑, “我们要利用虚粒子对自身的特xìng,传递脑电波。” P.S.写到后来的时候,突然想到《三体》里的“只送大脑”,感谢三体充实了我的关于末世的构想。 三 翘盼蝴蝶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叶茗再次吃了一惊, “那谁来执行过去之后的事情呢?” “我们先祖中的某人。当然,他并不是孤军奋战,我们将以我的脑波信号为载体,对现代文明的所有学科相对应的脑波信号浓缩汇总,试着传送这样一系列脑波给那个我们代号为‘蝴蝶’的人。” “蝴蝶,蝴蝶效应?”叶茗回味着这个词,“它是指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能在几周后在遥远的德克萨斯引起一场龙卷风。您是希望这个人虽然只是一个个体,但可以改变历史的走向吗?” “这是我的愿望。你可知道,从脑波借助虚粒子对的特xìng来进行模拟传送,到逆时间轴的区间控制,都只是一个理论,在其中有着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和失败的可能。我们需要时间来进行时间线中不同时间点的试验,可我们恰恰最缺少的就是时间,”林湃回答说说,“而我们从事脑波的多年的科研经验告诉我们即便我们准备好这边的一切,那边也可能找不到这样的‘蝴蝶’。成功的接收者首先必须有强大的意志力忍受最初脑波频率同质化的痛苦,同时他必须在外界脑波注入时表现出非抗拒xìng,也就是说我们既希望这只蝴蝶力量足够大,又不得不希望这只蝴蝶在我们捕捉的时候过多抗拒,矛盾啊!这样的接收者,可谓是万中无一,谈何容易啊。” “可不可能通过多次的发shè和传送,宽宽地撒网,从而找到多只‘蝴蝶’呢?”叶茗仍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林湃遗憾地笑笑,说:“不行,脑波具有共振原则,同时强烈地受到时空法则的约束。我们曾尝试在同一时间点的不同空间中投shè相似的脑波,却引起了脑波的紊乱,并诱发极为强大的能量风暴,摧毁脑波的发出人。也就是说,假若找到‘蝴蝶’,我们也只有一次机会。” 叶茗不得不用力抑制自己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如果说,真有这样一只‘蝴蝶’,我们如何知道他已经接收到这边发出的脑波了呢?” “成功激发虚粒子对以后,虚粒子对形成的模拟脑波将会连续传递,逐渐平息。如果波形瞬时消弭,则表示找到接收单元,”林湃自信地回答,“我们启动系列脑波的传送机制,将增大对虚粒子对的激发力度,模拟特定内容,尤其是后世文明的成果,遗迹位置的线索等的脑电波响应信号,尽可能充实‘蝴蝶’作为接收单元对任务的执行能力。” 叶茗的情绪开始低落起来,突然有点不敢从数学上去想象这个概率。林湃似乎看出了叶茗的忧虑,淡然地说道:“我知道你想说这几乎是一场不可能获胜的赌博,但你要明白,可能二十年后整个人类文明将变成茫茫宇宙的一粒尘埃,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输的了,那为什么不能从容地和命运赌上一把呢?” 好一会,叶茗才问道:“如果一切顺利,‘蝴蝶’会成为那个时代的超人吗?” 出乎叶茗的意料,林湃立刻陷入了对这个问题的沉思。 “‘蝴蝶’作为接收者将得到脑波所有者也就是我这个老东西所有的情绪、思维、经历的模拟,得到我们浓缩整合的二十二世纪人类文明的jīng粹。或许,他的脑波频率可变部分将会拓宽,或许可以通过脑电的频率调节实现和动物的交流。”看到叶茗的眉头纠结到一起,林湃补充说:“如果把我们比作固定频率的收发报机,那么他有可能成为功能全面的调频收音机和全频率发报机,当然,这只是一种理论上的可能。更大的可能是他无法全面接收脑波而导致信息的损失……” “导师,您有一个来自联合国的紧急通话请求。”林湃的学生近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显然,这个通话请求非同一般。 林湃歉意地看了叶茗一眼,转头说了声“接进来!” “林湃博士,您好!”通讯屏上出现的是联合国负责推动“人类救援”计划的官员穆托姆博,“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世界社会科学研究院对宇宙信息的破译取得可喜进展,根据的刚刚发布的信息,‘龙、狼、鹰和白鹿’年代已经基本确定,就是在中国大陆宋、辽、西夏和金国分立的11世纪。坏消息是根据您提出的虚粒子对能量模拟计算,联合国能源与发展署核算了现有配套技术力量尤其是能量输出模式,推算我们能够触及的最远年限,是1042年。” “1042年――”林湃用手指轻轻地敲打着座椅的扶手,一分钟,两分钟……,终于他有力地拍了一下大腿,跳起来说:“好,就挑1042年。请联合国提供我研究院能量配额。” 结束电话后,屋里陷入沉寂。叶茗对林湃的采访也因为这个电话而陷入令人尴尬的冷场之中。叶茗打破沉默问道: “现在我们还能做什么?” “等待‘蝴蝶’――”林湃轻声说。 “那您现在还缺少什么呢?或者说需要我们媒体为您做些什么?” “我们需要时间,我们更希望我们的祖先们有一颗坚韧而善于包容的灵魂。” 于是叶茗似懂非懂地结束了采访。 而林湃的心理远不如外表表现的平静,他深知,即便在影族人到来之前找到遗迹,打开进化之光,依然不见得人类的发展就能一帆风顺地走到二十二世纪,依然不见得人类的科学技术可以从容应对这样一场宇宙灾劫,而且,平行的分支时间(事件)线一旦形成后,如何可以突破不同时间线之间的壁垒,乃至可以真正跨越时空来解救现在这条时间线上的这场灾难,仍是现有科技难以想象的问题。然而他也深知,所谓科学之事,便是四下茫茫无边的黑暗中证明心中那一缕光明的坚持。 P.S.无风不得不羡慕那些写硬科幻的,我勾画这两章就颇为吃力。 四 林澎新生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林湃的身影慢慢淡去,这便是林澎沉浸在多面晶体中接触到的最后的信息。 或许在若干年以后人类终有灭亡的一天,但是这个种族的杰出代表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还保持着从容和优雅,还依然带着一个武者的尊严,让林澎肃然起敬。如果说林澎在此前和林湃的交流中还带有深深的疑虑和不解,但么此时的他已经通过脑波模拟获得了那个智力超绝的老者所有思维和经历,更重要的是,他灵魂中为了爱人不甘平凡老去、庸碌而死的意愿仿佛被林湃绝不屈服的意志所升华,他已经开始真正认同林湃的所作所为和他最终的愿望,他也开始真正认识到自己与一千多年后的世界之间复杂、深邃而又紧密的联系。 “我会做好这一只蝴蝶的。”林澎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似乎在挥别自己懵懂的恍若隔世的昨天,又似是告慰在时间线另一端的林澎。那个老者,应该监测到虚粒子对模拟波的特殊变化了吧,他肯定将能量的配额都用来维持后续的脑波传送了,说不定还预支了研究院将来的能量,这种事是他能干出来的。“老家伙,第一把你居然赌中了。现在轮到我表演了,我一定要让人类成为站在宇宙巅峰的强大种族。” 林澎觉得心中豪情激荡,不由得想要捶胸大喊。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接着林澎便闻到身遭浓郁的药香之气,混杂着血腥之气,正值午夜,月光淡淡洒进林澎养伤的厢房,照得床前小几上十余种救治外伤的工具反shè淡淡清辉,想来白天依旧有不少人为了自己施诊。林澎长叹一口气,“原来伤势仍是那么不堪,一如最初一次醒来那般沉重。”林澎想要试着挪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身体疼痛得不由自主的连续痉挛。最痛的部位莫过于胸口,即便是些许的挪动,来自胸口的剧痛都让林澎明显感到自己明显被强化的脑波仍有一阵不受控的紊乱。林澎知道,准确来说,是林澎从林湃的脑波中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大脑将自发地屏蔽掉一切外来信号让人陷入保护xìng的晕厥。但林澎借助对识海变化jīng确入微的洞察,小心翼翼地拒绝掉这种屏蔽。林澎用力梳理着自己的脑波,竭力保持着大脑对勉强能够动弹的上肢的控制权,向小几摸去。 近了一些,又近了一些……小几上的那把剪刀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遥远,终于手指能够着那把剪刀了,林澎试着弯曲了一下关节,还好,关节运动自如,林澎倾力拿稳剪刀,缓缓地剪开胸前的绷带。一股大黄和红花混杂的味道扑鼻而来,林澎用力地眨眨眼,弹开已经快淌到眼睛里的汗珠,然后开始用手指和剪刀轻轻拨开敷着的药层,伤口已经粗粗结痂了,但是扭曲的肌肉和骨刺已经无声地说明了伤势的严重。 “这个慕容金水,不愧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差点要了我的小命。”林澎不禁有些后怕,不过好在他心理强大,片刻已经恢复冷静,手指轻轻在伤势最严重的部位挪动,而后喃喃自语道:“胸骨直接断了,连带肋骨错位。不幸中的大幸是胸骨虽断裂弯折,却没有断裂扎到肺部和脏器,肋骨确是没有大碍。”林澎瞬间想到在这个没有外科学的年代,依靠大夫来做胸骨修复决计是不可能的,而如果胸骨不能复位,即便他能够幸而不死也注定要终身残废。“我秉承千年之后人类的重托,肩负人类族群延续使命,怎么能够对自己的伤势服软,我怎么能够忍受自己残疾一生”,林澎突然觉得心中涌出强烈的愤怒和不甘,“我要自己来做这个手术,亲手改变这一切。” 林澎没有注意,当他下定决心的同时,脑波的频率百倍的加速,多面晶体也仿佛被激活了一般,嘶嘶回应着释放出固定波段的脑波,催眠着林澎的痛感中枢。 针线、绷带连带小锤都是白天备在小几上供予大夫使用的,林澎还幸运地在暗器袋摸到一颗钢钉,林澎哆嗦着打燃火镰点着床前的灯烛,将钢钉来回烧了烧,放到一旁。然后轻轻用肘部架起自己的身体,直到可以把半边身体的重量倚到床头为止。擦了擦额头上的毛毛汗,林澎不再犹豫,他轻轻拉开结痂的表皮和错位的肌肉,直到看见韧带包裹弯折的胸骨。林澎剪除胸骨周围新增出来的囊泡,用力在灯烛跳跃的照明中辨别骨裂处两段胸骨的边界,而后双手缓缓用力提起又轻轻接驳上,林澎又定睛检查了一遍,确认上下两截相接无缝后,又接着摆正肋骨的位置。做完这些,林澎才痛得重重地哼出声来,林澎深知此时正值关键时刻,缓了缓酸麻的手臂,开始用绷带绑定接好的胸骨,绑好之后,林澎咬着牙,开始在断骨间植入钢钉,小锤敲击在钢钉上的声音带着令人心悸的颤动,伴随着巨大的痛感和疲劳随之阵阵袭来,让林澎难以为继,林澎觉得脑波已经完全紊乱失控了,可能一秒钟之后就要陷入黑暗之中。 林澎奋起最后一点神智告诉自己,“现在晕倒便是前功尽弃,什么蝴蝶,什么宇宙强族,林澎,你一倒下便是万劫不复,林澎,你TM给我像个男人一样醒着……” 识海中的多面晶体再次发生异变,一瞬间笼罩林澎的整个脑区,开始借助林澎超卓的意志来冲击和深化所有的沟回,并不断按照整合信息多频脑波的需求改造林澎的大脑。 林澎神奇地坚持下来了,钢钉完好地将两片断骨接为一体。然后是拆除固定用的绷带,再是肌肉和皮肤的缝合,林澎一气呵成。敷上药并用绷带固定好之后,林澎再也无力抗拒来自灵魂深处的无边疲劳,他丝毫不觉已将嘴唇咬得鲜血长流,便沉沉睡去。 林澎入睡片刻,鹰飞便如风般掠进房间,闻到越发浓烈的血腥味,鹰飞不由得皱皱眉,适才怎么能听到金铁交鸣之声呢?可房间并无半点真气痕迹,林澎的呼吸反而更是比前几rì悠长畅快了许多,鹰飞摇了摇头,复又穿窗而出了。 五 脑波能力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六 昊王封赏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武道之境可分为炼jīng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四个境界,每个境界又可以分为初阶、高阶、大成三个阶段。林澎所说的先天便是可以炼气化神大成时的表现,道家以为先天之气在人还是胎儿之时于人身中浑然流行,出生之后方才潜藏了起来,却仍随着后天呼吸周流不止,武者通过后天调息逐渐沟通天地,在凝练元神时,可以用后天之气引动先天之气,逐渐将身体中的后天之气转化为先天之气,从而贯通天地,晋先天之道。林澎不禁感叹老祖宗留下如此深邃的炼体之法,后世文明却随着热兵器时代的到来而不再重视对身体的锤炼,近代之后罕有炼神还虚的高手。哪怕到了22世纪,人类通过解开两层基因锁,也就在炼神初阶停滞不前。倒是秉承上个文明遗迹衍化发展的印加文明和玛雅文明突破了炼虚合道的至境,让大部分族人身体进化到可以突破空间壁障的地步,从而消失在相对较低层次的空间之中(详见《塞莱斯廷预言》),也就是华夏典籍所说的武道至境——破碎虚空。 疗伤方面,林澎和不折不扣的行动派和务实派,见识过黑暝石的作用之后更是不甘心轻易放过,通过在鹰飞面前盛赞巫师施法对疗伤的巨大助益,林澎得以定期用黑暝石的shè线刺激细胞快速康复,同时林澎还借助自己强大的脑波和念力延长shè线在身体内停留的时间,用于拓展自己的血管和经脉。同时不断用脑波加强对身体各个部位神经和肌肉超卓而jīng准的控制。十余rì之后林澎居然就可以下地行走,二十余rì之后更是开始舞刀弄枪。让一同受伤的师兄弟们啧啧称奇。林澎发现,长街之战以后,龙一似乎变了一个人,不再一如既往地带着点大师兄的飞扬跋扈了,甚至话都说得很少,只是更加刻苦地练剑,偶尔也转到林澎养病的厢房,看林澎亦亲和了很多。不仅龙一如此,其他的师兄弟们经过兴州一战,都变得更为沉默寡言,超过半数朝夕相处的兄弟们随风而逝,岂是还不谙世事的年轻人们可以轻易承受的。是夜的血满长街,如斯惨烈的场面即便自幼训练得心志坚定的杀手们亦难抑心悸。那种沮丧、哀痛,劫后余生的不知所措,交织在一起,让飞鹰山庄的空气变得压抑凝滞。 林澎问到了最让他魂断神伤的消息,便是龙二终是死在慕容金水的刀下,而凤五在战争结束后下落不明。听到这个消息后,林澎茫然地在山庄往后山去的小路上整整走了一天,此后还暗自躲到无人处痛哭了两场。然而林澎终是让自己从懊悔和失落里面走了出来,他知道自己还有使命。 鹰飞时不时过来看看林澎,为了让林澎好得更快一些,鹰飞在用真气帮林澎梳理身体的同时,教了林澎一套口诀和一套真气运行的法门。林澎每次默念口诀,再以鹰飞教导之术引导外来真气在身体中的流动,恢复的速度更是如虎添翼。林澎每每感受和引导着鹰飞传递过来有如江河澎湃的真气,就想要暗自修筑一个大坝,好截留出一个部分,可是事与愿违,真气诚然能在脑波的辅助下在体内多停留一会,但也仅相当于多迂回了几个圈罢了,终是无可奈何地散去了。好在林澎也知道武道之路并非坦途,加之心志坚定,并没有受到影响。 rì子便是这样天天过去,在林澎养伤足有一月,将养得差不多之时,昊王的封赏到了:赏金五十两,擢升左侍禁官,统领豹队,明rì随鹰飞贺兰行宫见驾。林澎开始无由来的心下激动,倒不是因为要见到传说中昊王,林澎脑波的经验中没少接触各国政要,却是因为林澎开始觉得他这只蝴蝶,在顶过这番劫难之后,终于开始慢慢变得强壮。 元昊并非贪图享乐之辈,但位于水沟口的贺兰行宫却独具神韵,连素来眼光挑剔的鹰飞也不由得衷心称赞。进山之道分马车进行的官道和一条溯溪而上的小路,鹰飞领了林澎信步上了小道,溪水潺潺,偶有怪石伏木,倒影成双,两岸柽柳,婀娜多姿,相持而立。远山之上,杉桦成林,风过如涛,绿意袭人。鹿麂采食,猿狖嬉戏,旁若无人。拾级而上,林木渐稀,而花草渐盛,兰草鸢尾,争芳不休,绵延遍野。鹰飞并未提气,只是负手前行,偶尔回头看看林澎。林澎显是大病初愈,体力略有不支,却因病久困床榻,一番出行,被这美景流水引得兴奋不已,也勉强能紧跟得住。 峰回路转,林澎突然见到鹰飞脚步一停,便jǐng觉地往边上一跃,顺着满径花香,便看到一位红衫女子俏生生地坐在山坡草坂一块突出的青石上,皮靴扔在一旁,透明如玉的皓足便是无比闲适地放在野花丛中,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配合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淡淡地打量着鹰飞二人。 鹰飞却是丝毫没有放松之意,脸sè更变得凝重,“豹十三,后退五步,屏息凝神!” 林澎不敢怠慢,如言照做了。 “听闻昊王近年得一臂助,不司官职却是武艺jīng湛,智谋高绝,助昊王在好水川、三川口屡败宋军,今rì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红衫女子缓缓起身,便是这样赤足走向鹰飞。 林澎便在这一瞬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杀气。更让让林澎大吃一惊的是,红衫女子居然可以通过言语表情,发shè出类似θ波的脑波干扰,如魅如惑,给首当其冲的鹰飞带来极大的压力。但显然鹰飞对敌经验很是丰富,果断关闭六识,固守本心,脑波丝毫不为外因所扰。红衫女子看到没有机会,果断一敛杀气,转向林澎微微笑道: “这位恐怕就是击杀慕容金水的林少侠了吧,啧啧,你可知慕容若对你林少侠已是恨之入骨,恐怕早已使出买凶杀人的手段了。” 说罢便自顾自往小溪而去了。 七 官道刺杀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林澎轻轻旋动识海中的多面晶体,化去红衫女子传来的蛊惑脑波,表面上却装出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鹰飞见红衫女子远去,紧张稍减,赶忙拉着林澎往山上行宫疾驰而去。 鹰飞叹道:“这个女子身周十丈内早已布下多刺曼陀罗的花粉,此花粉对普通人影响不大,但久病初愈者遇到此花粉伤情必然加重。此女子定是冲我两而来。幸好我发现得早了一步,又加上你恢复的速度远胜常人,才让她未能得逞。” 林澎忍不住问道:“师傅可能想出这个女子是何来历?” 鹰飞沉吟片刻,“能在此刻现身山中,不是朝中大臣的眷属,就是党项八部的贵族女子。我观此女颇不简单,身上隐隐有魔功流转,似乎到了气劲化形,圆润通达的地步,我带着你,毫无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林澎想起最初红衫女子身上涌出的杀意,不禁有些后怕,如果被一个准先天高手一力狙杀,林澎自然不会托大认为以这个久病初愈的身体和并不熟练的脑波控制便可以抗衡得了。 “可是她为何又轻松放过我们,还暗暗向我们传达慕容部的异动呢?”鹰飞喃喃自语道,“难道此姝凭着和我们片刻地接触,便判断出袭杀我们的代价偏高;又抑或是想到更好利用我们的方法。若是如此,她的心机城府恐怕也太深了一些。” 林澎却是没有鹰飞那般疑惑反复,凭着脑波中心理学多年的浸yín识见,林澎心中早已同意了鹰飞关于红衫女子心机深沉的这一番分析。 两人有心远离,脚程放得飞快,只是片刻便走出小路,来到官道旁,发现官道上两批人马竟在进入行宫的路口上高声叫骂,互不相让。 后面的人叫骂道:“汝等何人,大王行宫之前横车不前,敢挡我野利部觐见的车驾?”野利部乃是党项八部中除却拓跋部之外最大的部落,自继迁掌五州之rì起就辅佐拓跋部,饶是元昊亲见也是礼遇有加,自然是有骄横的理由。 前面的人显是没有被野利部的名头吓倒,从容应道:“大王设宴行宫,乃是宴请群臣,出入行宫自是要有礼官通秉,尔等官道之上纵马疾奔,可有半分做臣子的样子。野利部虽大,亦请按部就班。”言下之意就是说,这官道之上谁不是来觐见天子的,出入行宫须得有礼有节,不能因为你是野利部就可以抢占官道,插队觐见,横冲直撞的。 野利部的人听了勃然大怒:“我是天都大王野利遇乞阵前先锋细封鸣劲,前方之人如若有种,就给我报上名来。” “大胆,我乃御史台没藏讹庞,协天子制朝纲,报官员专横跋扈。” “馕货,我们党项八部,各统其领,自马上定天下,尊元昊勇武乃奉他为王。拓跋部却是弄出这些个汉官玩意儿,你这个白面竖子还在自以为是,你可上过战阵?可为我大夏攻城略地?怕是连血都没见过吧,哈哈哈―” “呸,”细封鸣劲的随从也随声喝道,“没藏部早已无人,你们忝为八部,可能在左右十二厢军独占一部?可有年轻人在质子军中崭露头角?没藏部,真是给我们党项人丢脸!” …… 鹰飞和林澎算是看明白了,原来野利部和没藏部的车队就进宫先后开始争执起来。本是没藏部早到,野利部却是丝毫不理上山的先后次序,沿途有人过人,见车超车,看那架势如果不是没藏部的车队停在行宫门口,他们已经直直闯入廷席而去了。没藏讹庞正值新任族长,又在朝廷内司职批评弹劾,自是看不过眼,出口呵斥了几句。不想野利部的人却是一点亏也不肯吃,本来是几句口角,可以轻轻揭过的,却逐渐愈演愈烈。 林澎思沉识海,发现野利部也确有资本狂妄:野利部是最早追随继迁的部落,三代经营,至元昊成为党项之主时,野利部族长大人野利仁荣执掌朝廷中书,被封为“谟宁令”;族中大酋野利旺荣和野利遇乞乃是元昊在军中的左膀右臂,统领夏军中最为jīng锐的左右十二厢军,分别为封为“野利大王”和“天都大王”;更重要的是,当今皇后便来自野利一族,已经为元昊诞下三子,三子锡哩早死,长子宁明天资聪颖却沉迷于道家的丹道修炼,因为炼术气忤,不能进食而死,次子宁令哥,因为相貌酷似元昊,十分得宠,乃为当今太子。野利皇后更是母以子贵,贵无可贵,整个野利部的势力,除了拓跋主族以外再无一部可以比肩,又岂会把没藏部大臣看在眼里。 口角的双方族人队伍中,xìng急的已经动上了手,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突然林澎心头掠过丝丝焦虑的灼热感,和在校场上的感觉如出一辙, “这是杀气……” 林澎正准备将感觉说给鹰飞听时,突闻弓弦弹shè之声。说时迟那时快,林澎先是一个铁板桥仰倒在地,一支劲箭擦着林澎的鼻尖钉在身侧的地上。紧接着又是三支劲箭shè出,鹰飞怒喝一声,气运双掌已拦下箭只,随即将身法运到极致,直直撞入箭手丛中。 林澎于电光火石中躲去来袭,却丝毫没有停顿下来的意思,整个人在旁人的眼中仿佛变成了一只壁虎,手脚并用,便在地上灵活行进。果然,从另一方向人群中突然传来催命的弓弦震响,林澎哪敢怠慢,仗着对身体肌肉的jīng准控制,对触地一侧的肌肉紧致xìng地收缩,再爆炸xìng地释放,将身体高高弹起,于刻不容缓之际避开劲箭。还没等林澎缓口气,弓弦再响,更让林澎惊心的是,箭只破空发出厉啸,箭身中显是暗蕴内劲。林澎身在半空,已是无力腾挪躲闪,而鹰飞尚在数丈之外,刻不容缓之际,林澎识海中的多面晶体猛地加速旋转,脑波的频率开始成倍增强,林澎就在劲箭袭身之际突然把握到劲箭行进的轨迹,突然弹出一物,正中箭尖。劲箭轰然爆裂,林澎喷出一口鲜血,小小的身躯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大锤击打,向远方坠落。然后林澎便感到一股柔和充沛的真气随着鹰飞的大手传到体骸各处,滋润着林澎受创的经脉和肌肉。 八 良臣野利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统统住手!” 一支簇着红羽的响箭从天而降,堪堪落在野利部和没藏部中间,一道中气充沛的声音随之响起,“三息之后仍私斗不休者,斩!” 两部之人正因为响箭鸣啸而混乱不堪时,行宫四周突然现出近千名卫士,青盔掩面,黑甲森然,神情肃穆,一队持坚盾长枪,排成半月阵形拱卫行宫,隐隐呈包围状;另一队手持强弩,占据制高点,弩箭闪耀着寒光,对在场的所有人形成巨大的压迫,排在最前的卫士弓弦仍震荡不休,显然响箭便是由此人发出,此人神情冷峻,与众不同的是黑sè肩甲上刻着一朵红sè罂粟花。 一个野利家的纨绔尚不明就里,揪住一个没藏部的车夫揍得起劲,只见从坚盾长枪的卫士队伍中跃出一道轻烟般的身影,连人带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纨绔,只听得盾牌发出一阵撞击的沉重轰鸣,纨绔就被震飞三丈之远,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纨绔显然没有意识到对方已是手下留情了,兀自叫嚣: “我乃……野……利部嫡孙……谁……敢伤……我?谁敢……和野利部……过不去?” 持盾将军轻哼一声,摘下面甲,说道: “野利部是不小,能大得过拓跋部吗?我乃左番宿卫拓跋匡,奉皇上口谕督请各位大人恪守本分,稍安勿躁。所率部众请前往丛帐休息,不得喧哗生事。但有仇怨,可派勇士在宴后御前比斗解决。” 鹰飞听到御前比斗,充血的眼睛才为之一亮,饶有深意地看了看后方的慕容部,施然带着林澎退到一旁。林澎此时才看清除了先前一人黑sè肩甲上刻着的红sè罂粟花,持盾的将军盾牌上有黄铜铸就的金sè鹿首,栩栩如生,威猛狰狞却不失大气,两角部位更是微微凸起,显然是一件攻守兼备的利器。联想到白鹿乃党项图腾之一,非王族不能使用,加之复姓拓跋,这个拓跋匡显然是王族。野利部的纨绔顿时明白自己怕是踢到铁板上了,立即噤若寒蝉地呆立一旁。 “质子军,是昊王的质子军。”人群中有人倒抽一口凉气道。 质子军,是西夏国诸多军种中公认的王牌部队,又称为“御围内六班直”。乃是从各部豪酋贵族的子弟中jīng心遴选而出的擅长弓马技击的杰出武士,继而配备最好的战马,接受最严格的训练,英勇善战,崇尚军功,是元昊的侍卫军。质子军内部又分三番宿卫,其中拓跋匡所率领的便是左番,而红罂将军房当朵觉率领的则是右番。元昊好亲征,而十二厢军战力良莠不齐,元昊便以侍卫军为强力预备队,当冲阵不利之时,以一番遏其攻,一番攻其侧,一番断其尾,轮番上阵,攻无不克。 细封鸣劲显然和质子军统领打过交道,出列一步,捶胸低首道:“天都大王座下先锋细封鸣劲见过金鹿将军、红罂将军,感谢好水川救援之恩。” “细封将军免礼,”拓跋匡正sè回言,“你我于公为袍泽,于私为兄弟,战中扶持乃为常情,持兵救援乃是昊王指挥若定,末将不敢居功。”而红罂将军更是面甲都没有掀开,目无表情地点点头,算是听到了。 林澎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嘀咕,这个质子军可以说是丝毫不给野利部台阶下。随即又觉得释然,任谁,让皇帝在自己的侍卫下居然轻身脱逃,又亲身犯险引发京城战火,只差一会可能就要被百官弹劾得饮恨收场的,看到这些生事的豪族家将,恐怕多少都会带点邪火。 细封鸣劲无奈摇头往山上去了,众人也开始鱼贯而入。行宫大殿便伫立在山顶平台之上,大殿背后有九眼温泉常年喷涌,温泉水形成泉池继而澹流而下,水沟口因而得名。野利荣仁雇能工巧匠因势利导,引水环绕于宫殿园林之中,使园中温暖如夏,大殿左右雾霭蒸腾,更添气势万千,宛若仙境。大殿尽头高台之上设一数米长几,乃是元昊皇位。其侧略下有一大理石坐席,再其下十余长桌摆成两列,礼官宫人领着众人顺序而坐。鹰飞领着林澎坐在武将一侧的第三席。林澎无暇关注桌上的珍馐佳肴,他正运转着自己的jīng神力配合鹰飞传来的内劲,缓冲着受伤的经络。好在近些天一直干的这件事情,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突然众官纷纷由坐席站起,低头拱手而立。鹰飞慌忙不迭地拉着林澎有样学样,林澎纳闷道:“昊王来了?” 旁边的小宫女掩口胡卢道:“不是皇上,是尚书令野利仁荣大人。” 林澎脑海中闪过野利仁荣的信息,野利仁荣乃是当下野利部的族长,不仅是整个夏国政坛的首辅和常青树,更是夏国文坛的jīng神领袖,其生平亦富传奇sè彩――先是历时十余年,做蕃书十二卷,仿造汉字造出了夏国文字,虽笔画繁复,却推动西夏文明以dú lì姿态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后设置蕃汉二字院,负责汉地与西夏的文字往来,书籍译校,直接推动了党项文明的发展和夏地各个民族的融合;尤其是他提出的“一王之兴,必有一代之制”的主张,他提倡以军事武功为根本,以刑法为辅佐的治国方略,强调民风民俗的重要xìng而不拘泥于礼义,即便相比于数百年后的明清两朝亦具有极强地先进xìng。看到后世评价若此,林澎不由得对这样一位老者心生敬意,这便是人臣的极致吧。 心念闪动,林澎好奇,便悄悄抬起头来窥视,只见一位老者头戴貂帽缓步而过,面庞清癯,目光柔和,右手轻捻的飘飘银须更是为他增添几分出尘之sè。林澎心下却是一惊,为的是野利仁荣右手手指中带着一枚硕大的西域弥拉戒指,弥拉石乃是镇静凝神之宝石,林澎发现野利仁荣的脑电波已经失去了稳定的频率,只是靠着弥拉石的作用堪堪把脑波固定在一定的范围内罢了,难道这位大夏国肱骨之臣已经到了风烛弥留之际了? (野利仁荣曾言:“昔商鞅峻法而国霸,赵武胡服而兵强。国家表里山河,蕃汉杂处,好勇喜猎,rì以兵马为务,非有礼乐诗书之气也。惟顺其xìng而教之功利,因其俗而严其刑赏,则民乐战征,习尚刚劲,可以制中国,驭戎夷,岂斤斤言礼义可敌哉”,无风对此很是认可。) 九 暗潮汹涌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趁着野利仁荣招呼百官复座之际,鹰飞撇头正sè问了林澎一句:“你拿什么拦下那一箭的?” 林澎老老实实回答说:“地上捡的鹅卵石。其实那一箭我没有丝毫把握能够拦下。” 鹰飞像刚认识一样打量了林澎好一会,“你是运气好还是早已算到?” 林澎自然不能说出实情是关于刺杀后世已经整理出了一门叫做“刺杀学”的专门学问,总结了刺杀从营造气氛到借势布局,从最有效的刺杀方式的选择到分散注意力孤立刺杀目标,最终将目标致于必死之局的各种措施,于是歉意地笑笑说:“我是想起了那个红衫女子的jǐng告,以慕容若的心机手段多几个后手根本不足为怪。” 鹰飞觉得有点看不透自己这个弟子了,鹰飞自忖如果异地相处,重伤初愈加上全无内力,明明已经是必死的困局。可是这个林澎居然以轻伤的代价脱困而出。 鹰飞突然想到了点什么,正sè对林澎说道:“我知道那个女子是谁了,她便是没藏黑云。夫家和娘家打架,她只好不在场了。”林澎这下不由得轰然一震,大名鼎鼎的没藏黑云竟是身怀先天魔功的大高手,这在各种史料中可是丝毫未有提及。 正在消化这个消息时,听得礼官唱诺:“皇上驾到!” 众人伏拜,林澎终究少不了少年心xìng,余光偷瞄,只见元昊昂首阔步而来,一身紫纹龙袍越发映衬得这位夏国天子威武不凡,神采奕奕。行至站在百官之末的慕容若跟前,元昊双手扶起慕容若,沉声道:“辽奉奚王,形似臣属,实为盟友。元昊何德何能,得天独厚至此,使将军青眼有加,共襄大业,不胜欢喜,不胜感激。累将军百战之躯在此久候,元昊之过啊――来人啊,给慕容将军赐座。”元昊说罢,就携着慕容若的手,向着最前方的王座施施然而去,而一众侍从摆出的青铜辅座,赫然放在野利仁荣的对面,位居武官之首。野利仁荣眼神中jīng芒一闪,复又回到古井无波的状态。 元昊大马金刀在皇位正坐,而后招呼众人平生免礼。慕容若推迟再三,终是在武官之首坐下了,谢礼之后回视百官的眼神已多了一星踌躇满志。元昊已唤出礼官,宣读早已协同三司杨守素拟好的封赏,封慕容若英武平西王,授元帅印信,位居野利大王和天都大王之右,有节制天下兵马之权。可谓是元昊之下军中的第一号人物。林澎和鹰飞对视了一眼,均是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在林澎看来,慕容部既是新降,恩威并施乃是最有效的做法,元昊封赏之下一步登天又任军中要职,恐怕将招来军中老臣的不满和嫉妒,慕容部在朝堂上势必将面对八部重臣此后无数的排挤和诘难。鹰飞对朝局的把握却又比林澎清晰不少,元昊一直推行zhōng yāng集权的改革,然后效果却不明显――尤其表现在对拓跋部以外七部的控制上,七部虽然亦有不合,但是在拓跋部独大的局面之下,对于本部控制权却是牢牢抓在手中,加上元昊亦不得轻易废除祖上定下的八部会商制度,使七部一直在朝堂之外保留着一定的dú lìxìng,而其中又以最早和拓跋部形成联盟的野利部为甚。元昊自然不希望慕容部成为新的七部,于是并不给予慕容部部族专门的牧场农田,而是将其与皇族牢牢的绑在一起。 林澎蹙眉沉思,突然心念一动道:“昊王如此重赏,除了要割裂慕容部与七部之外,难道真有了向七部动手的意思?” 鹰飞看了看侧坐君王一侧的野利仁荣:“尚书令辅佐先王,已有三朝,忠心耿耿。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昊王或有此心,但必非良时。” 随着礼官宣读完封赏,殿阶之下已是鼓噪一片, “某米擒部跟随大王多年,战过西凉六谷,敌过甘州回鹘,和吐蕃角厮罗部众厮杀经年,未尝苛求封侯拜相,可回鹘慕容新降之将就可封王,某不服!” “某乃宗室枝叶,每战身先士卒,全身上下负伤三十余处,也不过世袭从四品监军,慕容部当真就一飞冲天,坐到八部头上去了不成?” “野利部为我大夏贡献极大,每年都有上百嫡系子孙战死沙场,我们请尚书令大人说道说道。” 众人听到这里,不复再作言语,只是都望着颤颤巍巍而起的野利仁荣。林澎见他朝元昊深深一揖的同时,以一个极小的动作将弥拉戒指往口鼻处一带而过,然后转身正了正貂帽,正sè疾辞道:“尔等不尊君父,可曾知罪!吾皇旨意已下,尔等犹自争执不休,以下犯上,此罪一也;诸部头领,目光短浅,斤斤计较于本部得失,只知一部而不知一国,此罪二也;我大夏以八部而起,然立国至今,内不可缺汉官梳理朝政,外不可少吐蕃之骏马,南人之农事,须知大夏并非羌人的大夏,乃是天下的大夏!” 百官惶恐附跪,元昊抚掌赞同道:“谟宁令大人所言甚是,来人啊,传朕旨意,即rì起封加封尚书令野利仁荣为宁令,统领百官。朕听闻赴宴途中没藏部冲撞野利部车驾,没藏讹庞何在?” 讹庞上前应诺,未等声辩,元昊怒骂道:“野利部之于我大夏,劳苦功高,尔管教无方,驭下不严,罚俸两年,但凡参与滋事者,责你严加看管,罚俸一年。”讹庞满脸涨得通红,几yù争辩,却终是嚅嚅应道:“臣遵旨。” 鹰飞再次嗅到的yīn谋的气息,野利骄纵,大王却不思敲打,反而安抚有加,加之鹰飞深知元昊向来对野利部一家独大的局面有所不满,此番表面为护短,实则为分化两部的行为仅仅只是一个试探的信号,加上之前抬出慕容部来与八部打擂之举,鹰飞心中不由得激荡,显然元昊不会无的放矢,可此番大动作,一向被元昊引为肱骨的他居然被排斥在外,不由得让鹰飞开始生出无力之感。 天慢慢有点yīn沉沉的,云层叠嶂显得颇有几分诡谲。 十 黑云倾城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没藏部的气势便自然而然的低了下去,野力仁荣眼中闪过一缕jīng光,却是慢慢起身,对昊王行一大礼,“谢陛下恩典。” 元昊轻轻扶起野利仁荣,正sè道:“尚书大人与朕,名为君臣,实为师徒,学生恭请老师快快免礼。” “臣愧不敢当,”野利仁荣又深深吸了一口弥拉戒指散发的清香,却怎么也无法约束散乱的脑波,不得已便向元昊告假退去了。林澎突然注意到,在野利仁荣转身离去的同时,一丝不知来自何处的异样的发shè波动,诱导野利仁荣的脑波向无序化的方向又陷入一步。野利仁荣顿了顿,终是在家将的搀扶下战战而去。 林澎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不同寻常,野利仁荣是大夏肱骨之臣,为什么朝堂之上会有人暗算于他,这种控制脑波的方式和之前见的没藏黑云异曲同工,莫非还有人和魔教有关,朝堂之人已是地位崇高,怎么又会和一直为正道所排斥的魔教扯上关系呢?林澎下意识地揉揉头发,生活中总是充满了太多为什么,从古到今都差不太多。 跳过奖惩这个插曲,宴会又回到正常的轨迹。夏国饮宴之中,照例会由党项的青年男女表演党项诸部舞曲。 最开始表演的是野利部,野利部的战舞最是威武雄壮,由野利部的部族最为jīng锐的亲军表演,这套战舞脱胎于擅长冲杀的实战,舞者披坚执锐,随着鼓点跳跃回旋,时而发出气冲云霄的呐喊,让人仿佛又回到烽火硝烟的战场之中,不由得血脉贲张。林澎兴奋之余,扭头看看师傅鹰飞,他却又回到习惯的懒洋洋的状态,盘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仿佛周围的一切和他再无关系,只是微眯着眼睛饮酒。 第二个表演的拓跋部,拓跋部演绎的是党项羌人从黄河玛曲兴起的历史,从最初的与天斗,狩虎狼,兴部落,牧牛羊,到隋唐而中兴,抗吐蕃,战后唐,终于于辽宋等强敌环绕之地裂土称王,让人随之进入到气势恢宏的历史画卷之中。 最后出场的是没藏部,没藏部在四面拉起了布帷,让行宫的光线变得柔和轻盈,然后渐渐的,布帷开始如水一般流动起来,布帷深处开始探出一双皓腕,不,应该说是一对小鸟,伴随着流水的节奏在水边开始嬉戏,时而翩转翻飞,时而追逐相戏,鸣叫声声而出,让人生出身临其境之感。音乐渐起,小鸟倏忽不见,一只纤足就是那样怯怯地,怯怯地从流动的布帷中伸出来,只是个轻轻的动作却仿佛一个贬落凡间的jīng灵,正在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探出充满了试探、未知、好奇的第一步,然后是带着面纱却怎么也遮不住风情的脸庞和仿佛要滴出水来的,充满了野xìng诱惑的一双眼睛,音乐渐快,这双眼睛的主人突然又化身为一只身形曼妙的孔雀,便把觥筹交错的舞台当成了郁郁丛林,沐浴着阳光开始了最为放松的舞蹈,衣袂飘飘之间,让人仿佛置身万紫千红之中,虽是独舞,却让人生出无一处不美无一段不美,美不胜收之感。一曲终了,孔雀般的舞者便又轻盈地隐入布帷之后,在座诸将却是迟迟难以从唯美画面中全身而退。 林澎暗捏了一把汗,识海里多面体轻轻旋转,化去已经不再陌生的蛊惑脑波。没藏部的舞者正是没藏黑云,她从一开始就将魔功运行全身,通过一笑一颦,一举手一投足,每一个姿态对在场诸人释放出蛊惑的功法,首当其冲的便是端坐王座的元昊,看到元昊魂销授予的表情,林澎和鹰飞对视一眼,心中暗叹此姝终是成功在昊王心里刻下自己的影子,想来元昊是能看出没藏黑云身具魔功的事实,可是以元昊的霸道心xìng,身具魔功可能更能激起他的征服yù,也不知是福是祸。知晓历史走向的林澎不禁在心里怪叫,没藏部果真不简单,刚刚因为野利部受到元昊的敲打,却又施施然地借宴会乐舞拿出了自己的反击。 第一声掌声响起来了,接着便有了第二声,第三声,直到所有的掌声汇流成河,证实了此曲只应天上有的魅力。元昊如同打了胜仗一般chūn风满面,他略带炫耀地看了看一旁的慕容若,慕容若恰如其分地摆出艳羡钦佩的表情,好一派君臣相宜的景象。宴会便在此宾主尽欢的情况下圆满结束。 宴后便是例行的比斗助兴,御前比斗也称廷斗,当部落发生矛盾冲突时,夏王一般借助廷斗的方式将冲突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而不至于引发较大部落之间的冲突从而伤及夏国的根基。慕容部风头正劲,加之兴庆府一战,八部皆有损伤,礼官刚宣布比斗开始,便有人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对慕容部挑战,可是慕容部显然也找有准备,甚至可以说是存了借廷斗之际立威的念头,每当有人出面挑战,慕容部总是应对得法,武将依次而出,连战三场,未尝一败。 林澎的目光突然为慕容部阵中一人所吸引,他若即若离地负手站在队伍的边缘,看着比斗的场地表情却是无悲无喜。林澎从他身上感受到浓浓的箭意,虽然身上没有弓也没有箭,但此子往哪里一站,便仿佛是一把噬人的床弩,随时能shè出来自幽冥地府的索命之箭。 鹰飞也注意到了此人,他露出冥思苦想的痛苦表情,好一会,突然一拍脑门道:“我怎么忘了,那个慕容金水乃是白秋那个老怪物的半个弟子,怪不得他会把手底下的小箭派过来寻仇,连环箭,怪不得了。” 那人也感受到了来自林澎的目光,缓缓的转过脸来,年轻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目光中似是多了一份冷意,他对着林澎,用手轻轻划过脖子,毫不掩饰的杀意如同利箭般侵袭而至,伴随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静静地对着林澎,就像看一个死人。 十一 御前比斗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小箭叫做箭小月,是辽国箭道大师白秋最小的徒弟。白秋大师于大理洱海边悟道,座下的四名弟子便叫做箭如风,箭似花,箭胜雪和箭小月,小箭资质极佳,从辽国隐隐有继承白秋大师衣钵说法流出。 鹰飞听闻慕容金水曾于辽国上京白秋大师门下求学多年,虽心xìng使然,难入弓弦之道,但慕容金水因对于白秋的心xìng武功极度崇拜,坚持以外门弟子之礼服之,与白秋门下也多有交好,但从未想到慕容金水死于沙场,而白秋居然就真的派出了他最喜爱的弟子,目的居然大有可能是为慕容金水报仇。 依照御前比斗的规则,挑战一方先是下场求战,应战一方再相应指派主将应战,三轮之后,便放宽规则,由双方随意挑战对方的对手,一般也持续三到五轮。不知是不是连负三场刺激到了夏人,席间已经不复起初时的狂热,但林澎知道通过前三轮的试探,大概明白了对手的武功兵刃后,才真正是有实力的较量的开始。果不其然,只见一条壮硕汉子从都罗部的坐席中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某乃都罗部的演武教习,都罗敦杰,挑战贵方的这位兄弟。”大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竟正好是对林澎神sè不善的小箭,小箭倨傲地占据一角,却像极了因武功不济生怕对手惦记所以远离关注区域中心的态势。鹰飞暗叹一声,又扭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林澎,林澎却是目不斜视,神sè凝重,似是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到箭小月的身上,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不愿意放过。 此时箭小月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变出了一把银sè的大弓,沉声说:“箭小月,请指教!” 都罗敦杰使的乃是狼牙棒,加上他魁梧的体型有如杀神一般,听到箭小月的名字隐约觉得有些耳熟,却是记不太清楚,便将狼牙棒在地上重重一跺,“请出招吧。” 箭小月不含糊,瞬间已经从箭袋中抽出三支箭,并不指向都罗敦杰,而是遥指天际,劲shè而出,而后居然不再搭箭,强攻而来。席间一片惊呼,甚至包括慕容部的坐席内,都出来惊叹意外的声音,包括了对比武之际不着边际遥shè天空的费解,也有对箭手不自量力却要近战杀神的鄙夷。林澎却凭借他无与伦比的jīng神感知发现箭小月shè出的箭竟然不是寻常箭只,而是弯而扁的弧箭。 都罗敦杰嘴里嘟囔了一句,似是非常不满意弓箭手居然使用了他这样的重步兵的战法抢去了他的风头一般,一招“横扫千军”直袭而去,狼牙棒上错落的齿牙映着阳光显得格外狰狞。突然,都罗多杰感应到左侧上方隐隐传来的杀气,紧接着是右侧上方,都罗多杰开始觉得头皮发麻了,原来刚才shè出的那几箭并非无的放矢,竟然在正面交锋的关键时刻去而复返,而且从时间上判断,居然是两箭齐至之局。都罗敦杰情急之下,被迫收回已经外放的劲气,一吞一吐之间顿觉得经络震荡,已是受了内伤,都罗敦杰强压住气血,大喝一声,人已是飞身而起,狼牙棒震开一支劲箭,又回旋击偏另一支,借势yù攻之时,突然联想到箭小月shè出的乃是三支箭,还有一只至今却是杳无音讯,心头微颤地扭头回望,一支劲箭已是肃然而至,弧线如月。 都罗敦杰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一口真气已浊,只得强扭上身,奋起狼牙棒强挡住这从身后袭杀而至的惊天一箭,箭棒相接,发出劲气相击的一身闷响,都罗敦杰喷出一口鲜血,壮硕的身躯不受控制地被撞飞而去,而撞飞的方向正是箭小月直接攻来的方向。 箭小月就是那样好整以暇地等在那,仿佛早已知道都罗敦杰要送上门来一样,用弓弦轻轻弹在他的一半秃发的头顶上,留下一条细细地红sè痕迹,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宣告着他的胜利。然后箭小月举起了他的银弓,弓端静静地指着林澎。 鹰飞怒了,所以他动了,鬼魅般的身法瞬间就欺进箭小月的身侧,箭小月刚刚准备蜷身后退,一只关节微微泛白的有力的手掌已经轻轻搭在他的咽喉部位。 “且慢!”“住手!”元昊和慕容若同时喝止道。 慕容若厉声怒喝到:“鹰飞将军,御前比斗中临阵偷袭,以大欺小,便是你们暗部武者丑陋不堪的习惯吧,你们武者的尊严呢?” 鹰飞怒道:“吾弟子为护卫我大夏重伤十余处,伤势初愈乃是为了拜见我王而来,凭什么要和辽国白秋大师的弟子一较生死?” 慕容若已经欺进鹰飞三尺之内,二人目光中毫不掩饰地闪耀着杀意,大有一言不合即刻开打的意思。席间诸部未参战的人已经打起了嘴仗。 “御前比斗,生死无眼,慕容部虽是新晋的部落,却也知道御前比斗的规矩。暗部兵将何以不尊?” “荒谬,哪有专挑伤兵挑战的,不要脸啊!” “匹夫,你看他哪有伤兵的样子,还能于交锋中斩杀慕容金水这种炼神级的高手,只怕是怯阵了。” “废话少说”,鹰飞冷声说道,“若平西王执意要小徒和白秋大师的高足战上一场,我不介意现在就出手折了这把小箭。”言语之中透着浸入骨子里的护短和狠戾。 “你们这帮骄兵悍将,”被撂到一边良久的元昊终于忍不住怒骂开来,“一个二个都不守规矩,你们很能打吗?怎么没有人来和我打?箭小月乃是慕容部的客卿,就是我夏国的客卿,怎可以以生死相逼?暗部暗部,信奉的都是‘一击必杀,远遁千里’的教条,殊不知武者固然需要有忘却生死的从容,却终归更需要磨刀石来让彼此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罢了,你俩到我身边来,且让我来处理此事。”鹰飞悻悻地松了手,和慕容若瞪着眼红着脸回到元昊一侧。 元昊便问:“豹队左侍禁官林澎,朕听闻你伤势好转,甚感欣慰。今rì慕容部客卿箭小月远道而来,想要与你切磋武道,你内伤是否已经无碍?”鹰飞见元昊态度和睦,知他已是给了林澎自主选择的权力,便在一旁焦急地暗示这个弟子赶紧托病不战。 林澎却是在思考起了元昊刚才那句磨刀石的理论,突然思绪一阵清明,他定身踏前一步,轻声说道:“弟子愿战!” 十二 以箭破箭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一声“弟子愿战”顿时让整个演武场突然一阵寂静,刹那间仿佛连苍穹都失去了颜sè,鹰飞没有想到这个从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弟子开始向这个世界发出自己的声音,甚至慕容若脸上都写满了不解,他的坚持来自于对慕容金水之死的不甘,却也就仅止于打击林澎污他辱他罢了,却不想林澎居然真的接了下来。只有元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林澎真的是一时热血沸腾或心血来cháo吗?不会,师从鹰飞多年的他让他具备远超他年龄的冷静与耐xìng,而来自林湃的脑电波投影已经让他有了超越时代的阅历和判断,他的信心来自他对弧箭的判断,之前释放的jīng神念力已经能够判断出一点点弧箭飞行的轨迹,而在识海中兀自旋转的来自林湃的多面晶体则自行进行推演和计算,弧箭只不过是在空中画符的奇特技巧罢了,即便只有两点的坐标,林澎依然自信可以画好这个圆的全部轨迹,如此一来,自己确有机会。 箭小月充满jǐng惕地注视着走上台来的林澎,沉声说:“我已验过慕容金水身上创伤,乃有四处,其中两处为窄剑所伤,两处为匕首,长刀之上有重剑砍劈的痕迹,你们定是数人围攻,至少有三人;致命伤是直插咽喉的匕首,能够破开长刀攻入身前,有两种可能,一是你藏得足够深,能够蒙蔽金水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将,二是你足够快,在金水袭杀他人时能够如疾风骤雨般破防而出,也可能二者兼有,所以你一定有诡谲的近战能力。” 说完小箭拱手一礼道:“辽,箭小月。请指教。” 林澎心中暗惊此子的分析能力,表面却是洒然一笑:“夏,林澎。请” 箭小月擎出银弓,瞬间退开五步,拉远和林澎的间距之后片刻不停,弯弓搭箭,三箭直入云霄,和刚才不同的时,弓箭出弦之际隐隐有风雷之声,弓弦发出数倍于前的震响,显然是蕴有强大的内力,而此时箭小月虽是随着三箭而出略有真气凝滞的现象,但杀气心神已是完全锁定林澎,而且气势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拔高。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林澎于此时竟然闭上了眼睛,堂而皇之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林澎已将jīng神感知外放到最大的范围,而识海中的多面体已是高速旋转地计算起三箭飞行的轨迹。然后他睁开了双眼,然后他动了,沿着一条怪异的弧线跑向箭小月。箭小月依然冷静,不知何时一支箭已经搭在他的银弓之上,却是静静地守候着,仿佛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一般。 林澎对箭小月手中的箭依然是熟视无睹,在提速中的身躯突然一定,就像突然被石化了一般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一只劲箭从空中直插而来,擦着林澎急停之下甩出的长发从他身前钻入地下,没柄而入后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洞口。 “第一箭!“林澎大喝道,脚下如同装了弹簧一样从原地弹shè而起,已是逼近到箭小月五步之内。只见林澎突然用匕首用力向一侧劈下,这一劈的结果就是一支幽幽躲过所有人眼睛的弧箭,如同一条毒蛇般由侧翼迂回过来,却在正要建功的前一刻被人打中七寸。然而弧箭毕竟不是一条小蛇,箭中蕴含的内劲炸开,瞬间将匕首炸裂成好几块,劲气随之噬伤到了林澎的经脉,让他仰天吐出一口鲜血。 箭小月的眼睛亮了,他看到了林澎在劈飞第二箭时身体刹那的失控。 林澎的眼睛也亮了,他终于看到箭小月在觅得良机时心神的刹那波动。 “神障!”林澎激发脑中的多面晶体放shè出一束α波,便是能让人产生闭眼冲动和失魂楞神的α波。箭小月突然发现有那么一个瞬间,自己对林澎的气机锁定毫无道理地解开了,本是对林澎的必杀之局却演化成自己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也就在这个瞬间,林澎七窍都渗出血滴,瘦小的身躯再次因为过度使用难以负荷的力量而颤抖,几乎失控,然而他依然紧握着一块匕首的碎片,再向箭小月艰难地迫近两步,然而第三支箭豪无花巧地就在这个瞬间袭至。 陪坐元昊身侧的鹰飞暗叹一声,他看出林澎化解前两箭之威的高妙,所以更替现在腹背受敌的弟子惋惜,想来箭小月手中的箭一直等待的就是背后袭来一箭时林澎的慌乱,而这一次想来是在劫难逃了。鹰飞突然有一种深陷yīn谋的感觉,为了给慕容部一个交代,为了慕容部的忠诚,元昊做好了牺牲一个暗部杀手的准备,哪怕是兴庆之战的功臣,哪怕是自己放出话去的亲传弟子,之后虽然有所动摇,但是他至少已是准备如此。 然而他却不知道,林澎却已在悄无声息中取得某种程度上的主动,而他不甘的,是错失掉靠近箭小月的唯一机会,林澎清楚自己的识海已经是山呼海啸一片狼藉了,不知何时便要陷入昏迷。而昏迷,在随时从失神中醒来的小箭面前,就意味着死。 于是他忘记从身后而来的幽冥一箭,而是再向前一步,捏住箭小月的银弓和银弓上的那支弧箭。坐席之间一片哗然,没有人明白为什么他能在箭小月松开弓弦之前控制弧箭,也没有人认为捏住弓和箭这样的方式可以阻止达到练气化神气劲外放的箭小月使出杀招。 箭小月便是在哗然中过完这失神的一瞬,然后他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眼里除了震惊以外便是熊熊燃烧的怒意,弓弦之间已经凝结出了杀意,他深信,哪怕弓柄和弧箭都被对手拿住,单凭弓弦,也能将对手震杀。可是没等他付诸行动,他就看到林澎脸上诡异的笑容,林澎带着银弓、弧箭一齐退开一步,脚步遵循着某种轨迹,又仿佛在加速某个过程一般,然后箭小月便极度突兀地看到林澎的左肩上透体而出一支箭,一支箭小月shè出飘逸弧线的弧箭,直刺自己的面门。 箭小月矮身,低头,堪堪让过这发自自己手中的一箭,回过头来却发现一块匕首的碎片已经抵住自己的咽喉,林澎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吐在箭小月身上,然后露出一个狰狞中略带歉意的笑脸。 PS想起草船借箭的典故了 十三 有僧南来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快快住手!”元昊和慕容若再次齐声喝止林澎。 战况的发展着实出人意料,眼看著名的箭道大师白秋的高足占尽上风,最后居然被暗部豹队的杀手以一种疯狂的自残的方式逆转。元昊偷偷看了看阶下眼观鼻鼻观心的鹰飞,突然心中闪过一丝烦恼。 “暗部军士真是勇气可嘉,”慕容若干笑着说,“这次较量是林侍禁官胜了,请两位少年俊杰放下兵刃,过来本王席间小酌几杯如何?” 林澎强咬舌尖,左肩上可怕的血洞里鲜血汩汩流不止,然而他紧握着匕首碎片的右手依然沉着稳健,紧贴着箭小月的咽喉,淡淡说道:“我要听到他亲口认输。” 箭小月从尽占上风到被林澎奇招逆转,只不过刹那光景,匕首加身之时除了瞳孔中微微闪现的畏惧便是写满脸上的不服之意,他完全没想过林澎会如此轻易地便放过他,思虑片刻,便张口应道:“我败了。” 林澎哪里能漏掉他眼神中的怨毒,他等待半天便是要等箭小月心神松懈的那一瞬,而箭小月说出“我败了”之时已然放下戒备,只是想着敷衍两句结束眼下的尴尬。 “神惑!”林澎奋起最后的力量送出θ脑波,θ脑波循着箭小月的松懈切入他的大脑,而后迅速地模拟出箭小月的脑波频率,完全控制住他的jīng神和身体,然后林澎便慢慢地松开匕首,看着箭小月木木地朝慕容若那边走出两步,突然大喝一声“我愧对师尊”然后把一支弧箭准确无误地扎入自己的心脏。林澎又吐了一口血,然后开始抱头在地上抽搐,在意识即将涣散的时候,隐隐约约感到一阵中正平和的内力传来,是那样的温暖。 林澎醒来时又躺在鹰飞山庄之中养伤,相比于与慕容金水的生死相搏,和箭小月的廷斗并没有带来过重的伤势,由于提前掌握了弧箭的飞行轨迹,加之控制得当,透肩一箭看似穿身而过,却已将可能造成的伤势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倒是在jīng神力方面,因为连续两次透支整个识海的jīng神力使出“神障”和“神惑”,识海大有崩溃的迹象,以至于旬rì之后,伤势趋于痊愈之时,林澎一直都处于jīng神萎顿,面目苍白的状态,时不常还陷入昏迷之中,好在大夫和鹰飞对他身体的状况并不陌生,黑暝石和源源不断的内力对身体的梳理也是显而易见,终于在延柞四年的chūn夏之交,林澎再次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开始活跃在飞鹰山庄的各个角落。 箭小月终究是死了,这是林澎付出旬月代价养伤依然认为很划算的一个结果,他并不想他rì行走江湖时时要担心不知道从哪里shè出的yīn冷弧箭,哪怕因此要承担某个大人物无边的怒火,反正他早已知道慕容若对他毫不掩饰的杀意,并不介意加上一个白秋大师。 林澎的代号已经从豹十三飞跃成了豹一,兴庆一战让暗部大出风头,却也直接在元昊面前展现了各部所有的实力。元昊并没有让损失惨重的暗部扩大,甚至都没有旨意让他们补充损失的人手,而是在保持沉默的同时,通过慕容若开始整合一品堂的江湖力量,不知道这种沉默后面是否包含了对于暗部硝石火器,远程狙杀能力的一份忌惮。 暗部的老巢便是在飞鹰山庄,林澎第一次作为豹队统领列席了统领会议,看到了向他微微颌首的龙一和其他三队的统领,如果说击杀慕容金水还被很多人以为是偶尔得之,对他的实力仍然充满怀疑的话,那么能够在廷斗中挫败白秋大师座下四箭之一,足以关上很多怀疑的嘴巴和迎来许多对于强者的尊重。林澎虽在飞鹰山庄成长,和其他四队的袍泽朝夕相处,可是直到这次会议才完全弄明白各队的职能和差异。暗部乃是夏国最为特别的军事组织之一,可以从各部亲军甚至是质子军中抽调军士,也可以招募民间人士作为学员,专门承担军务和政务之间那些灰sè的工作。暗部下设五队,每队编号二十人,互相之间不问出声来历,只以编号相称。龙队最擅单兵刺杀,同时也是暗部的监察刑罚部门;虎队jīng于奇门机关之学,善用毒物陷阱,是暗部的武器研发部门;狮队擅长团体作战和远程狙杀,也是暗部的战术参谋部门;凤队长于打探消息汇总情报,是暗部的资料部门;而豹队在暗部的体系中主要是作为斥候来使用,兼带承担为各部培训后备部队的职能。经兴庆一役,有军籍编号的暗部士卒死伤过半,龙队余八人,虎队余十二人,狮队余十人,凤队余七人,豹队余十人。 鹰飞披了一件深蓝的披风端坐在议事厅正中,平rì里玩世不恭的气sè已经尽数敛去。 “我知道,兴庆府一战我们损失了太多的同袍,大王没有让我们扩充人手,只能先让后备的学员先行替补,等候大王旨意,”鹰飞环视各队的统领,“但是,我们暗部仍在,我们暗部没有垮,在即将来临的南征中,我们会证明我们仍是大夏军方最可以信赖的暗部。从今rì起,各队进入临战状态,加强训练,准备出征。”众人轰然应诺。 正在这时,一名狮队侍卫快步走来报告说:“从栩卫司转过来一名细作,说是野利大王从前线抓回来的,乃是从宋国那边过来。” 鹰飞沉声问道:“上刑了没有?” “没有,”狮队侍卫说道,“此人身份有些特殊,据说是宋地清涧一带略有名气的和尚。” 和尚,林澎心念微微一动,暗想不会是种世衡那个老儿用来生事的那个王和尚吧。 鹰飞挑了挑眉毛,自嘲地想到元昊正在大兴佛寺,自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落人口实,也就长期在光暗边缘行走的暗部比较适合从事严刑逼供的事情。他轻声唤道:“龙一!” “属下在!” 鹰飞淡然地看着龙一,说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诺!” 林澎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他急忙起身行了一个军礼:“属下愿意协同龙统领彻查此事!” 鹰飞打量这这个最近声名鹊起的徒弟,几个月的养伤看来让他憋坏了,这一出颇有了些急于事功的味道,可是一想到这个于杀气自有悟xìng的家伙被御封了豹队统领后确有太多东西要学,跟一跟龙一未尝不是一个做法,便欣然同意了。 十四 影族魅影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统领会议之后林澎便随龙一前往查阅栩卫司转来的宗卷,只看到宗卷开篇的“僧名光信”时,林澎就不由得抱起了头,仿佛牵动了之前的伤势一般。 这个僧名叫光信的人可不是普通角sè,出自清涧附近的悟空寺,因俗名姓王也被人们称为王和尚,为人豪爽大方,jīng于文事,善于骑shè,酒肉荤腥样样不忌,却偏偏法理jīng湛,辩术无双。经常游走于边境两侧的汉羌村寨之间,**医人,扶危济困,却是深得人心。种世衡任环州知州以后,对此人极度重视,先是雇其作为军队向导,随后将其招揽至军中,还主动将本部亲兵的首级功绩分给这个和尚,让他短短时间内就升任经略司指使。宋地军户一应器械装备,乃为自筹。而光信新晋行伍根本就是两手空空,种世衡从本部军需中极力调拨骑兵随从,衣食用具供给光信,光信也对此感恩戴德,替种世衡打探军情,争取到不少边境地区羌人对宋军的支持。 宗卷里是光信的口供,说到两月前种世衡暗袭一处边境坞堡的军机泄露,世衡排查再三,终是将光信作为最大的怀疑对象。于一rì饮宴后突然发怒,喝骂光信背信弃义,辜负其信任,勾结夏兵作乱,早已埋伏的亲兵一拥而上,擒住光信后给他带上枷锁,当着诸多军士的面严刑拷打,这样的拷打持续了整整一月,光信多次几乎死去,种世衡却仍是不甘心没有挖出更多的情报,便叫来大夫与之医治,再行拷问。光信伤势颇重,医者和卫兵都逐渐放松了jǐng惕,终于被他觅得机会,逃入夏地,投奔野利大王野利旺荣而来。旺荣派医官给光信医治,发现伤势果然非常严重,然野利旺荣也知道光信为宋人效力经年,不敢妄加接纳,便将其作为细作交由栩卫司和暗部协同审讯。 林澎知道这段历史,种世衡使光信为间,挑拨野利大王和元昊的关系,最终导致元昊误杀野利旺荣,野利部一蹶不振,左右厢十二军分崩离析,连带整个夏国陷入严重的内耗之中,终是军事上再无建树。林澎相信光信的口供定有破绽,便细致翻阅相关宗卷,连医疗记录也细细审阅。与林澎找寻疑点的做法不同,龙一魁梧的身子里是个简单质朴的xìng子,在龙二死后更是沉默寡言,得到鹰飞的默许,直接召集部属便上了刑,夏国民风彪悍,故刑名严苛,龙部有刑师数名,专门负责让那些屡教不改的罪犯,又或是来自他国的忠勇探子们对他们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然而光信非常人,龙一和林澎都意识到这一点,种世衡一个多月的严刑拷打都没有摧毁这个人意志,并让他找到机会逃到夏国,光信绝对是坚毅不拔的典型,从他嘴里掏出话来绝非易事。 但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光信在上刑第二天就改口了,供出他并非有意投诚,乃是作为密使将二物转交野利大王。二物拿出之后更是让人大跌眼镜,竟只是如儿童启蒙画一般的一副画龟,和一些干枣罢了。 龙一对光信的供词颇多不解,加紧拷问,三五rì下来也没有更多的收获。龙一不敢怠慢,赶紧派信使将最新的情况报于栩卫司和野利大王。 野利大王接到讯报,只是呵呵一笑说:“我平时都以为种将军为天纵之才,是我旺荣的一生之敌,然而今rì为什么多了如此儿女般的见识和行径?”笑罢,野利旺荣也不以为意,只是写了一封回信给栩卫司和暗部,说明了一下以他在前线和种世衡交战多年的经验,种世衡能谋善断,派光信入夏,可能另有计划。 栩卫司接到暗部的讯报,却一连数rì什么指示都没有下,既没有就此结案的命令,也没有对光信下一步的安排,只是可怕的安静。野利旺荣的信件也是泥牛入海,再没有什么浪花回应,也只是安静得可怕。 龙一和林澎都是从这种安静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意味。 连平rì大大咧咧的龙一也看出了诸多不妥,对林澎说:“投之以枣,画之以龟,枣龟,‘早归’,难道是想催促野利大王早rì归降他宋国?不可能啊,野利大王在我军方声誉盛隆,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归降他宋国有何好处,说不通啊?” 林澎也在案情的转折上找到疑点,如果种世衡想在夏军中埋下光信这枚钉子,那光信的改口就没有什么意义。而光信既然改口了,以枣龟投诸于野利旺荣,与其说是用间,不如说是泄愤更为合适。一方面众人均知野利旺荣与种世衡乃是对垒沙场的对手,打击对手自然无所不用其极;另一方面,枣龟之意却又过于浅白,浅白得真如野利旺荣信中所说,就如同想要泄一时之愤的小孩一般。 种世衡不是小孩,林澎却是又想到一层,或许故弄玄虚至此只是想要诱导他们继续查下去,联想到栩卫司反常的举动,种世衡谋划的对象或许是根本不是野利旺荣,而是高高在上的昊王,而且很有可能正在接近成功。林澎想到历史上此事件发展的后果正是元昊罢黜并赐死了野利旺荣,突然有一分心悸,原来这盘大棋的居然如此之大,种世衡竟可以jīng准地利用野利部和朝廷之间rì益加深的矛盾打击自己在前线的对手。 “龙一,我想再亲自询问一下那个光信。”林澎突然有些不忍心看到随着这个事件的恶化,夏国自拆栋梁,而野利旺荣惨死于权谋朝争。他已暗暗决定要用jīng神力控制光信交代真相。 龙一点头说好。于是二人来到暗部囚牢,借着幽暗的灯光,发现遍体鳞伤的光信便静坐在床边,表情木讷,目光空洞,对二人的到来竟是熟视无睹。林澎走进光信三尺之内,却隐隐约约在光信身上觉察到θ脑波流动的迹象,似有若无。林澎一惊,马上释放jīng神力细察,却再也找不到一点点痕迹了。林澎暗笑自己胆子越来越小了,随即送出一束θ脑波,突然光信的身体开始猛烈的抽搐,一股远超人类脑波的波频和波谱范畴的,强大得无以复加脑波气息开始在光信身上复苏,其强烈程度让林澎顿时生出有多远逃多远的冲动,然而林澎惊惧地发现,随着一束无比幽暗yīn冷θ波的扫描,自己和龙一两人对身体的控制权竟已经完全被剥夺,二人竟同时拔出佩剑,随时准备要砍向对方。 林澎望着龙一空洞的眼神,从心底生出一丝寒意,那个太重的使命他还没有完成,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看到完成的曙光,便要毫无荣耀地惨死在这个囚牢里吗?我如何能不甘心!林澎心下决然,激发识海中的多面晶体以从未有过的高速开始积蓄能量,当多面晶体的频率已经到了林澎无法掌控的地步的时候,林澎在心中默默喊出一声“神刺”,以全部心神释放的β波瞬时重重地冲击在“光信”体内脑波的发源处,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传来,林澎终于在那一刹那取得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他强忍着jīng神力透支的倦怠,拉住恍恍惚惚不明就里的龙一,一个腾跃冲出了囚室,劈手带上牢门后直冲大门而出,奔出百步之后,林澎仍是清楚地感觉到那束幽暗yīn冷的脑波追袭而来,却因为阻隔和距离无力再控制住二人的身体,终是发出愤怒的吼叫声后归于平静。 龙一待问清状况的时候,发现平rì里沉稳淡定的豹一竟是把满身的惊惧都写在了脸上,口里喃喃念道:“难道附体的是影族,难道是影族?” 十五 暗黑一箭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林澎昏迷了三天。 在林澎的脑海中,整个识海几乎到了要崩溃的边缘,在其上多面晶体已经无力维持自身的旋转,有一面甚至开始了缓慢的退化,巨大的信息量如同瀑布一般有若实质的砸进林澎的识海里,让林澎意识随着信息流的冲刷而挣扎――一会是林澎不堪重负的哀嚎,一会是林湃博士不屈不挠的坚持,突然又变成影族的诸多信息,闪电般交汇在识海,掀起滔天的巨浪。在这个滔天巨浪之中,林澎迷失于是自己要坚持还是那个将他一世智慧情感阅历在左右自己,如果没有那一束来自未来的脑波,林澎或许仍是一张只知道杀戮的白纸,或许已成为鹰飞山庄后山的一坯黄土,林澎突然闪过一缕明悟,何必执着于是谁在左右自己呢?我就是我,我不愿意毫无理想和目标地活着,我不愿意让一个给我未来文明和他一生经历的老人失望,我不愿意看到有人拿走地球史前文明传承的成果,我不愿意影族人挑起我大夏的内乱,我不愿意野利大王白白死去…… 就在那一刹那,林澎睁开眼,虽然脸依然憔悴,脸sè依然苍白,但清澈无比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坚毅的sè彩。 龙一是最早发现林澎醒来的,他虽然没有意识对抗“光信”的控制,但事后仍是能感觉到那股yīn森森的寒意,每天探视照顾,也希望在林澎醒来后第一时间问清发生何事。林澎不敢暴露自己的底牌,只能归结为光信其人诡计多端,使出旁门术法,好在龙一被惑时自己及时看出,故能带二人脱困,龙一深以为然,告诉林澎光信明rì清晨将被押送至天牢,改由枢密院和御史台再审,总算是无需再担心这厮的术法了,得知这个消息,林澎不由得低下头,轻轻隐去眼内一闪而过的杀机。 鹰飞也闻讯赶来探望林澎,经过一番对经络的真气疏导,鹰飞若有所思地望着林澎憔悴疲惫的脸颊,说道:“和箭小月比斗是伤在颅脑,今次又是伤在颅脑,我用真气打通你颅内堵塞的血管,都能感受到你识海不知因何故变得紊乱不堪,再探脉况,竟是连兴庆大战之后都不如。” 鹰飞似是突然想到某种透支生命力的魔门功法,神sè变得凝重,沉声说道:“既然是我的弟子,不管你在练什么邪门的功法,哪怕能将你提升到还虚也好,合道也好,你都必须给我停下来,否则,在你功法大成前就一定死了。” 林澎见鹰飞说得郑重,也毫不犹豫地点头应诺。林澎明白,近来自己有些过于依赖脑**谱作为攻击手段了,而这种攻击的手段自己并不能自如的驾驭,更为可怕的是每次产生的反噬都仿佛直接焱灼炙烤脑组织一般,对识海造成巨大的伤害。正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鹰飞的判断极为准确,不由得他不乖乖的受教。 临走之前,鹰飞留下一本小册子,补充了一句“禁足五rì,罚抄此清心咒两rì,罚默心法口诀百遍”。 林澎便在案桌上摆开了笔墨,开始有心没心抄写鹰飞留给他的《清心咒》,直到确认鹰飞已经远去后,才从床下的暗格中取出一个普普通通的箱子,也就是寻常的采自黄河边的芦苇条编织起来的款式,盒子上层是一大堆布条、衣物、丝线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盒子底部却藏了一束箭身细长的窄箭。林澎沉吟片刻,抽出两支,又翻出一套夜行衣和几束蚕丝线,开始仔细地用毛笔蘸着浓稠的墨汁在箭身和丝线上涂抹起来,好像要将所有的光都遮掩起来一般。 于是在这个夜里,暗部的武库中一把竹牛硬弓失窃。 同样在这个夜里,从暗部囚牢到后山树林间多了一条用十几段勾连于屋檐廊壁之间,用坚韧蚕丝铺就的高来高走的“便道”,途中经过了某扇虚掩的小窗。 仍然是在这个夜里,那个被禁足的少年一身夜衣悄悄地潜攀至囚牢一侧视野开阔的大树上,换了一身斑斓的迷彩后缓缓将身形隐入树影浓密之处,静静地倚靠着一把竹牛硬弓,忍受着凌晨的寒意,等候着明rì的到来。 …… 天慢慢地亮了,囚牢里开始传来几声说话声,喝骂声,显然颇有些人因为大早的工作而颇为不满。龙一也是早早来到囚牢之外,带着几分忌惮的眼神望了望囚牢深处,便在外面踱步等待栩卫司过来提人。 栩卫司的人来得不晚,由栩卫司吕则往利鲁卜率领整整一个十二人队,拖着一辆囚车前来提人,龙一暗自感叹前些rì子送来时才两名小卒押送,不过区区数rì,光信竟已身价倍增。交割过印信以后,龙一一边上前见礼,一边便通知囚牢的侍卫提人。 林澎便在此刻推动着识海中的多面体又恢复旋转,虽然很慢很慢,但已经可以勉强将林澎的jīng神力覆盖到囚牢门口的每一寸角落。然后他掏出已经染黑的两支窄箭,轻轻搭在竹牛硬弓的弓弦之上,再将弓弦缓缓拉满,吐出一口因为紧张而有些炙热的浊气后,开始瞄准。 此时龙一已将光信押送至往利鲁卜身旁,光信又回到表情木讷,目光空洞的状态,体内的影族又进入蛰伏。龙一想起那rì如同魔障般的一幕就不禁心有余悸,看到往利鲁卜满意地将光信关入囚车,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双方正yù告别之际,林澎发动了。 沉闷的弦响打破暗清晨淡淡的别意,而两支羽箭如同阳光驱赶的黑夜一样倾落而下。一箭shè鲁卜,一箭取光信。挑的是双方任务完成皆大欢喜的一瞬,挑的是光信身陷囚车无处躲闪的一瞬。 林澎在箭shè出的那一瞬便如同一只翩飞的蝴蝶般从树上直落而下,在空中轻巧的一个借力横跃,而后轻灵地掠过墙头屋后,消失在因为身后奔走声呼救声纠结在一起而乍然一乱的晨风中。 一 炼气小成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延柞四年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年,在这一年里,元昊亲属的暗部杀手中,代号豹十三的林澎脱颖而出,在回鹘慕容部暗袭兴庆的战役中一举击杀慕容部大酋金水; 他在遭金水反噬的生死之际,接受了一位来自1100年以后老者的嘱托,获悉了22世纪人类文明的jīng粹,获得了改变脑**谱和频率的异能,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生存的理想和目标; 运用这样的异能,他成功地诱杀了来自辽国的大箭师白秋的弟子箭小月。当他想用脑波的异能对付宋地的间谍光信时,却突然发现了在他帮助未来人类的任务中最大的对手――影族已经附体在光信体内,而且在他最擅长的脑波和jīng神力的控制上比他更胜一筹。 于是这个不善于模仿却喜欢独辟蹊径,不喜欢盲从却喜欢钻牛角尖的林澎做出了有生以来第一件为自己而做并且违逆师傅鹰飞的事情――shè出那暗黑一箭,因为他知道,不shè会死,而且是悲惨地死在后悔之中。 这个少年已经回到自己的小屋,迷彩布夜行衣都已经静静地被分解后躺在芦苇条编好的箱子里,林澎打开窗户,点燃了一支熏香,驱除掉可能留存在身上的树脂树叶的味道,便又开始抄写鹰飞留下的《清心咒》。 “心意所指,汇为识海,识海之上,是为有神。神之不属,困于心而乏于体,……禁神之妙,贵在锁识……”林澎若有所悟,篇中所谓神就比好是多面晶体,它的受损不仅影响jīng神力,还会使身体不堪重负,而想要突破并恢复,就需要封闭识海。林澎突然觉得有些不舍得这种jīng神力外放便洞悉一切的感觉,然而他也明白他终归需要一个能够沟通天地的身体,才能负荷的起脑波的不断改变和发shè。 林澎便按照清心咒的指引,一步步将多面晶体沉于识海以下,然后缓缓平抑识海的诸般波动,终于法决的桎梏连成一气,识海开始陷入静谧的甜睡之中,再无风浪,只余下粼粼的波光。 除去不舍得的心障,林澎突然觉得心境似乎又更上了一层楼。林澎福至心灵,默念鹰飞授予的功法口诀时,居然感受到体内窍穴中缓缓流动的热气,那些身体中本是存不住内劲的窍穴竟隐隐有开窍的迹象。林澎心中一阵欣喜,缓缓将无序流动的热气运至丹田,再推动其慢慢上升,直入中庭后阻塞难通,如是再三,仍难得寸进。林澎收功调息,心下却兴奋异常,虽然未能打通中脉,却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内外兼修的意境,收获不可谓不大。想到鹰飞留下《清心咒》的用心良苦,林澎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师傅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直到林澎不经意听到肚中传来咕咕叫的声音,才发觉外面已然天黑,此番练功居然不知不觉练了五,六个时辰。正yù出门找些餐食就发现龙一已经拎了食盒闯了进来,嘴里嘟嘟囔囔地说:“总算忙完了,累死了!” 林澎接过食盒,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龙一就故作神秘的说道:“你个被师傅禁足的伤兵,一定不知道今天发生了很多大事吧?且听龙统领给你一一道来。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啊,那个用术法伤我们的光信,今早差点被人给杀了。” “差点,”抱着一个鸡腿开始啃的林澎眼里掠过一丝失望,“差点是差多少?” “话说早上将光信移交栩卫司,突然两支黑箭袭来,那来势端的是无比迅疾,我当时略有感应,匆匆呼喊了往利大人一声已是躲闪不及,劲箭已将往利大人的官帽shè下,另一箭却是无声无息shè向囚车里的光信,”龙一吞了一口水,仿佛仍是不敢相信一般,说道,“眼看就要shè中光信了,光信突然抬头盯了来箭一眼,而后一切就仿佛停滞一般,箭速突然变得极慢,最后竟然在光信的身前一尺处挣扎起来却不得寸进,光信突兀地大喝一声,那柄箭连同束缚他的囚车顿时被炸为齑粉。”龙一仍有些后怕地说,“他果然是会邪法,两名带刀栩卫想上前索拿他,光信的双目突然大放光芒,栩卫便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整个按在地里去了,竟有七尺多深。” “后来呢?”林澎追问。 “后来大家再不敢轻易靠近,只是将其围在囚牢的院落,光信四下张望了一会,尤其在一颗大树下面待了半个多时辰,再后来师傅来了,他却昏过去,便交由栩卫司领走了。” 林澎心头微凉,他终于知道自己招惹了如何强大的一个对手,他不仅擅长利用θ波惑人心志,从他一眼破箭的威势上分析,他已是达到了意念化形的高超地步。而这个境界,是哪怕对脑域研究多年的林湃博士都只能在假说中构想的。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附体后的影族终究还是要收到躯体的限制,一旦影族作为寄主过度使用宿主便会导致宿主的昏迷。 林澎心中开始燃起熊熊的斗志,尽管现在已经封闭识海的他,很难再是“光信“的对手,尽管历史轨迹并没有因他的努力而改变,而是缓缓走向必然,但他清楚地意识到在jīng神力控制上天赋异禀的影族并非无懈可击。虽然强大的“光信”给了林澎如此巨大的压力,但林澎更清楚自己的道路注定和只是凭借天赋异能的影族截然不同,只要自己能找到了让自己不断变得强大的办法,当他再见到“光信”的时候,就一定可以战而胜之。 想通了此节,林澎突然觉得烦恼尽去,胸中那股淤塞之气随之上下通达,不经意间再次提气自丹田上升,入中庭,过膻中,竟是毫无阻滞,中脉就此大通,林澎甚至能在举手投足之间,清楚地感受到内劲从窍穴汇入丹田,又由丹田向其他窍穴涌动。林澎忍不住闭上眼睛,颤声对龙一说:“我好像悟了!” 二 明慧假设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龙一神情一怔,龙一知道这个师弟自幼便在杀手一道上天赋极高,可是想不到被收为师傅的亲传弟子后,居然在内力修炼一途上也很快取得了突破。龙一突然感到一丝压力,那个在演武时手足无措的师弟突然已经成长需要微微仰视的存在了,龙一自然而然地生出那么些羡慕――但是他也有自己的道,虽然林澎不管是面临金水还是光信都救过他,但是龙一仍然有他深埋内心的骄傲,既有身为鹰飞大弟子统领龙队的骄傲,也有肩负龙二的梦想继续努力的骄傲,所以他很愿意,看到朋友前进之后,再勇敢地超越过去。 “我以你为荣,”龙一郑重地说,“但我会尽快超越你。” 林澎看着龙一的眼睛,也是一脸严肃地说:“一言为定!” …… 龙一离去之后鹰飞便过来了,师徒两对视了良久。 鹰飞终于忍不住说话了:“看懂了?” “是,”林澎恭恭敬敬地说,“多谢师傅赐书。” “做到了?” “是的。” “后悔吗?” “不后悔。” “真不后悔?” “好吧,其实有点,但是我知道我没有别的选择。” “这还差不多。听说你通了?” “是的。” “好!”说完这个字以后鹰飞便不再言语。 林澎却是开始发问了。 “我知道炼气有成便会窍穴通透,之后是什么?” “内劲过窍穴释放而出。” “再之后呢?” “内劲灌体,无一处不是窍穴,无一处不可发力。” “再之后呢?” “再之后便是炼神了。” “慕容金水达到炼神了吗?” “一只脚跨进炼神了。” “那箭小月达到炼神了吗?” “炼神初阶,气劲凝于箭而不散。” 林澎开始在脸上露出一丁点的满意笑容。 “我听慕容金水提到我们的剑法是雪山派……” “不错,你原来所习八式剑术便来自雪山剑派。” “那师傅便是雪山剑派门下了?” “嗯……算是吧。” “那师傅为何不在派中修剑,而是在此替昊王厉兵秣马呢?” “这……那……这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林澎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心中却是窃喜终于将师傅问得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师长模样了。 鹰飞终于愠怒,“你可知豹队司职?” “弟子知道!” “明rì起,去后山指导豹队全员并其余四队替补学员的训练。” “诺!” 鹰飞又回复到师长并领导的状态,满意地看着林澎,踱着方步开始往外走,边走边赞赏地说了一句:“你不是最好的学员,但却有成为最好教员的潜质,他们都有些小小的崇拜你。” 林澎笑,心里有些小得意。 但是他的小得意在看到豹队全员和替补学员的那一瞬戛然而止,豹队的老人们仍然当他是当年的十三,言语行动中颇多亲切,却无多少对教习的敬意,各队的替补学员对他的尊敬和崇拜都是冲着他有如神来之笔的一击击败箭小月而来的,对于他隐隐自以为傲的接受挑战时的冷静沉着,对双方实力的jīng确计算,比斗中策略技巧,以及最后一击展现的意志品质居然都视而不见。林澎无奈放弃了学师傅摆谱的打算。 “我刚得知大家崇拜我,因为我以杀手的技巧,打败了从辽国而来的箭小月,但是我宁愿大家忘记这场比斗,因为这种比斗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林澎突然说出的一番话让在场的学员目瞪口呆,“很多武人喜欢谈什么武者的尊严,这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他们可以被利用的短板,我们是专练技巧不修内劲的杀手,生来就是游走在正面交锋之外的黑暗力量,我们将这种力量用在正面交锋,xìng命相搏流血牺牲的,那是鲁莽。用在毫无意义的廷斗之上取悦达官贵人,那就是愚蠢了。” 林澎注意的到有的学员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有的学员却是微微点头,若有所悟,心里暗忖得下一剂猛药才行。 “承天寺的主持大家都知道,**大师,现任一品堂青龙尊者,功力卓绝,又犹以外门功夫见长,如果我们的任务是刺杀他,该如何下手?”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假设颇有些骇人,竟是无人敢接话。 林澎用鼓励的眼神扫视全场,大伙却不敢和他对视。林澎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前番养伤时不时领巫医来看自己的虎头虎脑的虎队的小胖子,眼神里有些跃跃yù试,又有些迟疑。林澎便让小胖说说,顺便介绍一下自己。 “我……我是虎队的预备学员,虎二十,我觉得对于我们来说,外门功夫强表示常规刺杀很难收到效果,若想建功,我觉得先设阵法困之,再借毒烟火器耗其功力,最后设陷阱机关,刀斧弩机,应该可以得手。” 林澎恨不得亲上这个小胖一口,年纪虽小但已深谙造势之重要,想法也不落俗套。林澎又想到豹二向来沉稳持重,有心考考他的应对,便问他会如何做。 豹二习惯xìng地沉思片刻,说到:“我无法胜之,我想将其引入千军万马之中,万箭攒shè,该无力抵挡。” 林澎赞了一句。 “**比之箭小月如何?”凤队中最是古灵jīng怪的凤九突然问了个问题。 林澎随口说了句“差不多吧”。 凤九笑道:“那便可以引他来见你了。” 林澎哑然失笑,于无声处听惊雷,面对强敌的借势正是题中应有之意,可这位借得也太彻底了,连自己也算计进去了。 “不知道先假意屈服,获其信任,再伺机发动,算不算一个法子?”一个尖细柔和的声音从龙队阵容中传出,说话的是新晋龙队的龙十五。 “当然是好办法”。林澎眼神一亮,如果真能把握好诡兵之道,天下大可以去得了。 狮队中有人好奇问道:“豹统领,如果是你遇到**大师,你当如何?” 林澎对这个问题早已胸有成竹,他毫不犹豫地说:“我会逃走。” 三 再见仁荣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林澎张口就来的逃走说令众人顿时哗然。 林澎正sè说道:“这便是今天我要给大家上的第一课,遇到强敌,未言进先思退,逃走不可耻,只有很好的保存了自己,才能为自己赢来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继续刺杀的机会。” 听完这番话,所有的学员便静立在夏风之中,而看林澎的眼神已有不同。 次rì由龙队退役的教习来讲隐匿之术,林澎等到开课之后,才拿着一册训练安排表施施然出现在演武场。林澎注意到训练的科目,依然和他在豹队排十三号时的差别不大,来自雪山剑派的凶狠凌厉的杀手八式是每天必练科目,除此以外便是和杀手职业紧密相关的隐匿,机关,情报和多人袭杀配合,每隔五天还有一次演武,交流各派武功的长短和破法。 平心而论,鹰飞制定的培训模式兼顾了教与练,在当时是非常出sè的,成效也是显著。然而林澎已经知晓林湃博士所在的22世纪授课模式的革新与发展,便觉得教习的一言到头,一灌到底的讲课方式寡淡无味。 林澎在教习按部就班的讲完后,施施然上前说道:“下面,我想带大家去后山玩一个躲猫猫的游戏。”众人虽自幼成长于鹰飞山庄,但都毕竟是少年心xìng,一听游戏便自是欢呼雀跃。 林澎将学员分为两组,一组提前半个时辰上山,在山中尽可能的隐匿自己,另一组在半个时辰后尽可能找出第一组的学员,在规定时间内,找出学员过半则算第一组失败,反之则是第二组失败。游戏开始后,很快第一组便败下阵来,虽然教习讲隐匿之术的内容不少,但毕竟知道和融会贯通还有着巨大的差距,第二次仍旧让第一组藏而第二组找,第一组仍然败了,但被直接找出的学员数量明显低于第一次,第三次让第一组藏的时候,第二组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来找,居然也才堪堪抵达半数。两组学院只得作和论。第一组学员对自己的表现似乎也非常满意,似乎已经掌握了一定的窍门,鹰飞趁热打铁,让两次以上未被找出的学员现身说法,开始了关于隐匿的经验交流,但不限第二组的学院旁听。然后角sè易位,第一组找而第二组藏。如是一天下来,学员的隐匿和反隐匿水平大大上升,部分突出学员,如豹二,凤九,龙十五等人找到了最适合自身特点的隐匿方式,行动中俨然已经有了高手的风范。 后山边一座不起眼的小亭子里,鹰飞正恭恭敬敬地陪着一位头戴貂帽的老者,老者轻捋白须,手上却有一颗硕大的弥拉戒指,不是野利仁荣还能是谁。 “昨rì欣闻豹一竟将**大师作为敌手引入课堂来假设教学,甚感荒唐,这也就罢了,不想又传出一番逃跑论,你可不知,今早昊王的几个重臣已就此事吵将开来,御史台有人就跳出来谴责豹队统领信口雌黄,懦弱怯战。” 鹰飞微微地蹙了一下眉角,道:“飞以为暗部作战,该当如此!” 野利仁荣微微笑道:“你不要急,昊王对此子也颇有回护之意,倒是我今rì前来,原本是期望此子能给我些许惊喜,今rì观此子的所作所为,再行反思其所思所言,竟让老夫生出别开生面之感。真可谓是不虚此行啊!” “可惜啊,可惜老夫大限将至了,”仁荣突兀地说道,“雪山剑令可否令你再为我大夏效力十年,助暗部起势?” 鹰飞沉默。 “自你奉命来我大夏保护我起,你手下的暗部助八部取胜不计其数,你亦教习弟子众多,你不希望看到他们逐渐成长起来?” 鹰飞再沉默,一会,复又缓缓说道:“有些弟子,我想带走。” 野利仁荣深深地嗅了一下戒指上的弥拉,洒然一笑道:“鹰飞可敢在我死前做一承诺,待我与暗部众将交流一番,如有你亲传弟子愿投身八部,十二厢,你却不可阻挡。” 鹰飞正颜至仁荣身前,行了一个大礼,说道:“人道飞智计百出,其实都乃大人所教授,大人为了让飞立足大夏煞费苦心,您就是我恩师。然而自飞十年前领雪山剑令下山历练,却也有为师尊选贤纳良,替雪山派开枝散叶之责,飞素知大人之才,不敢轻言承诺。” “然而你终是欠我的。”野利仁荣婆娑着手中的冰晶令剑,令剑的剑身之中竟然封有一段仁荣的jīng血,只是此时,jīng血活力不现,被一股股黑气缠绕期间。 “飞无能,不能查出凶手的手段,”鹰飞叹息道,“只是看着大人身体每况愈下,却是无从查证病因从何而来。飞已传书掌门说明此事,掌门疑为魔宗的手段,亦无治愈手段,只得以天山续神丸配合西域弥拉维持神识不灭。飞尝观察大人每每上朝回来,便jīng神萎顿,难道朝堂之上有魔教之人向大人暗下毒手?” “大胆,诽议朝政,殊不知……咳咳,”仁荣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我大夏……大夏现下最需要的就是团结。” 鹰飞急忙给仁荣度入一段内力,调整仁荣体内紊乱的气息。 “走吧,去看看我暗部的jīng英少年,让我为这个大夏再做点什么。” 林澎回到山庄时,野利仁荣已在鹰飞的搀扶下立于山庄前院,赞许中透着笑意的目光一直轻轻落在林澎身上,待众队列阵完毕,仁荣起身向众人做一揖礼,然后正sè说道:“谢我暗部诸勇在对回鹘一战中奋勇拼杀,今我大夏强敌环伺,西有吐蕃,回鹘,东有辽国,南有宋国,昊王与诸将多年征战,乃有今rì之局。然则我大夏yù自强,战与不战中唯战则得以立足发展。诸君须知,夏之于宋辽,乃是贫者与富者赌博,贫者只应常胜,若富者胜,贫者必定困乏,一蹶不振。仁荣忝居相位,殫jīng竭智所图不外如此,望各位竭尽所能,助我大夏百战不殆,国运昌隆!” 四 奇异电波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野利仁荣说完,便仿佛卸下千钧重担一般,支撑不住地倒下,一旁的鹰飞眼疾手快托住仁荣,又是几注真气注入仁荣体内,阵列中一阵sāo动,鹰飞用眼神止住正yù上前的众人,沉声说道:“野利大人无事,龙一,带几个人送大人回府。” 林澎虽然暂时无力调用封闭的识海,却也能凭借对脑波的细微感知觉察出野利仁荣这一倒下所带来的不好的征兆。看着表情凝重的鹰飞,他突然生出一种巨大的无力感,随着仁荣健康状况的下滑,元昊即将向曾经拓跋部最亲密的战友野利部举起屠刀,而影族的强大却让自己无力匹敌,虽然这一段林澎使出浑身解数,甚至调用了后世特种部队的训练模式如加强对自身体魄的锻炼,使身体愈发强壮,然而在经历了牢房惊魂和听到光信匪夷所思的破箭之术后,他更加清醒的认识到实力的巨大差异。好在影族再强,应该也不会知道1000多年后的人们曾经像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发shè了一束融合后世文明jīng华的脑波,而脑波中已经对影族最终对人类文明进程的影响有所描述,他们注定是肩负使命的林澎最大的敌人。 次rì的训练中林澎又开始捣鼓新东西了,叫做“演习”,在隐匿对抗的基础上加入了实战的内容,双方带上木剑石灰进山进行隐匿对抗,然后当一人肩头被抹上石灰,即判定为出局。 虎二十提了一个问题,要是在隐匿技巧上不相上下,双方同时发现对手,那该如何。林澎满不在乎道:“木剑在手,较技一场把石灰抹上去不就行了。”学员又面面相觑,突然发现这样的规则也挺好,要是不善隐匿,不如就挑一个开阔的地方,硬桥硬马和人比斗一番就好了。 于是前些天隐匿反隐较量中已经摩擦出火花的第一组和第二组终于找到了新的更血xìng的对抗形式,一开始双方都是各自为战,乒乒乓乓打得热闹,但是取胜对手都颇为不易,可笑的是其中一局,豹三被龙十五扯住衣服,光着就出来了,龙十五说暗袭得手石灰已经抹上肩部,豹二赤着个上身,嗷嗷叫着在石灰撒上以前已经金蝉脱壳了,反而是反击中将石灰抹上龙十五双肩。双方各自不服。 林澎正sè对众学员说:“演习中不仅需要个人的勇武,更需要与同伴之间的配合,假若你在僵持不下之前暗暗伏下了更多的人手,还会有这样的争执出现吗?” 这会学员开始回过神来,第一组率先求变,让不善隐匿的学员结阵于前,作为诱饵,其余学员数人一组,以一定间隔散布四周,彼此约定通信号令,或集中优势兵力袭击,或袭杀远遁,或里应外合,第二组很快败下阵来。于是第二组开始研究可以与之匹敌的方式方法……看到学员在对抗中渐渐出现了战术的雏形,一直在坚持不懈默运清心咒的林澎不由得生出那么些成就感。 突然,他察觉到从贺兰山深处传来一股奇异的电磁波动,更让他惊讶的是这股电磁波有着固定的方向和频率,隐隐有召唤之意,林澎心中突然生出强烈的一探究竟的愿望。 林澎深知此时的文明离进入电磁时代还有几百年的差距,那么这种电磁波动只可能来自外来文明和史前文明,也就是很有可能蕴含着影族人或是史前文明的线索。林澎知道现在不是自己的巅峰状态,但心中却是下定决心,绝不放过这个线索,要说身有依仗,无非就是真气贯通,加上今rì教授隐匿又梳理了二十二世纪文明体系的相关积累,颇有所得罢了。林澎不敢耽误,连忙唤过豹二过来交代好近期演习事宜,便带上干粮肉脯,循着电磁波动的方向疾行而去。 临近夜晚,山风带着贺兰独特的味道轻轻袭来,林澎踏在不知道多少年坠落积成的柔软的松针覆层上,偶尔一节不堪负重的枯枝折断,惊起几只觅食的山鸡,或是本在一意赶路的青羊,林澎充满歉意的呵呵一笑,突然聚提起真气,轻盈地掠上一棵粗壮的松树的树枝之上,再借着树枝一压一起的弹xìng,毫不停留地掠向下一棵松树,加上飞爪挠耙协助转换方向,林澎就像一只蝙蝠一样滑翔在充满山风的夜sè里。 林澎惊喜地发现,由于黑暝石对身体的梳理,加上脑波异能对身体体察感悟,自己在真气的运用上已经是如鱼得水,虽然真气的总量依然非常有限,但是在经络中总随着自己的意念准确迅速的流动。更让他惊奇的是,和一般的武学典籍中描述的吐纳冥想数个周天才能让真气增长几丝的情况不同的是,被黑暝石改造的身体的每个细胞总能产生一丁点几乎微不可察的暖意,融入到经络的末端,再汇入到真气的运行之中,让真气恢复的效率凭空增加了四五成之多。 林澎毕竟是少年心xìng,忍不住就向着群山方向长啸一声,啸声经久不散,回声在群山之中越走越远,真气吐尽,林澎略带遗憾地稳稳落在地上之时,突然听到不知多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回应,林澎感受到回应中的善意,心下大生亲近之意,无奈真气已浊,只能向着回应的方向一路奔走而去。不一会,对方又是一声啸声传来,因为距离已近了不少,林澎明显能够感受出对方真气雄浑显在自己之上,林澎一边趋声而近,一面振奋回转的真气,朗声说道:“何方英雄豪杰,但请出来一见。” 一个灰衣身影从一棵杉树后轻掠而下,身材不高,大约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身上的衣服早已是褴褛不堪,用兽皮粗略一缝拿来蔽体,脸上也是满是尘土,似乎已经在山中呆了不短时间,一双大而明亮的清澈眼睛让人大感亲切。 “咸阳范纯祐!” 林澎暗想自己身份不足为外人道,便随口说来,“贺兰剑派外门弟子彭林!” “贺兰剑派?!“听到这个名字顿时陷入了苦思,喃喃自语道:“出门前家父已经让我背下现下江湖有名气的百家门派,可是贺兰剑派,怎么好像不在其列呢?” 五 贺兰禁地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看到听到“贺兰剑派”这个名字顿时陷入了苦思的范纯佑有些短路,林澎赶忙打断说道:“就是山陕交界处的小门派,范兄内力jīng湛,该已是达到炼神?” “说来惭愧,一个多月前才堪堪进入炼神,家父认为缺乏历练难有所成,便将我赶入这莽莽山中,让我待够三月才能出山。” 林澎惊讶道:“那刚开始入山恐怕非常艰难吧?” “可不是,我一开始进山,心惊胆颤,见到山猪刺猬都都要绕着走,更不要说豺狼虎豹,可后来饿得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等那些猛兽捕食后,我再和它们打上一架,决定食物的归属。打着打着,慢慢觉得五感敏锐,同时悟出不少真气的应用之法,它们就打不过我了。” 林澎眼中jīng芒一闪,“令尊不仅眼光独到,对于武学的理解也非常之深啊。” 范纯佑摇摇头,说道:“这个……这个好像我们族中的传统”,他说着看了看林澎,突然惊声道:“彭兄弟,我听到你的第一声长啸,以为你是炼气初阶,可是看你真气回转的速度,我觉得你已经到了炼气高阶,见到你以后,竟然看不出你的功力深浅——而且你还给我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林澎心中啧啧称奇,心说我这几把刷子都被你看得仈jiǔ不离十了,不由得赶紧岔开话题问道:“范兄不知何故出现在此?” 范纯佑挠挠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隐隐觉得这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我。彭兄也是因此而来吗?” 林澎坦陈道:“不瞒兄台,我也是觉得这边有古怪。”心中已是在暗叹这个范纯佑必然也是天赋异禀。林澎知道电磁波的信号意味着远超这个时代的力量,要是与纯佑携手肯定能多个照应,便提出和纯佑一起探索。纯佑显然已经在山中呆得腻味了,好不容易见到林澎就像见了亲人一样,话如同说不完一般,听到林澎相邀也是欣然同意。 林澎便和范纯佑一同沿着电磁波散发出来的方向继续前行,一路上交流彼此的生辰,范纯佑还长林澎五岁,二人便以兄弟相称。范纯佑果然已经对这边山林十分了解,两人轻易地避开猛兽毒瘴,逢山开山,遇水架桥,脚程亦快了不少。在两三rì后,当两人费尽浑身解数来到一处幽深的山谷时,范纯佑突然惊喜叫道:“我的思感到了此处便感觉如沐chūn风,百脉通畅,在这里修炼必定能够事半功倍。” 林澎却没有范纯佑那般的兴奋,他蹙着眉眺望面前云雾缭绕的山谷,雾很浓,浓得仿佛要隐藏什么东西一般,而浓雾的那个东西如同洪荒巨兽般给林澎一种莫名的压力——奇异的电磁波信号在这里便消失了,很明显,它们已经抵达了发shè电磁波的准确位置的边缘。 “彭兄,难道隐隐召唤我们的便在此处?”范纯佑问道。 “正是,而且范兄有没有觉得隐隐有股排斥之力,加诸你我身体之上?”林澎沉声说道,心下却在回忆电磁波最后消失之前可能的位置,便是在距离谷口百步之遥的地方。 范纯佑暗运真气,“果然有股排斥之力,我倒是知道这个地方,当地人叫做雾灵谷,周围的山叫做灵葫山,据说有深渊沟通东海,还说此间是神仙居所,百余年来凡人不能靠近,被誉为赫赫有名的‘贺兰禁地’。” 林澎心中一阵激荡,纯佑的描述很像是高等文明设置的独特力场,那它到底是不是影族入侵地球的飞船呢,林澎暗下决心,如果是影族的巢穴一定要不惜一切地把它毁灭。 “走吧”,林澎强压下心里的激动,看了看满脸跃跃yù试的范纯佑,“让我们入谷一探。” 初时二十余步的时候二人都是步履轻快,二十步过后两人的眉头不由得都皱起来了,原本隐隐约约加诸于身体的斥力开始陡然增大,变为凌冽阳罡之风,滚滚热浪有如实质一般连绵不绝地袭向二人,走到三十步时林澎已经是挥汗如雨,行进速度也随之大降,只能勉强维持在休息一会迈出一步的状态了。看到纯佑尚有余力的样子,林澎勉力一笑,示意纯佑不用管他,继续前进。纯佑关切地看了林澎一眼,心下估量如若林澎再不前行亦无大碍,便猛然增高运转真气的速度,真气在胸腹之上以奇特的回路流转之后,气劲自神庭、天突、天府三穴透体而出,隐隐聚成梭状,以分开罡风。这样一来,纯佑行进的阻力锐减,速度又快了两分,慢慢拉开了和林澎的距离。 林澎却是在看到炼神期的纯佑对于气劲聚形的应用之后,陷入一种玄奥的境地之中,他的来自22世纪的知识体系缺乏真气使用的内容,他也并不知道高阶的真气运用的法门,但是纯佑如水到渠成的应用真气给他打开了一扇窗——真气可以以千变万化的形式来辅佐**。 林澎知道在这温度极高的罡风中,单凭**的力量断不可以持久,然而仅仅初通窍穴的他连内劲出体都做不到,谈何用气劲聚形。他把主意打到用黑暝石改造过的身体上,入山初时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每个细胞都能产生一丝丝极其微量的真气,壮大自己的真元流动,然而由于自己的丹田能够贮存的真气总量非常有限,真气储满了却又渐渐逸散。林澎突发奇想,这些真气虽然不能透体而出,然而在体内这个小世界里,是否可以用在改造筋骨肌肉对罡风的拮抗上呢?说干就干,林澎心沉识海,抱元守一,就在罡风劲猛的云雾峡谷中开始了尝试。 识海中一片风平浪静,林澎花了最短的时间怀念多面晶体存在时强大的感觉。然后开始慢慢体悟真气在经络和窍穴中的流动,渐渐地林澎有意识地带动前臂上的一小段真气逆向流动,使正反向流动的真气流动的方式为之一变,渐渐在局部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漩涡。 六 极限何在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林澎利用前臂上形成的真气漩涡,将真气慢慢推到孔最穴附近。林澎又运用自己用脑波引导后对经络和肌肉的控制能力,逐渐封闭孔最穴。只见穴位附近的皮肤顿时变得通红,鼓荡的真气在窍穴边徘徊,产生有如刀割般的剧痛,但相应的,这块皮肤对罡风的耐受也大为增强,不再有炙烤难耐的感觉。 林澎心中暗喜,果然有效。心神激荡之下,窍穴再难稳定,真气哧溜一下就顺着窍穴喷薄而出,林澎顿时哑然。好在林澎心志坚定,调整心情,振奋jīng神,又开始调动一小段真气……有了失败的经验,林澎第二次运用真气已是熟练不少,接下来运用于其他不同部位更是越来越熟练,而且林澎发现罡风的方向是自山谷深处顶头而来,林澎便将更多的真气分配与身体的正面,并通过身体姿态的调整让正面的风阻尽可能的小。 便是这样,林澎又开始咬牙向浓雾深处进发,炙烤的感觉完全被真气充斥表皮的疼痛所取代,而且林澎已经对这样的疼痛做到了无视,他心底有个声音在回响:近点,再近点,贺兰禁地的谜底即将揭开。带着这个强烈的愿望,林澎走了三十五步,四十步,慢慢地,林澎又看到了纯祐的背影,纯祐正在大约五十多步的地方打坐调息。 林澎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掠过20世纪科研界最牛B的大拿说过的一句话——“没有什么比节奏更有力量”,他慢慢地在寻找着罡风的节奏,他发现罡风并不是一直都很猛烈,而是有一个一张一收的过程,如果用真气去契合这个节奏,而不是一味最大限度的输出,绝对可以节省大量的真气。 林澎在这个感悟中浑然忘我,慢慢地他也走到了五十步,走到了范纯祐身后五步的位置。林澎觉得身上的炙热感突然之间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巨大的要将他推得仰面跌倒的斥压。林澎真气尚在上半身前方运转,却在一瞬间落在空处,情急之下站稳脚跟,曲池穴附近的肌肉却因为真气变换不及,爆作一团血雾。林澎如若未睹,有样学样地在纯祐后边开始打坐。 林澎问纯祐:“怎么样?” 满脸疲惫的纯祐显然没有料到林澎能跟上来,有些惊讶地偏头看了看憔悴的林澎,喘着气说:“这一关很难过。” 林澎奋力将真气运转了一个周天,舒活了一下几近僵直的身体,对斥力的不适应才开始慢慢缓解。 林澎咬牙恨恨地说:“难过也要闯闯。”说罢便起身开始前行,一步,两步,三步……迈出第三步后林澎才发现这个力场的奥妙,就在于力量并非均匀上升,而是每迈出一步后都会遭遇之前两步叠加的斥力,换而言之,如果第一步的斥力是一,第二步受到的斥力依然是一,而此后的斥力值将以二,三,五,八,十三,二十一……这样的倍率叠增,更可怖的是,在这样的力场中,真气全无用途,力直接而完全地作用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范纯祐也动了,他又迈出一步,腿扎入地面的深度已有五寸,兽皮外套被斥力扯烂,瞬即消失在浓雾之中,上身的肌肉不断振颤,已能隐隐见到血痕,显然身体已经到了能够负荷的极限,范纯祐大喝一声,又迈出了一步,不等他站稳,陡然增加的斥力让他的身体仿佛遭到一只洪荒巨兽撞击一般,直接循着来路消失在浓雾之中。 林澎闭上眼睛,他要平复自己的心情,他不敢去想纯祐可能遭遇的不幸,他知道那个给他巨大压力的东西便在前方,那是他不可能放弃的东西,那是关系到后世能否度过宇宙天灾的关键,他知道他要做什么。 在这个信念的支持下,林澎又开始了前进,他依靠对肌肉的控制,故技重施,把真气应用于加强腿部肌肉的力量和韧xìng上,每一步都是深逾一尺的足印,五十五步,五十六步,渐渐地林澎隐隐约约看到正前方有一扇光门,就是那,林澎已经麻木不堪的身体突然又像注入了力量——林澎又迈开了步子,心里不断对自己说着:“我要闯过去,我不能输。” 五十九步、六十步,林澎倒下了,却并没有被推出力场,他的左脚已经有三个穴位因为不堪重负爆裂了,血流如注,但他仍在拖着左腿向前爬行,一步的距离足足要挪动半个时辰。林澎的真气已经涣散了,他的眼前急速地掠过林湃教授和师傅的身影,然后定格在凤五的音容笑貌中。 “难道就这样了吗?”林澎一遍一遍地拷问自己,“你甘心吗?你甘心吗?”林澎突然大声嘶吼:“我不甘心!”奋起全身的力量,向前猛地跃出。在空中,右腿yīn棱泉穴再爆。林澎一下失去了身体的平衡,紧接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推向谷外,在被推出的那一瞬,林澎已经隐隐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轮廓,仿佛是一座极其巨大的建筑,大半切入山体和地下,一根狰狞的剑刺,斜斜指向山谷西侧的一座秃峰。 林澎在被斥力推出的时候很干脆的昏了过去,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看到了林湃教授所在的繁华都市,那些没有尽头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不断崩塌,逐渐消失地平线尽头巨大的火球里,而那些sè彩各异的钢铁巨兽载着身着奇装异服的人们在奔跑和碰撞,伴随着绝望的哀嚎和尖叫……只有教授平静地坐在自然科学研究院顶层的会议室里,喝着茶,看着末rì的逼近,就如同观赏平常时候的落rì一般。 突然场景一换,他又回到了和凤五在兴庆长街的大战之中,凤五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豹十三,我们离开好不好,离开这个充满杀戮和征服的地方,我们去找我们的家园。”林澎砰然心动,正yù答应之时,身着紫甲的慕容金水突然持刀出现,狠狠砍在凤五背后,“不要啊!”林澎肝肠寸断,眼看着凤五渐渐地滑向无边的深渊…… 七 山谷恶战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林澎悠悠醒转时已经在山谷之外,范纯佑就呆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口里还喃喃念叨着:“果然是仙家妙法,终不得进啊!” 林澎本来浑身剧痛,听到纯佑的言论之后不由得哈哈大笑,这一笑又牵动了手臂和双腿的伤口,顿时痛的直咧嘴。 范纯佑不满地看了林澎一眼,然后才发现林澎身上还带了伤,纯佑惊奇道:“咱们不就是寻个宝嘛,你至于要那么拼命吗?”说罢从自己的行囊里翻出金创药,又给林澎的伤处包扎妥当。纯佑弄完这些,突然捶了林澎的胸口一把,问道:“彭兄弟实力超群,我果然没看错啊,快快交代你走到多少步?” 林澎咧嘴呲牙地笑了笑:“和你差不多,略多两步。” 范纯佑正yù再说点啥,林澎突然给他使了个眼sè制止住他,一边大声说道:“这浓雾里面居然有这么多机关陷阱,难怪我河西老于也会着道!”一边在地上焦急地刻着“入谷廿步分头逃走”。林澎已经感应到身后三十余步的位置有人,此人气脉悠长绝非二人能敌,而且林澎感到心绪隐隐不宁,显然对方身上带有杀气,是敌非友。 纯佑显然没见过林澎如此凝重,惊疑不定之际,林澎猛地跃起,拉上他便直往浓雾山谷中而去,身后顿时响起掠风之声,一股惊人的剑气破空袭来,让二人的后背隐隐生疼。 林澎的眼睛眯起来了,这个剑气在他的感觉中,好像并不陌生! 谷中的浓雾让后面的剑客大为忌惮,而刚才林澎机关陷阱的言论显然也让剑客不敢贸然追击。入谷二十步后,林澎轻声道:“五rì后,相识山谷见。”二人开始反向而逃,林澎的计划便是借着浓雾翻过两侧的山梁,然后再在丛林中迂回摆脱。 林澎便小心翼翼地在山崖上像个壁虎一般攀爬着,为了少发出声响,林澎甚至连腰间的飞爪都绝少使用,只是凭着自己的指力缓缓而上。两盏茶工夫,林澎终于爬上山梁,林澎并不轻松,受伤的双腿显然拖累了攀爬的速度。 林澎藏入一团灌木丛中团坐调息,却难以入定,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生出隐隐的不安,就好像有人在一旁窥视一般。林澎却肯定自己在藏身之前已经审视过周围,并没有发现威胁。林澎却不敢对自己的感觉有所怠慢,他隐隐记起来了,那道剑气便是在一品堂比武大会刺杀昊王的古剑客,回想起当时有如从天而降的一剑,林澎突然生出极大的不安,这个剑客绝对是隐匿身形的高手,而且武功机谋,比起昊王来也不遑多让。林澎开始冒汗了,想到这他知道之前的感觉是对的,他从一开始被古剑客的气机锁定就没有摆脱,古剑客显然就在左近盯着他,古剑客踪迹杳杳,显然是内劲达到还虚的地步,隐匿的身形可以融入天地之中。 林澎表明做调息入定状,手上已暗暗准备了六颗毒烟弹,瞬间弹出,顿时周围烟气弥漫。林澎马不停蹄,随即又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抛出大片针状暗器。同时以一段枯枝裹住自己的外袍抛向谷内,自己却在刻不容缓之际,倒挂在后方一颗大树的树丛中。林澎收敛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知道暗器的作用微乎其微,他只是希望古剑客能够为抛下的外袍所惑,这样他就能有一丝机会。 毒烟慢慢散去,外袍的破风之声也渐渐远去,脚步声缓缓响起,林澎从脚步声中听出了笃定的沉着和甚至有些骄傲的自信。脚步声的主人仿佛也听到衣襟破空之声,疑惑地向崖边走了几步。 就是此时。 林澎头朝下从树上静静坠落,突然在主干上一个蹬腿借力,身体有如游蛇一般紧贴着地面滑向古剑客,剑尖斜指,速若奔雷,正是“杀手八式”中的电闪雷鸣。眼看剑已经到了古剑客距离背部三寸之处,突然一股大力从侧面袭来,将林澎的剑瞬时就带到一边。 林澎心叫“不妙”,身形不停,果断弃掉长剑,双手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两把匕首,斜插古剑客的左右两肋。 “哼,元昊的杀手走狗!”古剑客一声冷哼传来,听在林澎耳中却有如霹雳,磅礴的内劲瞬时就破了林澎体内正常的真气流动,林澎的动作不由得为之一顿。古剑客一个转身,古朴的大剑甚至没有出鞘,令人窒息的剑意就有若巨蟒一般地撞上林澎身躯,林澎瞬间被击出三丈之远。 林澎吐出一口鲜血,奋力掷出匕首,不等站起身便头也不回钻入树林之中。 古剑客不疾不徐的声音从身后缓缓传来:“想逃,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往哪逃!” 林澎几乎抛出了所有的能用的暗器,但显然用处不大,林澎回想起刚才看到的古剑客的那双丝毫不带一点情感简直不似人类的眼睛,心下不仅后怕,炼气和还虚之间果然有着天渊之别啊。 林澎一边利用飞爪在树林里不断变换方向,一边却是暗暗思索对策,他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张底牌,便是沉入识海的多面晶体。林澎一咬牙,已将灰败暗淡的多面晶体提到识海上空,并推动晶体开始缓缓旋转,jīng神感知渐渐又覆盖了身体周围,甚至连后面古剑客戏谑的表情都历历在目。林澎顾不上身体超负荷口鼻渗出的鲜血,反手握住一把小刀,利用飞爪一个返身回旋,径直往古剑客的位置投去。识海中的多面晶体已经飞速旋转,以一个极限的速度向古剑客shè出α波。 “神障!” 飞shè而至的古剑客瞬间失神,身躯亦不受控制的下坠。林澎毫不犹豫,小刀直刺古剑客咽喉。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得手之际,古剑客手中古剑“哐”的自行弹出,不偏不倚砸在林澎的手腕上,小刀顿时失控,只是刺破了古剑客颈上的皮肤。 灵剑护主!林澎信心满满的反杀居然遇到了灵剑护主。 八 禁地之秘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就在这一瞬,古剑客已经从失神中醒来,古剑客心xìng坚韧,剑意凝练异常,只是胜券在握时的片刻疏忽大意,没等坠落在地就清醒过来,看清形势后后不禁勃然大怒,自己堂堂还虚期的强者,十年前气劲化形,步入先天,并一举领悟了“青蟒”剑意,被誉为武学奇才,刚才竟然差点莫名其妙地载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手上。 古剑客摸了摸颈上殷红的血,心下早已是恼羞成怒,全部剑意犹如狂暴巨蟒,轰然向林澎身上撞击而去,林澎避无可避,只能勉强举臂护住头脸,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传来,林澎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七、八丈远,浑身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七窍流血,左手的骨骼甚至直接就骨折了。 林澎心头闪过一丝懊恼,多面晶体已经不堪重负地沉入识海之中,身体因为他不留余地的反杀而陷入崩溃边缘,而刚才古剑客含怒一击中狂暴的剑意甚至直接冲入了他的体内,完完全全的破坏了林澎的整个真气循环体系,他知道他再没有力量反击。 “难道刚刚看到一点希望的曙光便要死在这贺兰群山之中?”林澎在落地之前的一瞬间几乎失去了抗争的勇气,但是在滚落在地以后,他的身体却依然下意识地拉开和古剑客的距离,他又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峰顶而去。古剑客也看出林澎俨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也不急于出手,只是慢慢地走在山道上,每一步都带出沉稳声响,仿佛是刻意在为林澎敲出连串的丧钟。 林澎的意识也在不断的下沉中,身躯却在恐惧中缓缓退向峰顶,等林澎发现峰顶之上并无其他退路时,意识才回到身体之中。看着这个秃秃的山峰,林澎突然想到在被斥力场推出山谷之前看到的那个巨大轮廓的狰狞尖刺,那个尖刺紧挨着的山峰就和脚下这座秃峰一模一样,林澎的眼睛突然亮了。 古剑客也走上了山顶,如果说之前古剑客的眼睛中一直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残酷冷意,现在眼中就是两座充满了愤恨的火山,随着二人距离的缩短,林澎感觉到古剑客的剑意仍在不断凝聚。还虚期的高手已经可以借助自然之力,化天地为己用,因此在林澎眼中,古剑客就像挟着天地之威而来势不可挡。 林澎不敢想象,古剑客一旦蓄力完成,剑意圆满之时,挥出来的一剑是否会让自己灰飞烟灭,他狠狠瞪了古剑客一眼,转身便朝着浓雾的山谷里跃去,古剑客显然没想到林澎如此果决,蓄势未满的一剑仓促挥出,浓雾中传出一声惨叫,便再无声息了。 古剑客似乎对这个结局仍有不满,在峰顶徘徊良久才渐渐离去。他对林澎的反击仍是心有余悸,下意识中已将林澎看做同级的对手。但是想到对手的炼气修为,和刚才虽然未到巅峰,但已经是蕴含自己八成功力的一剑,古剑客觉得林澎绝不可能有幸存的理由,让古剑客觉得自信的另一个理由便是自己深入十万大山的蛇窟之中,悟“青蟒”剑意,此剑意配合先天胎息可以藏身隐匿,同时剑意结合内功流转,一如人体即如巨蟒缠身,隔绝呼吸,禁锢六识。如果是不是修为超过自己,可以用功力压制剑意,再以水磨功夫慢慢化去,绝难以痊愈。 林澎的真实情况比想象的更糟,如果说强行动用识海中的多面晶体是动摇了根本,那古剑客清醒后的含怒一击已经让他的身体濒临崩溃,而跳崖前遭受到的破空一剑直接就破入了他的心脉,断绝了他剩余的生机。林澎只觉得身体慢慢地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所有的感觉都在渐渐模糊,林澎奋起最后一口气漫无目的地抛出所有的飞爪,循着印象中那个尖刺的方向,他的心中只残余一个念头,如果真的要死去,那请让我在死之前离这个贺兰禁地的秘密更近那么一点吧。 有一只飞爪似乎挂上了什么东西,连着飞爪的牛筋索承着林澎的体重突然拉的笔直,林澎奋起最后一口气向飞爪着力的方向跃去,在这个变换的过程中牵动肌肉、经络,不由得又喷出一口血,随即便感觉在一种迅速下落中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被黑暗完全包围。 就在这个时候,浓雾深处,那个林澎发现的庞然大物,一半切入山体的巨大建筑,突然产生一丝人们难以察觉的振颤,接着有一阵急促的电磁**动产生。 “主炮炮口不明物体侵入!” “主炮炮口不明物体侵入!” “启用采样程式,判定来者身份。” 一个紫sè的光束开始锁定林澎,从头到脚在林澎身上开始扫描,并采集了伤口附近的组织和渗出的血液。 “身份判定结束,蛋白相似度为98.1%,基因匹配度为99.6%,无异常病原携带,判定结果――地球原住民人类。” “启用交流程式,接驳来人意识。” “正在接驳……接驳失败……重试接驳……接驳失败……来人丧失自主意识,受不明外力影响,意识体仍在不断萎缩。” “启动治疗程式,截断外力干扰。” “治疗程式正在启动,倒数3,计算受伤程度,冷冻受创伤口;倒数2,营养舱预热,修复液注入;倒数1,意识体最优频率模拟,固定,诱导;倒数0,营养舱覆盖――” “初步判定:肌肉损伤220出,骨损伤25处,呼吸系统衰竭,血液循环衰竭……修复液使用率31%,正在刺激蛋白再生和组织修复阶段,预计修复时间3rì。” “外力干扰截断,意识体最优频率模拟失败,发现完整意识体外植入意识内容,jīng细扫描中……” “jǐng告,意识体固定失败,意识体无序变动加剧。” “jǐng告,意识体诱导失败,修复液失效,意识体濒临崩溃。” “伤势严重,启动高级抢救程式,埃尔伯克三型进化试剂载体活化。” “jǐng告,**力量未开发,jīng神力量未觉醒,进化方向无法确定。” “进化方向未确定,启动潜力评估自行分配模拟。” “载体植入。” “试剂吸收率55%,意识体凝聚,意识体开始恢复,高级抢救模式终止。” “升级主炮被动防御墙,全舰转成省电模式。” 随着又是一阵微不可察的振颤,无边的荒凉和寂静又重新回到这片浓雾环绕的贺兰禁地之中。 PS i‘mback 九 龙出生天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林澎睡得很安心。 林澎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安心过,儿时刻苦训练的紧迫和封闭,懂事之后对自己孤儿身份的不能释怀,兴庆一战之后的嘱托和思念,林澎似乎就没有如此没心没肺地睡着过,就仿佛回到最甜美的梦境之中,温暖、和煦、自然…… 林澎觉得自己在梦境中奔跑,他看到一片烟波浩渺的湖水,水底有幽幽的蓝光透出来,在光线的折shè下显得格外美丽,林澎觉得这个场景无比亲切和熟悉。 然后林澎看了看天空,一个比原来庞大得多的多面体便突兀而又自然的悬浮在那里,林澎看着这个多面晶体,突然开始想,它到底有多少个面呢?结果心念一转之下,居然像自动知道答案一般的跳出来一个64个面。林澎看着一束束电磁波在多面晶体的结合点之间有若实质般地缓缓流动,突然一阵明悟,原来这便是我自己的识海,一念到此,识海中的景物顿时如cháo水般的退了出去。久违的五感六识仿佛从一个极高的的地方坠落到自己的身体之中,然后林澎发现自己身无寸缕的在一个陌生的地穴之中,身上的伤势已经无翼而飞,而且,林澎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管是真气运行的经络,还是做出反shè的神经,包括肌肉、骨骼,甚至是每一个细胞,活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林澎试着运转真气,经络中真气的流转速度骤增,运转起来毫无阻滞,丹田附近真气的总量更加密集凝练,一举越过炼气初阶的瓶颈,达到了可以透窍穴而出的临界点,林澎甚至可以听到真气在窍穴附近激荡的声音,只要静下心来好好的打坐一晚林澎都有信心可以踏入炼气高阶。 林澎突然想到识海底部,那里泛着的幽幽蓝光,难道识海也得到了提升――林澎一闪念便又回到识海,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深入到识海的蓝光附近,蓝sè的光芒依然柔和,并不显得遥不可及,却又不可亲近。 林澎笑了笑自己的贪心,凝凝看看庞大的64面晶体,心道这你还不知足吗,有了这个,分析计算和脑波控制的能力绝对会上升一个台阶。64面晶体突然发出一阵急速的闪烁,就仿佛一种情绪化的波动一般,然后一个信号被准确无误地放大到林澎的识海之中。 “那是一粒种子!” 种子,林澎心中一阵诧异,“什么的种子?” “文明的种子。” 多面晶体又有一阵讯号传来, “你需要去西边,另一块禁地,新的种子。” 随后多面晶体的光线一黯,再也没有多余的信息传递出来了。 新的种子,去西边,这些对我有什么意义,对于拯救未来的人类有用吗?这个讯号来自于贺兰禁地?她真的明白我要的是什么了吗?如果这里便是史前文明的遗迹,我是不是应该守在这里等着影族人的到来?可我现在的实力足够守护了吗?林澎突然觉得一头雾水,可不管他怎么催动64面体,都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林澎突然想起了自己失去神志之前遭遇到的古剑客的隔空一击,那一剑并不是简单的真气运用,而是在其中蕴含着一股让人莫可匹敌的强大意志,如蛇似蟒,森然凛人。在剑气攻破自己的防御以后,那股莫名的充满意念的力量直接冲进体内,肆无忌惮地破坏了自己最后的一线生机,那种力量,也是来自他手中的剑? 林澎静静沿着地穴向外面走着,他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什么东西,但是又朦朦胧胧的捉摸不透。但是他知道自己定是失去神志的时候有所奇遇,让他垂死的重伤也能得以痊愈,并且让他的身体、真气和识海都得到大幅的增强,他不认为这是1042年的技术可以达到的,也就是说在禁地使他获得了起死回生的力量。 走出地穴时,林澎发现地穴的出口在禁地小谷的北面山腰中,望着一片白雾当中隐隐约约地巨大轮廓,林澎无由来地觉得心中生出一股亲近,而他的识海中,水面下蓝sè的光芒用一种特有的韵律在欢呼雀跃着,和白雾当中传来的电磁波隐隐呼应着。 林澎在那一瞬间,便明白了这个种子便是来自这个禁地,虽然还不能亲近,不能了解其中蕴含的秘密,但是林澎能通过自己的脑电波感到他们彼此之间的亲近和对自己的善意,和影族那种暴虐地,试图吞噬和毁灭的气息截然不同,既然这个遗迹属于人类的史前文明,那么它为什么将自己封闭于此,不是想法设法找文明传承的媒介,反而隔断和外界的联系呢? 百思不解的林澎试着和这两股电磁波沟通,却始终不得其法,无奈之下,林澎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在谨慎地放出脑波,探查了周围的环境后,麻利地找到了些兽皮,树枝类的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他试着靠近那带着狰狞尖刺的巨大建筑,然而那个曾经阻碍过他的力场依然存在,而且似乎变得更加完整和不可逾越,在用尽浑身解数做出靠近建筑主体的尝试未果后,林澎无奈放弃了进入巨大建筑的想法。 林澎捂着胸口向浓雾深处行了一个庄严的武士礼,他知道,或许这个史前文明的秘密基地中有着巨大的可以对抗影族的力量,然而这股庞大的力量未必是现在的自己能够驾驭的,而暗处的影族到底藏得有多深,入侵的数量有多少,还不得而知,还需要自己努力去与之战斗。 林澎闭上眼睛,慢慢地感受体内充盈的真气和每一块肌肉组织的变化,慢慢地感受由变强带来的信心和力量。 林澎坚定地对自己说,“我要变强!只有自身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当他睁开眼睛时,已经从心底里摈弃了关于借力对抗影族的消极想法,他想明白了,在林湃教授所处的时间轴上,这个遗迹就存在,然而并不能阻止影族来抢走史前的文明――而这前后的变数,只有自己,获得了22世纪文明传承的自己。 林澎深深地看了云雾深处一眼,便毅然踏上了归途。 十 神秘之师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贺兰的夏天很美,美到驻足四顾,无一处不是景,无一处不似画。鸟鸣蝉唱,和着山间水流的潺潺声响,有如一曲幽深悠远的协奏曲一般,映衬得山间格外的静谧和谐。 然而一阵轻微但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却不合时宜地打破了这份静谧,一个半裹着兽皮、树藤,作猎户打扮的少年正在脚步匆匆的行进之中,却正是从禁地而出的林澎。离开禁地后的林澎突然有了些许焦虑,例如如大男孩般的纯祐是否成功逃离的古剑客的暗袭,例如不知道自己在禁地呆了多长时间,是否已经违反了军令…… 在消化完大难不死的震惊之后,林澎意外地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自己这具身体:如果在溪边洗脸之时,意外地看到了自己被洗脱了稚气而变得棱角分明的少年脸庞他还能勉强接受的话,那随后的发现就让林澎不得不停下脚步来掐自己一下了——因为急速行进时山间荆棘会割破裸露在外的皮肤,可是过一会后准备去包裹一下时,这道血痕便无影无踪了,一点印迹都没有留下,就仿佛刚才的割破是自己的错觉一样,而没得及清洗的血渍却又在提醒林澎并非错觉。 林澎有一些疑惑,他握住一条刺棘猛一发力,尖刺便不出意外地扎入手掌之中,但预料之中的流血如注始终未能出现,反而是受损的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复。他急忙调用jīng神力对伤口进行了一番探察,发现受损组织的细胞正在进行疯狂的复制,成长的过程,片刻之后,当这种细胞层次的复制成长停止之时,整个手掌已经恢复如初。 林澎定了定神,调用自己的jīng神力渗入皮肤之下,马上就感觉到自己的每一个细胞不仅如往常一样都蕴含了一毫真气,而且每个细胞都仿佛有了自主的意识一般,jīng神力的游走竟然得到了来自细胞的滋润而壮大,而且在各个dú lì的细胞之间,仿佛建立起了真气流转的通道,完全不依赖经络的通道,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活力,充满了盈盈生机。林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感知,他催动手臂经络的真气进入那些细胞之间的通道,再次握住那条刺棘,猛地发力,只见本来坚硬无比的刺棘在真气的挤压下瞬间被炸成飞灰,顺着灰烬飘散的方向,隐约可以看到掌中真气流动的网格痕迹。 “聚形!”林澎脑海中蹦出的两个字,接着又蹦出了三个字,“不可能!” 林澎将真气收回经络,送往手中的合谷和劳营两穴,然而仍然是尚缺一线才能透窍穴而出——确实未到炼气高阶啊,为何真气可以达到炼神才能达到的聚形的程度呢?林澎细细感受真气的流动,如果说之前的真气的流动如同小河,以丹田为容器,以经络为通道,以窍穴为枢纽,现今的情况就像是所有的水分都变成了雾气,可以zì yóu地穿梭于细胞之间,或是留存于细胞之间,或是在任何需要的地方激发然后透体而出。 两天时间便在林澎不断赶路和不断感受自己身体变化的一惊一喜交错中度过了,第三天傍晚,林澎来到和纯祐相遇的山谷,纯祐已经离去,在最初见面的大树下刻有一段小字:彭兄弟,愚兄在此等候七rì,因家中一些变故离去,希望你吉人天相,若有暇,请务必来庆州范府一见。 林澎得知纯祐无恙,心中大石算是落下了,林澎细心抹去纯祐的字迹,想到纯祐身处宋地又不免有些怅然若失。虽然算是从几个月以前那场战火的残酷中走了出来,但若说心绪上没有压抑和影响却是绝不可能,接下来却又要承载高于自己能力太多的责任,又要推动暗部的新丁面对即将到来的血火硝烟,加上先后经历多番的生死相搏,林澎突然觉得一个相伴多rì的伙伴对于自己的重要xìng,然后却又无可避免地想起鹰飞山庄那个和自己对打的倔强女孩,那个在兴庆长街中和自己浴血奋战的倔强女孩。林澎又回忆起自己伤愈后重新踏上长街的情景,那里已经是修缮一新,由于减免了赋税,这些店铺里外甚至能看到丝丝喜气,饶是凤五也像纯祐这般留书而走,自己却也看不到了。 林澎突然开始懊悔,于是是夜,林澎并没有连夜赶路,而是在谷中找了棵大树,爬到树梢打坐调息,整理心境。 快天亮的时候,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让林澎惊醒,显然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林澎以最快的速度回想了一遍昨rì上树之前是否留下破绽,确认没有痕迹后迅速调整自己的呼吸心跳,慢慢契合到林间流动的晨风中去。随后,林澎开始一面像蛇一样沿着枝干的方向游动,一面从树叶的缝隙之中仔细搜寻树下的情况。 两名缠头的大汉正从树下通过,从佩戴的弯刀能够看出,应该是回鹘人的装束,此时此刻,慕容部回鹘还在兴庆整编,那么这几个回鹘人便应该是来自西边的甘州回鹘了——林澎心里一惊,此地离甘州相距千里,这几个回鹘人出现在此地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要知道,甘州回鹘与夏国乃是敌对的关系,而在几年前,正是元昊的亲征,打下了甘州回鹘的政权中心甘州,回鹘各部被打散,被迫向西,向南迁徙。这两名大汉目光凝练,身姿沉着,显然是军中高手,他们并不着急赶路,而是jǐng惕xìng极高地四下打量,茂盛的灌丛的还要仔细检查,显然是某个大人物的前哨。 林澎一动不动地趴在树上,就仿佛是树枝的一部分,他慢慢地放出自己的脑波,很快感应到正东方面有一群人正在急速赶来,被拱卫在当中的一人豹眼虎头,尤其雄壮有力,林澎注意到他并未缠头,而太阳穴高高隆起,隐隐就要突破先天之境,身旁护卫露出凛烈杀气,竟然无一庸手。林澎正在暗自心惊的时候,一道影子从豹眼头目身后电掠而出,一股yīn森气场立刻截断了林澎的脑波窥探。 十一 阴谋气息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林澎的脑波在接触到yīn森气场的同时便瞬即退走,心中暗道好险,如若稍晚便不可避免的要和对方硬拼一记,那自己被发现的概率肯定大增。这个躲在队伍深处,一开始并没有引起自己重视的家伙不仅是高手,而且也jīng通某种jīng神修炼的功法,居然能感觉到自己发散过去的脑波。 于此同时,豹眼虎头的头目示意全队停止前进,然后以一种惊疑不定的口吻问道:“魔师,可是感应到什么情况?” 被唤作魔师的正是刚才从yīn影中杀出迫退林澎的中年人,个子颇高,脸sèyīn霾,一双眼睛狭长,不时有jīng芒闪过,气息却是时有时无,让人琢磨不定,竟已是还虚期的大高手。 “禀小汗,刚才似乎有高手窥探,却并未表露出敌意。” 豹眼汉子沉吟片刻道:“最近夏、宋征战不休,我等值此风口浪尖会盟已有孟浪之嫌,既无敌意,我等也该避免旁生枝节,当速离此地,待到与父皇派来接应的部队接上头,再作休整。” 众人应诺,队伍旋即以更快的速度前行,很快就通过了林澎所在的山谷。 林澎虽不敢再直接用脑波迫近这一行人,但并不妨碍他以超强的jīng神力偷听到众人的对话,他拧着眉头喃喃念叨着:“小汗,回鹘的小汗难道就是夜落隔・雅苏的儿子?魔师,难道魔教已经如此深受甘州回鹘的信任?在此地会盟,怎么看都有yīn谋的味道啊!” 林澎想不明白了,便从树上一跃而下,溯着回鹘小汗过来的路线,往回搜寻而去。林澎发现,小汗一行也做了充足的反追踪准备,多次盘出额外的岔路,又或是刻意消除一段的任何痕迹,误导追踪者。林澎暗叹那个小汗并不像他的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粗豪,相反却是一个jīng细之人。但破除这样的障眼法对林澎来说还是小菜一碟,慢慢地,林澎循着小汗一行的足迹靠近了一座小丘,他发现小丘附近竟然布置了两处明哨,三处暗哨,放哨之人从发式到穿着看,分明是党项人,林澎意识到这便是和回鹘暗中会盟的部落。林澎悄无声息地向小丘一侧迂回而进,他意外地隐隐听到有金铁交鸣的声响从小丘那一侧的远处传来。 林澎无由来的有一丝心悸,隐隐开始觉得正在发生的争斗和自己颇有关联,林澎隐匿着身形,向发出响动的方位慢慢接近。到了战圈边缘时,饶是林澎素来沉着,也差点有种要惊叫出声的冲动。战圈中心被包围的,赫然是豹二和龙十五这两个一直暗中较劲的对手,领着凤九和虎二十两小。豹二的剑法猛烈,大开大合,而龙十五yīn狠泼辣,两相配合,竟然是攻多守少,凤九和虎二十在二人之中,用蝗石、毒镖四下招呼,将包围圈控制在敌手一拥而上的范围之外。然而,敌人之阵型却很难被真正打乱,在四人组成的战阵暴露突围的真正意图时,总是有号令自林澎对面的高处发出,之后便有高手加入战圈,虽然也拿不下四人,却总是可以突破凤九和虎二十的暗器,袭近身来和豹二或龙十五硬拼几记,然后在他们身上留下几道伤痕。 林澎调整一下变得略有些粗重的呼吸,慢慢地用自己的jīng神力向对面高台靠近,探寻上面的动静。最先映入眼帘的图像是一个有些发胖的中年人,穿着皮袍,脖子上挂满了弥拉、红珊瑚和绿松石的饰物,耳朵上还带着一个超大的耳坠,他正不屑地冲他一旁的一个老者叫嚣着:“党项无人乎?拿下几个斥候都如此艰难,无怪你们从水草丰美的河套被元昊逐入这贺兰山深处,要是换上我吐蕃健儿,两个冲刺就可以将他们全部生擒。” “厮都多,你给我住嘴”,一个在前方指挥的长发青年猛地回头怒骂道,“你以为草原上没有人知道你们六谷部被打得丢盔弃甲的事情了吗?要不是厚币贿赂皇后一脉,你们根本连自己西凉老巢的阳妃谷都守不住。” “颇超炎”,胖男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扔出一柄匕首到长发男子的跟前,“**,来啊,拔你的刀,让我们先斗上一斗,看看谁才是懦夫。” 叫做颇超炎的长发青年夷然不惧,将腰刀执在手中就要上前搏杀。 “来啊,拦下他们”,居中的老人猛地站起,将手中金杯一掷而下,他身后的披甲战士一拥而出,迅速隔开就要冲突的两方,老人厉sè对胖男子说:“好你个六谷部,昨rì会盟,今rì就敢对我儿生死相胁,全然不顾三方血盟的盟誓。与如此不敬天地鬼神的部落会盟,我颇超部真是瞎了眼!给我送客!” 厮都多本就被颇超炎击中痛处,再加上老者站住大义的一番批驳,顿时满脸通红,看了看自己带的吐蕃将士虽然跃跃yù试,但数量上和占据本土的颇超部人马显然不成比例,只得恨恨地一咬牙,叫骂道:“颇超部,待击溃元昊,再来和你们算账!”说罢翻身上马,领着二十余吐蕃骑士悻悻而去。而四面的党项颇超部人马在老者的示意下闪开一条通道,同时又都jǐng惕地盯着厮都多一行。 由于失去了颇超炎的指挥,加上要为六谷部闪开道路,这样一来,原本包围豹二等四人的阵型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松动和破绽,而最先察觉这些的,正式觉有超卓的jīng神力的林澎。林澎通过脑波传音给豹二:“听我指挥,使用毒烟弹制造混乱,随即以毒镖开路,你为箭头,龙十五左翼,凤五虎二十右翼,呈三才阵型杀向高台方向,袭击敌方主帅。” 听到传音的豹二一阵惊喜,担任暗部新众教练多rì的林澎已经成功获得了大家对他的信任,暗暗在将分派的任务和其他众人沟通以后,四人同时掏出所有的毒烟弹,激shè四方,原本就出现疏漏的包围战阵顿时一片凌乱。 十二 功败垂成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本来已被重重包围的暗部诸人的反击让颇超部猝不及防。 “啊,我的眼睛!” “烟雾有毒,大家速退!” “小心敌人突围了。” “哪个方向,在哪?” “保护族长!” 在弥漫的烟雾中,林澎凭借自己的感知,已经察觉到豹二像一颗出膛的子弹一样直楔颇超部中军,为了赢得时间,豹二完全是只攻不守,甚至不惜以伤换伤。而中军高台附近的将士显然也察觉到了这帮刚才还只能勉力抵抗的家伙妄图逆袭的意图,一个一个悍不畏死,哪怕被毒镖击中也屹立不退,只为了不让四人轻易冲出去;有几个亲卫被神出鬼没的快剑刺中要害,不支倒地,却还要勉力高举起双臂,阻拦一下四人前进的脚步,四周列阵的军士经历了最初的茫然失措,已经逐渐回追到中军附近,让豹二等人更是举步维艰。更有老者身边的几人,已经搀扶着老者在视线不明的环境中侧移出去十余步远。 潜藏的林澎终于看到了机会,趁着所有对方所有军力都被豹二、龙十五他们吸引的时候,林澎的身形已经到了距离老者仅有十步的位置。林澎识海的多面晶体已经在高速旋转,迅速地判定老者身边众人的武器、移动趋势和jǐng惕方向,就在一个大家都不约而同略微放松的瞬间,林澎如猎豹一样疾驰而出,拾起地面一柄似乎是刚才厮都多扔下却没有取走的匕首,像一阵风一样撞进老者所在的人群之中,匕首如同有灵xìng一般轻轻划过前进道路上两名护卫的咽喉,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老者的颈部。 刚刚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是稍远一点的护卫,在林澎迫近老者之前,一拳一刀已经左右临身,林澎却是毫不减速,身体如同游鱼一般左右一扭,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躲过一拳一刀的锋锐,两名护卫只觉得拳刀仅仅碰到了对方的影子,对方就旋即越过了两人的防卫,不由得睚眦yù裂,大喊:“保护族长!” 然而在林澎看来,这两名护卫还算正常的反应显然是慢了,林澎已经伸出左手,力图在造成伤害之前完全控制住这位老者,就在这一瞬间,林澎突然感到一种巨大的即将到来的危险,那是一种猛兽冷然而出择人而噬的杀意。林澎调起全身真气,改抓为刺,匕首直击老者。 然后,林澎看到了一只拳头,关节有些发白以至于略带些老态的拳头,带着愤怒朝自己砸了过来,拳风未至,气劲已化形为一柄巨大的狼牙棒,狼牙钢钉上寒光闪耀,隐隐让林澎的身形在其下受到禁锢。 竟是真气化形,又是一个先天期的大高手! 而且从拳头发来的方向看,竟是被护卫重重保护,舍生捍卫的那个老者发出,而那个老者,在先前和厮都多争执的开始,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有武力的迹象。 林澎知道自己犯了不小的错误,这个错误,足以将自己和豹二、龙十五他们统统葬送在这里。眼看气劲已经临身,林澎情急之下变招已是不及,只见他脸上闪过一丝狠戾之sè,匕首义无反顾撩向老者的咽喉部位。竟是面对化形真气,全然不加防守,纵使血溅三尺,也要撼一撼这势不可挡的惊天一拳。 林澎在赌,在拳劲临身的瞬间,林澎通过超人一筹的感知发现老者有那么刹那的迟疑,以己度人,面对莫名的刺杀,如果技高一筹,自己肯定更愿意拿下来犯者问清状况,而不是贸然就下死手,更何况从先前老者的隐忍可以看出他并非鲁莽之辈,所以林澎赌这一拳声势虽大却控制得当,充其量是将自己击溃罢了――而这样一来,依靠身体诡异的自愈能力,他就可以给自己赢得喘息之机,找机会扳回现在的不利局面。 劲气相交,林澎直觉手中的匕首仿佛扎到一块钢板,同时一股刚猛无比的大力传来,撞开了林澎架在身前的左手,摧枯拉朽般破开林澎仓促间用肌肉间的真气交织成的防御网,最后将林澎略有些瘦弱的身躯重重击出五丈之远。林澎在空中翻滚时又喷出一口鲜血,落地时已经昏迷了过去,生死不知。 老者先自然对这一拳非常满意,对左右吩咐道:“四下再搜搜,看刺客有没有同党。”左右应诺而出。 此事毒烟弹的毒烟已经渐渐散去,豹二等人也不可避免地陷入到了苦战之中,虽然他们已经迫近到距离中军高台数丈之地,但正前方已经聚集了敌人近一半的兵力,而身旁左右的敌人也开始重新结成战阵,其实自老者惊天一拳的出手已经宣告了他们反杀的愿望已经落空。四人虽已人人带伤,难得寸进,但仍是鏖战不休,苦战不退。 老者显然对战局颇为不满,喝道:“炎儿,拿下他们。” “诺!”在旁边归拢战阵的长发青年早已跃跃yù试,听到命令便拔出腰刀,杀入战圈之中。长发青年颇超炎真气凝而不散,手中腰刀刀芒吞吐闪耀,赫然也有炼神初阶的修为,他的刀法细腻绵长,一旦缠住谁的长剑轻易之间却难以摆脱,加入顿时让四人的状况雪上加霜,片刻功夫龙十五身上已经连续添了两道刀伤。要不是虎二十蛮不讲理地冲入战圈,付出右臂受伤的代价打乱颇超炎的步伐和节奏,龙十五恐怕就要yīn狠当场。豹二和凤九仓促间接下颇超炎的攻势,虽一时并无败象,但任谁也能看出这四人已是强弩之末,在颇超炎的强势之下,刺客已经无法维持和中军对峙的局面,而是承受不住压力,使得战圈往一边退却,这个退却的方向,正好是林澎喷血昏迷的位置。 颇超炎眼看四人已是不支,进攻愈发猛烈,刀芒在他全力催发下延伸到接近半尺的长度,豹二持着一把抢来的长刀,还能勉强招架,凤九的武器是短剑,勉力招架时却已是挡不住刀芒的入侵,只觉得一股霸道的真气封住了经络,右手已经用不上一点力气。 颇超炎显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刀芒一改细腻之风,变得大开大阖,和豹二硬拼了一记力道之后,借势撞向凤九,腰刀寒光闪耀,竟是变得雪亮,如同猛兽的獠牙一般。 十三 翻手为云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组织有度,进退有据,这是那股江湖势力的jīng锐,还是何人麾下的斥候?”想到这,穿皮袍的中年人,也是颇超部的首领颇超禄蛮不由得想起此次会盟的盟友――野心勃勃的甘州回鹘和难堪倚重的六谷部,联想到在党项诸部中越来越边缘化的处境,心头更平添几分焦虑,难道会盟之事已有外泄,到底是谁在暗中窥探,这也是一直坐镇指挥的他情急之下让儿子颇超炎也加入战斗的重要原因,以颇超炎炼神期的修为,拿下这些刺客并不困难。 颇超炎和这些一个比一个年轻的刺客缠斗半天,他竟然没有从这几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一丝真气的鼓动,可他们每个人的出招都犀利老辣,显然浸yín搏杀时间匪短,而且这几人在配合上顺畅无比,虽然缺乏一个真正的主心骨,但互相之间对于形势攻守变化、强弱感知的把握看堪称jīng准。 于是颇超炎震开了豹二的长刀,侵入凤九的身侧,正yù挥出了那一刀,奔着重创凤五的想法而去的那一刀,然后颇超炎觉得眼前的画面莫名其妙的一阵停滞和模糊,然后脑海再恢复清明时发现脖子上多了一柄尖端有些变形了的匕首。 颇超炎正yù挣扎之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我要是你就不会动,否则强敌环绕之下,在下可保不齐会错手杀了你,颇超部的少主。” “你是何人?”老者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被自己隐藏的一击打伤内腑的男子,他居然就在颇超炎完全占据上风的瞬间从地上暴起,如同鬼魅一般的出现在颇超炎的身后,把匕首施施然架在炎的脖子上――令老者匪夷所思的是,在这个过程中,炎居然没有做任何反应,让他能够施以援手。 擒下颇超炎的自然就是林澎了,他赌对了,老者的一拳并不是为了毙敌,在有心算无心,加上身体的抗xìng和变态的自愈能力,林澎受的伤完全在自己的可控范围之内,甚至在空中吐出那口血都是自己努力后的结果,倒地之时已然回复得七七八八了。他暗暗掌控战斗的形势,指引豹二等人将战圈引到他附近,再突然“起死回生”,使出一招“神障”,成功地控制了颇超炎。 这会的林澎正大喇喇地说:“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儿子在我们手上,我只想要安然脱困。” “大胆”,老者怒极反笑道:“如今你们置身于我部健卒的包围之下,还敢和我谈条件,当真不知死活!” 林澎并不多话,匕首横转,已在颇超炎右臂上拉了一条口子,顿时血流如注。 老者顿时急红了眼睛,赶忙道:“住手,快快住手,鹿神在上,我颇超禄蛮起誓,放下炎儿,饶你们不死!” 林澎厉sè道:“一刻钟内,一辆马车,六匹健马,你敢晚一炷香工夫,我就敢卸他一条手臂。” 叫做颇超禄蛮的老者满脸涨得通红,口中不停叫骂道:“你们这帮狂徒,安敢,安敢如此逼迫于我,要是落在我手里,定将你们挫骨扬灰,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澎紧了紧手中的匕首,淡然道:“还有半刻钟!另外,你再以鹿神的名义起誓,两rì内不得跟随追击,不得与我等为敌,如若狭路相逢,你必避让,否则,你们部落六畜不兴,毒蛇入帐!” 禄蛮睚眦yù裂地指着林澎:“我如何信你?” 林澎好整以暇地用手中的匕首在空中做出割喉的动作,不紧不慢地说:“你可以试试不信,也可以试试挑战一下我耐心的底线。” 禄蛮气急攻心,一口没有压住的心血从口中狂喷而出。终于,他还是在这场对峙中败下阵来,他是智者,他知道颇超炎对于颇超部的重要xìng,因此他不得不带着怨毒的眼神将林澎的提出的要求一一照做。 林澎当下点了颇超炎的昏睡穴,带着他和受伤较重的龙十五、凤九一同上了马车,安排伤势较轻的虎二十驾车,而豹二自骑一匹健马在前方引路,一行人便在颇超部军士愤怒和不甘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林澎知道党项诸部最重承诺,一旦背约将被整个部族唾弃。上车之后即安排龙十五和凤五迅速清创包扎,同时他也没忘给颇超炎包扎起了伤口,再将其用牛筋牢牢绑在马车一侧的横木上。 让林澎感到欣慰的是,龙十五受的虽是刀伤但却没有砍中要害,算是万幸。凤九的经络淤塞虽得林澎用真气缓缓疏导,却意外发现封闭经络的法门有异寻常,林澎不敢贸然解之,只能用jīng神力挟裹着真气缓缓而探。林澎发现,封闭凤九经络的真气让人第一感觉是霸道和强势,入体第一时间即直入曲池,让上臂与全身的联系被隔断,然而这股真气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在偏历穴、外关穴和曲池穴之间往来游走,架起一环紧扣一环的桎梏――如若强行化解,很有可能导致残存的真气爆发而直接伤害经络――此时的林澎已经通过脑波的不断jīng简计算,推断出两种可能的方案,一是真气包裹之后从两头破除断点后,挤压真气的流动,再从一个穴位将其迫出;另一个方法是从一个断点进入,徐徐引导将真气带出后,再解除经脉另一段的淤塞。然而林澎不得不惊叹于这门手法的玄奥,让他在二者之中无从抉择,不知不觉时间流逝,林澎的额头上已布满细密的汗珠。 不得已之下,林澎又唤醒了颇超炎,指着龙十五沉声道:“你用的是何种手法封闭他的经络?只要你完全解开他的穴道,我可以承诺,定放你zì yóu。” 颇超炎略有些自负地说:“这是佛宗峨眉支的截脉手法,一旦出错整条手臂都保不住,但若不在两个时辰解穴活血,整条手臂还是会落下残疾。” 林澎心中暗自一惊,根据经络封闭的复杂程度,佛宗对身体的了解和运用居然到了如此之高的地步,然而林澎对封闭手法洞察了解的程度,超出颇超炎的想象,只见林澎冷冷说道:“无非就是在偏历穴、外关穴和曲池穴中间行截脉之后存入一段真气环流,引导其环环相扣罢了,我河西老于纵横塞上多年,此类手法不啻于雕虫小技耳!” 十四 战云密布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 林澎的言论直接导致颇超炎目瞪口呆,有如石化,混杂着难以置信和被人击中要害的挫败表情在颇超炎脸上出现,林澎见颇超炎已经入套,心一横拿出一种推测出来的法门来试探,于是解开颇超炎的禁制,装出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说:“我所担心的,不过是你是否可以做到心分二致,破淤导气罢了。” “有何不可?”满心挫败的颇超炎闻言愤愤回答道,言罢左手持龙十五脉门,右手置于肩井,真气流转,竟是同时而进,两股同源的真气遥相呼应,破开淤塞的同时引导内里封存的真气收回桎梏,再并流而出,jīng妙非凡。龙十五顿时觉得无甚直觉的手臂突然一阵剧痛,封闭的穴道经络已经全数解开。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收获最大的还是林澎,林澎用jīng神力察看着颇超炎的手法,真气在手臂内的驱使和运用更是纤毫毕现,先前在解穴时思考不清的问题豁然开朗,林澎强抑自己的心花怒放,在颇超炎收功之后缓缓释放出连绵不绝的δ波,引导本就有些心神不属的颇超炎陷入睡眠之中,jīng神力所到之处,颇超炎所知道的会盟细节,所图计画已是了然于心,林澎还发现颇超炎识海中盘旋的最强烈的念头是“什么《易筋经》六篇之一,什么佛宗西支的不传之秘、绝世武学,竟然是世人皆知的笑话……”,林澎也不以为意,领着诸人悄无声息地没入道边的丛林溪涧之中。 返回途中,林澎才知道此几人正是从豹二处得知自己进山多rì,杳无音信,恐有意外才结伴而来,不想误打误撞发现了三方会盟,身陷险地――林澎难抑心中的丝丝感动。林澎同时也了解到,便在这几rì,昊王已经在暗中准备对宋国的新一轮用兵,大军已经秘密向边疆一带的两大军司集结,暗部也已经迁出鹰飞山庄,随着昊王亲军在兴庆府西南驻扎,随时准备出征。 林澎并不着急赶路,而是在路上不断采集一些草药给众人内服外敷,又用内劲助各人活血化瘀,加快个人伤势的痊愈。闲暇之时,还不忘给众人总结刚刚经历一役的优势不足,贯穿着后世总结的小股兵力作战的要领心得,众人皆受益匪浅,林澎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临上战场之前,暗部诸人团体作战意识的提高,分工配合的强化定能大大提高在战场上的效率和存活能力。 众人回到了暗部所在的营地已是数rì之后,几人的伤势已接近完全好转,他们的回归让暗部的营地内外小小的热闹了一下,暗部的营地并未和主营建在一起,而是dú lì于主营西侧的树林之中,那些曾经编入豹队训练的学员纷纷上前来和回归的五人见礼喧哗,林澎给众人告了个歉,便直向鹰飞禀报颇超部与回鹘、吐蕃密谋瓜分西部诸州一事,鹰飞不敢怠慢,即刻前往元昊大帐。元昊大帐则在整个主营地的正中,主营置于有缓坡的草原之上,林澎看到营地除了最外层的木栅和箭塔,大帐周边还设了一圈拒马,外倾的尖刺和守卫冰冷的表情有如贺兰山最高峰恒古不化的冰雪一般,让人感到冷酷和肃杀。 鹰飞也算是天子近臣,都少不了凭借两道口令才可通行至大帐,更让林澎惊讶的是大帐周围的五步一哨,戒备森严,大军虽未拔营南往,但俨然已是和正式行营一般无二。进得营帐,只见元昊放下手中书卷,朗声笑道:“今晨才议过军事,飞兄再访,定是有十万火急之军情了?” 鹰飞稍礼后,便将林澎所言之事禀上,元昊初闻蹙眉不语,复详细咨之林澎探听的细节,林澎便根据从颇超炎识海中探听的信息,将众部会盟,意图染指瓜、沙二州之事细细说道一遍,元昊微微眯了眯眼,林澎明显感到元昊的脑波以极快的频率运转,本来稍稍有些杂乱,并逐渐变得更加思维缜密,条理清晰,林澎发现自己的jīng神力在经历了贺兰遗址的探险之后似乎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会不会最终达到“读心术”的地步呢? 打断林澎思维的是元昊的呼唤书记官的声音,元昊朗声唤道:“书记官何在?”帐外听令的书记官不敢怠慢,应声入账,元昊给鹰飞和林澎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之后,突做勃然大怒状道:“给我下诏令骂一骂禄蛮这个小老儿,怎敢对父王赐封给颇超部的属地不满,想举部西迁,这和背离鹿神的光辉,党项诸部的盟誓何异?我要他即刻进京自陈其罪,并在父王灵位前忏悔,否则我定在南征之前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 “另外,”元昊补充道,“暗部豹队统领……嗯唔……这个……” 鹰飞见状补充道:“林澎!” “林澎!”元昊立马接上,“于暗部学员训练中推陈出新,自出机杼,效果显著,特封教练使,祝能,准备对南作战。” 又升官了,林澎懵懵懂懂还没有回过神来,鹰飞不得不引领他谢恩而退,出大帐时,鹰飞又朝一旁空阔无人的地方行了一个半礼,林澎jīng神力外放,才勉强发现那边还隐隐约约有一道人影,想窥探其功力,可外放的jīng神力只是有去无回,林澎肃然一惊,这才意识到其人的深不可测,而后又幡然醒悟,元昊一代枭雄,身旁岂能无高手护卫。 出得几步,林澎忍不住问鹰飞:“营帐一侧,受师傅半礼的是何人?” 鹰飞瞪了林澎一眼,压低声音说:“回去说。” 林澎这才发现天sè已是傍晚,金乌退去,红云漫天,暮光下的主营营地炊烟袅袅,往深处望去营帐层层叠叠,连为一体,竟似看不到尽头一般,远远的,传来阵阵不断的马鸣犬吠,隐隐还有泼喜炮试炮的响动,声遏行云,林澎毕竟是第一次随大军出征,如此气象,不由得看得痴了。 十五 老兵说传 - 残梦贺兰 - 无心风起 待到出了主营,鹰飞才正色说道:“此人名唤空空大师,是****的师叔,武功极高。” “极高是多高?”林澎追问道。 “你可知道炼神之上还有返虚,返虚又分为初阶、高阶和大成三个阶段?” 林澎点点头,心想在夏国达到这个阶段的至少就有元昊、鹰飞等人,统领十二厢的天都大王和野利大王少不了也在其列,八部之中的第一高手,连同狠自己入骨的慕容若都应该达到这个阶段,林澎又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个古剑客,返虚初阶。 鹰飞接着说:“然而到了返虚期之后,大多数人终其一生,只能停留在初阶。因为和初阶入虚不同,高阶的控势要求在理解自然法则的同时将自己的功力与思感、毅力相结合,举手投足之间控制一部分天地之势。为师多年努力,不过窥其一斑,而空空大师,已经明心见性,站在返虚大成的位势之上了。” 林澎倏然无语,由直接交锋过的古剑客和偶尔在弟子面前展现一招半式的鹰飞,可以推断空空大师的强大;以己度人,在宋军、辽军甚至是回鹘、吐蕃的统帅周围肯定也不乏此类的高手——而护卫身手如斯,即便规划周密,极小的刺杀成功可能性背后将暗示着巨大的牺牲。 曾经因不能炼内劲而暗自神伤的林澎,突然有了一点小小的悲伤——为了军人的宿命,暗部里的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便就此消逝了——这种情绪一直伴随到林澎返回营帐以后。 刚返回暗部的营帐,便有相熟的豹队同僚,和这番一同回来的豹二、虎二十过来找他一道出去,林澎正欲推脱,听得豹二说辅兵营有老兵讲军中故事,心中一动,便随着众人出了门。 说起夏国的辅兵,主要是源自元昊一直推行的“兵民一体”的军事制度,全国的青壮年,平时为民从事生产,战时则为兵进行征战。这其中依照战力的高低,选拔精锐强健之士为正军,相对老弱疲病者则为“负瞻”,负责正军的随军杂役,每名正军都配给“负瞻”一名,一正一辅合称为一抄。在行军状态下,两抄合住一个帐篷,而“御围內六班直”、“铁鹞子”和一部分卫戍军需常伴君侧,入驻主营地,他们的“负瞻”辅兵多达数万人,往往在主营之后数里自立一营。 林澎想到此节,心道这个辅兵营该颇有几分热闹,可到了营寨才发现,自己仍是低估了这里热闹的程度。与其说辅兵营是个营寨,不如说是个大市场更加合适,这是个夜晚的大市场,周围插满火把,营帐内外发出阵阵喧哗之声。林澎看到营寨里除了羌人,宋人、辽人也不少见,还能看到西域的波斯人,甚至是皮肤黝黑的黑人——听说他们是兴庆府里那些定居的外商,因为不愿服役而专门从番邦抓来顶替的奴隶,这让一众人看得啧啧称奇。 辅兵营在最外层稀稀拉拉建了些木栅,除了辅兵居住的帐区,营内又分为畜营、铁营和医馆,畜营主要负责驱赶大量牲畜、草料和粮食随军而下,为军士提供备用马匹、肉食和粮食;铁营负责制造箭只、修补盔甲、打造和照料军中需要的各种器械;医馆则是负责医治伤员和防治瘟疫。各区之中留出一大片空地,白天作为各部落之间以及军营与外界之间的榷场,晚上空将下来,燃起篝火,再围绕篝火搭起一圈一圈的帐篷。 这时豹二笑着过来拍拍林澎的肩,指指有一处五、六座色彩鲜艳、端的是热闹非凡的营帐,林澎看到这处并无哪一部的旌旗,远远便能闻得隐隐的丝竹之声和胭脂水粉之气,门前数女并不着戎装,只作寻常妇人凉薄打扮,军汉们自营帐进出,她二人都径自上去耍笑一番,浑不顾那些军汉停留在其胸前的迷迷目光和不是拍打在****上的浪手。一个“铁鹞子”的汉子似是不满足于在女子腰股之间游走的手足之娱,竟将二人中一人拦腰扛起,便钻进了最近的一个帐篷,引起帐内外的一阵笑骂,而后,笑骂慢慢转为女子时起时续的娇呻和男子粗重的喘息声所取代。虎二十懵懵懂懂不知何事,欲进帐查看究竟,却被豹二一把拉住,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穿过彩帐区域,林澎一众行至食肆的帐篷区,除了极少供应酒水,亦和一般食馆无二。豹二领着林澎等人径直进了最大的一顶灯火通明的黄色帐篷,帐帘一落,帐篷中便似乎远远躲离了外面的喧嚣熙攘,林澎看到内里宾客不少,前台有一名发须现白的老兵,似是喝了些小酒,微醺着正说到:“……夏竦一介京官,本是为了提拔来边疆过渡,哪里管过什么边防事务,决计是镇不住永兴军路这些骄兵悍将的,其人却又懒散成性,不思进取,嫌军营沉闷,故以巡视边境为名,携婢女多名,夜夜笙歌,狎玩不已。说到兵事,这个夏竦只是笃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夏宋边境各处张榜悬赏‘有得到元昊人头的赏钱五百万贯,加官赐爵’……” “吓,这么多!”听众们惊叹出声道。 老兵似是听到了大伙的嘀咕,似是对造成的效果很是满意,又接着故作神秘的问道“你们说我们昊王如何回应此事?”众人摇头不知。 老兵又对着酒壶饮了一口,从容不迫地打了一个酒嗝,缓缓说到:“我们昊王购置了一批荻席,拿到延安府集市低价售卖,买到的人打开一看却发现了悬赏夏竦的榜文,榜文是这么说的:‘得到夏竦人头的人,赏钱二贯’。”众人听到此,顿时哄堂大笑,一向不苟言笑地豹二也笑得前仰后合。 有的军士似是也知道其中故事,笑着补充:“这个夏竦,当时还令手下购尽市集的荻席,百般遮掩,却也难逃世人皆知的结局。” “可不是,”一个方脸军汉兴奋地补充道,“永兴军经此轻侮,从此更是深以此统帅为耻,永兴军上下不一,怕是要完蛋了。” 虎二十听到这里,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拍手跳了起来,帐篷中众人也都像喝了酒一般,带着微醺的兴奋,仿佛自己已经打胜了这一战一般笑闹。 林澎却不敢如此乐观,趁大家欣喜之时,缓步踱出帐外透气,帐外已经不复起初的热闹纷扰,只听得彩帐深处飘飘渺渺地传来一曲《渔家傲》: 塞下秋来风景异, 衡阳雁去无留意。 四面边声连角起。 千嶂里, 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 燕然未勒归无计。 羌管悠悠霜满地。 人不寐, 将军白发征夫泪。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