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个替身而已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狂风怒卷着细雨飘洒进窗,顺着窗边的岩缝一流向下。屋内漆黑一片,就连那星弱的烛光都微微摇曳,险些灭去。     “太子殿下,该更衣准备了。”女子轻声提醒道。     男子微眯的双眸在这张脸上细细游曳,那双棕色的双瞳就如她的人一样,里面莹溢而出温柔足以溺亡一个男人。     她本就赤足而来,白色微微透明的*裹在身上,大开的领口将两瓣锁骨很好的展露出来,娇嫩的躯体有些微微颤抖,饱满圆滑的胸部在*下若隐若现……     “太子殿下,三皇子病危,容勐的马车现下已然备好,也已差人去探得此次行刺的组织。当下还是快些更衣,速去三皇子行宫探望得好。”     “杨行医多虑了,现下当为本宫扮演的,该是微夏!”     杨天玥的笑容在脸上僵了一下,看到他目中的鄙夷,又很快恢复过来。素手轻然一拉,一身素净的白衣便顺着双肩跌落在长坐上。     她跪起身,慢慢褪去他的衣衫,面上的神色一如方才进来时的从容淡然。     莫儒歌只觉得自己重拳而出,却打在了一团绵软的棉花上,眸中怒意毕现,竟然冷笑了起来。     他眼中的厌弃和讥讽被一抹专属男人的*所替代。他知道这具娇软的桐体在手下微微颤抖的触感让人多爱不释手。     雨声弥漫,珠帘撞击,轻纱缭绕,*娇逸,羞人的喘息和娇吟不绝于耳……     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停的,月光透过窗子倾泻进来。杨天玥拥被而起,慢慢穿上自己散落一地的衣物,望着那着张让她牵心挂肚的俊颜,苦涩一笑,她伸出手想摸摸,却又堪堪收回。     如他所说,她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怎么配?     轻手轻脚的起身,还未踏步,便听得身后一阵喃喃——     “楚微夏,别走,微夏……”而后伸手一捞,空空落下,眉心不悦的蹙起。     杨天玥微叹一声,赤着双足走了出去。她是寒体,他不愿她怀有她的孩子,所以不许她穿鞋。体性再寒,便终生不可生育。     三年前,她进入东宫,成为太子身边的行医,毒医天下,擅使百毒。只消一眼,便被那一双深若浩海的冷眸跌进了心魂。两年前,她以药相引主动爬上了他的*,自此以后,便再也未曾受过他的礼视。何况……她还做出了那等腌臜之事……     长长的走廊里,杨天玥赤足而过,身后匆匆的步伐让她消瘦的身影看起来更加单薄。     “杨行医!”     杨天玥脚下一顿,回身定睛看着来人,是莫儒歌身边的侍从。     “这双绣花鞋是殿下要属下送来的,要杨行医早早换上。殿下已经收拾停当,半盏茶后便出发。”侍从将这鞋递给杨天玥,微微福身,便退了下去。     杨天玥双手接过,欣喜异常,像是讨到了天大的宝贝。     这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但倘若她知道送鞋暗藏的*寓意,怕是也不会这般欣狂了罢。但这都是后话。     新文开坑,求支持,求收藏么么哒!           第二章 性命不保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她匆匆跑出去,莫儒歌已经站在马车一侧等着了,见这抹身影匆匆赶来,皱眉不悦:“怎么这么慢。”     杨天玥回应甜甜一笑,便进身坐上了马车。一路上的欣喜使得那双美意的笑目盈玉一般闪着光泽,直至三皇子行宫,才略微收敛。     素闻得三皇子与太子不合,只因太子为正宫皇后所出,即为长子。三皇子为侧皇后所出,排位第三,二皇子生性呆傻,不足为器。大禹国向来以仁德治天下,偏偏太子又生性冷漠、面若凝霜,再加上正宫皇后病重,使得素来不得*的太子地位,更是岌岌可危!     三年前,东宫收进药王之后——药王独女杨天玥,此女行医布善,结缘天下,深得京城百姓之心。又医治各宫娘娘重症,朝廷官员内人之疑难,更是为太子结下不少党羽!本是孝仪皇后欲除之而后快的心中大患,现下却堪堪盼着她来。     果然,莫儒歌尚一进殿,孝仪皇后便起身迎了上去,见到他身后的杨天玥,眸中更是亮了两分。     莫儒歌难得变化了面色,显露焦急,眉头紧蹙,看向一边尴尬立地的御医道:“三皇弟怎么样了?”     “回禀太子,三皇子身中剧毒,毒已淬入血液……必须与人换血,并将毒素放出才可。”     莫儒歌回身一怒,便看着御医道:“那就换血,本宫愿以血相换!”     “这……”老御医面露难色,“换血也不是不可,只是稍有不当,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都将性命不保。”     杨天玥信然迈步,俯身跪拜,不卑不亢:“民女愿一试与殿下解毒,还望皇上恩准。”     孝仪皇后自是巴不得杨天玥说出这句话来,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杨行医不必如此严重,快与皇儿瞧瞧,究竟有何医治办法!”     杨天玥用匕首将三太子手臂上白纱挑破便要将内中草药取出,站在一边的老御医眼中鄙夷:“杨行医这是作何?”     杨天玥并不管顾,细细沿着刀口划开,上下轻微拍打,止住的血液便很快的又流了出来。     “您方才说殿下毒淬进血液,那么民女想问问您,是什么原因导致殿下臂膀上的毒在全身流窜?殿下患的是七里香,用寒性药材来止血,与体内毒素冲突,伤口又被堵,毒自然随身奔走!不知王太医是何居心,竟敢如此谋害三皇子殿下!”     女子声声具厉,气势凌厉,愣是让这老太医吓得惊跪在地,连呼冤枉。他是四皇子手下的人,偏偏又与各宫娘娘亲近,频频出事都有人可担。虽说不得是大患,却也堪堪为一块绊脚石,若此时不踢开,日后再要找机会便难了去。     不等皇上开口,杨天玥将桌上的汤药端起,闻了一闻,嗤笑起来:“王太医,您这碗安胎药是不是用错了地方啊?”说罢便将那药倒进花盆,面上的鄙夷尽然,一张绝色之颜上面的泛着凉薄的轻蔑之息,扬唇道:“三皇子命在旦夕,你误诊在前,胡医乱治在次,滥竽充数在后,还说不是有意谋害三皇子的性命,要谁来信!”           第三章 你什么时候娶亲呀?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皇上冷目一扫,老三是他最爱的儿子,心中当是不快,怒声问道:“王太医,杨行医所言可是为真?”     “老臣……老臣……皇上……”那身子抖如筛糠,竟然当真不敢再多驳辩两句出来。     “废物!”皇上甩袖一怒:“我皇儿性命怎可容你如此庸医玩捏!是真当朕老眼昏花,还是以为朕大禹国无人!来人,拖下去,斩!”     话音才落,便从门口出来一行人,将王太医拉了出去。方才跪伏过的地方还残留着尿液,真是难堪!     宫女才准备清扫,杨天玥却走了过来,命人用干纱吸附了这些尿液,敷在三皇子的伤口之上。孝仪皇后眉头紧蹙,十分嫌恶,慌忙发问:“不知杨行医这是为何啊?”     杨天玥微微一笑,恭敬答道:“回禀孝仪皇后,七里香乃是温热之毒,本是慢性蔓延,最后腐蚀心脏。现下由于伤口被堵,寒性相冲,故而在四经八脉流窜。而老者的尿液正是将这毒素凝聚的好东西,民女目观王太医当年有六十,又长期立于医馆,最是合适。”     孝仪皇后虽还有疑惑,但也不好再说。只点了点头,道好。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天也逐渐亮了,三皇子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     整个空荡的寝殿里面就剩下了值夜的宫女和杨天玥,看着榻上躺着的温润男子,杨天玥轻叹一口气,生出不忍来。世人都误会这兄弟二人不合,只有杨天玥知道,这兄弟二人……     微微起身,脚上的绣花鞋有些大了,套在脚上走起路来十分不便,还将那细嫩的脚掌磨出了水泡。她查看一番,又套回了脚上,面上的欣喜和甜蜜自然流泻而出。     “三皇子已无大碍,但在晌午之前必须再换一次药,而后才可给皇子进食。若殿下在晌午之前苏醒,千万要来找我。”她细细对一边立着的小宫女吩咐完,便退出寝殿慢慢向后殿走去。     尚未碰到把手,便听到一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她声线稚嫩,还仿若孩童。     “儒歌哥哥,你什么时候娶亲呀?”     仅是这一问,便教杨天玥双腿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转身想要走开,鞋底和地面摩擦出了声音。里面男子不悦发声,声线冰冷:“谁?”     杨天玥硬着头皮推开门,脸上的笑容得体自然:“给太子殿下请安。”而后一福身子,看向坐在莫儒歌身边,双手支着下巴的女子缓缓一笑:“微夏小姐。”     “天玥姐姐。”楚微夏眸子眯成半月牙状,甜甜一笑,少女特有的清澈嗓音里面还带着些许纯真。     “你来做什么?”莫儒歌不悦蹙眉,眼中满是嫌恶。     “太子殿下,时辰已过,您该早朝了。”     莫儒歌冷笑一声:“本宫的行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安排了!”     她脸上得体自然的笑容让他觉得刺眼,一个口口声声喊着爱自己喊了两年的女子,在看到自己与其他女子在一起时竟没有半分反应,反而如此落落自得。莫儒歌眼中的厌弃和嘲笑闪过,也不过是一个为了地位和钱财攀附自己的下贱女人呵。           第四章 她不过一条狗而已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儒歌哥哥,你干嘛这么凶天玥姐姐啊!”楚微夏不满起身,匆匆跑到杨天玥身边,拉着她的手有些气鼓鼓的。     “微夏,你要知道她不过是一条狗而已,不配你称谓她姐姐。”莫儒歌淡淡一笑,话语里满是耐心的哄骗,内中话语内容更是让杨天玥心碎。     她僵直着身子,有些不自然,很快又恢复了过来,拍了拍楚微夏的手背,声线温柔:“微夏小姐不必如此,太子殿下说的对,天玥不过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一条走狗,根本不配得到任何礼待。倒是楚微夏小姐方才不知在与殿下说些什么,不知可否讲与天玥听听?”     一个野心勃勃的东宫太子,却肯为一个女子告假早朝。尽管她的心里早就了然,还是不免会觉得隐隐难过。     到底是个心智不全的孩子,闻言立马转开了话题,“我刚刚在问如歌哥哥打算什么时候娶亲呢!”     “娶亲?”杨天玥低敛着眸子,将眼底的情绪收藏好:“太子殿下准备娶亲?”     他要娶妻了呵……     “这倒不是,是微夏即将要和流苏哥哥举行婚典,就想要知道如歌哥哥打算什么时候娶亲。”楚微夏接口自然道。     杨天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将莫儒歌眼中的苦涩尽数收进眼底,竟为他心疼了起来。     “那微夏小姐希望太子殿下何时娶亲呢?”     楚微夏一挑眉,“我希望太子哥哥这一辈子都不要娶妻!”     莫儒歌眸中一亮,闪出一丝期望来,却在楚微夏的句句话语中,逐渐黯淡了下去。     “流苏哥哥说,娶妻了之后,便只会对自己的妻子好,一心系在妻子身上。不会与其他女子*,也再也不会对其它女子好。”楚微夏抿了抿嘴,嘟起小嘴不悦了起来,“我不想太子哥哥娶妻,我想要他一辈子只对我一个人好。”     杨天玥的口中渐渐泛出苦涩来,僵硬一笑,循循善诱:“可是太子乃国之储君,不可无后,故而必须娶亲,好让未来的孩子继承大统,避免我大禹国江山落入他人之手啊。”     “我将我和流苏哥哥的孩子送给他,不就好了么?”那双澄澈的眸子里闪着光亮,杨天玥只觉得心脏被人重重捏紧,为他心疼。     他用尽力气去爱的女子,根本不懂爱呵。     还欲张口,便听莫儒歌起身,将楚微夏揽进怀里,*溺一笑:“好,那本宫便不娶亲。”     那笑容里的苦涩,让杨天玥窒息。     “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还需再换一副药,天玥先行告退。”未等他指示,便逃也似的离开。泪水顺着面颊跌落在地上,她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楚微夏是他亲手带大的,她才出生时,他十岁。第一次见着这般纷嫩的婴儿,那时楚将军刚刚战亡,楚夫人又难产而死,四下里竟寻不得一个亲戚。他便将这孩子抱了起来,说来也怪,原本还啼哭的婴孩在他怀中便停止了哭泣。     小嘴一鼓,便睡了过去。他如获至宝,欣喜异常,将这孩子亲自带回了皇宫抚养。皇上念及楚将军多年来的劳苦,便准许了此事,并颁发圣旨,以公主待遇养育。莫儒歌读书时,提到“微夏”二字,见这小家伙嘿嘿的笑了起来,便为她取名微夏。           第五章 他要成亲了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柔软的触感一直蔓延至心,延续到了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成了爱--亲人之爱,甚至还掺杂了或多或少的男女之情……     她决意离开,扑向莫流苏的怀抱时,他气红了眼。却在看到受伤的她时软下了心,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哄着,语气*溺,默许了她搬出太子东宫,入住三皇子行宫。也是因为那一次,她撞坏了脑袋,心智不成熟,永远停留在九岁。他对她永远都狠不下心,即便她一再将他的心踩在脚下,狠狠*。     杨天玥一路跌撞,她不敢再多看莫儒歌的身影一眼,此刻他的心该有多痛。她没有办法与他感同身受,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喘不过气来。     莫流苏醒来的刚刚是时候,杨天玥才踏进门,便见那一双狭长的双目睁了开。有略微的迷茫,在看到她时转为一个浅笑:“杨行医。”     “殿下醒了。”她也回应一笑,大方自然。步子平缓优雅,将桌上刚刚熬好的药端起,不急不缓的放在莫流苏手边,“民女推算着殿下起码要过晌午才能醒,便刚刚差人将汤药熬好。”     “全凭杨行医医术高明。”莫流苏调笑,任她将自己的身子扶起来,在身后垫了两个枕头,坐起来和她说话。这个女子温雅大方,遇事不惊,从容淡然,一直被他敬重。那个面瘫臭脾气的大哥有她在身边随时照应,他也能安下心来。     她也不与他客套,将汤药细细吹凉,这才优雅一笑:“听微夏小姐说,殿下即将成婚了。”     “嗯。”他点了点头,看出了她的疑惑,微微一笑。也是,三皇子素来最被皇上器重,只可惜他志不在此,可就算如此,也不可能将一个心智不全的女子指给他做正妃。莫流苏开口:“我这婚事,也不过是为大哥迎娶太子妃铺下的一个引子。本就是为大哥安排的婚事,刚巧我体弱多病,便借此来冲一冲喜。何况微夏娶来,也只是一个侧妃。”     方才还为他不会娶亲心疼,现下只觉得又一个重磅压在了身上。让她有些怔愣:“您是说……太子殿下?”     “嗯,大梁国三公主杜若依前来和亲,据说已在来京的路上了。”莫流苏将她的情绪很好的收进了眼底,轻不可闻的叹出一口气,安慰道:“两国联姻,寓意万世交好,不可推却。杨行医……”     “殿下。”杨天玥打断道:“药凉了。”     莫流苏见此也不好再多说,将汤碗接过,体贴一笑,摆了摆手:“杨行医*操劳,还是先去偏殿歇息吧。”     杨天玥细嫩的素手紧紧握在手心,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痛到几乎麻木。她依旧保持着先前的优雅和大方,却如何也无法自然起来。起身微微行了一个礼,便缓步退了出去,尽量隐忍着逃离的步伐,离开门口宫女侍从的视线时,才将双脚上的鞋子褪下,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大颗自眼眶中滴落,不点而红的双唇也无可抑制的颤抖着……     空荡的脑中只不断盘旋着一句话:他要成亲了,他要成亲了,他要成亲了……           第六章 不该痴心妄想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她早就知道的,他不属于她。就连心中一个卑微的小位置,他都不肯留给她。她一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也定然知道凭他的地位,定然是会纳三千佳丽于后宫,明明早就知道……可是为什么在得知他即将娶亲的消息时,她的眼泪会不可抑制的向下滴落,所有委屈凝聚在心尖?     杨天玥,你不该有半分的痴心妄想!半分都不该!     怀里的绣花鞋弄脏了衣袖,才停了的雨又滴落了下来,顺着淋湿了她的半边衣裳。她紧紧护住手中的绣花鞋,一遍又一遍的自我责难,可饶是如此,也无法让她胸中的波澜平息。     突然一道惊雷闪过,杨天玥也像是刚刚想起什么一般反应了过来,立马站起身子,向莫儒歌方才所在的地方奔去。     他不会不知道自己即将迎娶大梁国公主的消息,可还是那般答应了楚微夏。他从不会骗她,那也就意味着……他要抗婚?这怎么可以!     她背靠在红柱上,尽量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接了一点雨水拍打在脸上,让自己尽量清醒自然,而后挂上一幅自若的微笑,轻轻推开了房门,甚至连怀里抱着的鞋子都忘记穿回了脚上。     “太子殿……下……”     屋中空荡,并无一人。身后有宫女走过,杨天玥回身,疏远一笑:“这位姐姐可知道这房中的太子殿下和微夏小姐去了何处?”     “杨行医。”宫女曲着膝盖一行礼,这才回道:“半柱香前,太子殿下的马车已经离开回宫去了,太子殿下则带着微夏小姐去寻御厨做小姐最爱吃的糯米糕解馋。”     “哦……”她有些失落,还是礼貌回笑:“多谢姐姐了。”     大概是忘记了还有一个她在吧。     也是,她不过是一条狗而已,又何必记挂?反正不论丢弃在哪里,她都会自己找到归路回去。     杨天玥面无表情的转身欲走,便迎面碰到了面色苍白的三皇子,急忙迎过去皱眉:“殿下的身子还没好,怎么可以出来走动?”而后责怪的看了一眼身边扶着的丫鬟,就要将他扶回去。     莫流苏看着她怀中的鞋子,将她的那只手拍了拍,“是我自己执意要来。”     他在她面前从来称“我”而非本宫,相较之下,莫儒歌不论是对谁,都不忘强调自己的身份与对方的卑微、盛气凌人的凌厉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莫流苏指了指她怀里还抱着的鞋子,淡淡一笑:“这是大哥送你的吧?”上面别扭粗糙的针脚,连他都看不下去,会拿这东西做宝贝的,想来这世上也只有她杨天玥了吧。     杨天玥苦涩一笑,将鞋子放平在地上,穿好了才道:“让三皇子殿下笑话了。”     莫流苏摇了摇头,“我已经差人将马车备好,会送你回宫。”     “殿下不必如此,天玥受太子殿下的命令去集市上买些东西,妥当之后自会回去。劳烦殿下替天玥烦心了。”她笑容得体,语调平缓自然,撒谎不脸红的本事真是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那张让人惊艳的美丽小脸上,也全然是让人琢磨不透的疏离微笑。           第七章 放肆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其中一名男子拍了拍中间大胡子的肩膀,小声道:“哎,李哥,你说这姑娘莫不是个傻子吧?”     那被唤作李哥的大胡子也皱起了眉头,很快就回复了先前的荡漾模样,搓着手心:“傻子就傻子,你看看那小腰,看看那小屁股,只要能让哥儿几个逍魂了就行!”     另一边的男子也淫|笑了起来,眸中泛出猥琐的精光,紧紧盯着杨天玥纤瘦的后背。     眼看行出了城,走到了偏僻的地方。那三人按耐不住,为首的大胡子冲了过去,拍了拍杨天玥的肩,嘿嘿笑道:“小娘子,一个人啊。”     杨天玥一皱眉,收敛住眸底的厌恶,抱紧了怀中的绣花鞋就要回身,谁知才回身,便见了另外两个男子,大胡子又凑了过来,口水都险些要流下来了:“小娘子,你跑什么啊,我们又不是坏人。”     脸上长痣的男子也贱贱一笑,对着旁边的那人说:“本以为光是身材诱人,现下看了脸蛋,更是个人间尤物啊!”     说话间,手已经摸上了杨天玥的脸,然后惊呼一声:“哟,小脸真嫩,手感真好!”     “那身子肯定摸起来更舒服啊!”另一个男子也跟着道,一手去拉她的衣裳,杨天玥向后一退,便退到了大胡子的怀里。     “放肆!”她厉声一吼,倒把这三人吓住了,女子身上的凌厉气质让人有些胆寒。     大胡子见他二人愣住,便一脚踹了上去:“怕什么!一个小婆娘,能把咱们怎么着!”     另一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便又凑了过去,脏嘴亲在她裸露出的锁骨上,肮脏的口水附在上面,让杨天玥觉得恶心。     见这二人都有了动作,脸上长痣的也按捺不住,伸手就像杨天玥的胸上摸去,谁知手还未碰到,便被一鞭子甩在了胳膊上。紧接着又是一鞭,重重打在腿上,单膝跪了下去。大胡子显然没注意到这边的动作,手顺着衣领就要滑进去,鞭声一响,落在了脸上,顿时划出一道血痕!     杨天玥觉得身上没了束缚,立马一脚踢到了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两腿之间,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那执鞭之人奋力一甩,将那男子的腰身卷起,重重一扔,便悬在了空中,长鞭一挥,打出三米开外!     大胡子见了来人,捂住受伤的眼睛忙跪在地上求饶,脸上长痣的也扭转了身子不住跪拜。谁知那长鞭又是一甩,紧紧缠住二人的脖子,迅速收紧,不消半盏茶,二人便没了动静。     杨天玥双眸逐渐汇焦,看着执鞭的容勐,将视线越过,定定盯着坐在马车内的男子。马车前的纱帘十分清透,可以看清里面男子的模样,男子半眯着双眸,面色阴冷不带半分表情。随后厌恶一甩手,车夫便驾着马车转身而去。     只留下驾马的容勐和杨天玥。           第八章 弄清楚后果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容勐来迟,杨行医受惊了。”     “多谢容侍卫救命之恩。”杨天玥站起身子,又恢复了之前的淡然,尽管身上的衣物和上了泥土十分肮脏,周身散发出的清雅气质却不可挡,淡淡感激一笑,优雅从容。     容勐将杨天玥扶上马,自己牵着马前行,一路沉默,一言不发。女子早将手中的绣花鞋藏起,赤着的双足精致小巧,尽管日日都赤足而行,却依旧没有磨出多少老茧。看起来纷嫩娇小,惹人怜爱,在雨水的浸泡下,更是白嫩。     莫儒歌方才离去时的警告眼神让她心惊,她给他惹了麻烦,尽管是为数不多的一次,也让他觉得厌弃。     东宫太子行宫,偏殿。     浴盆中的花瓣衬着女子娇嫩的肌肤,乌发被一只白玉簪子盘起,两抹俏皮滑落下来,紧紧贴在杨天玥的面颊,一双温柔似水的眸子没有焦距的落在不远处。盆中的水散发着热气,将这个不大的房间也熏得暖了起来。     杨天玥的思绪被一声重重的响声拉了回来,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一双冰冷的大手拉着胳膊从浴盆中拽了起来。她赤|裸着身子站在浴盆里,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挡,但想起他的习惯,还是自然的将手臂垂落,露出平日里惯用的优雅微笑来。     “不知太子殿下匆忙来寻,是有何事。”     她语气温柔,尽管手臂上传来的痛楚让她浑身紧绷。未闭合的房门也来来回回的有下人在走动,让她十分不舒服。     莫儒歌重重将捏得淤青的手腕甩了下去,重重碰着了浴缸。看到杨天玥吃痛的收回手,冷冷开口:“怎么?你心里不平衡了?”     杨天玥揉着手腕,转身拿下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淡淡开口:“天玥不敢。天玥不过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一条狗,怎么敢有半分情绪和怨言。”     莫儒歌简直想要把她那副温柔的假面从脸上撕下来,紧紧掐住她的脖子,面色阴狠,淡淡开口:“你最好找清楚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随时扮演的角色。清楚今天的行为将带来的,是什么样的后果!”     那张精致的脸蛋在他的手心里面慢慢变了颜色,涨得通红,却依旧是那样温柔的注视着他。莫儒歌将她拖出浴缸,狠狠扔在*上。     身体上的水珠还没有来得及干涸,衣服散乱的披在身上,因着身上的水汽紧紧贴在身上,将宿兄包裹住。两条修长白嫩的美腿教合着,双手撑着身子,向*角退缩着。     她还没有从今天碰到的事件惊恐里面脱离出来,她需要时间平静甚至需要温柔的安慰。她知道他不会给自己,只求他可以不要在这个时候强行这样。     “怎么?”莫儒歌眸中阴雾闪过,冷然开口,语气如霜。她抗拒的模样让他不爽!“后悔了?不愿意了?后悔将你的处子之身交付本宫,却得不到任何了?”     杨天玥紧咬下唇,艰难开口:“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第九章 本宫要你死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她的小心翼翼并没有换来他的温柔相对,反而紧紧捏住了她的下巴,狠狠开口:“本宫要你死!”     杨天玥紧紧闭上双眸,这么多年来的赎罪都依旧不能让他释怀。她自知罪孽深重、不可原谅,她不是贪生,但却是真的怕死。莫儒歌锋芒太露,又冷心冷情,在遇到楚微夏的事情上冲动大于理智,倘若她死,他必定会比现在更为艰难!     见她不语,莫儒歌拿出白布厌弃的擦了擦刚刚碰过她的那只手,继续道:“不要自作聪明的替本宫扫除所谓的障碍,王太医本宫要除,却不是现在。你的自作聪明,让本宫不得不派人填补。”     “是。”她微微咬唇,旋即又恢复了状态,面色淡然:“请太子殿下责罚。”     他淡淡一瞥,不屑道:“杨天玥,本宫若是对你纵容仁慈,那便是对另一人的残忍。你明白么?”     杨天玥心中一惊,好不容易调整好的状态在听到这句话时瞬间僵硬了起来,整个身子都有些紧绷,像是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只要再加一点力就会破裂!她慌忙收敛了神色,低垂着脑袋将双手紧紧攥拳,应声道:“天玥明白。”     莫儒歌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瀚海一般的深眸里面依旧看不清半分情绪和想法,像是要将人溺毙的深测,仅仅一望就让人觉得心惧。     “含香草的解药已经不多了,这三日杨行医便不要出行,单单呆着将解药制出吧。”     “太子殿下……”她言语间有些不忍,攥紧手心的指甲狠狠的划进掌心里,将血肉划破,极力隐忍:“那解药里面添加了罂粟花粉,不可以日日送服,若是时间长久了,会被其吸食精元,身体不堪而亡。所以小主那里还是……”     “杨行医的忘性还真是大啊。”男人阴冷一笑,腰上常挂着的香囊散发出的茉莉清香让人心醉,却也让杨天玥心慌。     她匆忙转声,恭敬回应:“三日后,天玥会将十粒解药送上。”     “五日,三十粒。”他没有给她回应的机会,话音刚落便大步出了这简陋的房间。     东宫为太子的行宫,但凡是一个掌事姑姑的房间布置和大小都要将她的屋子活生生比下去,正门右侧便是一方小案台,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和一个小小的玉印。但凡是她开的方子,上面都会有那样一个玉印盖上,就连先前为三皇子诊断下的药方也不例外。     左侧便是一个屏风,平日里收起,沐浴时拿出做格挡作用,虽说实在是太小,起不到半分作用。再向左便是她的*了,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甚至连一张像样的桌子都摆放不下,冷冷清清的也没有经过特别布置。     全然散发出一丝淡雅的意味,就如同她的人和平日里的着装。     空气中男子身上的味道已经消散尽了,杨天玥这才缓缓跪伏行礼,开口启声:“天玥领旨。”     头上插着的白玉簪子有些歪斜,杨天玥伸手将那簪子取下紧紧握在手心。这也是她不能逃离莫儒歌的原因之一,除了深爱不舍,除了焦心赎罪,还有就是这支玉簪深深挂着她的整颗心。     “你一定不会有事。”白玉簪子在手心里面传递着温度,一如这簪子的主人一般清澈。杨天玥轻轻呢喃,起身将衣服穿好,便关上了房门。     她和莫儒歌之间,拉扯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每一个都将她的心紧紧攥捏,不敢放肆分毫……           第十章 按捺不住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莫儒歌从房中出来便径直去了书房,桌案上放着的折子让他心烦,所幸狠狠扫在了地上。他怒目看着地上杂乱的纸张,似乎那些就是那张永远看似完美优雅从容的小脸,狠狠用墨砚砸了上去,白纸迅速被墨染黑。     自他出生起便拥有了太子这个地位,身边的兄弟各个对他不善、心口不一,各宫嫔妃更是欲除他而后快,父皇的不管不顾让他事事要强、力求最好、甚至变得冷冽起来,如今他这样全败父皇所赐!那个精明的父亲却怨他性格太硬、太过冷情。     只有她会时刻陪在他身边,只有她会发现受伤的他的隐忍,只有她会带着看似温柔的笑意坐在他身边,只有她会在看见他手指受伤时允在嘴里挂着泪花心疼的问他疼不疼……     只有她一个人!     倘若她没有心机,甚至只要她内心纯善、怀着一颗感念的善心,他就会对她另眼相看。可她不但设计使自己对她完全信任,还下药在宴后下药,主动爬上了他的*,妄想用自己的处子之身绑住他!     还做出了,那等肮脏之事!     莫儒歌右手化掌为拳,重重砸在了桌案之上,冷冷一笑。天下间的女人,除了楚微夏,还有哪个不是这样的么?眼里心里装下的都是权势地位和金钱,庸俗肤浅,让人心生恶心,倍感厌恶!     “容勐。”莫儒歌收敛了情绪,一双怒意瀚瞳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对着门外召唤。     “属下在。”容勐并未开门,站在门外恭敬行礼,回答慷锵有力:“殿下有何吩咐。”     “是时候去看看暗室里养着的小狼了。”声线低沉,语气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是。”容勐转身便向后殿移去,那里曾经是莫儒歌专为楚微夏准备的乐园,整个后殿修建的不比太子寝殿差,镶着琉璃的瓦片挂在最边一排,出门便是一个大大的花园,里面圈着的花圃种着常艳的娇花,形状优美。纵然是楚微夏走了,下人们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容勐几个扭身,进了殿内。里面打扫得当,却听了太子的命令不得有人逗留,所以十分安静。容勐扭动开关,那张纷嫩的小*便打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下面的楼梯来。才将一侧的灯点亮,便听到密室深处传来锁链碰撞的声音。     看来这只小狼已经……按捺不住了呢!     杨天玥细细研磨着药粉,将温水一点一点加进竹子里,用小火慢慢的蒸治,手中嫣红的花瓣慢慢撕碎,捏出沚子来调配。动作从容优雅,脸上也挂着自若的微笑,整个人散发出的干净美好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含香草是大洛国奇毒,任她细细研究了整整三月才将其中成分找齐,并对每个的比例有了大概推算,而后开始不断尝试去解,这过程足足花了半年。因为不知其中的引子是什么药材,所以只能通过罂粟的花粉来降低中毒人的痛苦。     可是这罂粟乃是大洛国国花,和其它地方不同,大洛国以血和毒来养花,故而花朵娇艳如血,却极容易让人上瘾。吸食的频繁并且时日长久了,就像是一个吸食人气的妖精,会将人的精元全部吞噬干净,只剩下一堆干瘪的白骨。           第十一章 太子妃真幸福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这药材该是半月服食一粒,距离上次给药还不到一月,便再问她来寻,可见服药之人已经上了瘾,如果再不及时克制,后果定当不堪设想。想到这里,杨天玥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明知这是在害人,却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他手上有她不得不从的筹码,在那筹码面前,她根本无从抵抗。     何况,握紧这筹码的是他……     药丸在手中捏出形状,再放在竹叶编织出来的托盘里面晒干烘烤,一股诱人的馨香便散发了出来。类似茉莉,却又不似茉莉,让人心旷神怡。     让她不自觉想到了腰间会时常挂有淡淡茉莉香囊的男子。那香囊里面更多装着的……应该就是这味比毒药还蚀骨的解药了罢?     杨天玥这才猛然想起今天在莫流苏那里听来的消息,贝齿紧紧咬住了下唇,直至苍白才慢慢放开。     现在去跟他说,他断然是不会听的吧。站起身子还未踏出门,便听到门外的小宫女低着声音议论:“听说了吗,咱们未来的太子妃明日晌午便要抵达京城啦!”     “早就听说了,届时太子殿下还要亲自去迎接呢!”旁边的宫女接口道,怀中端着的菜样精致好看。     那小宫女一脸憧憬:“听说未来太子妃模样十分动人,漂亮极了,真想明日和太子殿下一起去,好一睹太子妃的芳容。”     “醒醒吧你,就你还想去跟着接太子妃尊驾,太子殿下只会带着容侍卫长和杨行医一并去。怎么可能带你?”这宫女言出刻薄,瞪了身边还在花痴的小女子一眼。     “太子妃真幸福啊,你知道么,太子殿下请了骆城最有名的老妈妈来给太子妃绣嫁衣!听说嫁衣上面镶嵌着的夜明珠各个都有小拇指大,价值连城……”     两个小宫女的声音逐渐远了,杨天玥的手抓在门把上面,迟迟未敢将门打开。她还在为他担心倘若抗旨拒婚会如何,他就已经准备好了迎娶的嫁衣和排场……     也是,大楚国兵力强盛,来嫁的公主又是大楚国皇的唯一女儿,爱若掌上明珠。娶了她,莫儒歌定然是如虎添翼,有了更加强盛的一支。原来连楚微夏都肯欺骗了呵、也是,这万千女子,又如何比得上万秋江山?     他的主意从来都不会知会她,只留她一人为他碎了心。     杨天玥的身体顺着门沿滑坐在地上,他果真要娶亲成婚了,果真……是生还不如死呢。唇角上扬,还未成型,眼眶中的泪滴便大颗滑落了下来,在衣襟上晕出一片水渍。     身后有人叩了叩门,便用力推了进来。     “啊--”杨天玥一声惊呼,回眸望向来人……     穿着罗裙粉衣的小宫女只当自己是撞着了杨行医,立马退后跪倒在地,颤颤巍巍:“杨行医恕罪、杨行医恕罪!”     杨天玥调整好呼吸,拂手勾耳畔头发的动作便将脸上的泪痕擦了去。一双美目清澈如水,从容看着跪在地下的女子:“起来吧,何事?”     小姑娘将手里的托盘高举着,依旧伏在地上不肯起身,规规矩矩道:“这是太子殿下为您准备的着装。并要奴婢带话过来,明日一早,至正门口恭候,与殿下一同前去迎接大楚国公主殿下。”           第十一章 天玥该死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面料柔软精致,金丝线上面滚着银边,用上等的金线在袖口和领口绣出花纹。一圈一圈的缠绕在白色的料子上面,青色的腰带上面裹着琉璃珠,旁边放着一个玲珑精致的腰饰,素雅却不失华丽,倒的确是符合她的风格。     不如收到绣花鞋时的欣喜,她甚至于想要拒绝这份恩赐。它的细腻精致全然来自于另一个女人,只要想到这里就让她觉得胸口压抑,喘不过气。     小宫女双手举着,胳膊有些泛酸,却迟迟不见杨天玥将衣物收下。不免出声提醒:“杨、杨行医。”     杨天玥回过神来,素手在衣料上面滑过,将托盘收下,莞尔一笑:“你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她不愿意去。     杨天玥将这件锦衣紧紧拥在怀里,上面有刚刚出新的衣裳带来的特殊味道,有些刺鼻,他甚至都懒于去吩咐,让侍女将这新衣放在脱味水里面浸泡一番。一咬牙,便站起了身子,将这衣物叠放整齐,轻轻端着,向莫儒歌的寝殿走去。     方才的小丫鬟显然刚刚复命归来,看见杨天玥端着衣服回来,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差错,忙“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杨天玥也并不管她,径直自她身边走过,叩了叩莫儒歌的寝殿门,心中忐忑,脸上却莫名坚毅。     正准备推门进去,冰冷好听的男声就传了出来:“明日卯时正门。”     杨天玥的坚毅就在这样冰冷的吩咐中弥散,最终放在门把上的手缓缓滑下,容勐推门而出,向她双手抱拳一行礼:“太子殿下已经歇息了,杨行医请回吧。”     见她还想再说什么,请的手势再做了一遍,“请。”     “有劳容侍卫了。”杨天玥点了点头,轻柔一笑。端着托盘慢慢离去,赤着的双足冻得有些发红,这连日来的阴雨天气让地面潮湿冰冷,传到身上,不自觉打了个冷颤。他到底还是了解她,一早就知道她是不愿的,所以干脆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     *辗转难眠,身子又受寒着了凉,浑身酸痛头也昏沉,长而浓密的睫毛紧紧闭合不住颤抖。身边不知是什么时候多了一人的气息,那人负手而立,一身白衣,将原本就俊美无双的容颜衬得更是俊逸非凡。     “怎么,杨行医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是去不了了?”语气间的讥笑嘲讽自然流泻。     几番挣扎,才缓缓将眸子睁开,窗户*未合,阳光倾泻进来,看来是个晴好的天气。卯时已过,强忍着坐起身子,虚弱开口:“天玥该死……”     令人惊艳的天颜额头上布着细密的汗珠,小脸苍白虚弱,也依旧挂着莞尔的笑意。让莫儒歌想重重撕扯开,看看支撑这女人假面的是什么物件!     “本宫的行医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才将啊,昨夜为染如此重病,怕是废了杨行医不少功夫吧?”           第十二章 太子妃遇刺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这个残忍的女人,他原以为她只会对外人下狠手,没想到她连对待自己都如此狠心!脑海中又闪现过两年前那张苍白带着鲜血的小脸,旁边站着的就是一脸惊恐的杨天玥,他也以为只是一场意外,谁曾想刚刚抱起那重重昏迷的身影,便见杨天玥跌坐在了地上,唇边竟然还泛起了笑意!     “天玥该死……”她还是那么一副语气,身体虚弱的从*上跌下,重重摔在地上,然后跪在他脚下,卑微匍匐。     “一盏茶后,正门出行!”莫儒歌甚至连踢都懒得踢她,厌弃的一甩衣袖,大步离去。跟在身后的容勐也弯腰行礼后退下。     杨天玥呆坐在地上,艰难起身,将那素白锦衣套在身上。素来不施脂粉的脸蛋上面也点了胭脂遮盖病容,将锦衣里面裹着的细碎小铃铛绑在脚上,而后匆匆步伐,向正门走去。     时间足足耽搁了半个时辰,到公主落脚的行宫时身边的随行女官自然免不了几句唠叨,大梁国公主杜若依却十分大方,笑了一声无碍便跑过来拉住了莫儒歌的手臂,笑意盈盈:“你怎么才来啊。”     语气里的撒娇意味浓重,杨天玥这才抬起头来去看杜若依的脸,一点绛红覆于唇,娇艳似画中美仙错入凡尘,乌发上盘着云纹髻,向则边斜出一条来用翠玉簪子固定,大朵艳丽华贵牡丹在身上的衣裙间绽放,暗色腰带和艳色衣裳搭配得相得益彰,分外好看。坠着的香囊也是琉璃珠雕琢而成,里面的香料被团成一个圆球,在香囊里面动作。     这样的美人,这样的身份,才配成为他莫儒歌的储妃呵!     莫儒歌将杜若依的小手包裹进自己的掌心里,挂出一个浅笑来:“让你久等了。”     这温情戏码总算是让女官闭上了嘴,杜若依沉溺在莫儒歌的浅笑里,反应过来时细细打量了一下站在他身后的女子。动作从容优雅,十分得体,一身白色素衣也十分衬得她的气质,即便脸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面纱,也依旧猜想得到那面纱下的容貌是如何的倾城佯心!     “你就是杨行医了吧?”她向前迈了一步,趾高气扬道。     “民女拜见若依公主。”说罢,屈膝一行礼,面色恭敬。     杜若依忙去拉她的胳膊,面上挂笑:“杨行医不必如此多礼,早在大梁便听了杨行医的名声,据说医术高明多次救太子殿下于危难,还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现下看来果然不假。日后还要劳烦行医多多照顾呢!”     说话间,拍了拍杨天玥的手,小脸上单纯无心机的微笑漾然在唇边。     “小心!”刚刚转身便被杨天玥一把拉了回去,还惊魂未定,就看到一只飞箭从面前射过,重重镶在一边的柱子上面!     “有刺客,快来护驾!”女官慌忙叫了起来,一把将公主拉到自己身后护住,神色慌张。     莫儒歌也敛住了眸子,对四下敏锐一扫,而后将目光定定停在了杨天玥脸上,眸中的怒气和警告几乎要活活烧化这个面色苍白的女子!           第十三章 取你性命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放箭的人动作很快,在阁楼上面匆匆而过,容勐看到身影便跃身追了上去。谁曾想刚刚上到阁楼,便从四面八方涌出了几个蒙面男子,手中的短刀锋利异常,寒光乍现。直逼杜若依!     容勐被阁楼上的男子纠缠住,不得脱身。黑衣人只几个纵身便将殿内的侍卫干倒,房门迅速被闭合,使馆的隔音效果极佳,里面的人只要不贴在门口向外喊,外面的人是半句都听不到声响的。     女官早就吓白了脸,紧紧护住身后的杜若依看向蒙面男子,颤抖着声音发问:“你、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名黑衣男子冷冷一笑,哼声道:“是来取你们性命的人!”     说罢便一反手将短刀送出,直直逼向女官面门!     莫儒歌将手边的茶盏重重投掷过去,一手拉住杜若依的手臂,将她护在自己身后。杨天玥也顺势拉走女官,蒙面人见状便直逼莫儒歌而去,刀尖上面的锋利颜色有些泛青,杨天玥瞥见大叫不好,匆匆发声提醒:“刀上淬了毒!”     这边的黑衣人将女官制住,一腿重重踹在杨天玥小腹上,杨天玥吃痛跌坐在了地上,脸上迅速布上了细密的汗珠。女官大声叫喊,那边莫儒歌护着杜若依连连后退,心中暗骂了一声该死!     杨天玥摸到腰间的东西,咬了咬牙扶着桌椅立身而起,一手捂住女官哇哇大叫的嘴便扬手将药粉洒出,趁机一把拉开女官。后退屏息,很快便传来那两名蒙面男子的惨叫,杨天玥要女官掩住口鼻,便匆匆向莫儒歌跑去,那黑衣人反手一计短刀刺向莫儒歌,将脚下的长椅用力一踹,绊住莫儒歌右腿,刀锋凌厉而下!!     杜若依早就吓傻了,看到刀落便高声提醒:“小心!”     短刀“噗嗤”一声刺入骨血,莫儒歌有一瞬的怔愣,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杨天玥皱眉冷言:“容勐,是不是要本宫死了你才能脱出身来?!”     容勐将那男子手脚筋挑断,纵身跃下,刀起刀落,仅剩的一名蒙面男子便人头落地。在地上滚了一滚,没有动静。     “啊--”杜若依厉声大喊,女官匆匆赶来扶住,轻声安慰:“公主不怕……”     短刀只有女子手掌长,整个刀身都没入了杨天玥后背,面色苍白如雪,根本没有半分血色可言!     莫儒歌眉头紧蹙,将她横抱而起,厉声吩咐:“传太医!”     她方才说那刀上淬了毒……想到这里,莫儒歌心中一阵绞痛,匆匆大步而出。容勐早就备好了马,扬长而去。     杜若依还呆坐在使馆内,容勐吩咐人将那手脚筋已断的男子带回,恭敬行礼:“公主受惊了。”     “公主的钰体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     “她和他什么关系?!”     杜若依打断女官的话,匆匆发问,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紧盯住面前的容勐,想从他的脸上上面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容勐淡淡道:“杨行医对殿下有多次救命之恩。”           第十四章 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是……么……”杜若依声音一颤,晕了过去。     太子东宫,寝殿内。     周太医皱着眉头,略带剥茧的手搭在杨天玥的手腕上,摇了摇头:“太子殿下,杨行医所中之毒乃是双珠毒,刀柄入肉太深,加之又重症风寒,何况杨行医体质阴寒,若要根治,怕是难啊!”     莫儒歌眸心一冷,望向周太医,淡淡开口:“她若是死了,周太医一家四十三口,都得跟着陪葬!”     “这……”周太医面露难色,重叹一口气:“殿下有所不知,双珠毒产自蛮夷小国,研制之时并未配备解药,就算现下暂时制住了,也只能维持仅仅两年,两年之后,杨行医一样会命丧黄泉啊!”     一侧站着的刘太医立马接口:“不过素知杨行医医术高明,解毒之法更是超然,这两年之内研制调息,定然能寻得自救之法吧?”     “这倒也是。”周太医点了点头,望向莫儒歌。     后者这才从心中长长输出一口郁气,面色也略微有了缓和。他也不知道方才那分紧张的情绪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只觉得心中隐隐害怕……怕会永远失去她……     也是,他费尽心机才养出的忠心狗,若是这么遗失,定然会觉得可惜可气。何况她还亏欠了他那么多,她犯下的弥天大错,是要用一辈子去弥补的!     杜若依到底是一国公主,虽是任性,却懂得分寸礼数。自己单人行至皇宫,将发生的事情轻描淡写一番便作罢,知进退、懂礼数让正宫皇后大为赞赏,皇上也对其喜爱有佳。三言两语便避开了太子的安排不周,安顿后堪堪探望了杨天玥两次,见莫儒歌神情冷淡一派不屑,这才放下了心。     杜若依从杨天玥的*边站起身子,那张苍白却依旧让人惊艳的脸蛋真是无双,就连自己也被生生比了下去。如鸽羽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娇小的鼻翼随着呼吸微微动作,看来真是惹人怜惜,这样的女子不论放在哪里,都会是让人忍不住捧在手心里悉心呵护的罢……     明明莫儒歌的态度厌弃,鄙夷不屑,可是为什么她心中隐隐的……算了。杜若依替杨天玥掖好被子,轻轻迈着步子退了出去。     “若不是你,我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吧。”这句温柔的话随着关门的声音一起流泻进杨天玥的耳中。     清澈的双眸慢慢睁开,面色迷茫。她早就苏醒,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面孔去面对他的储妃。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杨天玥赶紧闭上了双眸。门轻声而合,容勐守在门外,脚步声逼近,让她的粉拳不自觉握紧了起来,心跳如鼓。     莫儒歌站在一边定定看着她,并不开口,长时间的缄默后,一语道破了她的伪装:“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第十五章 什么目的?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她微微叹出一口气,睁开双目,放空的望着*上的纱帐,并不看他。他总是这样,让她逃无可逃。     “不知杨行医这几日来,恢复的如何?”他语带嘲讽,十分不屑。     “牢太子殿下挂心了,恢复尚好。”风寒未去,杨天玥讲话时鼻音有些浓重,却也不难听。     莫儒歌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那杨行医可否给本宫解释解释,为何迎接当日,行医身上会带有毒粉?”     杨天玥心中一惊,早就料到会有他来发问的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棉被里的小手紧紧握住下面的*单,脸上还是一副淡然之色,假意从容道:“民女是毒王之后,身上常带毒物也无可厚非。”     莫儒歌一把将她从被子里面拉起,直视她那双澄澈的双眸:“杨行医的谎话,还真是说的动听啊!说,安排那场行刺究竟是什么目的?!”     杨天玥有一瞬的呆愣,眸中一片苍凉。原来他到底还是认为那场行刺是她安排的,她的舍身相救,在他眼中必然也变成了另有所图吧?     “我能有什么目的,你要成亲了,我的目的,不就不明自喻了么?”她忽然不想再解释,第一次这么倔强的向他开口,没有卑微。     莫儒歌眸中的杀气尽显,狠狠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冷冷发声:“真是不论多少年都改不掉你的狗性!”     杨天玥惨淡一笑,苍白的面色上面没有一丝血色:“我就是狗性,不然为什么会在你这么一次一次的伤害之后,还恬不知耻的再凑身近前,让你再一次的践踏侮辱……”     “侮辱?”莫儒歌将她的下巴抬起,迫使杨天玥仰视着自己,面色阴冷:“你也配让本宫侮辱?”     “是,我不配。”她又恢复了原来的从容和优雅,眉宇间的苦涩却挥散不去,说出这句话的声线微微颤抖,让这笑容显得脆弱不堪,一击即碎。他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她素来挂着从容的笑意,一双美目里面温柔似水的情怀几乎要他在里面沉溺,也因此才能放下心来。     而现在那双秋眸里满是隐忍的痛楚和脆弱,一颗泪珠迅速从眼眶内滚落,几乎灼伤了莫儒歌的手。     “你是人中之龙,未来的天子,锦衣玉食从来没有缺失过任何东西,天下的一切只要你想要都可以是你的。因为你是太子,你是未来的皇上,所有人都会巴结着你。而我呢?”     他手上的力道轻了两分。     杨天玥强忍着眼泪,咽喉中像是有什么紧紧堵住,干涩得难受:“我不过是一条活在最底层的狗,我卑微,我下贱。我带着表妹去偷去抢,被人用棍棒打的半死就只为了半块已经干硬了的馒头。别人在上游洗澡,我们只能呆在下游将水捧起喝进嘴里。”     那每天都会显露出的笑意逐渐维持不住,莫儒歌心中生出两分不忍。           第十六章 事有蹊跷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怎么办呢?不喝就会死啊。我死了妹妹怎么办,所以我为了能活下去做尽了卑微的事情。很恶心是不是?我也觉得自己恶心透了,那个时候虽然卑微可心里是暖的啊。现在我觉得自己活像个迎春楼里的妓|女,强颜欢笑,小心翼翼,百般讨好甚至还无羞无耻的爬上了你的*……很恶心,是不是?”     莫儒歌的手逐渐从那张脸上放下,手背上还沾染着她的泪痕。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杨天玥,苍白的面色上面挂着清泪,黛眉微微蹙起,眼中水雾迷蒙。     他从未听她提起过过去,只依稀记得在路上碰到她时,她穿着已经发白了的红衣,对着老妇浅笑,将平凡无奇的草药熬成汤药递过去,见到他来,竟然也不惧怕。只让身边的小女娃将凉茶端了过来。     “你喝。”那女娃还不是很会说话,语声稚气,说完便笑。     那时他体内尚有毒素,因为这一碗凉汤激发了体内的毒素,重症昏迷。容勐派人去抓,她并不慌张称自己可以诊治。也正是那一次,她锋芒毕现,将太医口中永远无法根除的毒素彻底从身体内排出。     此后一直进退得宜,稳妥优雅。他从未想过这样的女子会有什么酸涩的过去……     “你觉得我跟在你身边是为了什么呢?”她胡乱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双手支撑着*仰面看他,轻轻道:“权利?可是我没有一官半职。地位?可是我现在依旧不过一介草民。金钱?我这小小的寝殿,怕是还没宫里的掌事姑姑住的好吧……又或者,野心?”     这词语一出,莫儒歌本还温软下来的目光内杀气突然显露,她时常与朝中重臣的妻儿诊治接触,若是有半分二心,定然是防无可防的!     他果然还不信她。     “太子殿下,民女累了,想要歇息。”她哽咽着声音,强烈压抑着涌上喉头的委屈,下了逐客令。     莫儒歌也不愿再多逗留,出言威胁:“你最好安分一点。”     “行刺的事情不是我做的。”     “你拿什么证明?”莫儒歌不知为何,此刻是真的希望她说出什么有力的证据的。解释清楚当日为什么会带有毒粉,为什么会眼疾又快比习武多年的容勐都快察觉到危险逼近……只要她说出什么像样说得过去的理由,他都会选择信她,可她没有。     “呵。”她只是一声冷笑,摇了摇头便将身子缩回了锦被里,将整个身子包裹起来。蜷缩成刺猬,不再说话。     知道莫儒歌走了,她才将眼睛睁开,双目空洞的望着*上的纱帐。她带那毒粉确实是为了害人,她重症伤寒也确实如他所说是故意为之。     长居深宫,平日里根本无法出行。也只能靠着那次机会,谁知被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行刺搞砸。杨天玥翻身而起,将案台上的纸笔摆放平整,写下短句,随手招来灰色信鸽将字条绑好,仔细确定了四下无人才放飞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中毒让她有些猝不及防,相比那人还在原处等着自己,且先报个平安再说罢。     才刚刚回身,便看见一抹粉色的身影自拐角处闪过。杨天玥心中一惊,迅速跟过去!           第十七章 晕倒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去见女子身影一闪,不见了踪迹。杨天玥才欲转身,便眼见有人前来,匆忙躲进了旁边的暗格处。屏息注视着这人前来,从脚步听来从容有力,杨天玥准备探身看看究竟是谁时,脑中一阵钝痛,整个身形都不稳了,意识模糊之前,重重倒在了一个身上有淡淡茶香的男子怀中。     他……是谁?     翌日,清晨的第一缕光才洒进来,杨天玥便看到了站在窗前开窗的男子。他背光而立,刚刚升起的阳光是橘色的,洒在他的一身白衣上,完美的侧颜俊美异常,她看得心跳如鼓,竟如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般挪不开眼了。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莫儒歌回过头来。见她苏醒温柔一笑:“醒了。”     杨天玥被这笑容惊了一跳,故作镇定的从*上拥被而起,咬了咬唇不知莫儒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莫儒歌见她不答,便迎身前来,坐在*边将她紧紧抱住棉被的小手握紧掌心,略带剥茧的手指细细摩挲着手中细嫩的肌肤。     “饿不饿。”     “饿。”她点了点头,在他温柔的话语下虽有疑惑,却也竟然有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个单音节里面包含着数不尽的撒娇。     莫儒歌的大手抚上了她的面颊,*溺一笑:“那就快点起*,早膳已经备好了。”     杨天玥看着面前的这张俊颜,突然有种置身梦境的感觉。想来是自己还未睡醒,便索性大胆的将素白的小手搭在了他的脸上。温度微凉,摸上去皮肤细嫩,十分舒适。然后指尖自他带笑的眉眼边滑落,这才狠狠的捏了自己一把。     这下手可不轻,很快眼中便挂出了泪花儿来。而后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望着对面的温润男子:“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不是。”他心疼的揉着她的脸蛋。     杨天玥便仰面重重倒在了*上,将被子蒙在自己的脑袋上,又突然翻身坐起来看着莫儒歌道:“那我肯定是疯了。”     端着洗脸水来的翠儿“噗”的一声便笑了出来,也不知太子殿下是怎么了,自昨日将杨行医抱回来后就不大正常,冰冷的面色总会在触及杨行医的时候突然温柔下来,现在眉眼间的*溺自是不用多言了。     整个太子府内的丫鬟侍女基本上都受过杨行医的救治和帮助,也尽知这些年来太子殿下是怎么对她的。现下太子爷想开了,愿意好生待她了,别说是杨行医惊喜的不敢相信,就连她这么一个下人也觉得惊喜异常。     “那依杨行医之见,服些什么药好呢?”说话间面带喜色,瀚海一般的深眸中漾起的是死溺的温柔,让杨天玥几乎窒息。     她咬了咬下唇退了莫儒歌一把,语气间满是嗔怒:“我要穿衣服了。”     莫儒歌眉头一挑,“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杨天玥还是那副不习惯的羞涩模样,硬生生的再推了他一把。眼见他合上房门,脚步渐远,才将脸上的笑意收敛,化作一滩平静。     她记得昨日昏迷前问道的淡淡茶香,莫儒歌身上配着的茉莉味道没有掺杂半点杂质,不会是他,那又是谁?           第十八章 性命难保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翠儿将衣裳拿来,眉眼间还带着未杨天玥而来的喜悦:“杨姐姐,快穿衣裳吧,殿下可是为了您的早膳没少花功夫呢,凉了定然就不好吃了。”     “翠儿。”杨天玥一抬眸,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是说,昨日是太子殿下抱我回来的?”     “是啊。当时您在殿下怀中睡得香甜,我们都不忍心打扰呢。要我说啊,殿下的心毕竟也不是石头做的,这么多年来,您总算是将这颗心给捂化了。”     翠儿还在喋喋不休的念着,杨天玥只觉得蹊跷,脑子里的线根本连贯不到一起。想得厉害,便痛了起来,苍白的面色上面覆着淡淡的白霜,她依稀记得那人还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她四岁起便虽毒医药王学医,嗅觉自是要比寻常人更灵敏一些,茶香味绝对不会闻错。     抚摸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十分温润,通过骨节可以辨出那是一双男子的手。是什么样的男子身上能有那样好闻的馨香,十指温润还能将她交到莫儒歌手上当做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一般淡然。     翠儿将杨天玥扶起,罗裙套在她身上,丝毫未察觉到女子的心事重重。明明昨日他才出言警告过自己,偏偏现在又态度逆转,*溺自然。温柔的像是相处多年的*,究竟是什么原因……     这厢想的头痛,那厢莫儒歌坐在桌案边,手指叩在桌子上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一边的容勐几番欲言又止,莫儒歌眼也未抬:“说吧。”     态度阴冷,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俊颜上未带任何表情,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让人心生惧意。     “殿下,您为何会突然改变对杨行医的态度?何况……现在大楚国公主已到,婚期在即,若是此事让她知道了,日后杨行医的日子定然难过,皇上也会责难下来。”     莫儒歌将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狭长的双眸眯起:“容勐,杨天玥是本宫的什么?”     “是……”容勐突然被问住了,不知要怎么回答才算妥当。     “是本宫的一条狗。”双眸一闭,悠然继续:“她花了两年的时间在本宫身上下心思,不论到底对本宫是否真心,作为一个女人来说,都会因为本宫的婚典有动摇、甚至逃离之心。但是作为一条狗来说,本宫若是给她一颗甜枣,她就会感恩戴德铭记一辈子。”     “殿下您的意思是……”容勐欲言又止,显然已经明白了莫儒歌的话,却还是疑惑的开了口:“可若是被公主知道了,杨行医怕是小命难保啊。”     莫儒歌摆了摆手:“她还有牵挂在本宫这里绑着,自是会拼尽全力的存活下去。至于受下的苦难,不过是一条狗而已,又何必在意?”     “殿下英明。”容勐躬身。     他不爱她,甚至于厌恶她,却偏偏要将她绑在身边一辈子,这既是惩罚,也是他给她最大的恩典!           第十九章 最有力的筹码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只是……方才对她*溺温柔时的自然,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脑中迅速闪过女子满脸都是鲜血的模样,娇若粉桃的脸蛋上面苍白如纸,和鲜红的血液形成鲜明的对比。而杨天玥呆呆站在一旁,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跌坐在地。所有人焦急离去时,杨天玥那独留的身影竟然化开一个阴冷的笑意。     化掌为拳,重重砸在了桌案上,咬牙切齿吐露出那个名字:“杨、天、玥!”     他只能恨她,也只会恨她。     穿着一身翠绿新装的女子缓步而进,和平日里的淡定自若明显有巨大的不自然和局促,莫儒歌从座位上站起,前去拉着她的手腕。冰凉的触感便传至杨天玥身上,温柔的他总会让她有些不习惯。     她从未和莫儒歌同坐在一起吃过饭,就连几次微服出宫寻访,也是远远隔着一张桌子,啃着自己的素菜。     萝卜雕刻出玲珑的花姿摆放在盘子中央,菜色精美,搭配颜色得宜十分漂亮。杨天玥打量了一番,反而有些不敢动筷了。犹豫了许久,才咬了咬唇:“太子殿吓体性偏凉,不应该只吃素菜的。”     身边端盘的掌事姑姑礼貌一笑,行礼道:“今日是太子殿下特意吩咐,为杨行医准备的素宴。”     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小女儿家的娇羞浮在面上,娇嫩可人。     容勐自房中退下,将手里的药粉搅拌在饭菜内,均匀之后提着去了后殿。打扫的宫女福身行礼后便退了下去,容勐将暗门打开,里面的锁链撞击声响得厉害,看来是真饿着了里面的小狼。     走到尽头处转角,将石门上面的缝隙向上推了推,石门便应声而开,现出锁链下的人的模样。     一身衣服残破不堪,头发也不知是多长时间没有梳理了,双手的指甲都很长,见到容勐极度兴奋的扑了过来,却被身上的链条限制重重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像是不知道痛,爬起来又是一次大扑,重重摔了三四回才极委屈的看着容勐。     容勐将手中的饭盒打开,推倒“小狼”面前,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大手拍了拍那瘦弱不堪的后背:“好好吃,你可是殿下最有力的筹码。”     …………     杨天玥双眸紧闭,长而浓密的睫毛因为不安而微微颤抖,额头面颊上面都覆着细密的汗珠。     “不要--”纤细的十指迅速握成拳,重重砸在*上,一声惊呼便从*上翻坐了起来。     双目依旧有些迷茫,她回过神来打量了一番四周的场景,才疲惫不堪得将紧绷的身子松弛了下来。双手紧紧抱住锦被,不住颤抖,又是那个熟悉的噩梦。     莫儒歌温润的嗓音从身后传过来,他起身将杨天玥紧紧拥在怀里。因为长时间未开口而略显沙哑的嗓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好听。     “没事了,都过去了……”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的浮木,紧紧回抱,细密的泪花砸在他身上,许久才闷着声音道:“都,过去了。”           第二十章 哪来的男人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莫儒歌*溺一笑,帮她盖好被子,在额头上轻轻点上一吻。     整个房间里面都弥漫着让人面红耳赤的欢爱味道,锦被上全是莫儒歌熟悉的味道,*下散漫着他们两的衣服。蟠龙锦靴旁边就是她的外衣,然后紧紧靠着的是她白色的小肚兜,她的腰带下盖着他的衬裤……     这让杨天玥不自觉想到了昨夜的场景,他的手温柔的覆在自己身上慢慢游离。略带剥茧的十指轻轻挑逗着她的娇嫩,第一次前戏十足,就连进入时也会温柔的问她会不会痛,动作像是一个温情的爱人,一次又一次的讨要,变换着姿势碾磨着她逐渐修砌起来的防线。     最后轰然而塌。     变作此起彼伏的娇吟和喘息。     脸上不自觉泛起的红晕烧灼的厉害,莫儒歌更是坏心饶有趣味的看着她的模样,然后沙哑的嗓音流泻而出:“害羞了?”     不等杨天玥回答,就将她紧紧拥进了自己怀里,“梦到什么了?”     “火。”     杨天玥如实答道,铺天盖地的火和席卷而来的浓烟,表妹还在熟睡,自己也因为吸入太多浓烟呛晕了过去,然后师傅的身影闯进自己的视线里,将表妹和自己救出。那时她不过十一岁,亲手缝制的布娃娃掉落在了地上便哭喊着要去捡,然后师傅进去就再没出来过……     自责、愧疚、不安、孤独的情绪一拥而上,将她吞噬在黑暗之中!     “都过去了。”莫儒歌将手放在她的头发上,乌黑的墨发丝滑如绸。     杨天玥微微一愣,身子明显有些僵硬,有些不自然的翻身后才开口道:“我……是个孤儿。”     莫儒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转瞬即逝。     杨天玥便微微叹了口气,柔声道:“四岁那年,我被毒医药王捡回谷里,认作义女,他待我犹如亲生。九岁,师傅抱回来了一个女娃,刚满一岁尚不会讲话,只咿咿呀呀的会喊些什么,师傅说,自那以后,她便是我的妹妹。十一岁,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将他吞噬,我便带着妹妹四下奔走……两年……”     她说的云淡风轻,句中也没有夹带任何的修辞。就如同“我刚吃了一碗饭”一般自然,但眸中隐忍的酸楚和不自然僵硬的身体暴露了她的心绪。     感受到来自肩膀上的热度,杨天玥不自觉眯了眯眸,有他在的日子,这些不安和噩梦,也会慢慢远离自己吧……     一连数日,莫儒歌都对杨天玥体贴备至,温柔呵护。     他将她带到后山上去玩,两个人穿着便装打扮成夫妇在街上为了一个小物件和商贩讨价还价、到庙里一并烧香请愿、比赛谁先将水果的皮剥开……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在杨天玥眼里竟一团一团的化作了似水一般的温柔婵娟。     这二人的小世界和欣喜只有她们知道,潇洒玩转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里,殊不知身后暗处的黑影淡淡将身子隐现,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杨天玥将包装好了的草药细细绑在一起,提在手上。见莫儒歌挑眉便展颜一笑,这些日子里她多是这样的笑容,真切实在,扬现在这样一张令人惊艳的粉面上面尤为娇俏。往日里的笑意虽然得体从容,却始终让人觉得虚渺。也不知是莫儒歌的幻觉还是其它,总觉得她眼中有化散不开的浓郁,却又确切说不上来。           第二十一章 只有两年生命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好了。”她提了提手上的东西。     莫儒歌点了点头,面色淡淡:“买这些做什么?”     “治病。”她依旧如曾经一样跟在他身后,眸心微敛,将未曾说出口的话语咽进嗓子里:因为不想死,所以要治病。     她的生命,只有两年了呵!     调节好眼中的情绪,杨天玥抬起了头,尚未开口便被容勐一把推在了一边,一把利刃自她耳边飞驰而过,空气中吹散了几根被利刃滑下的发丝。手中的药掉在了地上,杨天玥来不及去捡便看向了莫儒歌那边,他一双冷目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她自嘲一笑,果然她的命还是不重要的。     “殿……主子,您没事儿吧。”杨天玥关切的望过去,谁知还未靠近,便又是一阵凌厉的风袭来,直对着她的面门而来的飞镖闪着寒芒,让杨天玥一时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反应。     待醒过神来,已然被人拥着身子躲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街上的民众立马一哄而散,方才还看热闹的心境早就被恐惧所吞噬掩埋,街上立时空荡荡的,颇有几分萧瑟的意味。     容勐护在莫儒歌身侧,打量着四周,莫儒歌脚下也有一个被打落了的匕首。杨天玥从男子怀中挣脱出来,礼貌一笑。这才恍有所悟的反应过来,带着惊异和喜悦柔声道:“是你。”     男子弯腰在地上将那药包捡起,递给杨天玥,头也不抬的对着依旧戒备的容勐道:“别看了,人都走了,还有什么好防的。”     容勐立时警惕的看向男子,面如刀刻,五官精致深邃,发间用一根锦带竖着,不同于莫儒歌的白玉,倒有几分清贵在里面。一身玄色长袍将身姿掩映的挺拔得当,身材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一看便是习武之人。     他平复内息感应一番,终究是没有男子的内力深厚,收起手中长刀便退身到莫儒歌身后。莫儒歌眉头不悦的蹙起,似乎为他和杨天玥的亲近有些不爽,漠然开口道:“他是何人?”     杨天玥刚欲开口,便被男子抢了先锋,嗓音温润:“在下南宫烨,见过太子殿下。”     他话语虽然恭敬,可身子却没有一点恭敬的意思,就连语气都夹带着无所谓的淡然。莫儒歌眸色一眯,喃喃重复:“你便是南宫侯府的长子,南宫烨?”     素来传闻南宫侯府长子生得俊逸非凡,武艺高强,带兵退敌从无败仗,更是百姓心中如敬畏的战神。且心性纯良没有架子,爱民日子,很受百姓爱戴。     心性纯良?莫儒歌挑了挑眉,那双深幽的眸子告诉他,这个南宫烨并不简单!     杨天玥微微福身,莞尔一笑:“多谢南宫公子多次出手相救。”     “你身边的男人若是有能耐保护于你,我又何必出手?”南宫烨温柔一笑,意有所指的淡淡瞥了莫儒歌一眼,这才将视线迂回到杨天玥身上,替她拍了拍肩膀上的灰:“瞧你,这么不小心。”     莫儒歌面色上虽依旧是淡漠,但眸中隐隐有火光在跳动,竟被说做无能!真是给了南宫烨天大的胆子,让他这么不识好歹!     莫儒歌不等杨天玥回应,转身便走,声线冰冷:“回府。”           第二十二章 晕了过去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街头上见一切平静,已经有人冒头出来了,三三两两的,慢慢汇聚,又恢复了原先的景象。杨天玥尚未痊愈,面色还有些苍白,礼貌的招呼过后便要迈步,谁知步子尚未迈出,便晕了过去,不偏不倚倒在了南宫烨怀里。     莫儒歌眼见二人亲昵,心中一紧,便要将她从南宫烨怀中夺出,谁知南宫烨翻身一转便轻巧躲了过去。容勐顺势在后面顶了一下手肘,眼见南宫烨动作微微停顿,便趁了这个当口将杨天玥抱回了怀里。     眼见杨天玥怀中有什么东西快要掉出来,南宫烨脚步拧转,挡在了容勐前面,眼疾手快收进了怀里,脸上却是一副懊恼的模样:“双面合击,多对单,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南宫将军乃我国将才,又何必自谦呢。”莫儒歌冷冷道,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扭身便走。容勐紧跟身后,引来马车,将杨天玥稳妥放置,才起步前行。     京城内的大路向来平稳,可昏迷中的杨天玥却紧皱着眉头,双手握紧的模样莫儒歌只当是被梦魇住,没有管顾。一直行到东宫,宫女搀扶才听得那小丫头一声惊呼,莫儒歌不悦蹙眉,眸中带怒:“何事?”     “杨行医……杨行医她……”     一路颠簸早就醒了,那张苍白的脸上酝酿出一个得体的笑意来,拉了拉侍女的衣袖道:“没什么。”     方才出声的小宫女只觉得头上一道锐利的目光射过来,匆匆跪倒在地,磕了两个响头道:“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啊……”     容勐附耳在莫儒歌身边小声耳语一番,莫儒歌未吐只字,便进了门去。方才那小丫头还跪在原地,不敢起身,待到所有人都散去了,杨天玥才蹲身下来:“起来吧。”     那小宫女浑身抖如筛糠,似乎还未从方才的惊慌中定下心来,艰难吞了口口水摇头。虽知杨行医素来心地善良,不忍见宫人受苦,可太子殿下对杨行医的态度,平日里也是有目共睹的。     外人只知杨行医为东宫首席医官,颇受太子器重,却不知杨行医根本不如外面传言那般,只披了一个光鲜的衣甲,实际上若不是平日里杨行医性情温和易相处,太子府内任何人都能将她当做丫鬟使唤。     杨天玥淡淡咬了咬唇,还欲张口再说,便昏昏沉沉晕了过去。小宫女立马从地上爬起,推了推那滚烫的身子:“杨行医、杨行医……”     听到呼声匆匆赶来的几个宫女手脚利落的将杨天玥扶起,稍微年长一点的紧皱着双眉:“怎么这么烫啊!”     “不知道……”方才跪在地上的小宫女摇了摇头:“方才扶杨行医下车时就是这样了。”     年长的宫女将她背在了背上,冲着另外两人吩咐:“双儿,你去请周太医来。飞儿,你去禀报太子殿下,”说着,看了看方才跪着的宫女道:“你来扶着杨行医,我怕动作不稳摔着了。”           第二十三章 杀手营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说话间便要动身走,谁知双儿一把拉住了她,面露难色:“姐姐,太子殿下曾明令吩咐过,没有他的指示谁都不许擅自为杨行医请医,现下还是先请示了殿下,得了明令再去动作得好吧……”     “你便安心的去吧,太子殿下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杨行医送死的!这身上烧灼,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若是再耽搁怕要出人命,届时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声吓唬果然奏效,双儿点了点头便向太医署跑了去。飞儿也匆匆步伐向太子书房走去,谁知才到门口,便被拦了下来。门口的侍卫用刀贴着飞儿的嘴巴,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飞儿心急,便跪在了门外。     门内容勐单膝跪地,额头上已经有了豆大的汗珠,整个房内十分安静,众人悄然根本无声,气氛尴尬诡异,更让容勐觉得煎熬。     “这便是你查出来的结果?”     良久,莫儒歌淡淡开口,桌上的字条被蜡丸密封的很好,拆开后字迹有些晕散,但还是看得清楚上面的内容。黑色的毛笔苍劲写下“杀手营”三个大字,用红色的毛笔打了一个大叉,意味着这个组织已经不复存在。     “属下无能,被人抢先一步,辜负了殿下的期望。”     “辜负?”那冰冷的声音转了一番,将字条拿起放进火盆内烧着。     杀手营是近几年来新起的一个杀手团队,只要肯出高价,不论是何地位、不分好人坏人,都会在规定时间内出手完成,从不失手。如此看来,定然是高手云集之地,却在*之间全军覆没,一个活口不留!     看来要杀莫流苏的人,并不简单!     “今日行刺之事,查的怎么样了?”那一双眸子半睁半眯,就算是如此,那瀚海中凝结的冰霜还是让人心惊,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更是让人心中一紧,压迫得让人无法呼吸。     容勐将怀中的东西掏出来,恭恭敬敬递上去,皱着眉头道:“似乎是四皇子那边派来的人。”     莫儒歌看着递过来的令牌,上面刻着的花纹十分精致,有四皇子府的内篆,令牌被轻轻丢在了火盆里,火苗在内跳跃,却丝毫没有将这个看似木质的令牌化开。莫儒歌将桌上的茶水泼了上去,冷冷一笑:“四弟还真是个急性子……”     语气间的意味深长让人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门外,静静等着的飞儿心急如焚,方才杨行医的身子就仿若冬日里在屋内生着的火盆子,摸起来都到了烫手的地步,已经耽搁了三柱香的功夫,倘若再推下去,定然是会出人命的啊!思及此,干脆狠下了心在地上重重扣了个响头道:“太子殿下,奴婢飞儿有事求见!”     门口的侍卫便立时将刀横在了飞儿脖子上,门应声而开,容勐僵着面色踱步而出,看着飞儿冷冷道:“何事?”           第二十四章 昏迷三炷香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飞儿便立马磕了个头,语气急促:“容侍卫,杨行医自回来后便浑身发热,十分烫手且久久不退,已经昏迷有三柱香的时间了,望容侍卫禀报太子殿下,速速派人去请太医来瞧治啊!”     这话本不是一个宫女该说的,说出便是大不敬,可若不说便是悬着杨行医的一条命。容勐向侍卫挥了挥手,回身正欲禀报,便见莫儒歌已经带着愠色出来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真是一天都停不住闹腾!     飞儿得了命令便匆匆跑到杨行医闺房内去通报,果然周太医正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喝茶,不论身边的宫女怎么求都如一尊大佛一样不动分毫,见飞儿来了,那一双老眼才微微抬了抬,谁知这一抬眼便迅速跪拜了下去,恭敬行礼道:“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守在一边的一众宫女们见状也立身跪了下去,莫儒歌从轿撵上下来,面色凝霜,不带任何表情,径直走到了杨天玥*边,微凉的手指探了探那张苍白中泛着潮红的脸蛋,眉头不悦的蹙起。     “周太医来了多久了?”     那年长的宫女立马回声道:“回禀殿下,已到半刻钟有余。”     “半刻钟。”那双眼睛不悦的眯起,杀意四起,将手边的杯子重重砸了过去,杯子不偏不倚落在了周太医身边不到一寸的地方,冷冷发声:“这太医署内周太医算是半个管事,是觉得父皇隆恩深重,所以不将本宫这个东宫太子放在眼里了?”     “老臣惶恐……纵然是给老臣百万个胆子,老臣也不敢逾越啊!”周太医立马俯身跪拜,却被容勐一把从地上抓了起来,蓦地松手让他一时没有适应住,在原地踉跄了两步这才弯腰作揖。     整个宫内皆知太子手段如何,定是谁都不敢招惹的,即便是身为侍卫的容勐对他朝廷命官如此,也不敢表现出半分不满来。     “周太医,您快给杨行医瞧瞧吧!”     守在杨天玥身边的小宫女几乎快要哭出声来了,杨天玥神智已经不清楚了,迷蒙中不知在喊些什么,双目紧闭,双手攥拳,额头上的汗珠被白布擦了又很快冒出,根本停不住。若是再这么耽搁下去,就算是不死,也定然会将这好生生的脑子给烧成痴儿啊!     周太医这才将医药箱拿来,颤颤巍巍坐在杨天玥身边,手指才搭到手腕上便被那滚烫惊了一跳,把了脉后匆忙翻看了杨天玥的眼皮,迅速将针包取出。在她头上扎下两个大穴细细观察反应,却不见杨天玥动弹半点!     真是急坏了周太医,本以为是余毒未清导致的暂时昏迷,谁知这么严重!悄悄瞥了一眼太子爷的表情,心中已然知道倘若医治不好会有如何下场,只得迅速将银针在蜡上烧灼一番,刺进虎口,在右侧锁骨处刺上一根短针,吩咐人打来热水。           第二十五章 你究竟有多少秘密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屏风很好的阻隔了外面和里面的视线,莫儒歌坐在椅子上不带任何表情,一副淡漠模样,唯有眸底隐隐的不安和焦急暴露了心中的情绪,虽是不易捕捉,却还是被容勐看在了眼里。淡淡瞥了一眼屏风内的女子,容勐眉头蹙起,还是将口中的话忍了下去。     送膳的掌事姑姑来通报了两次,都被容勐回了回去,眼看已经日落西山,来诊的太医由一个变成了三个,拥挤在这个小房子内,显得空间尤为狭小。闲杂人等都已经清了出去,唯有莫儒歌静静坐在长椅上,眉心微微蹙起。     这个该死的女人!     屏风内,周太医同样也在咒骂,将最后一根银针插好,微微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坐在凳子上。看着躺在*上的杨天玥,简直就是个祸害,上回救不活她,差点连累自己送了命,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又不晓得好生珍惜。     周太医皱了皱眉头,看着躺在*上的亏得背了一个行医的名!这样的人,真是死了算了!     赵太医匆匆自屏风里面挤出身子来,跪拜在莫儒歌面前,诚惶诚恐道:“启禀太子殿下,杨行医已逐渐退热,有好转现象,只再需两日,便再可苏醒过来。”     “两日。”     莫儒歌喃喃,因为长久未开嗓讲话,声线略微有些沙哑,身边的宫女立马将茶水递了过来,莫儒歌浅抿一口便重重甩在了宫女身上,泡茶时的水温太高,茶水早就失去了原先的香醇,真是比杨天玥差远了!     想到这里,莫儒歌面上微微一笑:“可是本宫怎么觉得,这就是一日的事情呢?”     赵太医立马跪身叩头,两日已是极限,一日即便是不眠不休,也不可能办到啊!谁知莫儒歌根本就不愿听他们多言,迈步便出了屋。     这屋内的三位太医面面相觑,恨不能直接一把掐死这*上面色苍白,尚在噩梦中挣扎的女子!     天色已晚,太阳西沉得动作十分快溢,宫中的高强很好的阻隔了夕阳这一景,只有鲜少的余晖落进来,洒在男子面上。男子双眸微闭,距离他与杜若依的婚期,只有不到二十日了……     另一边,南宫府内。     男子面容刚毅,俊逸不已,坐在庭院内的石桌便细细把玩着手里的物件。是一个极小的玉坠子,并不精致,身子有些粗糙,上面刻着的字迹也略显稚嫩。南宫烨有些发笑,本就是不值钱的东西,偏偏还在上面用匕首刻了字,让这个东西更是跌了不少价钱,若是放在集市上,怕是要压箱底了。     偏偏这样一个玉佩被主人宝贝得紧,周边被摸得温润圆滑,明显常拿出来在手上把玩。他细细摩挲着上面匕首刻下的刀痕,突然发现了什么一般细细拿在月光下打量了一番,唇边挂起笑意。     杨天玥,你究竟有多少秘密,还埋在心里?           第二十六章 杜若依造访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那刀痕十分特殊,依照常人定然看不出来,只当是孩子稚气所以刻得不够圆滑,唯有久经沙场的南宫烨知道,这字样是因为匕首而这么笨顿。     大禹国的匕首制作的精致小巧,不论是男子女子都可以将它轻巧的藏在衣袖当中,且刀柄细小,十分方便抓拿。大楚国与大洛国的匕首却是另一番模样,大楚国匕首细长,足有男子一个手掌之长,却只有剑一半粗;而大洛国的匕首则是刀柄短,刀刃长,握手处向下凹下去。     能刻出这样的字样,定然不是大禹国的匕首,三国虽有交战教合,可不论如何匕首都被三国视为无上之物,是绝不会流入平民之手的。就连富商也鲜少拥有,杨天玥虽得太子之*,可以今天的情形来看也定然是不会被赏他国匕首的……     杨天玥,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手中的玉坠子收进怀里,起身悠哉回屋。     三位太医轮流值守,不断将热水和冷水交替盖在杨天玥额头上,带到天快亮时,这*上躺着的祖宗总算是微微睁开了眸子。张着嘴巴呼吸急促,像是被什么卡住喘不上气来,眉头紧皱翻身而起,一口鲜血便“噗”的一声吐在了地上。     “啊--”     还未等人反应过来,锁骨上的银针便因为方才的动作扎的更深了些,杨天玥一声厉声叫喊,呼出了声儿来,苍白的小脸凝结在一起,十分痛苦。     赵太医慌忙上前,将那根银针取出,便迅速有黑血自针口出溢了出来,端来热水的宫女忙将白布打湿了递过去,擦了擦逸出的黑血却又再一次的涌出来更多,周太医伸手就要去赌,被杨天玥虚弱阻止,那一张口的虚弱像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悬着所有人的心。     “不要……不要动……”     周太医便立马扭身吩咐,叫飞儿去通知太子。太阳刚刚冒出半个脑袋,一点也不如正午时的刺眼和无法直视,倒像是一个刚刚剥开壳的鸡蛋黄,毛茸茸的十分可爱。     莫儒歌正在用早膳,见飞儿来了眼都未曾抬起一下,淡淡将口中的东西咽下,才启声道:“何事?”     这样不紧不慢的态度早就憋坏了飞儿,说话一急便险些被口水呛到。立马叩头行礼,为自己的大不敬请罪,而后才慢慢说出“杨行医”已然苏醒这样的话语来。     莫儒歌依旧是方才那副淡漠模样,挥了挥手便让飞儿退下。     飞儿福身,匆匆步伐退了下去。心中的疑惑却是堆了满头,前几日里太子对杨行医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可今日的淡漠却也是真真切切的。这喜怒无常当真是让她摸不着头脑。     这厢容勐却站在身后欲言又止,莫儒歌将碗筷放下,漱口后站在原地任宫女为自己整顿衣冠,声线里面有他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轻松和缓和:“说。”     容勐道:“殿下对杨行医……”     “怎么?”容勐的欲言又止让他不悦。           第二十七章 保持距离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卑职只是觉得,太子妃不多日便要迎娶进府了,现下宫中已经开始采办筹备,陛下还是与杨行医保持距离为佳。”     这段话才说出口便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容勐快速跪身而拜,莫儒歌却始终未发一言,早朝时间已到,轿撵早就在门口备好。莫儒歌冷笑一声便出了门去,这一笑让容勐心中重重一惊,待步子声远了,才从原处站起。     保持距离?莫儒歌不屑扬唇,两年这个女人都未曾让他有丝毫动心,这几日又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可今日听到她无事,心中那放下的大石和莫名的愉悦又是怎么回事?     面色不悦凝结,脑中闪过楚微夏带笑的画面,那张娇俏的小脸蛋上面挂着盈盈喜悦的笑意,却生生扑进了别人的怀抱,温软的声音再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一点小恩赐撒娇,对象全然转变成了自己的三弟。杨天玥,是你,是你一手摧毁了微夏对我的爱!而你这些年来做下的错事,永远不可原谅!     思及此,手重重在轿撵旁边锤下,手指迅速泛红,却不如心中疼痛的万分之一。     他要成亲了,而她楚微夏,会在他之前和三皇子莫流苏完婚。想到这里,一颗心便被拧得发痛,让整个人都无法自然,喉间像是堵住了什么异物,无法自如。     才下早朝便听容勐称杜若依来访,心中不耐之际却还是提起兴致换好了衣物前去。     前厅,杜若依坐在了四方椅上,她今日一身绿色衣裙,裙摆下面绣着的花样不知是哪里的花种,却也十分妖娆富贵。双鬓便插着的金簪细致巧妙,一朵富贵繁花恰如其分的点缀在乌发上面,且为美艳。     双眸细细打量整个太子府,细致到每一寸都要慢慢勘探一番才肯移目到下一处,如好奇宝宝一般的睁着大眼睛的模样煞是可爱。     莫儒歌带着容勐入了大厅,许是两日不见,杜若依想都不想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跨到莫儒歌面前,脸上四散着笑容。     “太子殿下怎么不去宫中看我。”她一把挽住莫儒歌的双手,恨不得缠绕在莫儒歌的面前,整个人都水灵异常。     “近日公务繁忙、无暇脱身,你怎么来了,身子可没事了。”莫儒歌倒是平淡的很,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臂,闪身向后退了半步,动作虽不明显,却也十分疏离。     杜若依面色不悦,唯又不敢表露,上次匆匆一面,哪知碰到了刺客,她心中烦闷,登门造访,想了解莫儒歌。     毕竟在过些时日,大婚将至,她心中也好有底。两国联姻,虽责怪于父皇狠心、却也未曾忘却临行前父皇的嘱咐,以及母后的提醒。大洛国自十年前被破,乱臣登基起便和大楚国来往密切,甚为熟络,这各国太子也都是面似温润儒雅,实则心腹鬼胎,不知有多歼佞。     唯独莫儒歌,面色冰冷不与任何人卖面子,即便是见了当今圣上也鲜少露出笑容。是不擅于伪装,还是他的实力根本不需要他来伪装……           第二十八章 醒了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太子殿下,听说你府中桃花开的盛好,不如带我去看看去,顺道我也想参观参观这太子府。”杜若依面带巧笑,显得整张面色都娇艳了起来,偏偏这些在莫儒歌眼中便成了淡而无味的邀*,这等表情着实让他不喜。     太子府中桃林乃是莫儒歌为了楚微夏修的,每年三五月份,桃花樱红遍地,煞是好看,堪称京中一绝。     “好。”莫儒歌绽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容勐见内堂无事索性抽身离去,宫人们在前面忙着布置。     而他们身后,成群宫女相伴,莫儒歌在前面引路,他的脸上包裹着好看的笑容,让身后宫人生畏。     如今已是四月,莫儒歌府中的桃花娇艳,纷嫩,白色的花蕊上夹杂着淡淡的粉,刚入桃林大门,便能闻到阵阵花香。     杜若依见过不少美景,莫儒歌桃林中的桃花万紫千红,在青翠欲滴的绿叶硬衬下,恍如梦中的美景。     一阵清风袭来,夹杂着桃林的味道,美的飞儿一般,杜若依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美景,眉头竟不自觉的舒展开来,脸上参杂的笑意多少有些动人。     “喜欢吗?”莫儒歌贴近了杜若依的耳畔,声线温软流淌进杜若依耳畔,杜若依哪被如此美男子贴近过身子,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娇羞的面庞上泛起红晕,微微点头的模样煞为动情,整个人没入了桃林之中,花瓣洒在杜若依的身上,宛若桃花仙子,让人眼前一亮。     莫儒歌光是看着,眼神中却不觉得有惊艳之色。     也是!府中还有一个人,若在这桃花中起舞,定要比她美艳万分。     飞儿小心翼翼的将煎好的药喂入了杨行医的口中,屋中的宫女已被遣散出去了大半,听说楚国公主上门,太子殿下亲自相伴,特意去了桃林,众人都赶去瞧了热闹,就剩下飞儿一个人照顾杨行医。     “杨行医,你要早些好起来。”她皱眉,不由露出担忧之色。若说杨行医也实在是苦命,盼了两年总算有些温存回应,却偏偏被这大病整去了恩泽,现在又搀和进来了一个大楚国公主,想来杨行医的前路定然是不好走了!     杨天玥咳嗽了两声,额头还是痛的要命,飞儿赶紧递上水送上蜜饯,杨天玥只感觉嘴上微甜,睁开了眼睛。     现在的她一脸苍白,恍若纸人,一触就碎。     杨天玥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浑浑噩噩就发起了高烧,自中毒之后,这身子越发的变得脆弱了。双珠毒,心中念了一遍,竟淡淡松出了一口气。无论如何都是好的,起码这一刀没有扎在莫儒歌身上,这等奇毒医书上都鲜有记载,且连制作之法都不曾有过透露,想要根除,定然是难上加难!     “杨行医,你可醒了,还以为,你这病还要好些日子还可……”     杨天玥点头,飞儿拿了个软枕置放于杨天玥的身上,门外的嘈杂让她皱了眉头,太子府一向规矩森严,何处传来嬉闹之声。           第二十九章 恃宠而骄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苍白的面色有些不悦的看着飞儿,飞儿给杨天玥盖了被子,知道是瞒不过去的,索性叹了一口气“杨行医,公主殿下来了,太子去陪了。”     后一句,说的轻描淡写,杜若依来了,他即便是逢场作戏也去了,杨天玥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心却酸了。     他还是不爱自己啊!     脑子还沉闷的很,执意让飞儿给自己取件外衣来,飞儿拗不过杨天玥,从架子上取了件白色长衫披在杨天玥的身上。     “杨行医,我陪你去吧。”杨天玥走路依旧颤颤巍巍的,手已经扶到了门框,她摇头,自己去看看便回。     她只是想知道,他是如何对她逢场作戏的,是不是也同自己一般敷衍……     脚下的步伐逐渐平稳,深呼吸,面上很快便挂起了得体如分的微笑,却还是在看到桃园中的场面时僵在了脸上,双手紧紧捏着衣角,心中宛如刀绞。     桃园中的女子摘了一片新瓣放在鼻尖嗅了嗅,浓密的睫毛在脸上垂下一小片阴影来。素来娇养着的双颊自是一番娇嫩,莫儒歌站在女子身侧,单手温柔的将她的下巴挑起,在额间印上一吻,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一根历刺,狠狠扎进杨天玥的心房!     杜若依惊叫一声躲开,侧身扭转到了桃树身后,后背紧贴着的模样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女,那脸上的红晕更是可人。莫儒歌大手一捞便将女子拉进了怀里,二人的调笑声传进杨天玥心里,像是一根大锤,一下一下敲打得血肉模糊。     “嗳?杨行医!”杜若依微微抬眸,看到这边的身影,心情明显愉悦而使得声调抬高了两个八度。     众人的目光迅速凝聚在则边这一角上面,本就是不起眼的地方,偏偏站了一身白衣的杨天玥,在桃花的掩映下仿若跌落凡尘的仙子,美艳不可方物。     若说杜若依的华贵是美,在这桃园之中,杨天玥的清丽和淡雅更是适合桃韵,微风拂动,那身上披散着的白衣随风而舞,仿若一个眨眼便会点步腾空而起,飞上九霄,重回仙界。     那张苍白的面色上面有一瞬间的慌乱闪过,继而很快平复为从容优雅的笑意,从台子下不紧不慢的走下,微微福身行礼。模样不卑不亢,十分得体:“民女参见太子殿下,参见杜公主。”     杜若依想要迎身去扶,却发现怎么都从那紧缚着的怀抱中挣脱不出来,心中一丝甜蜜弥漫至心头,还是开口道:“杨行医快快请起,伤还未愈,怎么能行此大礼!”     谁知这厢女子尚未起身,便听得一声阴冷自莫儒歌口齿中道出:“大礼?杨行医莫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觉得对本宫和未来太子妃有了救命之恩,便恃*而骄,不知礼数了?”     杨天玥的身形明显一顿,自己的身份,是呵、她又能有什么身份呢,那一声未来太子妃更是刺痛了她的心,隐忍下眸中的心碎,跪拜在地,卑微匍匐:“民女杨天玥,拜见太子殿下、杜公主。”           第三十章 吃不了兜着走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她语气里的平缓和逆来顺受让他不悦,不等杜若依讲话便摆了摆手,语气间的亲昵让女子脸红心跳,莫儒歌的俊脸紧贴着杜若依,*溺一笑:“饿了吧?”     “有一点儿。”女子俏皮回应,眨了眨眼。     莫儒歌捏了捏杜若依的鼻子,临走之时冷冷瞥了一眼正欲搀扶杨天玥的两名宫女,“杨行医数教违令,以下犯上,不知礼节,恃*而骄,实为不敬。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得起身、水米不得进!”     刚赶来的飞儿才踏进桃园便听到了这番消息,本就到了吃药的时辰,现下得了太子封食的吩咐,岂不是连药都喝不成了!     杨天玥将双手放在额头之上,缓慢低头,语气恭敬,一如既往的温婉:“谢太子殿下隆恩。”     明明就是为了惩罚她,可为什么看到她这幅模样反而不快!莫儒歌牵着杜若依的手离去,身后跟着的宫女皆是一阵唏嘘。唯有杜若依知道,紧紧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温度微凉,甚至有些僵硬。     小心翼翼瞥了一眼男子面上的寒霜,与先前的甜蜜恩爱简直判若两人,你这一切……都是做给,她看的么?杜若依回头,身后只能看到一抹淡白色的身影,身边围着的宫人身着粉衣,那张温软的面上泛起的倔强让她心中不安。     杨天玥,你在太子府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在太子心里,又是什么样的地位。莫儒歌手上传来的力道让她微微皱眉,这个看似冰冷的男子,其实是需要人来温暖的吧……     即便这是一场政治性的联姻,她也希望这场联姻可以美好起来。思及此,小手紧紧回握。     飞儿站在一边皱着眉头,索性也跟着跪了下去,双儿见状连忙去拉,向来胆小的性子让她向四周探了探:“飞儿姐姐,你快些起来吧,这桃园本就是没了吩咐不得随意进入的地方。若是被人发现了,咱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飞儿白了双儿一眼,看了看身边面色苍白的杨天玥,扶着她道:“你若是怕,你出去便是了,我在这里陪着杨行医便好。”     双儿都要哭将出来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看到远处有人过来,一跺脚便匆匆跑开了去。飞儿扶着杨天玥,心里却也是忐忑万分的。     这桃园的分量就如同楚微夏在太子爷心中的分量,若是被发现私闯进来,定然是死罪无疑,她本就不是杨天玥身边伺候的丫鬟,平日里没事多去走访已经是不对,现下陪同在这里,若是被怪罪下来,是少不了一顿板子的!     那脚步声逼近,杨天玥嗅到一抹熟悉的香味,猛然抬起头去,却只瞥见了一抹玄色背影,男子头上束着的发带随风飘逸,在粉色的桃花掩映下看不真切。正要起身去寻,便被飞儿一手拉了回去。     “杨行医,不可啊,若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了,又是一番苦处!”     回神再看时,方才的地方哪里还有半点人影,心中的疑惑大过了失落,转身看着飞儿道:“飞儿,太子府内近日里都来了些什么客?”           第三十一章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飞儿被问得一呆,旋即摇了摇头:“飞儿并未前厅宫女,对这些一无所知。”     “那府里可曾有什么身带茶香的男子?”     “杨行医真是说笑了,府中不论是公子还是侍卫,都不是飞儿能近距离接触得了的啊。”飞儿的双眼向上翻了翻,像是在极力思索什么一般:“茶香,太子殿下不是很爱品茶,且对茶十分挑剔,所以府里没什么人常与茶交道。”     “哦……”杨天玥点了点头,方才那一阵微风送来的馨香定然是那日昏迷时遇见的男子无疑。也正是那一次昏迷,让莫儒歌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好了起来,桃园重地可以如此来去自如,他究竟是什么人?     杜若依走时,天已经蒙上了黑幕,莫儒歌坐在阁楼上面默默观察着桃园内的情况。四周的灯火都亮着了起来,桃园中的那一抹白色身影明显已经支撑不住了,身边的飞儿更是不住的捶打着双腿,即便是经常受罚捱跪,也是经受不住这样一跪。     手臂冲身后微微摆了摆,容勐便起身出去。一直坐在暗处的男子也起身站在了窗边,这个阁楼建的不高,却恰如其分的能将整个太子府内的情况都尽收眼底,一身玄色长袍,面容异常俊美,和身边的莫儒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风格。     若说莫儒歌是冷,那这男子给人的感觉便是暖,随时如沐春风般的笑意不知让京城内的多少官家小姐迷去了心智。     “太子殿下莫不是要在迎娶正宫太子妃之前,先纳上一个妾室?”男子淡淡开口,语气间的调笑令莫儒歌拧眉。     “吩咐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男子看着在飞儿搀扶下慢慢起身的杨天玥,挑眉道:“与其我告诉你,不如让她来说更合适。”     那一身淡淡的茶香逐渐隐退,阁楼内只剩下莫儒歌一人,杨天玥的步子有些不稳,周身发软在飞儿的搀扶下向阁楼处走来。她险些要跌到的身影让莫儒歌不自觉想要去搀扶,手刚伸出窗口便很快收了回来。     纳妾?她杨天玥连妾都不配!     上楼的步伐声也是有气无力的,却在进门前特地推开了飞儿的搀扶,隔着门也礼数周全,站在容勐身后膝盖弯曲。因为方才的久跪而有些颤抖,飞儿欲前去想扶,被杨天玥淡笑相拒。     “殿下,杨行医已带到。”     门内还是一片安静,甚至连轻微的响动也未曾听到。容勐静静等了半刻,才将声音抬高道:“启禀太子殿下,杨行医已带到。”     里面依旧无声…     容勐正欲破门,便听得淡漠的嗓音传出:“进来吧。”     杨天玥的膝盖早就发颤,站直了也酸痛的厉害。紧紧捏着双手让自己尽量步履正常,在容勐“请”的手势下进去,门应声而合,里面男子坐在*边。月光渡在那张妖孽横生的脸上,显得尤为好看,惊让人有两分痴迷。           第三十二章 嫁衣好了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民女杨天玥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走到恰当的位置,俯身跪拜,双手叠加放在额头上,腰身弯曲,紧紧贴着地面。这便是民该有的礼数,也是她杨天玥该行的礼数!     莫儒歌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平身。”     杨天玥的步子有些踉跄,险些一个不稳再度跪回地上。咬住下唇的动作在站稳后又恢复到优雅浅笑,她的高烧还未退,体内的湿毒虽然排出去了大半,却也依旧是让着身子摇摇欲坠。     “不知太子殿下召天玥前来,有何吩咐。”     那话语间的温柔让莫儒歌觉得刺耳,明明她应该愤怒、甚至指责,可她偏偏是这样一幅事不关己的淡漠模样!她口口声声说的爱他,竟是在他与别的女子亲昵之后还能如此从容不迫!     呵呵、真是讽刺!     “明日太子妃的嫁衣就要改好了,你与太子妃身边的女官一并去苏羽那里取一趟。”     他言语淡淡,却如同一根根细针狠狠扎在杨天玥心房,已然不是“未来太子妃”了么?莫儒歌那一声声太子妃叫的十分顺口,让杨天玥心中重重一钝,像是一把钝刀子在不断的切割。     隐藏好眼底的心痛,看似平常推脱道:“民女大病未愈,怕是会沾染上晦气,况且太子妃为大楚国公主,定然……”     “无碍。”她自然的那一声太子妃让莫儒歌面色凝霜,心中一阵冷笑,话语冰冷:“杨行医乃是药王之后,本宫多年来的疑难杂症皆靠杨行医之手除尽。这点小病,定然是耽搁不了多久的。”     呵、小病。她几番在黄泉路上徘徊,深深感受到死亡的恐惧,唯恐一个不小心便被小鬼勾去地府。她那般强烈的求生意志都是为了能苟活下来再多看他一眼,他却轻描淡写的说是小病。     杨天玥苦涩一笑,“民女并无半分官职,出入宫中不便,况且之前太子妃遇刺一事,民女的嫌疑尚未洗清,若是此时民女前去,太子妃有何异样,太子殿下都会遭人口舌。令人指责,这桩联姻也定然不会顺利。”     “呵、行刺?本宫倒真希望上次的行刺是杨行医所为。”这样起码能证明,本宫在你心中是当真有半分地位。话音才落,便扭转了话题:“不过上次安排未成,明日本宫倒是给了杨行医一个好机会,若是要动手脚,可要尽快。”     见女子微微咬唇,心中莫名愉悦:“至于出入不便……”他将手边的玉牌扔在了地上,不偏不倚落在杨天玥脚边。     杨天玥强忍着心中的苦涩,将玉牌放在手中细细摩挲了一番。这才抬起头来直视着坐在窗边的男子,那般冰冷的面色上面凝结着云霜,疏远得让人不敢靠近。偏偏她杨天玥不信,她从未想过要用自己的处子之身换来些什么,他的另眼相待、还是在这东宫太子府里的特殊对待?           第三十三章 施舍还是可怜?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她倒真是全都得到了,她原以为只是时间的问题,只要自己肯花时间去付出,定然能温暖得了莫儒歌那颗心。它并不冰冷,甚至孤独。然而他却连一点点小小的希望都要全部捻灭了,前几日里的温情相待又算是什么?     施舍还是可怜?杨天玥唇边泛着苦涩,双手近乎要将掌心内的细嫩皮肤给刺破了去。赤着的双足异常冰冷,有些畏惧。     “是。”杨天玥点了点头,尽量让嗓音自然,然后唇边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笑意,眸中的温柔几乎让人溺毙其中,缓缓开口道:“再过两日便是淳于侯府大夫人赵氏的四十大寿,原本大夫人不愿声张,但此次寿宴由婉妃娘娘向皇上处提及,便要大操大办一番。太子殿下可愿前去?”     大禹国京城有两大家族,为首的便是南宫世家,仅此的为淳于侯府,淳于侯府大夫人乃是当今圣上的义妹,身份地位自然是不凡。婉妃娘娘乃四皇子生母,四皇子向来觊觎太子之位,这次献殷勤,怕是有意拉拢。     莫儒歌微微挑眉,看向杨天玥:“那依杨行医之见,当送些什么礼为佳?”     “淳于侯府大夫人赵氏虽为我大禹国人,却偏爱大楚国的锦绣凤悦牡丹,并对容貌十分在意。民女听闻此次太子妃前来携了三匹上好锦绣,当中便有凤悦牡丹。殿下可借此机会携太子妃一同前去拜寿,并由太子府出南海珍珠穿成珠环配在凤悦牡丹旁便,寓意青春颜驻,如珠相润。”     她不急不缓,娓娓道来的模样有些耀目。惊人倾城的面容上面还是略显苍白,却因为刚才的一番话多了两分自信的光彩在其中,看起来更是动人。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将他推出去么?!也是,两年来的讨好怕是早就让她厌倦了罢,现在有了名正言顺的替死鬼,自然是越快越好!     莫儒歌嗤笑一声,丝毫不掩饰眸中的鄙夷:“看来杨行医不仅医术高超,擅于用毒,且有一颗玲珑之心,替本宫想的周到其成啊!”     本是一句夸耀之言,自那样的语气里面吐出却全是讽刺。杨天玥面上的微笑僵了一僵,依旧莞尔:“是民女逾越了。”     她的笑意让莫儒歌觉得刺眼,恨不能狠狠撕开她的胸膛,看看里面跳动着的究竟是怎样一个磨人的心脏!     自她第一次告白起,她便开始研究他身边的人,什么喜好、什么身份、什么怪癖,她都了如指掌,并在适当的时候以他的名义送上薄礼。就算是小官员也对他这个太子感恩戴德,唯念他一颗纯善之心。     莫儒歌开始竟也信了,她泡出的茶香醇可口,恰如其分的将那茶香散发出来。她为他准备的物件总是令他爱不释手,可这一切都被她亲手毁了!     从她狠心将那只肮脏的手伸向不该碰的人的那一刻,她就再也没有资格在他面前如一个正常人一般得到尊重了。她活该被践踏、活该被折磨、活该生不如死!就连那身上流淌着的血液,都是腌臜不堪的!           第三十四章 民女领旨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莫儒歌本以为她会知道过错,开始悔改,偏偏她依旧平常那副淡漠的模样。真是狗性难改!     “既然如此,那太子府所要出的珍珠,便由杨行医来准备好了。”莫儒歌双手抱臂,饶有兴趣的看着略显错愕的女子,唯一一次她没有露出依旧从容的淡笑。     杨天玥手中的玉牌像是要被她的大力捏碎一般。她已经到了极限,他却偏偏还在逼她,这些年来她不仅没有得过任何恩赐,就连月银都未曾发过半文钱,一穷二白,说的定然就是她。     可现在莫儒歌言下之意便是太子府不破费一分一毫,这要她去哪里找到能上得了台面,并匀称得当能恰好制成手链的珍珠来?     “怎么?不愿意?”莫儒歌嗤笑:“杨行医吃穿用皆为我太子府所出,现下一件小事,杨行医便要驳了本宫的面子,还真是养兵千日,一时都用不到。那本宫留你这废物,又有什么作用?!”     他就是要逼她,他就是要让她反驳,要她抗议,要她不满,要她撕下脸上的假面!     却见杨天玥迅速调整好脸上的情绪,行礼道:“民女领旨。”     莫儒歌只觉得自己使尽全力的一拳重重打在了水里,除了四溅的水花转瞬即逝的涟漪,便什么都没有伤到。他从座位上站起,大步走到杨天玥面前狠狠捏住了那个精巧的小下巴。     高烧已经退去,她的身子有些发凉,赤着的双足向后退了两步,眸间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的恢复。即便是捏着下巴的力道足以将她的骨骼捏碎,脸上也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杨天玥低莫儒歌大半个头,他上抬她下巴的动作让杨天玥不得不踮起脚尖,明明就痛的要呼喊出声,明明吐字都十分艰难,也还是展露出一个笑来:“不知……太子殿、殿下……下还有何吩咐。”     莫儒歌一甩手重重将女子扔在了地上,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不论是什么都能这般刀枪不入,波澜不惊!!     “既然杨行医接了此任,那就务必不要让本宫失望!”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直到杨天玥退去,也不明白从自己心中这勃然而出的怒意和不满是因为什么!     黑暗中一直端端坐着观看的男子淡淡一笑,润明的面色因为这一笑显得尤为勾人,这房中空剩下两个美男,真是让人想入非非,偏偏莫儒歌脸上戾气难消,让人望而生畏。     “你到底还是没有问她。”男子开口道,手边的茶盏轻身放下,明明就在房中,却让人难以察觉,与莫儒歌的出出耀眼相比,真是存在感微弱。     “查到了什么。”     莫儒歌尽量平静着问他,胸口起伏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若不是知道这男子未走,还在暗处观看,他真相当即就要了她。好好惩罚惩罚这个不知死活的女子,也似乎只有欢爱之时,她的疏离和戒备才能放松下来,那张假面式的微笑才能放下。     男子狭长的双眸眯了起来,望向远方:“孝德皇后。”     仅是四个字便让莫儒歌的身形一震,眉头紧紧皱起,立声回问道:“当真?”     “自然,我何曾欺骗过你。”男子理所当然道,与莫儒歌相处时的淡然让人讶异。           第三十五章 好胆量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后宫内设有正宫皇后、侧皇后各一名,正宫皇后便是太子之母,孝德皇后,侧皇后便为三皇子莫流苏之母孝仪皇后。下设正一品贵妃、淑妃各一人,齐淑妃因产下二皇子为痴儿并不受*,婉贵妃则是四皇子生母,因年岁尚小,除孝仪皇后外最为得*。     莫儒歌将手中的纸张摊开,里面放着的正是那日杜若依遇刺时杨天玥洒出的毒粉,却不想细查之下这毒粉竟是为自己生母所制!她们之间,是有什么样的交易?     莫儒歌站在窗边,看向从石椅上起身,从容关上房门的杨天玥,那抹纯白色的身影下面究竟藏了多少事情!     “哼!”莫儒歌冷哼一声,一拳重重砸在桌上,“看来是本宫近日里太过仁慈,放松了她,要她长了天大的胆子,竟敢私自与母后接触!”     “仁慈?”暗处的男子也走过来,顺着莫儒歌的视线望过去,馨香好闻的茶香迅速弥漫开来,“太子若是不懂美人之心,何不成人之美,送给在下?”     本就是一句调笑的话,在莫儒歌耳中瞬间变了味道,大手向旁边袭去,迅速掐在男子脖子上,不发一言。听到异样的容勐迅速进门,莫儒歌瞥了一眼二人,将手收回。     男子唇边漾开一抹高深的笑意,看来,这二人的关系有趣的很呢!     杨天玥躺在浴缸内,将手中的玉牌放在手里细细摩挲,心中愁绪万千。若是要送那礼,是定然要求助宫外的那人了,现在有了玉牌,出宫也是容易得多。想到这里,轻轻叹出一口气来,眉头微微蹙起,水中的花瓣上面滚着水花,才用手指捻起一片,便听得身后有男子的声音传来。     “杨行医这洗个澡,是要洗上*吧?”     杨天玥心中一惊,本想迅速起身用衣物遮盖,却奈何今日的衣裳放的远,根本不可能在起身的瞬间拿到。所幸大大方方坐在浴缸内,将玉牌紧握在手里,方便有情况时扔出去当武器。     “那公子便是欲看上*了?”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来波澜不惊。     果然,身后的男子饶有趣味的笑了起来,“杨行医果然好胆量,遇事不慌,还能跟在下玩笑起来。”     他试探性的话语无非是想知道她心底的情绪,见杨天玥松一口气的模样便知这女子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不过也煞是有趣,自己光溜溜被一个男子闯入房中,还能不慌不乱的虚张声势,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杨天玥的“你是何人”还未问出口,那男子便像是早有先知一般,竟踱步前来,“杨行医不是要寻在下么,在下便挑了时日特地前来拜访拜访。”     “拜访?也真挑的是个好时候。”     男子身上的茶香让人心醉,踱步到前时的面貌更是让杨天玥心中一惊。墨发如玉,玄青色的长带束在上面,整张面色上面都带着轻佻的笑意,却偏偏让人觉得温润。在黑夜中的模样虽是好看,却不引人注意,好像不开口便会被人疏漏遗忘一般透明。     男子见杨天玥皱眉,便一作揖,左手上的折扇和右手间的东西让杨天玥心中大惊,瞬间警惕起来。男子却仿若未见一般:“在下淳于炎,拜会杨行医了。”     “淳于炎……”           第三十六章 办砸贺礼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杨天玥默默念了一遍,淳于侯府内有三子,大子淳于鹤乃兵将奇才,却偏偏眼高手低,傲慢无礼。二子淳于炎*倜傥,并不被家父淳于侯爷所看中,在家中十分不受待见,却也方便了他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三子淳于络尚未满月便被大盗随金银珠宝一并偷走,直到现在都下落不明。     这人便是淳于侯府的二少爷,淳于炎?杨天玥的目光中多了两分审视,几日前自己晕倒前闻到的茶香正是散至此人而出。而他右手当中抓在的东西……     淳于炎大方将信鸽放在杨天玥面前晃了晃,淡淡道:“前几日里闲来无聊,便抓了这小东西来玩玩,素来久仰杨行医大名,便欲将此物送与杨行医做见面礼。不晓得杨行医嫌弃与否?”     话音才落,那手上的信鸽便扑腾了两下,暗灰色的羽毛十分柔顺,杨天玥的小手在浴缸之中紧握成全。这信鸽便是前几日里自己放出去的那只,看到脚上绑着的字条,眉头更是紧蹙了两分。     旋即化开,晕出一个微笑来:“一只信鸽便想收买民女,淳于公子还真是大方。可惜了,民女虽为民,人性的贪念也还是有的。”     淳于炎觉得自己此刻是突然能明白莫儒歌为何会轻易被这女子激怒了。这拒绝且在谈条件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竟是如此自然轻描淡写。仿佛一个温柔的大夫在哄骗孩子吃药一般,语气淡淡,真是有趣。     “若是这小小信鸽不足以,那这张字条可能让杨行医满意?”淳于炎将那鸽子腿上的字条取出,便松开了手。只见那信鸽扑腾了两下翅膀,便立在了杨天玥房中的桌案之上,模样乖巧。     杨天玥虽是心中一惊,却依旧是方才那副淡然模样,收敛住眼底的情绪,故作镇定道:“那淳于公子且与民女说说,这字条有什么过人之处?”     淳于炎面露疑惑,看着字条道:“杨行医猜,这是回信,还是未寄出的信?”     不管是哪一个,都足以要了她杨天玥的性命!浴盆中的水已经渐渐开始温了,花瓣十分得当的挡住了水中的风光,裸露而出的锁骨也精致诱人,淳于炎却偏偏仿若未见,这也让杨天玥有了两分安心。     “民女猜,这是一张什么都没有的白纸。”     她的话语无疑让淳于炎觉得疑惑了起来,那张字条上面的内容他看过不下十次,全然在揣摩这上面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现在说是一张白纸……思绪流转一番,便将字条放进了浴缸之中,淡淡一笑。     “淳于公子想要什么?”     她立时松下了一口气,看着纸上的字迹慢慢化散在水里,心中的石块也落下了大半。     “我要你办砸送给家母的贺礼。”淳于炎也丝毫不掩饰,直接道出主题,不等杨天玥给出回应,便不见了踪影。     办砸……     杨天玥重重叹出一口气,房间内寂静异常,她从水中起身,将衣物穿好后静静坐在*边。她无意去揣测淳于炎说出这句话的深意为何,她只知道自己无路可退。这张字条定然是回信无疑,字条是收信之人常用的铭宣,即便淳于炎拦截到的是自己放出的信鸽,也定然会随着信鸽的踪迹寻去……     倘若不按照淳于炎的意思去做,那宫外之人定然会遭受大难!           第三十七章 恃宠而骄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夜色微凉,杨天玥和衣躺在*上,不多时便沉沉的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身上盖着的薄被让她心中警铃大振,立马坐起身来。翠儿端着热水进来,见杨天玥已经醒了便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杨天玥从*上坐起,试探性的询问道:“近日病得糊涂,都有了睡觉踢被子的习惯,还要谢谢你帮我将这被子掖好呢。”     翠儿一听,便咯咯的笑了起来,将方帕放在水里,甩了甩双手道:“哪有的事儿,昨夜里杨行医就睡的十分安稳啊,翠儿进门时,被子倒是平展盖在行医身上呢!”     “是么……”也便是说,昨夜自己熟睡时,便有人进了门为她盖好了被子?是什么人呢?     还没来得及细想,翠儿便催促了起来,无非是说今日要去苏羽姑姑那里取衣服,要杨行医动作快点。太子妃身边的女官牙尖嘴利,十分刻薄的,到时候落了口实,可就不好了。     杨天玥淡淡听着,任翠儿将自己拉到铜镜面前梳妆。这整个太子府内对杜若依是“太子妃”这个称呼已经毫不避忌了,从最初时的“未来太子妃”到现在的“太子妃”,甚至没有任何的过渡。而她,始终只能是她的杨行医。     这样的日子是不是该到头了……而她,也是不是该离开了……     铜镜中的女子秀美微蹙,面容精美,因着大病未愈又连夜难眠而苍白的面色上面点着胭脂,更是将整张面色都点亮了起来。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浓密而卷翘,让人看不清眼底藏着的究竟是什么情绪。     翠儿站在一边不由开始感叹起来,这般美人儿本该如书里写的、戏里唱的一般路路平顺,得上天垂怜,却偏偏在情路上走得这么坎坷,跌跌撞撞,浑身遍体的鲜血淋漓。     杜若依身边的女官本就刻薄,等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不耐烦了起来。几步到了太子府便直奔杨天玥闺房而来,双手叉腰便凶巴巴的吼了起来。     “杨行医早早便梳妆打扮好了,却迟迟不肯出门与本官会和,是觉得自己救了我们家公主和太子一命,就恃*而骄了不成?!”     门边端着早饭的双儿和飞儿见状里面起身拦了过去,飞儿一脸不屑的瞟了女官一眼道:“若是太子妃过门,封您半个品级,依着您这年纪、我等自然是要尊称您一声姑姑才是。可现下你不过是一个没有半分品级和官阶的婢女,比我们还不如,凭什么这么和我们杨行医讲话!”     双儿闻言向后瑟缩了一下,本就胆小的性子哪里想到飞儿会这么说。早就听闻这女官深得未来太子妃杜若依的*信,若是现在得罪了,那日后太子妃被迎娶进门,她们这些小宫女定然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女官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冷哼一声一巴掌甩到了飞儿脸上,唾了一口道:“杨天玥不过是一个没有半分品级的民女,本官纵是再如何不是,那也是大楚国三等女官!她杨天玥都不敢这么和我说话,你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敢在我面前卖弄,耀武扬威!”           第三十八章 理应当斩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话说完,便又要扬手再在另一边脸上掌一耳光,却被一声清冽的声音冷冷阻止了去。     “宋姑姑且慢。”杨天玥一身白衣,头上的白玉簪子在发髻上与这一身白衣相得益彰,赤着的双足不紧不慢迈上前来。双儿和飞儿见状也向两边散开了去。     那女官一脸跋扈模样,看着杨天玥道:“怎么,本官帮着杨行医教训教训不懂事的小蹄子,倒是让杨行医心疼了?”     “宋姑姑说笑了。”杨天玥脸上漾开从容得体的笑意,似乎并不为这女官的行为觉得有半分恼怒,身后跟出来的翠儿一双眼睛毒辣辣的瞪着女官。     细细端详着女官的表情,杨天玥缓缓开口道:“宋姑姑说的没错,飞儿和双儿品级底下,隶属最下等女官,而我也不过是一介民女,没有半分官阶。这一点,天玥赞同。”     看到女官得意昂起的下巴,再度开口:“不过,宋姑姑您还说了,您在大楚国为三等女官,一个大楚国的区区三等女官,竟敢在我大禹国境内、且是太子府中公然对宫人不敬,按照我大禹国后宫条例,理应当斩!”     “你……”女官气急,伸出手指定定指着杨天玥的鼻子,还没开口便被杨天玥打断--     “并且,”双手从容交叠放在小腹处,模样淡漠,从容竟比大禹国官家小姐礼仪教养更甚,眸间一扫:“天玥虽为一届民女,没有官级,但住在太子府内便是太子府的客人。既然是客,宋姑姑你身为未来太子妃的陪嫁女官,难道不当对太子府的客人有起码的尊重吗?”     飞儿简直就要为杨行医拍手叫好了,这女官被堵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模样狼狈又尴尬,最后所幸气急将飞儿端盘上的菜色重重泼在了杨天玥身上,菜色虽已出锅许久,却依旧是烫的,那小脸迅速因为汤汁烧红了起来。     似乎还是不解气,那姓宋的女官所幸将盘子扔在了杨天玥脸上,汤汁溅到了眼睛里,刺辣得很!     飞儿刚欲开口,便听得一个好听的男声传了过来,莫儒歌身上的朝服还未褪去,显然是刚下早朝便被这边的声响引了过来。那声线开合中,讽刺意味极浓道:“好一句我太子府的客人!”     杨天玥双目紧闭,听到声音不由得一惊。本就站在门口,踉跄一步被门槛扳倒,竟向前跌了过去!     距离莫儒歌仅一步之遥,男子却没动手去扶,单单看着女子跌身倒在了地上,骨骼和地面碰撞,发出声音来,想来定然摔得不轻。     翠儿忙跨步前去,扶住杨天玥道:“杨行医,您没事吧……”     “我没事……”她就着翠儿的力气站起身子,虚弱一笑,朝着声源的方向俯身跪拜:“民女杨天玥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是昨日在桃园中的事件发生后她养成的习惯,但凡见他便跪地叩拜。那是羞辱,也是教训。     莫儒歌厌弃一瞥眼道:“去洗干净!”     “民女遵旨。”           第三十九章 不害臊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翠儿忙搀扶着杨天玥前去洗漱,画好的妆容霎时间花了,连才换好的白衣也污秽不堪。杨行医的衣物向来不许扔到浣衣局去洗,这些油污、怕是又要委屈杨天玥用手一翻挫揉了!     莫儒歌坐在杨天玥房中的椅子上,上面的垫子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缝制上去的,里面填充着的药物又调理助眠的作用。那日里她兴高采烈的抱着这几个垫子赠与他做生辰礼物,看惯了金银珠宝的他竟破天荒的收了下来。     那几日里闻着这垫子上散发出的馨香晚晚安眠,就连常有的噩梦都不曾再梦到。谁知几日后她因和楚微夏发生争执,为了一个小物件便将微夏推倒,盛怒之下的莫儒歌将手边的垫子尽数扯了下来扔在了杨天玥脸上。     时隔两年,再坐上来,竟是另一番滋味。     杨天玥换好衣服进来便跪拜行礼,她的“乖巧”像是立在他心中的一根刺,想要拔拔不出,想要拿拿不掉。     莫儒歌看着站在一边的宋姑姑和跪拜在地的杨天玥,微微启唇道:“怎么回事?”     一边站着的飞儿正欲开口,便被莫儒歌一记眼神警告了回去,身边站着的双儿早就吓坏了。翠儿拉了一把二人,三人只得安静听着。     宋姑姑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杨天玥道:“殿下吩咐老奴和杨行医今日一并去取嫁衣,杨行医不守时在先,对老奴和公主不敬在后。竟搬出太子殿下来压制老奴,谩骂老奴!”     飞儿不愤想要开口驳辩,被翠儿狠狠拉了一把。     莫儒歌看向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的杨天玥道:“你可有异议。”     “民女无异议。”她语气淡漠,脸上不带一分表情。双目因为方才的汤汁问题显得十分湿润,脸上的胭脂褪去由剩下一张苍白的小脸,因为被汤汁所烫而微微泛着潮红。惹人生怜。     莫儒歌冷笑一声,继而看向门外正在收拾的地面,继续发问:“那又是怎么回事?”     宋姑姑眼睛也不眨道:“老奴不忿,说了杨行医两句,杨行医便要将新菜端起来泼老奴一身!”     飞儿咬牙,真是说谎都不知道脸红的,不害臊!     这厢莫儒歌还是方才的淡漠:“杨天玥,此事当真。”     “是民女的过失,请宋姑姑原谅。”说话间,向着女官的方向将身子低了下去,像是在道歉。     宋姑姑被她的这一反应闹的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本以为这杨天玥定然会与自己驳辩,且还会拉上方才被打的丫头一起诉不平。谁蹭想这杨天玥会是这番模样!震惊之余,又化作了一丝了然,看来也不过是一个纸老虎。     莫儒歌也望向宋姑姑道:“不知宋女官肯原谅否?”     他早在二人发生争执前便听到动静赶了过来,整个事情的始末他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何况就算他只听到了最后,这被泼的人一身干净,任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其中猫腻。为什么她偏偏不说?     是算准了他定然不会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说话么?           第四十章 万万不能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宋姑姑在大楚国伴公主年日也不短了,自然是知道见好就收,看太子殿下这意思是想要平息此事,毕竟日后公主嫁过来还是要与杨行医相处的。思及此,便讪笑一声道:“既然杨行医都这般低声下气的向老奴道歉了,老奴也不是个小气的人,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     “太子殿下,不是这样的……”即便是胆小如鼠的双儿,也听不下去弱弱开了口,谁知才一张嘴便被莫儒歌锐利的目光堵了回去。     太子殿下面容俊美,妖孽无双,是整个宫中女子暗恋的对象。即便是平日里冷冰冰的态度,也让这一众小姑娘们脸红心跳,爱慕不已。双儿亦不例外,可现下被他这么一看,依旧是心中生出了惧怕之意。     立马跪倒在地,叩头认错。     莫儒歌闻言却摇了摇头:“本宫却认为,此事不能这么简单就算了。”     宋姑姑心中立马警铃大作,外间传闻杨行医乃是东宫首席行医,虽不得殿下之*,却依旧为太子殿下最为得力的助手。即便是羞辱欺负,也只能是太子一人,现在自己这么欺辱了杨天玥,定然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了。     才刚刚惶恐跪在地上,便听得莫儒歌继续道:“宋姑姑乃是本宫未来太子妃的陪嫁女官,本宫与公主不日便会完婚,又岂能在婚典前让宋姑姑蒙受如此委屈,杨行医,你说呢?”     杨天玥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泛起苦涩,他到底还是想要她难看。她竟愚蠢到,在他听到“不能这么简单”时以为他要为自己出头,真是可笑。     自嘲一笑,将手腕上的玉镯褪下来递给宋姑姑道:“民女并无积蓄,尤剩一枚玉镯还值当,若是宋姑姑不嫌弃,便当做是天玥给出的补偿可好?”     那玉镯通体通透,没有杂质,一直是杨行医最为宝贝,放在首饰盒中不曾佩戴过的。今日才取出来戴在手上,就要送出,真是可惜了了!     翠儿有些惋惜,那一支玉镯虽不是价值连城,却也价值不菲,是昔日里替宫中嫔妃看病是得了的赏赐。也是唯一一次收下的赏赐,现下就这么送出去了,真是替杨行医觉得不公!     宋姑姑见太子爷向着自己这边,将那玉镯放在手里摸了摸,眼睛却瞥上了杨天玥发间插着的白玉簪子,嗤笑了一声道:“杨行医真是聪明,就连道歉也都不诚心。明明头上的玉簪价值连城,偏偏给了老奴这么一个破烂镯子,还说是诚意道歉,真是讽刺!”     说完,便重重将玉镯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几半!     杨天玥眉头一簇,伸手摸了摸发间的玉簪,将其取下紧紧握在手里。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宋姑姑有所不知,这玉簪对民女十分重要,是万万不能……”     然而这个问句是没有答案的,老天爷早在一切混沌未知的时候就将一切谱写好了,我们能做的,只有按照他的指示一步一步向前,无法停歇、也无法改变!     而他和她,莫儒歌和杨天玥,一方为水,一方化火,也只能遥遥相望,永不可相溶!若是相爱了,就只能落得遍体鳞伤,甚至灭亡……           第四十一章 恩赐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然而,这都是后话了。     宋姑姑那一双精明的小眼睛在眼眶内打转,就是看准了这一只簪子,杨天玥听到她将公主提及,不能反驳,却也不做让步。     双手紧紧捏着那只玉簪,将细嫩的掌心戳破,很快便滴下了血来,化在地板之上。飞儿见状忙开口道:“飞儿愿将三月奉银当做杨行医的赔偿,抵给宋姑姑。”     “双儿也愿。”     “翠儿也愿。”     这一声彼一声的话语让杨天玥心中觉得一暖,鼻头一酸险些便要掉下泪来。     莫儒歌面色明显不悦,看着宋姑姑道:“你可满意?”     “满意,满意。”宋姑姑自是乐开了花儿,连连点头,却在莫儒歌下一句话里,立马变转了态度,一双小眼睛里面满是惊恐,慌忙跪倒在地,唯唯诺诺。     “杨行医有错在先,既然宋姑姑对这个赔偿表示满意,那么,宋姑姑失手摔破镯子在后,是不是也应该拿些东西对杨行医做补偿?依本宫看,宋姑姑就赔给杨行医一只一模一样的镯子吧,记得,是一模一样!”     莫儒歌面上毫无表情,嘴里的吐出的词句却掷地有声,一双黑色的眸子里隐隐有些情绪在浮动。     这世界上千奇百怪,可就是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东西存在,宋姑姑明知这个道理,当然也听出了太子爷话中的肃杀之意。     “太子殿下,老奴知错了。两国和亲,婚礼在即,老奴和杨行医发生一点争执,各退让一步即可,谈赔偿之事着实有伤和气,老奴……老奴愿主动向杨行医道歉!”     在这诡异的笑容之下,宋姑姑连磕了几个响头。众人皆说太子爷性情冷漠,阴晴不定,之前瞧着太子爷对公主很是上心,所以便大着胆子长了一回气势。想想便觉得后怕,这个太子爷比起传闻所说的,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公主在他身边,定是伴君如伴虎。     杨天玥稍稍松了手,手心的伤口没有玉簪的推挤,鲜血有了止住之势。这算是在帮她么?从来只会将她折磨得遍体鳞伤的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竟然也会帮她么?     “哪能让宋姑姑主动赔礼道歉呢?杨行医只不过是一介草民,受不起宋姑姑的福。”莫儒歌的身子微微向前倾斜,冷傲的气势重压而下。     “老奴不追究了,不追究了……”宋姑姑抖得跟个筛子似的,拼了老命的摇头。     “宋姑姑若真想小事化了,便就此罢了。”莫儒歌语气不咸不淡,视线落在杨天玥的手上不过一瞬,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一起身,在众人跪拜中负手离去。     待人走远,双儿三人才急急忙忙扶起杨天玥,找来常备的药膏和纱布,有条不紊的清理伤口,包扎伤口。杨天玥一直木木的任人摆弄着,似乎还没有从他带来的恩赐中清醒过来。     是的,没错,他的一句话,对她来说,就是恩赐。           第四十二章 有害无益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宋姑姑余悸未消,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却不甘心在人前跌了辈分,整了整衣襟,装出高傲的样子来挽救之前的失态。     “杨行医,公主已经在府上久等,望杨行医不要再做些不知分寸的事。”宋姑姑抛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怎么回事?怎么去了那么长的时间?杨行医人呢?”杜若依到底是公主性子,一来她人已经到了太子府,可是太子却不来瞧她一眼,二来这长时间的等待也让她的耐心消磨殆尽。堂堂大楚国的公主,何曾受到这种待遇?     “公主赎罪,老奴来迟了。”宋姑姑迈着急匆匆的脚步走回杜若仪的身边,在得到公主的命令下,将刚才的事做了一番还原。当然,是添油加醋的还原。     杜若依气息有些不稳,但却没有失去理智。     从小就被父皇如掌上明珠般的对待,她性格纯良,还未曾见着世事的黑暗面。对她来说,杨行医乃是她的救命恩人。单凭这一点,她对杨行医还是抱着感激之心的。     感激归感激,但亲耳听到这些事还是刺激了她嫉妒心。杜若依手中的茶水已然热度尽失,还是被她仰头,尽数灌进喉咙里。丝丝凉意滑入,稍稍缓解了她有些燥热的心情。     “老奴私下以为,这个女子在太子爷身边,对于公主来说,绝对是有害无益。”比不得杜若依的单纯善良,在深宫里呆了几十年的宋姑姑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心机,今日的耻辱之事,她宋姑姑总有一天会加倍还回去。     “宋姑姑,杨行医是本公主的救命恩人,今ri你们一事不过是场误会罢了。大婚在即,我不想再闹出麻烦事来,让太子殿下不舒心。”想起他皱眉的表情,杜若依忍不住也跟着一起沉闷,恨不得用双手把那眉间的小山抚平。她未来的夫君,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宋姑姑双手交叠立在身后,还想再多说什么,但看到公主一会儿叹气又一会儿低笑的模样,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太子府的一个长廊里,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走在前头的那个微微抿着唇,略沾着怒气的脸容还是让两旁的花花草草失了神色。拥有如此精致面容的人,自然是当今的东宫太子莫儒歌,跟在身后一直低着头的人,则是他的贴身侍卫容勐。     脚步突然毫无预兆的停下,跟在身后的容勐也立马收住脚步,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容勐跟随太子多年,眼下已有几分明了。     “太子爷有何吩咐?”     “刚才宋女官是用哪只手扔菜盘来着?”莫儒歌的声音有几分迷离,眉毛一挑,仿佛是在问身后的人。     “属下这就去办。”别人也许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但是容勐却听出了话中话。     “嗯。”眸色淡漠,不带任何情绪。     杨天玥在丫鬟们的忙碌中终于重新装扮了一番,镜子中的人依旧脸色惨白,但却多了几分生气。想起他之前的偏袒,杨天玥忍不住对着铜镜弯出一个靓丽的弧度。     “杨行医,你笑起来真好看。”双儿看着镜中美艳的人儿,惊得忘了手里的动作,老半天才说出这一句话来。           第四十三章 不肯给她机会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杨天玥被她这么一说,连忙收敛那一份真心的笑,换成最平常的淡然模样,“怎么会。”     倘若笑起来真美,他这么多年来又为什么视而不见。心中莫名泛起苦涩,脸上却不做表露,脑中浮现出楚微夏淡笑粲然的模样,那样没有心机的笑意,才当真能入的了他的眼吧?而自己……这一身泥垢早已污秽不堪了。     “这回双儿说得很对,杨行医你真的很漂亮,是那种很出众的美。你就该多笑一笑,太子爷才会对你好。”飞儿知道这些话有些越矩,但是每每看到杨行医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同样身为女人,怎让她不产生同情?     在他面前笑么?她不是没想过,可是却没有这个机会,或者说,他不肯给她机会。     “这些话,断断不可再说了。”杨天玥和丫鬟们向来相处和睦,但用如此严肃的态度说话,还是头一次。     “太子妃……怕是久等了,我先过去了。”太子妃三个字脱口而出,却不由得顿了一顿,杨天玥看着镜中已经整理好的仪容,转身迈出了大门。     小碎步走到前厅,杜若依正站在座椅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民女来迟,请公主恕罪。”杨天玥在适当的距离停下,正准备行跪拜礼。     “快快请起,杨行医是本公主的救命恩人,不用行此大礼。”杜若依上前两步,将正要跪下的杨天玥扶了起来。     “民女只是一介草民,公主高高在上,理应受草民跪拜。”莫儒歌逼她下跪时冷漠的神情,她还没有忘记。     “我知道,你是怕太子殿下责怪对吧?那这样好了,当着太子殿下的面,你再行此大礼,若他不在跟前,你屈膝即可。”杜若依真诚的笑意满满,一时间晃了杨天玥的眼。     公主身后的宋姑姑似乎有极大的不满,狠狠的瞪了几眼杨天玥,却碍着公主当前,不能放肆。杨天玥将她的怨毒一分不落的收入眼底,清净的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笑。     “如此,那民女便多谢公主免礼了。”     “公主,时候不早了。”看不惯杨天玥得意的样儿,宋姑姑上前一步,假意提醒公主时辰已晚。     杜若依看看天色,果然这一波折已耗去不少时间,遂下了命令,立刻出发。     除去杜若依从大楚国带来的侍卫,后面紧跟着的几个,杨天玥看着有些眼熟,应该是太子派来的人。也对,太子妃出行非同小可,太子派人保护也无可非议,只是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在街上行走,难免引人注目。     杨天玥极少出宫,更遑论在大街上以平常女子的心态去东瞧西看那些小玩意儿。托杜若依的福,今个儿的皇城大街,她逛得还是尽兴的。只是比不得杜若依的兴高采烈,她的开心,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嘴角上翘。     杜若依自小在大楚国的宫里长大,皇宫里的奇珍异宝虽多,但终究会有玩腻的一天。父皇对她尤为*爱,生怕她一出宫就受到伤害,所以总不愿让她去墙外面的世界。     因为和亲而与父皇母后分离的那一天,是她第一次走出宫门。大楚国最强悍的精英,有一半被分配至护送她的任务里。她也自知肩负责任之重,所以虽有玩心,却不敢擅自离队。           第四十四章 公主赠礼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好不容易盼来了这么一天,杜若依自然兴奋得像一个孩子,这边拿起一把纸扇晃悠几下,那边取下一个面具试戴一会。她的兴头劲儿,害苦了跟在后头的宋姑姑,街上人潮拥挤,宋姑姑寸步不离公主,就怕公主有个闪失。     “公主,你慢点!”眼看一股人潮涌来,杨天玥还跟在杜若依的后头,但宋姑姑及那一行侍卫却被阻断了后面。     “机会难得,快走!”杜若依一手握住杨天玥的手腕,一手提起裙摆,迈开腿小跑起来。     杨天玥还没明白过来,已被杜若依带着往前跑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小巷子里的小路曲折,杜若依完全凭心情选择,左转右拐的出了大街,竟又是一条繁华的街市。     杜若依跑的不快,停下来时依旧脸不红气不喘,但是身子虚弱的杨天玥可没那么幸运了,这一番颠簸下来她冷汗之下,双腿微微发软,只能扶着墙才能站稳。     胸口传来钻心的痛感让她不自觉拧紧了双眉,努力咬唇平复了一番,才缓缓将那感觉逼退了去。苍白的面色上面贝齿轻咬薄唇,赤着的双足也险些站不稳了去。说来也怪,不知是她身轻如燕,还是因着别的什么,这脏乱的街市地面竟没给那双美足沾染多少污秽的凡尘!     “杨行医,你没事吧。我都忘了,你的病还没好全呢。”杜若依回过头来,才发现杨天玥的不对劲。     后者面上扬起一个略显牵强的笑意,温婉得当,才缓缓开口道:“劳公主费心了,民女没事。只是公主这样擅自离开,恐怕会引起宫中大乱。”     “放心吧,我们没跑远,他们一会儿准找过来。”杜若依也不知哪来的自信,依然笑颜如花。     从街头逛到街尾,再从街尾逛到街头,杜若依生养在宫中,按理来说应该早就喊累了,可她自始至终都是兴致勃勃的模样,可见她是真心的高兴。     虽然这样的“自作主张”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但对杨天玥来说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这样逛了一圈,她也认得了不少路。     见到杨天玥的赤足,杜若依眉头一蹙,有些不满。杨天玥顺着她的目光看来,淡然一笑,不急不缓解释:“民女自幼与毒相接,若是不修寒体,定然会被毒噬、命不久懿。所以不爱穿鞋。”     见后者露出了然之色,心里的一颗石头重重放在了心头上。毒噬?呵、她现在不就正在忍受毒噬之苦么?那双珠毒如何能解?又如何不在每夜里折磨着她?!     太子府中,早有侍卫来报,公主和杨行医两人与大部队在街上走散,目前还不知所踪。     莫儒歌听罢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字,找,便让那来报的侍卫自动退下。容勐跟在莫儒歌身后,看着他从座椅中站起,踱了两步至窗前。     “暗中跟着公主的侍卫并未来报,公主和杨行医二人应该……”容勐斗胆的报告还未完,莫儒歌的声音就幽幽的逼了过来。           第四十五章 越发大胆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容勐,最近,你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容勐心知不妙,立马跪了下去,“属下该死!”     这厢的气氛正是低沉,而那厢的杜若依和杨天玥还在一片热闹之中。     “杨行医?你看着耳坠子如何?”杜若依在一个小摊子前停下,拿起了一个珍珠耳坠。     虽然是市井之物,但这耳坠子还是得到了杜若依的赏识。质地虽不是最佳,但也算得上是中上等级,那珍珠不知是从哪儿得的,圆润饱满,透露出乳白色的光泽,整体的手工更是完美得无可挑剔。     “民女觉得,虽不是极品,但也算得上是上乘之作。”杨天玥极力掩饰面上的疲倦,失了些许血色的唇瓣微动,如实说道。     “公主!”大老远的,宋姑姑的声音就传到了耳朵里。那音量之大,仿佛要堵住她们的再次逃走之路。     “宋姑姑。”杜若依顽皮一笑。     “公主啊,你吓死老奴了,要是要个三长两短啊,老奴可怎么活呀……”宋姑姑急急的走来,走得近了些便开始了抹泪的样子。     “宋姑姑不必担心,本公主自有分寸。”说完又举起了手中的那一对耳坠子,“你们来得正好,帮我付钱吧,这个耳坠子,我要了。”     宋姑姑一听不敢再装模作样,连忙从荷包里掏出银子,付了钱。     “杨行医,这个坠子你可喜欢?本公主送给你了。”杜若依大大方方的递了过去。     杨天玥受*若惊,急忙屈膝,动作却从容静雅,不卑不亢。语调缓缓,煞是好听:“公主,民女身份卑微,此等大恩……”     “别又搬出那一套了,你救了本公主的命,本公主难道还不能送东西给你了?”杜若依扶了杨天玥一把,握起她的手就把耳坠子放进了她的手里。     杨天玥看着手里静静躺着的那物件,在柔软的手心里面安静好看,雕琢着的花样也温润得当,每一个旋角都圆滑曼妙。一如在莫儒歌面前的她,刻意掩藏起所有的锋芒和棱角,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伤到了这个敏感多疑的人。     眼波流转,收藏好眼底的情绪回声:“如此,民女谢公主赏赐。”     就这般曲曲折折的折腾了许久,一行人终是来到了御衣坊。     御衣坊,顾名思义,就是皇家制作衣服的地方。之所以不设在宫内,乃是因为御衣坊掌事的苏羽,本就不是宫内之人。     苏羽本是市井里普通的绣娘一位,年少时与未出阁的齐淑妃交好,二人情同姐妹。齐淑妃入宫承蒙圣恩之后,不忘这段姐妹情谊,跟皇上讨了个好,让苏羽嫁进了城里的一个大户人家。     婚后,苏羽依旧专心刺绣,手艺也越发精进,再加上有了夫家的扶持,苏羽带了一批绣娘,开了一家绣坊,生意越做越大,也越来越红火。苏羽不忘齐淑妃之恩,特地带着亲手绣制的几条手绢入宫拜谢。     齐淑妃瞧见自家姐妹平安和乐,高兴之余,拿着苏羽送来的手绢在皇上面前亮出来。谁也没想到,这一番手艺就这么入了皇上的眼,皇上特命苏羽的绣房制作祭天时所穿的龙袍,其手艺之高超,其技术之精湛,让皇上都赞叹不已。           第四十六章 伤口撒盐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皇上有意招纳苏羽进宫,专门负责皇族的衣服制作,但苏羽念及自家相公和年幼的孩子,只得婉拒。皇上仁慈圣明,遂不强逼,亲笔御赐“御衣坊”的牌匾,专司皇族及朝廷官员的部分衣袍。这也是齐淑妃生下痴儿,但宫中地位不减的一个重要因素。     现如今,苏羽年过三十,但面容保养得当,看起来很是年轻,外人都以“姑姑”称之,算是一种敬重。     公主一行人还未走近,早有御衣坊的众人出来迎接。杜若依天性单纯,几句讨巧的话就把苏羽姑姑逗得笑开了花。杨天玥跟在公主身后,礼节性的微微俯身,算是跟姑姑打了个招呼。     杨天玥跟苏羽姑姑有过几面之缘,之前太子随皇上出行狩猎时穿的常服,就是出自苏羽姑姑之手,但她二人却并未因此熟络。     “苏羽姑姑果然好手艺,这凤凰看起来像极了真的,仿佛一眨眼她就要飞出来。我们大楚国绣娘虽多,但却远远不及姑姑。”大红的喜服用架子撑着,立在眼前,杜若依一看,便爱不释手。     细密的珍珠点缀在衣领双侧,精致美体,煞是艳人。凤凰牡丹各有千秋,丝毫没有喧宾夺主的意味,上好的锦缎绸料上面滚着的金银双线紧紧相扣,一环连带,双双齐娟。袖口蜿蜒而出的花瓣上面滚着两颗精致小巧的夜明珠,十分招人。     杨天玥呆呆的看着那刺眼的红色,心里翻滚的酸意上涌,堵在了嗓子眼里。的确,那喜服好看极了,可是它的主人却不是她。她无数次的梦想过,穿着大红的袍子,牵着大红的绸子,走近大红的喜字,在一身红色的他的身边,成为他明媒正娶的女人。     可是再后来,她连梦都没有梦过了,失去了希望,失去了盼头,失去了最基本的现实做基础,她的梦总是沉溺在黑暗中。     “公主殿下,太子殿下请你到府中用膳。”仿佛是掐准了时间,太子府的侍卫骑马而来,下马禀告。     “本公主知道了,这就去。”杜若依仔细的叮嘱丫鬟们小心的收好,方出了御衣坊。     不知为何,杨天玥突然有些伤感,虽然心里早有准备,这太子妃的头衔也早已尘埃落定,但真正瞧见那喜服时,心里还是难受,像有一把锯子横在心上,不停地在她的心房上左右拉动。     要是让她看到他们拜天地的那一刻,她的心会碎成什么样。他终于……要成亲了呵、杨天玥唇边漾出一丝淡淡的苦笑,心中绞痛犹如千万利剑在刺。连那双善于隐藏的双眼也漫漫尽是苦涩,握成拳的双手几乎要把手心扎破。     “太子殿下!”一入太子府,杜若依就变成小女儿姿态,两步作三步的上前去,拉起莫儒歌的手。     这一幕落在伤心欲绝的杨天玥眼里,无异于伤口上撒盐,尽管她极力掩饰心中的悲伤,装成毫不在意的样子,但终是不自然的把眼睛别开了去。     原来,她也不是没有破绽,那一丝不自在分毫不落的纳入莫儒歌幽深的眸子里。     那一丝缝隙,太小了,他要的是她更多的不满。           第四十七章 她只是他身边的一条狗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莫儒歌长臂一伸,扶上了杜若依的腰,把她往怀里按,然后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对着那诱人的樱桃小口,轻轻一吻,极尽温柔。     “太子殿下,大家都看着呢,这样不好。”杜若依羞成了一个红苹果,一个劲的往莫儒歌怀里钻。他的身体偏冷,在这火热的时刻,却能给杜若依带来几分清凉。     他就是要给人看的!     杨天玥在下人们浅浅的低呼声中抬起头来,那阳光灿烂下的一幕,让她一瞬间红了眼。手握成拳,紧了又紧,手心的疼痛让她的理智归来。眼眶里的红影刹那消失,仿佛如今的她只剩一副空壳,无欲无求。     她,连伤心的资格都没有!     没有看到想看的表情,莫儒歌的气势瞬间冷到极点,就连缩在他怀里的杜若依都忍不住抖了抖娇弱的身子。     “先用膳。”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只是在看向杜若依时,那种冷淡之意减去了大半。     杨天玥不得不承认,他天生就是一个魔鬼。善于百变,善于洞察人心,可是这样的他,却让她爱得无法自拔,身心俱付。     莫儒歌正坐,杜若依在侧,偌大的圆桌上,各色菜肴齐全,杨天玥随同其他人,一并站在后面。     杜若依经过的逃跑事件,跟杨天玥的感情又深了些,眼下这么多空座位,便想邀她一同入座。     “太子殿下,杨行医是太子殿下和本公主的救命恩人,不如就让杨行医和我们一起用膳吧。”杜若依甜甜的笑着,在等莫儒歌的话。     正值一阵风过,顺着那茉莉清香,杨天玥似乎感觉到那锋利如刀片的眼神从她身上一掠而过。     “本宫竟不知,杨行医什么时候开始和公主如此亲近?”莫儒歌淡淡的收回视线,幽幽的开口道。     杜若依一惊,怕是自己的一时任性,擅自离队,已经给他带去不满,连忙乖巧的说道:“太子殿下多心了,我初来咋到,认识的人并不多,杨行医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与她多亲近些。”     “杨行医一介草民命不足惜,但公主是千金之躯,又是本宫的太子妃,万不可有差池。”莫儒歌一边说着,一边让人给杜若依布菜,神色无异。     小小的扁豆躺在精致的碗里,更显得可爱。杜若依心里的甜味溢了出来,一直蔓延到嘴里。在他眼中,她是珍贵的,光知道这一点,就能让她心动好几天了。     杨天玥站在原地不动,半低着头,眼眸中没有波澜,仿佛那人口中说的词句与她完全无关。但是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紧抿的唇却在微微颤抖。     他早就说过,她只是她身边的一条狗。既然只是一条狗,当然死不足惜。他,到底还是恨她的。     “不是把喜服拿回来了吗?拿过来给本宫看看。”下人们撤去了桌上的饭菜,莫儒歌却并未打算起身。     杜若依一听“喜服”二字,脸上就浮现了绯红。           第四十八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太子殿下,在我们大楚国,新婚之前,男子是不能看到女子的喜服的。”杜若依如含羞待放的花朵,娇嗔道。     “是么?在我们大禹国可没有这个规定。你不愿意拿,那便算了。”莫儒歌言罢起身,依旧是不露山水的神态。     杜若依一瞧他的样子,还以为是他生气了,连忙上去拉住他的衣袖,“太子殿下别生气,我让宋姑姑拿便是了。”     莫儒歌不动声色的把她的手从衣袖处拿开,抬起手来拨了拨她额上有些凌乱的短发,继而弯起一抹抹若有似无的笑。     “这才乖。”     那低低的声音仿佛夹杂着魔力,让杜若依一时间沉溺其中,不知东西南北。     “不过,就不劳烦宋女官多走几步了,让杨行医去吧,反正她平日里总是闲着,是该干些活了。”     明明知晓她的心意,还让她亲自将喜服取来。他折磨她的手段,总是层出不穷。     “怎么,本宫还使唤不得你了?”看着那个女人僵硬的身子,他的语调又沉了几分。     “民女,遵命。”杨天玥恭敬的做足了礼数,才低着头,弯着腰向后退去。     在她看不见的背后,一双眼睛不经意间在她的足上停留,她是极少穿鞋的,大概是刚应了杜若依的要求套在了脚上,还来不及脱下。见惯了那雪白的玉足,眼下这双他随手送给她的鞋子,穿在她的脚上倒显得小巧了几分。哪怕这双鞋手工极差,但由她衬出来,依旧像是可以让女子步步生莲的仙家之物。     来到了日常客人们休息的偏房,几个丫鬟正在整理着公主的待嫁之物。均是见过杨天玥的人,见她一来,便迎上来问了声好。     道出来意,那由檀香木制作而成的锦盒便被杨天玥捧在了手上。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里头的金色丝绸做垫,大红的嫁衣平整的放在上面,就像嫦娥看着后羿葫芦中的仙药那般诱人。     这件嫁衣不是属于她的,从来就不是属于她的,但是,若真是她的,那该多好。她知道自己姿色不凡,穿上这个嫁衣,定是美若天仙,倘若……倘若……只可惜,这一切她只能想想便作罢,当不得真。她对他的付出,终究只是得到位他人捧嫁衣的下场。     脸上湿意浓重,好在四下无人,她腾出一只手来胡乱摸了两把,深深呼了几口气,才复作从容不迫的样子,端着木盒继续往前厅走去。     莫儒歌已把杜若依重新安抚到座位上,他也坐在旁边就坐,杨天玥捧着嫁衣姗姗而来时,他们正在聊着天。如此轻松的气氛,是杨天玥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的的福分。     “杨行医怎么去了这么久?难道是途中另生心思,把公主的嫁衣拿去试了一试?”莫儒歌看到她走近,方才用鄙夷的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     “民女不敢。”杨天玥在前厅站定,如一朵荷花优雅的立在那里。     “太子殿下多心了,杨行医不是那样的人。”杜若依依旧维护杨天玥,声音有些糯糯的,听上去像是在撒娇。     “公主有所不知,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之险恶,不是单纯靠外表就能判断的出的。”想起就是她用一副善良的模样做出肮脏下作的事情,莫儒歌半眯着眼,危险的光芒从眼皮底下泄露出来!           第四十九章 惩罚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杜若依身子僵了僵,饶是她再迷糊,也听懂了其中的暗示,只是一时还想不明白,杨行医到底和太子殿下有什么纠葛。明明杨行医几次三番把太子殿下从鬼门关里救回来,可是太子殿下对待杨行医的态度确让人寒心,这二人的关系,是在匪夷所思。     “呵呵,杨行医,快把嫁衣呈上来吧。”杜若依打破尴尬的气氛,转回头弯眉浅笑。     “是,公主。”杨天玥微微屈膝,重新碎步上前。眼看着那熟悉的面孔就在眼前,未曾想,一道霸蛮的气息直直击中她的膝盖,她本就大病未愈,再加上身体疲惫,根本无法招架。她只觉得膝盖一痛,双腿就重重的曲折着跪下去,手中的锦盒也因此脱手而出。     全新的嫁衣随着锦盒的大开而滑落出来,一片红色躺在地上,总有些凄凉。杨天玥顾不得狼狈,连忙爬过去收拾起来,但动作才未做完,就有宋姑姑从后头赶来,从她手里把嫁衣抢了过来。     “杨行医好大的胆子,公主的嫁衣你也敢如此对待?”有公主在前,宋姑姑的气势也涨了不少。     杜若依早被这一幕惊得站了起来,嫁衣落地,在他们大楚国是个不吉利的预兆,她心里十分不快,但当着莫儒歌的面,又不好发作,生怕给他留下一个斤斤计较的不好印象。     “杨行医怎地这么不小心,这地上满是灰尘,你把公主的嫁衣弄脏了,该如何是好?”莫儒歌冷眼相看,语调不轻不重,但砸在人身上,却如巨鞭抽打之痛。     杨天玥当然知道那一道袭击她的气流来自何处,只是不明白莫儒歌如此做的道理。难道,他还嫌她不够心痛?     “太子殿下,杨行医今日陪我走了很久,她身体没好全,所以一时腿软也是情有可原。我回去之后,让丫鬟们清洗一下就好了。”杜若依不敢发怒,但转向莫儒歌的脸上,已没有了笑意。     莫儒歌看着她失去笑容的小脸,伸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那怎么行?弄脏嫁衣的人是杨行医,要洗当然也是由她来洗才对。公主有所不知,杨行医那一双手能救人,自然也能洗衣。要是就这么让公主带回去,怕是有人说我府上的人有胆子做事没胆子没担待呢。”     话说到这里,杨天玥再没眼力见,就白呆在他身边这么些年了。她还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坦然道:“请公主恕罪,民女愿意帮公主洗嫁衣,请公主放心。”     杜若依犹豫再三,可是又是太子殿下亲口提议,不好拒绝,只得挤出一抹假笑,“那就有劳杨行医了。”     “单单洗件衣服,恐怕抵不得这罪。公主大人有大量,可以不追究,但是众人皆知杨行医是本宫的人,传出去,对本宫的声誉有损。以本宫之见,就罚杨行医今日顺道把东宫浣衣工的活全干了。不知杨行医意下如何?”     宋姑姑正心有怨气,以为太子爷又要偏袒杨天玥一回,这惩罚一出,正顺了她的心意。宋姑姑傲慢的走过去,把嫁衣粗鲁的往杨天玥怀里一塞,过大的力度还差点把她弄倒。           第五十章 背脊发凉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今日这么几番折腾,已让她有些体力不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冷汗都把后背的内衫给湿透了。饶是这样,杨天玥还是强撑着,恭恭敬敬的捧着嫁衣,叩首谢恩。     东宫上下百来人,一天下来百来件衣服,全让她一个人干完洗衣的活。他还真看得起她!     一路走回自己的小房间,还差点因为虚弱而被门槛绊倒。手中的嫁衣被她紧紧的捧着,指节泛白也没有知觉。     她想哭,可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红色的嫁衣浸入水中,宛若水中的红莲,如火似妖。几番沉浮之后,再细细的捶打,偌大的浣衣处,只有沉闷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响起。     将洗好的嫁衣挂在细绳上,那柔软的质地,让杨天玥一时松不开手。凤凰朝天,与龙戏珠,一想到那两人成双成对的模样,心中如针扎。     那大红的颜色,哪是喜庆,分明是用她心头血染红而成的!     突然背脊一阵发凉,杨天玥还来不及多想,腰上一紧,已被人揽入怀中。她的身体因为虚弱而温度不高,莫儒歌本就冷血,两个人像两块冰似的碰撞在一起,只留下无声的摩擦。     莫儒歌两指用力抬起她的下巴,似乎在欣赏她脸上的水光点点。杨天玥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水珠是汗水还是泪水,但显然,莫儒歌已有了自己的认定。     “你居然也会哭?对本宫来说,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你的眼泪!”     “太子殿下亲临浣衣处,民女受*若惊。”杨天玥早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淡然而不失温柔的看着他。     可是她的温柔映入他眼底,就成了虚情假意。莫儒歌握起她的手,仔细的打量着因为长时间泡在水中而泛起的褶皱,有那么一瞬,杨天玥以为他在怜惜。     下一秒,他狠狠的把她甩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也配眼泪!你不过是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流泪!”     “太子殿下前来,就是为了告诉民女这些么?”杨天玥并不着急着站起,就这么半趴在地上,任他的杀人般的眼神扫荡全身。     最讨厌她那一副假模样!最讨厌她那一口一个民女!莫儒歌怒极,单手就把她提了起来,其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杨天玥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但眼中突然多出的雾气,却泄露了她的隐忍。     杨天玥死死盯着他的暗黑色的眼睛,那一滩死水仿佛将她所有的情绪都收了进去。如果莫儒歌的眼里有剑,恐怕此时的她早已面目全非。     莫儒歌捏着她的手臂,直直拖行了几步远,在一个大水缸前停下。浣衣处是东宫里用水最多的地方,所以为以防万一,浣衣处的每个角落都有一个大水缸。如果宫中发生火灾,就可以从这里取水救援。     杨天玥已经预料到了他要做的事情,本能的想要挣扎,但是她的力气对于莫儒歌来说,就像是一只蚂蚁试图搬动压在身上的大石头。           第五十一章 刺客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她穿着那件红色的嫁衣,端坐在房里。头上的朱钗皇冠有些重,但她却丝毫不介意,把手里的鸳鸯喜帕卷了又卷。不一会儿,他沾着一身淡淡的酒香走来,她透过红盖头看见他红色的下摆,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只觉得眼前一亮,盖头被人缓缓掀开,他的面容映在烛光里,说不出的温柔。     她就要死了吧,不然怎么会看到这么奢侈的场景。     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杨天玥被莫儒歌捞了起来,嫌弃般的扔在地上。杨天玥连连咳了好几咳,都没有缓过劲来。     看到她不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而是像常人一样垂死挣扎,他的心仿佛才好受些。那一副假面,他总有办法撕破!     “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让你跟着公主脱离侍卫的保护!”     回应莫儒歌的只有低低的咳嗽声。     “那可是你最好的机会,怎么就这样放弃了呢?哦,本宫知道了,公主好像送给你一对耳坠子了吧?看到公主如此大方,爱财的你如何不动心?所以和公主亲近就成了你的计划之一。”莫儒歌说出话完全没有推测该有的不确定的语气,他说出话,不是事实就是命令。     杨天玥终于从被水呛到的恐惧中清醒过来,又被他这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在他眼里,她是一个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女子,是一个为了权势和钱财而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子。     心中寒冰刺骨,杨天玥倒在地上,半垂着眼,“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永远都是这个德行!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把这浣衣处的活干完!”莫儒歌恶狠狠的落下一句话,甩袖离去。     独留下的杨天玥只能苦笑,她能有什么办法?当然是自己一个人熬夜完成。     从天亮洗到天黑,又从天黑洗到天亮。杨天玥的双手已经红肿,可还是咬着牙把最后的几件衣服挂在绳子上晾晒。     一路扶着墙,踉踉跄跄的走回房间,点燃蜡烛便瞧见一个玉瓷盒子在桌上。杨天玥打开细闻,果然是白霜膏。她的双手因为长时间的浸泡和揉搓而泛红发肿,这个药膏正是治疗这种症状的良药。     不知是谁有心放在这里,不过,除了双儿飞儿翠儿,她也想不出其他人选,念及此,心里一暖,不由得将盒子握紧。     东方鱼肚白,可是*未眠的杨天玥却困乏得紧,再加上双手传来的丝丝凉意,很快就让她进入了睡眠。杨天玥很少睡得那么沉,沉到外头的下人们忙碌了许久,她才悠悠醒转。     那一阵阵的动静让她无法安眠,杨天玥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正在梳妆中,飞儿就在门外急急的拍打。     “飞儿,怎么了?”     “杨行医,太子殿下让你马上去前厅。”飞儿一路跑来,还有些喘。     “发生了何事?”杨天玥看着飞儿跑得满头大汗,知道定然是有大事发生了。     “昨日夜里,大楚国公主所住的清和殿来了刺客!”飞儿捡了紧要的说。     “那公主可有受伤?”宫中戒备森严,能在宫中爱去自如的人定是武功高强,若公主在此刻遇袭,后果不堪设想。           第五十二章 越来越贪心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公主没事,是公主身边的宋姑姑被刺客一刀刺穿了手掌,钉在了墙上。周太医连夜诊治,好不容易止了血,但伤势过重,周太医说这只手必废无疑。公主是宋姑姑带大的,自然看不得她受伤,所以一早就来了东宫,想请杨行医去瞧一瞧。”飞儿一边看着杨行医的脸色,一边解释道。     原来是宋姑姑受了伤,虽说之前的事还历历在目,宋姑姑给她受的委屈她也还记得,但把一个人的手掌刺穿钉在墙上,实在过于残忍。     “宋姑姑仗势欺人固然有错,但遭受这等意外,也有让人同情之处。”杨天玥向来为人和善,就算莫儒歌没有下令,她也不会袖手旁观。     飞儿想起宋姑姑之前的狂妄行为,心中仍存些许不满,但见杨天玥如此说,方才释怀。遂拿起杨天玥随身的药箱,跟在其后走向前厅。     宋姑姑对杨行医十分看不顺眼,前一天才和她闹了一阵,后一天自己的手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刀,宋姑姑在深宫多年,直觉告诉她,这个伤就是拜这个女人所赐。     杨行医和飞儿赶到前厅,正要行礼,就被杜若依上前制止。     “杨行医不要多礼,还是先帮宋姑姑看一看伤势吧。”杜若依昨夜受惊,一晚不得安睡,脸上透露出憔悴。     “民女遵命。”杨行医从飞儿手里接过药箱,走近宋姑姑身旁。     宋姑姑心气不服,又怎心甘情愿让她诊治?只是周太医那一个“废”字把她吓得不轻,她别无他法才跟着公主来到此处。虽说是有求于人,但她的态度却没有诚恳之意。     杨天玥把她的不屑看在眼里,但依旧装作没看见一般替她看伤。     杜若依生来就备受恩*,哪见过如此血腥的事,一进来就紧紧的抱着莫儒歌的胳膊,不肯松手。     “好在有宋姑姑,不然我……不然我……”想起昨日的惊心动魄,她就忍不住的颤抖。     “公主勿忧,有本宫在。”莫儒歌轻拍杜若依的肩膀,语气漠然却不失温度。     那一边正在看伤的杨天玥听到这一句,心中突然一疼,差点儿连药瓶都拿不稳。即便是她在重伤之时,即便是她被梦寐困住之时,他最多只会安慰她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杨天玥发现,自己越来越贪心了,以前总盼着他对自己好,哪怕是一丁点儿她都会心满意足,但是现在,看着他对别人更温柔更*爱,她就会羡慕。可是沉静淡雅如她,不能有这些不该拥有的情绪,至少,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太子殿下,这刺客能在宫中来去自如,是个极大的安全的隐患。只可惜他速度如神,宋姑姑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太子殿下,可要尽快把这个刺客抓住才行。”看莫儒歌没有追究此事的意思,杜若依有些不甘心。     “本宫自会处理,公主不必挂心。”莫儒歌的声音落定在杜若依的脸上,而视线却越过杜若依的头顶,看向了一直在弯腰治伤的人身上。           第五十三章 入住东宫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那一双手依旧红肿,初听闻她以一人之力干完所有的活时,他怒气升腾,一个挥袖就把窗边的盆景拦腰折断。明明看起来总是一副很顺从他的样子,可是那一张波澜不惊的面容下,却掩藏着那么多背着他做的事。     这个该死的女人!     “回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宋姑姑的手被刀伤到了筋络,如周太医所言,确实伤势过重。以民女的医术,最多也只能帮宋姑姑恢复四成。日后,宋姑姑手还需慢慢疗养,才能保持这四成之力。”平日里只需半柱香的时间就能解决的难题,今日她却堪堪耗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回身禀告。     宋姑姑见她上前来,哼了一声便扭头不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是花了多大的努力,才能集中精神,控制发抖的指尖,不去理会他们两个亲密的姿势。     “才四成?”杜若依讶异道。     “公主殿下,民女已经尽力。自此之后,宋姑姑的右手不能再提重物,否则经脉再次受损,民女也回天乏术。”杨天玥听出那一声讶异中的不满,不卑不亢的解释道。     杜若依确实不满,她不懂医术,但杨行医的名声事迹她是早有耳闻。医治别人的时候都是尽心尽力,哪怕是人体内积压多年的毒都能清除得一干二净,怎地到了她们这里,却才能保证恢复四成,可见杨行医心中还记着那昨日的仇,所以才不肯使出全力吧。     一件小事也劳她杨行医记挂至此,如此小肚鸡肠之人,实在算不得光明磊落。杜若依满肚子的不快和愤怒,但是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     “太子殿下,我不敢住在清和殿了,我……我搬到这里来住,你说好不好?”杜若依梨花带雨的模样靠在莫儒歌的怀里,我见犹怜。     杨天玥沉着气,双手交叠放在腹上,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抬头去看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死心的底线在哪里,但是她还爱着他,她还不想死心。     莫儒歌轻轻把杜若依推离自己的怀中,只一手揽着她的腰,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     “公主是太子妃,入住东宫是理所应当之事,不过是早晚的时间不同而已。”莫儒歌面上是温柔的笑,而眼底却没有任何的情绪。     一旁的杨天玥身子不自然的抖了一抖,他居然答应了!不是心心念念着微夏吗?不是为了微夏而把她折磨得不成人样吗?如果对待大楚国公主只是逢场作戏,那他的戏演得可真好!     哪怕是虚情假意,只要他对她如杜若依一半的好,她就心甘情愿的被他骗下去。可惜,在她杨天玥面前,他莫儒歌从不演戏。     “那,我可不可住在后院呀?上次去后院的花园里,万紫千红,很是好看,我若能住在那里,就能天天欣赏到美景了。”杜若依想起上次在花园里的浪漫,就怦然心动。           第五十四章 小心点儿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此言一出,东宫的下人们都无声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深知那个后院对太子爷的重要性,平日里就不允许人们踏进一步,更何况是在里面住下。     杨天玥和容勐更是脸色大变,太子爷的脾气他们了解的透彻,别人都只知道当今太子自大冷傲,却不知他唯一的弱点就是那个名叫楚微夏的女子。     “后院?后院当然好,只是公主贵为本宫的太子妃,怎么能屈居后院。本宫会让下人们把侧殿整理好,公主想搬进来,就住进侧殿。至于后院的花园,公主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不必经过本宫的允许。”莫儒歌难得的对杜若依露出一个*溺的眼神,嘴角弯弯,把杜若依的心魂都勾了去。     “谢谢太子殿下。”杜若依笑意盈盈。     “若天子殿下和公主殿下没有事要吩咐,民女先行告退。”杨天玥的身子早就抖成筛子,她不能不伤心,只能选择不听不看。     “慢着!”严厉的声音阻断了她的后路,“杨行医,三皇子上次遇刺受伤,乃是你前去医治,眼下三皇子大婚在即,皇上和侧皇后担心三皇子身体尚未痊愈,命你前去再次诊治。”     “民女,遵旨。”身体的倦意还未消散,她强打起十分精神,但最后两个字的音,终是软弱无力。     赤足走出前厅,有蒙蒙细雨飘下,落在她的发丝上,形成一个个极小极小的水珠子。容勐驾着马车追来,勒紧马头停在了杨天玥的旁边。     “杨行医,上马车吧。”     风吹动纱帘,马车空空如也。     杨天玥摇了摇头,“容侍卫,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杨行医,你知道殿下的脾气,还是坐马车吧。”容勐没有动,牵着马坚定的站着。     杨天玥争不过,也不想争,遂点了点头,上了马车。她出来的时候,带着他随手扔给他的白玉腰牌,有了这块牌子,进出宫毫无阻拦。他派容勐来的原因,是怕她会逃跑吗?     怎么可能呢?就算她死心了,她最疼爱的人还被他关在密室里,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潇洒的一走了之?     三日之后,就是大禹国三皇子莫流苏的大婚,虽然娶的是侧妃,但毕竟是这么多年来皇室的第一大喜事,而且又是为太子的婚礼作铺垫,阵仗自然浩大。     马车在三皇子的行宫门前停下,几日不见,行宫已经变了样。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对联也是全新的模样,写着祝新人白头到老之类的贺词。三日的时间,用来装扮行宫已是绰绰有余,但一进行宫,杨天玥还是看到了下人们步伐匆匆的忙碌模样。     “微夏小姐,小心点儿!”几个老嬷嬷围着站在椅子上的楚微夏旁边转了转去,就怕她一时不察摔下来。           第五十五章 婚礼照样举行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哎呀,别担心,我就快贴好了。”楚微夏丝毫没有胆怯,双手巴在墙上,用手掌把那个大大的囍字贴在墙的正中央。     这么主动张罗自己喜事的人,恐怕就只有她一个了。     “微夏小姐。”杨天玥优雅的站在底下,抬头看她。     “天玥姐姐来了!”楚微夏激动之下,一不小心,脚下的椅子便开始剧烈的晃动。     杨天玥瞪大了眼睛,看着楚微夏就要连人带椅的往她的方向倒下来,一时间也白了脸色。     “啊!”随着楚微夏的一声惊呼,莫流苏一掌把椅子推开,一手搂着微夏,一个转圈抵去了下坠之力,众人安然无恙。     “没事吧?”几个老嬷嬷吓得跪了一地,而莫流苏的眼神却定在楚微夏的身上。     “流苏哥哥好厉害!微夏没事了。”到底还是孩子心智,对这惊险的事情只觉得好玩。     “民女给三殿下请安。”杨天玥屈膝,礼数周全。     “杨行医不必多礼。”莫流苏皱着眉头说道,对着杨天玥的疏离有几分不明白。     “皇上和侧皇后忧心三殿下的身体状况,命民女前来复诊。”     “杨行医医术高明,我早已痊愈。”莫流苏如此说,却还是在一旁的主座上坐下,伸出手腕,让杨天玥诊脉。     “殿吓体内的毒素已清,脉搏跳动有力,已无大碍。”收回指尖,杨天玥礼貌性的一笑,转瞬即逝。     “流苏哥哥没事了,我们的婚礼可以照样进行了。”最开心的还是微夏,蹦蹦跳跳的样子让那几个老嬷嬷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对了,流苏哥哥,我想去城外观音庙上香,正愁无人相陪,既然天玥姐姐来了,我和天玥姐姐一同前去可好?”微夏拉着莫流苏的手,小身子扭来扭去。     “这……”鉴于自己刚刚遇刺,莫流苏有些不放心。     “流苏哥哥,你就答应我嘛,我有好多好多的愿望请跟观音娘娘说。”微夏坚持着,拉着莫流苏的手也摇来晃去。     “你也得问一下杨行医的意思吧。”莫流苏无奈的笑笑。     杨天玥微微躬身,“民女愿意和微夏小姐一起去上香。”     楚微夏一听,松了莫流苏的手去挽着杨天玥的手臂,小脑袋在衣服上蹭了又蹭,“就知道天玥姐姐最好了。”     杨天玥微微一笑,看着她纯真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她的发。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一副单纯的模样。     “那这样吧,我多派些侍卫跟着你们,万一出了什么事,好歹有他们护着。”经不起微夏的撒娇,莫流苏终是答应了下来。     “哎呀,流苏哥哥,别担心我们了,你就安心上早朝吧,你都要迟到了。”楚微夏一边说着,一边把莫流苏往外推,嘴巴嘟得高高的,模样甚是可爱。     莫流苏只得一阵苦笑,任她推出了门。     正是出游的好天气,马车由街区驶向郊外,眼前的景色便从满目琳琅的小商品变成了绿色的天地。而在这一片纯然的绿色中,又有几点彩色的野花做点缀,分外赏心悦目。     “天玥姐姐,快穿上吧。”微夏不知从哪儿得来的一双绣花鞋,看起来就是精致的手工做成。     “微夏小姐,这是……”何意?     “在宫中可以赤足,但是出到宫外,天玥姐姐还是穿上鞋子比较好。外面的路总会许多的泥水沙子,万一划伤了脚底可就麻烦了。”微夏的话里总是包含着真心,让人动容。           第五十六章 手段残忍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谢谢微夏小姐。”杨天玥露出素雅的笑容。     “其实,这是流苏哥哥准备的,我只是帮他交给天玥姐姐而已。”微夏这才说个明白。     “是三殿下?”杨天玥敛起笑容。三殿下确实有莫儒歌无法比拟的一面,想来是那一次被他看见了那一双质地极差的鞋子,一时不忍,才让微夏转交的吧。     “天玥姐姐,你说,观音娘娘真的那么神,能听得到我许的愿吗?”微夏丝毫没有主语到她神色的变化。     “微夏小姐想许什么愿?”杨天玥语调温和。     “我呀,我想让观音娘娘保佑我和流苏哥哥白头到老,还有早生贵子!”微夏含羞的一笑,头低下来,依旧是两颊明显的绯红。     “早生贵子?”杨天玥被她女儿家的心思勾起了回忆,想起他那苦涩的笑,她的心也坠了下去。     “对啊,我说过要把我和流苏哥哥的孩子送给儒歌哥哥的,万一我迟了,儒歌哥哥娶了别人……我就是不想让儒歌哥哥娶亲!”微夏赌气似的扭到一边去,心情很是不好。     杨天玥闻言愕然,原来,大家还没有把太子即将迎娶大楚国公主的事说给微夏听。杜若依已经来到大禹国,事情已然成定局,微夏知晓也不过是早是晚的问题。不管是谁有心隐瞒,大约都是为了微夏好,可是微夏迟早会发现真相,那一天……     杨天玥不敢想象,在伤心欲绝的楚微夏面前,他会是什么样子。     “到了!”难过也只是一时半刻的事,看见那雄伟的观音庙出现在眼前,楚微夏又兴致高涨起来。     拜佛信神并不是杨天玥的喜好,老天爷天若有知,她便不会遭受这般那般的折磨。可见这所谓的信天,还不如信自己来的牢靠。     观音庙的众位尼姑早接到消息,谢绝了香客,聚在门口迎接。杨天玥和微夏先后下了马车,一一见过各位师太。     一行人正准备迈入庙中,忽然一阵强劲的气流掠过,一眨眼刚才还言明要带路的师太已经倒地,脖子上的一条红线正不停的流出鲜血。     微夏一惊,目瞪口呆的定在原地。杨天玥回身,正想让是侍卫上前保护,才发现一群黑衣人已经在和中侍卫们刀剑相搏。三皇子带出来的侍卫虽然武功高强,但黑衣人显然技高一筹,杨天玥转过头时,已经有三五个侍卫躺在血泊之中,不省人事。     黑衣人手段残忍,似乎下定了决心要不留活口。但凡倒地的人,还要在其胸口上补上一刀。有些呼吸未停的人,在这一刀下也没了气息。     杨天玥想把微夏带走这危险之地,但是微夏被眼前的血色一幕吓呆,双腿发软倒在地上,杨天玥根本没有力气把她挪走。     眼看着侍卫们纷纷倒地,身后无辜的尼姑们也被杀了个干净。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整个观音庙就只剩下了杨天玥和楚微夏坐在地上,而黑衣人则不紧不慢的走向他们。     “你们是……”杨天玥话未说完,只觉得一阵异香飘过。来不及捂鼻,杨天玥暗道不好,在微夏昏过去之后,也软软的倒向了地面。     那是蔓陀萝花的香味,是秘药的主要成分之一。用量过大的话,甚至还会让人产生幻觉。           第五十七章 不要逼我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杨天玥倒在柴房里,全然不知天色已经被黑云笼罩。整个观音庙安静得可怕,没有一点生气。但弱仔细听,还是能听到一间厢房里,有女子低低抽泣的声音。     楚微夏全身**的,显然是刚刚被水从头浇到脚。大概是因为凉水泼面的缘故,她才从迷香的劲中缓过来。但昏迷前的景象太过吓人,触及了她记忆的另一面     “我不是萦绕,我是楚微夏,我不是萦绕,不是不是……”楚微夏全身抖成一团,可怜兮兮的蜷缩在角落里。     “主子,那另一个女人怎么办?”一个黑衣人站在一身常服的人后面,半跪着。     那为首的人虽然是一身便服,但明眼一看,就知道这衣服不是寻常人家之物。再加上那傲视群雄的气势,俨然是皇族之人才有的风范。     “杀了。”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把除掉一条人命当做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是!”半跪着的人重重的点头,下一刻便消失在门外。     杨天玥如同在大河里沉沉浮浮,脑袋里的神经乱成一团浆糊,她想睁开眼睛,但眼皮上却像压着一块千斤石,怎么努力都以失败告终。     突如其来的一个动静,仿佛让她找到了黑暗里的出口。似乎是有一个人推门而入,老旧的门发出吱的一声,刚好落入她的耳朵里。     杨天玥慢慢睁开眼睛,一片漆黑里,只有高举的拿一把刀散发出寒意的光芒。     有人想要杀她!     这个念头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她试图动一动身子,却发现药力未散,她的身子还在发软。     绝不能坐以待毙!     杨天玥在黑暗中慢慢的挪动身子,颤抖的手在四周乱摸想寻找能防身的武器。可是柴房里除了慢慢的柴火,再也没有其他物件,杨天玥看着那刀光渐近,冷汗如雨下。     绝望之前,杨天玥摸到了一根根细长坚硬的物体,好像是刚砍下来的木柴,并未完全枯死,枝桠顶端的细长,就像一枚枚天然的针。     杨天玥不动声色的把那几根枝桠捡起,握在手里,用尖锐的部分,狠狠的扎进自己的手臂里。以她现在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与那人对抗,她只能扎伤自己,用痛楚来唤醒身体的知觉。     那人里杨天玥不过一步之遥,他高举的大刀在月光下形成光的反射,正正落在杨天玥的脚尖前面。就是这个时候!杨天玥抓住机会,猛然起身把自己整个身体扑过去,连刀带人都压在身下。     那人显然没想到杨天玥已经醒来,更没有料到她会突如其来这一招,头重重嗑在地上,竟一时间头昏眼花。就趁着这个短暂的时间,杨天玥拿出我在手中的枝桠,狠狠的往那人身上的几个大穴上扎去。     这几个穴位同时受到刺激,虽不致命,却会让人有几个时辰的昏迷。那人被杨天玥偷袭,一双眼睛满是痛苦,在不敢置信中失去了神智。     杨天玥翻身落在一旁,刚才那一番突袭耗去了她仅有的力量,她趴在地上,老半天都站不起来,只能原地喘着粗气,待眼中的满天金星散去,才扶着门框站稳身形。     微夏生死未知,那些黑衣人也不知去了哪里,在这里呆着,不是安全之策。     “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我不是萦绕,真的不是……”不远处传来尖叫声,杨天玥一听便知是微夏的声音,心中一紧,连忙踉踉跄跄的循声而去。           第五十八章 没有解药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主子,太子和三殿下来了!此时不走,待他们的人包围了这庙,我们想要冲出去就难了。”另一个黑衣人从门外赶来,向那气质不凡的人报告。     那一身常服的人置若罔闻,再向前走了一步,生生把楚微夏从一个角落又逼到了另一个角落。     “你可看清楚了?当真不认得我是谁!”他的不依不饶换来的又是一阵阵尖叫。     “我不认识!不认识!你走开,走开……”楚微夏早已披头散发,双手死死的抱着脑袋,眼睛红了一圈又一圈,大大的泪珠争先恐后的往下掉。     “主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身后的人着急的劝说道,仿佛随时准备着要把他强行架走。     杨天玥跌跌撞撞的走到厢房时,楚微夏正可怜兮兮的蜷缩在角落里,哭得声音都沙哑了。     “微夏,没事吧?”杨天玥刚一靠近,微夏就猛地一动。     “不要过来,不要逼我,求求你,不要逼我,我是楚微夏,不是萦绕……”微夏哭得太久,哭声夹杂着叫喊声,杨天玥并没能把她的话听得分明,只是看她一味的退缩,便不再上前。     “微夏……”才吐出两个字,杨天玥便觉得手臂一阵钝痛,连带着腿脚又开始发软,一时支撑不住,又跌坐了下来。刚才太紧张,竟也没察觉,现在才看到她的一身白衣,已是血迹斑斑,尤其是左手臂上那一片红色,触目惊心。     “微夏!”门口闯进来一个人,脸上全是焦急的汗水,一看到微夏就冲个过去,把微夏发抖的身子抱在怀里,眉间写满心疼。     随后进来的人步伐丝毫不乱,就像他惯有的表情,不露山水。杨天玥抬头看他,而他的眼神却在看着微夏。     微夏看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莫儒歌最看不得她流泪,现在她这一副模样,他的心疼定然不比三皇子少。果不其然,顺着白衣向下,他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她明明就在他旁边,可是他还是连一个正眼都给她。     “民女参见太子殿下。”杨天玥轻轻的出声,把自己身形调整成跪着的模样。     “没用!”莫儒歌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满是嫌弃的两个字。     他责怪她也是理所应当,他最心爱的人和她在一起,却遭受了这么大的伤害,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殿下,人已经跑了。”容勐站在门外,自知有罪,已经先一步半跪下来。     “查。”淡淡的一个字,含着杀意。     容勐领命而去,一直跪着的杨天玥再也坚持不住,恍惚之间困意再次袭来,她也跟着再一次坠进黑洞。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杨天玥眨了眨有些迷蒙的眼睛,便看清了一直坐在她身边的人。     “殿下……”早起的嗓子还没有全开,声音有几分无意识的娇俏。     脖子突然一紧,杨天玥才半抬起的头就被重新按了下去。他的力道很大,杨天玥很快就憋红了脸。     “说!你做错了什么!”他无视她涨红的小脸,手上力度不减。     “民女……民女不该让微夏小姐陷入危险……”杨天玥扁着嗓子答道。     “还有呢?”他不依不饶。     杨天玥想了想,确实想不出还有什么做错的事,再加上脖子被他越掐越紧,她就是想说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那一张美到惊人的面容变成不自然的紫色,他才松了手。     “咳咳咳……”杨天玥只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什么炙热之物灼伤一样。     “你的毒居然还没有解。”他的声线如同他的眼神一般冰冷。     杨天玥苦笑,想不到,他指的是这件事。双珠毒没有解药,就算是她的师父药王复生,也无能为力。但是,她不想让他知道。           第五十九章 公主的试探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双珠毒的制作工序十分复杂,所以解毒所需的东西也不是一日两日便凑齐。春日的露珠,夏季的雨水,秋天的落霜,冬日的雪花,都是必备之物。换言之,制作解药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杨天玥用自然的笑容掩饰谎言的虚假。     “你之前所买了的药又是何用?”莫儒歌还没有忘记她之前提着药草的样子。     “当然是为了抑制毒素的蔓延。”杨天玥依旧滴水不漏。     “殿下,该上早朝了。”门外传来翠儿的声音。     莫儒歌起身欲走,却在几步外止住脚步,头也不回道,“杨行医最近大概是太忙了,可别忘了答应本宫的事。赵氏夫人的寿宴已经开始张罗准备,杨行医的表现,本宫可期待得很。”     是了,还有赵夫人的寿宴。那南海珍珠,她如何有法子得到?     “杨行医昨日睡得可好?”翠儿端着纱布和药膏走进来,欲帮她换药。     “翠儿,我昨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杨天玥用没受伤的手撑起身体,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昨日殿下带着杨行医连夜回来的,回到宫里的时候天都已经微微亮了。听说殿下好像*没睡呢。”翠儿动作轻柔的帮她拆开了纱布。     “是吗?那微夏小姐现在怎么样了?”想起微夏那个神志不清的模样,让她很是不安。     “微夏小姐的状态就不太好了,可能是昨日受了太大的刺激,要不就是又哭又闹,要不就是安安静静的缩在角落里。看这个样子,三皇子的婚礼大概是要推迟了。”翠儿一心一意的帮忙上药,没有注意到杨天玥微变的脸色。     “那太子殿下的婚期呢?”杨天玥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声音中的颤抖。     “据说也要推迟,虽然皇上还没有下旨,但是宫里的两位皇后娘娘已经命人重选黄道吉日了。”     居然推迟了!杨天玥僵着身子往后靠在*架上,心里一阵苦一阵酸,是无法言说的滋味。她本该高兴的,他的婚期推迟不正是她应该希望的吗?可是已成定局的事实终会来临,这一推迟,不过是增加了她痛苦的时间罢了。     “杨行医,药换好了。太医说伤口有些深,切不可让伤口碰水。”翠儿似乎忘了她本是就是大夫,还殷切的提醒她注意事项。     “我知道,谢谢。”杨天玥努力让自己笑起来,但那虚浮的弧度却显得她更加苍白。     翠儿捧着带血的纱布和换下的药渣子正要离开,门却从外头被推开,杜若依省略了一些必要的步骤,直直向杨天玥走去。     杨天玥欲起身相迎,却被杜若依抢先一步按回了*上。     “杨行医有伤在身,就不必行礼了。”杜若依一身华贵,衬得*上不施粉黛的人儿更加素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看见这美若天仙的女子心里就生出丝丝厌烦之意。先前就看出她来历不凡,直到因她出事而把婚期推后,杜若依才意识到这个女子恐怕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利落的把愤怒藏进心底,杜若依一笑,依然千娇百媚。     “听说杨行医受伤了,本公主特来探望。不知杨行医现在可好些了?”下人们早搬了一张座椅过来,杜若依优雅坐下,腰板立得笔直。     “民女已经无碍,劳公主挂心了。”杨天玥虽然是倚在*架上坐着,但是神态依旧是得体的微笑。           第六十章 别被狐狸精骗了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杨天玥从小经历坎坷,虽然称不上阅人无数,但也各色各样的人也都应对过,杜若依这么一行一坐,那一种疏离的感觉就让杨天玥觉察到了。杜若依爱慕太子殿下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这一次婚礼不能如约举行,杜若依怕是最着急的那一个。     “昨日听闻杨行医陪着微夏小姐去上香,怎么好端端的就遇上刺客了呢?”杜若依认定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杨天玥的把戏,太子殿下对杨天玥的态度不好,杨天玥想要进行报复也不是不可能。     杨天玥将杜若依的猜测洞悉透彻,却并不着急着辩解,“昨日民女陪着微夏小姐去观音庙,可是才下了马车,就被一群黑衣人包围。我们的侍卫寡不敌众,微夏小姐和民女都被迷香迷晕。醒来时,民女才发现微夏小姐已经神智混乱,而太子殿下和三殿下也随后赶到了那里。”     杜若依听罢,神色还算自然,但站在后面的宋姑姑却十分鄙夷的翻了一个白眼。     “那黑衣人从何而来?又为何要对你们下手?”杜若依又怎会甘心这个答案,试图在谈话中继续寻找破绽。     杨天玥惨淡的笑了笑,“民女不知,刚从阎王爷门前走了一遭,民女对那些人的来历,也很好奇。但是,事关三殿下未来的侧妃,我想三殿下一定会查清楚的。”     杨天玥不动声色的把重点转移到了三皇子的身上。昨晚的事确实有些蹊跷,那些黑衣人为何把其他的人都灭了口,却独独留下她们两个人。而且看微夏的样子,似乎是被人逼训过,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要找的人不是她而是微夏。就也可以解释得清,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杀她。     可是微夏从小是由莫儒歌带大的,之后虽然搬进三皇子的行宫,可是应该没有什么机会与人结仇,究竟是什么人,要对她如此呢?     杜若依连番进攻失败,端庄的样子险些维持不住,“既然如此,那杨行医便好生休养着,反正本公主已经搬进了东宫,来探望杨行医的机会还多的是。”     言罢,扶着宋姑姑的手,脚步匆匆的走出了杨天玥的房间。     “公主,别被那个狐狸精骗了,她肯定是不想让公主和太子完婚,才耍了这一套把戏。”宋姑姑跟在杜若依身后,逮住机会就出言说杨天玥的不是。     “宋姑姑,我还是觉得杨行医不是这样的人。至少,她救了本公主的命,也治好了你的伤。”杨天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些黑衣人手段残忍,武功不凡,以她一个小小的行医身份,能请得动那么厉害的人吗?     “公主,老奴听说,太子殿下昨夜把杨行医抱回来以后,就一直守在她旁边,*未眠,连她受伤的伤口,都是太子亲自动手上药包扎的。”宋姑姑着一剂强心针打进去,让杜若依本就颤抖的心摇晃得更厉害了。     “宋姑姑,你派几个信得过的人,打听一下杨行医的身世,关于她的一切,本公主都要知道。”     “是,公主!”宋姑姑低下的面孔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第六十一章 敢跟本宫讨赏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杨天玥伤口虽深,却不伤及经脉,不碰水只是为了更快的愈合。身上已无大碍,她得抓紧时间想办法拿到南海珍珠。     南海珍珠产自南海,那些的渔民除了日常捕鱼,还要帮县官打捞河蚌。南海资源丰富,河蚌也是常见之物,只是大多的河蚌都不产珍珠,或者产出的珍珠又小又黄,上不得台面。一年下来捞得起百来颗如明珠般又圆又大的珍珠,都得尽数作为朝廷贡品上交。     太子府的南海珍珠不能动,那只能从别的地方打听。杨天玥想到了一个人。     趁着早朝未退,杨天玥梳洗打扮一番,便朝着正宫皇后的大殿走去。空无一人的小路上,气氛有些肃穆。     丫鬟通报过后,杨天玥进了孝德皇后的来仪殿。恭敬的福了一福身,杨天玥站在毛毯上站定。     “杨行医,你的事办得不太利索呀。”高坐上的人翘着兰花指,轻轻的用茶盖拨了一拨。     杨天玥心知是那毒粉之事,微微垂下头,“是民女的失策,但是当时情况紧急,太子危在旦夕,民女别无他法。”     “也罢,反正太子知晓你我之间的关系,并不影响到我的计划。只是,杨行医是否还有心与本宫把交易进行下去?”茶香扑鼻,孝德皇后抿了一小口,又重新把茶杯放了回去。     “民女已把皇后娘娘所要的毒粉带来,望娘娘怜爱,继续帮民女找寻东宫密室之所在。”杨天玥双膝向前,直直跪了下去。动作虽然显示卑微,但眼神里的坚定却依然高贵。     没错,她和孝德皇后之间存在着交易关系,皇后娘娘想让她制作出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能让普通的银针也无法显示其毒性,而她所得的报酬,就是东宫密室的具体位置。那个和自己生死相依的人,那个一直被莫儒歌作为筹码的人,就关在里面。     孝德皇后使了个眼色,身后的老嬷嬷的上前把杨天玥手中的纸包接了过去。杨天玥并不知道皇后娘娘要把这个毒粉用在何处,当然,她也没有资格知道。     “你放心,本宫说话算话,派去的人已经打听得差不多了,再过些时日,等到消息出来,本宫自然会和你联系。”孝德皇后细细打量着那个纸包,仿佛里面装的不是人命,而是珍宝。     “民女还有一事相求。”杨天玥并未起身。     “说。”母仪天下该有的气势浓缩在眸子里,光芒四射。     “民女想向皇后娘娘讨个赏,太子府正在准备赵夫人的寿宴礼物,正好缺20颗南海珍珠。”杨天玥抬起头来,视线定格在不越礼的范围内。     “你有何功绩,敢跟本宫讨赏!”略高的声调在最后一个字上重重落定,威而不严。     “民女曾对太子殿下和大楚国公主有救命之恩。”杨天玥声如珠玉,落地清脆。           第六十二章 等着看好戏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好一个救命之恩!只是本宫有心赏你,也无能为力。南海珍珠贵在稀罕,皇上每年赏给后宫及各位皇子的数量都十分有限。在本宫这里的南海珍珠,几乎都制成了珠串或者头饰,仅仅余下十颗。”孝德皇后摸了摸胸前那一串圆润的珠子,那正是南海珍珠所制。     “那就请皇后娘娘赏赐南海珍珠十颗,余下的民女自己想办法。”十颗珠子数量肯定不足,但是总比没有的好。     “桂嬷嬷,赏给杨行医吧。”孝德皇后挥了挥手,一旁的嬷嬷的就走进内室,把一小盒子捧了出来。     “谢皇后娘娘赏赐!”杨天玥叩谢。     从大殿里走出来,日头已到了最炎热的时分。杨天玥在烈日下才走了一会儿,就觉得细细的汗珠从额上冒出。又跨过一道槛,便同刚下早朝的莫儒歌打了个照面。     “去哪儿了?”看见她稍作打扮后的妆容,他迈步走来,一边问着,一边已挑开了她手中的盒子。     “南海珍珠?杨行医果真让本宫刮目相看!只是区区的十颗,恐怕凑不够数吧。”莫儒歌围着她慢悠悠的转了一圈,像欣赏宝物一般,将她上下扫了一扫。     杨天玥平日里偏爱素雅的服饰,所以常年都是身着浅色的衣物,脸上也是素面朝天。这一回,她难得的穿上了紫红色的长裙,本就白希的皮肤上涂了绯色的胭脂,更显得她千娇百媚。     一只手捂上了她的额,似乎在替她拭去那细细的汗珠。前后都是望不尽的长廊,形成了一个绝妙的空间,而这个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杨天玥动也不敢动,生怕将他惹恼,在这里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这十颗珠子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民女的,余下的珍珠民女自有办法寻到。”     莫儒歌看着那红嫩的唇瓣一张一合,大手一揽就把她抱进了怀里。对着她的嘴唇狠狠的吻下去,撬开如贝的素齿,肆意掠夺。     杨天玥一惊,手中的盒子翻倒在地,颗颗珍珠落地,像在演奏一曲温柔歌。     “殿下……”杨天玥双手挣扎着想要逃开,这个地方随时会有人出现。大婚在即的太子爷竟在光天化日之下亲吻别的女人,她光是想想便觉得可怕。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和母后在搞什么玩意,你最好给本宫安分一点!”莫儒歌稍稍拉开两恋人之间的距离,但笔尖几乎相碰的姿势还是很*。     他的气息还围绕在她身上,杨天玥软倒在地上,呆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连地上的滚落的珍珠,一时都忘了去捡。     大楚国公主早早把锦绣凤悦牡丹准备好,送到了杨天玥的房间,想来,是莫儒歌的命令。     是在等着看她的好戏吗?的确,那是一出好戏,一个注定会被办砸的寿宴,肯定非常引人注目。     想起那一张被淳于炎扔在水里的纸条,杨天玥下了一个决定。那个白玉腰牌,是该派上用场了。     悦来客栈是皇城小有名气的客栈之一,以天南地北的菜肴而吸引了不少人前来。不认识路的杨天玥走了不少冤枉路,才摸索着到了这一家客栈。     说起这一家客栈,也并无出奇之处。几年前由一个年轻的男子所开,生意做到今日也是越来越好。唯一让人不惑的是,那年轻的掌柜剑眉星目,气宇轩昂,长得不仅英俊,而且隐隐有些大将之风。           第六十三章 处处是陷阱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以他的样貌,自然赢得了不少女儿家的青睐。许多的媒人找上门来,要与他说一门亲事。可是他总没有那一份心思,上门来的媒婆也纷纷悻悻而归。久而久之,这悦来客栈的掌柜就成了小女儿们心中的只可远观的男子。     这个年轻的掌柜,有一个非常平凡的名字--阿泽。     没有人知道他的全名叫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从何而来,但是他神秘的存在却并不引人关注。乱世中,明哲保身,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或是逃亡,或是躲瘟疫,许多的可能,都让这个在皇城里的阿泽有个合理的出身。     杨天玥走进来的时候,阿泽正在记着帐本。见那一抹白色走来,手上顿了一顿,眨眼间又恢复常态。     “客官是要吃饭还是要住店?”小儿眼尖,看见客人进门,立马迎了上去。     “楼上可有座位?我喜欢在比较安静的地方吃饭。”杨天玥不急不慢的说道。     “自然是有座位的,楼上有包间,姑娘请!”小儿弯着腰,做着手势,把杨天玥带上了楼。     二楼的包间里,杨天玥独自饮茶。墙上挂着的画是水墨染成的细竹子,窗边的台架上飘起的是淡淡的清香,好一个别致的地方。     “你怎么来了?没有太子随行,你如何出得了皇宫?”阿泽推开房门,又细心的关上,还未落座,就先问了话。     “大哥,太子把他的腰牌给了我,我现在可以任意出宫了。”杨天玥笑容满满,难得的饱含着真心在里面。     没错,这个名叫阿泽的掌柜,就是杨天玥的哥哥,杨天泽。杨天泽和杨天玥虽然不是亲兄妹,但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胜似亲兄妹。几年前,离家出走的杨天泽偶然遇见了已被太子收入府中的杨天玥,才决定不再漂泊,定居于此。     “天玥,上次我给你回信之后,你便再无音信。我四方打听,才得知你在观音庙遇袭的消息。现在你伤势如何?可还严重?”多日的担心让杨天泽不由得语速加快。     “大哥放心,我已经没事了。至于飞鸽传书,我们今后万万再也不能用了。”杨天玥压低了声音。     “怎么了?难道是太子发现了?”杨天泽焦急道。     “不是,是淳于侯府的二少爷发现了,他拿着信鸽威胁我,让我把这一次赵夫人的寿宴办砸。”杨天玥简明扼要的解释。     “那淳于炎不是太子的人吗?你如何确定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太子?”杨天泽毕竟是在宫外生活,那信鸽带来的只字片语,不足够他了解杨天玥所在的处境。     “应该不会,虽然我摸不清淳于炎的意图,但是他应该不会害我。如果他想除掉我,大可在抓到信鸽的时候就交给太子爷,太子爷若是知道我一直背着他与宫外的人偷偷往来,我必死无疑。”直觉告诉杨天玥,淳于炎的城府很深。     “太子府里处处都是陷阱,天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想到自己从小*爱的妹妹在虎穴一般的地方生活,杨天玥心中就是一痛,恨不得马上带着她回到家乡,重建大洛国的基业。           第六十四章 格格不入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大哥,此次我出来,是遇到一难事。太子殿下让我凑齐二十颗南海珍珠,做赵夫人的寿礼。我已得到十颗,还有十颗不知如何获取。”杨天玥说起这件事时,眉头微皱。     “南海珍珠是朝廷贡品,市面上不会有人明目张胆的做此类交易。我倒是听人说过,有一个地方,曾经有人出售南海珍珠。”杨天泽经营客栈多年,听到的消息自然也比其他人多些。     “哪里?”杨天玥情不自禁的向前倾去。     “黑市。皇城里的小偷盗贼,偷来抢来的东西腰转销出手,就会在黑市里进行交易。类似这种皇家之物,在黑市也并不少见。”     黑市,顾名思义,就是背光下的市场交易。买者和卖者共聚一堂,以拍卖的形式把货物易主。     “好,就去那儿找!”杨天玥露出释怀的笑。     “你身无分文,就算有人想出售,你拿什么去换?”被她过早的欣慰逗乐,杨天泽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虽然没有钱,但是有一身高超的医术,这个条件,应该还是用得上的。再说了,别无他法,我去试一试又如何?”倘若那买下珍珠的人,家中正好有人需要诊治,那便是皆大欢喜了。     “还是不行!你一个弱女子,去那鱼龙混杂的地方,太危险了。不如,我与你同去,出了事还能护着你。”黑市大多是贼匪一类的人去光顾,杨天玥只身前去,他想不担心都难。     “大哥,在京城认识你的人太多,你和我一起去,我们的关系就随时有曝光的可能。到时候,你与我都会陷入危险之中。至于装扮,我决定,先化成男子模样,再去黑市碰运气。”杨天玥说得坚定,视线已经蔓延向了远方。     铜镜里的人梳着高高发髻,身上有些宽大的衣袍更显得她的小脸清秀,怎么看都是一副白脸书生的模样。     摇着一把纸扇来到目的地,才一进门,就是一阵人声鼎沸。所谓的黑市,其实就是一个简陋的小戏台。众人围着那圆台,或坐或站,而台上的人则负责展示物品。     “哪来的一个正经人家小少爷,居然来凑这个热闹。”杨天玥清楚的听到周边的人在说。     杨天玥低眉扫一眼自己的穿着,比起这些粗狂的汉子,她确实有点格格不入。角落里还有几个蹲在地上的东张西望的人,一看就是小偷的模样。一有风吹草动,最先跳起来的绝对是他们。     第三十一章  黑市交易     一个前朝的酒樽和一座佛家的雕像过后,杨天玥终于看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南海明珠。只见台上的人双手捧着那一把圆润的珠子,至少有十来颗。     “珍贵的南海明珠,二十颗,低价五十两银子!”     “六十两!”     “八十两!”     “一百两!”     一个穿着虎皮背心的大汉喊出了一百两的价格,全场一时陷入安静。     “好!这二十颗南海珍珠就属于咱们刘老大的了!”     那刘老大懒懒的一挥手,身后的小罗罗们就一手交钱一手接过那乳白色的一捧。     “老大,是好货!”小罗罗狗腿的傻笑着。           第六十五章 连珠带人一起要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走吧,回去了。”刘老大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的说道。     “这位大哥,请留步。”杨天玥顺势收了折扇,追了出去。     “哟,好标致的*!”刘老大眼睛一眯,抹了一回嘴,笑得十分不堪。     被人一眼看穿,杨天玥有些诧异,但很快就坦然接受,“刘老大好眼力。”     “找老子有何贵干?”江湖出身,自是不喜欢拐弯抹角。     “小女子想向大哥讨要十枚南海珍珠,不知大哥愿否。”面前的几个大汉个个粗壮,杨天玥一身青面装显得尤为瘦小,脸上的自若更是为她添了几分清冷。     “十颗珍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能拿什么来换?”精光的小眼睛在她身上转悠,有利可图的话,他也可以考虑。     “大哥百两一颗购得,倘若我再用钱财来换,岂不是在脏大哥的名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免人一病胜赠八世功德,若是大哥愿意,小女子愿用八世功德来换这南海珍珠。”杨天玥眸中带笑,却未达眼底,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男子的面色。     那位刘老大一听,面露古怪,眸中一丝奇异的光亮闪过,而就这个表情,让杨天玥坚定了自己的念头。     “如果大哥不放心,可以等到病人的症状有所好转,再把珍珠交给我,若是病人毫无起色,小女子一颗不取。”     “老大……”身后的小罗罗将杨天玥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才附在刘老大的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     那刘老大一听,立时笑开怀,“哼,老子连珠带人一起要!”     杨天玥心道不好,连忙急忙后退。可是那些人的魔爪已然伸到眼前,杨天玥只觉得眼前一暗,她就被整个罩进了麻袋里,被人横着扛来起来。     “放开我!”杨天玥拼命挣扎,这该死的关键时刻,她想到的居然是那个人的名字--莫儒歌。     “别吵!”刘老大一记手刀砍在杨天玥的后颈上,让她彻底昏了过去。     马车行走在崎岖的小路上,杨天玥在颠簸中醒来,脖子后面一阵阵的痛楚。嘴巴上不知塞了做什么用的布条,让她发不出声音。手和脚都被粗糙的绳子牢牢绑着,稍稍挣扎,就蹭破了皮。     马车似乎走上了一段上坡路,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又有人从马车里把她拖了出来,扛在肩上。粗麻袋的缝隙透露出的火光,杨天玥定睛一瞧,才发现她被绑到了一个山头的村庄里。     “我儿怎么样了?”刘老大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扛着她的人紧紧的跟在他后面。     “老大,小少爷又发高烧了,半个时辰前就开始说胡话了,这村子里的大夫早开了药,可是现在还是不见效。”回话的人是个老者,说起话来气息也不太稳。     刘老大似乎加快了脚步,杨天玥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有人粗鲁把她身上的麻袋拿开,手和脚的捆绑之物也被大力的扯开,杨天玥还来不及吐出嘴巴里的布条,那些人便快速的退出房间,咔哒一下上了锁。           第六十六章 缺个娘子来冲喜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快开门!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杨天玥叩着木门,老旧的门板发出吱吱的声音。     “这么好看的美人儿,我们怎么舍得放手呢?正好我们家小少爷缺一个娘子来冲喜,姑娘既然主动送上门,我们自然不好拒绝。只要姑娘乖乖配合,姑娘想要什么,只要这村子里有的,姑娘尽管拿去。别说十颗珍珠了,哪怕是五十颗,我们也双手奉上。”隔着门板的声音有些沉闷,但这语气的挑逗之意,却还是听得分明。     “好冷,好冷……”虚弱的声音从房间里的某一处传来。     微弱的烛光下,杨天玥端着步子往声音的源头走去。一个十四五岁年纪的少年躺在*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脸上是不正常的红色。     杨天玥一看便知那是高烧的症状,但是寻常人发烧多是因为风寒或者体热,而这个少年的症状,更像是天生的体弱,只要稍稍不注意,就会头疼发热。     看他的症状,大约已经烧了几个时辰了,也难怪那些人连必要的婚礼步骤都省略了,直接就想用洞房来冲喜。     事不宜迟,杨天玥从随身带着的细颈瓷瓶里倒出一颗褐色的药丸,倒了一杯茶水,一并送进那少年的口中。     屋内的温度适宜,但那少年的身上却盖了三*被褥。想来是那些人听到他喊热,便一味的给他用被褥保温。杨天玥从腰间解下一段白布,亮出内侧大大小小的银针。拿过一支蜡烛用来给银针加热,掀开那厚厚的被子,她对着穴位慢慢的扎下去。     一个时辰过后,少年的脸上开始渗出密密的汗珠,杨天玥拿过架子上的毛巾,细心的帮他擦去。待那汗水几乎流尽了,才那些银针抽出来,替他盖上最薄的那一*被子。     躺在*上的少年脸色已恢复常态,全然一副熟睡的样子。杨天玥端详着他的面容,不知为何对他总有一种熟悉之感,好像似曾相识。     那少年虽然闭着眼,但依然可以看出英俊的轮廓,让人越看越觉得温暖。只是有一点,这少年的容貌和刘老大几乎没有相像之处,可见这少年的娘亲是有多么的倾国倾城才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孩子。     夜已深,外面的嘈杂声也早已归为沉寂。杨天玥坐在*边,倚着*架静静睡去。     “也不知有没有用,小少爷的病那么重……”     “肯定有用,马员外的儿子病得都只剩一口气了,就是冲喜之后才好起来的。”     清晨的第一束光亮从窗口射进来,满地的白光。杨天玥从清晨的温和中醒来,听着门外的几个人说着闲话,脚步声重重叠叠。     哒地一声,响起落锁的声音。刘老大带着几个小罗罗走了进来,看到的便是杨天玥坐在桌子旁,喝着那早已凉透的茶,优雅的动作就像在品味那未散的茶韵。     刘老大看了一眼她整齐的装扮,便朝那*上的人走去。     “老大,小少爷好像好了!你看,小少爷睡得可安稳了。”一个小罗罗离得近,笑米米的跟老大汇报。     “这冲喜还真是救命良药!”另一个小罗罗附和着。     “呵。”杨天玥轻轻一笑。     “你笑什么?”刘老大转过身来,眉目间夹杂着怒气和疑惑。           第六十七章 妙手回春?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刘老大眼里百段,可是世间之常理却了解得不透彻。古人确有冲喜治病这一说法,但是冲喜并不是对所有的病症都有效果。忧思过甚,积郁成疾之人,喜事便可以疏通病人的思绪,病人自然不药而愈。只是,这位少爷是天生体弱,想要用冲喜来帮他治病,于他而言只是有害无益。”     杨天玥踩着稳稳的步子走近*边,*上的人微微转了一下脑袋,似乎有醒转的迹象。     “那我儿是如何治好的?”刘老大紧紧盯着她。     “我是大夫,这病当然是我治好的。”杨天玥淡淡一笑,不惧他眼中的质疑。     “爹。”少年从沉睡中悠悠醒转,扇了扇睫毛,睁开了眼。     “阿豪。”刘老大瞬间转移焦点,俯着身子,趴在*边,“感觉如何?可好点了?”     “嗯,不冷了,只是身上没什么力。”少年苍白的小脸点了点。     “你大病初愈,自然是比较虚弱些。”杨天玥适宜的出声解释道。     “你是谁?”低着眉眼,少年才发现一直站在*尾的女子。     “我是大夫,昨夜你高烧不退,我先喂你服药,再辅以针灸之术,才控制住你的病情。”少年的眼睛里有种稚气未脱的清澈,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意。     少年还欲说些什么,但沉沉的睡意又铺天盖地的卷来,他眨了眨眼睛,眼皮开始往下坠。     “小少爷需要多加休息,才能恢复体力。”杨天玥看了一眼*上的人,对凑在*边的一群人说道。     “既然这样,我们出去谈。”刘老大刻意压低声音,引着众人走出了房间。     白日里的村子是寻常人家的模样,只是时辰尚早,只有一些妇人背着小孩在门外打水,准备早饭。     村子的清晨,是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外人不知真相,肯定想不出来这么一个平和的村子其实就是盗贼的老窝。     比起昨日的待遇,今日的小罗罗们,对她客气了许多。先是让她入座,后又送上茶水糕点,笑米米的神态没有凶神恶煞的痕迹。     “姑娘,当真有妙手回春之术?”刘老大坐在高椅上,虎皮的背心和狼皮的椅套显示出威武之气。     “那是自然,不过,小少爷的病情只是暂时得到抑制,若想去除病根,还得慢慢的调养。”桌上的糕点散发着阵阵花香,但杨天玥却未动一口,只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润润喉。     “姑娘可看出我儿究竟底是什么怪病?”刘老大靠在狼皮椅上,并不拿眼瞧她。     “小少爷并没有怪病,只是因为早产的缘故,发育不全,天生体弱。所以每隔一阵,身体就会感到不适,尤其是季节交换时,症状更加严重。”杨天玥不急不慢,缓缓道来。           第六十八章 打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听到“早产”二字时,刘老大的眼神一凛,随即又放松下来,“既是如此,姑娘大约是有法子了。”     “只要刘老大愿意以十颗南海珍珠作为诊金交予我,我便出方子,治好小少爷的病。”杨天玥扶着桌子站起来,语气里的肯定有种让人坚信不疑的魔力。     “好!成交。”刘老大一拍桌子,豪爽道:“十颗珠子换我儿的性命,值!”     任务达成,杨天玥用手帕子包起了十颗珍珠,在鸡鸣声中下了山。悦来客栈才开门,杨天玥报了平安,未得休息就往宫里赶。     这一天*的无故失踪,不知道那人会有什么反应。想到此,杨天玥紧了紧袖中的那一包珍珠,加快了脚步。     “杨行医,你可回来了。”守门的侍卫帮杨天玥开了门,眼神有些闪躲。     杨天玥顾不得这一身的男装和飞散的头发,匆匆走向大殿。     大殿之上,莫儒歌坐在檀木椅中。椅子上游龙含珠,将他包围,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桌面,发出低沉的敲击声。     “打。”不怒而威的一个字,在安静的大殿中迅速散开。     底下跪着的三个人,瑟瑟发抖。两旁的侍卫得了令,长鞭挥下,那跪着的人们发出低低的痛呼声,脸上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那挨打的三人不是别人,正是翠儿,双儿和飞儿。莫儒歌合上眼,听着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台阶下停了下来。     “住手!”杨天玥惊呼,脚步一顿,跑上去扑到最近的翠儿的身上。     鞭子已然就要落到她身上,莫儒歌突然开眼,放射出一道犀利的光束,一道气流就正好击打在那持鞭人的手上。那侍卫吃痛,龇牙咧嘴的松开手,但鞭子的下坠之势已不可阻,还是在杨天玥的背上留下了一条又粗又短的鞭痕。     “杨行医,你还好吧?”翠儿吓了一跳,连忙回身抱着面色雪白的人。     “我没事。”比起这三个人遭的罪,她这点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好大的胆子!”莫儒歌霍地起身,踱着步子行至她面前停下。那严厉的口吻,就像在审问犯人。     “把她们带下去。”容勐使了个眼色,其他的侍卫就带着三个丫鬟先行退下去。容勐走在最后,不忘回身把门掩上。     “去哪儿了?”莫儒歌将她那男式的打扮看在眼里,她乌黑的长发落在脸颊两侧,少了几分娇媚,多了几分英气。     “太子不肯厚爱,民女自然是想法子拿珍珠去了。”那一道鞭痕打在左肩上,伤口和衣服轻轻摩擦,便是火辣辣的疼。杨天玥抿着唇,却止不住大颗的汗珠往下掉。     莫儒歌勾出一个邪魅的笑,突然长臂一伸,握住她的后颈,强迫她直视他的那一双如火中烧的眼睛,“厚爱?你也配?你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爬到我身边的!”           第六十九章 不知是痛还是伤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一天*的失踪,莫儒歌从彷徨不安的心绞痛变成担忧过多的心神不宁,最后又在容勐“下落不明”这四个字中延伸出无尽的绝望。而她以这一副样子出现的时候,一晃而过的平和马上又被愤怒替代,她居然还敢回来!     被他强逼着微微仰着头,不知是痛还是伤,那一双柳眉下的眸子,啜着晶莹剔透的珠子。明明是柔弱的模样,却总展现一副淡然的气质。     杨天玥像是放弃一般的松开了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袖口大开,那一张帕子再也包不住圆滚滚的小家伙,一颗,两颗,三颗,不听话的珠子慢慢滚了出来,在地上玩起了碰来撞去的游戏。     莫儒歌却不理会那些突兀的珠子,那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杨天玥,仿佛要将她吸进眼底。他手里捏住的是娇嫩皮肤下轮廓分明的骨头,不过一日不见,她竟消瘦了那么多。     “如果太子殿下无事,民女想先行告退,离赵夫人的寿宴不过一日,民女还有事要做。”杨天玥粉唇微启,声音却沙哑得厉害。     “你想要做事?好啊,今明两天,你就待在房里,乖乖的做事,没有我的命令,那里都不许去!”莫儒歌猛然甩手,像碰到什么污浊物体似的把她大力推开,顺势解下她挂在腰间的白玉牌。     他居然对她下了禁足令!行动不便是小,但是她的计划便不得不进行调整。要是淳于炎当真狠心把她的信鸽交予莫儒歌,那她和大哥,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本就是将死之人,死不足惜,但是她所在乎的家人,决不能因她而出事。     杨天玥还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爹爹常常带着她去街市上买好吃的。可是哥哥,却一直被关在家里,不得随意出门。     那时候她年纪尚小,并不知晓哥哥在家里不受待见的原因。在她年幼的印象里,哥哥是个好孩子。会帮厨房里的张大叔洗菜,会帮洗衣的吴大婶挑水。哥哥尤其喜欢马,若是得了闲,便会去马厩里转上一圈,坐在马槽旁边,跟马说说话。     每一次她上街回来,都会把藏在身上的小吃偷偷给哥哥尝尝,哥哥特别喜欢西街的栗子糕,所以每一次外出,杨天玥都会拉着爹爹的手,去西街买上几块栗子糕,才心满意足的回家。只是爹爹一直不知道,喜欢栗子糕的不是杨天玥,而是杨天泽。     “杨行医,我来替你上药吧。”翠儿捧着托盘的手已是不稳,但还是忍痛走进来。     陷入回忆之中的迷离眼神瞬间化为清明,杨天玥匆匆上前,扶了翠儿一把,“你自己的都有伤在身,应该多注意休息。”     “我没事。”话是这样说,但翠儿的嘴唇已然疼得发白了。     “对不起。”她扶着翠儿坐下,那一份愧疚之意终话成最朴素的三个字。     自她入太子府以来,便一直与翠儿、双儿、飞儿为伴。其他人知晓她在府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或是鄙夷,或是讨好,均不是真诚相待。只有她们三人,不介意她的身份,时常与她说笑。     虽然她嘴上不说,却早已把这三人当成了自己的妹妹看待。           第七十章 刺伤了手指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衣衫半褪,香肩毕露。只是那雪白一片上,像被人恶作剧一般画上一段红色的鞭痕,美感尽毁。     那一鞭子力道不小,皮肉绽开,看得人心惊胆战。翠儿小心翼翼的把止血的药膏涂抹上去,但还是让杨天玥疼得直冒冷汗。     “忍着点儿。”感觉到指尖传来的阵阵颤抖,翠儿蹙眉说道。     杨天玥咬着牙,艰难的点了点头,“我没事,倒是你们,殿下找不到我,便拿你们出气,是我连累了你们。”     “杨行医,我们丫鬟皮粗肉厚,挨了几鞭子过几天就好了。可是你以后可断断不能再无故失踪了。你不知道,这一回太子爷发了好大的脾气,听双儿说,太子把李将军送来的青瓷花瓶都摔成了碎片。”那青花瓷瓶虽称不上是太子爷的最爱,但也算是太子爷看得上眼的,所以才命人摆在了书房之中。     杨天玥惨白的脸上挂着苦笑,就因为怕她再失踪,所以就把她关在房间里吗?太子殿下是在害怕她离开,还是在害怕失去一条训养了几年的狗?     窗前月明,洋洋洒洒的照射进来。杨天玥坐在*边,在摇曳的烛光下一针一线的把珠子串好缝在牡丹的周围。     那牡丹花绣功出彩,大片的花瓣舒展开来,栩栩如生。小时候,爹爹也曾请人来教她女红,那白手绢上的第一朵牡丹,歪斜的针脚让人不忍直视,可是爹爹捧在手里,却笑得合不拢嘴。     又想起小时候的事了。杨天玥一个不留神,被针尖刺了手指,钻心的疼痛传来,她连忙把指尖含在嘴里,一股血腥之味便在嘴里蔓延开来。     “杨行医,快救救嵩儿吧!”门外传来急切的拍打声。     杨天玥放下针线,匆匆走过去,“嵩儿,怎么了?”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哭喊着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杨天玥的腰身。嵩儿是太子府老花匠的孙子,因为长相可爱,性格讨喜,老花匠带着新花木的种子入宫时,总会捎上他一起来到太子府。嵩儿年级小,跑来跑去,磕伤碰伤便是家常便饭,杨天玥喜欢这个孩子,所以每次都细心的帮他上药包扎。     嵩儿原是今早便随着爷爷入宫的,因为种子的数量大,一时没把活做完,便留在太子府过夜。白日里跟着爷爷在花园里劳作,正巧看见一只硕大的蜜蜂趴在花叶间,一时兴起,徒手便抓了起来。没想到那些蜜蜂也有义气,看见同伴被抓,对着他的手背就是一针。     嵩儿把那扎人的蜜蜂扫开,而被扎的地方瞬间红了起来。小孩子不懂事,以为痛了一阵便过了,没想到到了晚上,手背肿起了好大一个包,这才哭哭啼啼的跑到杨天玥的房间里来。     “杨姐姐,好痛啊……”嵩儿哭得满脸泪痕,还不忘把手举得高高的,好让杨天玥看个分明。     杨天玥一看便知是被蜜蜂刺了一个口子,因为时间拖得久,所以红肿的面积更大些。           第七十一章 杨姐姐是大美人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那个蜜蜂……好讨厌……他居然用刺扎我……”一边哽咽着说完,一边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杨天玥被他的孩子性情弄得哭笑不得,“嵩儿乖,是蜜蜂不好,不该拿刺扎你,可是你也不应该抓他的同伴呀?”     “那……那怎么办呀……”小小的孩子哭成泪人,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很简单,嵩儿去厨房找赵大叔,问他要两块生姜,把生姜碾碎涂在你的伤口上,很快就会好的。”杨天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一脸的慈爱。     “真的?”嵩儿摸了两把泪,手上亮亮的一片。     “杨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快去吧。”嵩儿跑得急,衣服都没穿整齐,杨天玥温柔的笑了笑,帮他把衣服扣好。     嵩儿踢着鞋子正欲离开,走到门槛前又跑了回来,“杨姐姐,就是这个蜜蜂害得我受伤的,我不想要他了。”     嵩儿气鼓鼓的看着已经放在杨天玥手中的透明的小盒子,吸了吸鼻涕,三步作两步的跑开了。     杨天玥端详着盒子里自娱自乐的蜜蜂,莞尔一笑。这个蜜蜂个头极大,若论体型的话,这一只估计就是这里蜜蜂群的王了。也难怪嵩儿被扎了一针,有人想抓住他们的蜂王,保护在蜂王周围的蜜蜂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对了,蜂王!杨天玥想到了一个妙招。     “杨姐姐,你要的花,嵩儿给你送来了!”一大清早,嵩儿的声音就伴着鸟语花香出现在了杨天玥的房间里。     杨天玥俯身,凑近那一朵开得最盛的花,香味扑鼻,让人忍不住弯出最甜美的微笑。     “杨姐姐是大美人!“嵩儿站在旁边,傻傻的笑着。     “小鬼头,不能胡说!”杨天玥故作严肃,拉下眉眼。     “我没胡说!”嵩儿一跺脚,小嘴嘟得老高,“爹爹常说,娘亲比花儿好看,嵩儿觉得杨姐姐比娘亲好看,所以杨姐姐就是美人!”     小孩的理直气壮让杨天玥笑开了颜,第一次被人如此称赞,真是让她受*若惊。     大夫人的四十大寿定在御花园举行,早在三天前,就有下人们大张旗鼓的在御花园里搭戏台,摆桌椅。     寿宴那一天,杨天玥跟着太子和未来太子妃,一同坐马车前去。路上正好偶遇莫流苏。杨天玥掀开车帘,发现只有三殿下一人,心里不由得担心微夏的状态。     “三殿下近来可好?这寿宴那么热闹,三殿下怎么不带微夏小姐一同前来?”杜若依初到大禹国时,就曾与莫流苏见过一面,但这未来的三皇子的侧妃,她却还未有机会得见。     “微夏身体抱恙,不宜出行。”莫流苏轻轻摇了摇头。     “莫不是上次观音庙遇袭,身体还没好全?”杜若依过于关切的态度,让莫流苏微微皱了皱眉。     “是。”简单的一个字,堵住了杜若依的口。     两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向御花园驶去,一墙之隔,便听着花园里头人声鼎沸,想必不少的朝中官员都已到场。           第七十二章 蜂王加花香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杨天玥后一步下了马车,跟在莫儒歌和杜若依的后面进了园子。杜若依挽着莫儒歌的胳膊,约莫是第一次参加大禹国宴席的缘故,她带笑的眉眼一直保持得很好。     众宾客落座,说说笑笑了一阵,便听见院子外头传来“皇上驾到,孝德皇后娘娘驾到,孝仪皇后娘娘驾到”的声音。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待那明黄色的一抹在正中央的高椅上坐下,带着喜气的“平身”二字游荡开来,才道着“谢主隆恩”站直了身子。     杨天玥虽是东宫太子府的人,但是却没有具体的名分和职位,所以只能跟着一众丫鬟在后面站着。     “今日是妹妹四十大寿的好日子,皇上可是为妹妹准备了不少厚礼呢。”婉妃娘娘是这次寿宴的操办人,首先开了口。     赵夫人一听,连忙起身离座,带着一众家属在皇上面前跪下。早有太监拿着圣旨站了出来,念着“绸缎百匹,黄金百两”之类的词。     大夫人叩首谢恩,恭恭敬敬的捧着圣旨退回了座位。     “本宫听说,太子殿下听闻大夫人偏爱大楚国的锦绣凤悦牡丹,特地让未来的太子妃割爱,要把这上好的锦绣送给大夫人当寿礼呢。”孝德皇后貌似无意的这么一说,让婉妃娘娘的得意劲儿断了前路。     “是么?本宫倒想看看,这未来太子妃拿出的凤悦牡丹,有何特殊之处,也让我们大家看看眼。”婉妃娘娘不甘示弱,一说一笑间,把矛头调换了方向。     杜若依看着莫儒歌甜蜜一笑,方提着裙摆,行至场中,“若依的这匹凤悦牡丹,有南海珍珠相配,祝大夫人青春颜驻,如珠相润。”     话才落音,拿着锦绣的两位丫鬟便走了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将锦绣展开。大红牡丹当中绽放,倾尽芳华,南海明珠泛着纯色的光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好一幅锦绣极品!     “公主有心了,这一幅锦绣可是让我开足了眼界。家中虽珍藏着几幅凤悦牡丹,但无论如何都比不得这幅来得好看!”大夫人难掩欢喜之色,激动之余顾不上礼节,还走到那锦绣前细细的欣赏。     趁众人把注意集中在那一幅惊艳的锦绣时,杨天玥袖口一抖,一个黑黄色的物体就从袖子里飞了出来。那物体刚得自由之身,似乎还有些迷茫,但嗅到那熟悉的味道之时,便振翅飞了过去。     那一边,对牡丹爱不释手的大夫人正隔着帕子将那锦绣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压根儿没注意到头顶上有东西在盘旋。     本就是在御花园中,偶有一只蜜蜂闯入宴席中,实在算不上是大事。可是就是极其自然的一幕落在淳于炎的眼中,却是另一番风景。     蜂王加花香,还真是一场好戏。     淳于炎展开纸扇遮了半张脸,笑了一回,方潇潇洒洒的收回来。     “看来母亲对这锦绣可是疼爱有加,我这一份礼物,恐怕是入不得母亲的眼了。”淳于炎背着手站了出来,轻佻的笑里多出一份可惜。           第七十三章 瞒天过海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哪的话?”婉妃娘娘嗔笑道:“炎儿如此说,必是精心准备了大礼吧。”     正宫皇后因所生的长子而母凭子贵,位居后宫之首。婉妃虽然地位不及皇后,但也为皇上生下了儿子,暗地里对皇后之位分外眼红,但始终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只能在言语之间争争风头。太子府献的凤悦牡丹固然好看,但他们家族也不能示弱。     “炎儿前日里寻得一个宝物,也不知这宝物能否讨得母亲的欢心。”淳于炎从怀里拿出一个由绸缎包裹着的物件,层层揭开,一个纯白通明的玉簪子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杨天玥定睛一看,顿时失了神。那簪子……如此眼熟!     “此乃是大洛国前国师杨琮的心爱之物。传言杨琮对因病早逝的娘子十分怀念,便命人找来大洛国特有之物--雪玉,来制成簪子。这簪子的端头是杨琮之妻最爱的海棠,其雕工之精更是不言而喻。杨琮国变之后逃至我们大禹国,大概是生活所迫,才把这支闻名城内外的簪子作了典当换钱。”     淳于炎娓娓道来,那温润的声音更是为这个爱情故事渲染出了唯美色彩。     “这么说来,炎儿是在典当铺里寻得这支宝物的?”婉妃娘娘一看那玉的色泽,便喜欢得不得了,只可惜,她没有暂时没有福分得到。若下次有了机会,她得想办法让那支簪子转到她手上。     “回姨母的话,确实如此。炎儿大概与着簪子有缘,那典当铺的老板不识真货,正急着转手,正巧被我碰上,便买了下来。”淳于炎说得轻松,那脸上的浅浅一笑,引得不少宴席中未出阁的少女们一阵掩嘴偷笑。     早闻淳于侯府的二少爷*成性,爱好女色。若得那俊美的男子看上眼,哪怕他再*,这些少女们也愿意死心塌地的跟他走。     相比之下,南宫世家的少爷们就正派了许多。大夫人寿宴,南宫烨作为代表前来祝贺,只不过他为人一向低调,偌大的宴席中,他仿佛是最不相关的那一个,只一味的喝茶,默默不语。     然而,那一支簪子一亮出来,他看似不为所动的眸子里,却闪光一丝疑惑。那一块圆润的玉坠子还藏在袖中,触手一摸便是一片冰凉。那个看似不起眼的玉坠子,似乎也是雪玉做成。只是形状略小,像是捡着一些边角料来把玩的。     若真如那淳于侯府的二少爷所言,那么杨天玥极有可能是大洛国人,这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玉坠子上的刻痕歪歪扭扭。如果杨天玥真是大洛国人,那么,她和前国师杨琮又是什么关系?     这个神秘的女子,总是让人忍不住去了解呵!     “炎儿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那一边,淳于炎得了众人的夸赞,已在说着贺词,南宫烨直接越过他虚伪的笑眼,拉长了视线寻找那一抹素雅的痕迹。     太子的位置后面,南宫烨看到了杨天玥。不出所料,杨天玥死死的盯着那一支簪子,眼眶里明明有水光闪动,却另有两股火焰在她的眼底燃烧,仿佛一时不察,就要冲破那水墙,把拿着簪子的人烧得精光。           第七十四章 冤枉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炎儿的礼物为娘很是喜欢……”大夫人接过那一支白玉簪,眼神里流露出一股慈爱。     那一支簪子!杨天玥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把那一支簪子抢回来,然后紧紧的抱在怀里,再不让人触碰。     过度起伏的情绪让她气息不稳,就连一旁的容勐都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小不忍则乱大谋,父亲教授的道理她不敢忘,而此时正是关键的当头,她必须淡定。杨天玥调整呼吸,微微摇了摇头,向容勐示意她没事。     忽然之间,宴席之上,好像多了一些不速之客。起先是几只蜜蜂在宾客们的头上转来转去,再后来,十几只蜜蜂围着众人满场飞,到最后,轰轰轰的声音从天边传来,一条密密麻麻的蜜蜂之风就毫无预兆的刮了进来。     都是在富贵里过着安逸生活的人,哪见过这种阵势。蜜蜂群一来,众人立马抱头逃窜,好好的一个宴席,眨眼就成了人蜂大战。     早有太监尖着嗓子高喊“护驾”,一众侍卫便围了上来挡在前面。只是拿惯来刀剑来对付他人的手,在面对这无孔不入的蜜蜂时,却只能胡乱挥舞。什么武功招数,什么阴毒暗器,在这些小东西面前,根本用不上。     杜若依不愧是娇弱公主,一看到蜜蜂就变了脸色,抱着莫儒歌的胳膊说什么都不放。莫儒歌却不着急,猛一甩衣袖,看似无害,实则力道十足,迎面冲过来的几十只蜜蜂,顿时因内伤而亡,纷纷掉落。     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蜜蜂尸体,杜若依更是不敢开眼了,索性就软倒在了莫儒歌的怀里。莫儒歌一手揽着她,一边回身去寻杨天玥,才发现后面早已人空。     “人呢?”莫儒歌压下不悦,问道。     “刚才杨行医拉着双儿跑开了,应该是躲进了大殿里。”容勐手中的剑一阵挥舞,风车般的旋转又把不计其数的蜜蜂拦腰斩断。     “太子,快走吧。”蜜蜂来势汹汹,饶是容勐也有些吃不消。     莫儒歌压低眉眼,把杜若依拦腰抱起,在容勐的保护下走进了大殿。     最后进来的几个太监急忙把门关上,有几只不知死活跟进来的蜜蜂,也很快就被拍死在地上。众人皆是狼狈模样,就算是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也干咳了几声,默默的把顶上的平天冠扶稳戴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有那么多蜜蜂突然跑出来?”婉妃娘娘是负责主持宴会的人,她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个机会想讨皇上的欢心,谁曾想会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婉妃。”皇上沉稳的声音里夹杂了几分不快,“这就是你请朕来看的好戏?”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只是觉着,这宫里最近出了不少事,便想借着这个机会,让众人乐一乐,去一去霉气。臣妾苦苦准备的宴席最后落得这个下场,臣妾不甘心!”     婉妃在后宫之中也算得上是颇受皇上垂爱,只是最近太子和三皇子都在准备婚礼一事,故而两宫皇后也与皇上走得近些。想起已半月有余皇上没有移驾她的寝宫,酸意翻涌上来,还真让她挤出了几滴眼泪。     皇上本就是心软之人,看见自己的妃子委屈得掉泪,少不得叹了口气道:“婉妃快起来吧,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第七十五章 公主昏迷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皇上心慈,体恤臣妾,可是臣妾觉得,今日这一事发生得很是蹊跷。皇上,虽说我们是在御花园办的宴席,可是园子里百花竞艳,也没见着有这么蜜蜂出现的场景。”婉妃久居深宫,知道这蜜蜂的突然出现定不寻常。     一定是有人想借此机会让她出洋相!婉妃爬上正一品贵妃的这个位置,靠得不仅仅是皇子。什么手段她没试过?什么阴谋她没见过?尔虞我诈的深宫中,斗争永远是他们的主戏。只是,将她得罪了的那人,她决不能放过。     “婉妃所言甚是,那些蜂儿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确是个值得深查的事情。这样吧,皇后也在这呢,这件事就交由孝德皇后调查。”皇上虽然并不清楚其中之真相,但是这种后院起火的情况,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后宫的事还是交给后宫之首办的好。     “皇上。”明明是自己负责的事情,却交给孝德皇后调查,婉妃心中不满。须知后宫的地位虽有高低,但从身份的角度统略了说,便都是皇上的女人。万一,这幕后主使就是皇后,那她的出丑不就中了皇后的正怀?     “不必多言,朕已决定。”皇上提着云纹袖,移步出了大殿。     一室沉寂,众宾客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杨天玥自人后走过,一时没留神被绊了一下,一双有力的手立马将她扶住。     杨天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而那人却柔和的一笑,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帮她稳住身形,“杨行医,走路小心些。”     “多谢……南宫公子。”杨天玥福了一福身,把眸中的疑惑和惊异溶解成平淡之后,才直起了身。     “杨行医。”容勐找了过来,“公主昏迷不醒,太子爷请杨行医过去看看。”     杨天玥心知,诊治是假,看不得她和南宫烨在一起才是真。他曾说过,她是微夏的替代品,而要当好这个替代品,她就不能和别的男子有过多的往来。     杜若依其实早就醒了过来,又或者,她也许根本就不是真的昏了过去。不论是那一种,到了杨天玥的诊断下都一样,脉搏正常,无大碍。     “公主已经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所以一时还在昏睡。”杜若依苦心积虑的要和莫儒歌多一点亲密接触,杨天玥实在不好意思破坏她的计划。     淳于炎从一进来的那一刻起,便看见了躺在莫儒歌怀里的人,当然,莫儒歌眉眼之间那一丝不耐烦,也被他收纳了去。没想到,这个大楚国公主,竟如此爱慕他们的太子爷。也对,莫儒歌那一份冷傲也不知勾走了多少的少女心思,真羡慕他艳福不浅呀。     “公主没事吧?没想到大楚国的公主如此弱不禁风,不过是几只小小的蜜蜂,便吓晕了去。”淳于炎十分惋惜的啧啧嘴,面上却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杜若依到底是经不起嘲讽,微微的煽动睫毛,装作刚刚醒转的模样。     “谢谢太子殿下,我已经没事了。”虽然被人看穿有些丢脸,但是躺在他怀里这么久,也算值了。           第七十六章 调查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杜若依娇羞的模样让淳于炎笑得更爽快了,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笑的不仅是杜若依的故作姿态,更是站在一便,冷眼旁观的杨天玥,明明眼睛离不开莫儒歌,却又刻意掩饰心中醋意的模样。     “今日一事,发生得确实诡异。既然众位宾客都是在场的人,本宫问一句,可有发现身边异常举动的人么?”孝德皇后特意将众生相扫了一遍,才慢慢的道出口。     “没有呀……”     “我也没看见……”     一时间,底下的人们议论纷纷,言语虽不一,但却不显嘈杂。     倒是身为寿星的大夫人像想起什么似的,忽然睁大了眼,但终究想不通其中的缘故,随即摇了摇头。     “依本宫看,在送礼之前,花园里并无异样,只是在众人开始展示贺礼之后,那蜜蜂方渐渐多了起来。这其中的古怪,定发生在这一段时间内。”孝德皇后专断皇上的家务事,自有明察秋毫的一面。     “皇后娘娘,既然这问题出在贺礼之上,那我们不妨从贺礼开始查起吧。”婉妃虽不掌握调查权,但推波助澜的功夫却依旧不减。     原来,真正的好戏在后头。     皇后娘娘的贴身丫鬟走下阶梯,对着名单上的记录一一检查。到了杜若依面前时,忽然嗅到的一阵花香让她停了动作。     婉妃娘娘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猫腻,心中得意洋洋,抢在前头开了口,“怎么?未来太子妃的锦绣可有何不妥。”     那丫鬟在皇后身边服侍多年,可是眼下的状况却也让她有些慌乱,太子是孝德皇后娘娘娘所出,若是把这异样说出来,必定会连累皇后娘娘。婉妃将她犹疑不定的神色看在眼里,面上扮出一副关切的神情,但心里早已笑开了花。     婉妃娘娘扶着丫鬟的手行至那锦绣前,不消片刻,便闻到了那一阵花香。     “这凤悦牡丹,当真香气扑鼻呀。”婉妃转过身子面向正堂,笑得极是妖艳。     虽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但在后宫里也算得上是年纪小的一辈,犹存的风韵不输当年。只是,那一抹刺眼的笑中,夹杂着太多意味不明的成分。     孝德皇后泰然自若,仿佛对她的行为举止都了如指掌。那丫鬟还愣在原地不动,直到看见皇后娘娘默许似的向她点了点头,她才装着胆子出声:“回皇后娘娘,这锦绣上面确实有香味。”     杜若依一听,心中警铃大作。刚才风头出尽,她的得意还没能持续太久,就被这一颇冷水惊醒。她可是大楚国的公主,未来的太子妃呀,可是眼下人人都把她当成了犯人看待。     “公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后娘娘不出声,婉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回娘娘的话,若依不知。”杜若依彷徨的低下头,暗暗希望着有人能救她一救。当然,如果这个人是太子殿下的话,那便最好不过了。     可是身旁的这个男子似乎并无此意。他负手而立,那冰冷的眼神加上漠不关心的态度,就是杜若依苦苦期待的结局。           第七十七章 你搞的鬼?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因为是民女自愿的。”杨天玥走出人群中,不卑不亢的向娘娘们行礼,“太子府的绣娘虽多,但能入公主眼的却一个也没有。公主无意间看到了民女的帕子,觉得民女的绣功不凡,所以提议由民女来完成这一幅凤悦牡丹。民女有幸得公主赏识,所以主动应承了下来。”     虽然不是最佳的铲除对象,但是杨天玥是太子的得力助手,帮太子赢得了不少人心,也一直是她婉妃的心腹大患,只是计划之中一直没有杨天玥这个人,所以暂且留着她罢了。孝德皇后和太子的党羽众多,她要是一一清除未免太过麻烦,反正树倒猢狲散,只要他们母子倒台,那些朝中官员自然会拥护她的四皇子。     不过,既然有这个送上门的机会,她婉妃自然也不放过。     “本宫与杨行医仅有几面之缘,不知杨行医为何要弄砸本宫的宴席?”     “回娘娘,民女从来没有打算弄砸大夫人的寿宴。这凤悦牡丹看似栩栩如生,但终究少了一份实感,所以,民女便将少量的花粉洒在牡丹之上,让人欣赏之时如临其境。”杨天玥镇定自若的回答着,仿佛身处在风口浪尖的那人不是自己。     婉妃被她的淡然一时怔住,杨天玥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再加上她沉稳的态度,即便是理由不合理,也得让人多信三分。     “此话当真?”端坐大殿之上的孝德皇后终于发了话。     “民女不敢欺瞒皇后娘娘。”杨天玥恭敬的垂首,将集中在她身上的视线风轻云淡般的反射回去。     正当大家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调查准备进入新阶段的时候,大夫人突然一声尖叫,“簪子不见了!”     就是这一声尖叫,把大家怀疑的目光又重新聚拢在了杨天玥的身上。     “炎儿,炎儿,你送给为娘的簪子,它不见了!”大夫人对那白玉簪子也满意得紧,先是寿宴被毁,后又丢失簪子,大夫人的面上再也挂不住平和的笑容。     “母亲,簪子刚才不是在你手上吗?”淳于炎试探性的问道。     “是啊,刚才跑进来的时候,我还拿着它呢。可是,可是现在不见了!”大夫人着急得欲掉泪。     淳于炎微微一怔,一边安抚着母亲,一边在脑中思考无数个可能,最后,他才把带笑的视线定格在杨天玥的身上。原来,这台好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精彩。     “杨天玥,这该不会又是你搞的鬼吧!”婉妃咄咄逼人道:“贺礼都检查了个遍,除了你的锦绣有疑点之外,其他的贺礼都没有异常。按理来说,你就是最主要的嫌疑犯。起先本宫还不明白,你为何大费周章的要演这一出,现在本宫才知道,你就是见钱眼开,想把那白玉簪子据为己有!”     杨天玥站在那里,好像全身都散发着正气。风过,吹起她的裙摆,那摇摇摆摆的姿态,好比仙女下凡。     “婉妃娘娘说笑了,民女之前并不知晓淳于侯府的二少爷要把簪子当做寿礼,何来大费周章一说?”杨天玥抓住了婉妃操之过急的心态,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予以最有力的回击。     “好了!”婉妃气极,还想再多说几句,但孝德皇后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重而有力的两个字,让大殿瞬间回归平静。     “此事还需详查,真相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也不能妄下结论。”皇后威严的语气一出,安静的大殿内便只有低低的回音在油走,“不过,杨行医确实有嫌疑,暂且将她关进大牢,待本宫查明事情始末,再下定论。”           第七十八章 为什么要害怕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话语间的峰回路转,也把杨天玥送到了命运的转折点。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被侍卫带走,关进了大牢。     杜若依从大殿里出来,一直磕磕碰碰,还差点儿被门槛绊倒。好不容易抖成筛子般的走回到太子府,迎在门边的宋姑姑上前一扶,杜若依仿佛有了依靠,顿时瘫软在地上。     大楚国里有父皇的保护,她过得无忧无虑。今日只身在宫里走了一遭,才发现平静的表面下,其实暗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争锋相对。皇后娘娘的怀疑,婉妃娘娘的逼问,太子殿下的漠视,这一切事实如潮水向她涌来时,她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软弱无力。     “公主,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吓老奴啊!“宋姑姑看见杜若依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吓得直拍杜若依的手背。     “姑姑……”杜若依才吐出两个字,眼泪就失控的滑了下来,瞬间爬满她美艳的脸上。     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的把今日之事说出来,宋姑姑心里一惊,暗叹该发生的终究躲不过。公主虽贵为大楚国的千金之躯,但以和亲的身份嫁过来,本来就低人一等。遭人如此对待,要是让大楚国的皇上知道,该有多心疼呀。     “还好,杨行医主动替我拦了罪,可是她现在被关进大牢了……”想起杨天玥在大殿上的表现,杜若依都对她产生了几分敬佩之情。     “公主,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别被她骗了!”宋姑姑一听到“杨行医”这三个字,立马严肃起来。     “杨行医怎么会骗我?如果不是她仗义相助,今日关进大牢的就是我呀!”杜若依回想起刚才的事还心有余悸。     “公主有所不知,这杨天玥的心计可多着呢。说不定,就是她在从中搞的鬼,特意想嫁祸给公主,让公主在众宾客前难堪。可是后来,她眼见事情败露,为了不把事情闹大,才主动站出来认罪。一来可以让公主欠她一个人情,二来她能主动认错,就算事后查出来也能从轻发落,她这可是一石二鸟之计呀!”     宋姑姑可没有杜若依那样单纯,越是平静的水面,里头就越可能藏着危险的漩涡。那杨天玥可不是这般简单的人物!     “宋姑姑的意思是--杨行医本是想用计陷害我?”杜若依对这个猜测还是难以置信,大殿之上没有一丝慌乱神态的杨天玥,实在不像宋姑姑说得那般阴险歹毒。     “公主,你不是说她在大殿之上没有丝毫慌张吗?试想,当人被陷害或者受委屈的时候,总是要为自己辩驳一番的。可是她却那样的泰然,仿佛所发生的事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其实,那根本就是她计划好的!”宋姑姑看出公主动摇的表情,立马添砖加瓦。     “怎么能……”若事情当真和宋姑姑说得那样,那杨天玥这个人的城府真是深得可怕。     表面上云淡风轻,看似一派正义的样子,可内心里却在计算着如何把别人铲除,想到与这样的人物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杜若依就觉得脊背发凉。     “可是杨行医与本公主无怨无仇,她为什么要害我?”           第七十九章 跟她没完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公主不是让老奴去调查杨行医的身世么?”宋姑姑诡异的放低了声调。     杜若依眼珠一转,看着宋姑姑深沉的样子,默许她说下去。     “听回来的侍卫说,杨行医是三年前来到东宫的,当时太子毒发,太医都束手无措,是她一个在街边卖凉茶的小女孩把太子的命救了回来,就靠这一件,她名声大起,被太子收纳府中。”宋姑姑把听来的话转述给杜若依。     “可是既然如此,太子爷理应对她友好相待,可是为何殿下却三番五次的刻意让她受罪?”想起在桃花园时殿下罚她长跪的事,杜若依皱了皱眉。     “还不是那她自视甚高,以为太子爷像神仙一样把她奉着。那三殿下的未来侧妃,楚微夏,公主可曾听过?那楚微夏本是将军之女,将军夫妇逝世后,她就被太子爷抱回来,亲自抚养。据说……”宋姑姑凑到了杜若依的耳边,“据说太子爷对楚微夏不仅有父女之情,还有鸳鸯之爱。”     “此话当真?”杜若依惊得目瞪口呆。     “楚小姐从小就和太子爷生活在一起,日久生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杨行医似乎对太子殿下也有爱慕之意,便见不得那二人亲密的模样,所以在两年前的一个晚上,她把楚微夏从阶梯之上推下去。谁曾想,那楚微夏命大,从阎王手里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因为伤及脑袋,所以智商停留在了9岁,至今还如孩童一般。”     怪不得别人说起三皇子即将迎娶的侧妃时,总是一副遮遮掩掩的表情,当时她还单纯的以为是自己不讨好的缘故。现在想来,才知道那女子的存在本就是个禁忌的话题。     “即便如此,楚微夏也不应该是嫁给三皇子为妻呀?难道其中另有隐情?”既然太子殿下那么喜爱她,就算她变成呆子傻子,也不会将她抛弃才是。     “怪就怪在那楚微夏对太子爷只怀有养育之恩,没有男女之情,她的一门心思全在三皇子的身上。出了事后,三皇子有时常来太子府看她,这一来二往,就把她的魂儿都勾走了,非三皇子不嫁。太子爷*爱她是不假,可再怎么*爱,也不舍得违了她的心愿,所以就应允她搬进了三皇子的别宫。”     看似高高在上的太子爷,背后却隐藏着这些见不得人的情事,宋姑姑说起这些话时,脸上都是一板的鄙夷。     “宋姑姑的意思是,杨行医是因为爱上了太子,所以才想办法除掉楚微夏,好让自己留在太子爷的身边?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估计早已把本公主当成了绊脚石,欲除之而后快!”杜若依按在桌上的手不由得把帕子握紧,仿佛一松手便掉入万丈悬崖。     “太子爷和杨行医的关系也不简单呢,老奴曾试图向太子府的下人们打听情况,可是他们都是一副惊恐表情,全都避之不及。公主你想想,若他们的关系只是普通的太子和行医,那有什么可回避呢?这些下人们定是知道其中那见不得光的事实,才不肯明说呀!”     看到公主的已然心神摇晃,宋姑姑乘胜追击,把杨天玥的身份推上了公主的对立面。公主爱慕太子她是看在眼里的,以公主的性子,必不会轻易放过那个践人。     “亏本公主还把她当姐妹,替她担惊受怕,却没想到她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果不其然,杜若依一拍桌子霍地站起,脸上已是怒气毕现,“看在她救过本公主的性命份上,这一回,我们便算两清了。要是她再和本公主过不去,本公主定和她没完!”           第八十章 关进监狱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站在后头的人背地里亮出一抹得意的笑,本打算激怒公主,借公主之手尽早除去那个碍眼的人。不过,公主到底性格纯良,一时也急不得,反正只要有她宋姑姑在,杨天玥被赶出太子府也是迟早的事。     宋姑姑颤抖着抬起了右手,手掌中央那可怖的伤口在时刻提醒着她,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几面宫墙相隔,那一厢却是另一番风景。婉妃眼看着杨天玥被侍卫架着送进了大牢,一转身便附在贴身丫鬟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那丫鬟是婉妃的心腹之人,所以宫里的其他下人们,对她也敬让三分。     杨天玥被关进大牢之前,便是那丫鬟挡在了半路中。     “慢着!”干脆利落的两个字,让架着杨天玥的侍卫停了下来。     “婉妃娘娘说了,这玉簪子极有可能就藏在杨行医的身上。刚才在大殿之上,不好当众搜她的身。所以特意把我派来,给她换上囚服,顺便搜一搜身。”那丫鬟仗着主人的气势,压根不把这些侍卫放在眼里。     “可是……皇后娘娘……”其中的一个侍卫还有些犹豫。     “可是什么?皇后娘娘是后宫之首没错,但我们娘娘也是这次宴席的负责人,若是从她身上搜出了赃物,我们娘娘自然会把簪子呈给皇后娘娘,这么一来,我们娘娘便不用再受委屈,而皇后娘娘也省下了心力,如此一来,不就是一举两得?”     丫鬟的三寸不烂之舌,教那两个侍卫不敢再踌躇,立马松了手,把人交到了她手上。     “跟我来!”丫鬟趾高气昂的丢下这三个字,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穿上!”一间简陋的柴房里,一件黑灰色的衣服朝杨天玥飞来,衣服上那个大大的“囚”字,格外扎眼。     从头至尾,杨天玥都不吭一声,顺从的跟着她走,听她的话乖乖的换好衣服,可是杨天玥那一副冷静的模样,却让那个丫鬟觉得心事不快。明明只是一个阶下囚,为何总表现出一副高人一等的神态。     要是被她找到簪子,她定让这个女人再也迈不出大牢!一边想着,一边把杨天玥换下来的衣服翻来翻去。可是找了老半天,别说是簪子了,她连根头发丝没有看到。     “簪子呢?你把簪子藏哪儿了?”丫鬟气鼓鼓的质问道。     “民女不知。”杨天玥那一身囚服,还是抵挡不住她那仿佛与生俱来的气质。     “哼!总归有你受的!”那一拳像打在棉花之上,伤不及别人的同时还憋得自己一肚子的气,丫鬟愤愤然的跺了跺脚,扬长而去。     皇城的监牢杨天玥早有耳闻,之前在帮宫里的嫔妃诊治时,偶尔听说到有关大牢的描述。据说,那围成大牢的钢筋,比手腕子还要粗,那锁门的锁头,也是请来专门的铁匠所制。可以说,几乎没有越狱的可能。           第八十一章 请还给我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当然,能收押进皇城监狱的,大多是犯了重刑的罪人。杨天玥有幸,第一次能进到这如传说一般的地方。     进了监牢的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长得看不见尽头的小路,路的两旁用铁制的细柱子围成一个个房间。房间里的人,数量不一,有的是三五个,有的却形单影只。看见新囚犯的登场,他们或是鬼哭狼嚎般的嘶叫,或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对这些事早已习以为常。     “进去!”狱卒在一间牢房前停下,杨天玥还未来得及收回看向别处的视线,就他猛然一推,跌了进去。     “哟,来了个美人儿!”牢房里一个貌似面过三十的女人第一个发出了声音。     杨天玥默默的站起,才发现这牢房里已住了四个女人,虽然皆是一副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但依稀还能看出他们的满是沧桑的面容。     “哎!新来的,衣服还停新的嘛!”其中的一个女人站了起来,朝杨天玥走去,其他的女人也立即围了上来。     “你们想干什么!”杨天玥也不后退,就立在那里将她们每一个人的表情都看了个遍。     “在这个牢房里,我是老大。我不管你之前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是犯了什么事才被关进来的,反正只要你站在这一片土地上,就得听我的!”     那自称“老大”的女人邪恶的笑了一笑,伸手就把扒下杨天玥的衣服。其他的女人见了纷纷上前帮忙,杨天玥寡不敌众,终是被淹没在四个人的魔爪之下。     “哼,看你现在还是细皮嫩肉的模样,还真是觉得可惜了,过不了几天,等你尝尽了这牢狱之苦,你就会知道这副皮囊在这里根本一文不值,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看着地上一身凌乱的杨天玥,那为首的女人心满意足。     杨天玥身上的囚服已经被替换成了又脏又臭的旧衣服,那粗糙的针线和劣质的麻布,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而杨天玥却还是面无表情,仿佛刚才被欺负的人不是她自己。     “吃饭了啊!”狱卒提着几个木桶走了进来,勺子往里一舀,一块五颜六色的饭团就就掉进了几个缺口的瓷碗里,另一个遇阻走过来,随意的把桶一倾,那青菜汤水就对着另几个碗一路流了下来。     四个女人似乎饿极,争先恐后的冲上去把自己的碗端起。杨天玥待他们散后,才默默的走过去。     指尖还没碰到那两只碗,另一只手就突然出现把那两只碗抢了过去。     “新来的!懂不懂规矩,这饭和汤应该先孝敬老大才对。”一个矮个子的女人正端着她的饭和汤,讨好一般的献给老大。     就算是隔着一定的距离,杨天玥还是闻到了那一股馊味。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退缩。当年落魄之时,什么没有吃过?能有饭吃就不错了。     “姑娘,请还给我。”杨天玥在她面前站着,颇有居高临下的气势。     自称老大的女人轻蔑一笑,“怎么?不服气。”     “请还给我。”杨天玥坚定不改。     “你想吃?看来你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地位呀,你以为这还是你的金银窝吗?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你算老几呀?”           第八十二章 相煎何太急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那一副淡定的态度终于把那女人热火了,手中那一碗饭倒出去,凄惨的掉落在角落里。嗅到香味的老鼠们纷纷出动,小小的身子在角落里挤来挤去。     杨天玥看着那一幕,气息终于开始起伏不定,“你我本是牢狱中人,相煎何太急?”     “哟,你还教我道理呀!这牢狱之中,我就是王法,对我不敬就是触犯了规矩!姐姐我在这儿呆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看见你这么韧的人,今天我不给你一点教训,我就不姓黄!姐妹们,给我上!”那女人一声令下,其他几个女人就卷起袖子,冲了上来,一把将杨天玥推到在地。     拳脚相加,一阵猛锤狠打,杨天玥只觉得身上一处疼过一处,却连声音也发不出来。那些女人大概是在监牢里呆得久了,知道打哪里最疼,所以专门挑那些地方下手。还有的人在她身上往死里捏,把她的手臂捏出了一大片的青紫。     “让你顶嘴!让你不服!”那些个女人找到了发泄口,大有把她打到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意思。     “狱卒大哥,狱卒大哥,这边好吵呀!”隔壁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那清甜的嗓音在这大牢之中,尤为好听,就像一只含苞待放的莲花在淤泥中亭亭而立。     “你们干什么?怎么那么吵!”狱卒大哥听到动静,走了过来。犯人之间打架是常有之事,只要不出人命,他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事,刚刚吃得太饱了,活动一下筋骨而已。”自称老大的女人一停,其他几个女人也相互使了个眼色,一字排开挡住躺倒在地上的人,装模作样的踢踢腿,抖抖手。     “安分一点!”狱卒大哥打了个哈欠,故作严厉的吼了一声,又离开了。     “算你命好!”     杨天玥坠入黑暗之前,在全身上下都叫嚣着疼痛之时,感觉到一股冰凉之意自上而下滑过她的脸颊。那不是她的泪,不是她的汗,是那一碗青菜汤被浇到她了的脸上。杨天玥以为那汤是苦的,可是嘴角的滋味告诉她,那汤当真酸得紧。     伴着痛楚进入的睡眠是不安稳的,杨天玥在梦中被寐困住,挣脱不得。她梦到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经常一个人坐在母亲的灵位前,一次又一次的把那雪白的簪子捂热。那时候她不懂事,苦着脸问他娘亲到哪里去了,那时候父亲总是回答,等到哪一天把这雪玉簪子捂热了,娘亲自然会回来了。     那时的杨天玥信以为真,把那簪子放在胸口暖了又暖,可是每一次刚拿出来,雪玉簪子就又恢复了冰冷的温度。再后来,那雪玉簪子就被父亲珍藏了起来,她也没有再见过那一抹雪白的颜色,直到那一天,大夫人寿宴的那一天。     一不留神,画面又切换到了她第一次遇见太子的时候,那时的他年纪轻轻却气度不凡,负手不远处走来,一身白衣好似神仙下凡,她接过表妹递来的凉茶,送到他的嘴边,他一仰头,面无表情的饮尽,于是她笑了。那是她这一生笑得最单纯的一次,她把这仅有的一次献给了他。           第八十三章 无妄之灾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迷糊之中,她似乎哭了,总是背着的厚厚甲壳之下,是她最柔软的心脏。她可以镇定自若,她可以无所畏惧,却不能不承认,她也有想哭的时候。     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颊,似乎在帮她擦去那滚烫的泪痕。于是,她哭得更厉害了,明明是在无意识的睡眠中,她却大把大把的掉着泪珠子。那人微乎其微的叹了一口气,轻俯身,用冰冷的嘴唇把她脸上的泪水吞食干净。     终于,狼狈不堪的人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杨行医怎么伤成了这样?要不要属下带些药来给杨行医?”容勐看着地上满身伤痕的人,终是不忍。     “不必,这是她自找的。”莫儒歌的温柔渐变成冷漠,一如往常,“还有这几个对她下手的女人,你看着办吧。”     容勐垂首,低低的应了一声是,心中的寒意却徒然而生。对杨行医下手的人,只会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路一条。     清晨的旭日在牢房的窗户上露出了半张脸,灿烂的阳光便一撒而下,在狭窄的地板上倒映出一横几竖的影子。杨天玥在暖暖的日光下睁开了眼。     昨夜的梦真实得可怕。她好像看到了莫儒歌,半蹲在她身旁,抚摸她的脸,帮她擦去那些污渍和泪痕,她甚至还梦到他亲吻她的眼角,那个态度温柔得不像话。     一定不是他,一定是她在做梦。只有在梦中,他才会毫无目的的对她好,轻抚她的脸颊,轻吻她的眼角。于是,她笑了,为了一个虚无的梦,为了梦中美好的他,笑得像个傻子。     环顾四周,不过是*之间,好像少了点什么。为什么这个牢房里只有她一个人,那几个女的去哪儿了?     “你醒了?”又是那个清甜的声音,从某一个地方跳出来。     “你是……”牢房里的隔音效果不佳,杨天玥压低了眉头,想起了昨天的事。     “我住在你隔壁,这边这边!”手指叩响墙壁,那轻松的语气就像普通的邻居之间在打招呼。     “昨天是你替我解围的吧?多谢了。”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狼藉,那几乎没有正常颜色的皮肤。     “不客气,其实她们也没有那么坏,只是因为一场无妄之灾害她们被关进来,出去的希望又渺茫得几乎不存在,她们心中不平,才会想找人来发泄的。”那纯真善良的话语在杨天玥听来,如晨曦一般温暖。     “一场无妄之灾?”杨天玥想了一想,没有头绪。     “对啊,她们几人比我还早进大牢呢。不知道你可曾听说过慈庄皇太后?”墙那边的声音调高了音调。     慈庄皇太后是当今圣上的母亲,也是先皇唯一留下的妃嫔。皇上登基之后,她位升皇太后,尊称慈庄,统领后宫。只可惜好景不长,在皇上登基后的第二年,慈庄皇太后突然暴病身亡。皇上察觉其中端倪,命人彻查,可是最后不知为何,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自然是听说过的。”     “和你关在同一个牢房的人,就是慈庄皇太后身边的宫女。当初她们受此事牵连,被关进了监牢,本以为查明真相之后,就会还她们的自由,没想到这一等,就整整等了十年。据说被关进来的十几个宫女里,病的病,伤的伤,除了她们四个,其他的宫女早就挨不过伤病,先后死了。”     那清甜声音的主人似乎很满意有人和她说话的状态,明明是一件十分可悲的事情,到了她嘴里却成了民间耐人寻味的神话故事似的。           第八十五章 牢狱之灾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什么风把淳于侯府的二少爷给吹来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淳于炎。     “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没有风,我也想忍不住想来看看你。”淳于炎在情场上也算是久经沙场,那讨好女人的招数,随手拈来。     “二少爷高抬民女了,民女何德何能,能劳驾二少爷到这晦气的地方来。”每次遇到他,都是在非常不合时宜的情况下,杨天玥实在对他提不起好感。     “别生气嘛,我来只是想问一问,杨行医是如何想出这么好一个法子,把家母的宴席折腾得一塌糊涂的?真真有趣得紧呢。”杨天玥的智慧,超出了淳于炎的意料之中。他当初之所以威胁她接受提议,无非是想测试一下她的实力,为以后的计划做准备。现在看来,她可是一个不容人忽视的角色呢。     “二少爷该不会是睡糊涂了吧?民女不知二少爷何出此言。”杨天玥冷冷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友好的意味。     “好一个过河拆桥,看来杨行医对本少爷颇有成见。”收回那一套招惹桃花的*之术,淳于炎板正了眉眼,“但本少爷仍存疑虑,为何杨行医要盗走那簪子。单论锦绣上的花香,杨行医并不至于会惹祸上身。”     “民女就算有错,也只是无心之过,待皇后娘娘查清真相,必定会还我清白之身。”杨天玥看穿他想套话的意图,遂不动声色的顶了回去。     “难道那簪子真不是你盗走的?”几次三番被她绕开了矛头,淳于炎越发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有趣得紧,让他对她的底线充满了好奇。     “民女为何要拿那簪子?”杨天玥淡定的反问。     “哈哈哈哈……不愧是太子爷身边的女人,机智不熟男儿啊。”这一趟牢狱之旅,果真不虚此行。     “等一下。”看见来人抬脚欲走,杨天玥快步行至铁栏前,“和我同在一个牢房里的几个囚犯,可是二少爷带走的?”     淳于炎转身,作出惋惜的表情,“本少爷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我离开呢,原来是这么一个不打紧的事。虽然本少爷不曾见过你口中说的那些人,不过,看你一身伤痕遍布的样子,也大概猜得出她们如今身在何处。杨行医本就有了自己的认定,何必再向本少爷确认呢?”     又是一阵风过,大牢再次陷入了沉寂。     牢房里的环境很差,没有石*,没有被褥,只有满地的稻草和数不清的虫鼠。艰难的日子她不是没有尝过,当初最落魄的时候,她和表妹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两个人相互扶持着走进了一家果园,偷了好几个果子,结果被庄户的主人发现,硬是拿着棍子一路追她们,大有不把她们打死就不罢休的气势。     她们两人逃到了一个小河旁,为了生存想也不想便跳了下去。本就虚弱的身体根本抵挡不住水流的速度,一下就把她们冲到了好远的地方。好在她们命大,醒来的时候发现她们已经被河水冲上了岸,而她们这个小馋鬼,怀里还死死的抱着两个果子呢。     正当她们兴高采烈的躲进破庙里准备大吃一顿时,几个小乞丐走了进来,二话不说看见她们手里的果子就冲过来抢。她们奋力抵抗,最后也只保护住了一个小小的果子,而她们姐妹两人也因此被赶出了破庙,在外头的屋檐下受尽了风吹日晒。     那时的日子虽艰苦,但是两个人相依为命,心里便觉得天塌下来也无所畏惧,现如今只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这样的苦,仿佛就真的苦到心里去了。     “杨天玥,出来吧。”狱卒拿着一大串钥匙叮玲作响的走来,帮她开了门,“有人来审问你了。”     许久没有被人连名带姓的喊过名字,这次一听,便觉得恍如隔世。杨天玥满满的走出牢房,惹得后头的狱卒连连催促。     走到那个低矮的房间,狱卒便离开了,大有交接手的意思。判官坐在桌子之后,一脸的不屑,一双小眼睛眯成一条线,直直的看着她。     “杨天玥,你可知你所犯何罪?”     “回大人,民女不知。”杨天玥站在正中央,垂首朗声道。     “大胆!”判官拍案,“你刻意破坏大夫人的寿宴,还趁机盗取了那珍贵的雪玉簪子,本官早已调查过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民女无罪,请大人明察秋毫。”杨天玥面无表情,态度恭敬却不卑微。     “哼!你这样的人,本官见多了,奉劝一句,早点画押认罪,免得受那皮肉之苦!”他身为判官审问犯人多年,也没见过那个犯人会轻易的就承认自己的罪证,总得来一招狠的,才会看到成效。     杨天玥这个案子本不归他管,他在整个刑部中,充其量只是一个小小的官吏,说得好听些是朝廷命官,说得难听些就是比普通的狱卒高一级。当初入了这一行,就以为人生从此大富大贵,没想到混了这么些年,钱财没多,权势不足,一打听才知道,是自己这卑微的出身惹的祸。     别的判官都是攀附权贵,比他过得好得多,他虽眼红,却也没有途径结交权贵。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没想到婉妃娘娘的丫鬟竟亲自找上门来,要与他谈一笔交易。说好的让这女子乖乖的认罪,他的前途便不可估量。光是想想便觉得划算,他立马答应了下来。     不就是让一个弱女子画押认罪么?在大刑之下,她还没见过哪个犯人能嘴硬到最后的。     “难道判官审问犯人的时候,都不询问事情发生的始末,就妄自下结论,威胁犯人要动刑吗?”这监牢之中有那么多无辜之人,不是意外,而是**。     “好大的胆子!本官不用你教我如何判案。会进这大牢的人,十有**都是犯错之人,本官怎么相信这些人的片面之词,那些连篇的谎话,不听也罢!”被人一语击中软肋,判官大怒,“来人,把这女的给我拖下去!”     话未落音,门外的两个狱卒就走来进来,动作之迅速超乎想象。     “不用,我自己走。”杨天玥犀利的眼神让判官都为之一愣,那一张小脸满是污渍,但眼神却让人胆寒。     “给我打!”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弱女子看轻,判官大喝一声,充满怒气的声音在大牢里回荡。     杨天玥被带到了刑房里,入眼全是行刑的工具,让人一进去就汗毛直立。她被狱卒绑在架子上,身体成十字,另有一根长鞭就摆在一旁,那上面的褐色,仿佛是已干的血迹。     “愣着干什么,打啊!”判官随后而来,似乎对狱卒们的慢动作很不称心,一张口便是大喊大叫。     长鞭挥舞,落在她身上,带来一道刺骨的疼。她却咬着牙忍着,不出一声。早在她选择和莫儒歌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太子是皇位的继承者,自然会招来许多的敌人。她助他获得不少人心,当然也逃不过那些对手的魔爪。     即便知道了前路荆棘遍布,甚至会遇到生命危险,她还是心甘情愿的站在他身边,仅仅是因为她爱他。她有时候会想,倘若自己死了,他知道之后会不会伤心难过。也许,不会吧。但这个假设从最初的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对她来说,那个“倘若“也是一个奢望。     “说!到底认不认罪!”打了好几鞭,看见她冷汗如雨下的样子,判官觉得她应该懂得识时务了。     “民女无罪。”微启苍白的唇瓣,她还是那句话。虽然不知道这个判官是受了谁的指使,但是只要她不认,他就不会受到牵连,如此,便足够了。     “好硬的骨头,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性子强,还是我的鞭子厉害!”判官抢过狱卒手里的长鞭,震出一个令人胆怯的风声,那气势,像是要把架子上的人劈成两半。     “要你不认罪!要你不认罪……”判官把吃奶的力都使了出来,辫子一抡起来就没有停下的打算。     杨天玥最开始还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疼,到最后,疼得麻木了,那鞭子一下又一下的,看着厉害,落到她身上,却没有任何知觉。     “噗。”喉头一腥,杨天玥再也抑制不住,一口黑血喷出来,正好喷到那判官的脸上。     “你!你……”判官气得说不出话来,但即便他能说出话来,早已昏过去的杨天玥也听不到了。     “大人,别闹出人命啊!”狱卒一看杨天玥吐血了,吓得腿脚直发软。在这大牢里只要不出人命,九五之尊也管不着,但只要出了人命,那么他们这一群人的脑袋是说掉就掉。           第八十六皇子中毒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先……先拖去牢房里,再找个人来看看。”被狱卒这么一说,判官也慌了,他这辈子的官运和财运都在这个人的身上,她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迷糊之间,她好像又被人拖了回来,杨天玥隐约听到了隔壁那小女孩的声音,只是耳鸣得厉害,听得不清。     夏日的阵雨即将到来,电闪雷鸣,大风狂作,惊得那一棵棵参天大树抖了又抖。树下的一人,迎风而立,那一阵阵的大风似乎对他毫无影响,他的衣角只是轻轻飞扬,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内行人一看便知,那是武功高强之人才会有的境界。     “太子。”另有一人飞檐走壁而来,正好落在那人的身后。     “如何?”莫儒歌身形未动,任淡淡的声线随风散去。     “杨行医在狱中受了鞭刑,伤势严重,不过已无生命危险。”容勐刚从大牢出来,一路不敢停歇。     “给我惹了那么大的麻烦,是该给她受教训。”虽然话是如此说,但莫儒歌的幽深的眸子里已经浮现了杀意。     “可是,杨行医毕竟是太子府的人,太子真的……打算不救吗?”看到杨行医在牢房里奄奄一息的样子,容勐不忍,终是都给了恻隐之心。     “我让你调查的事查得如何了?”莫儒歌对他的话不予理会,但语气依然降温。     “属下该死!“容勐知道是自己的多嘴触犯了太子,连忙垂首,“至今还没有头绪。”     莫儒歌一声冷笑,让这雷阵雨之前的气压更诡异了几分,“容勐,你是不是在本宫身边呆久了,所以能力也退步了?就这么一件事你都办不来?”     “属下知罪!可是……可是关于杨行医在被药王收留之前的经历,不论是在三年前还是在三年后的今天,属下都探不到一点消息。”对于这一点,容勐也很无奈,有关杨行医的身世经历都是从四岁开始,至于再往前的一切,却怎么都查不到。     “可有问过那一只小狼?她和杨天玥一起出现,对外又称姐妹,难道你连她的嘴都撬不开吗?”当初把这只小狼关在密室里,就是为了杨天玥。     “回太子,那一只小狼早已神志不清,她……她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容勐怎会没有试过,可是那一只小狼早已没有人样,又如何保存着那些记忆?     “没用。”这两字若是换做旁人来说,顶多让人觉得不快,可这两个字在莫儒歌嘴里吐出来,会让人毛骨悚然。容勐跪在地上,一时间只觉得身体发凉。     “去吧,把本宫交待的事给办了。”静默了许久,莫儒歌终于松了紧握拳头的手。     容勐悄悄舒了一口气,应了一声是,迅速退去。     阴霾被大风吹着,渐行渐远,前一刻还阴沉得可怕的天空,下一刻又恢复了蔚蓝的颜色。     杨天玥,这个女人到底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那个雪玉簪子是大洛国杨将军的的遗物,这个女人也姓杨,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想起刚才容勐的话,他心中猛然一紧。在他身边这么久,虽然他也有对她粗暴的时候,但她却从来没有受过那么多的伤。他仿佛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她在牢房里遍体鳞伤的样子。     他是在心痛吗?不!这种女人怎么会让他心痛!当初她让微夏受伤,现如今,他不过是让她把当初微夏受过的伤都尝过一回而已。想起微夏那个时候满身是血的模样,莫儒歌手上一动,一道气流直直击中旁边的大树,大树发出轰的一声惨叫,折断倒在地上。那平滑的切口,仿佛是一把利刃从中削过。     这个该死的女人,为什么总是让他心生烦躁?     不知道是药膏的作用,还是她的反应出了问题。杨天玥一觉醒来,伤口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只是那麻布制的囚服被鞭子打得破破烂烂,不少的皮肤都暴露在了空气中,让她感到丝丝的凉意。     整整两天了吧,可是他却来看一眼都不肯。杨天玥已经不期待了,莫儒歌会把她从这里救出去之类的事。可是,她不甘心,只因为她看不到他最后一眼。     婉妃娘娘的大殿里,淡淡的清香从熏炉里飘出来。婉妃倚在软垫上,看着门外的娇艳的花朵,欣慰一笑。     一只黑色的靴子迈进了大殿,紧接着,一身墨黑色的衣袍入了婉妃的眼。     “皇儿回来了!”婉妃眉开眼笑,连连招手,让四皇子上前。     儿子外出三月有余,婉妃作为他的亲生母亲,自然甚是想念。把四皇子全身上下连带左右都看了遍,这才放下心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皇儿回来晚了,让母亲受苦了。”半路上便听到了大夫人寿宴被毁的消息,四皇子快马加鞭比原计划还提早了半天到了皇宫。     “皇儿这是什么话?皇上派你去视察水患,那是器重你。只要你能得到皇上的重视,为娘这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看见儿子归来,婉妃一扫多日的沉郁。     “听说太子身边的杨行医被皇后娘娘关了起来,此事当真?”四皇子如此发问,自是有他的道理。当初在观音庙时,这杨行医就是该死之人,只是侥幸让她逃脱罢了。     “是有这事。她在锦绣之中做了手脚,嫌疑颇大。不过,我看她的样子,却不像是偷走那雪玉簪子的人。”婉妃正说着,丫鬟便端着茶水走了上来。婉妃使了个眼色,那丫鬟立马躬身后退,掩上殿门,在门外守着。     “母后,她是太子府的人,倒不如……”使些手段,往莫儒歌母子身上泼一盆脏水。     “此事不能着急,他们母子在朝中的势力不可忽视,而且这件事并不算严重,又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一时不察,反而会使我们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四皇子的野心都是她一手栽培出来的,婉妃知道儿子的意思。     “那母亲是否已有了打算?”四皇子掀开茶杯盖,顿时茶香四溢,一路的奔波让他有些*,索性一饮而尽。     “那是自然,刑部里说得出名号的人,都不敢跟跟皇后作对,所以我特地找了一个小官,许他一个前途似锦,他便乖乖的应承下来。只要那个杨行医肯画押认罪,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她是太子的心腹之人,既然有此机会,咱们就先拿她下手,顺便灭一灭那对母子的威风。”     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看她如何撑得过牢房里的大刑。     四皇子赞同似的点了点头正欲说些什么,突然觉得腹中一痛,好似万把尖刀在他腹中搅动,喉中一股腥甜上涌,一张口便呕出一口血。     “皇儿,怎么回事啊!”婉妃一看,吓得直接从软榻上跌了下来,抱着四皇子眼泪直流。     “母……后……”又是一股鲜血呕出,四皇子的眼神依然涣散。     “来人啊!快去请太医!”婉妃哭喊着朝门外叫喊,守门的丫鬟立即开门,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大事不好,马上朝太医署跑去。     “这……”太医署的太医们全被请进了婉妃娘娘的大殿,每一个太医诊过之后,都是脸色大变,摇摇头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倒是说话呀!”婉妃眼看着最后一位太医也是这般反应,心里急得不得了。     众位太医你推我,我推你,终于把一个年级最大的老太医推了出来。老太医艰难的上前一步,“回娘娘,四殿下这毒很是蹊跷,老臣从医数十载,还是头一遭遇到,实在……实在是无能为力。”     婉妃一听,整个人瞬间就僵住了。若不是有两个丫鬟在身后扶着,就要直直的倒了下去。     “是不是那杯茶的缘故?皇儿就是喝了那杯茶才吐血的!”婉妃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命人把那茶杯带来。     太医们凑在一起看了看,闻了闻,摸了摸,不约而同都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按理来说,这茶理的确应该是导致四殿下中毒的原因,只是……只是,这茶水已被饮尽,微臣们就算有通天的神功,也猜不出这毒药的成分,更不用说开出解毒的方子了。”     “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下的毒?那杯茶是你端进来的!”婉妃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神智已经接近发疯的状态。一回身把扶着自己的那个丫鬟推倒在地上,咄咄逼人的质问。     “娘娘,不是青儿,青儿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四殿下下手啊!”那丫鬟吓得乖乖的跪在地上,但眼角已然渗出了泪珠子。     婉妃其实也知道,这些个丫鬟都是她娘家的人,是她在宫里不可或缺的助手,可是眼下的她已经失去了理智,一心想着要为儿子报仇。     皇上和孝德皇后也闻讯赶来,一进来便看到了躺在*上的人,双目发黑,嘴唇发紫,根本就是中毒已深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呢?”皇上一甩袖,众位太医纷纷下跪,不敢多言。     “皇上,求你救救皇儿吧,臣妾求求你了……”婉妃心痛至极,哪里顾得上端庄的形象,直接扑到了皇上的怀里,嚎啕大哭。           第八十七章 峰回路转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太医,果真没有法子可以施救了么?”孝德皇后连看都不看婉妃一眼,看着跪了一地的太医们问道。     “微臣斗胆,”一个太医直起了身子,“太子府的杨行医乃药王之徒,对于解毒之术更是擅长,若是能将她请来,或许四皇子还有一线生机。”     “杨行医已经被本宫关进了大牢,大夫人的寿宴一事还未调查清楚,若此时将她放出来,本宫的威严何在?”孝德皇后的话是对着那位太医说的,但明眼人都知道,那其实是说给婉妃娘娘听的。     “除了那个女人,难道就没有别人能救了吗?”听见太医提起那个女人的名字,婉妃亦是不服。     “回娘娘,四殿下中毒已深,若是再多加耽搁,怕是神仙也难救呀。”太医悲痛的神态让婉妃也是一愣,那些深仇大恨在皇儿的性命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若是她的四皇子就此逝世,剩下她一人在这宫中独活又有什么意思?     “皇上,你就救救皇儿吧……”婉妃扯着皇上的衣袖,早已没有半点身为贵妃的优雅仪态。     “皇后,把杨行医从大牢里放出来吧,四皇子的性命要紧。”皇上终是不忍,替婉妃说了话。     “皇上是一国之君,是一家之主,皇上说的话,臣妾哪敢不听呀?”孝德皇后似乎对皇上的心软不满,但还是默许了让人把杨行医从大牢里带过来。皇上的家务事面前,众位太医不敢参与,只能把自己当成空气一般的存在,待两位娘娘安静下来的时候,才起身告退。     杨天玥正在大牢里欣赏着自己的伤口,冷不妨被狱卒叫了出去。本以为又是那个昏官要逼她认罪,走着走着才发现,方向不对。     狱卒把大牢的大门打开,刺眼的阳光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在昏暗里呆的久了,眼睛对外面的世界还不太适应,正当她欲放下遮在眼前的手时,她却被人拉住了手腕,快步走了起来。     认出了那是婉妃娘娘的贴身婢女,杨天玥很是不解,“这位姑娘是要带我去哪儿?”     “四殿下子中毒了,太医们束手无策,皇上和皇后娘娘让我过来带你去帮四殿下解毒。”丫鬟一边加快步伐,一边跟她解释。     原来如此,可是事情怎会如此凑巧,她才进大牢,四皇子就中了剧毒,难道是有谁想利用这种办法把她就出来吗?     杨天玥来到婉妃娘娘的大殿时,孝仪皇后也已来到了四皇子的*边。杨天玥正欲上前行礼,却被孝德皇后呵斥了一声。     “你好大的胆子!衣冠不整也敢在这儿站着!”皇后的威严的声音震响在半空中。     杨天玥低头一看,才想起自己的囚服在遭受鞭刑之时已经被打得破破烂烂,用“衣冠不整”四个字形容已经是客气了。     “还愣着干什么,先去换件衣服再过来!”孝德皇后微微蹙眉,显然十分不喜她她的表现。     “等等!青儿,快去拿*毯子过来,让杨行医披着。”想到自己的儿子正在生死边缘挣扎,皇后却还在这计较这些小事,婉妃心里直发慌。     青儿快手快脚的就把毯子拿了过来,还十分亲切的帮她披上。婉妃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走过来把杨天玥的手抓起来,把她往寝室里带。     “你快看看,我的皇儿到底怎么了?”婉妃一撒手,杨天玥就直接扑在了*边。     忍下手腕上的阵阵痛楚,杨天玥拿过四皇子的手腕,手指附上他的脉搏。这脉象……杨天玥又急忙看他的脸色。这中毒的症状,她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个毒本是就是由她研制的。她还记得,她把这毒粉交给了皇后娘娘……     难道皇后娘娘是把这毒粉用在了四皇子身上?可是如果皇后真想把四皇子置之死地,就不会让她走出大牢才对。莫非,还有其他人得到了她所研制的毒粉?     “你到底能不能就救啊!”看着杨天玥一副沉思的样子,婉妃急得又开始掉了泪。要是连杨行医都救不回皇儿的性命,那她该怎么办?     “娘娘莫急,民女能救。”杨天玥的这句话,仿佛给在场的人都吃了一记定心丸,婉妃更是当场松了一口气。     “四殿下虽然中毒较深,但施救得及时,应该不会有事。只是身体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必定有损,以后得多加小心。”杨天玥利落的开好方子,让守在一旁的丫鬟去煎药。     “婉妃还是随我们出去吧,这里人多碍事,万一分了杨行医的神就不好了。”孝德皇后看着在地上毫无形象坐着的女人,脸上一派鄙夷。     皇上终是不忍心,见着皇后如此说,便心软的弯下腰来,扶了婉妃一把,小声的安慰着她。这一幕落入皇后眼中,鄙夷就变成了嫉妒。     待众人走后,杨天玥方打开太医们留下的药箱,拿出其中的针具,捻转提插,帮助四皇子压抑毒素的蔓延。大殿的呜咽声隐隐约约的传进她的耳朵里,想来是那婉妃娘娘又哭上了。     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丫鬟把药送来,一碗汤药灌下去,四皇子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虽然还是一副惨白的景象,但比起之前的将死之相,已然好了许多。     “这汤药需连续服用五日,早晚不可间断,五日之后毒素必清。”杨天玥收拾好药箱,走出了寝室,在大殿站定。     “如此,辛苦杨行医了。”皇上一派仁慈的点了点头,“杨行医建立大功,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杨天玥双膝着地,应声跪下,“回皇上,民女别无他求,只希望大夫人寿宴一事能尽快查清,还民女清白之身。”     “话说回来,杨行医不过才在大牢呆了两天,怎地如此狼狈?”皇上早已注意到她的穿着,那一身褴褛,看着便是心酸。     “本宫也十分好奇,没有本宫的命令,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你动用私刑?”皇后一眼便看穿那是被人从中动过手脚的景象,眼眸中暗色浮动。     婉妃一听,心中寒了一寒,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其中的缘故何在。刚从皇儿的有惊无险中松下的一口气,顿时又提上了嗓子眼。     “这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就有人先用上了刑。朕的刑部里,竟有如此昏庸之人!”事关朝廷,皇上的态度也认真了许多,一副严肃的样子摆在那里,仿佛自己身在早朝中。     “皇上,依臣妾看,这昏庸之人是断断不可轻饶的,不然这歪风邪气影响了其他的官员,这朝廷不就大乱了么?”孝德皇后仿佛早就料定谁才是幕后主谋,提前摆了一道。     “皇后说的是,来人啊,把审问杨行医的那个判官召上来!”说起正事,皇上一改平日里的温和。     那个判官被人带上来的时候,还是一脸的迷茫,显然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阵仗,讶异得差点忘了行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判官磕头在地,轻轻的一声响。     “报上名来。”皇上似乎对着人极为不满,语气略带些不快。     那位判官眼珠子一转,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便被他推测得相差无几,心中一寒,赶紧回话,“回皇上,小的是刑部里的一个小官,名叫李易。”     “杨行医,这位可就是审问你的人?”皇后出了声,杨天玥才慢慢的抬起头来,探究式的看着那人的脸。     李易的脸一下子就刷白了,果然如他所料,事情已经败露,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皇上对他的斥责,心里乱成一团麻,却还记得为自己寻找辩解之词。     杨天玥无视那人冲她摇头的明示,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小官吏就敢接本宫的案子,你从哪借来的胆子!”孝德皇后乃一国之母,威严天下的气势可不是空穴来风。     杨天玥听得那一声高过一声的音量,乖乖的跪在地上不发话。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已经从主角变成了配角。     那判官本来只是贪图一时富贵才冒的险,现如今别说是金银财宝,能抱住他小命一条就是老天爷保佑了。想到这里冷汗直下,不一会儿就打湿了整个脸庞。     “臣,臣知错了……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啊……”仿佛是再也顶不住那骇人的压力,那判官坚持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软成了一条蛇,不停的磕头求饶。     “想要皇上开恩,关键还是在你,若你肯把指使你这样做的人说出来,皇上自然会认定你是将功赎罪,对你从轻发落。”皇后娘娘含着意味深长笑容,不动声色的顺水推舟。     那判官发抖着直起身子,看了一眼龙颜,确定皇上也默认这个说法的时候,才颤抖着开了口。     坐在孝仪皇后旁边的婉妃早已全身发凉,身后的衣服全被汗水打湿。万一被皇上知晓是她搞的鬼,那她在后宫岂不是毫无立足之地?婉妃心中一恨,死死的盯着跪在底下的人,摆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想要威胁那人。可是那个判官自己已经怕得不行了,根本没注意到那一双恨不得把他烧出洞来的眼睛。           第八十八章 报应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判官官阶小,没参加过皇宫宴会,他甚至没有想过婉妃娘娘也许就在这大殿之上。     “回皇上,是……是婉妃娘娘吩咐臣这么做的。”话才出口,那判官便感觉到了更深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     “你胡说!本宫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陷害本宫!”婉妃拍桌而起,早些时候被吓白的脸色眼下红得像一个成熟的苹果。     被人反驳,判官更是一惊,他被指认为说谎,便是欺君之罪。想也没想,判官抬起头来,看见那眼熟的面容,立即指过去,“就是,就是这位宫女给我传话的。皇上,你要相信微臣,微臣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欺骗皇上啊!”     婉妃闻言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个蠢驴,不仅将她反咬一口,甚至还打算把她咬死!     “婉妃妹妹真是出人意料啊!这么着急就想把杨行医定罪,你安的是什么心呀?”事情顺利进行到所想的阶段,皇后娘娘笑得诡异,语气却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婉妃知道大势已去,再多辩解也是无意,立马露出委屈的神情,跪在皇上的脚边。     “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不是有意的!臣妾只是觉得皇后娘娘最近太忙了,所以想着帮皇后娘娘分担一些忧愁。当日在妹妹的寿宴上,杨行医确实最大嫌疑的人,臣妾觉得如果杨行医能早点认罪,皇后娘娘便能少忧心一事。臣妾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如此严重。”婉妃哭着像皇上解释,但清澈的眉眼里饱含着真挚。     “替本宫分忧?我看,你想分忧是假,想分权才是真吧?”哭这一招对孝德皇后没用,在女人面前,女人的眼泪总是最廉价的。     “好了皇后。”皇上似乎觉得这话说得太过分了些,心一下子又偏到了婉妃的身上,“四皇子刚刚从鬼门关里回来,若是婉妃真有错,老天爷也给她惩罚过了,你就不要得寸进尺了。”     不就是年纪小些,还存着些当年的风韵么?她孝德皇后才是皇上明媒正娶的原配,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换来的确是他偏向另一个女人的心,孝德皇后再大度,也无法容忍皇上当着自己的面和婉妃搂搂抱抱。     “好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吵吵便过了,可不能动真格。”一直没说话的孝仪皇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劝解。     三皇子的好脾气就是继承了孝仪皇后的性格。当众位姐妹争*夺爱的时候,她就一个人默默无闻的呆在自己的殿里,不去理会那些是非。而皇上就是喜欢她这与世无争的性子才对她别有看待。三皇子一出生,皇上立马下诏书命她为侧皇后,只屈居在孝德皇后之下。     虽然贵为侧皇后,但她本性不改,所以宫中的大小事宜,还是由孝德皇后一手掌控。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这侧皇后的地位,才一直保到了今天。     家事和国事纠缠在一起,天皇老子也难堪。静默许久,还是孝仪皇后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皇上,既然一直没有明确的证据指明大夫人寿宴之事乃杨行医所为,再加上杨行医多次救了皇家之人的性命,臣妾认为,杨行医不应再收押大牢。”     “侧皇后说得对,杨行医有功,理应还其自由之身。”皇上斟酌了一番,才转向那判官,“李易贪赃枉法,目无纲纪,革去起官职,贬为庶民,今生今世不得再踏入官场半步。”     杨天玥走出婉妃的大殿时,已是日落西山。血红色的残阳披在她身上,好似一个浴血奋战凯旋而归的将士。让杨天玥想不到的是,容勐竟会等在宫门口,身旁还有一辆马车。     杨天玥第一个反应就是,莫儒歌大概也进了宫吧。可是容勐的表情却告诉她,这辆马车是专门来接她的。     虽然早有自己的猜测,但当事实真正认定下来的时候,她的内心还是雀跃不已。     “容侍卫,是殿下让你来接我的吗?”明明这个问题显得很白痴,可是杨天玥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试想,这普天之下,除了莫儒歌,再也没有第二人能使唤容勐了。     “杨行医受苦了,太子殿下在东宫等着杨行医回来。”容勐看似面无表情,但眼底极浅的笑意还是被杨天玥发现了。     “有劳容侍卫了。”杨天玥腼腆的笑了笑,径直上了马车。     从中宫到太子府,距离并不远,再加上是马车行驶,速度自然更快些。可坐在马车上的杨天玥归心似箭,总觉得这匹马跑得太慢,她恨不得跳出马车,用自己的双脚跑过去,直直扑进他的怀里。     马车到了太子府的门口,容勐才刚刚勒住马头,杨天玥就急不可耐的跳了下来。容勐急忙唤住她,可她却跟什么都没听见似的,拼命的往前跑。     容勐有些后悔,他没能告诉她,等在大厅里的,除了太子爷,还有杜若依。     “殿下!”还未见着人,杨天玥就欢喜的喊了出来,那一路的奔跑,吹走了她身上的毯子,她一身褴褛,就这样跑进了大厅里。     “哎呀,杨行医回来了!”杜若依眼疾手快,在杨天玥还没跑到莫儒歌面前时,就急忙站了出来。表面上是对杨天玥十分关心,事实上则是挡在了莫儒歌和她的中间。     杨天玥一心只关注着莫儒歌,看见坐在椅子上的他投过来的目光,想也没想便朝他跑去,根本没有意识到大厅里还有其他的人在场。     “是,公主,民女回来了。”杨天玥微微喘了喘气,在看清形势之后悄悄收敛了过于暴露的情绪。     “回来就好,我可担心死了,听说这大牢可黑暗了……哎呀,杨行医你受伤了呀。”杜若依假装这才发现她身上的伤势,虚假的摸了两把泪,“他们怎么如此狠心,就算你偷了那簪子,也不应该下此恨手啊。”     杨天玥闻言一愣,却见那公主虽然哭得凄凉,但是一滴眼泪也无,心中明了了几分。     这一边演的是姐妹情长,后面的那一位演的却是变脸。一看见杨天玥那衣不蔽体的样子,他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寒冷的气场让身边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成何体统!”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算表述了他对她归来的感想。杨天玥心里难过,表面上却是淡然。     杜若依将莫儒歌的表现看在眼里,若是换在以前,她一定会暗自高兴,因为他只对她一个人温柔而高兴,可现在,在了解了种种内幕之后,她听到这四个字,便知莫儒歌对杨天玥是在意的。     没有一个男人会对自己女人的穿着,无动于衷。     “杨行医,快些去洗一洗吧,待会儿我让丫鬟给你送药去。”杜若依把戏演到了最后。     “本宫还有事要办,公主请自便。”杨天玥一走,莫儒歌也起了身。     “殿下,今日我让厨房做了些小点心,待会儿我们一起用膳吧。”终究是不甘心的,杜若依娇滴滴的黏在莫儒歌的身上,倾尽温柔的说。     “公主既然住在东宫,与本宫一起用膳的机会便多得是,何必非在今日?”莫儒歌明明是笑着说的话,可是杜若依却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冰天雪地。那根本不是问句,而是一个命令。     “是若依的不是,殿下有要事在身,若依不该任性。”杜若依立马转变成善解人意的样子,深情款款的福了一福身。只可惜,佳人有意,而那男子却早已拂袖而去。     终有一天,她杜若依会得到他的心!     也不知道是谁提前做的准备,杨天玥回到房里时,屏风后面的浴桶已经装满了热水,甚至还贴心的放了花瓣。*上是一套崭新的衣服,颜色也是她所喜欢的。     杨天玥也没多想,脱了衣服便泡进了热水里。在大牢里的两天,她就像在江湖混迹了两年,身上的囚服散发着难闻的味道,被菜汤浇过的头发黏糊的让人不快。舒舒服服的洗一回澡,确实是她眼下最需要的。     容勐跟着莫儒歌进了书房,少了一个青瓷瓶的地方,已经换上了一个香炉。     “殿下,被贬为庶民的李易才刚出宫,就被人杀害了。有人比我们快了一步,殿下果然料事如神。”暗线飞鸽传书来报的消息,容勐不敢耽搁。     “婉妃本是心狠手辣的角色,那人将她得罪,不用指望他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莫儒歌早就料到婉妃不会把这人放过,所以只命人暗中跟着。     “杨行医……已经知道是殿下救了她。”容勐对杨天玥一直是敬佩的,不仅因为她高超的医术,还因为她聪慧过人。     “她若猜不出,就不叫杨天玥了。”莫儒歌看着窗外渐渐黑下去的天空,眼中的光芒却一点一点亮起来。那个女人,很少叫他失望。     “可是属下有一事不明。”容勐得到莫儒歌的默许,才说道:“为何要以对四皇子下毒的方式来把杨行医救出来?”     对四皇子下毒,这件事对太子来说受益最大,而相应的,风险也最大。那毒粉是由杨行医研制的,这一回下的毒,便是从那一日杨行医替太子挨了一刀得到的。万一让人知道那毒本就是杨行医所制,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第八十九章 出狱归来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本宫,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他莫儒歌的筹划,要么不做,要么便做得彻底。单纯的一句话,就让容勐深信不疑。     撇去其他的不说,这营救之计确实让人叹服不已。婉妃想方设法要把杨天玥除去,而四皇子的毒正好只有她才能解,婉妃不可能弃儿子的性命不顾,去计较这些小恨小仇。杨天玥救人有功,皇上也必定不会再让她住在大牢。     最后,也是最重要一点,四皇子中毒也让婉妃心中有惧。未免下次再遇险,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把杨天玥拉拢到自己身边,而不是再对她下杀手。杨天玥,呵据他莫儒歌所知,就算死,她也不会背弃他而去。     “待会儿,让双儿把菜端到她房里。”容勐已经退出书房,门关到一半却听到里头的人说的话,连忙答是。     没有敲门声,门却吱一声开了,杨天玥一时不察,还以为是双儿或者飞儿送来伤药。     “是双儿吗?把伤药放在桌上就好,待会……”     杨天玥惊得拍起一阵水花,水珠子溅在他的白衣上,晕出一个个圆。摸不清莫儒歌的来意,杨天玥不自觉的想水里缩。浴桶里洒满的花瓣,刚好遮住无限风光。     “怕什么?又不是没有见过?”莫儒歌徒手把她抱出了水里,轻轻的把她放在*上。     杨天玥到底还是害羞的,就地一滚,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     “还疼么?”莫儒歌却没有阻止,只是指尖停留在她肩膀的伤口上。那伤口已经结了痂,但刚被水泡过,又显出了暗红色。     “不疼了。”像是附和着他的温柔,她说起话来也轻了几分。     他轻压着她的后脑,拉近了他们的距离。那一双唇相触的瞬间,有什么东西似乎燃烧了起来。十指相扣,说不尽的*。     杨天玥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醒来一看,才发现已经是深夜。身旁的人已经不在,杨天玥起身穿衣,打开门便看见双儿一手领着食盒一手拿着伤药走了进来。     “杨行医,你可回来。我和飞儿、翠儿可担心了,整天祈祷着你平安无事。”双儿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才继续说道:“虽然不是毫发无伤,但至少是回来的,谢天谢地。”     双儿刚说完就一副欲哭的表情,但又立马觉得自己狠傻气,连忙摸了泪,把食盒里的东西一碟一碟拿出来。     “这都是太子亲自吩咐厨子做的,杨行医快尝尝。”     杨天玥感觉惊喜,却再也不多做反应,只是眼前一亮,“真的?”     “那是当然,大楚国公主在东宫住了那么久,也没得太子这般对待,可见杨行医在殿下心里非同一般。”看见她出狱回来,双儿欣慰之余,不由得把话说得满了些。     “双儿,这些话可不能再说了。公主住在东宫里,随时有可能听到你们的话。”想起之前看到杜若依虚情假意的样子,直觉告诉杨天玥,这个公主已经知道了一些事。而这些事,足以让她对自己产生怨恨。     “双儿知道了,不过,那大楚国公主最近的确有些奇怪。”双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嘀咕了一句。     “哦?有何奇怪之处?”杨天玥拿起一个桂花糕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最近,公主不知是不是心情不好,看见下人们有一点毛病都要指责格老半天,上次翠儿去花园里浇水,不小心把旁边的地板弄湿了一块,她竟然说翠儿有陷害她的嫌疑,说什么要是她路过时不留神,就会滑倒。”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双儿的愤怒的神情里参杂着无奈。     杨天玥听罢,却只是笑笑,并不发表评论。     “对了,杨行医,三皇子的婚期定下来了,就是这个月末。”双儿一拍脑袋,“太子殿下好像还没有准备贺礼呢?”     送给楚微夏的结婚贺礼么?杨天玥苦笑,只要是楚微夏想要的,他怕是连命都心甘情愿交出去。只可惜,那个孩子却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别着急,回头我问问殿下的意思。”送礼向来都是杨天玥给他提主意,可是这一回,她也遇到难题了。     关心三皇子婚礼的并不是只有杨天玥一个,杜若依自认为是未来的太子妃,这些事由她决定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她暂时还不是明媒正娶的,这贺礼的采办还需莫儒歌的同意。     杜若依一直想在莫儒歌面前展示自己贤妻良母的一面,所以这么一个大好机会,她不会错过。     “我从大楚国带来的夜明珠可还收着?”杜若依在房里寻了半天却没找着,只好把宋姑姑叫了过来。     “在呢,老奴帮公主收在了箱子里,就在那一箱嫁妆里。”宋姑姑一指,杜若依便找着了。     “就拿出十颗夜明珠送给三皇子作贺礼吧。”杜若依捡出十颗硕大的夜明珠,装在另一个锦盒里。     “公主,这夜明珠光是一颗就价值连城,怎么能一下子就送出十颗呢,再说了,这可是皇上给你的嫁妆呀!”一听说要送人,宋姑姑急得按住了杜若依的手。     那夜明珠十分珍贵,是大楚国皇上在公主临行前特地名人打造的,整个大楚国,统共也就能造出十五颗,公主出手如此大方,也难怪宋姑姑心痛。     “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你瞧瞧,那个杨天玥才刚回来,太子爷就迫不及待的进她的房。我要是再不努力些,就要被她比下去了。”想起殿下看杨天玥的眼神,杜若依心中就不痛快。     “可是……”宋姑姑还欲阻止,却被杜若依挥手打断。     “宋姑姑,我不想输给她。”论身份,她是公主,论地位,她高高在上,论样貌,她们不分伯仲,可是太子的视线为什么一直落在她身上?只是因为她比杨天玥晚认识太子三年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就一定能赢回来。     杜若依信心满满的准备向莫儒歌禀告贺礼事宜的时候,杨天玥正打算跟他说这件事。于是,三个人便聚在了大厅里。     “殿下,这夜明珠可是万里挑一的极品,只需一颗便能照亮整个房间,恍如白昼,我想楚小姐一定会喜欢的。”楚微夏只有九岁的心智,正是好奇心最强的时候,她若当真喜欢,被她当成玩具也是值得。     “杨行医有何见解?”莫儒歌没对杜若依的意见发表意见,却先询问了杨天玥的意思。     “民女觉得,微夏小姐既然喜欢吃糯米糕,那便调一个专门负责做糕点的厨子到三皇子的行宫,以此作为贺礼。以后微夏小姐想吃甜点,直接让他做便好了。”和微夏相处久了,对于微夏的喜好杨天玥也掌握了大概。这个孩子别的不感兴趣,就是对甜食尤为热爱,其中又数糯米糕为她的最爱。     区区一个厨子也好意思拿出来当贺礼?别人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太子府小气,把那些珍宝藏得严实,连自家人都不舍得送。也对,她杨天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大夫,要让她如此识大体,也难为她了。     杜若依莞尔一笑,按下心中的不屑,对着莫儒歌温顺一笑,“殿下,这三皇子大婚可不是小事,怎么能送一个厨子,让外人看我们太子府的笑话呢?”     杜若依特地在“我们”二字上咬下重音,意有所指的看了杨天玥一眼。     “公主既然舍得割爱,那么本宫也不好驳了公主的面,太子府就以这十颗夜明珠当做贺礼吧。”莫儒歌似乎对这些事并不上心,拿起一颗夜明珠在掌中把玩了一阵,又放了回去。     杜若依心中暗自高兴,太子爷已经开始赏识她了。要是她在努力一些,那杨天玥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宋姑姑还一直把这个女人当成假想敌,她实在看不出这女人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既然如此,那民女恳请殿下,让民女以个人的名义送礼。”杜若依的开心都写在她得意的脸上,杨天玥又怎会不知?她本无意与她争斗,但她和微夏好歹也以姐妹相称,她想送给微夏一个适合她的礼物。     “准。”莫儒歌启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微微露出苗头。     难得杨天玥肯与杜若依正面相对,虽然知晓那并非她有意,但是他很期待,结果揭晓的画面,即使他已能预料输赢。     三皇子大婚的那一天,日头刚过正中央,那吹吹打打的热闹气氛仿佛从行宫传到了深宫,上至高贵的皇后下至普通的宫女,全都作了一番新打扮。粉红色的胭脂扑上脸,描上远山黛,红膏点唇,一张张精致的小脸满是喜气洋洋。     宫里难得的大喜事,哪怕没有幸见识那大场面,沾一沾喜气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小房之中,杨天玥正对镜贴花黄。此日不同平常,素雅的淡妆不适合参加喜宴,她拿出最底下的眉笔和胭脂盒,一点一点的装扮上。     身上的一套紫红色的裙子,如此艳丽的颜色,是她从未尝试过的。话说回来,这裙子是谁放在她*上的?那一日她出狱归来,*上已经躺着这件衣服,而她却不知来历。要不是她的衣柜里没有适合今天这样的场合穿的衣服,她也不会把它拿出来。           第九十章 贺礼之争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不过,杨天玥很快就知道了这是谁搞的鬼。她才出得房间,远远便瞧见杜若依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衣服,站在莫儒歌的旁边。     杨天玥心知那是杜若依的把戏,但想后退时,她这一身惹眼的衣服已经被人看见了。     “这不是杨行医吗?”杜若依看起来兴致不错,高高的举起手朝她挥了一挥。     看着杨天玥由远及近而来,杜若依当然高兴。她一早料定杨天玥没有合适的衣服可穿,特地十分关切的送了她一份“大礼”,不过,也不知道她受不受得起。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公主。”既来之则安之,杨天玥不慌不乱福了一福身。     不得不说,杜若依陷害她的行为,十分的幼稚可笑。想用一件衣服就把她从太子身边推开,未免太小瞧了她的地位。只是,她摸不准莫儒歌的意思,倘若他要把戏演下去,她也只能顺从的配合。     “杨行医,你这衣服从何而来的?”杜若依假装现在才看到那一套和她身上所穿的极为相似的衣服,做出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     “民女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现的,民女以为是公主殿下看得起民女,所以特地将衣服送至民女的房间。民女今日把它穿出来,便是想向公主道谢的,没想到……”杨天玥露出难为情的样子,让人不忍心去怀疑她所说的话。     “这……”杜若依顿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本以为这女人是个好欺负的对象,没想到却被她先下手为强了。害得她本打算栽赃陷害的计划还没开始实行就被扼杀了,现在还被杨天玥倒打一耙,让众人都以为是她堂堂的一国公主犯了迷糊。     “莫非,这套衣服不是公主所赠吗?”杨天玥看穿了杜若依堂皇的表情,乘胜追击。     “是本公主赠的!”杜若依提高了音量,仿佛说话大声些便能增加可信度,“杨行医替本公主解了围,本公主心怀感激,所以命人制了一件衣服,送去了杨行医的房间。只是,本公主最近忙着筹备贺礼,所以一时间竟忘了这事,还以为是下人们办事不牢靠,所以又亲自命人多制了一件。”     杜若依一边替自己解释着,一边拿眼瞥向莫儒歌,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急躁,“衣服送到本公主手里时,本公主一眼便爱上了这样式,索性留了下来,打算另外找人再帮杨行医另做一件。直到刚才宋姑姑提醒本公主,本公主才想起了这件已送出去的衣服。”     “公主说的没错,是老奴年纪大了,竟把如此重要的事忘了向公主禀告,错在老奴身上。”宋姑姑眼尖,看清了杨天玥从一开始就占上风的形式,连忙帮着解释。     “即是误会,那重新换下一件便是了。”莫儒歌站在两人之间,享受着微妙的针锋相对。     没错,是享受。杨天玥难得有兴致跟杜若依叫板,而他莫儒歌,会是她选择反击的原因之一吗?他很好奇。     换,自然是该换的,一山容不得二虎,一个空间里也容不下两个穿着一模一样的女人。只是,该谁换下,便成了难题。     “这本就是我的失误,还是我去换吧。”杜若依攀着莫儒歌的手松开,贤良的说道。     “那可不行,公主乃千金之躯,怎能让公主为了民女去换衣,还是民女换吧。”明知道杜若依是以退为进,杨天玥也不得不给她面子。只是除了这一身,她倒真没别的合适的衣服了。     “那好,就杨行医去换吧。”莫儒歌突然插话,让二人皆是一愣。     两面相对,杜若依是喜上眉梢,而杨天玥的神情依旧看不出波澜。     就知道太子爷还是疼她公主多一些,再怎么说,她也是大楚国送来和亲的公主,让她主动退步,那真是荒唐得可笑。也算那女人识相,知道让她一步。最好她找不出合适的衣服去参加喜宴,这样,就正好撇下她,让她和太子两人去赴宴就好了。     “杨行医,这是太子让我送来的衣服。”还未走到房间,就被容勐在半路叫住。     他手中捧着的那一套裙子,甚至比她身上穿着的这套还要华丽。莫儒歌从未送过她如此贵重的东西,这让她有些受*若惊。     “杨行医快些换上吧,时候不早了,我们得马上出发。”容勐把裙子交到她手上,不忘好心的提醒。     杨天玥穿上那一套衣服,镜中的她当真沉鱼落雁。提着裙摆姗姗而来,一路上遇见她的人无不目瞪口呆。早知道杨行医美若天仙,但平时不施粉黛已让众人觉得惊艳,今日一见,才知道之前的所见不过尔尔。     莫儒歌漫不经心的转动着的目光,最终在那一抹玫红的身影上定格。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暗自悔恨,她如此美好的样子,理应只有他一个占有。眼下却被众人的视线扫了个干净,这一点他很是不满。     杜若依当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衣服。丝带卷成小花搭在双肩之上,束腰的绸带上还缀着粉色的珍珠,裙子下摆轻轻飘飘,好似一步一朵鲜花盛开。早知道如此,她还不如自己去换!竟然让杨天玥得了便宜,踩在了她头上,她这未来太子妃的风头,都要被她抢走了!     待杨天玥到来,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除了宫门,直往三皇子的行宫驶去。一路上,杜若依生着闷气不肯出声,杨天玥和莫儒歌也不是爱说话的主,三个保持静默,却又像是各怀鬼胎。     “大哥。”莫流苏看清来人,迎来上来。     “三殿下,真是恭喜了!”杜若依理所应当的和莫儒歌并肩站着,顺势把杨天玥抛在了身后。     “多谢公主。”莫流苏回礼,礼貌之余再无其他言语。     “儒歌哥哥到底来了没?怎地那么久呀!”众人正说着话,一个披着红盖头的女子就大摇大摆的走出来,一路上还絮絮叨叨的。     “这……怎么回事?”杜若依也吃了一惊,大婚之夜新娘子不在房里等着,怎么能随便出来乱晃。     “微夏在房里坐不住,一定要出来走走,我拿她没办法。”虽然是回答杜若依的问题,但莫流苏的眼睛却在看着莫儒歌。莫儒歌暗黑色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光芒,也没有被他错过。     “来了,来了,正和三殿下说着话呢。”一旁的喜娘扶着楚微夏,丝毫不敢怠慢。     “真的?!”楚微夏的语气里满是惊喜,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仪规矩,立马掀开盖头,直直朝他们几人冲来。喜娘那一句“不能掀盖头”还没说完,楚微夏已经跑到他们面前了。     “儒歌哥哥,你来了!”小脑袋上插着各式各样的头饰,小脸也是红扑扑的,微微仰起,看着莫儒歌傻笑。     这就是那个只有九岁心智的楚微夏?杜若依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实在看不出这个稚气未脱的女子有哪些吸引人之处。     “你又调皮了?”纵使楚微夏有诸多的不是,在莫儒歌看来,都不过是她的可爱之处。小小的身子抱着他的手臂,看着她一身大红的喜服,莫儒歌突然感觉有种异样的情绪在心里蔓延,让他的心脏产生丝丝的痛楚。     楚微夏压根没注意到杜若依这个陌生人,越过莫儒歌的身躯,她一眼便瞧见了那娇美的面容。     “天玥姐姐也来了!天玥姐姐好漂亮啊!”楚微夏跑过去,一把把杨天玥抱住,当真像亲姐妹那般对视而笑。     “我哪里漂亮了?微夏小姐才是今天最漂亮的人!”杨天玥看着她甜美的笑容,由衷为她高兴。     三皇子为人亲切,不爱摆架子,又是皇上最*爱的皇子,微夏跟着他,以后一定会有好日子。就算以后三皇子娶了正妃,也不会受欺负。再加上,微夏本来就喜欢三皇子,如今梦想成真,杨天玥自然是替她开心的。     可是他呢?杨天玥抬眼,正好看到莫儒歌的视线一刻也未离开紧紧跟着微夏,她知道,当年的事他还记着,只要她和微夏在一起,莫儒歌就会是一副戒备的态度。     一路过来的愉快心情,瞬间又掉进了谷底。     杜若依从头至尾都被那丫头忽略,已是大为不满。见着楚微夏紧抱着杨天玥不放,心里更是一阵冷嘲热讽。若是那小丫头知晓自己的当初的遭遇,可还会称这个为姐姐?     “微夏小姐,恭喜了。”杜若依转身,落落大方的露出笑容。     “你是谁?”微夏蹙着眉头,似乎对这个陌生人没有半分好感。     “我是大楚国的公主,也是……”杜若依还没做完自我介绍,就被杜若依截断了去。     “公主殿下为微夏小姐准备了一份大礼呢?”杨天玥故意转开了楚微夏的注意力。     明明知道纸包不住火,楚微夏终有一天会知道他们结婚的消息。但是,不能是今天,今天是微夏和三皇子的喜宴,杨天玥不想让微夏感觉到伤心难过。微夏对莫儒歌的依赖之情她知根知底,万一微夏知道了他结婚的消息,这场婚礼甚至可能会进行不下去。     杜若依的愤然一闪而过,但听杨天玥主动提起贺礼之事,心中的洋洋得意又很快将那一份愤怒替换了去。她的贺礼一出,一定会让全场震惊。           第九十一章 微夏知秘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是啊,微夏小姐,我特地从大楚国带了一份价值连城的宝物给你,用作贺礼,你一定会喜欢的。”杜若依给宋姑姑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端上来一个精致的锦盒。     楚微夏到底是孩子心性,听说有大礼,便自动转了身。但碍于莫儒歌和三皇子的面,又不好意思马上打开。     “打开看一下吧。”看见她要动不动的样子,莫流苏忍俊不禁。     得了允许,微夏开裂开了嘴笑,动手去打开那锦盒。彼时夕阳西下,黑色还未罩住大地,但夜明珠散发的光泽,还是让在场的人都点点头一身赞叹。     杜若依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早就笑开了花。摆出一副不算什么的样子,还提高自己一国公主的地位。     “这是做什么用的?”微夏还从未见过这些会微微发亮的珠子,一时也觉得新奇不已。     “这是夜明珠,晚上放在房间里,房间不用点蜡烛也可视物。”莫儒歌悄悄的走到她身后,耐心的解释着。     “哦。”楚微夏点了点头,就算做了评论。     没了??这丫头也忒不识货了,她的夜明珠都可以堪称大楚国的国宝了,到了这女孩手里,就跟拿着一个普通的小玩意似的。杜若依心中十分不快,但当着太多人的面,一直没发作出来。     “天玥姐姐,你带了什么礼物给我呀?”微夏随手一抛,那颗夜明珠便跌回了盒子里,转身又要投入杨天玥的怀抱。     “等一下,看!”杨天玥轻轻止住她冲过来的趋势,另一只手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掏出一个纸袋。     那袋子一掏出来,阵阵的香味就开始四处油走,那是杨天玥特意为微夏准备的糯米糕。     “哇,还是天玥姐姐最好了!”微夏眼前一亮,伸手就去抓那个纸袋,迫不及待的扯开,拿出一个暖暖的糯米糕狠狠的咬下一口。     “好吃吗?”杨天玥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嫣然一笑。     “太好吃了!”微夏咽下那一口,才说道:“这一个下午我什么没吃,都快饿扁了!”     喜娘老是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众多的礼仪常识,完全无视她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她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新娘子都要饿肚子呢?     “慢点吃,别噎着。我给你送了一个专门做甜食的厨子来,以后你若想吃,直接吩咐他做。”看着微夏狼吞虎咽的样子,杨天玥真怕她一不小心噎着了。     “真的!?”微夏的眼睛更亮了,一双眸子仿佛要喷出热情的火花来,“我就知道天玥姐姐对我最好了!”     看这完全出乎她意料的场景,杜若依不甘心,正打算为她的夜明珠再做一番介绍,但是时间并没有给她机会。三皇子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才让楚微夏乖乖的跟着喜娘回去。杜若依不好阻拦,只能僵硬笑着。     杨天玥站在杜若依的身边,对她一直发射过来的不满目光采取不予理会的态度。杨天玥知道杜若依是有些任性,但她本性不坏,这一次的小胜,已经让她尝到了不如意的感觉,只愿她能及时醒悟,不要再走向歧途。     婚礼在皇上及两宫皇后驾到之后开始进行。杜若依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一个人在高座上喝着闷酒。杨天玥稍不注意,便发现眼前的人已经没了踪影。一拜天地的喊声已经响起,但她还是离开了位置,去寻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入了秋的天气有些反复无常,下午还是晴空万里,进了夜便刮起了风。杨天玥从丫鬟手里接过那一袭披风,走向了庭院。喝彩声渐渐被抛在了身后,一方池塘边上,杨天玥找到了她在寻找的人。     莫儒歌的眼睛看向庭院深处的一片黑色,杨天玥行至他身边,替他披上披风,他似乎并未察觉,一动也不动。单看他的侧脸,她就能感觉到他脸上无迹可寻,但却铺满心底的那一团忧伤。     杨天玥不想打破这一份难得的平静,所以也不说话,就这样站在桥上,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眺望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莫儒歌从那一片黑里,看到了那些片段,那些属于他和微夏的记忆。小的时候,微夏很怕黑,尤其是打雷下雨的夜晚,总是不敢一个人睡。所以他的房门从来不锁,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怕微夏一个人睡不着会过来找他。     微夏总是用表面的坚强来伪装内心的软弱。他会在下雨的夜,临睡前特地来问她,要不要过来和他一起睡。微夏总会很坚定的摇摇头,说要自己学会长大。可是等到熄了灯,风雨声显得更加猛烈的时候,她就会一路小跑着冲过来,带着一身的水汽钻进他的被子里。     他最疼爱的小女孩,如今却要嫁人了。远方隐隐传来“送入洞房”的高喊声夹杂着喝彩声,他的手不由得紧握成拳,这才发现,他的手心里还藏着一只小手。     杨天玥看着他幽幽的转过头来,去看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心里并不胆怯,反而觉得很安心。这个时候的他们,仿佛摒除了一切的恩仇,和这宁静的夜融为了一体。     “儒歌哥哥,儒歌哥哥……”远方传来微夏心焦的呼唤声。只需一秒,杨天玥便感觉到了手上空空的失落感,仿佛她永远抓不住的幸福。     “微夏,怎么了?”莫儒歌几步上前,帮那个哭成泪人的女子扶稳身形。     “儒歌哥哥你骗我!你说过你不会成亲的,你骗我!”微夏哭得伤心,眼泪落得满脸都是。     听见微夏的话,杨天玥心中一紧,急忙也过来看情况,“微夏小姐,你是从哪儿听说的?他们是在开玩笑,逗你玩呢。”     以微夏的性格,今晚恐怕得大闹婚宴不可,唯今之计,只有尽快安抚她的情绪。杨天玥故作轻松的语气,想打消微夏的怨气。     “没有!骗我的是你们,我在房间里都听到了,有两个宫女在议论着皇上双喜临门的事。说是我和流苏哥哥成亲之后,儒歌哥哥就会和大楚国的公主成亲……”     就是因为听到她们的话,微夏才急急忙忙的跑出来,想找莫儒歌确认消息。一路上她可是甩掉了好几个嬷嬷和宫女。     “微夏……”莫儒歌喉头一紧,平日里如冰山一般的脸也在她的眼泪攻势下开始分崩瓦解。他心疼得要命,可是除了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他什么也给不了。     杨天玥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这行宫里的人都是三皇子选出来的,应该不会有宫女说漏嘴。但若是别的宫女在新娘房间前刻意谈起这些事,未免也古怪了些。除非那人早已知道微夏被蒙在鼓里,而且不希望看到微夏嫁给三皇子,可是这个人会使谁呢?     “儒歌哥哥,我不嫁给流苏哥哥了,所以你也不要娶那个公主好不好?”微夏眼泪汪汪的看着莫儒歌,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见犹怜。     莫儒歌心如刀割,差点儿就忍不住要把“好”字说出口。但是,再给她承诺,只会让她以后更痛苦。     “微夏小姐,大楚国公主是来和亲的,太子殿下也是奉命行事,不得违抗。”杨天玥想了想,还是决定用一个最委婉的方式告诉她实情。     “可是,儒歌哥哥是我的,我不想让给那个公主……我只想让儒歌哥哥对我一个人好……”九岁心智的孩子不懂那些复杂的道理,微夏可怜巴巴的继续掉眼泪。     终究是不忍心看他伤心的样子,杨天玥扳过微夏的身子,耐心的向她解释,“太子殿下是不能违抗皇命的,否则就会受到皇上的责罚,微夏小姐也不想看到殿下被责罚对不对?而且,殿下的心会一直在微夏小姐的身上,所以不论殿下娶了谁,对微夏小姐的心是不会变的。”     莫儒歌不知道,杨天玥在跟微夏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的难受。她爱着这个男人,可却不得不向他所爱的女子说明他的爱意,那一份不属于她的爱意。     莫儒歌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两人,眼神突然陷入迷离,心中却莫名其妙的明亮了几分。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居然如此大方?装腔作势的功夫,她真是越练越熟了。     “真的吗?”微夏终于停止了哭泣,只是因为哭得太激动,还在低低的呜咽着。     “真的,儒歌哥哥再也不骗你了。”莫儒歌认真的说。     在微夏面前,他居然自称“儒歌哥哥”。不是“本宫”,不是“我”,而是那个专属于微夏的称呼。杨天玥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没了精神气。     喜娘和几个嬷嬷拿着被楚微夏丢在地上的红盖头,匆匆赶来。已经平复下来的微夏乖乖的盖上红盖头,由着喜娘带了回去。一墙之隔的大院里,喝彩声未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容勐赶了过来,似乎是皇上对太子的离席表示不满,莫儒歌扫了一眼杨天玥,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带着容勐回了宴席。     杨天玥开始了漫无目的的行走,她大约走过了一个凉亭,穿过了一个画廊,最后又回到了小桥上。不过,这一回,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南宫公子怎会在这里?”桥上一人长身而立,颇有趣味的观察着池塘里的鱼。     此人,正是南宫世家的南宫烨。和南宫烨有过几面之缘,南宫烨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杨天玥走上前,福了一福身。           第九十二章 元宵节的邂逅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把她一身的华丽纳入眼中,南宫烨的眼底仿佛开了一朵花。早知道她美若天仙,却并未真正见识过她浓妆艳抹的样子。那多出的几分娇艳,当真让人离不开眼。     “喜宴虽好,对我来说却太吵了,再加上往那儿一坐,就要被人劝酒,我自认酒量不好,当然得赶紧逃出来。”南宫烨礼貌一笑,风度翩翩。     杨天玥被他的话逗乐,掩嘴笑了笑。南宫烨的酒量好是京城众人皆知的事情,他若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南宫公子如此谦虚,教酒席上那些喝得七荤八素的人如何是好呀?”南宫烨的性子杨天玥并不十分了解,但在她看来,传闻应该不假。虽然他被众人奉为战神,沙场上英勇无敌,但褪下那一身铁甲,他是个性格善良的人。     更奇怪的是,杨天玥不知为何对他总有一种莫名信任的感,他们的每一次相遇,虽然都是巧合,却又感觉冥冥之中,仿佛有谁在指引着他们相见。     “杨行医还真是聪慧过人呢,南宫烨甘拜下风。”南宫烨装模作样的做了一个揖,“既然杨行医如此厉害,我倒想请教一下,大夫人寿宴当日,杨行医为何要盗走那一支雪玉簪子呢?”     杨天玥闻言立马变了脸色,收起笑容,用强装镇定来掩饰心慌意乱。在别人面前,她可以泰然自若的否认,唯独在南宫烨面前不行。     当日,她确实趁人不注意,将大夫人手里的簪子顺了过来。当时的场面很混乱,大家冲进大殿里,一个个都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她把簪子藏在袖中,一路低头,却冷不防和南宫烨撞了满怀。簪子还拿在手中,但却露出了一小截让南宫烨看了去。     她当时很是紧张,生怕他立马将她揭穿,可是南宫烨却没有这么做,反而是若无其事的将她扶稳,还问了一声没事吧。在外人看来毫无异常的景象里,杨天玥却知道,就在他扶起她的时候,南宫烨顺势将那簪子抽了出来,藏进了他自己的袖子里。     这也是为什么婉妃娘娘的丫鬟在他身上搜不出赃物的原因,因为早在她得手之后不久,簪子就落到了南宫烨的手里。虽然不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但至少没有害她之意,否则在当日的大殿里,她必定有口难辩。     “女子天生便是喜欢这些珠宝玉钗的,民女自然也不例外。”杨天玥在他上下打量的视线中稳住身形,临危不乱。     “哦?仅此而已?”南宫烨显然不相信,剑眉一挑,稍稍压低了声音。     “南宫公子怕是不怕了解女人吧?普天之下,有那个女子不爱这些物件?”这显然是一番心理战,谁先心乱,谁就露出马脚。当然,在这场战役中,杨天玥是防守的一方,占尽了下风。她不敢让声音里出现丝毫的颤抖,为此她必须压下心中的不断增加的紧张感。     “我虽不了解女人,但对于杨行医还是略知一二的。常闻杨行医是菩萨心肠,治病救人全不为钱为财,难道,是我听错了吗?”南宫烨不愧是战神,不论是城墙还是心墙,他都有办法攻破。     “公子没听错,那确实是民女慈善的一面,可是民女活在这世上,总得为自己做些打算。太子府里虽不缺吃不缺住,但是却也不管发钱。民女身无分文,若是看见些心仪的东西,也只好包个眼馋。当日民女见着簪子,又见那二少爷说得如此宝贵,所以一时贪欲大起,便忍不住偷了过来。”     为了显示自己的委屈,杨天玥还特意补充了一个重重的叹气,好似十分惋惜。南宫烨也是世家出身,如何看不破她的伪装?她之所以“顶风作案”,也不过是给南宫烨一个相信的理由,哪怕那个理由的真假,他们都心知肚明。     “如此,倒是我的不是了。既然姑娘如此喜欢这支簪子,我还给你便是。”南宫烨从袖中掏出一条白帕子,雪玉簪子的模样在帕子里隐隐可见。     虽然早就知道她不会讲真话说出,但与她周旋一番,却也觉得畅快淋漓,就像打了一场胜仗,十分畅快。他南宫烨得了一个台阶,自然要从台阶而下。佳人的美意,他不善于拒绝。     “谢谢公子。”杨天玥缓缓的接过来,面上笑意盈盈,可脑子里已经有些混乱。     南宫烨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把簪子交出来?难道他也和淳于炎一样,是太子的人?不对,上一次他们在街上相遇,明显是初次见面,太子爷甚至还对他产生了戒备之意。他到底是支持哪位皇子的人?     “杨行医,拿到心爱簪子的人怎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呢?”南宫烨无害的笑着,好心的提醒她。     看到她全身僵硬的样子,他的猜测就已经得到了证实。只是,他怎么舍得拆穿她呢?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起,他就对她产生了好感。     那是一个元宵夜,街上挂满了许多的灯笼,因为是难得的节日,所以家家户户都出门来凑热闹,就连宫中的一些宫女,也得了批准出宫玩一回。     南宫烨只身一人走在大街上,被一只莲花形状的灯笼吸引,停下脚步来慢慢的欣赏。那些卖面具的小贩在街上走来走去,一眼看准了他这一身行头,遂立马凑过去,讨好的笑着说:“公子,要不要来一个?”     一个张牙舞爪的面具亮在他眼前,他对那面具不敢兴趣,本打算给些银子便将那小贩打发,但不知为何拿到了那面具竟鬼使神差般的不想放下。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小贩早已走远了。     来到街市的人们不过都是图个热闹,也有不少人戴上了稀奇古怪的面具在街上晃来晃去,仿佛被这热闹感染,他也毫不犹豫的就把面具带了上去。     河岸对面,跟着莫儒歌出来的杨天玥也来到了这里。莫儒歌本性不喜热闹,但是因为微夏一直吵着要来,所以他也不得不随行。微夏到底是个孩子,街上琳琅满目的东西对她来说都是个刺激,唯有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容勐吃了苦头。一边要帮她付钱,一边还要盯着太子爷,以防有其他情况发生。     微夏帮一行的四个人都挑了一个面具,嚷嚷着要大家一起带上。杨天玥自然不会拒绝,二话不说就挂了上去,可怜的容勐在看到太子爷默默的戴上面具的时候,也僵着手把脸藏了进去。     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杨天玥走丢了。她明明记得一直跟在微夏的身后,可是一转眼她粉色的裙摆就不见了,再回头的时候,莫儒歌也不在原地了。她愣在原地好一会儿,直到那买手镯的小贩下了逐客令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和他们走散了。     杨天玥是很少出宫门的,哪怕是很久的以前,她也只在城外的破庙里住过一段时日。可是这个最繁华的街市,对她来说其实是陌生的。     杨天玥最初的彷徨很快就被镇定替代,再不济,她就问路,到了宫门口,再劳烦侍卫通报一声。虽然这个法子不见得有效,因为那些侍卫不一定认得她的样貌,但好歹也是一个法子。     不过,在最恶劣的情况出现之前,她并不打算那么做。这条街市虽然热闹繁华,人山人海,但街头和街尾的距离并不长,她走一个来回,也许就能碰上他们了。     “太……少爷!”一个温雅的声音出现在南宫烨的一侧,他微愣,转过身去。     杨天玥从河对面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具,来不及思考就直接冲了过来。微夏给他们挑的面具,莫儒歌戴的就是这一个。不过,杨天玥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     “姑娘,是在叫我吗?”他的嗓音纯而不厚,清而不冷,让人一听便不由自主的想象出面具之下温润如玉的面容。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杨天玥礼貌的微微俯身,心中不免懊悔。     虽然那公子的身形与莫儒歌的有几分相似,但两人还是有很多不同之处。莫儒歌身上一直散发着寒意,而这位公子却莫名的让人产生亲切之意。再加上莫儒歌身边肯定还有微夏和容勐,而这位公子却是孤身一人。怪只怪自己刚才一时着急,一见着那面具便急匆匆的跑过来,害得误会一场。     在杨天玥看来,这是一场误会,而在南宫烨看来,这却是一场邂逅。面前的女子或许是跑得有些急,气还有些喘。最重要的是,她喊住自己的那一刻,言语中由衷的惊喜之情,让他不由得心中一动。哪怕是有面具遮挡,他也敢肯定,这个女子的真容,必然惊为天人。     几个小孩唱着童谣,你追我赶的向这边跑来。杨天玥一时不察,被撞了一下,南宫烨及时扶住她的肩膀,阻止了她的下坠之势。而杨天玥脸上的面具也因为这一撞,跌落在了地上。     杨天玥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脸上少了什么,急忙站稳了身子,向他福了一福身,“多谢公子。”           第九十三章 玉坠子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脸如凝脂,眉若弯柳,杏核眼,樱桃口,如那水中的芙蓉亭亭而立,雅而不妖。一头青丝只简简单单的向后一挽,斜插着一支最常见的木簪。浅绿色的衣裙着在她身上,更显出了绿中一点红的独特。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样的词用在她身上,却觉得俗气。她的美,清雅不凡。更难得可贵的是她的气质,多一分显得贵气,少一分显得木讷,而她刚好就在其中,让人觉得惊艳的同时又不产生距离感。     “公子?”杨天玥全然不知南宫烨已经失了神,只是见他一味的发愣,才出声唤她。     “咳咳……”南宫烨在战场上也是条汉子,却当即红了红脸,清了清嗓,才缓缓说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那小女子先告辞了。”杨天玥心里还记挂着寻人一事,并不能久待。所以还没等南宫烨再说些什么,就匆忙的转身了。     南宫烨看着自己抬起的试图挽留的手,无奈的笑了笑。挽留做什么呢?要问她的名字么?自己何时也变得这么奇怪了?抬步向前,不小心踩到一个东西,南宫烨拿起一看,才知是刚才那位姑娘的面具。红脸黑额,好像是一个异族的模样。     不由自主的,行动比他的脑子还快了一步。他快走几步追至那姑娘的身后,却又忽然不舍得喊住她。她似乎在找什么,一路上东张西望,却并不显露十分着急的模样。     南宫烨一路跟到了街尾,看见她略带失望的神色转过头来,连忙假装在看路边小贩卖的风筝,不让她察觉。这一幕,若是被他的士兵们知道,恐怕是要笑掉大牙的吧。     杨天玥一心都在找人,根本没发现有人一直跟在她身后。走到街尾还没看到他们的人影,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决定往回再走一趟。     黑蒙蒙的夜里,忽然下起了雨。老天爷似乎十分嫉妒他们的热闹,所以故意下了一场雨,想要熄灭他们的繁华。原本还吵吵闹闹的街市,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小贩们急着把东西包起来,行人们东跑西窜在找避雨的地方。杨天玥以手为伞,顶在头上,跑进了一间茶馆。     “好巧啊。”正在拍着身上雨水的杨天玥闻言,转过头去。     那是杨天玥从未见的人,可是他却一直在看着她,仿佛与她是旧识,“你是……”     南宫烨拿起手上的两个面具,在她眼前晃了一晃,“不记得?”     “你就是那位公子!”躲个雨也能有这般的巧遇,杨天玥不疑有他,莞尔一笑。     “在下南宫烨,敢问姑娘芳名?”在皇城之中,只有南宫世家的人才会有的姓,他并不打算隐瞒,直白的说了出来。     “南宫烨?公子是战神!”战神的名号杨天玥早有耳闻,却没想到会有亲眼看见的一天。     据说西部的蛮夷联合来犯时,皇上特派金盛大将军前去奋战,结果战事持续了五天五夜,最终还是节节败退。皇上得知消息,南宫烨毛遂自荐,立马赶赴西部。南宫烨带兵打仗时间不长,是以金盛大将军都不屑与他配合,直到他以相同的兵数收复失地,击退蛮夷,这才对他另眼相看。     从此,南宫烨一战成名,成为了平民百姓中的战神。     “正是在下。”南宫烨垂首,却没有半分腼腆,“只是,姑娘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杨天玥对南宫烨是敬仰的,见到传说一般的人物,难免分了一分神,“小女子姓杨,名唤天玥。”     “杨天玥?莫非姑娘是药王之后?”南宫烨对这个女子的名字并不陌生,她手下救回了不少皇亲贵族的性命,可以说是名声大噪。     “正是。”南宫烨不对她有所隐瞒,杨天玥不想虚假相待。     南宫烨的脸色不变,但心里却沉了一沉。杨天玥是东宫太子的行医,这一点毋庸置疑。而太子生性多疑,又处在皇位斗争的中心,杨天玥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可即便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南宫烨还是愿意相信,她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哦,雨停了。”杨天玥浅浅的笑,虽然街上已经空荡了许多,但这更有利于找到莫儒歌三人。     “是啊,停了。”南宫烨附和着,心里却恼着老天爷太不厚道,这雨来得及也去得快,让他对着避雨的屋檐生出了淡淡的不舍。     “公子,那天玥先告辞了。”莫儒歌要是再找不到她,那她估计就真的只能在大街上睡了。     热闹的街市因为那一场大雨而悻悻收场,人们不满的嘀咕着,各回各家。杨天玥跑到了小桥上,四处张望。只要她站在高处,殿下就一定能看得到她。     “少爷,是杨行医。”不远处的容勐在看到浅绿色的身影时,直觉的向主子报告,不过,似乎还是晚了一些,太子爷的眼神已经紧紧盯住了那人,一双眸子眯出了危险的光芒。     于是,杨天玥顺理成章的跟莫儒歌回了太子府,而南宫烨却在回到南宫家之后,时不时想起这一场邂逅。     收回回忆的长线,面前的人容貌未变,但神情里却多了几分防备。     “既然姑娘喜欢玉,我想我这一个珍宝,姑娘应该也是感兴趣的吧?”南宫烨手微抬,一个玉坠子从手心垂下,正是那一日从杨天玥的衣中掉出来的物件。     “是我的!”杨天玥吃了一惊,下意识就伸手去拿。可是南宫烨身手不凡,顺势一个转身,就挡开了她的手。     那个玉玉坠子对她十分重要,她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却不知为何到了南宫烨的手里。虽然不知道南宫烨已经猜到了什么程度,但是一向淡定如她,也开始气息不稳了。     “姑娘若是肯如实告知,我必定把这玉坠子双手奉还。一个玉坠子换一个实情,应该是个划算的买卖。”南宫烨抛下诱饵,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堂堂的战神,居然拿一个小玩意来威胁她,杨天玥真是越来越读不懂南宫烨了。传闻说他平易近人,心性纯良,前者她表示万分赞同,后者嘛,应该是心思狡猾才对。     杨天玥合上眼,强迫自己深呼吸,平息了乱如麻的心绪,才淡淡的睁开眼,“公子若是喜欢,留着便是,天玥怎么能夺人所爱呢?”     南宫烨被她一个反问堵了嘴,想过她十分不情愿的开口,也想过她百般倔强的不承认,就是没料到她会出这一招。这个坠子明明对她十分重要,她却装作无所谓的抛弃,南宫烨只想得到一个理由让她这么做,那就是她在尽全力掩盖真相。那个真相,让他越来越好奇了。     那一抹艳色已经渐行渐远,南宫烨收起玉坠子,放在手心里不停的把玩。远处的树影里,一双眼睛完成了他的使命,黑夜中弯出了笑颜。     酒宴散场,莫流苏在众宾客的起哄中走向了新房,而早在这之前,莫儒歌已经带着杨天玥和杜若依返回了皇宫。     夜深人静,东宫里唯一还在亮着灯的地方便是太子殿下的书房。莫儒歌站在窗前,再无他人的房间里空出一室的冷清。无风的夜,帘布却动了一动,虽然是背对着那一块地方,莫儒歌还是意识到了访客的到来。     “你来干什么?”莫儒歌回身,盯着那一片阴影,仿佛要通过帘布把里头的人烧出一个洞。     “这都被你发现了,真无趣。”一人摇着扇子走了出来,脸上展示着他很是不满的情绪。虽是不请自来,但他却自然得像回到家里一样,自顾自的坐下来,倒茶来喝。     “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清闲的人。”莫儒歌将他的行为看在眼里,却并不阻止,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就让来者再也没有喝茶的兴致。     “我可是来告密的。你猜,我今天看见她和谁在一起了?”来者正是淳于炎,之前在远处看着杨天玥和南宫烨在一起的人,也是他。不过,他没有偷窥别人的嗜好,那样的场面,他是碰巧赶上的。     莫儒歌不说话,可低气压的迫力却从他身上散发开了。他当然知道淳于炎口中的“她”是谁,可他却没想到,杨天玥居然敢背着他和别的男人见面。她口中所谓的爱情,果然只是虚情假意。     淳于炎站在他身边,自然难于幸免,在莫儒歌的态度变的更加冰冷之前,他明智的选择了自问自答。     “是南宫世家的长子,南宫烨。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早就相识。不过,一阵说说笑笑之后,两人突然安静下来,我离得远,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他淳于炎倒是很想凑上去听一听八卦,只是南宫烨的武功在他之上,只要他稍微靠近,就会被发现。为一个无关自己的八卦而暴露位置,实在不是明智之选。     “他可有欺负她?”分明是一个问句,可由莫儒歌说出来,平淡的语气毫无疑问之感。     “没有。”淳于炎脆声答道,“你若想知道,直接问她就好了。”     明明就是关心得要命好奇得要命,可是这个人偏偏就是不肯问出口。这样也好,淳于炎想着,这样事情才有趣多了。     杨天玥走在宫中的小路上,心里并不踏实。方才翠儿来唤她,说是婉妃娘娘邀她到宫中坐一坐,她推辞不得,只好跟着来报信的丫鬟向婉妃的永福殿走去。           第九十四章 被逼相亲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此次一去,总让她产生一种赴鸿门宴的感觉。虽然她施展医术救了四殿下一命,但以婉妃娘娘爱记仇的性格,恐怕还是饶不得她的。只是不知道,这一回,婉妃娘娘又要出什么招数来除掉她。     永福殿里,婉妃和淳于鹤聊得正欢。淳于鹤是淳于侯府的大少爷,也是大夫人的长子,和淳于炎一样,都唤婉妃一声姨母。     淳于鹤是兵将奇才,常年驻守大洛国的东部,防止外敌入侵。从小就披巾挂帅,驰骋沙场,被人们尊称为常胜将军。只是近几年东部并无战事发生,风头才被南宫烨抢了去,皇上惜才,遂把淳于鹤调回了皇城。     “娘娘,杨行医来了。”     丫鬟在前先行通报,待婉妃娘娘允了,杨天玥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跨进了永福殿。     “民女参见婉妃娘娘。”侧座上有一个面生的男人,杨天玥拿不准他的身份,所以只先向婉妃行礼。     “快快请起,你是皇儿的救命恩人,也是本宫的救命恩人,快快入座。”婉妃笑得十分甜美,但是甜中却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狡猾。     “谢娘娘。”杨天玥坐在另一面的侧座上,正好就与那面生的男人成了面对面。     “这位公子你想必还没见过吧?这是淳于侯府的大少爷,淳于鹤将军。”婉妃姗姗来迟的向她介绍。     “将军有礼了。”她福了一福身,依然是礼数周全。     “早闻杨行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相貌出众。”淳于鹤肆无忌惮的将她打量了一遍,才做出评论。     “将军过奖了,民女也常听众人说起将军的威名,心里十分敬佩。”不知道婉妃将她叫来的真正意图,杨天玥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一来一回的推拉着。     淳于鹤的名头确实不小,战场上的他运筹帷幄,总是能一举击溃敌人。只是私下里,他的名声并不十分讨好。约莫是从少就带兵打仗的缘故,他总是自视甚高,傲慢无礼。     “杨行医今年应有十七岁了吧?放在民间,恐怕早就儿女绕膝了。”婉妃突然说起这个话题,让杨天玥有些堂皇。     “回娘娘,民女今年确实十七了。”长辈们会谈起这个话题,无非就是要说一门亲事的暗示,莫非……杨天玥看了看对面的人,莫非婉妃娘娘想把她和淳于鹤凑成一对?     “鹤儿今年也有二十了,也该娶个媳妇过日子了。”婉妃刻意的把话说一半,细细的观察两人的神情。     没错,婉妃的确有意要把两人撮合在一起。经过四皇子中毒一事,她确实有些怕了。在这尔虞我诈的宫中,稍不注意就会一命呜呼。就算是事后查出了犯人,也不过是被人收买的替罪羔羊,根本撼动不了幕后的指使者。她需要拉拢一个医术高超的人,以防这种情况的再次发生。     杨天玥虽然是太子府的人,但倘若能嫁给淳于鹤,便能成为淳于侯府的大儿媳妇。谁不知道淳于侯府是站在她婉妃这边的?杨天玥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会连累她的婆家吧?如果鹤儿有能力……呵呵,将她的心完全收过来,那么,她也许还是对付太子的有力武器呢。     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嗒嗒作响,婉妃抬眼,看向底下的两人。杨天玥还是那一副淡然神色,默默的坐在位置上,好像还不明白婉妃的话中话。而淳于鹤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个笑容里,有他惯有的征服欲。     杨天玥以貌惊人,以医术着名,这样的一个带着传奇色彩的女子,正合他淳于鹤的口味。再加上,她本是东宫出来的人,太子和他们的四皇子一直针锋相对已经不是秘密,从太子身边挖走一个心腹之人,这样一个挑战,他感兴趣得很。     “杨行医可有婚约在身?父母可曾给你定下亲事?”沉默了一盏茶的功夫,婉妃才不急不慢的开口问道。     “不曾。”杨天玥压下心中的不悦,如实回答。     在底下的杨天玥其实早已坐立不安,只是她不能表现出半分慌乱,否则就会被人占尽先机。婉妃娘娘的如意算盘就差*裸那的一句“你嫁给我们鹤儿可好”了。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过婉妃娘娘会对她有招揽之意,甚至还想让她以婚嫁的方式进入四皇子的阵营。     太子府里的人大多都知道她和太子的关系,但那一面宫墙之外,却没有敢怀疑他们。不是因为杨天玥为人和善,待人亲切。而是因为太子雷厉风行,但凡想保命的,都不会拿这事嚼舌根。     婉妃听罢释然一笑,心中却明了,即便是杨天玥有婚约在身,她也会想尽办法毁了那媒妁之言。当然,既然毫无阻碍,她自然也是省下了一个麻烦。     看出问题不在淳于鹤而是在杨天玥的身上,婉妃使了个眼色,淳于鹤便道了声有事在身便起身告退。     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大殿一时间安静得可怕。杨天玥已猜到了婉妃的问话,脑中飞速转动,找寻推脱之词。     “天玥姐姐!”门外清脆的女声响起,一抹紫色的身影飘了进来。     “微……侧王妃吉祥。”杨天玥看清来人,立马行礼,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婉妃娘娘吉祥,我听说天玥姐姐在这儿,特来找她陪我玩呢。”婚礼之后的楚微夏已是妇人的打扮,只是那一分稚气还是改变不了。     婉妃面容一僵,有些不悦,但还是微微笑着,走下来亲昵的拍了拍微夏的手背,“原来是侧王妃啊,昨日里皇上还念叨着你们什么时候能进宫来给大家伙瞧一瞧,真巧了,今天你们就来了。”     “婉妃娘娘,我可以把天玥姐姐带走了么?”莫流苏一进宫就被皇上叫了去,她一个人闲不住,在房里生闷气。莫流苏奈她不得,又听说杨行医也入了宫,便命人好好伺候着,去婉妃的永福殿。     “瞧你着急的模样,本宫还能把你的天玥姐姐吃了不成?”好好的计划被打断,婉妃面上强撑着笑,内心里已经把这个不速之客从头到尾埋怨了一遍。不过,这次失败,还有下次机会。杨天玥的心,无论如何都得向着他们的阵营才好。     杨天玥自是欣慰,她正愁没有适合的借口来推了这门亲事,微夏来得正好,救了她于水火之中。     “侧王妃,刚才民女过来的时候,看那御花园里的桂花开得可盛了,民女陪着侧王妃去赏花可好?顺便摘下桂花瓣,回头让厨子做一份桂花糕。”自进了永福殿,杨天玥还是头一回露出轻松的笑。     “真的?那我们去赏花吧。”楚微夏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就把杨天玥拽走。     楚微夏兴致高涨,一路上蹦蹦跳跳,没有一点已嫁做人妇的模样。杨天玥跟在她后头,只有无奈的笑。     长廊上,迎面走来一个小丫鬟。见了微夏也只是匆匆行礼,迈着小步子与她们插肩而过。微夏对这种事向来不在意,可是杨天玥就留了神。     普通宫女不会把头低得那么低,而且主子经过时,下人理应避让,行礼之后在原地等待,等主子走过之后,才能起身。看她刚才匆匆忙忙的样子,让杨天玥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同样是粉色的衣装,在她放飞信鸽的那一天,有一个宫女看到了她的举动,只是待她发觉追上去时,那个宫女却一闪身不见了。当时她便想着,会不会是有人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而那个人的目的又何在?     顾不得多想,杨天玥回身道:“微……侧王妃,我突然有些急事要去处理,可能陪不了你去御花园了。”     “为什么呀?我一个人去一点儿也不好玩!”微夏把嘴嘟得老高,显示自己很不满。流苏哥哥说进宫来是陪她玩的,结果被皇上叫去之后就一去不回,好不容易知道天玥姐姐也在宫中,兴高采烈的找来结果又是空欢喜一场,还真以为她楚微夏那么好欺负吗?     “微夏小姐,我是真的有急事,下次我一定陪你玩好不好?”眼看着那个宫女消失在转角处,杨天玥再也不敢耽搁,跟楚微夏告了别,就追了上去。     那个宫女倒也机灵,每走几步就停下来往后看一看,苦了跟在后头的杨天玥,一直不敢追得太紧。     杨天玥越看便越觉得那个宫女眼熟,好似在哪儿见过,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再一个转弯,宫女走进了一个废弃的庭院里,竟消失不见了。     杨天玥再也不躲藏,快走几步,可那宫女就像凭空消失一样,再也不见踪影。那个宫女,该不会是故意把她引到这里来的吧?     杨天玥住在东宫,也就是人们说的太子府,与真正的皇宫其实只有两墙之隔。所以人们称的皇宫,事实上并不包括太子府。但是想要从太子府入宫却简单得多,跨过一条小路再越过一道宫门即可。     杨天玥因为时常到宫中给妃嫔贵族们诊过病,所以宫中的许多地方与她而言并不陌生,但是这么一个萧条的地方,她还真没来看。背靠御花园,前临小河流过,这么一个风水宝地,怎么舍得废弃?           第九十五章 废弃的寝宫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刚踏入院中,脚下便响起一阵木头断裂的咔呲声。杨天玥退后一步,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块断了一半的牌匾,“竹影……”     单看着前两个字,就觉得与着皇宫格格不入。想不到深宫里居然有那么别致的名称,杨天玥走近细看,才发现真是别有洞天。皇宫里的大殿都是金碧辉煌,气势雄伟,可这一个地方,就像深山中一个静谧的小院。不着金银,不镶玉石,朴素而不失大气。     门扉已经破旧不堪,耷拉着靠在门边,仿佛轻轻一碰,就要轰然倒下。走进房中,入眼都是沾满灰尘的蜘蛛网,好不凄凉。虽然屋子的样貌已被尘埃覆盖,但是杨天玥还是一眼看出了这里曾经的奢华。     当中的桌子隐约可见暗纹刻花,手艺之高超不亚于皇上的龙椅。青瓷花瓶立在两侧,彩釉描出的繁花栩栩如生。哪怕是最不惹眼的屋梁,采用的也是不用打钉的技术堆砌而成。     也不知道这曾经是哪位娘娘的寝宫,如此大费心思的建筑和构造,可见那位娘娘当时定是备受恩*。只可惜,繁华落尽,终究是被时间的尘土掩埋,化成虚无。     杨天玥入宫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对宫中的事情却听来不少,在她的印象里,至少从当今圣上登基至今,并没有哪位妃嫔得到专*至此,这座废院的主人,还真是神秘莫测。     悠闲的逛了一圈,杨天玥提着裙摆走出了庭院。忽然,一个轻微的响动在身后响起,她下意识的快步躲在庭院的围墙外,压低了身子。     透过镂空的花窗,穿过层层叠叠的绿叶,杨天玥看到一个身影从庭院旁的大树上轻松跃下,一眨眼便进了那废弃的屋子。     那不是三殿下莫流苏吗?他来这里干什么?     三皇子!杨天玥脑中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那个宫女!三皇子大婚的那一天晚上,侧皇后带着玉如意作为贺礼送给侧王妃,那个跟在侧皇后身后,捧着玉如意的人,就是那个宫女。难怪她觉得眼熟,原来那个宫女是侧皇后的人。     莫非,三殿下是来找那个宫女吗?杨天玥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莫流苏的样子不像是在等人,而是像在找什么东西。杨天玥看着他拉开尘封的抽屉,掀开由白变灰的帘布,扬起一阵一阵的飞尘。     灰尘四散开来,飞到了围墙之外,杨天玥只觉得呼吸一滞,不由自主轻轻咳了一声。     “谁?”莫流苏立时察觉,箭一般的厉声直刺她的心间。     人人都道三皇子温文尔雅,是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可只有和他亲近的人才知道,他和颜悦色的表皮之下,是深不可的高强武功。     杨天玥顿时被唬住,耳边除了他慢慢走来的脚步声,还有心中重如大锤的心跳声。围墙外面是一条小河,旁边也没有大树草丛可以躲藏,她避无可避。     “有刺客!快!”附近突然想起御林军的声音,脚步匆匆,似乎是在朝这里赶来。     杨天玥寻声望去,依稀可见几个铁甲侍卫在跑动,可当她再回头看向废弃的庭院时,莫流苏却不在了。大概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来过此处,所以一有动静就越墙而出。     这个废弃的庭院,是越发神秘了。     “杨行医。”御林军常在宫中巡逻,与杨天玥也有几面之缘。     “方才我听说有刺客,一时好奇,便过来瞧一瞧。”杨天玥说着,视线却已向后延伸。     “哦,不是什么大事,是一个小宫女迷路,被我们错认成是刺客了。”为首的一人侧开身,那个小宫女便被人推了上来。     这不就是引她来这儿的小宫女吗?杨天玥心生疑虑,却又不敢妄下结论。     “这宫女是哪位娘娘的人?怎么会到处乱走呢?”     “哦,这个我们也不知道,问她什么她都不肯说,我们打算带她回去查一下呢。”     “你们在干什么?”不远处不咸不淡的一声,让众人立马屈膝行礼。     “见过侧皇后娘娘。”众人异口同声。     “不必多礼。”侧皇后端着步子走近,恰好在杨天玥跟前停住。     “御林军不是负责皇宫安全的军队吗?怎么会有闲情雅致在这儿聊天?”孝仪皇后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平日里也从不管理后宫的事务,却不知今日为何有了兴致。     “属下知罪。”御林军应声跪下。     “起来吧。先前听见有人高喊抓刺客,不知道御林军抓住他了吗?”侧皇后将他们一干人等扫了一遍,好像在寻找什么端倪。     “让娘娘受惊了,那人不是刺客,只是一个迷路的小宫女。”     “就是她吗?”侧皇后用下巴指了指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小丫头。     “正是。”     杨天玥诧异了一番,思绪被这个场面弄得有些混乱了。这宫女明明是侧皇后的人,为什么侧皇后要假装不认得她一样。     “娘娘,她……不是娘娘宫中的人吗?三殿下大婚的那天晚上……”     “本宫的人?”侧皇后失笑,“难道本宫的宫女,本宫会认不得吗?”     杨天玥一时无语,只好垂首。     “小丫头,本宫问你,你在宫里跟的是哪一位娘娘?”侧皇后上前一步,看着那宫女问道。     那个小宫女埋着脸,说什么都不肯抬起来,只是一味摇头,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     “不会说话么?”侧皇后的语气软了几分,话锋一转,又朝向了杨天玥,“杨行医该不会认为,本宫会留一个哑巴作为贴身宫女吧?“     “民女知罪,请娘娘责罚。”杨天玥要是再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就枉她在宫中呆了这么些年了。     “什么罚不罚的,本宫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么?只不过杨行医这性格得改一改了,有些事情可以不必当真,但有些事情就一定要认真对待。”侧皇后别有深意的笑着,让杨天玥看得有些心惊。     “不过,话说回来,本宫也觉得这宫女有些眼熟,巧儿,你说是不是?”侧皇后微微侧过头去,身后的一个宫女立马反应过来。     “是啊,娘娘,巧儿好像也在哪儿见过她呢。对了!这宫女是杂役司的,今年早春的时候,还给娘娘送过手炉呢。只是现在天暖,用不着那手炉了,这小丫头估计是闲得慌,所以才到处乱逛呢。”巧儿一拍脑袋,把什么都想起来了。     “属下明白,属下立即把这位宫女送回杂役司。”御林军十分主动的应承下来。     走在回东宫的路上,杨天玥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侧皇后明显是在帮那个宫女解围,可是她却始终不承认与她宫女是相识的。还有三皇子,他应该与侧皇后不是一道而来的,他的目的,是在找废弃院子里的某个东西。明明是一对亲母子,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彼此的计划,这又是为何。     太多的疑问想不通,杨天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越过了宫门。     “杨行医,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侧王妃呢?”飞儿在太子府门前着急的走了走去,终于等到了杨天玥的归来。     “什么侧王妃?”杨天玥的思绪还在那一团乱麻中,一时反应不来。     “就是微夏小姐啊,你们不是一起去御花园了吗?”飞儿急得直跺脚,一双小眼睛紧紧的盯着她脸上的每一分变化。     “微夏……”杨天玥想起了她们在长廊里分开的场景,“我没有和她在一起,在去御花园之前,我就和她分开了。”     “你说什么!”刚行至门前的莫儒歌压下怒气,那低沉的声线像一块巨大的石头朝她砸去。     “我……”杨天玥心知,那个废弃园子的事还不能与任何人提起,包括莫儒歌。     “你居然把微夏弄丢了!”没有人看到莫儒歌是怎么过去的,当所有人的眼睛开始恢复正常的时候,他已经揪着杨天玥的衣领,把她重重的推在了墙壁上。     他的脸近在咫尺,不是甜蜜温柔,而是杀气毕现。那半眯的眸子里,闪出的精光几乎将她吞噬。     她看到了他高高隆起的眉头,看到了他紧抿的嘴唇,看到他了内心里恨不得立马将她毁灭的*。这一个他,她并不陌生。早在三年前,她就见识过了,就在那一个月黑风高的夜。     杨天玥的后背有些疼,她穿的衣衫不厚,所以他那重重的一推,让她感觉后背几乎要被撕裂了。可是这些痛又算得了什么呢?再痛也痛不过心痛。     他还是那个不会听她解释就直接将她定罪的态度,然而这一次,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有幸逃脱。     “说!你把微夏丢在哪里了?”周围一片寂静,下人们都识相的退避三舍,只有一个凶神恶煞的他,和隐忍不发的她。     “大哥,快放手!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微夏。”莫流苏早就料到会是这个模样,所以急忙赶了过来。     莫儒歌一个狠劲,把杨天玥甩了个踉跄,“别以为我会就这样放了你。”     莫流苏看向杨天玥的目光里有几分同情,伸手扶了她一把,才紧跟着莫儒歌走了出去。           第九十六章 有惊无险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杨行医,没事吧。”躲在暗处的飞儿站出来,怯怯的问。     “飞儿,我们也去找人吧。”杨天玥仿佛从噩梦中惊醒,全身上下凉得可怕。     楚微夏对于莫儒歌来说,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她太清楚了。她根本就不敢想象,要是微夏就这样出了意外,他会如何的发疯发狂。想当初,微夏被太医诊断之后,他看向她的眼神,完全就是从千年寒冰里射出来的一道冰箭。而这一回呢?她完全有理由相信朝她射来的是一支真正的弩箭。     杨天玥的步伐不稳,飞儿一路扶着,走过了清凉亭,穿过了半月湖,一路上也没少问人,可就是没人瞧见侧王妃。     转眼便夜幕降临,杨天玥的心也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微夏是怕黑的,万一她一个人到处乱走,不小心失足掉入了湖里,或者不小心被石头绊倒伤了脚,那可怎么办?     飞儿看着杨天玥越冒越多的汗,心里也不好受,出声安慰道:“杨行医,别着急,太子殿下已经让御林军全部出动在宫中寻找了,而且宫门那里也加强了守卫,侧王妃不会有事的。”     “都怪我,我不应该抛下她一个人的,我没有想到……”要是她当初没有那么自私,微夏根本就不会走丢。     “那杨行医你好好想想,微夏小姐有没有可能去的地方。”相对于杨天玥的心急如焚,飞儿还是保持着理智的。     “我说,要陪她一起去御花园赏花。走,我们先去御花园里看看。”如果御花园是楚微夏走失的地方,那里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杨天玥一个人在御花园里走着,月光太过迷蒙,她却不舍得放弃。     “杨行医,负责御花园的太监宫女们我都问了个遍,还是没人看见侧王妃来过。”飞儿小碎步的跑过来,顾不得气喘吁吁,忙向她说明情况。     “飞儿,你可闻到了什么味道?”杨天玥却置若罔闻,微皱的眉头下,是一双若有所思的眸子。     飞儿用力的吸了几口气,“是有花香,好像是桂花。”     桂花!杨天玥张大了嘴巴,她跟微夏说过桂花的花瓣摘下来,就可以送到厨房做成桂花糕!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忽略了。     “飞儿,你快去告诉太子殿下和三殿下,侧王妃就在御膳房,让他们去御膳房找人!”来不及解释,杨天玥立马把飞儿推了出去,自己也提起裙摆,朝御膳房的方向跑去。     御膳房里,其他的厨子早就回房休息了,只可怜了他一个值班的厨子,要留下来伺候这个小祖宗。     “贾叔,你到底做好了没?我都等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做成呀?”御膳房门里的米缸上,坐在一个双手支着下巴的女子,说话的正是她。     “侧王妃再等等,这桂花糕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成的。”贾叔战战兢兢的往一团面粉上加了一勺子水,又继续揉搓。     “怎么那么慢呀?你到底会不会做啊?”微夏从天亮等到天黑,这心心念念的桂花糕还没入锅,她在百般无聊中等得不耐烦了。     “会做的,老奴会做的,劳烦侧王妃再等等。”这么一个祖宗,他一个小小的厨子可不敢得罪。万一把她惹恼了,别说是工作,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侧王妃!”杨天玥一路奔过来,在门外便听到了楚微夏的声音。     “天玥姐姐,你来了!正好,桂花糕就要做好了,你陪我一起等等,待会一起尝尝鲜。”楚微夏拍了拍旁边的另一个大米缸,示意她过来一块儿坐。     杨天玥靠在门边,喘了一回气,这才向她走去,“侧王妃,为了找你,大家快把整个皇宫都翻遍了。”     “找我?为什么?”楚微夏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水灵灵的看着杨天玥。     “微夏!”几乎同时到达的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喊出了名字。     “哎呀!儒歌哥哥和流苏哥哥也来了,大家来得正好,一起吃桂花糕吧。”人多才热闹,楚微夏最喜欢热闹了。     “微夏,你知不知道……”莫流苏的的话才说到一半,生生就被止住了。     莫儒歌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楚微夏抱在怀里,那神情就像搂着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杨天玥自觉闭了眼,别开头去。     “儒歌哥哥,怎么了?”楚微夏从他的怀里探出小脑袋,脸上全是不解。     “没什么。”莫儒歌松开了怀抱,细细的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一遍,才把手放下。     “流苏哥哥!”收回视线,楚微夏跑到了莫流苏的怀里,“你们怎么都过来找我了呀,我没事啊。”     想他一个小小的厨子,居然在同一个晚上见到那么多大人物,膝盖一软,直直跪下去行了大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等贾叔把头磕完,莫流苏就发问了。     “老奴不是有意的,侧王妃在傍晚时分拿着一篮子的桂花花瓣,说是要做桂花糕吃。现成的桂花糕不少,只需稍稍加热便能食用。但是侧王妃却不要那些现成的东西,说一定要吃到由她亲手摘下并做成的桂花糕。这桂花糕的制作程序较为繁琐,所以……”     “你先下去吧。”低低的一声笑,莫流苏无奈的摇了摇头。     “流苏哥哥,我还没吃到桂花糕呢!”微夏挣脱他的怀抱,小脚一跺,气势汹汹。     她在这么无趣的地方呆了那么久,眼看着就要完成了,流苏哥哥一句话就把人家赶走了,她怎能甘心?     “微夏乖,这桂花糕要明天才能做好,我们今晚会在宫里留宿,你若想吃,明天一早我再叫人送来给你吃可好?”对于她的小性子,莫流苏从来都是包容的。     杨天玥看着那一个温柔的男人,她怎么也没有办法把他与废院中把她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的人联想到一起。能让莫流苏亲自出马的人并不多,除去皇上和侧皇后,就是眼前的另一个男人,莫儒歌。撇去侧皇后不算,剩下的两个人物,哪个才是指使者?     “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要本宫教你如何走路吗?”杨天玥回过神来,才发现莫流苏已经带着微夏走远了,空荡的厨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傻站着,莫儒歌在几米开外,对她抛下了这句话。     想起他一副随时要杀人的样子,杨天玥很识相的站在后面,与他保持适当的距离。一路上静默无言,但有幽幽的月光相伴,也不嫌冷清。     “南宫烨。”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杨天玥一时没刹住,撞上了他坚实的后背。     “什么?”她揉着发疼的脑袋,表情很不好。     “不要和南宫烨走太近。”莫儒歌对这种把话说得太明白的方式很不屑。     “太子怕是误会了,南宫公子与我并不相熟。”虽然不知道莫儒歌的心思,但杨天玥还是如实回答了。     南宫公子与她,顶多算是有数面之缘。本以为他是一个不喜世俗的男子,在争权夺位里是独特的一个,却没想到,他竟然深藏不露,顺走了她的簪子不说,甚至还拿她贴身的玉佩作威胁,委实不是君子作风。     看着杨天玥一脸的蔑视,莫儒歌一直烦躁的心,竟奇迹般的安稳下来。自从得知她私会南宫烨,他的心情就一直低沉,连容勐都忍不住对他的脾气发表了不满。     要是被他知道这个女人敢有二心,他一定会让她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秋风吹起了摇摇欲坠的黄叶,像是满天飞舞的蝴蝶,最后飘飘荡荡的落到地上。天气微凉,不少的树木都卸掉了绿装,但花园里,彩色不减,许多的花儿正迎风伫立。     在忽冷忽热的睡眠中惊醒,起来时已是东方鱼肚白。门外叫唤声交杂着脚步声,好像在忙些什么。     杨天玥打开门,便看见一个个侍卫和宫女都捧着一盆花,吃力的向前进。     “小涴,这是在干什么呀?”杨天玥拉着一个正好路过的小女孩,顺手帮她接过那沉重的花盆。     “杨行医,你不知道,这是未来太子妃特意吩咐下来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即便是凉风习习,也热出了一头汗。     “未来太子妃要你们搬这些做什么?”杨天玥用下巴指了指那个花盆,不过是才捧了一下子,就觉得手臂有些酸疼。     “唉,还能干什么?不就是眼红后院的花园里的万紫千红,所以非要在自己住的侧院里也弄一个。这不,今早运来了三大马车的花,累死我了。”小涴苦着脸,小声的跟杨天玥诉苦。     “杨行医,早啊!”宋姑姑提着手帕子,扭着腰身走来,“哎哟哟,这种粗重活怎么能让你来干呢?快快快,捧着。”     宋姑姑的帕子挥得剧烈,小涴吓了一跳,连忙把花盆接回来,与大部队汇合。     杨天玥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这才浅浅一笑,“宋姑姑找我何事?”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自从宋姑姑被莫儒歌威慑之后,就跟杨天玥有了过节,再加上右手又莫名其妙的被人刺了一刀,宋姑姑更是把新仇旧恨都算到了她的身上。虽然表面上与她是客客气气的,但杨天玥用猜的就能知道,公主对她心怀妒意,这宋姑姑可是功不可没呢。           第九十七章 小娘子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是我们公主想请杨行医过去一起用早膳,不知道杨行医可否赏光呢?”苍老的脸上挤出一堆的笑纹,而这笑里却藏着刀光剑影。     “宋姑姑说笑了,公主请我用膳,是民女的荣幸,怎么能拒绝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在前头带路的宋姑姑一张老脸一直保持着微笑,看得她越发渗得慌。公主突发奇想邀她一起吃饭,恐怕,绝不是简单的一餐饭的事,这一顿饭,她还未必吃得起呢。     “杨行医来了!快坐快坐!”一见杨天玥,杜若依立马由若有所思的表情转变为喜笑颜开,使了眼色让丫鬟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     她杨天玥何德何能能承受得起如此待遇,杜若依对她越恭敬,就表示她接下来要应对的场面月困难。先给一个甜枣再暴打一顿的方式,的确像杜若依的风格。     “也不知道杨行医喜欢吃什么,我就命人随便做了几样,还望杨行医不要嫌弃。”杜若依说着,便伸手推了一碟子糕点过来,眉眼里都是或真或假的期待。     杨天玥推脱不得,只好笑着接受了,轻轻的咬一口,嘴里都是荷叶香,原来是荷叶包裹蒸出的莲子糕。     接下来,便是顺理成章的聊家常。杨天玥从来没有发现,大楚国的公主是个那么能说会道的人,从大楚国的风景说到大禹国的天气,从大禹国的人文谈到大楚国的民风,兜兜转转好半天,一个早膳也从清晨享受到了日晒三竿。     就在杨天玥以为这一个早上就这么过去的时候,杜若依腼腆一笑,终于把话题引入了正题。     “杨行医,你我都是明白人,我也不怕把话说开。虽然大禹国的太子是皇上亲自册封的,但这官场之中,哪有不争夺权位的理?身为未来的太子妃,我当然也应该尽自己的一份力帮助太子才是。三皇子比我们先一步成亲,但这子嗣嘛,长孙当然还是出自长子的好。”     杜若依风情万种的用手帕遮了红唇,低低笑了一阵,才继续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是以和亲的名义过来的,不能在沙场上伴他左右,也应该让他毫无后顾之忧。若是我能生下儿子,一来能让太子更得皇上青睐,而来也能堵住那些一直暗中反对太子的悠悠之口,实乃一举两得。”     杨天玥藏在袖中的手早已紧握成拳,指尖抵在手心中,痛得几乎失去知觉。莫儒歌的子嗣?是啊,他们成亲之后,必定会有子嗣,这是早就明白的事情,可是为何到了现在她还是难以接受。     “公主,到底想对民女说什么?”与其让那一把刀在身上慢慢的磨着,倒不如给她个痛快。     “本公主询问过太医了,所有有助于女子受孕的药草中,就数荆萝最有效。杨行医是太子府的人,又是民间出来的医术高人,本公主信得过,所以想请杨行医帮本公主一个忙。”杜若依从腰间解下一个腰牌和一袋银子,放在了桌面上。     有了那个腰牌,进出宫便顺通无阻,杜若依是不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啊。太医说得没错,荆萝的确有帮助女子受孕的奇效,只是荆萝大多生长在陡峭的山坡上,极为难得,所以宫中几乎没有存货。     “公主,是想让民女帮忙采药草?”话说到这份上,就差捅破那一层白纸了。     “杨行医果然是聪明过人,一猜就中。杨行医在江湖行医多年,见识必定比宫里的那些老家伙来的广阔。当然,杨行医的功劳本公主自然会记得,待本公主生下皇孙,杨行医想要什么,本公主都会满足。”     杜若依的算盘打的是一石二鸟之计,杨天玥能把药草带回来,那自然是好事,但若带不回,她也能借此机会灭一灭的杨天玥的气势,涨涨她太子妃的威严。太子府里下人们大多都受过杨天玥的恩惠,她要是再不来个下马威,那些下人们都忘记谁才是真正的主子了。     “民女会尽力,不辜负公主的期望。”杜若依的意图很明显,可是杨天玥却不能拒绝。因为杜若依说得没错,太子妃若生下了儿子,在皇位的争夺战中,太子便能占上风。子嗣是个有力的筹码,莫儒歌为了皇位都肯欺骗微夏,可见他对皇位的追求已经高出了其他的一切。     只要是他想要的,她也会尽全力帮他争取,哪怕这个方式,会让她自己遍体鳞伤。     杨天玥起身告辞,拿着腰牌走下了台阶。     “杨行医不必担心,不在府里的这几日,本公主会跟太子殿下解释清楚的,我相信,殿下也会理解的。”杜若依看着杨天玥略显消瘦的背影,得意之余忍不住补上一句。     “那,便多谢公主了。”杨天玥回身,福了一福。     这是分明就是在斩断她的后路,不给她跟莫儒歌道别的机会。可是杜若依并不知道,她并没有打算跟他道别。有些事,他不必知道,而她,也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知道。     简单的捡了几套衣服,扎成包裹的样子。她的衣服不多,饰物更是屈指可数,打包起来很是轻便。为了不让双儿飞儿担心,她还留下字条,当初答应过她们不会不告而别,她不想食言。     有了杜若依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转眼就把层层城墙甩在身后,眼前的一切瞬间变得宽阔。     在外逃亡的那段日子,她和表妹为了谋生,没少上山采草药,一晃过去那么些年,那些记忆有的模糊,有的却崭新如昨。城里是没有大山的,要采草药,就得先出城。     郊外的猫儿山是以前杨天玥每日的必去之处。那一座看似平淡无奇的小山,在杨天玥眼里却是一个奇珍异宝的仓库。包袱背在身后,她像小时候一样,双手攀着突起的石头,奋力的向上蹬。     昨晚一阵细雨让山坡变得湿滑,泥沙从手掌处一点点的漏下,让人有些抓不住。杨天玥一脚踩在一个小坑上,谁知身子突然一歪,左脚踏空,她使劲攀住石头,才好不容易又踩住了一个石块。手心转来一阵阵的刺痛,大概是刚才抓得太紧,手心擦破了皮。     杨天玥手脚并用的向上爬,终于让双手攀上了山顶的小平坡。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忽然脑袋一阵恍惚,竟是天旋地转起来。双手一松,竟是直直的坠下山去。     掉入黑暗之前,没有预料之中的全身疼痛,一只温暖的手揽过了她的腰身,缓解了她的下坠之势。     “小娘子!”     这是她昏迷之前,听到最后一句话。他,不是莫儒歌。     “小娘子,快醒醒啊!”朦朦胧胧之间,有人在推她的手臂,力道不小,把她的手臂都捏疼了。     “醒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在耳边突然放大,她眨了眨眼,等待意识的慢慢回归。     “你,是谁?”听他的喊话,眼前这个英俊少年,分明就是救了她的人。     “你不记得我了?我们见过面的。”少年似乎对她的失忆不满,眉头皱得很紧。     “我们,见过面了?”杨天玥细细的回想,在她的印象里,可没有人会喊她小娘子。     黑木做成的桌子,窗边立着的烛台,还有这一*被褥,似曾相识的感觉奔涌而来。这不是上次那个强盗寨子吗?     “想起来了吧?小娘子。”少年明眸皓齿,笑得天真烂漫。     “你是,阿豪?”上次以十颗南海珍珠做诊金,她救了一个少年的命。那个少年,就是眼前的阿豪!     上次看见他,他还是奄奄一息的样子,刚从鬼门关里爬出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可这一回,他不仅气色好了许多,精神也是十足。看来刘老大对他,真是没有少下功夫。     “小娘子,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呀!”少年以稚气未脱的面容展现着受*若惊的神情。     “等一下!”杨天玥勉力的支起身子,“什么小娘子?乱喊什么呢?”     这个小鬼头,生病的时候看着乖巧可爱,没想到平日里根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爹都跟我说了,把你掳回来就是给我做媳妇的,只是后来我爹反悔了,才把你放走了。但是,我们是入过洞房的,这一点你总不能否认吧?”小鬼头理直气壮的搬出自己的大道理。     上一次他大病初愈,一睁眼就看到杨天玥,差点就以为是仙女姐姐下来接他去天上人间了呢。这么好看的姐姐,他怎么肯放走。要不是当时太困了,他根本舍不得闭上眼。本以为醒来之后会再见到她,没想到老爹居然把她放走了,为了这么件事,他跟老爹闹了好久,硬是让老爹把小娘子找回来。     只可惜,老爹能力再强,也找不到蛛丝马迹。小娘子当真就和仙女一样,在人间消失了。     “阿豪,我们没有洞房!”杨天玥不得不提高音量来强调这一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大人口中的洞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有就有!你就是我的小娘子!”阿豪誓不退让,谁都不能否认他所确定的事。           第九十八章 相互疏离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杨天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犟得很,跟他讲理完全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只是,她怎么就那么巧,偏偏被阿豪救了起来。     “阿豪,你怎么会在猫儿山?”     “我?还不是你告诉我爹,说我身体天生体质不好,所以我爹就特地请人来教我功夫,锻炼我的身体。自从学了武功之后,我就再也闲不住了,每天都到处乱跑,今天刚好去到了猫儿山,看见你从山上摔了下去,就把昏迷的你带回来了。”     阿豪的师父都不得不承认,阿豪是个武学奇才。一般人需要半个月才能练成的招数,阿豪却能在一天之内学会,师父自认不才,把自身的功夫倾囊相授之后就辞行了。阿豪没了师父的管束,每日在外晃荡,偶尔抓些兔子和山猪之类的动物做野味。     “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既然都碰面了,就当是复诊好了。     脉搏跳动正常,甚至比平常人还要跳动得有力,真没想到这一段时间没见,他竟能恢复得那么快。     阿豪乖乖的把手腕放在*边,感受她指尖的微凉,通过脉搏传到他的心里。终是忍不住偷偷一笑,她的小娘子,认真的时候也很好看。     “别只顾着我了,小娘子呢?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真的没事吗?”一想起当时惊险的场面,阿豪也严肃起来。     是了,杨天玥放开指尖,想起了掉下去之前的事情。她好像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就失去了知觉。难道,是她所中的毒要开始发作了吗?最近没有好好休息,毒素在她身体里一定增长了许多。她之所以会昏倒,估计就是双珠毒在作祟。     “我没事,不过是一时劳累,所以才会从山上摔下来的。”杨天玥不动声色的打开他欲覆上额头的手,苍白的笑了笑。     “我不管,反正小娘子身体不好,我就不允许小娘子出去。”阿豪高傲的仰起头,装模作样的拦在门边。     这小子,真不会找借口。就算她身体好得跟他一样,他也不会放她出去吧。真不知道这个小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居然会看上她。     “少爷,晚饭来了!”门外响起男声。     “你先放在门外,我待会儿再拿!”阿豪警惕起来,缩在门边对着门缝往外看。     “原来,你爹还不知道我在这儿。”杨天玥越来越读不懂这个少年的心思了,不过她也不需要读懂,对她来说,他只是她的其中一个病人。     “当然不能让我爹知道,不然,他又把你放跑了怎么办?”好不容易才把小娘子找回来,他说什么也不肯再她离开了。     “我不走了。”杨天玥拿起杯子,滋润了一下喉咙。     “真的!?”阿豪激动的跳起来,乖乖的趴在她身边。     “今晚不走,明天再走。”她的身体确实不适合过度劳累,万一再发生像今天早上那样的状况,她不敢保证还会有第二个阿豪来救她。再者,这寨子里城里还有好远的距离,她就算赶得及进城,也难找到客栈住店了。     “哼!”阿豪气鼓鼓的转过身子,表示不想理会她了。     当杨天玥夹起第三块豆腐的时候,某人终于忍不住了,“小娘子,你明天要去干什么呀?”     “采药草。”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她不必隐瞒。     “我帮你吧!你看,你一个弱女子,要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采药,多危险啊!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你告诉我要采哪一棵,我会轻功,我帮你采!”这些话从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口里吐出,还真有些让人感动的意味。只可惜,杨天玥早已忘了感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好吧,如果你真想去的话。”有人免费主动帮忙,她怎么好拒绝呢?而且,就算她拒绝了,这个小鬼头还是会想办法偷偷跟着她。     “小娘子,我要和你一起睡!”正在铺*的杨天玥听到这么一句话,险些分神。     “男女授受不亲,阿豪,这些道理老师应该都教你了吧。”杨天玥耐心的劝解道。     “那有怎样!你是我的小娘子啊,而且房间里只有一张*,我们不睡*上,要睡哪儿?”阿豪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就像一个在等待救治的受伤的小兽。     “好!睡*上。”杨天玥被童言无忌打败了。     事实如杨天玥所料,那个小鬼头一溜烟滚上、*,贴着墙壁眯上眼,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沉沉睡去。杨天玥和衣躺在外侧,看着*边的烛光渐渐消失,才慢慢的闭了眼。     杨天玥浅眠,清晨很早便起来了。阿豪受师父训练的影响,也紧随其后打着呵欠坐起了身子。     大约是真怕杨天玥会逃走的缘故,从一睁眼开始,阿豪救发挥了他黏人的本事,杨天玥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明明就只在房间里走动,他也不放松警惕。出了门后,更是夸张,杨天玥都觉得自己的脸要被他看穿了,可他的眼睛还是一动不动的紧紧盯着她。     “在那儿!”多了阿豪的帮助,几个轻松的跃起,他们又回到了猫儿山。     峭壁之上,几株药草长在其中,微风拂过,轻轻颤动,多了几分可怜的味道。那便是荆萝,杜若依让她找的药草。     “等我一下!”阿豪一跃而起,飞身扑到峭壁上,不一会儿,就采了一把药草在手上。     “快下来!”虽然知道他武功高强,但他毕竟是一个孩子,杨天玥不想他为她而受伤。     “咦。”阿豪轻轻的一声,一手攀在壁上,飞快的爬上去。     杨天玥在下面看得心惊,也不知道这孩子在搞什么鬼,药草的采完了,还怕那么高干什么。     阿豪一个跃起,径直翻到了山的对面。     “啊!”突然一声惨叫,吓得底下的杨天玥白了脸色。     “阿豪?阿豪!怎么了?是有毒蛇吗?”她以前时常来这采药,知道这个地方不仅药草多,毒虫毒蛇也是不少。     想到这里,杨天玥更是着急,恨不得自己立马也学会轻功,翻到山对面去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心中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她说什么也不会让阿豪跟着来的。     “我来了!”阿豪纵身一跃,从山顶跳了下来,轻松落地,“送给你!”     杨天玥还来不及细问,一束海棠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让她一时回不了神。     “小娘子,生气了?我开玩笑的。”阿豪露出孩子一般天真无邪的笑容。     海棠花,是娘亲最爱的花。爹爹当年曾在家的大院子里种满了海棠,只可惜那一片海棠也没有留住娘亲的性命。不知不觉,泛红了眼眶。     “小娘子,你别哭啊!大不了……大不了我以后不缠着你了。”阿豪被她红了的眼睛吓到,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说道。     “是你说的,不想让我哭的话,就别跟着我。”杨天玥拿走他手上的药草,当真头也不回走开了。     太子府里,容勐急匆匆的来到莫儒歌的书房,“殿下杨行医回来了。”     莫儒歌抬眼,“草药呢?”     “也带回来了。”容勐如实回答。     幽深的眸子闪现精光,嘴唇紧抿成一条线,一掌拍在书桌上,险些把桌上的砚台打下去。容勐知道,这是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你居然敢回来?”刚回到房里的杨天玥还来不及喘气,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殿下找民女有事吗?”杨天玥平稳了声线,不卑不亢。     “杜若依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去帮她采药?”莫儒歌的眼神里满是嫌弃。     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爱他的女人,一转身就帮他未来的妃子去采有助于受孕的药草。不就是因为钱财么?他倒想知道,多少钱就能买下她这虚伪的假面。     “不多,五十两银子。”杨天玥还是第一次拥有那么多钱,只可惜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花。     “五十两银子就买走你所谓的真心,果真让人刮目相看。”莫儒歌靠近她,两指捏起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来。     “太子请自重!”天玥一甩头挣脱了他的禁锢。     莫儒歌脸色一沉,身上散发的肃杀之气让一旁的盆景都抖落了几片树叶。这个女人竟然敢跟他说“自重”,她有这个资格吗?还是说他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想另寻目标了?听说婉妃给她介绍了淳于鹤,再加上与她私交甚好的南宫烨,她身边围着的男人多了,所以想把他排除在外?     “什么意思?”他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激起小小的回音。     “太子不日就要大婚,还是和民女保持距离的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神情冷漠,不像是在开玩笑。     杨天玥心痛如刀割,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把话说出来。杜若依给她提了一醒,太子不是她一个人的,从来都不是。她把他当成全世界,可是他的世界里却从来都没有她。也许,她的确应该离开了,这个念头早就产生,可她却迟迟下不了决定。即使她心里明白,她的离开才是对两个人最好的选择。           第九十九章 通房丫头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保持距离?哼,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疏离本宫的。”当初用药爬上他*的女人,如今却要与他形同陌生人。哼,想靠近他容易,但想要离开他,那便是难上加难。杨天玥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他拭目以待。     莫儒歌摔门而出,造成的动静并不大,但她的房门却在他离开之后发出吱呀一声,竟从中间分成了两半。啪的一声,那一半木板直直倒下,惊起一地的尘土飞扬。     孝德皇后宫中,渺渺的烟雾从香炉里升起,摇摆而上。杨天玥恭敬在站在大殿中,等候皇后娘娘的发话。     孝德皇后笑颜如花,风姿不逊当年。利落的从袖中抖落两个荷包,一红一绿,手工很是精细。孝德皇后拿起绿色的一个交给一旁的嬷嬷,示意她交到杨天玥手里。     “先别急着打开看。”小的皇后的翘着指尖,捋了捋额边的发,“这次让你入宫,是兑现本宫对你的承诺。”     “娘娘,找到密室了?”杨天玥顾不得失礼,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对上孝德皇后的眼。     自从她如了太子府,表妹就一直被莫儒歌关了起来。转眼三年过去了,她恨不得立马跑到那密室去,哪怕只是看一眼,她也觉得知足了。她和表妹从小就相依为命,那个瘦弱的小身子,如今该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吧。     “你猜得没错,密室的事已经查出来。不过……”孝德皇后眼珠轻轻一转,话锋瞬变,“你还得帮本宫做一件事情。”     杨天玥微愣,之前和皇后娘娘说好的交易,是一包毒粉换一个消息,现在皇后娘娘是打算出尔反尔吗?     “你也别怪本宫太会做生意,你这药粉只需一天就能制成,但本宫派人帮你查事情,却整整查了三个月,论公平与否,本宫才是委屈的那一个吧。”孝德皇后看穿了她的心思,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羞愧,还仍旧是理所应当的模样。     “皇后娘娘派去的人,真的已经打听到了密室的所在吗?”如果要加重筹码,她当然也要确认消息来源的可靠。她在太子府那么长的时日,也把可疑的地方找了好几遍,可就是没有发现破绽。     “那是自然,本宫不会拿没有根据的消息来唬你。”     孝德皇后晃了晃手里的另外一个荷包,“密室的具体位置就在荷包里。不过,关键还是在你,这个额外的要求,你是愿意接受呢?还是想就此打住?别怪本宫没提醒你,据我所知,你表妹在密室里的生活并不好,也许这个时候,她正可怜巴巴的盼着你快些去呢。”     杨天玥的弱点就是她相依为命的表妹,孝德皇后打定了她不会拒绝的心意,悠悠然把红色的荷包重新收纳进袖子里。杨天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她在太子身边辅助,太子也会更加得人心。只是,杨天玥毕竟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始终不适合一直陪伴太子左右。待到太子登基之后,她再想办法把她赶走也不迟。     这一边的杨天玥根本没有孝德皇后想得那般长远,父亲临行前,千叮嘱万交代要她把表妹照顾好,因为让表妹落到了莫儒歌的手里,她还为此难过了好多天,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她决不能放弃。     “皇后娘娘有话直说,民女若能办到的,定不负所望。”     “杨行医果然爽快!其实,本宫开出的条件很简单。众人皆知未来的太子妃是大楚国派来和亲的,说到底就是大楚国人。加以时日,太子登基成了皇上,她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正宫皇后。倘若她生出二心,在朝中发展势力,联合大楚国里应外合,那么大禹国的基业不就毁于一旦了吗?”     外戚干政的事例在历史上不是少数,而妃嫔联合娘家人一起暮朝篡位也不是新鲜事,杜若依的身份特殊,若她受了*,做出些过分的事,皇上后院起火,前朝又怎能安心议政?届时,大禹国不是更新换代而是被李代桃僵啊。     “太子实力过人,定不会让一国基业败于自己手中。”     莫儒歌的脾气杨天玥再清楚不过了,他生性多疑,手段不凡,区区的一个公主,在他面前绝对闹不成天翻地覆的局势。     “话虽如此,但本宫身为太子的生身母亲,自然是多替他着想些。本宫知道太子天资过人,生来就是一代天子的命,但本宫作为他的母后,哪怕是他前路上的一个小小的石头,也想帮他除去。本宫的心意,你可明白?”     现如今,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皇位的争夺战还没进入最后的阶段。在这之前,太子包括太子身边息息相关的人,都不能出任何意外。她身为正宫皇后,除了抱住自己的后宫之首,还得保证皇位在手。     大楚国表面上送出公主来和亲,但事实上,谁也不能确定他们是否真的屈服。万一他们一时心有不甘,出兵大禹国,那么太子的声誉必定受到牵连。她决不能让这些意外发生,所以,必须防患于未然。     “皇后娘娘想让民女怎么做?”杨天玥回皇后话,但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孝德皇后藏荷包的袖子处。     “你手里的荷包会告诉你的,当然本宫也会助你一臂之力。”孝德皇后用下巴示意她看向身后的大门。     杨天玥回头,才发现身后不知道何时开始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丫鬟。细细的柳叶眉,水灵灵的大眼睛,微微发红的脸颊,因为害羞而被咬着的下唇,这等姿色,放在宫女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这是娘娘送给太子的通房丫头,你带回去吧。”老嬷嬷的指了指那丫鬟,对杨天玥说。     通房丫头?不就是专门在晚上伺候主人的丫鬟么?皇后娘娘是打算用这丫鬟的存在,故意让杜若依难堪吧。     他,会要这个丫鬟么?杨天玥苦笑,逼迫自己不去想与他相关的任何问题。     那个丫鬟倒也明事理,知道皇后娘娘把她指给了太子,一路上只一味的害羞,不言一词。杨天玥把她安排在另一侧的小房间里,独自回了屋。     藏在袖中的荷包早已被她捏成了一团,那微微的水润,似乎是被她手心的汗水打湿的。颤抖着手拉开最上面的细绳,一张纸条掉落到桌面上,“侧王妃”三个字映入眼帘。     按理来说,杜若依和太子成亲,是以正妃的规格进行,而皇后娘娘给出的这三个字,显然是在提醒她注意事情的分寸。     杜若依是大楚国皇上最疼爱的女儿,若是设计让她触犯条律,大楚国皇上爱女心切,指不定会亲自前来查明真相,若是事情暴露,大楚国必定发动战争,于大禹国无益。而事情若是过小,皇上看在大楚国的份上,也不会轻易将她惩罚。     这个事情的关键,就在于度的把握。不能让大楚国难堪有要保证事情有一定的严重性,唯今之计,只有利用杜若依的任性和妒忌心了。后宫里,女人的争*永远是主戏。     “谁让那个女人进家门的!赶紧让她出去!”大厅的方向,传来杜若依暴怒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花瓶茶杯等瓷器落地的声音。     “是我带她进来的。”杨天玥走近厅堂不动声色的将那吓得浑身发抖的丫头护在身后。     “你!皇后娘娘明知道我就快要和太子结婚了,怎么会突然送一个通房丫头过来?”杜若依气得浑身打颤,险些站不稳身形。     她和太子的婚期是皇后娘娘亲自定下的,皇后娘娘之前对她虽称不上是百般疼爱,但也是客客气气,她怎么都想不明白,皇后娘娘怎么会如此狠心对她。     “公主若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大可直接去询问皇后娘娘。民女只是去宫里拿些草药,正好和皇后娘娘遇见,所以就顺路把她带了回来。”杨天玥淡然的解释着,脸上没有半分异常的表情。     这些话语自然是没有办法熄灭多杜若依心中火气的,皇后娘娘那儿她自然要去问个清楚,只是杨天玥怎么会那么碰巧,去宫里随便一走就能和皇后娘娘撞上?她明明也是因为爱慕才留在太子身边的,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带着个丫头回来,甚至还护着她。     “公主别生气,老奴陪你回屋换身衣服。这茶水都把公主的衣裳弄湿了,待会儿太子殿下回来看到就不好了。”宋姑姑心疼的拍打着杜若依的裙摆,欲扶着她。可杜若依正在气头上,哪里管得了这些,一甩手,自己愤愤然的往房里走。     “宋姑姑,你说皇后娘娘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可是我之前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呀?我可是她未来的儿媳妇!”越想越委屈,杜若依在房里转了转去,心里烦躁到了极点。     “依老奴说,这不是公主的错,也不是皇后娘娘的问题,一定是那个狐狸精搞的鬼!她就是见不得公主当上太子妃,所以背地里在使坏呢。皇后娘娘心慈仁厚,定是听了她的胡说八道,才把这个丫头派过来的。”宋姑姑以一副过来人的态度给她分析。     “宋姑姑的意思是,这个丫头其实是杨天玥弄进来的?”杜若依瞪大了眼,甚至忘了自己前一刻还在愤怒中挣脱不开身。     “绝对是。”宋姑姑高扬着头,眼光中闪现一丝狡猾           第一百章 别有目的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杜若依望着镜中的人,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猛地一挥衣袖,铜镜瞬间落地,引来一室的光亮。     傍晚时分,一碟碟菜肴被端上了桌,一转眼便铺满了整张桌子。莫儒歌最先入座,杜若依勉强一笑,随后坐下。     “你就是母后指给本宫的丫头?”莫儒歌并不急着动菜,而是眉毛一挑看向了躲在杨天玥身后的丫头。     “回殿下,正是奴婢。”糯糯的声音听得人骨头都要发软,那丫头略略向前依靠,行礼回答道。     “坐下来一起吃饭吧。”莫儒歌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眼神示意下人们再添一副碗筷。     “殿下!”杜若依惊得大叫,“她一个通房丫头,怎么能和我平起平坐?”     一个通房丫头居然也敢坐在太子身边,和她一起陪太子用膳,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没关系,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客气。”莫儒歌示意她丫头坐下,还细心的替她夹菜。     “谢谢太子殿下。”那丫头不知是太过兴奋还是太过腼腆,绯红染满了脸,越发显得俏皮可爱。     另一旁的杜若依都快看不下去了,她才是真正的太子妃,要和太子成亲的公主!那一个通房丫头才刚刚进入府里,就爬到了她的头上来。太子居然还把她称为自家人,不就是有几分姿色又是皇后送来的人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杜若依重重的哼了一声,眉间的皱纹堆成了小山,“太子殿下,我吃饱了,请殿下和这位丫头慢慢吃吧。”     杜若依连筷子都没动过,气得直接走回了房间。而莫儒歌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离席,自始至终,他的视线都一直定格在别的地方。     杨天玥埋着头,虽然看得不是十分真切,但听得倒是十分清楚。     “你叫什么名字?”莫儒歌看向那丫头,眼神不温不火。     “奴婢,叫芬芬。”小丫头压根不敢抬起头来,但是这么近的距离,已经让她的心跳快超出负荷了。之前总听大家说太子爷如何如何的冰冷漠然,但是她所见到的太子却是温柔有礼,亲切可人的,心里还残留着的担忧,融化在这一片的幸福中。     “芬芬,今晚来伺候本宫就寝吧。”莫儒歌轻轻的一句话,顿时波动了无数人的心弦。就连站在后头的容勐,都不禁抖了一抖。     莫儒歌把大家惊讶的神情拒之门外,只关注那一人的表情。可是杨天玥除了最初的一闪而过的几分讶异外,再也没有过多的反应。她的脸就像一潭死水,不论别人如何的试探,她都是淡然相对。     事实上,杨天玥负在身后的手,早已被指甲划破了口子。她的痛苦,只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表现。她如何也想不到,莫儒歌竟然如此轻易就把这个丫头认定为自己的女人,她开始后悔,后悔呆把那丫头带过来。可是很快地,后悔又被淡淡的忧伤所替代。那个男人终究要娶别的女人,她,也不过是一个过客而已。     “杨行医,芬芬初来乍到,对这里还不熟悉,就先由你带着她。”正在兀自悲伤中,突然被人点名道姓,她收回了神智。     “是。”本应该是有力武器的一个字,却硬生生被她脆声的喊了出来。     芬芬看着太子对她上心的模样,幸福得笑开了花。早知道是这样,她也不用白白担心那么久了,还真以为太子爷手段凶残呢,原来都不过是不靠谱的传闻。     有了莫儒歌的照顾,芬芬的房间被换到了莫儒歌寝室的旁边,虽然还是宫女的规格,但样式和面积看起来已经比杨天玥的小房子好多了。     “杨行医,你呆在太子府那么久,你觉得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热气腾腾的浴桶里,芬芬坐在里面,杨天玥一手提着花篮,一手把花瓣洒向水里。     莫儒歌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从来没有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     “关于太子殿下的传闻不是很多么?你应该也听过不少吧。”     芬芬抬起手,捧起一捧花瓣,从高处洒下,玩得很是开心,“可是我觉得传闻不真实啊,你看,今天太子殿下对我多好呀!”     光是想想他为自己夹菜的样子,芬芬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好像喜欢上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吧。     杨天玥心里明白,今日的甜蜜,也许就是明日的毒药。以莫儒歌的性格,对芬芬这般好,绝对是有目的的。而当这个目的被达到或者被放弃的时候,芬芬只会得到两个结局,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也许吧。”杨天玥压低了音量,像是在自言自语。     芬芬长得确实好看,放在平民百姓间,也定然是出挑的一个。只可惜,在皇宫中,她注定是一个牺牲品。     美人出浴,上好的丝质衣服披上身,更显得婀娜多姿。长发披散,服服帖帖的垂至腰间,单从背影看上去,就有一种能让男人浮想联翩的魅力。     夜渐深,月还在,杨天玥隐隐还能听到杜若依从那一头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但是,这些行为不过是徒劳,他的寝室早已陷入一片黑暗。     鸡鸣声开启清晨,杜若依*无眠,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浓妆艳抹一番。早膳上,太子殿下带着芬芬一同出现,而是让气氛滑入了冰点。     杜若依仍旧是不动筷,待太子走后才搬出了主家人的气势。眼睛一瞪,还安坐在位置上的芬芬立马跪了下来。     “姗姗来迟呀,你当真以为本宫在这府里是个摆设吗?”杜若依忍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太子不在她身旁,看这小丫头还怎么嚣张。     “公主……公主恕罪。”芬芬吓得失魂落魄,说话都结结巴巴。     “说,昨晚都干了什么?”杜若依一拍桌子,底下的的人立马一抖。     “奴婢只是和太子殿下喝了一点……喝了一点酒。”芬芬抖成一团,可是偌大的厅堂里,却没有人向她伸出援手。     “然后呢?”杜若依不依不饶。     “然后我和醉了,就睡着了……”芬芬努力的回想着昨晚的事情。她只记得太子殿下带了一壶酒来,他们两人喝着喝着,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哼!睡着了!”杜若依冷笑一声,“好一个睡着了!”     她才是即将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她都没有蒙受过恩*,而这个小丫头居然比她早一步登堂入室。     远处的杨天玥听到,心里不自觉的生出几分安慰之意。莫儒歌确实没有和芬芬发生关系,否则,芬芬不可能一点知觉都没有。他到底还是没有碰过这个丫鬟,那他那一副移情别恋的样子又是要演给谁看?     “回公主,芬芬本来就是太子爷的通房丫头,和太子爷睡了一晚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杨天玥慢步而来,不问自答。     “本公主在管理家事,杨行医应该不便插手吧。”杜若依凤眉一挑,言语间全是挑衅。     “看来公主已经迫不及待要和太子殿下成亲了呀。”杨天玥不咸不淡的反驳。     杜若依一口一个家事,正好被她逮住当把柄。还没拜过天地的亲事哪能作数?可见杜若依打心眼里就把自己当成太子府的女主人了。可惜,杜若依并不知道,她未来的婆婆可没有那么好心肠。     被人当众驳了语,杜若依面子上也挂不住了,“就算现在不是,不久之后也会是的。天下谁不知道,我杜若依就是未来的太子妃!”     厅堂之内一时陷入寂静,杨天玥不再言语,也不过是给她一个台阶下。     “看什么看,大家散了吧。”杜若依自知气势不再,再待下去也是枉然,最后再狠狠的瞪一眼底下的人,脚步匆匆离去。     “谢谢杨行医。”芬芬早已红了眼眶,眼泪含着眼眶里,扑哧一下就掉了下来。     杨天玥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之所以肯出手帮忙,全是为了日后的计划作打算。这种违心的帮助,她受不起那一声道谢。     这厢杜若依走得匆忙,跟在后头的宋姑姑差点追不上,“宋姑姑,帮我盯着那个小蹄子,别放过任何一个逮住她出错的机会。”     宋姑姑喘着粗气,答应了一声,立马转身而去。     芬芬成为太子的通房丫头一事迅速在府里传布开来。通房丫头,按照地位来说,比侍妾低一等,比丫鬟高一级。午时开饭,芬芬成了两头不沾的人。丫鬟们看她不起,没给她送饭,杜若依更不会特意命人为她开小灶。熬到午后,芬芬有些撑不住了,便想去厨房里自己动手做吃的。     午饭时间已过,厨房里已经没有厨子了。芬芬找一圈下来,只发现了一些剩饭,便寻思着做些白粥。可是厨房里杂物太多,她就近选了一个比较大的炉子,烧起了水。     “你在干什么?”宋姑姑一声厉喝,吓得芬芬手一抖,炉子倾翻,那滚烫的热水洒在她的手臂上,厨房里顿时响起一声尖叫。     “好烫好烫……”芬芬抱着手臂,疼得直掉泪。           第一百零一章 陷害公主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宋姑姑可没那么好心,不仅没帮她去喊人,反而逼近她跟前,大声的质问,“那个炉子是我们公主的专属之地,你一个小丫头,居然也敢用!”     “姑姑,姑姑,我错了,你饶了我一回吧,我不是故意的。”芬芬看着红了一大片的手臂,只感觉那一处地方火辣辣的疼,疼得几乎她喘不过气。     “哼!自作自受,谁让你乱用我们公主的东西,活该!”     “发生什么事了?”杨天玥循声赶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杨行医,救救我!”芬芬绕过宋姑姑,朝杨天玥奔去。     “跟我来。”看到那红肿的一片,杨天玥立马把芬芬带回了房间。     清凉的药膏涂上去,缓解了那一阵炙热,芬芬眼角还挂着泪,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才过了大半天,她就受了那么多的屈辱,她好歹也是皇后身边的宫女,何曾受过这委屈。     “不行!”杨天玥出声制止,音量之大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如果芬芬在这时候就退却,那她的表妹不就得永远关在密室里了吗?这是唯一的机会,她不能放弃。想起皇后娘娘说的话,杨天玥强撑起笑。     “我是说,你不是喜欢太子殿下吗?太子殿下对你不是也很好吗?要是你这么走了,太子殿下会怎么想?”     在杨天玥的软言细语下,芬芬的眼神有些动摇。虽然住在这里注定要受上许多罪,但是一想到太子殿下温柔的语气,她又觉得这一切也是值得的。毕竟她才是最先得*的人,太子妃又如何,不过是空有虚名罢了。     假若老天爷开眼,让她怀上孩子,到时候母凭子贵,她的地位一点儿都不比太子妃卑微。     “可是太子殿下会因为我一个个小小的丫头,和公主过不去吗?”     再怎么说这未来太子妃也是大楚国的人,杜若依身后的势力可不仅仅是个几个大官,而是一国之势力。     “你什么都没做错,是公主太过任性才把事情闹大的,太子殿下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就算是公主,他也不会偏心的。”杨天玥煞有其事的说着,径直把洒落在桌上的纱布收拾好。     杜若依醋意大发,接二连三的对芬芬撒气,这两人对彼此的敌意已经产生,现如今,就差她这一臂之力了。府里已经开始张罗着太子的婚礼,她必须抓紧时间才行。     芬芬被烫伤的事情终究还是被莫儒歌知道了,杜若依虽然自持有理,但也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故而彷徨了一晚上。可是莫儒歌却并没有上门找她的麻烦,第二天依旧照常上早朝。     看来,那个芬芬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得*。杜若依为此洋洋自得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个觉悟,要想把一个人赶走,比起亲自动手,让她知难而退才是更有效的方法。于是杜若依特地派了宋姑姑到芬芬房里,给她送上烫伤的膏药,还邀请她在第二日去后院的花园赏花。     芬芬受*若惊,但惊喜之余又担忧杜若依会趁机给她设陷阱,所以思前想后,还是拉上了杨天玥一同与她应邀。     去后院赏花吗?杨天玥知道,她的机会到了。     清晨迎着明媚的日光, 后院门上的大锁咔嚓一声落下,门扉大开,一群女人走了进来。夏天开的花朵虽大多衰败,但无法与姹紫千红的大气势相匹敌。左边的羊蹄甲,穿着浅紫色的外衣,娇嫩可爱,右边的的木芙蓉,闪着粉色的光泽,百媚千娇,俱是一派繁华。     杜若依走在最前头,一扭三摆,比花儿还要妖娆。杨天玥不是第一次来,早已没有新奇感,而芬芬虽是皇后身边的宫女,但入宫的时间并不长,还没有福气见识过这百花竞艳的场景,一时间眼花缭乱,欣喜得说不出话来。     “瞧见这黄色的蔷薇花了么?平日里大家所见的全是粉色,这一种黄色可是花匠们精心研制出来的品种,在别的地方,可见不着呢。”杜若依轻轻捧起那一朵开得最盛的花,眼神高傲不可一世。     “真漂亮。”芬芬忍不住赞叹道。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地方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太子下了命令,除了我,再没有人能不经他的允许,踏入这里一步。若是惹恼了太子爷,后果可是你无法预料的。”杜若依就等着芬芬的这一句,她就是让这个小丫头知道,她在太子心中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是。”芬芬怯怯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是忍不住泛起了酸意。     “唉,今日带你进来也就是给你开开眼界,过了今日,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再进来呢。怕你怪我小气,我特地让人提前准备了一艘小船,让你过足瘾。”虽然语气是满是惋惜,但杜若依的脸上却是窃喜的表情。     一个小丫头就想跟她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不特地炫耀一下自己的特权,这丫头都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芬芬虽然对这里的风光无限迷恋,但到底胆怯,看着杜若依趾高气昂的站在船头,才慢吞吞的拉着杨天玥上了小船。     花园里自然少不得小桥流水,但这船只却并不是之前固有的,这是杜若依取得特权之后,才命人加上去的。湖泛轻舟,却是别有风味,是以莫儒歌也并未阻拦。     杨天玥坐在芬芬的旁边,芬芬似乎对水有着极大的恐惧,眼睛死死的盯着脚尖的地方,再也不肯挪动半分。杨天玥伸手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公主快看!是天鹅!”宋姑姑的惊呼,瞬间吸引了船上众人的视线。     “在哪儿?”杜若依立马惊喜的叫起来,“果真好看!”     “去瞧瞧可好?”杨天玥拉着芬芬的手试图让她站起来。     芬芬怕水,但又不想一个人留在原地,再加上那船头的惊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她的好奇心也被牵引了出来。犹豫许久,才默默的点点头,站起了身。     “真的是天鹅!”只需一眼,那优美的身姿就吸引了芬芬的视线,她不知不觉走上前,似乎想再靠近一点去看。     人潮拥挤中,不知从哪伸出来的一只手,用力的推了一下那穿着天蓝色的衣裙的人。只听到一声尖叫,有人落水了!     “是芬芬!”一个丫头看清从水中浮起来的脑袋,大声喊出了名字。     “救人要紧,快上岸去喊人来。”杨天玥适时的提醒,让那划船的侍卫从呆愣中惊醒,连忙双手使劲,朝岸边划去。     可那侍卫毕竟不是专业的船夫,看他使出全力的样子,可船行的速度不但没有加快,反而一点一点的朝岸边移去。     眼看着湖里的人在几次的沉浮之后已经出现了体力不支的现象,杜若依也坐不住了,这要是出了人命,事情可就闹大了。     “快点救人啊!”大楚国人生活在内陆,几乎没有人会凫水,杜若依心急如焚,也只能大声的叫喊着。     湖里的人已经没了呼救声,只见两只手臂在湖面上拍来打去,情形一时危险至极,杨天玥再不迟疑,一头扎进湖里,扑腾着朝芬芬移去。     杨天玥是不会水的,但是船只已经快要靠岸,想必不久之后就会有人相救。而杨天玥,看中的正是这一点。芬芬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但是她不能死,她若死了,就没有人来证明谁才是推她下水的人。     芬芬的证明,可是最有力的武器!     好不容易等船靠了岸,下人们顿时四散开来,朝不同的方向跑去找人救命。芬芬在水里受到的惊吓不小,杨天玥挣扎着靠近她,却又被她胡乱挥舞的手拍进了水里。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耳边除了微微的水流声,再也没有其他动静。杨天玥沉在湖里,看见了湖里黝黑的石头,还有不远处杜若依倒映在湖面上的那一抹彩色。她想用力向上浮,可是身子却不听使唤的向下坠。     她是要死了么?淹死在他曾经最珍爱的花园里。那些往事突然清晰的在她眼前展现,美好得不像话。     在最初的最初,他也曾对她温柔以待。那一日他中毒昏迷,毒素攻心已经让他吐了几口黑血,太医们束手无策,纷纷跪地喊着节哀顺变。可是她不甘心,她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心跳如同小鹿乱撞。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暖,她怎能舍弃?     针灸活血,药物逼毒,她倾尽一生所学,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了他一条性命。至此,毒医药王之后的名号开始响彻天下。     “姑娘妙手仁心,回春之术实在高超,多谢。”那时候他是这样说的。而她少女的心思也在他这一句中情窦初开,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那时候的她根本没有想过,他们的命运会走进一个迷宫里,生死纠缠,没有出口。她所想的,只是两张摇椅,摆在树藤下,他们一人一杯茶,从天亮喝到天黑。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她的意识在慢慢消失,突然一声巨响,似乎有人跃入湖中,拉起她带的手,猛一用力,她便一下子回到了吵吵闹闹的世界。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杜若依吓得语无伦次,被宋姑姑抱在怀里,却还是停不下来。           第一百零二章 成为敌人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莫儒歌从水中一跃而起,全身不沾一点湿意,被他抱在还礼的杨天玥已经闭了眼睛,看起来了无生气。     压下心头那一阵恐惧,他隔着衣服大掌贴在她的后心上,运功帮她恢复体温,早有一旁等候的下人走过来欲帮忙披上大毛巾,但半途中却被莫儒歌一个强夺,亲自帮她包住身子。     “杨天玥!杨天玥,你给我醒来!”莫儒歌大力摇着她的肩膀,大有不把她摇醒就不罢休的意思。     这个女人,明明不会游泳,居然还敢下水!弄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给他看,这就是她的能耐吗?     附在她后背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莫儒歌甚至不敢去想,要是她醒不过来会怎么样。她要是敢不醒,他就冲去那密室,把她一直想念的人给杀了,给她在黄泉路上有个伴。     “表妹的命,你可还顾及?倘若你死,她必当不得!”他凑在他的耳边,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阴沉的说出这一句话。     他就不信,这个女人会那么狠心!     另一边,被容勐救起的芬芬已经悠悠醒转,迷茫的眼神里全是恐惧。容勐把她推给飞儿,自己走到莫儒歌的身后。     杨行医这么久都没醒,怕是不行了,容勐心里叹了一口气。想起刚才的场景,他还没从那震惊中恢复平静。     太子爷正和他在书房议事,冷不防看见一个下人突然闯进来,大口喘着气,话也是断断续续说了好几次才连贯成句。太子爷还没把话听完,就直接飞了过去,他慢了一步,赶到湖边时,太子爷已经把杨行医抱上了岸,他才紧随其后,把芬芬救了上来。     虽然早就知道太子爷的武功不凡,但今天见识过了之后才知道,他平常所见的程度,不过是冰山一角。     “咳咳咳……”一口水吐出来,杨天玥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手臂被人紧紧的捏住,几乎要掐断她的手臂,她皱着眉头喊了一声痛,手臂上的禁锢终于松开。     “你还知道痛。”莫儒歌惯有的低沉声线从头顶传来,杨天玥满满睁开了眼,看见了他幽深的眸子。     那一闪而过的慌乱神色,是她看走了眼吗?     莫儒歌一挥袖,径直起身,靠在他怀里的杨天玥没了支撑,脑袋重重摔在了草地上。     “杨行医。”一旁的翠儿连忙过来将她扶起,拍着她的背,帮她把闷在胸口里的水吐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负手而立,鹰一眼的眼神落到谁身上,都是一阵打抖。     杜若依到底是一国公主,看见两人平安无事,心也慢慢平复下来。转眼变出一个别扭的笑脸走到莫儒歌的身边。     “我本来想邀请姐妹几个一起游玩的,谁知道芬芬不小心滑了下去,大家都吓了一跳。杨行医是看见芬芬快支撑不住了,一时心急,所以才想跳下去救人。”杜若依知道这件事虽然错不在她,但毕竟是因她起得头,所以她只能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责任推脱开。     是芬芬不小心才掉下去的,杨行医也是救人心切才跳入水中,她杜若依和这件事可没有丝毫关系。     杨天玥看着杜若依虚伪的笑脸,心里一阵冷笑。杜若依未免高兴得太早了,她的计划才完成了一半呢,现在才是*。     “公主为何说谎?我明明看到是公主把芬芬推下去的,公主既然敢做为何不敢当?”杨天玥在翠儿的搀扶下站起来声音有力无气,但说出的话语却令在场的人吃了一惊。     芬芬心里更是打起了鼓,她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但是她背后又没长眼睛,怎么看得到害她落水的人?可是,既然杨行医都站出来指控了,事情必定不会有假。这未来太子妃给她受的罪她还没忘,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公主居然对她产生了杀心。     “是这样的吗?”莫儒歌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不可捉摸的光芒,看向了芬芬。     芬芬被他的眼神一吓,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可是事到如今,她都已经被人壁上绝路了,再不反击,就真的只能等死了。鼓起勇气抬起头,芬芬颤抖着嗓音说:“是公主把奴婢推下去的,公主看不顺眼奴婢已经不是不秘密了。当时奴婢就在公主的旁边,那时奴婢正好要转回身,结果公主一个用力,就把奴婢推了下去。”     场面一时安静得可怕,当时在场的下人们全都被天鹅吸引了注意力,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事,而杜若依被这种明目张胆的陷害,险些气得说不话来。     “你胡说!本公主什么时候把你推下去了?你少诬赖本公主了!”她当时一门心思都在那天鹅身上,根本不知道芬芬什么时候出现在她旁边。     “我没胡说!奴婢就是因为刚要转身,所以看到了公主的手,只是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公主推进了湖里。公主自从奴婢入府以来就一直在折磨奴婢,可是那些奴婢都受了,奴婢怎么也没想到,公主居然想用这种方式来除掉奴婢。”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铁了心要把杜若依拉下马,芬芬毫不心慈手软。有太子殿下在,这个未来的太子妃不敢拿她怎么样,所以,她得趁着这个机会,把她之前尝的苦头通通还回去。     “我没有!你,你们!”杜若依指着杨天玥和芬芬,“我知道了,你们相联起手来陷害我。算你们狠,连命都不要了,也想把我推进火坑里。但是我告诉你们,你们是不会得逞的。太子殿下会相信我的,我是清白的!”     杜若依怒气狂笑,她真是瞎了眼了,居然没看出来,她们两个践人早就联起手来,置她于死地!杨天玥啊杨天玥,之前宋姑姑跟她提起这个女人,她还只当是宋姑姑心怀仇恨,所以说话总是夸大些,闲杂她才明白,杨天玥根本就是一个心肠恶毒的女人!     “公主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们了,我们怎么会舍得用命来赌这一局?”杨天玥在府里和下人们的关系不错,众人都知道杨行医善良亲切,不会说谎。她说是公主推的,那就断然不会有错。     大势所趋,几乎所有的人都站在了杨天玥这一边,用一种悲愤夹杂同情的眼光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     杜若依生来就是被人*着长大的,没想到来到了大禹国,竟然还被人当成一个犯人看待,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殿下,你是相信我的对吧?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样的人!”杜若依甩开宋姑姑的手踉踉跄跄的走过去,抓住莫儒歌的衣袖,眼眶里全是委屈的泪水。     “放手。”莫儒歌轻描淡写般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打在杜若依的头上。     居然,连他都不相信她了。曾几何时,他还笑盈盈的在这花园里与她并肩赏花,曾几何时,他还搂着她的肩膀,晴天点水般的落下他的吻。可是那个男人,却宁愿相信那两个践人,而不相信她的眼泪。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杜若依松开手,跌坐在他身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刚才从水里被捞起来的人是她似的。     皇城里有了新鲜的话题可聊,茶馆和饭馆,顿时成了人们最喜欢的聚集地。     “唉,你们听说没?太子殿下的正妃被贬称侧妃了,真是可怜啊。”一个夹起一块牛肉,扔进嘴里大嚼特嚼。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只听说那大楚国的公主好像是犯了什么错,自食其果。”另一个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痛快的灌进喉咙里。     “谁让她脾气不好,人家太子爷不过是收了一个通房丫头,那公主一时气不过,把那丫头推进了水里,害得人家差点儿丧了命。”愤愤然的声音从同一桌的第三个人的嘴巴里传出来。     “皇宫里头,死了一个丫鬟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皇后娘娘那么狠心将她降级啊。”喝酒的人表示了自己的疑惑。     “你不知道,那丫鬟本就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再说了,太子是未来的皇上,太子妃就是未来的皇后娘娘,那刁蛮公主今日敢害死一个丫鬟,再过几年就能害死一个妃子。如此不识大体的女子,就算皇后娘娘有心护她,朝中百官也不肯答应啊。”那人咕噜一声,将第二块牛肉吞进去,才缓缓说道。     “哎呀,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清呢?皇城里的事,都不过是让我们百姓说来热闹的,说不定皇后娘娘根本就不喜欢这个儿媳妇,特意找来借口要惩罚她呢。哎呀呀,说不清,说不清啊……”     这一事件的主人公,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大楚国公主,杜若依。皇后亲临太子府,处理落水一事。她被摘了正妃的头衔,降为侧王妃。宋姑姑说的对,她还保留着妃子的头衔已是很大的恩惠。可是,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诬陷了,要她如何甘愿。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从那一天开始,杨天玥就是她的仇人,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她今日所受的痛加倍的放在她身上,让她知道得罪她杜若依的后果。           第一百零三章 出征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一场精心的策划成功,唯一的欣喜就是拿到荷包的那一刻。杨天玥把纸条放在蜡烛上,看着它一点点被火舌吞进。     纸条上的字,她看不下十遍。后院寝室,仅有的四个字,让她陷入了沉思。太子府最神秘的地方就是后院,那是楚微夏长大的地方,所以在她离开之后,莫儒歌把后院封了起来,不让人随意进出,哪怕是管理花园的花匠,都必须按照规定办事,不得久留。     人人都说那是莫儒歌舍不得楚微夏离开,所以不让任何人碰那房间里的东西。可是仔细一想,那个地方也确实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藏人的好去处。     她之前不是没想过要去那里查一查,只是后院的看守很严,她还没有机会进去一探究竟。     太子的婚礼如期举行,有别于别家的喜气,太子府的这个喜事办得有些华而不喜。众宾客如约而至,送上门来的礼物也是多不胜数,只是碍于前几日发生的事,众人都是点到即止,并不把那一套祝贺之词尽数搬出来。     这一日,杨天玥是不宜现身的。当然,这个不宜,是她自己定下的。她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他和别的女人牵着红绸缎,喜气洋洋的走完拜天地的那一套。所以,她只能躲起来,眼不看为净。     躲起来并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她知道,所以心口还是痛得要滴出血来。嘴角有淡淡的血腥味,大约是咬破唇瓣的缘故。她抬手来擦,果然看到了血丝,只是,这血隐隐含着黑,定是因为她中了毒。     敲锣打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那些热闹,隔着几面墙,沉闷得不真实。她也想去看看,他穿着喜服的样子,会是怎样的潇洒。可是她不能去,她怕一看见他,就会忍不住掉下大把大把的泪,把她苦苦维持的淡然形象毁于一旦。     “没事吧?”莫流苏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房门前,看着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杨天玥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一躲,“我没事”     自从看到他在废院里的样子,杨天玥面对他时便多了几分戒备。皇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深藏不露,她得多几个心眼,才能一一应付。     莫流苏对她的防备并没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心里难过,想一个人静一静。     “三殿下不去前厅凑热闹,怎么跑到我这个破地方来了?”她虽然苍白着脸,但说话底气十足,倒不像是被情所伤的人。     莫流苏莞尔一笑,道:“听说你前几日落水感染了风寒,我只是想过来看一下你。”     “劳三殿下挂心了,我已无大碍。只是,三皇子丢下侧王妃不管,一个人跑到这里与我闲聊,没关系吗?”楚微夏对莫儒歌也是极其的依赖,以她的孩子脾气,随时有可能冲到大殿上,嚷嚷着不给儒歌哥哥成亲之类的话。     “她没来。”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莫流苏解释道。     确实,要是他真把微夏带来的话,保不准她不会大闹厅堂。听闻她上次在拜天地前突然失踪的事,他听了都觉得有些后怕,这一回可是他最敬重的大哥的婚礼,他不想再横生枝节。     “三殿下,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那民女就先回房休息了。”杨天玥藏在衣袖里的手紧握成拳,大颗大颗的汗珠开始在额头上冒出来。     正在被这逐客令感到略微失落的莫流苏并没有察觉出她的不对静,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早已痛得直不起腰的杨天玥直接撞开了门,贴在门边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体内的双珠毒,发作了。     双珠毒的毒性极强,就算她勉力抑制毒素,也制止不了毒性的发作。双珠毒发作时,由心出发,四肢百骸都会像被侵蚀一般疼痛难忍。而且,每发作一次,就会比前一次疼得更厉害。所以,许多中了双珠毒的人,还没等毒性蔓延到心脏,就在毒性发作时,选择自我了断,用死来消减那一种无法忍受的痛。     之前为了减轻毒发的痛苦,她特地研制出了止痛药丸,就放在*头的柜子上。可是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却让她犯了难,她早已疼得缩成一团,根本迈不出一步。     老天爷定是知道了她的遭遇,所以特意让她在今天尝尽深入骨髓的痛吧。偏偏是在今天,在他和别的女人成亲的这天,隐藏在她体内的毒发作了。这样也好,他看不到她的痛,所以并不知道她的生命已经开始走向了尾声。     她不想让他知道那么可怕的事情,即使她并不确定,他知道了之后是会一如既往的漠然还是会悲伤难过,不过,她想,前者的可能性恐怕还要大一些吧。     耳边的敲锣打鼓的声音已经停下,只有那爆竹声还在此起彼伏。应该是要拜天地了吧,真好,她最爱的男人,终于成亲了。那么,就让她这么痛下去吧,只有这种痛才能让她感觉不到心在跳动。     意识陷入黑暗之前,她记得自己躺在地上,身边只有一室的寂静。     旭日东升,当第一缕日光透过纸窗洒进来的时候,杨天玥慢慢的醒了过来。身上的疼痛已经消失,但全身的骨头就像被马车碾过一样,使不出一点劲。好不容易站起来,却是一阵头昏眼花,想来是跟痛楚做了太久的抗战,留下的后遗症。     时间已不早了,太子爷应该上早朝了吧。     金銮宝殿之上,文武百官纷纷行礼,待那龙椅上的一人微微抬起了手,方道着谢主隆恩,站起身挺直腰背来。     “朕,昨日收到急件一封,原是北方的游牧民族联合起来,意图侵犯我国国土。数十年前,先皇曾与北方游民签下停战协议,两方停止长达三年的战争,重新划分边界。自那时起,北方游民与我国百姓和睦相处,共同繁衍生息。可是近日为何叛乱频起,大有进攻之势?”     皇上龙颜微怒,朝堂之上蔓延至一种剑拔弩张的气味。     “回皇上,北方游民对我大禹国的不满由来已久,传言中的和睦相处不过是极少数的情况。北方游民野心勃勃,一直嫌当年重画界限时过于吃亏,所以才总想着时机成熟时把他们口中所谓的失地收复回来。”淳于鹤抬步出列,最先回答皇上的疑问。     论军事,他自认无人能敌。在东部安定了几年,他血液里爱打爱战的*早已按捺不住。再加上,他于少年就盛名天下,却在近几年被南宫烨抢了风头。她需要机会,一个展现自己实力的机会,一个能把传说中的战神从高处挤下去的机会。     “就是如此,那便趁着他们还没真正发起攻击的时候,将他们一举击破才好。朝中武将不少,有谁想毛遂自荐的吗?”皇上的声音变得有些拖拉,可以拉长了语调,仔细的观察着殿中的众生相。     “回皇上,臣愿带领三万精兵前往北部,将叛乱尽数压制!”淳于鹤掷地有声,单膝跪在地上,好一副决绝的表情。     淳于鹤之所以如此,也不过是怕南宫烨抢了他的机会,皇上早已将他的心思看穿,却并不明说。有时候,朝中势力两相抗衡,互相牵制,他才能做享渔翁之利。     “淳于将军果然是我大禹国的好将军,只是,朕还有一个人选,朕希望你们两人能一同出征。”皇上不急不慢的说道。     几个小小的游民部落,派他前去已是绰绰有余,皇上居然还让人与他一道出征,淳于鹤心里颇为不快,却也只能在肚里抱怨几句。     “皇上心里选定的是何人?”     “太子。”皇上一字一顿的说出那人的名字,朝中百官顿时议论纷纷。     “皇上,不过是几个叛贼,不需太子殿下亲自挂帅吧?”淳于鹤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太子若是与他一同出征,那兵权岂不是要落入太子手中,而他只能沦为一个小参谋?淳于鹤是万万不甘心的。     “身为太子,却毫无沙场经历,将来登基,总是无益。想当年,朕十二岁随军出征,十五岁起领兵杀敌,现如今太子已十八有余,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皇上沧桑而不失气魄的声音传遍大厅,文武百官安静下来,默默点头以示赞同。     皇上心知,没有上过战场的人终究不能感受到那沙场上的生死较量,将来太子当了皇上,也无法运筹帷幄。其实早在前几年,皇上就已有此意。只是孝德皇后一直不舍,所以将太子出征一事推了又推。如今太子已经成亲,孝德皇后这才松了口,正逢战事又起,所以皇上才有此提议。     消息传到太子府,一直安安分分的杜若依又开始使性子了。据说一个小丫鬟给她端了盘点心,结果她才看了一眼就把盘子掀翻了,说是这么拙劣的做工,也敢端上来给她吃,那小丫鬟避之不及,被砸了一头的面粉。     “还不是因为成亲这么些天来,太子连碰都没有碰过她。”芬芬躲在树荫底下不屑的说,那个神情就像她已经和太子同*共枕似的。           相似的场景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午后的闷热中,杜若依在房里焦急的走来走去,新婚还不过三天,太子就被钦点出征,她不着急才怪。听说北方游民生性彪悍,从小在马背上上长大,不论男女老少,都是射箭挥刀的好手,万一太子遭遇不测……她不敢往下想了,她不想就这样孤苦终老,无人相伴。     大婚的洞房花烛夜,她以绝美的容颜坐在喜被上等他来,却没想到,他连盖头都不曾掀开,就合衣躺上、*,将她一个人冷在那里。彼时,她双手死抓着那喜被上的鸳鸯,一颗火热的心也跟着掉进了无底洞里。     “宋姑姑,我该怎么办?太子都还没和我圆房,就……”虽然府里的人不明说,但背地里早就把她这事议论开了。与其这样被人看笑话,倒不如趁早想个法子,让她真正成为太子的女人。     “办法不是没有,就是怕公主不愿意用。”宋姑姑用诡异的语调说道。     “什么办法?”事到如今,只要有法子,她都愿意尝试。     “公主可曾听过曼陀罗?”宋姑姑的声音更低了,迈着碎步走到杜若依的身边,俯下身子,凑在杜若依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只见杜若依脸上浮现一丝羞意,但嘴角弯起的笑容却是一种胜利在望的自负。成败在此一举,只要等生米煮成熟饭,她自有办法留住他的心。     下了早朝,莫儒歌连书房都没回,就径直去了杨天玥的房间。经过*的折磨,杨天玥已经苍白了脸色,倚在*上动弹不得。莫儒歌定睛一看,心下一沉,但很快又恢复了犀利的眼神。     “你这个样子是要装给谁看?”想起朝堂上淳于鹤说得那些话,他的心里就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搅得他心神不宁。     “民女好像并没有邀请太子殿下过来。”杨天玥的脸上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而那微微的动作,仿佛耗尽了她仅存的气力。     “你和淳于鹤什么时候好上了?”他对她的虚弱视而不见,步步紧逼,鼻尖几乎都要碰上。     他身上的肃杀之气太过强烈,杨天玥皱着眉,试图拉紧身上的被褥,“太子爷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婉妃娘娘有意撮合我们呢。”     明明是是惨白的语气,但她脸上的笑意不减半分,似乎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她不能在他面前,就只能在他面前笑了。     “你!”莫儒歌揪着她的胳膊,用力一拽,就直接把她从*上拉了下来,“太子的*当腻了,所以想换换口味对吧?淳于鹤功名显赫,家世不凡,所以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你的对象?”     好一个贪图钱财的女人,难道还想用同样的方式爬上另一个男人的*吗?他真想徒手把她的心挖出来,看一看她的心到底是肉做的还是石头做的。     “原来,民女也能算得上是太子的女人吗?”杨天玥被他这样的一跌,本就无力的身体已经开始发冷发抖,她是好不容易才聚起这口气,不磕磕绊绊的说出这句话。     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居然气到开始胡乱说话了。她一个靠使坏才站到他身边的女人,也能被他如此抬爱吗?     “你当然不配!本宫说过,你不过是本在本宫身边的一条狗罢了。不,至少狗还懂得如何对主人忠心。你,哼!连狗都不如!”     莫儒歌怒极冷笑,似乎在对她的贬低中得到了块感。但那块感到底过于虚无,只会对他的怒气火上浇油。     “既然如此,那民女这样猪狗不如的人,是不是就更不应该在太子眼前出现了?”杨天玥不知何时眼中已含了湿意,那一层水汽看起来像极了朦胧的夜。     “这就是你对本宫的疏离?呵,只可惜,不管用了!你的心上人特意在皇上面前夸赞了你的医术,让你随军出征,皇上也同意了。你就好好准备着,跟本宫一起上路吧。”     就这样想把他甩开?靠近他容易,逃开他的魔掌难!这个女人必须生生世世都呆在他的身边,用来偿还她犯下的不可弥补的错!     身子被大力推开,她的后脑勺撞到*架上,一时间痛得掉下泪来。没错,她是因为脑袋疼才落泪的,不是因为他粗暴的对待,不是!     杨天玥不知道淳于鹤提出这等建议的原因何在,但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确实不是好事。她本打算趁着莫儒歌出征北方,悄悄潜进后院探知密室所在。只要把表妹解救之后,她就与表妹一起远离这是非之地。     计划破灭,杨天玥虽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偏偏是皇上亲自应允,那就相当于皇上的命令,违令者只有一个结局,杀无赦。     如今之计,只有跟着他们一起出征,平安回来之后,再寻机会下手。虽说此次战役不过是一场轻易的活计,可是杨天玥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北方游民这几年休养生息,难道就为了几次小小的叛乱,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满月挂在天边,像一个发亮的桂花糕。树藤上几只无名的虫子还在叫嚣,那深秋的寒意,也无法让他们停止这一番热情。     杜若依一身纱制的衣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勉勉强强不露春风,但又能把她的窈窕身姿包裹得恰到好处。长长的头发垂至腰部,发丝间不戴任何的配饰。她站在那里,就像一朵红而不艳的玫瑰。     如此佳人,是个男人都会动心吧?杜若依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想到。     不着鞋袜,她赤足而行,先主人一步,进入了那房间。那是莫儒歌的寝室,除了大婚的那*,其余几日他都是在自己的寝室就寝。而今日,这个房间多了一个女人,还有空气中,四处油走的香。     “你来干什么?”莫儒歌才一推门,那诡异的味道就扑鼻而来,他用内功压制身体的异常,只需一层功力就把那香味推开了。     “我是太子的侧妃,自然是来伺候太子就寝的。”杜若依被香迷了眼,脸蛋红红的,神情有些娇羞。     莫儒歌置若罔闻,一道气浪把门推得更开些,他站在门边不说话,但杜若依却已将他的意思领悟透彻。     不就是想赶她走么?可她既然是有备而来,又怎会心甘情愿的放弃?迷香失效,她还有天生丽质的资本啊。     衣袍被她轻轻松开,一缕纱飘飘落地,*乍泄。她缓步前行,直至他跟前。     “儒歌。”杜若依轻轻唤了一声,短短的两个字皆是抖了音。     莫儒歌甚至一僵,才被压制下去的热气瞬间在身体里燃烧起来。如此熟悉的场景,让他如何不想起那一日的美好?     *铺满他幽深的眼睛,莫儒歌压着杜若依的头,对着她的唇重重的吻下去,风卷残云般对她实施掠夺。杜若依弯弯的柳眉下,一双美目由最初的惊吓演变成沉溺其中。     她柔软无骨的小手附上他的背,帮他扯开外衣,将她自己送进他的怀里。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倒在*上,她从迷离中分出神来,便听到了他低低的一声,“玥儿。”     玥儿?该不会是在喊杨天玥那个践人吧?难道他们已经……     就是这一瞬间的喘息,让身上的人突然清醒过来。莫儒歌的眼神恢复清明之后,直接向愤怒过渡。     “滚!”他大掌一挥,猛地把她推到地上。地上散落着衣服不多,杜若依一下子被拍到地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我说滚!”莫儒歌没有跟她缓气的机会,又一道气浪打来,杜若依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直接推出了门外。要不是她手上还拽着那一套纱制的衣袍,她根本就是“净身出户”!     又是杨天玥!她杜若依所受的罪,都是拜那个名叫杨天玥的女人所赐,此生,此仇,不报不休!     出征的号角被吹响,士兵站在大殿前,接受皇上的注目礼。淳于鹤重新披上了盔甲,眉眼间有些欣喜,只是到底失了些该有的气魄。众人皆知他淳于鹤是常胜将军,眼下却得和太子一道出征,虽然是皇上钦赐的大将军,但身后还有太子督战,委实不太得劲。     杨天玥望着战马上的那一道银色身影,像是要把他的样子深深的印刻在脑海里。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穿盔甲的样子,虽然从未上过战场,却已有君临天下的姿态。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他在大殿屈膝跪下,道出“臣遵旨”时的不凡气度。她所爱的男人,注定是一国的霸主。     长剑出鞘,士兵整装待发,有序的走出了宫门。杨天玥所坐的马车走在最后面,与为首的莫儒歌隔了很远的距离。街道上尽是围观的民众,虽有高呼万岁的人,但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一个劲的往前挤。     杨天玥头上戴着轻纱帽,忍不住掀开帘布,去瞧一眼那刚刚路过的城门。城墙之上,一个女子迎风伫立,神情戚戚,满脸的泪痕。杨天玥没有想到,杜若依也会来送行。     杜若依还是爱着莫儒歌的,所以即便他对自己如何的不好,杜若依也会把责任怪罪到她的身上。她害得杜若依失去了正妃的位置,杜若依怎么肯善罢甘休?只不过是还来不及报仇,她就得随军出行了。           第一百零五章 心生醋意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视线落下,杨天玥眼睛一眨,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掏出手绢,轻轻一摇,那绢子便飘出了窗外,落到了地上,恰好停在一个人的脚尖前。     “停车。”杨天玥唤住车夫,“我的帕子掉了,待我捡起来再继续走。”     队伍的最前头,莫儒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勒住马,停了下来。     “殿下,怎么了?”淳于鹤不解。     “你先带兵走。”莫儒歌并不看他,只扔给他一句话。     淳于鹤本就心里不平衡,见他如此刁蛮,也不多问,继续往前走。     “多谢公子。”这一头,杨天玥已经下了马车,正微微的附着身子,向那捡起帕子的人道谢。     那公子似乎被那若隐若现的美貌惊呆,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懂得把那捡起的帕子慢慢的移到人前。     杨天玥浅笑着,接了过来。借着帕子的遮挡,将手里藏着的一支玉簪递了过去,那玉簪碰到男子的手,立马又被男子藏进袖中。旁人不知底细,都以为是这男人看女人看呆了,一个两个都捂着嘴,在那偷笑呢。     就在莫儒歌准备勒紧马头向后转的时候,杨天玥终于收回了帕子,扶着车夫的手,坐进了马车里。     而这一切,好巧不巧,都被城墙上的那人看了去。     军队浩浩荡荡的向北开去,马不停蹄,兵不歇脚,一路奔波,终于提前半日到达了原定的休息点。士兵们卸下装备,搭起帐篷,生起了炊烟。     此次北上,虽然路途并不十分遥远,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多带了几车的粮草。杨天玥坐在马车里,将包袱里的几个糕点吃下去,便觉得有些口渴。拿了水壶,她缓步朝河边走去。     此时并非汛期,小河的水流并不急,只是那河岸有些高,杨天玥试了几次,都没能打起水来,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打水都不会。”身后传来一个不太讨好的声音,语气满是轻蔑。     淳于鹤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坐在河岸边的女子,随手拿过她手里的水壶,弯腰一舀,一壶水便满满的盛了上来。     “谢谢大将军。”虽然对他的印象不好,但别有出手相助,她也理应道谢。     清澈的河水滑入喉咙里,一股甘甜流入心间,让人顿时心旷神怡起来。杨天玥再倒出一小捧水,扑在脸上轻轻的洗。一路的风尘褪去,更显出她的精致的容颜。     一旁的淳于鹤看得发愣,好半天才尴尬着收回视线,一个劲的干咳,“咳咳……我……我再帮你打点水吧。”     说吧又抢走她的水壶,盛满水后递过来,只是这一次,他再也不看她的眼。     杨天玥对他没有好感,自然也不会注意到他发红的耳根,又道了句多谢就站起身来。坐得有些久了,身子又还没恢复,一时不察,她竟踉跄了一下。淳于鹤立马跳起来,堪堪扶了她一把。四目相对,淳于鹤的耳根子烧得更厉害了。     “你要回马车去了吗?我陪你一起回去吧。”淳于鹤主动说道。     “那……就有劳大将军了。”感觉他的反应有些异常,杨天玥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杨行医应该知道,是本大将军提的建议,让杨行医随军出行的吧。”恢复了正常的心跳,淳于鹤负手在后,又是一副傲然模样。     “民女知道,只是有些不解,大将军为何如此看得起民女?”随军出行的军医虽然不多,但太医署里一抓一大把年轻有为的大夫,她确实想不通,淳于鹤为何指定要她出行。     “杨行医虽为女子,但医术高超,本将军一直想与杨行医一起共事,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罢了。再者,上一次与杨行医相见,是在婉妃娘娘的永福殿里。莫非,杨行医并不知晓婉妃娘娘的意思?”一阵官方的说辞之后,终于引入了正题。淳于鹤脚步一止,逼得杨天玥也停了下来。     “民女不知大将军何出此言?”杨天玥低着头,真挚的表情里看不出破绽。     婉妃娘娘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只是眼下她只能装傻充愣,思考周旋之策。淳于鹤向来自负,常常不把人放在眼里,听他方才的话语,再加上他古怪的表情,难道……难道他对她产生了好感?     “杨行医虽是太子府的人,但无名无权,终究是少了家世背景。若杨行医愿意嫁入淳于侯府,本将军会争取帮你得到一个侧夫人的名头。”淳于鹤说起这些话时,是少有的信誓旦旦。     按理来说,杨天玥的身份是进不了淳于侯府的。就算她如何的医术高明,如何的善解人意,只要她身上挂着太子府的标牌,就无人敢收入房中。要不是婉妃娘娘亲自出面,他们淳于侯府根本不同意这门亲事。就算费劲千辛万苦,和她成了亲,以她的地位最多也就是侍妾身份。     他淳于鹤能明目张胆的保证,便证明了他有十足的把握。只可惜,杨天玥对他自以为是的许诺,没有半点兴趣。     “大将军抬爱了,民女不过是一介草民,从不敢妄想嫁给将军。”杨天玥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刻意提高的音量成功的引起了某人的注意。     “你们在干什么?大敌当前,别人都在训练,你们可真有闲情雅致。”莫儒歌的怒气从眼睛里发射,大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气势。     明知其中藏着误会,她却连想要跟莫儒歌解释的*都没有。反正在他心里,她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了,过度的解释终是无益。     “快去收拾行李,即刻出发。”莫儒歌严厉的声音穿透白昼,袭击每个人的心房。     士兵们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包裹,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像是在等到巡视。杨天玥扶着淳于鹤的手上了马车。当那轻风吹起帘子时,她看到了他冰冷的脸庞。     与北方游民的这一战,在行军走到四分之三的路程时,突然出现了转折。北方游民不知何时组建了一个强悍的骑兵团,不动声色的向他们靠近。本以为只是去平叛几场小动乱,却没想到,北方游民这两招出的是引蛇出洞和关门打狗。     先是以小范围的动乱引大禹国出兵,然后再集合他们所有的力量,将大禹国的士兵们包围,狠狠的打。     这群在马背上长大的民族已经不是当年那些乌合之众,他们整装待发,就是为了让世人们看看,谁才是应该坐在龙椅上的民族。     “报!”一个士兵从马背跃下,“回太子殿下,大将军,叛贼已经在一百里外安营扎寨,应该是在准备战斗。”     “对方有多少人?”淳于鹤严肃起来。     “约莫一万人。”那人回答。     “哼,虚张声势!北方游民本就人数不多,哪来的一万军队?不过是装装样子,吓唬一下我们罢了。”淳于鹤指着远方隐约可见的烟雾,不屑的说道。     “哦?那大将军有何良策?”莫儒歌骑在马上,闲闲的态度仿佛打算置身事外。     淳于鹤在心里冷笑一声,都说太子深藏不露,是个难对付的高手,可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胆小怕事又毫无主见之人。在如此不堪一击的敌人面前,竟还要问他的意见。     “打!”淳于鹤一个字威慑全场,“蛇吞大象,自不量力,我们应该立即出发,在开战之前就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这等小战争,根本无须他多费心,事情顺利的话,他们还可以立马班师回朝。     “既然将军已有高见,那就请将军尽快出兵。”莫儒歌淡然的神情里,多了一丝看好戏的态度。     “尽快?本将军还等着回宫和皇上的庆功宴呢。择日不如撞日,就是现在!敌人刚刚安营扎寨,定然想不到我们会突然出兵,将他们杀个措手不及。”这些逆贼大概不会想到,他们还来不及开战就被先被人灭了口。想到自己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景象,淳于鹤得意的勾起了嘴角。     “将军如此信誓旦旦,让本宫不期待都不行。那,本宫就在大本营里,恭候将军佳音了。”莫儒歌长眉微挑,若有似无的笑意挂在脸上,让淳于鹤十分的不满。     看似对他十分信任,实则却是在嘲笑他的自大。淳于鹤如何忍得下这口气,一心只想带兵杀敌,待凯旋而归时再灭一灭这身娇肉贵的太子爷的威风。     “驾!”长鞭挥舞,战马一声嘶鸣,飞奔而去,身后的五千精兵自动跟上,有条不紊。     落在军队最后面的马车也因此停了下来,杨天玥掀开了帘布,只看见一片尘土飞扬。     “发生什么事了?”离原定的休息区还有一段距离,应该不会轻易停下才对。     “探子来报,北方游民在一百里外驻扎,所以大将军带了五千兵马前去偷袭。”赶马的车夫是太子府出来的人,遇此场面也不失镇定。     “那太子呢?”杨天玥语速极快,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     “太子爷还在。”马车夫长臂一伸,指向那出众的身影。     杨天玥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方才听闻带兵出征,她还以为他也在其中,心脏一下被揪了起来,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到他身边去,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来护他的周全。     他一定不能出事!绝对不能!           第一百零六章 见死不救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长途跋涉让士兵们已经面露疲倦,再是坚硬的意志,也抵不过身体的极限。杨天玥虽然都是坐在马车上,但一路上颠簸不断,再加上她身体本就还没痊愈,勉力撑了几天,终于还是输给了那沉沉的睡意。     军营里唯她一个女子,士兵们专门搭了一个小帐篷给她用。杨天玥踢着裙摆走进去,倒头就睡。     此时的北方已经是寒冬腊月,她虽然早有准备,但畏寒的身体还是让她吃了苦头。明明已经把最厚的那一件袍子穿上了,为什么还是会感觉到寒意刺骨?     半睡半醒之间,好像有人帮她盖上了轻软的被子,细心的把她的手藏到被子底下。一切都像是梦,但那一层温暖又太过真实,她犯了迷糊。     “太子殿下呢?我有要事禀报!”帐子外传来急切的声音,杨天玥本就睡得不沉,被这大声一惊,顿时清醒过来。     帐子里已经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但身上的被子却在提醒她,那不是梦。她慢慢坐起身,想知道那件让士兵火急火燎的事,可是帘外一片安宁,好似那士兵从未来过。     不对,她听得很清楚,她甚至能想象得到那士兵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一定是前方的军情有了变数!     慢步来到主帐前,她果然听到了让她从睡梦中惊醒的声音。     “太子殿下,北方游民以万人之势将大将军及其带领的五千精兵围困其中,那些游民训练有素,大将军他们浴血奋战,但还是损失了近半兵力。恳请太子派兵救援!”     那士兵本是淳于鹤手下的人,见着将军被困敌营,心中自然十分着急。     “不必。”莫儒歌轻酌一口茶,气定神清的模样与那士兵形成鲜明的对比,“大将军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要将敌军一举歼灭么?本宫还等着他凯旋而归呢。”     那士兵闻言一愣,只得重重的垂下头来。大将军的确是太过轻敌,才会中了敌军的计。我军长途奔波,体力上已是不足,又妄想着以少胜多,已是注定的败局。可是大将军毕竟是大禹国的常胜将军,也曾为国家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太子爷当真要见死不救?     “太子殿下,请三思!”他一个小兵没有大权,只有屈膝在地,恳请太子殿下改变心意。     莫儒歌不动容,静静的品味那清茶,仿佛那些生死攸关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     “退下。”长久的沉默后,莫儒歌终于把茶饮尽,平淡的语调没有一丝涟漪。     那士兵也知道这样僵持不是办法,可是人命关天,他做不到袖手旁观。猛地抬起头来,他一双狭长的眸子里已经泛了红,正欲张口再多说几句,可是莫儒歌寒意森森的目光射下来,终是让他不敢再多言。     待那士兵走远,帐子里却传来了他幽幽的声音,“你还想在那站到什么时候?”     杨天玥微微一愣,瞬即明白以他的功力,发现她的偷听并不是难事。稍稍迟疑,还是拉开帘子,走了进去。     “太子殿下为何不出兵?”虽然淳于鹤是站在四皇子那边的人,换言之,就是反对他继承皇位的人,可是这毕竟是保卫国土的战争,以公谋私,委实不太光明磊落。     “怎么,你心疼?”因为听说淳于鹤被围困,她甚至跑过来偷听军情,他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熟络到了这个地步。那个不可一世的人,活该被杀。敢动他的人,就是这样的下场。     “殿下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草菅人命?战场上难道只有大将军一个人吗?那些普通的士兵,他们也有双亲和妻儿,你这样无动于衷,不就是让他们家破人亡么?”     他竟冷血无情至此!就因为他一个人的厌恨,所以那五千士兵的无辜性命就全部跟着牺牲,这深重的罪孽他怎敢担下?     她是见过的战争的,虽然那时年纪尚小,但当年漫天的硝烟,却让她永生难忘。院子外面是人们不绝的尖叫声,惨烈得刺耳,大院里下人们四处奔走,她虽不理解这个混乱的场面,但隐约产生了不好的感觉。     爹爹破门而来,一身的血渍,她吓得呆了,不敢眨眼,只感觉到后颈一阵钝痛,便失去了意识,倒在了爹爹的怀里。     至于后来,后来她从尸体堆里爬了出来,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可是曾经繁华成废墟的巨变,却重重的冲击着她的心灵。她并不厌恶战争,因为动乱的年代,战争无可避免,但是她却希望不要再有战争的发生,至少,不要再让她感受到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荒凉之意。     “你是在怪责本宫吗?”     她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以她原本隐忍的性格,是断断不敢如此质问他的。那个淳于鹤到底有什么魅力,让她有这么大的改变?     “太子殿下!”容艋的突然闯入,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容艋自知失礼,立马退了出来。     “说!”莫儒歌的视线没有离开杨天玥,但话锋确是朝着容艋而去。     容艋进退不得,只好保持着掀帘的姿势道:“回太子殿下,大将军回来了。”     “真的?”杨天玥脱出而出的问话让莫儒歌的黑眸闪现杀意。     “不过,大将军的胸口被刺了一剑,生命垂危。”容艋看着莫儒歌的脸色补充道。     “我去看看。”杨天玥说罢就走。     莫儒歌僵着抬手的姿势怔在原地。他刚才应该是要抓住她的手,阻止她救人的,可是,他居然破天荒的失手了。     论武功,他比淳于鹤高出十倍,论身手,他与南宫烨相差无几,可是,他竟然连她的一缕衣袖都抓不住。     “杨行医,你终于来了,大将军快不行了!”另一个满头血渍的士兵冲上来迎她,杨天玥看他有些眼熟,似乎是淳于鹤的副将。     杨天玥身为大夫,自然是要救死扶伤的。她对淳于鹤虽然没有好感,但大敌当前,他身为一军之首,绝不能倒下。     剑刺得很深,穿胸而过,他的胸口已被鲜血染上,红的血,黑的泥,黄的土,把他的衣袍混成了杂色。     “伤口与心脏离得太近,有危险。”杨天玥只消一眼便得出了结论。     “杨行医,求你救救我们将军吧。”那副将砰地一声跪下,哭得稀里哗啦,“我们将军石好不容易才杀出来的,为了给将军开出一条生路,五千精兵就剩下我和将军两个,求求你,无论如何都要把我们将军救活……”     那副将嚎啕大哭之时,莫儒歌也走进了帐篷里,看向那人的眼神里满是嫌弃。     “我尽力。”杨天玥能给的,只是这三个字。伤口虽然没伤到心脏,但是伤到了心脉,如此大的出血量,她也不敢下保证。     胸前的衣服已经和伤口粘在了一起,杨天玥用剪子在烛火上过两遍,方下手剪开淳于鹤伤口旁的衣服。     怕触及他的伤处,导致他伤口迸裂,她小心翼翼的剪着,直到那一块伤处完全果露出来才放下剪子。     “杨天玥!”某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冷眼一扫,手上的动作不停。     莫儒歌紧抿着唇,恨不得把她直接拉出帐子,狠狠的甩在地上。这个女人,居然敢--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脱掉别的男人的衣服,果真半点羞耻心也无。     “杨天玥!”这一次的语气几乎接近了暴怒,杨天玥甚至嗅到了空气中寒冷的气氛。     “我要给大将军治伤,请太子殿下回避。”她说得坦然,完全没有半点虚伪。可是莫儒歌又如何肯相信?     “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杨行医该不会不知道吧?”将众人屏蔽,留下他们二人独处,他说什么都不会答应。     “我是大夫,大将军是病人,大夫给病人看病,天经地义。”杨天玥更是理直气壮, 她知道莫儒歌恨死了躺在*上的这个人,可是他身份特殊,一旦出事,军心涣散,更对不起用数千条人命换来的这个人。     她眼中的坚定似曾相识,只是这一回,这个坚定不是用在他身上。他压下心中的怒意,只从唇齿之间挤出一句话,“好,你给本宫记着今日的顶撞之罪,总有一天,本宫会让你加倍奉还。”     意识到心中大乱,莫儒歌负在背后的手紧握成拳,愤然离去。从前的笃定,如今却成了催化剂。他总以为这个女人此生非他不可,却没想到,她的转身离去,是那么的轻易。     大掌拍在桌上,震得桌子一阵发颤。这个女人,居然敢乱了他的心智!     杨天玥束手上扬,细细的将研磨好的药草轻轻的敷在伤处,再命人熬了复原的药汤,计算着时间给他喝下去。好在,淳于鹤的底子不错,换了一次药后,流血的趋势便止住了。浓浓的汤药灌下去,他的呼吸也恢复了平缓。     “你放心,将军已经没事了。”包扎好伤口,再替他盖上被褥,杨天玥回身后才发现,有一个身影倒映在帘布上,根本未曾离开。     那副将其实也伤得不轻,脑袋像是被一杆长枪打中,血液已经凝固在了额边。可是即便这样,他也不愿离开一步,就在帘外死死的等着。           第一百零七章 翻盘之战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多谢杨行医了。”他满是灰土的脸上撑出一抹释然的笑,似乎牵扯到了伤口,笑到一半便又转为了龇牙咧嘴。     有如此忠心的手下伴其左右,也难怪淳于鹤可以盛名天下。若是当年的大洛国,也有如此的忠兵良将,也不至于在国破之时,狼狈收场。当然,那些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出城时还是三万的精兵,一下子就没了五千。大本营里气氛低沉,配合着漆黑的夜。众人气势恹恹,就连那值班和巡逻的士兵也是强打的精神,没了来时的光彩。     夜深人静时,两个黑影窜进了旁边的乱草丛里,慢慢的向帐篷靠近。     “你猜猜,那个手下败将住在哪一个帐篷里?”其中一个贼兮兮的笑着,黑夜里只露出一双笑弯的眼。     “呵呵,依我看,是那第三个,你看,里头有个人影一直在晃来晃去,八成是在照顾他呢?”另一个附和着,神情很是自豪。     “哟,他还没死呢?不是被我们军师当胸刺了一剑吗?居然还能救活!”那人做出惊恐状。     “人家到底也是赫赫有名的将军,怎么可能一剑就死了呢?不过,我们军师还真是厉害,故意让我们安营扎寨,引他们上钩,然后再来一个瓮中捉鳖,把他们的五千精兵消灭得一干二净。”想起白天的胜仗,他还有些激动。     “可是军师那么厉害,为什么派我们两个过来捣乱呢?而且我们来都来了,要烧就烧些粮草嘛,为什么非要我们烧这些没用的乱草堆。”最开始说话的那一人狠狠的划了一根火柴,只可惜火还没燃起来就变成了一缕烟。     “你懂什么?烧粮草那是那么容易的事?再说了,我们的目的是动摇他们的军心,并不是断绝他们的后路。军师说了,他们现在士气低沉,稍稍风吹,就草木皆兵,我们只需要他们军心大乱即可。”另一个人抢过那火柴,又狠狠划了一下,在火燃起来之后,立马小心翼翼的护着。     冬天的乱草堆本就干燥,浴火则燃,那两人趁势逃走,只留那愈烧愈烈的火光像对方的军营蔓延。     “着火啦!快救火啊!”火势瞬间高涨,一眨眼火舌就开始烧到了离得最近的一顶帐篷。     莫儒歌披着外衣走出来,便见那冲天的火光,还有提着水脚步匆忙的士兵。     “那是……杨行医的帐篷。”容勐定睛细看,那小小的帐篷,不就是杨行医的下榻之处吗?     “太子……”来报的巡逻士兵还没把话说完,只觉得一阵风过,眼前早没了人影,只有一件白色的外衣堪堪落到他的手上。     一个身影快速钻进了那着火的帐篷里,人们一时愣住,还以为是自己头昏眼花。     “杨天玥!”莫儒歌冒着火气大喊,只见一个瘦弱的身影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不要……不要……”眼前的火光那么熟悉,一如当年,她怕得要命,连呼救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没事,没事了……”莫儒歌抱着她蜷缩的身子,恨不得给自己扇一巴掌。明明知道她害怕火的,他应该早点出来,护在她的身边。     “我怕……我怕……”杨天玥的眼神已经迷离,根本辨不出眼前的人是谁,只一味的躲进他的怀里,试图寻找那一份让她安心的感觉。     胸口一阵湿意,是她的眼泪滴落在单薄的外衣上,他不由得将她搂紧,仿佛一辈子都不想松开。     杨天玥在恐惧中睡去,因为睡得极不安稳,所以时不时会惊醒过来,寻找那一只有力的臂膀。莫儒歌便任她抱着,轻轻的在她身侧躺下。     今日放火之人,他必不饶恕,所以,他已下了令。明日午时,整装待发,与北方游民宣战。有仇必报,敢伤害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苍茫的沙漠上,没有一只雄鹰路过,两军对阵的气势让他们不敢靠近。两万精兵前,莫儒歌披着盔甲,眼眸中没有色彩,只有一潭死水,一汪能致命的水。而不远的对面,北方游民的三万兵马也是整齐有序,一个个面容严肃。     “太子爷昨晚可睡得好呀?那些死去的亡魂没有找你麻烦吧?”北方游民以康烈将军为首,那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人,有一个魁梧的身躯。     “有劳将军牵挂,只是若本宫昨日都无法安眠,但恐怕将军今日夜里,定是更不好受了。”莫儒歌不为所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哼!臭小子,爷爷我打仗的时候,你还在襁褓里喝奶呢!敢跟爷爷我斗嘴,你是想快点去见阎王爷吗?实话告诉你,我们的军师可是用计用兵一等一的好手,昨日打败你们五千精兵,就是我们军师出的点子。我劝你,识相一点,赶紧让开,别碍着我们的路。”     康烈将军所指的,是骑马立在一旁的人。说是军师,却不知为何带着一副银质的面具,让人看不到真容。再加上她从头至尾都不言一词,更让人对他充满了神秘的好奇。     “若本宫不让呢?”莫儒歌浅笑,语气装满了傲慢。     “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那就别怪爷爷我手下无情了!”话才落音,康烈将军便一马当先冲了出来,一把大刀高高举起,气势不小。     “上!”一个字的命令却让两万精兵一起冲上前方。两国交战,一团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火。莫儒歌立在原地不动,大有静观其变的意思。     康烈将军的武功算不得上乘,但他天生神力,一把大刀挥下去,就没了两三条命。若要论武功,那一位军师才是地地道道的功夫。他擅长以柔克刚,所以别人一旦对他袭击,他便借力打力,将刀锋送到敌人的喉咙里。     莫儒歌使了个眼色,容勐便一跃而起,轻功飞到那军师的身边,与他对打起来。军师擅长以柔克刚,容勐便不主动出击,以防守为主,趁机找出他的空门,然后一掌拍向他的胸口。军师来不及拆招,只得一手相抵,但还是伤到了心脉,逼得他吐出了一口血。     军师似有不甘,强打起精神继续与容勐对战,容勐的内力深厚,而那军师的内力根本不及他的一半,之所以能在战场上大战身后,都是因为借用了巧劲。一个不察,军师的面具被容勐长剑挑开。     长长的青丝随风飘舞,面具之下,竟是一个女子的面容。那一张脸因为长久不见日光,所以白得胜雪,嘴角还残留着一道血痕,正是刚才受了容勐一击,而逼出的血。     那女子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英气,豪迈的气魄压根不输男子。如果是杨天玥的美,是温柔的,那她的美,就是火热的,像那花园里最红最艳的玫瑰。     容勐不曾料到她竟是一个女子,刹那间失神,垂下了手中的剑。而那女子正是看中这个时机,腰间抽出软件,直直向容勐的胸口刺去。     可是,她的剑还离着容勐一寸的时候,却被逼停了下来。因为,莫儒歌手中的剑正架在她的脖子上,让她动弹不得。     “原来,军师是个女子。”莫儒歌将她手里的剑打落,慢悠悠的说道。     “那又如何?还不是照样把你的五千精兵吃干抹净。”女子捂着被打疼的手腕,却无半点胆怯之意。     “带回去。”莫儒歌不再看她,视线越过她的头顶,看向那混战场面。     军师大概没有想到,经过昨晚的大火,他们大禹国的士兵不仅没有心中大乱,反而干劲十足,勇猛无敌。诚然,淳于鹤的失败而归让军队士气大降,可是那半夜的火一烧,便把他们对新仇旧恨的怨气全都烧了出来。如此,士气怎能不大涨呢?     军师已被俘,那些士兵更是绝望,终被大禹国的士兵一举击溃,仅有三四千人逃得够快,保住了性命。     容勐也不将那女子捆绑,径直把她推上了马,然后坐在她的身后,带着她往军营飞奔。如此*的姿势,让那女子由最初的不断挣扎变成了最后的乖乖坐定,容勐不觉有他,而那女子的心里却悄悄开了花。     “你就不能慢点吗?刚才被你一掌击中胸口还难受呢。”那女子埋怨道,有些撒娇的语气让容勐不自觉的放慢了速度。     “一个女人也带兵打仗,谁让你逞强的?”容勐御马前行,气息却还是四平八稳。     “我叫塔娜,你叫什么名字?”塔娜微微侧着脸,呼吸拍打在容勐的面上。     “你不需要知道。”容勐耳朵一红,别开头敷衍着。     塔娜似有不满,但命在别人手里,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这样沉默着到了大禹国的军营。     杨天玥正端着一盆血水从淳于鹤的帐中出来,便瞧见容勐带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杨行医,她受了伤,麻烦你看一下。”容勐从未开口向杨天玥请求过什么,所以这个问句一出,就让她愣住了。     “怎么,你们的军营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大夫?”塔娜一点儿也不认生,把杨天玥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会之后,把眼睛定在了杨天玥的脸上。同是女子,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大夫是个美人胚子。           第一百零八章 红衣女子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这位是……”看这女子面生得紧,杨天玥把眼光转向容艋。     “是我军的俘虏。”容艋认真严肃的说。     “哎!你就不能善良一点吗?这样我多没面子呀,再怎么说,我也是我们军队的军师,实在不愿意,你也可以介绍我的名字啊,不是跟你说了我叫塔娜了么?”塔娜十分不满的嘟着小嘴,全然没有战场上的豪壮气势。     容艋脸上一红,随手把她推进了杨天玥的帐篷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如果杨天玥没看错的话,刚才容艋那个慌乱的眼神,是在害羞吗?没想到他这个冷面人,也有这样局促的时候,看来那个名叫塔娜的女子,可是来头不小呢。     “我叫杨天玥,是军营里的大夫,你叫我杨行医就好了。”重新把药箱捧进来,杨天玥示意她把手腕伸出来。     塔娜坐在*上,已经卸下了那厚重的铁甲,一身大红外衣像浴火重生的凤凰。脱去那长军靴,她一双芊芊玉足在半空中晃来荡去。随意的将袖筒一卷,雪白的手臂便亮了出来。     “内伤有些严重,我开些药助你恢复得快一些。”两指离了那脉搏一处,塔娜甩甩手,欲言又止。     “刚才……那个……带我进来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塔娜捋了捋长发,眼睛不自然的看向别处。     “你是说容艋么?”杨天玥浅笑,这个女军师,还真有几分意思。     “容艋?”塔娜喃喃的重复了一次,似乎在努力把这两个字记住。     “他是太子身边的护卫,这一次也跟着太子一起出征。”少女的心思被她看破,也不知这容艋对塔娜都做了些什么,怎么就让人家姑娘上心了呢。     “太子?你是说那个傲慢无礼,又嚣张跋扈的人?哼,要不是他,我早就得手了。”塔娜哼了一声,双脚晃得更厉害了。     傲慢无礼和嚣张跋扈?在外人看来,他的确是这个样子。可是当初,她为什么就喜欢上这个人了呢?时间隔得太久,就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那个容艋,今年多大了?可有娶妻?”塔娜对她的走神有些不快,再加上内心里的不耐烦情绪,让她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语速。     “约莫十八,不曾娶亲。”杨天玥回过神来,再一笑,笑容里已多了一丝苍凉。     得到令人安心的答案,塔娜不再言语,独自思考着什么,仿佛置身于一切纷杂的事务之外。     康烈将军带着残兵退回了界限内,与待命的一万军队汇合。虽然力量尚存,但这一次大败已经让士兵们人心惶惶。他们本就无心战斗,是受了言论的挑拨才举起的大刀,现如今,军中唯一的定心丸--塔娜军师被俘虏,他们这一群人便顿时成了散沙。     战败并不重要,关键是军师已被带走,无论如何都要解救出来才是。北方的游牧民族最看重义气,他们天生就有一种默契,绝不相背离。在战场上,他们已经苟活,在战场下,他们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军师落入敌军之手。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要走谈判的路。康烈将军纵使心有不甘,但也知道硬碰硬只会丢掉更多人的性命,他早已无颜面对父老乡亲了。     虽然讲和并不是上策,但一胜一负的战绩也保全了两方的面子。再加上这战役本就不会发生,是有人从中挑拨,他才临危受命。谈判,也不过是让事情回到原点罢了。     康烈将军挑了一个稍微机灵的士兵派去敌营探访,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大禹国守门的士兵到时客客气气的将他放了进来。     淳于鹤的伤口在杨天玥的细心照料下已经慢慢痊愈,被人搀扶着走进主帐时,脸色还是苍白得很。在一旁的莫儒歌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嫌弃的意味不言而喻。     若放在平日,淳于鹤定然拍桌而起,与他叫板起来。只是如今伤势未愈,他有心无力,只得将这些不甘暂时压制下去。     “来者何人?”好不容易坐到了主位上,淳于鹤一开嗓,声音嘶哑难听。     “我是北方之狼军队特地派来议和的使者。”那士兵站得笔直,饶是被众人的目光定焦,也毫无羞怯之情。     “北方之狼?”莫儒歌将这四个字默默咀嚼,然后弯出一抹嘲笑。     “条件如何?”淳于鹤虽然重伤在身,却不减大将之风,眉头微皱,仔细的询问。     议和对于大禹国来说,也是一件得益的事。虽然他们现在处于上风,可以一举将这些反贼的消灭,但是,这样做的同时,也让北方游民对他们更加仇恨,埋下了叛乱频发的隐患。若是议和,界限内外至少能保证几十年的安宁,于百姓于国家,皆是有益无害。当然,这些都是建设在条件合理的情况之上。     “只要你把我们的军师放了,自此以后,互不侵犯。”正是因为知晓这个条件的*力,来使才在敌人的帐营里昂首挺胸。聪明的人在关键时刻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倘若他们敢对他动手,谈判关系就此破裂,对双方均是有害无利。     莫儒歌狭长的眸子一闪,容艋躬身后退,似要将那女子带过来。淳于鹤最反感他那一副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手掌心的那一种自得,愤愤然的闭上眼,低哼了一声,别开头去。     “阿洹!”塔娜一进帐中,惊喜的叫了一声。     阿洹看见军师平安无事,心里也明亮了几分,“将军的意思,是要议和么?”     “你我心知肚明,议和才是最好的路。本将军希望你们能信守诺言,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否则,本将军会新仇旧恨一起算,到时,你们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他淳于鹤定然带上精兵良将,一洗前耻,让这些游民知道他的厉害。     “这就放我走了?真是太无趣了,我在这住得太舒服了,都不想走了。”塔娜这神来一笔,让众人面面相觑。     只听过被人俘虏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家乡的,却没见过被人俘了还死赖着不愿走的。最尴尬的莫过那来使,只见他悄悄挪到了她身边,低声的说了几句,塔娜脸上的十分不情愿才减少了五分。     “那是自然,我军定会信守诺言,不再派兵侵犯。”转头再看看那在地上用脚尖画圆圈的女子,阿洹终是叹了一口气,道:“如此,便告辞了。”     阿洹掀起了帘布,示意塔娜走出来。可是塔娜眼珠子转来转去,好似挪不开脚步。     “军师!”阿洹忍无可忍,压下心中不悦低吼一声。     塔娜的眼神在催促声中万般留恋的在容艋身上扫了一圈,这才迈着小碎步,频频回头的往前走。容艋终是被她炙热的眼神弄得浑身不自在,尴尬的干咳了几声,悄悄背过身去。     班师回朝的那一天,天空中突然开始飘起细细的雪花。杨天玥站在马车旁,看着今年的第一场雪,轻轻抬起了手。雪花落到她的手心,微凉,她嫣然一笑,赛过天仙。     那个美好的场景分别落在不远处一高一低的身影里,像巫术一样将他们一个个定住。淳于鹤伤势未好,不宜骑马,所以要和杨天玥共乘马车,一想到这一点,那一股异样的情绪就又开始生长出来,让他心烦气躁。     大概是走火入魔了吧,可是,他居然也会有这一天吗?     漫漫长路,车里的两人话并不多。淳于鹤的伤在心脏附近,单是呼吸就会牵扯到伤处,所以只能躺在一侧休息,杨天玥则在旁边照顾着他。     素手翻开衣襟,杨天玥正准备帮淳于鹤上药,却不想,竟被他一下抓住手腕。     “大将军……你醒了?”感觉淳于鹤异常的脸色,杨天玥不敢大力的挣脱。     “没事,我没事。”淳于鹤移开视线,轻轻松了她的手,“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自己上药了,不必劳烦杨行医了。”     杨天玥是大夫,淳于鹤的伤势她自然清楚,离好得差不多的程度还差得远呢。虽然不知道这位大将军又有什么不情愿的地方,不过,既然他不愿,她也不强求。只把草药放在他身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驾!”身后传来一声娇斥,似有一位女子驾马追来。     杨天玥探出头来一看,那一身飘摇的红色,可不就是塔娜么?     塔娜一路飞奔,马蹄经过马车,一声嘶叫渐行渐远,终于在军队的最前方停了下来。     “太子殿下走得可真慢呀,该不会是在等我塔娜吧?”纵使一路的飞尘扑杀,她依旧是肌肤似雪,洁白无瑕,轻轻一笑,两个小酒窝挂在两侧,像要滴出水来。     “军师不请自来,究竟何故?”饶是莫儒歌千算万算,也当真没想过这个女子会追着他们而来。     “我来找我的夫婿。”塔娜眨巴着眼睛,看似在开玩笑,可态度里却隐隐藏着真挚。     别人也许听不出其中的深意,但容艋却预料到了一二,脸上十分的不自在,偏偏不拿眼瞧她。     “哦?”莫儒歌别有深意的一笑,拉高了眼角,“难道本国的军队里,藏着军师的夫婿?           第一百零九章 家宴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我当年发过誓,哪个男子成为第一个掀开我面具的人,我就嫁给谁。”普通人家的少女谈及婚嫁,大多羞得面红耳赤,甚至躲到闺房里久久不出来见人,这塔娜显然不是寻常女子,把那成亲之事说出来,就像是吃了一顿饭一般理所当然。     “这么说来,我们的队伍里,还真有军师要找人的人。”莫儒歌的笑容越发诡异,看得容艋心惊肉跳,当即跳下马来,屈膝跪下。     “属下愿一辈子效忠太子殿下。”一句话显示出的铮铮铁骨,让不少的士兵动容。     “太子殿下,他不愿意离开你,我也不勉强。本姑娘这次前来,早就做了跟你们一起回大禹国的准备。两方既已议和,我们也就不再是敌人,还望太子殿下不要太过小气,藏着本姑娘的相公不放。”塔娜已把他所有的退路都堵死,就等着他松口放人。这公然“抢夫”的场面,她注定是赢家。     “军师如此重情重义,本宫想拒绝都不行。只是,你们二人的关系与我并无瓜葛,倘若日后他负了你,可别给本宫找麻烦。”     好一个性格刚烈的女子,他倒要看看,这个一见钟情的热度能维持多久。     容艋脸色一暗,那不知所措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别扭。又见太子带着军队继续前行,他不敢迟疑,连忙上马紧随其后。塔娜见他慌张的样子甚是好笑,故意与他并肩行着,时不时再抛去一个媚眼,惹得容艋几次险些掉下马。     回程的路走得并不急,白天赶路,晚上便找个合适的地方休息。塔娜自然而然的和杨天玥公用一顶帐篷,几天下来,两人亲近了不少。唯有容艋,每每遇见塔娜都僵着身子绕道而行,动作实在滑稽。     归途总有终点,当那一扇城门打开,迎接他们的是万众欢呼。一行人进了宫,受了赏,便各自回府。只有塔娜兴致勃勃的将那繁华的京城街巷逛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夜幕降临才依依不舍的回来。     塔娜错过的好戏,发生在旁晚时分。杜若依一身平常妇人打扮,将亲手煮出的菜一一端上桌,表面上说是接风洗尘,但实质的目的众人皆知。     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一个男人的胃。看着杜若依眸子里的疲惫,杨天玥可以猜到,在他们出征的这一段时间里,她定是没少下功夫。堂堂一个国公主变成穿梭在厨房里的妇人,可见杜若依的决心不是一般。     “辛苦侧妃了。”莫儒歌进府以来的第一句话,给了杜若依。     虽然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也不是什么由衷感谢,但也确确实实带着他专属的体贴的味道。杜若依喜极而泣,未免失态,只得暗地里抹去。     “殿下不知道,我们侧妃为了练好厨艺可费了不少苦心呢!那手心被锅子烫得红肿,那手指被菜刀切出了口子,哪里还像一个公主呀。”宋姑姑趁热打铁,找准时机插话。     “宋姑姑,我不是让你别说了吗?”杜若依羞得满脸绯红,娇嗔道。     那一老一少演的戏还真是投入啊,既然要演,他便奉陪到底。莫儒歌尝了一口青菜便停下筷子,“公主已贵为本宫的侧妃,日后就不要再下厨房了。”     这句话颇有歧义,有心人会听成这是太子嫌弃侧妃有失礼仪,而无心人则认为,这是太子怜惜侧妃,不忍心让她做粗活。以杜若依的心境,自然是相信后者的。     想到自己苦尽甘来,杜若依的腰板都挺直了许多,骄傲的神色重新回到她的脸上,看向杨天玥的目光里自然也多了几许不屑。     本以为经过这次的出征,太子和杨天玥的感情会更加深刻,自己所做的努力,其实也只是为了还残留在心里的那几点不肯熄灭的希望之火。没想到,老天居然开了眼,听到了她的心声,而这一次,她绝不会再手软。     “过几日就是新年了,皇上和皇后打算在皇宫里举办家宴,你好好准备一下。”莫儒歌漫不经心的说。     所谓家宴,每年只会在重要的节日里举办,只有皇亲国戚才能参加。与平常的宴席不同,新年的家宴里气氛会轻松许多,皇上子公主们的嬉戏打闹,也不会被大人责怪失态。此外,新年最重要的一项便是守岁,大家聚在一起玩到天明,也不觉着困乏。     塔娜原本想和杨天玥住在一起,无奈房间的面积实在太小了,她只好在住在另一间客房里。起先,人们对这个女子的身份十分之好奇,还以为是太子带回来的美人,后来才慢慢发现,这个女人对他们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根本不感兴趣,她唯一的爱好,就是在府里逮住人就问,容艋去哪儿了。     容艋乃太子的贴身侍卫,行踪哪是他们这些泛泛之辈可以洞悉的,唯有诚惶诚恐的摇摆头,推说不知道。     转眼年关就到了眼前,府里也开始忙碌起来。贴窗花,贴门神,挂灯笼,甚至比太子大婚时还要热闹。当然,要论府里谁最激动,那莫过于塔娜姑娘了。塔娜自小在北方长大,从没见过这个仗势,赶集的那天,她硬是拉着杨天玥在街上逛了一圈,然后才心甘情愿的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往回走。     塔娜不是皇亲,不能参加皇宫的家宴,只能留在太子府独守空闺。当然,她难过不是要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守岁,而是容艋也要跟着太子进宫,她又要好久才能见到他的面。     按理来说,杨天玥也是不能进宫的。可是她在宫里的人缘极好,总会有妃子在皇后面前美言几句,再加上她救人有功,所以皇上特许她参加皇宫的家宴。     除夕那一天的下午,在阵阵鞭炮声中,太子府的马车驶进了皇宫里。当先下来的一人,面容精致,只因生为男子,所以少了几分惊艳,多了几死霸气。紧随其后的一人,虽然年纪尚轻,却已有华贵之风。莫儒歌回眸,微笑着抬起手,让杜若依扶着他的手下马车。众人看见这一幕,只觉好生羡慕,如此绝配,当真让人眼红。     最后的杨天玥似乎并不受到他们的影响,一个轻轻巧巧的跳下车来,脸上沾了些笑意。难得的辞旧迎新日,她也想乐一乐。     因为是家宴,所以座位的安排并不论及官阶及等级,除了皇上皇后和一众妃嫔,底下的人们不分亲疏,全都乐在一起。几个小皇子和小公主在花园里嬉戏玩闹,也不担心大人们斥责他们的失态。     莫儒歌和几个皇子坐在一起,其他的皇子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唯独他不言不语,只是时不时拿起酒来饮上一口,众皇子对他的表现早已见怪不怪,也不理睬他,一味的相互打趣。     杨天玥坐在几个平日里还算要好的妃子中间,跟她们聊着天,而杜若依则早就靠在了孝德皇后的身边,有说有笑。     旧的一年即将过去,一个小太监匆匆来报,说明跨年的时间降至,众人嚷嚷着要放烟花,看热闹。     杜若依站了出来,笑容堆了满脸,“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喜欢看烟花,我特地让人制了一批新式的烟花,让大家看个新鲜。     杜若依这么一说,男女老少的胃口都吊了起来,众人鼓掌欢呼着,一个个都是迫不及待的模样。     杜若依一个眼神示意,宋姑姑便捧着一捆烟花走了过来。烟花都是竹子模样的细杆子,绑在特制的椅子上朝天摆,再点燃引线即可。     “杨行医,”杜若依接过那一捆烟花朝杨天玥走去,“宋姑姑的手受过伤,使不上劲,你帮忙绑起烟花可好?”     理由十分正当,但杨天玥的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厅堂之上太监宫女侍卫一把抓,她为何偏偏选择自己?     多想亦是无益,当着大家的面,她不能拒绝,唯有轻轻的点头,将那捆烟花抱进怀里。十根烟花绑好后,早有小太监拿着一支香小步上前,一一点燃引线,只听见轰然的一声,天上下起了金色的雨。那瞬间的灿烂让人着迷,众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突然,只听见一个宫女大声的尖叫,众人收回神来,只看见其中的一支烟花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旋转着喷射出火花,众人吃了一惊,连忙四散逃开。早有侍卫何在皇上皇后身前,连连退后,杜若依也被宋姑姑眼疾手快的拉到了另一侧,而杨天玥则是眼前一花,莫儒歌已带着她退到了危险地带之外。     待一切平静下来,家宴的和谐的气氛也被破坏殆尽。好好的一个除夕夜,只剩下人仰马翻后的余悸。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后声色严厉,一句怒斥响彻全场。     “回母后,我们的烟花都是手艺精准的老师傅所制,应该是不会出现这种意外的。”杜若依看见孝德皇后生气,急忙跪了下去。     可是这一句话,虽撇清了太子府的关系,但罪责就全落在了杨天玥的身上。大家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看向了愣在不远处的人。     “杨行医,你可知罪?一个小小烟花都捆不好,险些铸成大错!”孝德皇后的声音朝她的脸上狠狠拍来,她的避无可避,只好硬生生接下。           第一百一十章 面壁思过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某一日的凌晨时分,她在睡眠中听到了异常的动静。起先还以为是某只小虫子不小心跑了进来,便想着点起蜡烛把他赶出去,没想到火光一亮,她竟发现一只长蛇正吐着信子在地上油走。     她一惊,险些跌了烛台,而那蛇被这火苗一吓,一下子变得警觉起来。杨天玥是毒医之后,自然认得这这蛇的来头。普通的眼镜王蛇是不会钻进人住处的,他们更偏爱茂密的树林和草丛,可想而知,这条蛇的出现,是有人故意为之。     眼镜王蛇极具攻击性,当年师父为了提取眼镜王蛇的毒液,还险些被他咬伤。所以,眼见那条蛇挺直了腰背,杨天玥不敢轻举妄动。如果大声的呼喊,兴许会有巡夜的人立马跑过啦帮助她,只是,蛇的速度奇快,只怕那人还没赶到,她就成了这条蛇的美餐了。     身上仅着一件薄衣,让她忍不住在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可是那条蛇显然没有对她失去兴趣,还在紧紧的盯着她,似乎打算先下手为强。事到如今,她只能故技重施。*尾的柜子里,有她放着的毒粉,好好的利用那包毒粉,说不定还能救回自己的性命。     杨天玥轻轻的放下烛台,让那摇曳的火光转移蛇的注意力,然后一点一点的向后挪,手抓住那衣柜的把手。     “呲。”那蛇似乎意识到了对自己的不利,扭着身子又上前了一些。杨天玥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把衣柜打开一条缝,仅用两指把那小纸包捏出来。     安静的黑夜里,只有她如鼓的心跳声。杨天玥慢慢的打开那一层纸,细细的粉末就亮出了真面目。     眼镜王蛇对她的戒备不减,拉直了身子立起来,信子吐得更欢快了。就在这时,杨天玥对准蛇头,将那毒粉泼洒过去。眼镜王蛇的眼睛被粉末沾满,顿时疼得厉害。只见他高高竖立的身子开始剧烈的抖动,不一会儿就软了下来,发了疯似的在地上蹦来跳去。     刺耳的嘶叫声终于停下,那眼镜王蛇身子突然一僵,然后就再也动弹不得了。可是这漫漫长夜,她早已无心睡眠。那蛇的死相尤为惨烈,可她也不敢吹灭烛火,就这样坐在*上抱着腿,坐到天明。     “杨行医,我给你送早饭来了。”飞儿照例端着托盘站在门外,声音清脆悦耳。     “杨行医,今天的早饭是……啊!”看到脚尖前的物体,飞儿尖叫一声,手里的托盘应声飞出,小米粥洒在地上,一片狼藉。     “什么事?”门外的人还未走远,听到见喊声立马返回来。     “有……有……”飞儿吓得不轻,张了张口,却只能吐出一个字。     “无事,飞儿不小心滑了一跤而已。”杨天玥慢慢的走下*来,神色已经恢复宁静。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终是离开了。可是飞儿却吓出了泪,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好不凄凉。     “怎么……怎么会这样?”稍稍平缓过来,飞儿抽泣着说。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听到有动静,就起来点蜡烛,结果发现他正在地上爬来爬去。我朝他撒了毒粉,所以他才是这副样子。”杨天玥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昨晚经历这件恐怖事情的人不是她。     “不行,我要去告诉给太子爷听!”毒蛇都跑进了杨行医的房间里,看来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不能去。”杨天玥拉住飞儿的手,语气不重,但态度却是坚定,“如果让太子爷知道这件事,我接下来在府里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杨行医是什么意思?”难道杨行医已经知道是谁搞的鬼。     “在整个太子府,会对我如此煞费苦心又有能力往我的房间里放东西的人,应该不多吧?”杨天玥看向深处,眼神全是漠然。     “杨行医说的是……侧妃?”飞儿能想出的只有这一人。     话说这侧妃也的确有些奇怪,刚住进府里的时候,天真烂漫,下人们也喜欢与她亲近,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变得很容易发脾气,下人们哪怕只有一丝差错,她都会揪着不放,时不时还拿这差错了提点提点人。渐渐的,她让下人们避之不及。     在太子爷出征的这一段时间里,侧妃倒是改变了许多。太子不在,她一个女人当家,照样把府里整理得井井有条。可是,如今被杨行医这么一说,飞儿对她的感觉就只剩下毛骨悚然可以形容了。     杨天玥却是很坦然的接受了。毕竟是她亲手把杜若依从正妃的位置上拖下来,让她堂堂一个公主变成了侧妃,她不生气不报复恐怕就真成仙了吧。可是,杨天玥也从未想过,养在深宫里的涉世未深的公主,居然也会产生使出如此歹毒的手段,看来她身边的宋姑姑功不可没呢。     花架之下,杜若依轻轻摇动那枝桠,那些在深秋不肯离开枝头的黄叶,终于芬芬落下。     “真美。”杜若依自言自语的说着,又去晃动另一枝树枝。     “公主!”宋姑姑急急走来,面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杜若依依依不舍的放下摇动的手,寻了一张石凳坐下。     “杨天玥今早把那条蛇扔了出来,老奴一看,差点吓得腿软。那蛇皮的都烂了,一双眼睛血肉模糊得可怕极了。”一想起刚才所见的景象,宋姑姑后悔万分。     “什么?居然连毒蛇都制服不了她?”杜若依讶异的开口,脸上满是不甘心。     “公主,那个女人的心肠可比毒蛇还要毒呢!”宋姑姑用复杂的表情说明了她内心的恐慌。     “那能怎么办?她一日呆在太子身边,我就一日不得安心。”太子殿下对她虽然已经没有当初的那么绝情,但是还是不肯和她圆房。一定是这个杨天玥在中间作梗,害得她如此凄惨!     宋姑姑眼珠子一转,诡异的笑容浮上脸颊,“若是那个狐狸精已经没有资格呆在太子殿下身边了呢?”     杜若依压下眉梢,蹙眉而笑,“宋姑姑有何高招?”     “这女子嘛,最看重的无非就是桢洁,若是杨天玥的身子被别的男人玷污了去,老奴想,就算太子殿下不介意,杨天玥自己也觉得没脸呆下去了吧?”     女人把桢洁看得别性命还重要,她就不信,杨天玥这次还能逃脱她的设计。     杜若依灿然一笑,轻轻拍了拍宋姑姑的手背,“那这件事,就拜托宋姑姑的去办了。”     初冬时节已至,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一朵梅花正在枝头开放。     一个月的惩罚从杨天玥迈出房门的那一步起开始解除,佛经已由侍卫送进宫里,皇后手谕,解除禁闭。     门外,阳光正好,只是无人光临。莫儒歌和杜若依自是不会来的,飞儿双儿正当值班,不能离岗,至于一直闲不下来的塔娜,一早就跟着容勐出去了。     杨天玥没有多想,转身就往宫里走。上次听闻那个古怪的宫女是在杂役司当差,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碰运气,会一会这个丫头。     杂役司是宫里最不被看好的部门,就连浣衣局的宫女都比他们受待见些。说得文雅些,是宫里负责大大小小的事宜,说得难听些,其实也就是打杂的。     “……你听说没有,除夕夜那烟花筒子发疯的事。”一个小宫女端着洗脸水,跟另一个拿着白手帕的宫女说到。     “当然听说了,皇后娘娘为此气了好几天呢。”另一个宫女似乎不是京城的本地人说话的腔调有些特别。     “那你可知道烟花筒子为何出了那事吗?”小宫女不甘心,想要表现出知道别人所不知道的事情一般,炫耀自己的见识。     “不就是杨行医没绑好烟花筒子吗?皇后不是还罚了她一个人的面壁思过呢。”     “你就孤陋寡闻了吧?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那个烟花筒子是被人动过手脚的,听……”小宫女压低声音,“听杂役司的小贵子说,那烟花根本就是瑕疵品,也不知道是谁,居然跟带进宫里来。”     “此事当真?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向皇后坦白事情的经过,害得那杨行医拜拜受了惩罚?”惊悉如此消息,那小宫女不由得瞪大了眼。     “这种事情哪能上报?就算上报了,也只会惹得皇后娘娘不高兴。你想想,皇后娘娘当着众人的面要给杨行医以重罚,这要是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这不就意味着皇后断错案了吗?”皇后乃一国之母,应当母仪天下,若是让天下人知道皇后竟是如此糊涂之人,岂不是要引起大乱。     两个小宫女聊得热火朝天,根本没发现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杨天玥在听完该听到的东西之后,也定住了脚步。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一晚的烟花,也是杜若依的陷阱。先是栽赃,后是谋害,杜若依对她的狠,是有增无减啊。     杨天玥信步走到杂役司,正好看到一个小太监叼着一根杂草,倚着门在晒太阳。     “干什么的?”看见杨天玥要往里走,那太监懒懒的一伸腿,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位大哥,我是来找人的。”杨天玥深知这宫中的道理是有钱好办事,所以悄悄从衣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那太监的手上。     多亏了上次杜若依给她的五十两,这回正好派上用场。           第一百一十一章 频频设计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什么事?”有了银子入手,那太监的态度也好转了不少,笑嘻嘻的问道。     “大哥是这杂役司的总管吧?我想找一个不太高的,身材有些小巧的……”杨天玥努力的回忆起那宫女的模样。     “等等!”太监不耐烦的挥挥手,“单论长相和身材,这宫里长得像的人多去了,我怎么知道你到底要找谁呀?”     “总管一定知道她的,她不知道是不爱说话还是天生的哑巴,总是很害羞的样子别人问她什么,她都只会摇头。”这么特殊的一个宫女,只要有人见过,哪怕只有一面,都不会轻易忘记的。     “我们杂役司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小瞧我们了是不是?我们虽然在这宫中不受*,但是我们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的。什么不爱说话,天生哑巴的,我们杂役司难道是专门收破洞烂铁的地方吗?”太监一听她的话就生气,连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弱女子都拿他们开玩笑,真是岂有此理。     “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杨天玥不想放弃。     “走走走……”那太监根本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大力的挥舞着手把她轰出去。     “唉,小心!”杨天玥退后不及,险些崴了一下,好在一个小宫女正好路过,扶了她一把。     “你!”杨天玥回身,正要道谢,便看到了那一张她正在寻找的脸。     “姑娘没事吧?”那小宫女歪着头,看着她眨巴眨巴眼。     “小鱼,你来得正好,这姑娘硬是要在我们杂役司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你帮我劝劝她,让她别瞎忙活了。”那小太监显然和这个宫女是熟识,直呼其名也不显尴尬。     “小英子真是不会怜香惜玉,人家一个大美女还差点被你推倒在地,你羞也不羞。”小鱼仰起头,调侃道。     “你是小鱼?你还记得我吗?上一次在……”来得巧不如来得早,杨天玥在惊喜之余,忽略了这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上一次?姑娘,我们这可是初次见面。”小鱼笑得开心,似乎并不介意她的唐突。     被小鱼一说,杨天玥也迷糊了。看这样貌,看和身形,分明就是在废弃园子外的那个小丫头。只是这一回,她全然没有半点羞涩,甚至还看得出她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真的是初次见面吗?”杨天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对啊,姑娘该不会是被小英子吓坏了吧,怎么会问这么傻气的问题呢?”小鱼傻笑着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一蹦一跳的跑开了。     究竟是小鱼在装模作样,还是她当真看走了眼?难道其中,还另藏隐情吗?     杨天玥带着想不通的问题回到太子府时,杜若依正端坐在大厅中,似是在等她归来。     “恭喜杨行医重获自由呀,只是,才刚解禁就跑出了府,看来东宫外有杨行医日思夜想的人啊。”经过一段时间的当家,杜若依的女主人风范更加纯熟了。     “侧妃误会了,民女只是呆在房里太久,所以一出来就想到处走一走。”见招拆招,杨天玥游刃有余。     杜若依一挑眉,对杨天玥的这个回答似是十分满意,“即使如此,那杨行医就陪本宫出去逛一逛吧。新年来了,本宫正好想出去订制些新衣服呢。”     “是。”杨天玥微微垂下头,并不找借口相拒。     杜若依恨她入骨,定是想了不少的法子想找她麻烦,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能做的,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受寒冷的天气影响,街市上的年味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街上人烟稀少,只有几个为了生计而坚持出来摆摊的小贩。     “对了,杨行医,本宫前几日定了几盒胭脂在香斋,劳烦杨行医替本宫去取回来吧。”正走着,杜若依突然停下脚步,一阵若有所思之后,转向了杨行医。     拿东西不是问题,只是杜若依身边明明还有宋姑姑,为什么却又故意让她去办事。     杜若依顺着杨天玥的视线向后看,便瞧见了宋姑姑,当即了然一笑,“宋姑姑待会还要帮我去拿首饰,所以走不开。这样吧,杨行医拿到胭脂后,和我们在御衣坊汇合,如何?”     “好。”表面上看,拿几盒胭脂可比捆扎烟花容易多了,可是越是平静的湖面,往往就越隐藏着巨大的漩涡。而在杨天玥转身之后,杜若依那得意的笑容,才肆无忌惮的绽放开来。     去香斋的路并不长,只是路程有些曲折,需穿过几条小巷子。本就少人的街巷在进入冬天之后,更是了无生气。走在狭窄的巷道内,还真有些冷冷清清的意味。     忽然,杨天玥开始加快了脚步。她的直觉告诉她,有两个男人走在她的身后,而且这两个男人,来者不善。背后阴风阵阵,她不由得裹紧了衣襟,一边想着解决的对策。     “小姑娘想跑?”其中一个男人看出了她的意图,一个箭步冲上前,拦在她身前。     “你们想干什么?”看他们一个个魁梧的身躯,自己的小身板铁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腰带间还藏着一包毒粉,自从杜若依把毒蛇放到她房间以后,为了以防万一,她都会随身携带毒粉,以备不时之需。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毒粉会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可是,她的心思早被两个男人看穿,有杜若依的提醒,他们没等杨天玥把毒粉亮出来,就直接一个用力打在她的后颈上。杨天玥只觉得脖子一阵痛疼,便再也没了知觉。     “好一个美人儿,这回哥俩个赚大发了!”     “那是!瞧瞧这细皮嫩肉的,太诱人了!”     要醒未醒时,隐隐约约能听到两个人男人的对话,紧接着,她的外衣被人脱开,里头的那一件浅紫色的小棉袄露了出来。     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杨天玥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连连向后退,“你们想干什么?”     那是一个昏暗的山洞,洞外的日光照射不到里头,她的脸一半在阴影中一般在微弱的光亮下,看起来很惊恐。     “干什么?哥俩个看上你了,你就委屈一点从了我们,做我们哥俩的娘子吧?哈哈哈哈……”那笑声在山洞里激起了回音,异常难听。     “做梦!”杨天玥一手撑在旁边,一手抓紧领口,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又引得两个男人仰天长笑。     “好一个刚烈的女子,本大爷喜欢!”其中一个男人yin笑着又要伸出手来,杨天玥吓了一跳,趁机从身后的泥石里挖出一些沙土,朝那人掷去。     “是毒粉!”那男子被沙土蒙了眼,还以为是杨天玥趁机拿到了毒粉,顿时吓得双腿发软,另一个男子见状,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趁这个空荡,杨天玥爬起来,飞快的向前跑去。     山洞有些窄小,没被沙土扑眼的男子急忙追上来,只是身形过大,一路跌跌撞撞,竟与杨天玥差了一些距离。     杨天玥的脑子里已经想不出什么妙计了,唯一的活路就是跑,只要把那个男人甩了,她也就可以脱离危险了。     只可惜,在这个无比关键的时刻,老天爷竟然打了盹。杨天玥来不及辨认方向,只一路奔跑,结果在那路的尽头,看看刹住了脚步。     “怎么样?认输了吧?现在乖乖认罪还来得及?”那男子一瞧前头的悬崖,立马松了一口,大摇大摆的坐下来,似乎料定她不会就这样傻傻的跳下去。     可是杨天玥并不是他所想的一般人,比起性命,她把自己身子看得更重要。她是莫儒歌的女人,决不会再让第二个人得到她的身体,哪怕是死,她也无怨无悔。     浅紫色的衣服如同翩翩飞舞的蝴蝶,向下坠去。耳边是凛冽的寒风在呼呼作响,未施粉黛的小脸被冷风侵袭,露出微微的红。     好想,就这样睡下去,然后在梦里,和她最爱的男人的团聚。     悬崖的另一侧,一身墨蓝的衣袍朝着杨天玥飞去,正好拦上她的腰。     “公子……”杨天玥昏迷的前一刻,喊出了那人的身份。南宫烨以剑作为支撑,在离地面还有些距离的时候,把长剑插入悬崖的隙缝之中。两人平安落地,而杨天玥,早已躺倒在他怀里。     “可是醒了?”杨天玥刚刚扑哧着如羽的睫毛,耳边就传来一个遥远的声音。     “南宫公子?”她摔下悬崖都还没粉身碎骨,应该是南宫公子所救吧。     “我对医术并不精通,只用真气在你体内走了一遭,并未发现异常,你觉得怎样?”虽然是从高处跌落,可他身上没有半点狼狈,那不小心沾上的一点污渍,也不能掩饰他不凡的气质。     “多谢南宫公子,我并无大碍。”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她不过是承受不住那猛然下坠的重力才会昏倒的。     “杨行医与我还真是有缘呢,算起来,这应该是我第二次对杨行医出手相救了吧,能不能抵不过上一次的失礼呢?”南宫烨浅浅一笑,恍如春暖花开。     沉浸在对他的感激之中,杨天玥险些忘了那一次的事。她没忘记,她从小就带在身上的玉坠子,还在南宫烨的手上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有惊无险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公子若是愿意将玉坠子归还,这事便好说。”那玉坠子对她很重要,她之所以表现得不在意,也是为了不让他得逞。     “若是杨行医愿意把真相出说来,一切也好说。”南宫烨以眼还眼。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如此劳神费力,杨天玥微微叹了一口气,抓住机会转移话题,“南宫公子怎么会在这荒山野岭出现?”     她被人打昏带到这里,再醒来时已是日头当中,可想而知这里距离她被人跟踪的地方,肯定不近。那两个猥琐的男人大概是怕她会大喊大叫,引得他人相助,所以才煞费苦心的扛着她一路走到了那个偏僻的山洞里。     到底是她命不该绝,每一次险象环生,而每一次又总能化险为夷。     “我么?皇上交给我一封密信,让我出来调查一件陈年旧事。我跟踪一个可疑人物到了这里,正好看见你跳下悬崖。”     他没有说出之后的事,也没有告诉她他当时的心情。当他看见她以那一副决然的神情跳下去的时候,他的一颗心一下子被人揪了起来,无处安放。他以最快的速度御气飞去,直到把她抱在怀里才觉得稍稍缓解那一种无助感。     眼见她合眼昏去,心里的紧张更甚,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就强行落地,让那下坠之势尽数反弹到他的身上。可是这点伤又算的了什么呢?放她靠在怀里,手心抵住她的后背运起真气,直到那一圈畅通无阻的走完他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一个在沙场上叱咤风云的战神,在十万雄师面前连眼皮都不眨的将军,居然被一个女子吓得六神无主,内心大乱,想起来便觉得痴傻。南宫烨一阵苦笑,以无言收场。     杨天玥一心在探究南宫烨所说的话,是以并未发现他的古怪的神色。南宫烨是皇上的心腹之人,派他来查事情也无可厚非。只是能让南宫烨这么大有来头的人出动,可见这个事情极其重要。只是,那既是皇上的密信,就表示不能为外人所知,她也不好开口询问。     转开视线,杨天玥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谷底。四面的大山围出好大一块空地,因为受不到寒风的侵袭,所以这里的树木枝繁叶茂,草丛长成人一般高。抬眼向上看,俱是断壁悬崖。她手无缚鸡之力,断然是爬不上去的,南宫烨的功力如何她不曾见过,也不知道这陡峭的山壁是否已将他难住。     在一旁的南宫烨也打量起了这四面的山壁,若换在平时,他就算是带上杨天玥,也可以大气不喘就直接飞上去,可是之前下落时造成了内伤,一时半会还缓不过来,他一个人上去还绰绰有余,但要再带上一个人就不容易了。再加上,这个地方看起来环境也不错,只有他们两人独处,这时光还真让他有些贪恋。     “肚子饿了么?我去找些东西吃。”既然出不去,倒不如安心留下来静观其变,眼下还是填饱肚子最重要。     “嗯。”今早出来得急,也没得吃上几口粥,经过这一番折腾,还真有些饿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还要在这山谷里呆多久,她失踪也有两个多时辰了吧,莫儒歌会来找她吗?     此时的太子府外,杜若依使劲揉了揉眼睛,直到把那一双清澈的眼睛揉成大红色,才心满意足的停下手。宋姑姑沾了沾水壶里的水,轻轻滴在她的脸上,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就装扮成了。     “殿下!”杜若依掩着眼睛哭得一脸的戚戚,一跑进来就扎入了莫儒歌的怀里。     “何事?”看她乖乖的安分了几天,他才没有将她一把甩开。     “杨行医她……她……”杜若依哭哭啼啼的,说话连不成句。     “她,怎么了?”莫儒歌一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痛得杜若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看着他紧抿的嘴唇,听着他从牙关后吐出了一句话,杜若依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好不容易才重新打起精神。     “我今早和杨行医一起去逛街时,都怪我不好,是我让杨行医帮我去香斋取胭脂。我们本来约好在御衣坊见面的,可是我在御衣坊等了好久都没看到杨行医的人影,我有些担心,便派人去查,才知道杨行医根本就没有去香斋!”早已准备好的台词一顺溜的全抖出来,只是本应悲切的神情被吓成的没了踪影。     “你说什么!?”莫儒歌收紧了手掌,杜若依吃痛,当真疼得掉下泪来。     “殿下,当务之急是要找回杨行医啊!我已经派人沿着她走过的路去查了,一旦有发现,我会马上告诉殿下的。我之所以回来,只是想问问殿下,杨行医在殿下身边呆了这么久,应该知道杨行医平时回去的地方吧。兴许杨行医只是一时有急事,临时不告而别罢了。”     看莫儒歌一副凶残得要吃人的表情,可想而知杨天玥在他心里有多重要。杜若依知道自己不能硬拼,若是不小心露出了破绽,让太子殿下发现是她在搞鬼,她的下场定然悲凉。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推脱责任,喜庆自己的 嫌疑。     莫儒歌莫名的松了手,仿佛一时分了神。杨天玥会去的地方?她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是和他一起上街,也只会去药材铺拎一些药草回来。她会有要去的地方吗?还是有他所不知道的地方。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杨天玥是他的。他对她是了如指掌,怎么可能会有他不知道的地方。     “太子……”杜若依要走又不敢走,怯怯的看着他。     莫儒歌连一个嫌弃的眼神都不屑于给她,要是杨天玥真出了什么意外,他第一个找她算账。在他莫儒歌面前耍花招,哼,自寻死路!     太子府被一片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阴霾覆盖着,而那温暖如春的谷底,却是一派和睦。杨天玥折了干树枝当柴,生起了火。南宫烨逮了一只肥胖的兔子,剥开兔皮,挖走内脏,串起来架在火上烤。     没人油盐做佐料,但南宫烨也不知从哪摘了一些草叶,用石块碾碎涂在肉上,不一会儿就传来了阵阵香味。     “以前外出打仗,也有缺少佐料的时候,所以就经常摘些野菜涂在野味上,久而久之就练就了一门功夫,哪个野菜配哪一种的野味味道最佳,待会你试一下,一定比你之前吃到的东西更美味。”南宫烨的手艺可是得到不少将士们的赞同,士兵们常常开玩笑,把他烤出来的东西称作人间美味。     可是杨天玥似乎这对一点并没有太大的关心,勉强的笑着不作声。     悬崖之上,露出了一个人影,在向下张望。可是底下树林成片,纵使深度不深,却极大的阻碍了视线。容勐欲下去一探究竟,却发现这石壁异常陡峭,以他的功力,想要毫发无损的落到崖底,几乎是不可能的。犹豫再三,容勐还是决定先回去禀告太子。     “什么?她掉下崖底!”莫儒歌心上一惊,那刹那间的心痛让他几乎忘了呼吸。     “是,一个农夫刚好路过,看到一男人追着一个女人到了崖边,听那人的描述,应该是杨行医。”那农夫说那女子美若天仙,身上穿着一件紫色的背心小袄,应该不会有错。     心痛得更加厉害了,莫儒歌撑不住那痛楚,歪了一下身子,竟有鲜血从嘴角处溢出来。     “主子!”容勐赶紧上前扶住,这才发现他的身体凉得可怕。     “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要是敢这么死了,他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把那些害她的人找出来,让他们,让整个大楚国,都给她陪葬!     树枝上的兔肉开始冒出兹兹的声音,肉熟得刚刚好,南宫烨把树枝取下,拿出随身的匕首一点点的撕开,用硕大的树叶盛住。     “快尝尝看。”南宫烨分了一半出来,递给了杨天玥。     “谢谢南宫公子。”杨天玥强笑着道谢,但看向那一包兔肉的眉眼,却露出了勉强的神色。     “怎么不吃呢?不喜欢吗?”南宫烨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可是杨天玥却一味的发愣,那一包兔肉纹丝未动。     “不是……”杨天玥为难的放下了兔肉,“我只吃素食。”     自从国破家亡之后,她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便产生严重的后遗症。只要一看到荤菜,就会联想起当时可怖的情景。何况她是药王唯一留下的继承人,要想用好毒就得戒荤腥,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不沾荤腥,只吃素菜。     “你怎么不早说呢?”南宫烨的语气里有些埋怨,“要是我一早知道,就顺便帮你摘些野果子了。”     “不劳烦公子了,这个地方我们都不熟悉,那些野果子也难分辨有无毒性,还是不吃的好。”她对药材拿手,但是对这些野果野味,却并不在行。人坠谷底已经是不幸,要是再不小心中了毒,岂不是祸不单行?     “也是,但杨行医是和我一同掉下来的,就应当一起走出去。你若不吃东西,估计会拖我的后腿吧。”兴致高涨,南宫烨也开起了玩笑。     堂堂战神,竟也会如此顽皮?杨天玥浅笑,百媚华生,“南宫公子说得有理,今日不同往时,我的确应该吃下去。”     生死面前,还计较这些东西作甚?           第一百一十三章 谷底相遇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杨天玥板着脸,将那兔肉慢慢的移到自己面前,没有预想中的腥味,只有那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两指夹起一块兔肉,她以一副决然的表情吞了下去,最初的反感被随即而来的满口香味替代,慢慢咬下去,唇齿间没有生涩,只有丝滑的触感。     “味道如何?”看着她的表情瞬息万变,南宫烨也不自觉的问出口。     “好吃。”杨天玥毫不吝啬赞叹,久违的第一次吃荤,她确实享受到了美味。     见她如此一说,南宫烨才放下心来,仰天长笑,震得山谷里回音阵阵。     两人吃得正香,冷不防听到另一侧的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南宫烨一惊,立马起身站在杨天玥的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那沉闷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突然掉到了地上,然后又归于平静。南宫烨不敢松懈,手握在剑柄上,随时准备抽刀。     树枝摇动得更厉害了,分明是有什么东西由远及近而来。茂密的树叶被分开的瞬间,杨天玥看到了那一张她最熟悉的脸。     “杨天玥!”莫儒歌一身的白色已经变成了黑灰,如墨的发丝也稍显凌乱,显然是刚刚从崖上下来的结果。     他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这是杨天玥不曾料到的事,莫儒歌身处太子之位,常常要替皇上分担国事,他不可是那种说能出宫就能从国事中立马脱身的人。可是,他居然来了。     “殿下。”杨天玥站在南宫烨的身后,低眉顺眼。     莫儒歌满心的担忧在看到她竟和南宫烨在一起的时候,就浴火重生为满腔的愤怒。他担心,他着急,甚至心痛如刀割,把自己逼得吐血。可是她倒好,孤男寡女在一个如此僻静的地方一起吃东西。地上还散落着碎骨和兔皮,那大叶子抱着的东西,应该是兔肉。     她何曾尝过荤腥?!     竟然为一个男人改变了自己多年的习惯,而这个男人,偏偏不是他。杨天玥简直就是个大骗子,口中说着爱情,不过是她的虚伪,背地里和别的男人勾搭,才是她的真面目吧。怒气上涌,喉中一阵腥甜,却被他强制压了下去。     “是什么风把太子殿下吹来了?”南宫烨戒备的姿势不动,看向莫儒歌的眼神里,缀满了泰然。     “杨天玥,过来!”莫儒歌声势未减,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花。     南宫烨只觉得身后的人抖了一抖,半响才默默的挪动脚步。看着她有些惊恐的表情,南宫烨心里的不满一下子就徒然增多。他费劲力气护住的女人,就这样被他对待?     南宫烨一步上前,正要开口,却见杨天玥突然转过身来,勉强撑起笑容更显出她的脆弱。     “多谢南宫公子相救,民女先行告辞。”     “杨天玥!”话未落音,莫儒歌暴怒的声音又钻进了耳朵里。     杨天玥不敢耽搁,加快了脚步跟在莫儒歌的身后。莫儒歌在前大手箍死她的腰身,容勐在后做保护支撑,三人足见一起,一转眼的就到崖顶。     回去的路上,莫儒歌一言不发,但杨天玥知道,迎接她的必然是一场暴风雨。     “殿下……”看见莫儒歌带着杨天玥回来,杜若依装作万分关心的迎上前,可惜她话还未尽,莫儒歌就直接将她忽略,抓着杨天玥的手腕走近寝室。     没错,是寝室,她上一次被赶出来的地方,她也许一辈子都进不去的地方,如今杨天玥由他牵着手,轻而易举的进去了。     她知道计划又失败了,因为那两个贪财的男人并没有过来找她要钱。她不知道杨天玥是如何逃脱的,她只知道,杨天玥顺从的跟他走了进去。那一室的*,是她的悱恻。     门被大力的扣起,他的动作粗暴得像一个疯子。刚一进屋,杨天玥就被他逼到了墙上,他下手毫不留情,双手抓住她的衣襟向两侧一拉,她的衣扣尽数落下,叮叮当当响了满地。     “太子……”杨天玥刚一开口,他的唇就覆了上来,一阵攻城掠地,险些让她喘不过气来。     “那么心急就想爬上别的男人的*榻,你还真是犯贱!”他略一松口,恶狠狠的吐出这一句,顺势把她的一身的衣服一把剥开。     “殿下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又何苦说这些话来让自己生气?我求求殿下,放了我吧……”杨天玥一动不动,就让他任意的折磨,只是那眼眶中的泪水,落了又落。     “你说什么?”莫儒歌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杨天玥居然开口求他?而且还是如此荒唐的要求。放了她可以,可是谁又来放开他!他的心被层层束缚,他的情处处伤痕,谁又来,将他解救?     “殿下,放了我吧,好不好?殿下的身边,应该由更好的女子还代替我的地位,我已经累了,撑不下去了。”     三年前,一次意外让她成了他的女人,而她却从未后悔,因为那个躺在她身边的人,就是她最心爱的男人。哪怕他想法设法的将她折磨,哪怕故意做戏来激她,她都心甘情愿的站在他的身边。只因为,她爱他。     她曾以为爱情是可以被无限放大的,爱情可以包容一切,爱情会让她的伤口在时间长河里慢慢愈合。可是慢慢的,她发现她错了,她高估了爱情,高估了自己的耐力。她由心到什,每一处都在叫嚣着要她逃走,逃开这些是非之事,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你说什么?”莫儒歌失了神,放任面前的人沿着墙壁一路滑下,软倒在地上。     杨天玥满含泪水的神态,第一次触动莫儒歌内心最深的那一根心弦。他之所肆意的对她残忍,对她凶狠,只因为他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事,眼前的这个女人都不会弃他而去。若是连这唯一的前提都没有了,那就说明,他真的将她失去了。     失去?没有他的允许,谁敢离开他的身边?     莫儒歌弯起一抹诡异的笑,就像在黑暗中,一盏飘摇的烛光,“你想离开?当然可以,不过,你该受的罪,我会加倍算到你表妹的头上。她今年也有十四五岁了吧。若是在民间,这个年纪的姑娘家都能娶亲生子了。你说,本宫要是再她的脸上动一下刀子,你说会怎么样?”     这个恶毒的男人!居然想出那么卑鄙的招数来威胁她!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杨天玥收敛了泪珠,坚韧的目光放出灿烂的光芒。     “是吗?那真可惜了。”莫儒歌仿佛真的惋惜一样,无奈的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真是出了奇招,民女甘愿长留东宫之中。不过,殿下应该清楚,我的心早已不在我的身上了。”     困住她的人又如何?没有心的身子不过是一个躯壳罢了,莫儒歌若想要,她给便是。     “你最好记着今天所说话,要是你敢擅自离开本宫的掌握之中,本宫可不敢保证,你的表妹能活着重见天日。”眸子里的晴欲已经消失殆尽,他拂袖而出,头也不回。     旭日再次东升,冬日里难得的阳光洒满整个房间,可是房间里的人却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玥儿。”一人径直推开门,来到了她的身边。     似乎是被“玥儿”这个称呼惊了一下,杨天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浅浅的一句,“殿下。”     “今日天气甚好,我们去踏青吧。”莫儒歌一改昨日的凶相,温柔的附在她耳边说。     “太子不用上早朝吗?”这个时候太子应该已经在朝堂上了才对。     “本宫已经告假了,趁着今天天气好,本宫想带你出去走一走。”莫儒歌自然搂住她的肩膀,惹得她去看自己肩膀上多出来的那一片温暖。     她该不会在做梦吧?莫儒歌可不能会对她这么好。她昨日才惹得他生了一场气,他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她呢。     杨天玥发呆的模样被莫儒歌看在眼里,抬手在她的额上轻轻指了指,“想什么,再不出门可就晚了。”     杨天玥有些受*若惊的点点头,收拾起东西来动作都有些不利索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莫儒歌对她的态度怎么转变那么大,甚至还为了她不去上早朝。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她惶恐不安。     马上摆满了各色小吃,险些把人坐的位置都占去了,杨天玥小心翼翼的坐下,却发现这狭窄的位置也只能让两个人紧靠着一起坐。     “来,你今早都没吃到东西,先用点心填一填肚子。”莫儒歌对这马车内的摆设显然十分满意,拿起其中的一块就往她嘴里送。     杨天玥没有地方可以避开,只好张开小口吞下去。如此亲密*的姿势,让她有些不适应。     出宫直奔郊外,路途有些漫长。马车摇摇摆摆,很快就把她的睡意勾了出来。莫儒歌伸手把她的脑袋压到自己的肩上,让她睡得更安稳些。而在杨天玥睡得不省人事的时候,他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情不自禁的在她的眼睛上留下自己的轻轻一吻。     “到了,玥儿。”温柔的一声将她唤醒,杨天玥眨眨眼,才发现自己竟然睡了一路。     马车停在一个湖边,另一侧则是茂密的树林,杨天玥选了一个大石块,把车上的点心一篮一篮抱出来。这一来一往中,竟真有些甜蜜的味道。哪怕这是梦,她也知足了,那么真实的美好,她只需要拥有就觉得很幸福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先下手为强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莫儒歌一下了马车就钻进树林里没了踪影,待杨天玥把点心都转移完了,靠在石头旁休息的时候,他才拎着一个肥大的野鸡走出树林。     “听老人们说,野鸡对身体是最滋补的了,你的身体还是太虚弱了,是该好好的补一补。”莫儒歌一边走来,一边做解释。     莫儒歌该不会是要像南宫烨一样,烤野味给她吃吧?事实证明,杨天玥的猜想完全正确。莫儒歌也不用人帮手,自己便生了火,手脚利索的把鸡肉串在树枝上,不时的转动一下。     不比昨日的窘迫,今天盐油醋都配齐了,莫儒歌还有模有样往鸡肉上撒佐料,看得杨天玥又是一阵目瞪口呆。莫儒歌什么时候也学会做了这个?     鸡肉的香味飘来,少了昨日的清香,却多了几分蜜意。莫儒歌用刀切下一块,二话不说就塞进她的嘴里,她的口中一阵滚烫,但那甜蜜的味道却在热气中四散开来。不知道是昨天的尝试还是今日的欣喜,她把肉片吞咽下去,竟也没有产生恶心欲呕的感觉。     “好吃吗?”莫儒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嗯。”杨天玥莞尔一笑,真挚的点了点头     “那是昨天的兔肉好吃,还是今天的鸡肉好吃?”莫儒歌不放弃,不依不饶的追问。     不论是为了这一天的美好,还是为了这一份感动,杨天玥的回答只有一个,“今天的鸡肉更好吃。”     莫儒歌闻言,心里窜出满满高兴,但脸上却只露出一丝得意,仿佛这个答案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论是人还是手艺,南宫烨还差得远呢。     伴着夕阳西下,马车踏上了返程的路途。斜阳依依,给马车上的帘子镶上了红框。杨天玥倚在莫儒歌的身上,眉梢轻颤。如果时间可以停止,她想把这一切都停止在美好里。不去想他们的身份差异,不去理会那些国恨家仇,她愿与他白头到老,携手一生。     她恨透了身上的毒,让她的生命进入了尾声。     马车驶进太子府,一片安静祥和,原是杜若依一大早就被孝德皇后唤去宫中聊天,下午时已派人来报,今夜会在孝德皇后的殿中就寝。     真是挑了一个好时机,要是让杜若依发现她和太子殿下出去踏青,估计脸都气绿了,指不定又要对她下毒手呢。     “杨行医,殿下对你可真好,今天出门的时候,还给你准备了那么多的点心,可把厨房里的厨子们都忙坏了。”飞儿将屏风展开,遮住了一室的*。热气在浴桶上方袅袅升起,杨天玥褪尽衣衫,慢慢的坐进浴桶里。     “是吗?那些点心根本多得吃不完,你若嘴馋,尽管拿去便是。”那一车的点心都没怎么吃,原封不动的就又搬了回来,甚至还是搬进她的房间里。要不是水里的花香遮盖了大半,恐怕整个房间里,都会充满着点心的味道。     “我吃?我可不敢!那是太子殿下特意为杨行医准备的,我无福消受。”虽然知道杨天玥看不到屏风外面的她,但飞儿还是下意识的摇摇手,急忙退却。     “怕什么?就算殿下知道了,也不会责怪下来了,况且那么多的点心,我一个人那里吃得完?”听出飞儿声音里的胆怯,杨天玥只觉得好笑。     “当然怕了,想当初杨行医和几个丫鬟一起出去买东西,结果半路上被一个小偷偷了钱,当天晚上,太子殿下就派人去把他给四肢经脉都给断了,现如今那个小偷都还只能躺在*上熬日子呢。”飞儿一时心急口快,竟把道听途说到的事情抖了出来,反应过来,连忙捂了自己的嘴,一个劲的后悔。     “你说什么?太子殿下把那小偷给弄残了?”杨天玥一个激灵,立马坐直腰背。     “杨行医还是把我刚才说的话给忘了吧,要是让太子殿下知道她说漏了嘴,我可就惨了。”想起太子爷对那些人的手段,飞儿的心里就直打颤。     “既然都说出来了,有为何遮遮掩掩?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就真要去太子殿下前面告状了。”以杨天玥善良隐忍的性格,说出这番略带威胁性质的话语来,已经足够吓人的了。     那一次被偷银袋的事她还有印象,其实她根本就没有钱,是翠儿暂时把钱放在她那儿保管的。当时她们几个姑娘家正带着有纱布遮脸的帽子,打算去御衣坊把太子的衣服取回来。也不知是她们太惹眼还是看起来太好欺负,ige小偷盯上了她们,还仅仅个跟随她们的后面。     几个姑娘都是难得的出来一趟,压根没发现身后的异常,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杨天玥才发现自己腰带上的钱袋不见了!那是翠儿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说什么也不能被这些坏人给霸占了,所以她提起裙摆奋力追赶,最后,在一个镖局师傅的帮助下,才制服小偷,拿回了钱袋。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是被飞儿这么一提醒,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脑中的思绪飞快转动,好像有什么神经线在她的脑袋里成功对接上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真是假。只是,宋姑姑上次给了杨行医难堪之后,第二天手就被刺了一刀,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奇怪了些……”飞儿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的几句杨天玥是当真听不清了。     连宋姑姑的手也是太子殿下派人做的?难怪那个伤人的人可以在宫中来去自如,原来这不是外来的刺客,而是内鬼。她以为那只是一个意外,是刺客不小心被宋姑姑看到了行踪,所以才下此毒手。     原来,她所以为的事,根本全是错的。     莫儒歌惩罚那些对她不好的人,是为了她吗?多么不可思议的推测,却也是唯一的答案。为什么偏偏在她下了决心要离开的时候,才让她感受到他久违的温柔,才让她了解到之前的种种。     她是因为表妹才不能离开的,如果她找到了表妹,就能坚决的走出太子府并且永远都不在他面前出现吗?若是在昨天,她的回答一定是肯定的,可是现在,她居然后悔了,胆怯了。莫儒歌对她一定是有感觉的,所以才会让那些人去品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的温柔不是将她解救的良药,而是让她欲罢不能的毒药。她一定是上瘾了,所以才会如此的迷茫。     清晨的京城,迎来了大雪飞扬。雪花飘飘摇摇,在空中自由旋转,最后完美的落地。雪下得并不大,地上湿漉漉的一片,却见不着一片未融化的雪花。杜若依在暖洋洋的寝室里醒来,便有宋姑姑带着几个丫鬟急匆匆的走来。     梳妆打扮一阵,镜中的人妆容得体,一件宽大袖的衣袍贴在身上,刚好合身。杜若依最后别上一支簪子,这才慢悠悠的向主殿走去。     “终于来了。”才一进门,杜若依便瞧见侧皇后带着楚微夏坐在另一侧,似乎和孝德皇后交谈着什么。     “皇后娘娘万福,侧皇后娘娘万福。”一一有礼貌的行李,杜若依这才站起来,坐进孝德皇后后长指伸向的地方。     “许久不见,太子侧妃似是懂事了许多,从头到脚都有些成熟的味道,当真越来越漂亮了。”侧皇后笑盈盈的夸奖着。     “侧皇后娘娘过奖了。”自婚后以来,她便挽起了头发,确实多了几分女人味。     “这么漂亮的儿媳,将来的孙子也肯定不差,姐姐真是好福气呢。”侧皇后的赞叹没有停止,瞧着杜若依的眼神里,有着越瞧越喜欢的意思。     “本宫如今也不求他们有多大的本事,只要能给本宫生个儿子,本宫就心满意足了。”孝德皇后的眉眼里也都是欢喜。     子嗣对于皇族来说尤为重要,只有生下儿子,皇位才能更加牢固,所以三皇子和太子的大婚一度成了下人们议论的中心点,还有人在暗地里赌博,觉得哪位皇子更快诞下麟儿,便下那位皇子的注。     杜若依闻言却是一僵,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太子对她的态度。有时好有时坏的,就算是好的时候,他也不会和她圆房,而且每每她提到这件事,他就会以一种将近千年寒冰的温度的气场将她压服。     “民女会尽力的。”杜若依瞬即起身,福了一福身才复坐下去。     就算在家里受尽委屈,吃尽苦头,她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她是堂堂一国公主的那一份自尊心,容不得别人的怜悯和同情。     “微夏,怎么不叫人?”侧皇后看着正在和雪儿玩得正欢的楚微夏,有些不满。     楚微夏也是昨日才进的宫,名义上是来陪侧皇后娘娘的,但实际上,她是来找雪儿玩的。雪儿是莫流苏为怕侧皇后寂寞,才特地送上来的。楚微夏童心未泯,每次都找借口往宫里跑,实则是在跟雪儿一起玩。     今天一大早,便被丫鬟们叫醒,说是太子殿下的侧妃也进宫了,让她和侧皇后一起去孝德皇后娘娘宫中坐一坐。楚微夏对这一次的探访很不情愿,原因很简单,那是儒歌哥哥的妃子。     虽然儒歌哥哥已经向她保证,绝不会爱上这个女人,而且会全身心的把爱投入她到身上。可是她还是很不满意,对面的女人长得还没有天玥姐姐漂亮,真不知道儒歌哥哥当初是怎么想的。     看见这个女人就浑身不舒服,楚微夏抱着雪儿回过头去,像是在赌气。     侧皇后已是十分的不快,同样是儿媳妇,也同样是皇子的侧妃,孝德皇后家带的那位知书达理,可她家的这位却连问一声好都心不甘情不愿,到底有失礼仪。     “微夏,太子的侧妃就是你的嫂子,见到嫂子哪有不叫人的理儿?”虽说微夏只有九岁的心智,但就算是更小的年纪,也应该懂礼貌才对。     “嫂子好。”被母后当众驳了面子,楚微夏嘟着嘴,伤心欲哭。     “别怪她了,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叫不叫又有什么打紧的。”孝德皇后说起话来毫不含糊,把重音落在“孩子”这二字身上,面上的表情却一点破绽也无。     众人聊了聊了家常,气氛正是一派和睦,忽然一个宫女端着大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之上还有一只大大的碗。碗里头的药汁是纯正的黑色,让人看了一眼就没有喝下去的*。     “侧皇后娘娘,该吃药了。”小宫女恭敬的走上前,站在侧皇后娘娘的一旁。     “妹妹可是病了?怎么连药都喝上了?”孝德皇后微倾着身子,看起来很是关切。     “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是最近突然身子有些虚,让太医开了一副药补一补罢了。”侧皇后说罢便伸手将那碗汤药端起来。     “妹妹确实应该补一补了,自从三皇子出生以来,你的身子一直不好,确实该进补一下了。太医署那边有什么缺的东西,也尽管告诉本宫,本宫虽不是开药铺的,但人参雪莲之类的东西倒是不少,妹妹若是需要,尽管拿去。”孝德皇后乃一国之母,珍贵的药材都堆满了箱子,平日里她也用不着,就只命人好好收着。     汤药放在桌上凉了一会儿,侧皇后这才拿起来往嘴里送。而孝德皇后,却不动声色的紧紧盯着那一碗汤,像是要把那个碗看出洞来。     就像是动作故意被放慢了,正当侧皇后沿着碗边要把药汁喝下去的时候,下人们却突然来报,说四皇子过来请安了。     “让他进来吧。”孝德皇后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轻笑道。     而侧皇后则轻轻的放下了汤药,似是打算过一阵再喝。     “儿臣给皇后娘娘,侧皇后娘娘请安,臣弟见过二位皇嫂。”四皇子悠悠然的走进来,纵使一身华贵,那掩饰不住他眼神里的平淡。     传言说,四皇子莫商简是一个喜欢平淡的人。面前架着一本书,手里拿着一支笔,就能成为书院里最普通的人。四皇子爱好读书作诗,书房里书籍上千,文墨藏品数百,就像一个投错胎的文人骚客。     可是,宫里混了不久的太监都会知道,那不过是四皇子的表面而已。看起来斯斯文文,专注诗词歌赋,不理朝政国事,可是他和婉妃娘娘在背地里做那些事,众人都略知一二,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     “四皇子的身体都痊愈了吗?”孝德皇后先开了口。虽然她恨不得对这人除之而后快,但是她不能,至少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必须维持一国之母的形象。     “其实早在前些日子就已大好了,只是因为要事缠身,所以一直没能过来跟娘娘们请安。”莫商简微微而笑,让坐在一旁的杜若依忍不住发抖起来。     “弟妹,这是怎么了?”坐在对面的杜若依立马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出声询问道。     杜若依一开口,所有的注意力就都转移到了楚微夏的身上,只见她抖着瘦弱的小身板,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微夏,生病了吗?怎么抖得那么厉害?”侧皇后也看出了异常,连忙起身把她带到自己身旁,摸了摸她的额头。     “我觉得好冷……冷得发抖……”微夏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就算侧皇后给她披上了丫鬟递来的棉袄,她还是抖个不停。     “三皇嫂是生病了吗?要不臣弟去把太医叫来?”四皇子故作关心的上前,惹得楚微夏的身子更抖了,她开始慢慢的向后退,可是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躲避什么。     “好,快去吧。”看微夏的样子似是病得不轻,孝德皇后连忙答应了去。     另一侧,小丫鬟又拿了一件披风来,侧皇后正想从她背后给她裹上,却不料她突然发狂,竟把侧皇后娘娘推倒在了桌子上。     “别碰我!”楚微夏揪紧了衣襟,眼里开始冒出水雾。     “微夏……”侧皇后斜靠在桌子旁,还保持着被推倒的景象。微夏虽然心智不全,有些顽皮,但却从未有过这种失控的时候出现。     刚下那大力的一推搡,那一碗还未喝尽的药汁被应声倾倒,汁水顺着桌子流到了地上。雪儿看见新鲜玩意儿,一蹦一跳的跑过去,用舌头舔了舔,又舔了舔。     太医受命,急匆匆的赶过来,早有丫鬟把楚微夏安置坐好,伸出手腕让太医把脉。     “太医,侧妃到底怎么了?”虽然有孝德皇后在场,但侧皇后心急如焚哈市忍不住先问出来。     “据娘娘所言,侧妃是突然之间的像失去了控制一般,把人推开了?”太医尽心尽力的诊治,不敢怠慢。     “没错,微夏以前从不会这样的。”这事情太过蹊跷,侧皇后只想快些知道真相。     “回皇后娘娘,侧皇后娘娘,太子侧妃。这引起侧妃突变的不是蛊,而是前几年留下的后遗症。”     “你是说……”孝德皇后开口。     “没错,前几年,侧妃饿得脑袋受了伤,虽然事情已经那个过去了很多年,但是她的后遗症还在。     “原因为何?”还是孝德皇后还保持着理智,细细的把事情问清楚。     “这个,老臣不知。大约是侧妃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或是忽然看到熟悉的场景,所以才会性情突变。”     “那……她可会伤人?”侧皇后终究是担心四皇子的安全。     “应该不会,”太医摸了一把胡须,慢慢道来,“侧妃不过是孩子心智,一个孩子怎么会藏着伤人之心呢?”     “那还请太医开方子吧。”孝德皇后让丫鬟将太医送了出去,这才悠悠闲闲的转身。           第一百一十五章 故弄玄虚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什么东西?!”孝德皇后大叫一声,在众人的掩护下的往后退。     刚才还活蹦乱敲的雪儿,如今成了一只死狗。他侧面躺在地上,嘴角处还冒着血迹,地上已被血迹染红了好大一片。     侧皇后也吓得不轻,但定睛细看之后又产生了疑惑。小狗是如何死的?     早有太医匆匆上前,望闻问切一番,才敢下结论,“回娘娘,狗是中毒死的。”     一听见雪儿出了事,在内室的楚微夏立马跑出来,就要冲上前去把雪儿抱回来,“雪儿不能死!”     “微夏,你不能过去,雪儿是中毒死的。要是你碰了他,自己也中毒了的话,那怎么办?”本来就已经够乱的了,侧皇后安抚着楚微夏,身子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你们怎么回事啊?连一只狗都照顾不好,你们到底给他为了什么吃?”雪儿灵动可爱,孝德皇后也很是喜欢,只是前一秒还活生生的场景下一秒变成了吐血身亡,还真让大家有些难以接受。     “回皇后娘娘,雪儿什么都没吃了,就是刚才……刚才在地上舔一下地上的药汁。”小丫鬟无辜的说道。     “难道说,是这汤汁有问题?”     一句话如同石破天惊,那一碗药是给侧皇后喝的,难道有人要对则皇后下手?     “妹妹,你这药……”孝德皇后看着地上的狗,又看了看侧皇后。     早有太医走了过来,将那半盏药汁盛起,仔细的闻,“回娘娘,这药里确实有毒,不过,这毒是慢性的,而且成分也有些诡异,”     “太医不妨直说。”放毒都放到侧皇后的碗里了,孝德皇后立马警戒起来。     “老臣还是那句话,老臣并不擅长毒药,若想知道这毒的药性和解药的配置,恐怕都把杨行医叫过来一趟。”杨行医在毒药方面的研究,让太医署的太医们都自愧不如。     “好,那就宣杨行医入宫。”孝德皇后没有迟疑,立马派人去带杨天玥过来。     消息传到太子府的时候,杨天玥正坐在房间里吃点心,莫儒歌在一旁看着她,那满足的神情,仿佛只是单纯的看着她便觉得知足。     莫儒歌和杨行医一起进宫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人们都会想着太子爷是来看母后的,而杨行医是来诊治病人的,可是这一幕闯进杜若依的眼睛里,就变成了卿卿我我,亲密无间。     也不知道她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去那儿潇洒了,当真以为她不知道吗?太子爷那天可没有上朝,孝德皇后还特地派人去问,得来的回复却是太子爷外出办事去了。在她看来,办事是假?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是真吧。     杨天玥先向众人行礼,之后才让丫鬟带着去看那一条死去的雪儿和残留半盏的药汁。熟悉的味道从从药汁里冒出来,那根本就是她研制的毒药。     这种毒药无色无味,用银簪也发现不了。一次性用去大半,便能除去一人的性命,若是分次来用,每次只放一点点,就能让人常常感到头昏眼花,精神不振,久而久之,终究是会害人性命。     换句话说,这种毒药和她给皇后娘娘的一模一样。前些日子四皇子中毒,也是这种毒粉所害。     “宫中的太医都无可奈何,杨行医想必也犯了难吧。”孝德皇后朱唇轻启,语速有些慢。     她的提示如此明了,杨天玥一定能看出来。只是她辛辛苦苦才想出的计策,才走到一半就被楚微夏撞破了,心情自然烦躁。侧皇后看起来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居然也会背地里动手脚,她才是一国之母,谁也不能撼动这个地位!     “是,这种毒药的成分很是复杂,我一时半会也解不开来。”听到皇后的话,杨天玥才确定,这个毒就是皇后娘娘下的。只是外人皆知,她们两人是好姐妹,孝德皇后调理有方,孝仪皇后善良端庄,两人相处,也从未有过什么过节,孝德皇后为什么要下毒害侧皇后呢。     “杨行医,你看如何?”关乎自家性命,侧皇后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民女听丫鬟说,侧皇后娘娘最近时常感到精神不足,身体虚弱,所以才去太医署抓了药来喝。侧皇后娘娘,喝药时可有感觉不对劲?”     “没什么不对劲,只是汤药似乎没有效果,本宫的症状一点也没有消失。”侧皇后本以为是药效还未发挥,所以一直没在意。     “依民女看……侧皇后娘娘原本的确是因为体虚所以身体使不上力,但喝了药汁以后,理应很快见效。如果没有起色,那一定是喝了这掺有毒药的药汁。”丫鬟说这药汁侧皇后娘娘已经喝了十天八天了,这毒毒性极强,侧皇后娘娘一定是中毒了,只是还好发现得早,还有救。     “你的意思是,本宫已经中毒了?”侧皇后娘娘惊讶的长大的嘴巴,要靠一旁的丫鬟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不行,我还不能死,我现在还不能死……”侧皇后似乎打击不小,失魂落魄似的坐到地上,完全没有了皇后的风范。     侧皇后语无伦次的说出好些话,只见她忽然两眼一闭,竟直直的向后倒去,贴身的丫鬟们下了一跳,赶紧扶着侧皇后,不让她摔到磕到。     从头至尾,莫儒歌都只站在门边,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将这一切冷眼旁观。杜若依看见孝德皇后在上,便想和他亲近些,反正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会将她赶走。只可惜,她没有这个机会,在杨行医跟着侧皇后出了孝德皇后的大殿之后,莫儒歌也跟了上去。     莫儒歌身后的人越来越远,杜若依站在门边,满眼的期待通通化成了火焰。他来到了这里,却一句话也不同她说,是要告诉所有人他们成亲之后的生活有那么糟糕吗?     杨天玥,她杜若依迟早有一天把你赶出太子府,到时候她也让杨天玥尝一尝,什么叫做有苦难言,生不如死!     “ 侧皇后娘娘没事,只是受了些刺激,心智一时迷糊而已。我会开些药方,你去太医署抓药,回来煎给侧皇后吃。”杨行医从*边坐起来,看着小丫鬟帮侧皇后把手腕放进被子里。     “太后……太后娘娘……”沉在梦中的侧皇后喃喃自语。     太后?杨天玥不解,人在睡梦中会梦到的人,要不就是自己的最爱,要不就是最近的最恨。太后对于侧皇后而言,是属于哪一种?     “太后娘娘生前对我们娘娘可好了。”小丫鬟看出杨天玥的疑惑,出声解释道。     “侧皇后和太后娘娘关系很好吗?”如果不是至亲至爱的人,不会有如此深的思念。     “听老嬷嬷的说,是这样的。那个时候皇上还没有后宫佳丽三千,只设了两位皇后,而太后娘娘和我们娘娘走得最近。据说我们娘娘和太后娘娘来自同一个故乡,所以太后娘娘把我们娘娘当成女儿一样疼爱,就因为如此,孝德皇后娘娘当初可没少嫉妒呢?”小丫鬟说起这些陈年往事可是头头是道。就算是十分亲近,可事情毕竟过去了那么多年,为何侧皇后娘娘还是对太后如此思念?难道中间还有什么隐情么?     太后?杨天玥忽然想起来,之前在牢狱之中,和她住在同一个牢房里的人是太后生前的贴身宫女们。太后暴病而亡,皇上心中生疑,所以她们理所当然的成了嫌疑人,也一直没有被放出去。所有的线索都一个人,莫非太后的死并不像传言说的那般简单。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杨天玥悄声问,“太后娘娘不是在十年前暴病而亡了,为何侧皇后娘娘还如此记挂太后娘娘啊?”     小丫鬟吓了一跳,连忙捂了她的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朝她使了个眼色,出了侧皇后的寝室。     “杨行医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侧皇后娘娘的面说起这个事情!”小丫鬟白了脸色,胸口被惊得起伏不定。     看那小丫鬟这么激烈的反应,更是让杨天玥确定了心中的猜疑,太后的死果然不同寻常。     “我也是捕风捉影的听到了一些消息,所以……”杨天玥拿眼瞧她,只见小丫鬟吞了吞口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原来,你也听到了呀。”小丫鬟终是忍不住的开了口,“我也是无意间撞见侧皇后娘娘在和某人的谈话,才知道太后娘娘是被人害死的。”     “某人?”杨天玥微微皱眉。     “是啊,那个时候是深夜了,宫里的人早睡了。我半夜内急,就起来了一趟,结果发现侧皇后娘娘的寝室里竟亮着微弱的光,我以为是哪位值班的丫鬟望了熄灯,所以就想进去帮忙。”小丫鬟下意识的拍拍胸口,似乎还没从那一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没想到,我走近门外,竟听到里面传来娘娘的声音。娘娘似乎是在和两外一个人说着话,可是那个人一直没出声,所以我也分不出那个人是是男是女。”小丫鬟刻意压低了声音,更靠近了杨天玥一些。     “虽然因为有门的阻隔,他们的对话我听得不全,但大概的意思便是,太后娘娘是被……”小丫鬟警惕的看了一下四周,才道:“是被孝德皇后娘娘毒死的。因为太后在世,所以后宫的执掌大权虽然是在皇后娘娘的身上,但也避免不了受到太后娘娘的影响。这时间长了,孝德皇后娘娘就心生歹意,于是一气之下……”     小丫鬟瞪大了眼睛,仿佛那故事里的主人公便是她。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太后之死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所以,那一天晚上,侧皇后娘娘把那人叫来,是想调查当年的事情?”深夜与人会面,那个人想必是侧皇后娘娘的得力助手,也因此看得出,侧皇后娘娘对解开太后之死的疑团,已有了自己的一套打算。     “应该是,我听见娘娘在低声嘱咐着什么,大约是想让那人去竹影小院探探情况。”小丫鬟歪着小脑袋,眼神飘向远方,陷入了回忆之中。     “竹影小院?是御花园后面的那一个废弃的小别院吗?”竹影两个字一出现,立马让杨天玥想起了那一块断裂的牌匾。     “没错,那是太后娘娘生前居住的地方。自从先皇驾崩后,太后娘娘就有意在宫中建一个类似深山小宅院的房子,她想住在里面吃斋念佛,不问朝政。皇上是孝子,知道太后娘娘的心愿,所以便召集了工匠将房子建造出来。别看那房子比起皇宫大殿来说似是寒酸了许多,实际上里头的摆设家具,全是顶级的艺术。”     小丫鬟虽然没有福气见识过,但是光听老嬷嬷们的描述,就知道太后娘娘的别院可不是一般人想进就能进的。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因为打通了这一座桥梁而彼此联系起来。杨天玥走在回府的路上,渐渐将事情的脉络梳理出来。     太后娘娘是被孝德皇后毒死的,所以知道了真相的侧皇后就想方设法把事情调查清楚,伺机找出孝德皇后害人的证据。可是孝德皇后发现了侧皇后的举动,所以就想先下手为强,把侧皇后解决了。     想通了很多事情,可是又有更多的事情陷入了迷宫里。比如,侧皇后娘娘和小鱼的关系,小鱼引她去竹影别院的原因,还有三皇子在那里的出现。     一路上费劲了脑子,杨天玥竟连太子府的大门已走过都不知。还是碰巧遇到的翠儿出声询问,她才发现自己的失误。     所有的问题都可以稍后再解决,可是摆在眼前的难题,却不能视而不见。这毒既是孝德皇后下的,那对于侧皇后,她该是救还是不救呢?     “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连家门过了都不知道。”莫儒歌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从背后将她抱住,轻轻的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没什么。”杨天玥下意识的拒绝,只用略显疲惫的笑容掩饰心中的种种情绪。     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样子,莫儒歌有些心疼,“侧皇后药里的毒,是母后下的吧?”     “你怎么知道?”杨天玥脱口而出,事后才发现自己中了他的圈套,心中懊悔不已。     “当ri你舍身替本宫挡了一刀,洒下的毒粉被本宫收了回来。虽然不知道你和母后有着什么样的交易,但是本宫可以告诉你,那日四皇子中的毒,是本宫派人做的。”莫儒歌扳过她的身子,目光直直的看着她。     那一瞬间,她仿佛又看到了他最凶狠的一面,吃人的表情和杀人的语气。就在她以为莫儒歌又要将她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他忽然伸出长臂将她揽进怀里。     “你一定很奇怪本宫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不对?因为派人来袭击本宫的人,就是四皇子,他害得你受伤,我怎能轻易的放过他。”温柔的声音里饱含残酷的意味,杨天玥听罢几乎忍不住要发抖起来。     她想起了飞儿告诉过她的事,但凡有人要害她,他定会将痛苦加倍偿还到那个人的头上。可是,这还是爱吗?就像*裸的占有,让她莫名感觉到了恐慌。     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殿下,明天我想去后院里逛一逛。”杨天玥在心里鼓了足了勇气,才敢说出这一句。     “为什么?”莫儒歌靠在她青丝上的脸色不变,但眼神里却多了几分犀利。     “最近烦心事太多了,想去后院散散心。如果可以,我还想让塔娜和我一起去。”在莫儒歌看不到的背后,杨天玥的表情也是别有深意。     “那就去吧,省得那个女人老是缠着容勐不放。”莫儒歌轻轻将她推离自己怀中,莞尔一笑,竟是难得温和。     杨天玥的笑僵在远处,一时沉迷,几乎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这样的自己,真的还是离开他吗?     塔娜一听说要去后院赏花,刚刚被容勐甩脱而导致的坏心情立马变好起来。早听说太子府的后院百花齐放的景象美得惊人,虽然是冬天,也依旧不减花园里的勃勃生气。只可惜,能带她进入后院里的人只有两个。     去求莫儒歌?那还是算了吧,她最不惯他那一张不可一世的脸。     去找杜若依?那还是算了吧,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本以为容勐跟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一定也有那后院的钥匙,所以为此她纠缠了容勐许久,可是别的事情在她使出胡搅蛮缠的功夫之后,都可以有商量的余地,唯独这件事情不行。也因此,她对这花园的向往又多了几分。     一大早,塔娜就梳洗打扮好,直接奔去了杨天玥的房间,两人开开心心的往后院走去。当然,塔娜的开心是纯粹的,而杨天玥的开心却夹杂了一丝心酸。     后院寝室是孝德皇后给她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错。可是一想到自最爱己的表妹竟被关在密室里那么多年,心里便是一痛。     早在楚微夏还没有离开太子府的时候,杨天玥也曾到她的房间里做过客。印象里,楚微夏的寝室并不大,只有一张小*,刚好够她一个人睡。纷嫩的颜色,檀木的架子,完全符合她的喜好。     楚微夏的寝室里没有过多的摆设,据说是她怕她太顽皮,万一被那些桌子椅子磕着绊着,那可就不好了。比起寝室,楚微夏更喜欢呆在她的书房,说是书房,可是房间里,比起文房四宝,更引人注意的是那一个摆满奇珍异宝的架子。     西域的蛇形笛子,南方的巨大玛瑙,全是她爱玩的东西。单纯的这一个架子,恐怕可以号称富可敌国。可见莫儒歌当时为了讨她欢心,没少下功夫。而楚微夏年纪尚小,也不知晓这些东西的珍贵,在她眼里,这些东西都是随手可得的玩意儿。     说不羡慕是假的,当时楚微夏向她一一介绍那些珍贵的宝物时,她的确是感动了。为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孩的浓厚的爱意,那时她便想着,若他能对自己有着一半的好,那便是死也心甘情愿了。     这也是杨天玥一开始没把后院当做搜索范围的原因,他如此深爱楚微夏,如怎么会舍得让他人玷污了楚微夏曾经住过的地方?除非,他在制造假象,表面上不舍得楚微夏离开,所以不人随意踏入她曾生活过的地方,实际上,他则里头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那密室的存在不足让她疑惑,莫儒歌如此宝贝楚微夏,万一她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情,那便可以躲进密室里避一避,暂保安全。再者,这后院虽然不能随意进入,但却日日有人打扫,由此可知,这密室的开关定然十分隐秘。     “哇!好漂亮了!”塔娜的赞叹打断了杨天玥的思路,她这才发现,她们已经走进了后院的花园里。     多了白雪的点缀,花园里花儿更显得娇俏。塔娜在一片绿色的大草原上生活了许久,还是头一次看见这雪中怒放的彩色,一时激动,竟抛开杨天玥独自跑向了深处。     早就知道塔娜会兴奋至此,而杨天玥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张望四周,确定无人,杨天玥这才慢慢的退出花园,向旁边的房子走去。     轻轻推开门扉,房子里面的东西都还在,一如当年,只是少了些人的生气。左侧便是楚微夏的书房,终是顶不住好奇,杨天玥将那一扇门打开。     柜子里的书还在,桌上的笔墨纸砚也摆放得十分钟整齐,仿佛还在静静等待主人的归来。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那个架子。楚微夏搬进三皇子行宫的那一天,莫儒歌亲手将她最爱的玩意儿尽数打包,好让她带走,这其中,就包括这架子上所有的宝贝。     出了门再往右走两步,便是楚微夏的寝室。莫名的紧张让她的手不停的颤抖,好不容易才将阻碍视线的那一扇门打开。     一切都还是原状,她甚至清楚的记得,她和楚微夏坐在*上,聊着天的样子。原来,从那时起,她们便是如此的亲密。如果没有那一件事,没有那一次意外,她们现在应该还会以前一样,说着笑着。     她的时间不多,好在屋子也不大,找个开关应该没有多大问题。烛台,纱窗,帘帐,她把可以看见的东西都试了一遍,可是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发生。难道是孝德皇后给她的消息是错的?     “什么叫做私自闯入,姑奶奶可是正大光明走进来的!”塔娜的一声喊叫让杨天玥一惊,立马退出了房间。     “这个院子只有太子和本宫才有权利进来,你一个外人,私自跑进来还有脸对本宫那么凶?”杜若依也不是吃素的,立马顶了回去。     今个儿她正好想到院子里走一走,却没想到院子里早就有人在。她本以为是太子也来到这里,心里还期待了一下,没想到走进来,却看到一身红色的女人直勾勾的盯着一朵梅花在看。     她独有的权利被人破坏,她怎能置之不理?           第一百十一七章 杀人凶手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都跟你说了,我是经过太子的同意才进来的,不信等会儿你问问杨行医?”她果然没看错,这个太子侧妃就是个麻烦货,专门找别人的麻烦并以此为乐。     “杨行医也来了?”杜若依怒极反笑,笑里藏刀。     “是啊,就是杨行医带我进来的。”塔娜不知她二人的其中的复杂关系,炫耀式的扬起了下巴。     杜若依身后的宋姑姑眉眼一低,凑在杜若依的耳边说了几句,杜若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喘着粗气。     “那个女人在哪里?”杜若依一声厉喝,惊得枝桠上的白雪纷纷掉落。     “侧妃找民女何事?”当塔娜还在思考着杜若依口中的女人指的是谁的时候,杨天玥却踩稳了步子重新走了进来。     “杨行医,侧妃诬陷我们闯入了她的地盘,想轰我们走呢。”塔娜看见杨天玥走近,气势更是拨高了几寸。     “侧妃误会了,是民女请求了太子殿下的同意,才得以进来的。”面对那一个几乎要气得冒烟的人,杨天玥依旧镇定自如。     “你好意思说,太子殿下的妃子是我!你若是有点良心妇德,就不该如此下贱!”当真以为她这个女主人眼盲耳聋吗?太子不肯与她圆房,却和这个女人日日**,要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你胡说八道什么?”塔娜最见不得朋友被人欺负,卷起袖子就要冲上前。     “塔娜,你先回去吧。”杨天玥一手抓住她的胳膊,对她摇了摇头。     “她欺人太甚……”他们北方游牧部族最讲究的就是义气,怎能要她眼睁睁的看着朋友被欺负?     “先回去吧,我随后再去找你。”杨天玥的态度难得的坚定,让塔娜不得不从。     “哼!”塔娜不满的瞪了一眼,终是请不甘情不愿的先行一步。     “哟!好感人呀,你那*人的手段,真是越发精湛了。是男人的太子被你迷得性格大变,就连这异族女子,也被你迷得团团转,让本宫好生佩服呀。”杜若依千娇百媚的一笑,嘲讽起人来毫不留情。     “让侧妃见笑了,若是侧妃想学,我不介意侧妃拜民女为师。”杨天玥不卑不亢,不咸不淡的拨回去。     “好一口伶牙俐齿!本宫倒想问问杨行医,刚才去了哪里?”杜若依势在必得的收敛起笑容,眼中藏剑。     刚才她的婢女正好看见杨天玥从那一个房子出来。这府里上下谁人不知,那是太子亲自划出的禁地,杨天玥胆敢擅闯禁地,这一次,她定要这个女人必死无疑!     心跳漏了一拍,杨天玥脸上的表情一僵,很快又恢复淡然的常态,“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是四处走一走。”     “是吗?”杜若依迈着小慢步,一边绕着杨天玥一边说道:“可是真不凑巧,刚才正好有人看到杨行医从那个屋子里出来呢?你说,太子殿下要是知道了,会如何呢?”     “比起民女,侧妃是不是更应该关心一下自己?”杨天玥一步上前,让两人更贴近了一些,“侧妃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侧妃以为我当真不知道吗?又以为太子殿下不会知晓吗?殿下之所以不将你揭穿,是因为我一直没在殿下面前告密,你说,要是我一不小心说漏嘴,把那些不该说出来的是全都抖落出来……”     杜若依不由得一抖,身子像禁不住打击似的连连退后。在太子爷面前,她的地位远远不如杨天玥,如今她更是受*,若是她在太子爷面前告她一状,到时候死的人就是她了。     “算你狠!”到手的机会转眼变成了她被威胁的局面,杜若依咬牙切齿道。     这一行,也不全是白受委屈,至少杨天玥的把柄被她抓到了。那个屋子是楚微夏的地方,太子爷明令禁止不准随意出入。杨天玥胆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里头一探究竟,证明那屋子里一定有她十分重视的东西。如果能调查到这个让她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得到的东西是什么,那么杨天玥还不会乖乖听话?     午后的天气开始变冷,清晨的太阳被厚厚的白云遮盖,见不到真容。好不容易盼来的一个晴天,转眼又是大雪纷飞前的预兆。今年的雪来得早,下得多,往年不过脚腕的积雪今年涨到了小腿,将那低矮的草木淹没。     泰荣殿里,皇上坐中央,孝德皇后在右,孝仪皇后在丫鬟的搀扶下也坐到了左边的位置上。大殿底下,跪着一个年轻的妃子,看她腹部微微凸起,显然是有孕在身。     “叶嫔,你可知罪?”孝德皇后的声音如长鞭一般,狠狠的抽打在跪着的人身上。     “臣妾无错!”那个名唤叶嫔的人已是红了眼眶,但抬起头来的坦然神情,却透露出了不可让人忽视的坚定。     “大胆!本宫已在你的房间里搜出了这包毒药,你还敢狡辩!”孝德皇后手里捏着一个小纸包,手一挥那纸包便重重的摔在了叶嫔的面前,纸包禁不住摔打,四周都散落了不少粉末。     “这不是臣妾的东西,臣妾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枕头下藏着这个东西,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叶嫔挺直了腰板,话是对着皇后娘娘说的,但委屈的眼神却从未离开过皇上。     “还不承认?”孝德皇后一声冷笑,“让人把杨行医请上来。”     话刚落音,一个宫女悄声退出,再进来时,身后已跟着杨天玥。杨天玥几步上前,稍稍落后于跪在地上的人,叩首行礼。     “杨行医,你来看看,这包毒药是不是害侧皇后中毒的元凶?”孝德皇后长指一伸,指向那一包散落在地的白粉。     “民女遵命。”杨天玥起身站起,小碎步走到那一包粉末前,将纸包捡起,细细的闻那残留在纸包里的药粉。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去看那一个女人的脸,即使她感觉到,那个女人看过来时那一双充满期待,苦等解救的眼神。     “回皇后娘娘,这药粉确实如娘娘所言。侧皇后中的毒,就是由这种药粉制成的。有了这一包毒粉,民女便可以将解毒的方子立马写出来,给侧皇后娘娘祛毒。”殿上三人神情各异,杨天玥也不去理会,仿佛她只是一个没有心没有情的傀儡,只做好主人吩咐的事。     孝德皇后对她的答案很满意,轻轻挥手,让人把她带了下去。杨天玥浑浑噩噩的走出大门,也不知道大殿里又响起了谁的说话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尖叫划破天际,让人顿感毛骨悚然。     “快宣太医!”皇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杨天玥想也未想,立即提起裙摆往回走。     大殿之上,那高高在上的三人不知何时全跑了下来。只见叶嫔倒在皇上怀里,嘴角的血不断溢出,而她紧皱的眉心,也在说明她正承受着痛苦。又是一阵尖叫,叶嫔捂着的小腹下早已铺满了血迹,而她也因痛楚的折磨白了脸色,已是回天乏术的征兆。     杨天玥去寻那一个纸包,果然看见那纸包中的毒粉已经消失。没想到,那叶嫔也是性格刚烈的女子,居然选择服毒自杀来证明自己的无辜。     “杨行医,快给朕救救叶嫔!”皇上一脸的悲痛欲绝朝杨天玥大喊。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毒药的毒性,若是寻常人吃下这么多的量,还有施救机会,但是一个孕妇吃下去,必死无疑。光是毒药逼出的血崩,就足以让人一命呜呼,更何况还要清除毒素。     “请皇上节哀。”杨天玥双膝着地跪了下去,但即便是闭着眼睛,她也能感受到皇上投射过来的凶狠目光。     “叶嫔,你坚持一下,太医很快就来了,你很快就有救了……”皇上紧紧抓着叶嫔的手,着急的劝说着。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若是连药王毒医之后都束手无策的人,就算是大罗神仙降临,也回天乏术。只是,皇上还不能接受叶嫔在他眼前服毒的一幕,她那一股决然的气势让他后悔不已。     “皇上……”叶嫔似乎已经痛得没了知觉,声音微弱,却一直固执的不愿舍弃呼吸,“臣妾是无辜的……皇上要相信臣妾……”     “朕相信,朕相信!”皇上心痛不已,抱着她渐渐发凉的身体就是不肯松手。     大殿之外,酝酿已久的雪花终于落下。皇宫大地,一下子被白雪覆盖,亮得刺眼。杨天玥在雪地中艰难前行,时不时被积雪绊倒,很快就染了一身的湿。     她杀了人,她是杀人凶手!两条人命在她的手下悄然流逝,可她却无能为力。而且,这两条性命失去,还是她害的。她,成了间接的杀人犯!     时间倒退回两个时辰之前,那时候的泰荣殿里,只有她和孝德皇后。     “杨行医,本宫下毒的事情败露了,这一回,你和本宫可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孝德皇后笑得别有深意,看得杨天玥的心忐忑不安,“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     “皇上已经派人开始着手调查侧皇后中毒一事,本宫得抢在他们搜查本宫的地盘之前,将嫌疑推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恶由心生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皇后娘娘打算怎么做?”杨天玥心中不由得生出不详的预感。     “栽赃陷害。”短短的四个字,简明扼要,孝德皇后微微吐气,继续道:“这责任总是要人担起的,本宫早已物色好了人选。”     “谁?”杨天玥朱唇微启,竟是带着颤抖。     “皇上最近被叶嫔那个狐狸精迷得昏头转向,想当年本宫再怎么得*,皇上都还记得雨露均沾的理,可这个女人自从进了后宫,得皇上专*不说,还嚣张跋扈,不把我们这些当长辈放在眼里。本宫早就想教训一下她了,如今机会送上门,她是躲不掉了。”皇后定在窗边,看向窗外的眼神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杀意。     她好歹也是将门之后,可那个狐狸精却只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宫女。仅仅是因为年轻所以还貌美如花,把皇上哄得迈不出她房门。上月又有太医来报说她有了身孕,以她当下的盛*,若再加上一个皇子,日后定然是个大麻烦。对于这种大麻烦,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在麻烦刚出现的时候就果断除掉。     “皇后娘娘,叶嫔娘娘有孕在身,若把她推下陷阱,就是一尸两命啊!”杨天玥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一个奢华而不失大气的背影。     叶嫔有孕的消息早已传遍宫中,众人皆祝贺皇上老来得子,皇上心头一喜,甚至还下令大赦天下,开放粮仓救济贫民。可此可见,皇上对叶嫔和未出生的孩子十分的疼爱。那孩子虽不是出自皇后的身上,但却确确实实是皇上的血脉,皇后如何狠得下心?     “那有如何?她活该!”孝德皇后突然转身,被手抓着的衣裙,早已皱成一团,“本宫要你做的事并不难,到时候,你只需要站出来,证明一下那包从叶嫔房里搜出来的粉末就是侧皇后所中的毒便够了。”     所有的事情她都已经准备好了,被她买通的丫鬟已经把那包还未用完的毒粉放进了她的房间里,再过半个时辰,等皇上下了早朝,她再以调查案情为由,进宫搜她的寝室,等那一包毒粉被搜出来,便就是那个小践人的死期。     “不行!”杨天玥立马拒绝,神情坚定,“叶嫔是无辜的,我不能害了清白之人!”     “她怎么会是无辜的?你看看皇上,他在位这么多年来,什么时候在早朝迟到过?什么时候在早朝上到一半就出现了顺眼惺忪的模样?那个狐狸精要是再不除去,天下苍生,国家大事可就都毁在她身上了!”她是一国之母,皇上犯了错,她有权利也有责任要纠正过来,哪怕手段并非正当。     无辜么?那个女人最大的无辜,就是在御花园里和皇上碰了面。清歌小曲,曼舞翩翩,夺了皇上的心魂。人在宫中活,就不可能不耍手段,她当真以为没人知道她在御花园里日日徘徊就是为了与皇上的“偶遇”吗?     “不可以,民女做不到……”杨天玥拼命的摇头,把眼眶都晃出了红影。     自古以来,皇上的昏庸无道为何都要赖在女子的身上?女人若是有那翻天的本领,何不如自己坐上那龙椅?后宫的女人们所求的,其实都不过是皇上的青睐和垂怜罢了。如果就因为这个希冀而把她们推进火坑,未免太多残暴。     “做不到?哼!别装了。”孝德皇后一声冷笑,紧紧盯着那个一直低头的人,“当初你把毒药交给本宫的时候,不是已经预料到了会出人命么?你若当真心地善良,又为何要与本宫做这笔交易。对了,皇儿似乎还不知道我们交易的内容吧,如果本宫想皇儿说明一切,你说那密室里面会发生什么事呢?”     杨天玥的微微颤抖被她看在眼里,她果然没有猜错,那个密室里面有着对杨天玥十分重要的人。她既然敢出卖自己良心把毒粉交出,可想而知杨天玥已把那人看重过自己的性命。     能让杨天玥如此重视的人,还真让她有些好奇了呢。     “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本宫就再多告诉你一些事。对于本宫给你的四个字,你是不是还心存着疑惑?呵呵,不怕告诉你,本宫派去的人花了好几个月才探知的秘密。太子府里负责打扫后院房子的人,每日清晨去打扫前,都会去厨房拎上一个食盒,而每次回来时,食盒里的饭菜已经空空如也。”     “那又如何得知是寝室而并非其他房间?”一听到关于密室的消息,杨天玥立马抬起头来。     孝德皇后拿眼瞥了她一下,见她神色着急,便知自己的猜测无误,“因为后院的房子里,只有寝室会点上熏香。据说楚微夏尤其喜爱迷迭香,所以每日起*之后就会点起熏炉。那负责打扫的人每每回来,本宫派去的人都能从他身上闻到极其浓烈的香味,这便足以说明,那人在寝室里呆了很长的时间。”     孝德皇后的话没错,自从楚微夏搬走以后,那里的许多东西也都被带走了,若是每日都有清扫,断然不会在一个房间里长留,除非,有别的事情耽搁了。而这个事情,很可能和密室有关。     “如何?杨行医考虑得怎么样了?是做还是不做?”孝德皇后的耐心已经用尽,她的计划里也并不是非要杨天玥不可,只是少了她证明,事情会变得棘手些,但不管有多难,她都会想尽办法把那个践人送上西天。     “民女,会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她一身的力气。全身抖成筛子,连眼泪都不受控的芬芬掉落。     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她一定要把表妹救出来,然后一起远走高飞。莫儒歌眼下对她虽好,但他若是知道了她背着他做的事,极有可能一怒之下就把表妹给杀了,以断绝她的念想。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决不能出差错!     啪的一声,杨天玥在雪地上又摔了一跤。她从回忆里走出来,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早已被雪水打湿,全身冷得跟冰块一样。可是,身冷心更冷,她没有办法忘记叶嫔躺在血泊里的样子,还有那个未成形的胎儿被生生打下来的残忍。     都是她害的!都是她!     “杨行医,怎么会弄成这样?”莫儒歌和容勐正好从另一侧回到了太子府,三人碰面,莫儒歌最先看到她,但最先开了口的人却是容勐。     一路上的跌跌撞撞,再加上越来越冷和越来越重的衣服,杨天玥回到太子府门前的时候,已经两眼发昏了。她似乎看到两个人朝她走来,但她却辨不清那个才是她想要投入的怀抱。只觉得身子一轻,还愣在原地的她已被人打横抱起。     “怎么如此狼狈?”他的声音仿佛久违的温暖阳光,一下子照进她的心房。杨天玥抖着身子,一个劲的缩进他的怀里。     她的身子很冷,显然是在雪地里走了许久,他正要出声责怪几句,却忽然感觉到胸口传来湿热,大约是她流下的泪。手臂不由得紧了一紧,抱着她朝寝室走去。     容勐唤人点起了火炉,拿来了手炉,莫儒歌掩上门,亲自动手替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可是她的身体实在太冷了,明明房间里已经充满了热气,可是她的体温还是升不上来。莫儒歌心急之下,索性贴着她的后背心,运转真气,给她暖身子。     整整油走了三遍,杨天玥的身体才开始冰封瓦解,有了一丝暖意。看着她冷得发紫的唇瓣,心中那一根弦有些失控,让他感到了痛楚。莫儒歌低下头,深深的吻上去。     杨天玥木木的坐在*上,也不说话,就算莫儒歌吻上来,她也毫无反应,若不是她的眼泪一直没有断过,险些让人误以为她已经没有了生气。     “到底怎么了?”莫儒歌像吻着一个冰块似的,不论他如何挑弄,她都毫无反应,这个感觉让他几乎抓狂。莫儒歌忽然有些害怕,怕她会永远这样无知无觉。     杨天玥慢慢的转动眼睛,似乎费了好大的劲才对上了他的眸子,“殿下,我把叶嫔害死了。”     莫儒歌之所以那么晚才从宫中的回来,就是因为这件事。叶嫔之死对皇上打击很大,叶嫔的尸体一送走,皇上就陷入了昏迷。太医说,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导致的,什么时候能醒来全靠皇上自己的心。国不能一日无主,母后宣告朝廷百官,在皇上重病期间,朝政暂由太子接管。     莫儒歌没有想到,受这件事影响的还有杨天玥。看着她迷茫的眼神,无助的表情,他的心一下就被铁链拴住,像在受刑一般痛苦。     “玥儿,我们去江南吧。”莫儒歌拥她在怀,任冰冷的感觉侵袭全身。语气平淡,却注满了温柔。     杨天玥听罢,一时晃神,险些以为是莫儒歌要带她远走高飞的意思。欣喜还不到片刻,她便一时到了自己的傻气。     “太子是要微服私访吗?”     “嗯,”莫儒歌含情脉脉的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把她看进自己的骨血里,“皇上早就定好的行程,这几日便要去江南微服私访,只是没想到皇上突然重病缠身,所以本宫决定替父皇前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早春南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好,太子爷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只要能跟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哪怕只是暂时,她也心满意足了。     江南之行,除了莫儒歌和杨天玥,还有容勐和塔娜。杜若依自是不甘,表明了自己也想跟去的想法,结果被莫儒歌以太子府不能没有当家人为由拒绝了。杜若依心中又气又委屈,可是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发作。     容勐是太子的贴身侍卫,自然不离太子左右,而塔娜一门心思又在容勐的身上,一听他说要去远门,立马就收拾好了行李做出整装待发的模样,容勐无可奈何,只好请示太子。     莫儒歌也并不介意,点头允了下来。江南路途遥远,他们又人生地不熟,有个会武功的女子在杨天玥身边,他也放心了些。只是,这一点头就苦了容勐,本以为去了江南就能摆脱这个缠人的女人,没想到太子爷竟同意她跟去了。     这一次下江南,莫儒歌主要肩负着督查运河的修建情况。大前年开始,朝廷陆陆续续拨了不少的银子,专门修建一条贯通南北的大运河。按原定计划,应在去年年末就该完成投入使用,可是负责这个运河的官员不是突然辞去官职就是抱恙不上早朝,皇上心疑其中有隐情,所以才想着微服私访去调查情况。     一行四人加上若干隐士,坐着大船朝江南进发。因是微服私访,所以每个人都换了行头和称呼。莫儒歌化身一个生意世家的富公子,下江南来寻找商机,杨天玥和塔娜则是这位莫公子的婢女,而容勐还是扮演自己的角色,公子身边的护卫一个。     对于这个角色设定,塔娜是十分不满的。要她给莫儒歌当婢女,怎么想怎么吃亏,所以一路上都嚷嚷个不停,最后还是杨天玥出面才把她劝说到安静下来。     在船上飘荡了数十日,船只终于靠了岸,一行人找了一间大客栈便安置了下来。塔娜是北方人,这一路的飘摇让她有些颇感吃力,终于在到达客栈时一头栽了下去。杨天玥号过她的脉,病情并不是十分严重,只是有些水土不服而已。     “既如此,你便留下来照顾她吧,我和杨行医出去走一走。”莫儒歌的一句话,把容勐打入了火坑里。谁想要照顾这个唠叨的女人啊?     杨天玥倒是听出了他的话中话,早闻江南的街市与众不同,充满了书香气韵,莫儒歌这一说,其实是想他们两人单独出去逛一逛的意思,所以才会把容勐强留在客栈里。     “容勐,塔娜对你这么好,你就照顾他一下都不行吗?”杨天玥顺着莫儒歌的话头,再加一句。     可怜的容勐就差摆出苦瓜脸了,谁看见这个女人对他好过的?     江南的春天来得早,从北一路向南,杨天玥脱去了大棉袄换上了小棉背心。早春的江南多了一丝冰封解冻的美,寒鸦游水,桃花初放,蒙蒙细雨也沾染了诗情画意。     街市上人来人往,大有喜庆迎春的味道。莫儒歌入乡随俗,和杨天玥在衣服铺子里换上了江南的春装,这才撑着油纸伞漫步在大街上。     “这位姑娘,看一看簪子吧。”一个小贩走到摊前来叫卖,见着姑娘便喊这一句。     杨天玥正想摇头婉拒,冷不防瞧见那小摊里摆着的一支海棠簪子,一时竟挪不开脚步。这一只海棠簪子是木制,手工也比不得爹爹一直珍爱的那一只白玉簪,可就是因为那一朵海棠,杨天玥在小摊前停了下来。     “喜欢?”莫儒歌见她着迷的模样,微笑问道,“你若喜欢,我买给你便是。”     莫儒歌顺着她的视线,准确的拿出那一支海棠簪。杨天玥微微吃惊,那摊子上的簪子没有上百也有七十,他怎么知道那一支是她的钟爱?     莫儒歌没有等到她的答复,径直付了钱。他将那簪子轻轻的插入她的发迹间,旁若无人的捧起她的脸,细细的欣赏。     “这位公子和夫人真是恩爱呀,要羡煞我了!”小贩眉眼弯弯,手里的银子抛起又落下,叮当作响。     杨天玥脸上一红,微微用力挣脱了他的手掌心,“我们不是……”     “我娘子有些害羞,经不得人夸的。”莫儒歌打断她的话,还顺势将她搂在怀里,姿势十分*。     杨天玥的脸几乎要烧起来了,莫儒歌这是要干什么?居然当众承认她是他的娘子,虽然大家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是这样做……到底不合情理。杨天玥扭了扭身子,试图再次挣开,可是一次莫儒歌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她每挣扎一次,他手上的力度就增加一分,试了几次,她才不甘心的乖乖安静下来。     夕阳西下,两人在天黑之前赶回了客栈。房间里,塔娜早已清醒过来,仿佛那一觉将她的精神都注满了活力,杨天玥推开门时,见到的便是容勐不耐烦的表情。     “杨行医,你可算回来了,我先去叫人准备晚饭。”一看到救星降临,容勐丢下这一句就冲出了房门,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们又怎么了?”杨天玥在*边坐下,手指压在她的脉搏上。沉稳有力的脉动,塔娜恢复的速度果然惊人。     “没什么,只不过想邀请他去一个地方,他死活不肯罢了。”塔娜咂咂嘴,神态颇为不满。     闲聊了几句,容勐便来敲门,唤她们下楼吃饭。其实这客栈也提供送饭菜上门的服务,只是他们想要打听关于运河的消息,所以在楼下和众人一起吃饭,才有机会听到平民百姓的声音。     说来也怪,这修建运河乃是国家大事,按理来说不论完工与否,都应该有人在议论才对,可是偌大的一楼,吃饭的人不少,聊起这件事的人却一个都没有。     塔娜最是沉不住气,筷子重重一放,旋了一个身便拍了拍坐在她身后的一个男人,“小兄弟,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说。”那人正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漫不经心的扔下一个字,又继续转回头。     “我听说这儿在修运河,好像去年就建成了,有没有这回事?”塔娜也不管那些顾忌,直接问出了口。     “修运河?”那人终于舍得暂时放下手中的那杯酒,“姑娘一定是从外地来的吧?这修运河都是大半年以前的事儿,现在早就不开工了。”     “为什么呢?”塔娜不依不饶的追问。     “我劝姑娘还是少打听这件事,我们的顶头可是朝廷命官,到时候因为一时好奇而掉了脑袋,那可就不划算了。”喝酒的男人瘪着嘴摇摇头,不论身后的塔娜如何叫喊,也不予理会。     “气死我了,居然敢不理本姑娘!”塔娜气呼呼的转回身子,举起那一杯茶一口饮尽。     “依我说,那人就是有问题,哪有把话说一半还不说全的,真是气人!”从一楼走到房间,塔娜的抱怨声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一旁的容勐已经开始面露苦涩,而另一侧的杨天玥却是莞尔一笑。     “不是那人有问题,而是这个地方出了问题。百姓惧怕官员,所以明明知道实情,也不敢轻易同陌生人谈起,生怕惹祸上身。”     “没错,管辖这个地方的官员是前年新上任的御史大夫李陵,他是江南本地人,了解这里的风俗民情,这也是当初皇上委派他过来的原因。他在这儿的主要任务,就是监察运河的修建。”容勐适时的插话,让他们更了解这个“官员”的底细。     “我知道了,一定是哪个李陵将朝廷拨来的银子都贪污了,还不准百姓们说出去。”塔娜一拍桌子,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可是据调查,李陵为人和善,是个爱戴百姓的清官。”容勐像是和塔娜唱起了反调,又反驳了她的话语。     “那你说吧,现在应该怎么办?”塔娜腾地站起来,气势汹汹的看着容勐。     容勐却不理会她的直视,转向了莫儒歌。     “难道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吗?这世上最难阻拦的就是悠悠之口,一定还会有人愿意将真相告知我们的。”杨天玥拍了拍塔娜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操之过急。     “唉?”塔娜眼珠子一转,似有了妙计,“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那里的人只要你肯花钱,她们一定愿意把实情说出来。”     “哪里?”杨天玥期待的看着她。     看着塔娜诡异的笑容,容勐暗道不好,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了。     “*!”塔娜清脆的一声,让莫儒歌都弯起了嘴角。     “早跟你说过了那地方去不得,你怎么就不肯死心呢?”容勐毫不客气的质问她。     杨天玥这才想起来,原来刚才塔娜想邀请容勐去的地方,就是*。难怪容勐会是一副苦瓜脸,塔娜的爱好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天下之大,还没有我塔娜去不得的地方!早就听说这*之地,烟花柳巷是个别致的好去处,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也要进去看一看。再说了,大家都不敢在客栈茶馆议论的事,这*里可没那么多束缚。只要一锭银子放在那些姑娘眼前,保准她们无话不说。”塔娜洋洋得意的仰着头说。     “塔娜,你是从那儿知道这些东西的?”明明他们才是中原人,为何塔娜知道的事情比他们还要清楚。           第一百二十章 潜入妓院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好歹我也是学过中原文化的,不过……呃……学得很片面……”前一秒还高昂的头不自觉的低了下来,塔娜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羞愧的意味。     “法子尚可,容勐,你就和她走一趟吧。”这颇具喜感的话从莫儒歌的嘴里出来就成了平淡无奇的句子。     容勐长大了嘴巴,显然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他的主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人,居然让他和这个女人去*调查事情!要不是顾忌身份地位,他真想冲过去捏一捏那镇定自若的人的脸皮,看看那个人是不是真正的太子爷。     “属下,遵命。”静默许久之后的声音,带着决然的味道。     由于塔娜急不可耐的心情,所以潜入*的时间就定在了今天晚上。在杨天玥的帮助下,塔娜变身成了一个俏俊的公子哥,腰间的荷包鼓鼓囊囊,宣告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容勐也没能侥幸逃脱,塔娜从街市上搜刮来了一套书生服装,硬是让容勐穿上,墨白色的衣服衬着黝黑的皮肤,总给人有些不太协调的感觉。塔娜却是不管,说什么都不让他换下来,到最后索性将他的大手的主动牵起,两人就朝着江南最有名的走去。     “哟,公子有些面生呀,怎么?初次来我们。”一进门便是浓厚的胭脂味,塔娜不由得皱起了眉,眼尖的*一下子看到了她腰间的荷包,笑得更是欢乐,“呵呵,公子一看便是气度不凡,出手阔绰之人。我家的姑娘哥哥如花似玉,公子你随便点,只要是你点中的,我立马派人把姑娘送到你房里。”     容勐一副书生打扮,虽是和塔娜一同进的门,但却没有被*的殷情所笼罩。塔娜用余光将他那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纳入眼中,心生一计,“这位是本公子的朋友,还是头一次来这潇洒呢,所以人有些紧张。我便把他交给你了,让你家的姑娘们好生伺候着,所花的钱通通算在本公子身上。”     听到女扮男装的塔娜这么一说,*才把视线转移到容勐的身上,“既是公子的朋友,便是我们的贵客。公子放心,我们家的姑娘定然会好好伺候他的。”     容勐身子一僵,两只眼睛几乎要化成利剑将她刺成体无完肤。这个女人,居然敢这样陷害他!     *轻轻一挥手,立马走过来几个漂亮的姑娘,那些姑娘也不认生,径直抓了容勐的手腕把他往酒桌上带。     人生活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那么憋屈,容勐压下心底的不悦,回头去寻一抹潇洒的身影,却见那人已经在几位姑娘的簇拥下走上了楼梯。再细看她的表情,全然一副享受模样。那个人,真的是女扮男装吗?     众姑娘轻轻一推,塔娜顺着势头跌进了房间里。点的姑娘还未来,她也并不着急,一边绕着屋子走,观赏似的将屋内的摆设一并纳入眼底,一边顺手灭了香炉里的东西,大开窗户通风透气。     “爷可是等久了?”一位婀娜多姿的姑娘扭着进了房门,身子向后一靠,顺势掩了门。     “敢问可是莺莺姑娘?”塔娜故作礼貌作揖,一双水灵的眼睛只看向底下。     “呵,正是本姑娘。”那水蛇腰越扭越近,手指翘成兰花状,不停的拨弄垂在肩上的头发。     塔娜这才抬起头来,去看那一张浓妆艳抹的小脸。啧啧,这种货色,顶多算个中等,跟师父形容的那些姑娘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莺莺姑娘若是不介意,我们来喝个小酒吧。”塔娜的眼睛快速的眨了几下,勉强做出了一个暗送秋波的样子。     莺莺姑娘似是有些不满,小脚丫子一跺,腰身扭得更厉害了,“爷,还喝什么酒呀,你都不疼疼莺莺?”     来里的男人都不过是为了找乐子,哪个不是一见姑娘进门就直接抱着姑娘往*上滚的,就这人还沉得住气,硬是要折腾一番。     “怎么了?本大爷出了那么多钱,想让你先陪爷喝个酒你都不肯吗?把你们*叫上来,本大爷要换人!”塔娜也不是好惹的,光是想想刚才*捧着银子眼睛直放光的模样,她便觉得心痛,早知道如此,出门前就多带些银子来。只希望回去以后,太子殿下能记着她的功劳,会把她的银子还回来。     “哎哎哎,爷别生气嘛,莺莺和你开玩笑的。”莺莺赶紧挡在门前,赔笑的说道。做她们这一行的,最怕得罪客人,要是让*知道了,她的后果不堪设想。     以她女扮男装的身份,不宜把事情闹大,塔娜也不过是装个样子吓吓人,达到目的罢了。看着那莺莺姑娘一副受了惊吓又不得不强撑着笑的模样,塔娜一声冷笑。     “这样才乖嘛,来,帮爷倒酒!”塔娜豪爽的一坐,端起酒杯就是一饮而尽。     “爷,莺莺也陪你喝。”莺莺姑娘讨好似的坐在他的旁边,也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     “这样吧,光是喝酒也太无趣了些。爷是初到的江南,有许多的事情还不太清楚。爷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是敢欺骗爷,爷立马让*上来换人!”塔娜故作凶狠的瞪眼,吓得身旁的姑娘抖了一抖。     “是,莺莺一定知无不言!爷想知道什么,尽管可以问莺莺,不怕爷笑话,这*虽是人龙混杂之地,但姑娘们在这儿呆得久了,听到的看到的事可不不少呢。”莺莺娇媚的一笑,又给塔娜倒了一杯酒。     “我听说,从大前年开始,江南就开始修建运河,按理来说,去年运河就该竣工了,最迟今年年初也该通水了。爷家里是做生意的,早就盼着这运河开通了,可是为何现在,运河突然没了消息呢?”塔娜微微缩了眉心,不解道。     “爷你还真是不会做亏本生意,这敢跟你说运河的修建之事的,恐怕也就只有我们这里的姑娘了。前两年运河的修建还是挺顺利的,只是到了去年末,眼见着运河就要竣工,这修运河的工人们,突然撒手不干了。”莺莺尾音上翘,似要吊足人的胃口。     “为何?”塔娜听得入迷,脱口而出。     “当然是因为那姓李的官把修运河的钱全私吞了,工人们得不到钱,自然不肯干活。”莺莺娇嗔道。     “果然是个贪官!”塔娜拳头紧握,低低的说了一声。     “爷说什么?”莺莺想凑近些听,却被塔娜挥手挡开。     “没什么,你继续说吧,把知道的事全说出来,爷要是高兴了,立马赏银子给你!”塔娜大气的把荷包扔在桌上,看得莺莺眼睛都直了。     “是。”清脆的一声,却是对着那一包银子说的,“据说那姓李的官把钱都运到了李家村里,李家村是他的家乡,所以钱到手后,他就立马转运进了那里,有不少的人都看见过一车车箱子驶进李家村的场景。”     “那李家村可在这附近?”知恩图报,也算是个孝子,但是竟拿朝廷的银子借花献佛,罪无可恕。要是让她塔娜逮住,定然让他跪地求饶。     “可不就在城西么?顺着门外的小河一直走,到了分流的地方便是了。”莺莺指向窗外隐隐可见的小河,“不过,这村子最近有些奇怪。那姓李的官自去年末就把村子给封了,不让任何人进去,也不让任何人出来。”     “这又是为何?”塔娜的眉心锁得更紧了。     “我们私下里都在猜,是不是他想在村子里修一个大金库,把钱藏在里头,不让外人发现。”莺莺的神情很是鄙夷,但说起那金库时,眸子里却是藏着心动。     “即便是这样,那为什么其他人都不敢轻易说起这有关运河的事?难道,也是这狗官在背后搞鬼?”     “谁说不是呢?衙门里有一个专门为民请命的师爷,受百姓所托前去与那姓李的官商谈,结果,那姓李的官根本就闭门不见,当天晚上,师爷就在自家的房子里被活活烧死了。虽然衙门说那只是一场意外,但大家都认定了这事和那狗官脱不了关系,但因为害怕惹祸上身,所以城里的人都不敢聊这些事。”     果然还是为了钱!塔娜一声冷哼,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仰头继续喝酒。     “来,你也喝!”塔娜夺过那酒壶,倒满一杯递到莺莺姑娘面前。     莺莺姑娘婉转一笑,用衣袖遮了嘴一饮而尽,而塔娜则趁她喝酒之时,将杨天玥一早给她备好的蒙汗药倒进了酒壶里,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继续劝她喝酒。     “莺莺姑娘酒量不错,若是这壶酒全进了姑娘的肚里,姑娘还不醉,这包银子就是姑娘的了。”塔娜装作大方的将那银袋子往前一推,果然吸引了莺莺姑娘的注意力。     “那爷可别反悔!”莺莺姑娘索性弃了了小酒杯,直接拿了那酒壶就开始喝。她们这些陪客的,少不得要跟客人喝酒,就这小小的一壶,对她来说还不够塞牙缝呢。     最后一滴酒滑进喉咙里,莺莺自信的将酒壶倒置,示意自己已经将酒喝完,忽然一阵眩晕,眼前竟开始天翻地覆起来,还未来得及多想,脑袋一沉,竟直直摔趴在了桌上。     塔娜啧啧嘴,拿回了自己的荷包,想了一下觉得好歹给人家留一个打听费,于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荷包里拿出几点碎银子,轻轻一掷,抛到了桌上。     任务完成,正打算凯旋回归,冷不防听见房门传来剧烈的拍打声,塔娜一惊,下意识就要躲起来。     “塔娜,塔娜,塔娜……”声音不高,但是却充满了急切。     塔娜一听是容勐的声音,兴冲冲的就跑了过去,“容勐,你怎么来了?”     “你没事吧?”容勐终于看见那个让他着急得抓狂的面容,却不知为何还是放心不下。     “没事啊,这女的被我下药迷昏了。”塔娜不知所云,愣愣的回答。     她本身就是女子,那*里的姑娘们也是女的,两个女人呆在一个房间里,怎么会有危险?看容勐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莫非那些伺候他的姑娘们都不符合他的心意?     “你胆子怎么那么大呀?你以为这个地方能任你为所欲为吗?要是……”容勐顿了一下,眼神移到了别处。     “要是什么?”塔娜故作镇定,心里的小鹿却是越跑越快,容勐这个家伙,该不会是在担心她吧。     “要是把事情闹大,暴露了大家的身份和行踪怎么办?”容勐硬着脖子顶了回去。     其实,他想说的是,要是被那些姑娘发现她的真实身份,让*喊人来抓她怎么办。别看*是个享乐的好地方,为了对付了那些不听话的姑娘和来闹事的客人,他们在院子里养了不少的护卫。虽说塔娜也会武功,但是她那点功夫,也并不知道能不能应付过来。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甩开心上不断涌出的异样情绪,容勐抓住塔娜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双双出了。     一路不停歇的回到客栈,杨天玥正在给莫儒歌沏茶,房门被突然打开,杨天玥微微一惊,却也没把茶水洒出去。     第一眼便看到了他们两人相互牵着的手,杨天玥掩嘴一笑,拿眼看了一下莫儒歌,才不紧不慢的说:“这*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呀,两人去回来一趟,连手都牵上了。”     伫在门口正不知所措的两人一听,不约而同的松开手,各向两侧挪动两步。     “可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莫儒歌却是正眼也不瞧他们一下,有些不耐烦的开了口。     “那……是……那是当然”塔娜装成大大咧咧的样子的坐了下来,将本是不长的一段话硬生生分了好多节,一直结结巴巴的,险些说不下去。     “这么说来,还是这个御史大夫有问题。”杨天玥把一杯茶递给塔娜,让说得口干舌燥的她缓缓嗓子。     “就是啊!本姑娘一早说过了,他就是一个大贪官。之所以在之前的职位上显示出清廉模样,不过是因为那种低级官阶根本没有油水可捞。现在好了,一上位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往怀里送,他岂有不要之理?”说起那个狗官,塔娜说话立马变得顺溜流许多。     “如此,便去他家会一会这位御史大夫吧?”不管他人的情绪有多么的起伏,莫儒歌依旧是不苟言笑。     “我不去了!”塔娜一下子跳起来,紧紧的抱住*架,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你不去,就一个人留在这里。”莫儒歌撇开她就如同弹走一只蚂蚁那般轻易。     明明知道她最受不住的就是要和容勐分开,这人居然还想棒打鸳鸯!塔娜腾地一下站起,神情严肃,“不行!我也去。”     吵吵闹闹的最后,还是四个人一起出了客栈。容勐走在最前头,负责问路和带路,不一会儿,就看见了李家大宅。据称这李家大宅是很久以前一个员外所建,后来因迷上了赌博,输光了家产,只好变价卖给了这位新来的御史大夫。换句话说用那点小钱就买下这么一座大宅子,那李陵可算是赚到了。     容勐上前叩响大门,三人在后等待,未曾想敲了许久竟未有回应。塔娜沉不住气,三步作两步的冲上去挤开容勐,对着那扇门就是一阵大力的拍打。     “干什么干什么?”大门吱地一声打开,也只是开了一个缝,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打着哈欠,露出了半张脸。     “我们是来找御史大夫的。”拉住塔娜冲动的手,容勐率先开了口。     “我家老爷岂是相见就能见的?识相的赶紧走开,别打扰我睡觉。”那家丁十分不满的嘀咕着,转身又要合上门。     容勐一抬手,利剑未出鞘,却堪堪卡在门缝间,散发着阵阵寒意。那家丁终于忍住了打哈欠的*,紧张得直咽口水,“李管家,快来啊!”     听到那家丁的叫唤,有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快步走了出来,“侠士有话慢说,有话慢说。”     那李管家倒是见过世面人,脸色自若的一边好言劝着门外的人,一边将他们的衣着打量了一番。     “我们是见李陵的,快开门!”折腾了半天还没得进门,塔娜多少有些不耐。     “敢问这几位是……”李管家作揖,却依旧没有将他们请进来的意思。     容勐从腰间解下一个物件,亮在那管家的面前,管家定睛一看,连忙下跪磕了几个响头,才站起来对那家丁呵斥道:“太子殿下来了,还不赶紧去告诉老爷!”     那家丁一听是太子殿下,顿时吓得两脚发软,踉踉跄跄的走出好几步,才问出身形急匆匆的往回跑。     管家不敢怠慢,一路相迎,将一行四人带到主厅坐下,这才躬身退至一侧,“我家老爷马上就来了,请太子殿下稍等片刻。”     大厅之上,莫儒歌坐在主座,容勐站立在右,杨天玥和塔娜则站在稍远一点的后方。塔娜对这个位置非常的不满,一直小声的喃喃着,早知道是这般待遇,她才不来着鬼地方呢。     不多时,便见一个身穿官服的男人由远及近而来,看他略显沧桑的面容,少说也有四十岁出头了。只见他快步行至大厅,跪下行礼,喊着微尘见过太子殿下之类的词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李家村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你便是李陵?”莫儒歌一手搭在桌子上,却不碰那一杯刚端上来的茶。     “正是微臣。”莫儒歌不开口,他便跪着回答了问题。     “起来吧。”莫儒歌轻轻开口,飘渺的语气险些让人误以为那三个字是自己的错觉。     “微尘不知太子殿下莅临,有失远迎,还请殿下宽恕。”说话的人浓眉大眼,方形脸型,正是塔娜口中说的狗官李陵。     “本宫这次替皇上微服私访,想必你也早已收到消息。本宫不喜欢拐弯抹角,你直接禀明运河的修建情况即可。”莫儒歌本就不屑那一套官场说辞,直接跳过直奔主题。     “回殿下,那运河在去年即将竣工之时,天降大雪,把泥沙石土都变得像千年寒冰一般坚硬,工人们无法下手,所以就暂时停了下来。”李陵说得坦荡,不像是在撒谎。     “果真如此?”莫儒歌挑眉,看向那人。     “是。”李陵没有半点迟疑便回答出来,像是害怕多一刻的考虑,自己的声音就是去了自信。     “既是如此,本宫便记着你的答复了。如今春来雪融,那泥土也快解冻了吧,若是两个月内运河仍不能竣工,你就直接上京领罪吧。”莫儒歌的声音并不重,但那些话在李陵听来,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是,微臣明白。眼下天色已不早,不如太子殿下就先在这儿用了晚膳再走吧。”李陵为官数十载,知道这些场面话是必不不少的,但他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当真会在这里吃晚饭。     “好啊,御史大夫有这个心,本宫自然得留下来给你一个面子。”     李陵受*若惊,当下就怔住了,反应过来之后才连忙唤人去吩咐厨子做菜。其余三人因为沾了太子的光,也在侧厅开了一张小桌,特地端菜给他们吃。主座上的两人话不多,莫儒歌也只动了几下筷子就停了下来。     这一头,杨天玥吃得倒觉得尽兴,江南的小菜做得很精致,让她大饱口福,反观塔娜,却是吃一口吐一口,一直在抱怨那些荤菜做得有多难吃。     这个抱怨一直持续到他们回到客栈还没有消停,最后是实在听不下去的容勐让小二送了一碟炒牛肉上来,才终于堵了塔娜的嘴巴。     “这才叫做牛肉啊!刚才吃的那些肉就跟白豆腐似的,卖相不好,味道更不好!”风卷残云的扫光一碟牛肉,塔娜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口茶,“我说,走了这一趟,难道大家什么都没发现吗?”     容勐一声嗤笑,“你发现了?”     “当然,我不是一直在说吗?他家的厨子有问题,素菜做得顶顶好吃,可那荤菜却是难吃得要人命!”塔娜不满的嘟嘴。     “我想,不是他家的厨子有问题,而是他这个人和他的家有问题。”杨天玥的反驳,立马引得塔娜的注视     “继续说。”莫儒歌出声示意。     “他家的厨子擅长做素菜,说明他们家并不常吃荤食。另外,李家大宅虽然院子大,但管家加上家丁,统共才四五个。还有他家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虽然种类繁多,摆设整齐,但是因为多日不曾修剪,所以显得有些凌乱。他行礼时,我还注意到他的衣襟和袖口已经磨破了边。”杨天玥娓娓道来,听得塔娜目瞪口呆。     “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一个结论,他的确是个清官。”莫儒歌的脸上也终于浮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笑意。     “难道,我从*打探到的消息是假的?”塔娜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     “应该是真的,只是清官并不代表他不会说谎,他一定有事还瞒着我们。”容勐抱着剑倚在门上,淡淡的说。     李陵在回答太子的而亡问题时,神情虽然淡定,但手心却一直在出汗,以至于他不得不一直用衣袍来擦拭自己的手掌,这个细节,好巧不巧落到了他眼里。     “他不说实话,我们就自己去李家村查好了。”塔娜不以为意。     “明天本宫和容勐会去李家村打探情况,你们留在客栈。”这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命令。杨天玥肯顺从的接受,塔娜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为什么?”去调查好玩的事情就不带上她,这算什么?又要棒打鸳鸯吗?     “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功夫,恐怕你进得去就出不来了。”容勐对于莫儒歌的决定自是十分的赞同。那李家村里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她一个女人跟着他们成天跑来跑去……容勐奋力的甩甩头,他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清晨时分,伴着鸡鸣声,两个男子走出了客栈,慢步在街市上。沿着小河一路向西,只花了两柱香的时间便寻到了那李家村的入口。     果然如同塔娜所言,那个村子的入口设了木栏,还有几个侍卫在那儿守门,看起来就像是在把守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几个起跃,莫儒歌和容勐一前一后由后山进入了村子里。     早晨的村子有些安静,容勐最初还以为是村子里的人起*较晚的缘故,可是走了几步之后,他才意识到事情没有想象到的那么简单。     这像是一座空城。偌大的村子里没有一丝声响,风吹过卷起一阵沙尘,满地的污秽物散发着阵阵恶臭,让人恶心欲呕。莫儒歌运气,抵御了那些味道,容勐功力不够,只好撕下一截衣袖,捂住口鼻。     再走几步,眼前的景象更为惊人。街巷两侧躺了不少的人。他们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眼圈发黑嘴唇发紫,显然是生了重病,还有几个刚断了呼吸的人也趴在路边一动不动,任由那些老鼠虎视眈眈的围着他们转。     生病时常有之事,但是一个村子里,有那么多人的身患重病,那其中定有蹊跷。     纵使容勐自认为冷血无情,见到这些惨烈的场面还是吓了好大一跳,这个村子,分明正在受到瘟疫的侵袭!     莫儒歌虽然脸上神色未变,但心底的惊讶也不亚于容勐。如此大规模的瘟疫,李陵居然隐瞒不报,到底是谁借给他那么大的豹子胆?     “救我……救救我……”奄奄一息的人们早已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一直喃喃的喊着,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前方传来马蹄声,莫儒歌和容勐一个闪身,躲在了巷子里。只见那几个马车驶进了街市中间,然后拿起铃铛,用力的一摇,叮铃铃的声音便四散开来。     这莫非就是那运金银财宝的箱子?容勐眼神一凛,杀意浮现。     摇铃一响,原本还安静的街市一下子热闹起来,人们纷纷打开房门,冲出来趴在那箱子上。     嗯?容勐定睛细看,那些箱子里装的并不是黄金白银,均是一些食材和药材。村子里的人们争先恐后争夺着场面一时竟也十分混乱,被打翻的大米倾倒在地上,立马就围上几个人奋力的拼搏。     “怎么会这样?”隔着衣布,容勐的声音更显沉闷。     “回去再说。”莫儒歌扔下这四个字,转身原路返回。     这一厢,杨天玥和塔娜刚吃完早饭,回到房间里休息着。塔娜百无聊赖的叼着一根不知从哪得来的杂草,半躺在*上想事情。     丝丝凉风吹进房门,莫儒歌和容勐走了进来。     “怎么样?李家村里是不是在修建金库,里头有没有很多金子和银子?”塔娜看见他们进来,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容勐微微叹了一口气,把今早所见之事描述一遍。果不其然,立马看到了塔娜一副失神的样子。     “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他居然不上报朝廷?”塔娜一拍桌子,把茶杯里的水溅出了些许。     容勐一边看着莫儒歌的眼色,一边解释道:“发生疫情的村子,如果没有办法治愈,朝廷一般会给出这样的批复--屠村。”     塔娜倒吸一口冷气,“那村子里的活人……”     “一起陪葬。”容勐迅速接了她的话。     其实朝廷之所以做这样的决定也是为了天下苍生,疫情一旦扩散,后果不堪设想,唯有屠村,才能保全更多人的性命。     “好狠的心。”塔娜被他的话吓到,久久不能回神。     “难道你想看着更多的人命丧病魔之手吗?”容勐的冷静,让塔娜看得想发疯。     “我不管!难道天下苍生的性命不是一样珍贵的吗?为什么要牺牲他们去保全其他人吗?”塔娜气鼓鼓的瞪着眼睛。     在她们的部落里,绝对不会出现因为一个人生病而其他人就避之不及的情况。大家都会团结在一起,一同共度难关。中原人看起来有情有义,想不到,根本还不如他们的一半。     “那你说怎么办?”容勐也火了,松了双手离了门,朝着她吼。     “救。”淡淡的一声,却是出自杨天玥的口中。     “你说什么?”莫儒歌慢慢的扭过头开,漠然的神情仿佛当真没听清她说的话。     “我要救他们。”杨天玥一字一顿,落地清脆。     “胡闹!”莫儒歌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薄怒。     那个地方乌烟瘴气,她一个弱女子也想螳臂当车,真是不自量力。     “塔娜说得不错,他们的性命也和我们一样珍贵。我身为大夫,不能见死不救。”杨天玥一副大无畏的神情,立即得到了塔娜的拥戴。     “就是就是!我也要留下来和杨行医一起救人。”袖手旁观可不是她塔娜的性格。     “你跟着瞎搅和什么?那个地方练空气都是脏的,你们根本不适合进去。”许是说得急了些,容勐言罢重重咳了几声。     “我不怕!”塔娜高抬起头,神态极是傲慢。     “不行!”莫儒歌厉声开口,把塔娜吓得抖了一抖。     “不行?”杨天玥露出诡异的笑,“莫非太子爷还想看我再当一次杀人犯吗?”     莫儒歌闻言一震,四肢百骸瞬间被一股寒气所控制。想起她一直木然的样子,他的心就像空出了一个大洞一般,怎么填也填不满。     这个女人,是在威胁她吗?     手中的茶杯几乎被他大力捏碎,他奋力一扔,茶杯应声落地,“自寻死路。”     杨天玥见他这模样,便知他虽不愿,但也应允了她的要求,“太子爷多虑了,我体内余毒未清,有双珠毒坐镇,一般的瘟疫不能把我怎样。”     双珠毒毒性极强,本事就具有抵御任何能将它覆灭的病毒和药草,所以小小的瘟疫,对她毫无影响。     莫儒歌转过身来,如剑的视线射向她的眸子里,一阵搅动。可她如水的秋瞳一直坦然相对,没有泛起半点波澜。     得到自己的想要的确认,莫儒歌才稍稍安下心来。杨天玥好歹也是药王之后,医术非寻常人能比,再加上她本身就不受影响,若是有幸将这一村子的人救活,对他太子的声誉定是有益无害。     塔娜在莫儒歌的一声令下被迫和容勐留在客栈,杨天玥则跟着莫儒歌从后山进入了李家村。纵使是到了午后,村子里依旧异常安静。家家户户紧闭门扉,只有几个运尸人在费力的搬动尸体,用板车拉走。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杨天玥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时间恍惚,仿佛她又回到了那一年,她麻木的从尸体堆里爬出来,满身血污。她无助到了极点,甚至忘了喊叫和流泪。     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回到现实,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像是从恐怖的噩梦中醒来。莫儒歌的体温是偏冷的,他手掌的阵阵暖意,定是他在运转真气的缘故。心中微微一甜,杨天玥不由得用力回握他的手。     正路过一个小庭院的大门,门里头的一些小动静让二人停下了脚步。只见一阵闹腾之后,只见一个小男孩探出了脑袋,盯着他们两人看了一眼,然后迈着小短腿跑了出来。     原来刚才的声响,是这个小男孩在踮着脚在开门的,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一定是瞒着大人们跑出来的。     “臭小子,你又跑去偷偷开门!”门内传来一个粗蓝布衣的女人怒气冲冲的身影,不一会儿便看见一个女人一边卷着袖子一边快步走了出来。     “你们,是谁?”那个女人看见立在街上的两人,微微一愣。     “娘,仙女姐姐来救我们了!”早已跑到他们跟前的小男孩指着杨天玥,咧开嘴露出了没有门牙的笑容。     看着小孩的年纪,不过六七岁,但眼圈已经微微泛黑,症状跟那些死去的人有几分相似。听她叫自己为仙女姐姐,杨天玥轻轻一笑,伸手抚了抚他的小脑袋。     莫儒歌心一沉,好不容易才忍下将这个小子一掌打飞的冲动。那个妇人更是一吓,连忙把儿子抱回来,与他们保持着五步的距离。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妇人警惕的看着他们。     小孩不懂事,但大人们都清楚得很,他们村子事一旦被发现,就免不了屠村的命运。要是这两个人是来探查情况的,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两个人踏出村子一步。     “这位大姐,不要紧张,我是大夫。”杨天玥把背在身后的药箱拿出来,亮在他们面前。     “你,真的是大夫?”妇人眼睛一亮,死灰复燃般的光芒从中翻涌而出。     “是仙女姐姐!”小男孩固执的纠正。     “唉,”妇人眼中的光一闪而过,还是坠入了黑暗里,“没用的。”     当初疫情刚出现的时候,就请了不少的大夫来诊治,可是每一个来的大夫都是摇头不语,无奈离开,到了后来,病情变得眼中的,就再也没有大夫敢进来了。御史大夫为了堵那些大夫的嘴,还花了不少的银子呢。     最初的希望一点点的破灭,他们已经绝望,重新燃起希望需要勇气,他们已经不想再承受那一种希望落空的感觉了。     “仙女姐姐很厉害的,仙女姐姐会救我们的。”小男孩不满娘亲的叹气,仰起头不满的反驳。     “成儿,她不是仙女姐姐。爹爹以前给你讲的故事,是假的,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神仙。”孩子还小,分不清故事和现实的差别。     “可是……”小男孩还想说些什么,但看见娘亲的眼中已经泛起了泪光,马上乖乖的闭了嘴低下头。     “大姐,我真的是大夫。我看孩子已经眼圈发黑,明显是患了病的征兆,你就让我看看他吧。”杨天玥试图上前,还没迈开步子,那妇人就受惊似的连连向后退。     “不要过来,你们这些骗子!开始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救死扶伤是大夫的使命,但是诊过脉后又面如土色的溜之大吉,我再也不相信你们了!我只信命,只信报应,这是我们李家村当年犯下的错,是老天爷给我们的报应!”夫人凶狠的目光像野狼一般犀利,但眼中满含的泪水,仿佛又在倾诉着他们的无助。     “大姐既然信命,我就陪大姐信一回。不瞒大姐,我本药王毒医之后,随太子殿下微服私访行至此处。如果我说,我途径至此,便是老天爷派我来帮助你们的呢?”命运这种东西可有可无,且看人信不信罢了,杨天玥说完,果见那妇人的紧绷的神经已经松懈下来。     “这位,是太子殿下?”夫人打量那一身白衣,眼神里还是半信半疑。     “没错。”杨天玥重重点一点头。     “哎呀,成儿,快跪下!”夫人急忙把儿子按下去,自己练噗通一声弯下双膝,“求太子殿下救救我们,救救李家村吧。”     莫儒歌拿眼瞥向杨天玥,似是在不满她未经同意就暴露身份,但杨天玥知道他的眼神里并无责怪之意,淡淡一笑,不动声色的将被他握在掌中的手抽了回来。     手心突然的空荡让他有几分不快,莫儒歌淡淡开口,“平身。”     “若太子殿下不嫌弃,就请到家中小坐。这街上看起来平静,但也偶有几个病疯的人出来大吵大闹,要是不小心冲撞了太子殿下,那就不好了。”夫人拉着儿子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说道。     莫儒歌轻轻的一点头,算作答应。那妇人连忙上前推开家门,挥手让成儿在前面带路。从门外看,也瞧不出究竟,跨了门槛才发现,这个小院建造得十分别致,家中有厅有房,宽堂大院,竟不是寻常人家该有的精致。     “让太子殿下和姑娘见笑了,我家相公是经商的,钱赚了不少,但人也经常得往外跑,算算日子,也该有半年没入家门了。”看出了两位贵客的疑虑,妇人连忙解释。     “娘,厨房里的药是不是熬好了?”成儿从后院里探出头来,全然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对了!我正熬着药呢。”那妇人一拍脑袋,也顾不得许多酒急急往厨房走去。     杨天玥弯眉浅笑,低下身子朝成儿招招手。成儿抿唇一笑,听话的跑了过来。     “仙女姐姐,你好漂亮啊。”成儿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看。     这句话,当真有些熟悉的味道。让她莫名的想起了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直固执的喊她小娘子的模样。     “井底之蛙。”成儿的一句话无异于给莫儒歌火上浇油,四个字抛出来,砸的就是成儿的脑袋。     “呵呵,堂堂太子殿下,也和一个孩子计较?”极为难得看见他如此模样,杨天玥不由得被逗笑。     成儿被杨天玥拉着站在她跟前,脸上一片茫然,显然没明白刚才的四个字是什么含义。     “咳咳咳……”成儿忽然低下头,重重的咳了几声。     杨天玥立马收敛了笑,示意成儿坐在她的对面,伸出手腕让她把脉。脉搏虚浮,每跳动一下都显得尤为吃力。杨天玥不语,眉间却隆起了小山。     “如何?”看着杨天玥许久没有开口的意思,莫儒歌终是有些按捺不住。     “很奇怪,”杨天玥收了手,“像是病又像是毒。”     “成儿,快过来喝药!”妇人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棕色的药汁重新走回来,那药显然是刚刚出炉,还冒着热气。     “我看看。”一听说有药,杨天玥立马走了上去,细细一闻,便得了结论,“这不是治风寒和发热的药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调查真相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是啊,这是以前的大夫留下来的方子了。因为成儿和其他人一样,最开始发病时,都是受了风寒,头疼脑热的症状。其实这种方子根本没用,因为吃了以后,他们的病根本没有好转。病拖得久了,身体会越来越虚,到最后……”妇人没有说下去的话,是杨天玥已经看到的结局。     “原来如此。”杨天玥刚刚把过脉,手指碰到成儿的皮肤时,确实感受到了异常的热度。     “唉,都是报应啊,是我们李家村对不起那个姑娘,那个姑娘一定是化成厉鬼,找我们索命来了。”妇人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神情戚戚。     “从刚才开始,便听大姐一直在说着‘报应’这两个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天玥顺势在那妇人的旁边坐下,轻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慰。     “这事要从去年开始说起……”妇人迷离的眼神,带着大家走进了过去,“村头的李东有一个年满十八的儿子,外出学成归来,大家都赞他颇有秀才之风。可惜那孩子福薄,一次外出踏青,竟跌入正在涨潮的小河里,瞬间没了踪影。”     那妇人顿一顿,用成儿递来的帕子擦了泪,才继续道:“李东找不到儿子的尸身,怕儿子九泉之下不得安宁,便去求了外头的女巫。那女巫告诉他,想让儿子顺利投胎,就给他配一个媳妇,带他走上黄泉路。”     “所以,大姐口中说的姑娘,就是那个给死去的人做媳妇的女人?”杨天玥听说过有给死人做冥婚的,但却从未听说过活人给死人做媳妇。     “是啊,那时大家心里虽意见,但看着李东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身为多年的邻居,也实在不好劝他。村里人知道他有这个心,有闺女的人家都不敢让女儿出门。正当李东遍寻无果时,村子里来了一个女乞丐。她大约是来这里行讨的,正好被李东碰上,李东便花钱买她进了家门。”     事到如今,她还记得那个小女孩的模样。虽然全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衣服也破烂不堪,勉强得遮住身体。看她的模样不过十四五岁,也不知什么原因流落街头,整日在街上晃荡。她那时有心可怜,还赏给了那乞丐几个铜板和馒头。     “那个姐姐可能还以为李东叔叔把她买去,是给他家当丫鬟,根本没想到是给他死去的儿子陪葬。”成儿适时的插话,把当时自己见到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没错,那丫头根本不知道自己将面临着什么,乖乖的就跟李东回了家。李东将那小丫头打扮一番,没想到,那小丫头经过梳洗,白净的小脸竟十分好看,尤其是她那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李东自然是高兴的,带着那小丫头去找女巫,女巫给他找了个日子,让他万万不能错过,否则他儿子的魂魄就将烟飞云散。”     夫人惊恐的张大眼睛,好半天才从平复下心情,“那一天,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开始被阴霾笼罩,那一丫头跟着李东来到河边,还是一无所知的表情。直到家丁抬出一个木筏,将她推上去,她才惊醒过来。她不停的呼救,不停的叫喊,神圣凄厉,可是河岸边的那么多围观的人,都没有出手救她的意思……”     “然后,她就顺着水流飘走,最后翻入河底。”妇人没有说完的话,杨天玥替她接了下去。     “我们不知道事情会变得那么严重,要是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说什么我们也不会看着她无辜的去送死。就在她死后没几天,李东家的人就开始陆续出现风寒和发热的症状,到后来,病情蔓延开了,整个村子都陷入了恐惧之中。”那妇人流下最后一滴泪,为故事画上了一个句点。     “姑娘既是药王之后,还请你救我们一救。我人已老,死了也是解脱,可是成儿还小,我不想让他出事。”妇人看着乖乖的喝着药的儿子,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大姐放心,我会尽力的。”杨天玥说得泰然,但心底却有些不易察觉的摇晃。     出了门来,莫儒歌向左,杨天玥脚步一顿,却是向右。     “你干什么?”在这里呆了那么久,眼见天就快要黑下来,这个女人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了。     “太子殿下若是累了,就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情没调查清楚,随后再出去。”杨天玥丝毫不畏惧的不耐烦的态度,脚步稍稍一停,又要往前走去。     “你别得寸进尺!”莫儒歌抓住她的手腕,生生将她拉回来。     “太子殿下不是已经猜出来吗?那个根本就不是什么报应,能让整个村子染病的原因,除了空气就是水源。刚才大姐说,村头的李东一家最先生病,显然就是水源问题。正是因为上流的水又古怪,所以由村头开始,整个村子都受到了影响。”杨天玥知道力气敌不过他,但既然已经进到了村子,她才不甘心就这样回去。     “哼,”莫儒歌一声冷笑,“你自己回去?恐怕天亮你都没能爬出去。”     有时候,这个女人还真是傻得可以!那后山那么高,要不是他用轻功把她带过来,她根本进不来。     “那也不关太子的事。”杨天玥看着他的眼睛,毫不退却。     “不关我的事?”莫儒歌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用肆虐般的吻惩罚她。     他放下架子,陪她留下来,甚至还陪她亲自走了这一趟,她居然说与他无关!这个狠心的女人,总得受过惩罚之后才知道分寸!     “太子……”杨天玥小手的捶打在莫儒歌看来就跟猫挠似的。     “还敢说与本宫无关吗?”莫儒歌稍稍松开了手上的力度,但两人贴在一起的身体还是让杨天玥羞红了脸。     这街上看似无人,但紧闭的门窗之后难保不会有人看见他们的一举一动,如此*的姿势,如何让她镇定自若。     “此事与殿下有关,还请殿下陪我走一回。”看着他蠢蠢欲动的样子,杨天玥急忙别开脸。     留恋手臂上的温度,莫儒歌整整静默了半刻钟才慢慢的放下手,顺势将那紧握成小拳头的手用大掌包裹。     顺着小河而上,不多时便看见了村口设下的木栏。一个把守出入口的侍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扭头看了过来。杨天玥自知躲避不及,正暗道不好,却被莫儒歌一个拦腰提起,转眼便闪身进入了一个巷子里。     那个侍卫似乎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是以并没走下来查看。莫儒歌还在盯着巷子的路口,却感觉到手臂中的人动了一动,有迫不及待挣脱开来的意思。     “你看!”杨天玥略显激动的指着那个破旧的院子。     那个院子虽然已破败不堪,但看这一个个大缸,还有横在顶上竹竿,还是可以推测出这曾经是一个生意不错的大染坊。     杨天玥所指的,是那一个倾倒在地上的两个大缸。其他的几个大缸里头还盛着大半的染色水,想必这翻到在地的两个大缸也不例外。     杨天玥快步走上前去细看,伸手一摸,手指顿时感到湿润。拿出来一看,手指上一片蓝色,正是那蓝色的染料。     “是染料在作祟。”杨天玥拿着袖子,伸手在另一个染缸里扫了一下,手上的蓝色顿时被洗净。     “是这染料倾倒在水里,染料污染了水源,所以才害得这些人患病?”莫儒歌虽然不精通医理,但也知道染料虽然不能食用,但也应该不至于让人身患重病。     “普通的染料也许不会,但这里的染料有问题。”杨天玥方才将那一片蓝色放在鼻子里,闻出了一丝古怪的味道,“估计这染坊也是因为染料的问题才被迫关门的,也不知道是天灾还是**,竟把这有问题的染色水倒进了河里。若是夏天水流湍急,一下就把这些水冲散了,冬天水流缓慢,难保村民不会喝下这河水。”     “可有对策?”莫儒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依旧是旁观者的态度。     一路走来,杨天玥的聪明才智他皆看在眼里。原本以为她是有些能耐,但终究上不得台面,现在看来,她不仅聪慧过人,而且隐隐约约还有点大将之风。心中一阵满足,这样的女人,是他莫儒歌的。     杨天玥默默摇了摇头,“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得回去研究一下。”     人命关天,她不能在毫无把握的时候下结论。一种药,可能救人,也可能害人,量的多少也是关键,由不得她不多加考虑。     二人返回后山,趁着夜色出了村子,才踏进客栈,便见塔娜满脸的泪痕冲了出来,正好和杨天玥撞了个满怀。     “杨行医,你可算回来了……容勐……容勐他……”塔娜泣不成声,话语断断续续也说不清意思。     “你别着急,我们上去看一看。”杨天玥拉着塔娜的手走上楼,还未推开房门,便听见里头传来重重的咳嗽声。     杨天玥预感到了不好,伸手一推,果然看见容勐半坐在*上,脸色灰白,灰白里又藏着异常的红色。她急忙抓起他的手腕,以三指压上他的脉搏。           第一百二十三章 祸不单行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杨行医,容勐到底怎么了?”看见两人回来,塔娜也稍稍放下了心。     “不太好,应该是被村子里的疫病传染到了。”杨天玥看着*上已经昏过去的人,脸色也很不好看。     “怎么会?容勐不是才去了一下而已吗?而且他武功那么高强,怎么会染上重病呢?”塔娜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容勐并未饮用那河水。”莫儒歌也是脸色一沉,补充道。     “容勐虽未饮用那被污染的河水,但是那村子全是病人,空气中定然也有含有害人成分。容勐不比那些本村人,他突然进入村子,身子会协调不来。另外,容勐武功是不差,但是要运行真气抵御那些乌烟瘴气,恐怕还是有些吃力。”杨天玥没想到,容勐也会落入疫病的手里。     “那怎么办?杨行医,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快救救他啊!”塔娜急得欲哭,眼看着*上的人一时病重一时,她的的心都快吓得不会跳了。     “药,还需一段时日才能研制好。我先开个方子,缓解他发病的痛苦。”杨天玥起身欲拿笔,冷不防被塔娜用力一推,险些摔在地上。     “你干什么!”莫儒歌飞身扶住杨天玥,一掌便将塔娜打在了门上。     塔娜喉中一阵腥甜,终是吐出一口血来。无视莫儒歌的厉声,她被血染红的嘴唇一开一合,“不是说是药王之后吗?这点小病都治不了,岂不是丢了药王的脸?”     莫儒歌眸中杀意顿显,杨天玥一惊,连忙拦在他身前,抿着唇摇了摇头。她知道塔娜对容勐是动了真心的,所以容勐一旦出了事,塔娜心急如焚也在情理之中。塔娜的真性情,正是她所佩服的。换个角度想,若是莫儒歌出了事,她做的恐怕就不止推人那么简单了。     幽幽转身,杨天玥上前欲扶着塔娜,却被她一下甩开。杨天玥也不恼,就站在她身边嘱咐道:“容勐中的毒传染性很强,你照顾他的时候,记得先把鼻子和嘴巴捂住。房间要开着窗户,确保通风透气。”     塔娜胡乱抹去嘴角的血迹,也不作声,只默默的替他们开了门,下了无声的逐客令。     江南的天空,即便是黑夜也是澄澈无比的。圆月高挂,洒了一地的月光,带着冬日的寒意,沾着春天的暖气。     客栈的一楼早已打样,冷冷清清不复白日的热闹喧杂。二楼的客房里,大多陷入了黑暗中,唯有几盏烛火,还在摇曳。     杨天玥不知何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下还压着一本翻开的医书。一个人影闪身进了她的房间,安静的速度让她沉睡依旧。即便是在梦中,她的眉心依然紧皱,莫儒歌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却还是化不开她的愁苦。他脱下披风,轻轻盖在她的身上,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伴随着鸡鸣声起,杨天玥睁开了眼睛。身上没有任何东西,但这一晚也奇怪的没有被冷醒。草草的梳洗一番,便急忙出了门。     江南的资源丰富,草药的种类的也算齐全。杨天玥花了几天的时间列好了几个方子,并亲自抓好了药,眼下,就等着有人自愿来试药。     容勐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只是毒来得急也来得重,即使是睁开眼的状态,说起话来也十分之吃力。经得容勐的同意,杨天玥把其中的一副药包给了塔娜。塔娜并不拿眼看她,不言不语的接过了草药,便去找厨子讨要熬药的工具。     剩下的几幅药,杨天玥转交给了成儿他娘。药效的发挥需要时间,接下来的三天里,杨天玥也没敢闲着,日日扎进药材铺里,直到人家催赶着要打烊了,她才拎着一大堆的药草回客栈。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让她备受煎熬。她不得不在医书里,在药材铺里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让自己的忐忑不安稍稍消减。     第三天的午后,杨天玥如约而至李家村。这一回,成儿没有出来迎接。     “没用的,没用的……”成儿他娘瘫坐在自家的厅堂上,早已没了眼泪。     “大姐,这一副药不行,我们再试另一副,研制解药本来就是这样的过程……”杨天玥耐心的解释道。     从前师父遇上棘手的毒,也是这般不停的试药,直到试验成功为止。试药的过程有的短暂,有的漫长,有的甚至要靠运气,但是师父从来没有放弃。     “再试?呵,我都不知道成儿能不能熬到解药制成的时候了。”妇人脸上更深的绝望,顿时让杨天玥感觉到自己所说的话有多么的苍白无力。     “这是报应,老天爷注定不让我们活下去啊!”妇人嚎啕一声,终是再一次大哭起来。     成儿他娘没有责怪她,但是这样的场面,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她号称药王毒医之后,虽未来得及得到师父的倾囊相授,但靠着师父所传授的大半医术,除了自身体内的双珠毒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让她感到有心无力的毒。     以她的能力,研制出解药只是迟早问题。但是,时间这个害人精,却不愿意等她一等。     浑浑噩噩的走回大街上,正在等待的那人白衣飘飘,看得她心神一荡,眼泪就不争气的掉下来了。     莫儒歌不动,只看着她一步步走来,然后将她搂进怀里,“为什么不说?”     这个女人果然狠心,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不放过。只要把真相说出来,那些愚蠢的村民肯定个个求着她研制解药,可她却选择什么都不说。     “不说的好,与其让他们抱着仇恨生活,倒不如让他们安安心心的过日子。”杨天玥的脸埋在他的胸口上,声音有些闷。     耳边突然传来凄厉的叫喊声,放眼望去,路的尽头,一个年轻的少妇正死死的抱着一个不省人事的男人,冲那些运尸人大喊。     “我相公还没有死!没有!你们休想动他!”那女子看起来十分娇弱,但瞪大的双眼,却放射出凛冽的光。     几个运尸人只得放下板车,伸手去与她抢。几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的对决,结果毫无悬念。那女子却是不甘心,费力的挣脱开来,又爬过去想把自己的相公抢回来。一个运尸人在后面拖着她的脚腕子,让她不得前进半分,她却还是不放弃,爬起来,跌下,再爬起来,再跌下……     莫儒歌牵着杨天玥的手拐进小巷子里,试图绕过那一凄惨的一幕,看着眼前的人儿还在恋恋不舍的看着那个场景,索性强制扳过她的脑袋,不给她回头的机会。     她本来就极怕这些事情,今日看了去,晚上定然又要做噩梦。她可以无所谓,但是他不能不介意。     一路被莫儒歌强抱着走,杨天玥走得磕磕绊绊,脚下一软,似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她退开两步,低头细看,正是一窝小老鼠。     莫儒歌感到手臂里的人身子一僵,以为她被吓到,正要带她离开此地,却听到她喃喃自语般的说:“怎么会有那么多老鼠?”     第一次和容勐来李家村打探情况的时候,他就看见了这一幕。当时他不以为意,现在被杨天玥这么一问,心中顿时明了了几分。     使人中毒的是水源,这些老鼠既然在村子里生活,也一定喝下了河水,可是人都已经纷纷病倒了,但是老鼠却一点问题没有,这未免有些不合情理。     杨天玥盯着那一窝小老鼠看了许久,师父曾说过,老鼠的身体结构与人相似,所以古人常常用老鼠来试验毒药,以观察药效。既然如此,老鼠应该比人更先倒下才对,绝没有人死了,老鼠还活着的情况,除非……     她从一旁的角落里拿起一块石头,朝那一窝老鼠砸去。小老鼠一吓,顿时四散逃开。躲在最里头的母老鼠也被惊动,跑出来叫了两声,一群小老鼠就跟着母老鼠朝着巷子深处跑去。     杨天玥急忙提着裙摆跟上去,无奈脚上的鞋子做工粗糙,这几日的折腾早把她的脚跟磨出了水泡,如今这么一跑,脚跟疼痛难惹,原本就不快的速度更是慢了下来。眼看着莫儒歌还立在身后不动,她着急得向他挥手,示意他先追上去。     莫儒歌看着她的脚后跟若隐若现的血迹发了呆,似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即一个飞掠到她身后,趁她不注意将她打横抱起,几个起跃便追上了那一群老鼠。           第一百二十四章 黑苔草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杨天玥被莫儒歌抱着立在屋顶上,心神未定,一对粉拳打在他的肩上,“小心点,要是吓到了他们怎么办?”     莫儒歌置若罔闻,跟着老鼠一路轻功飞跃,来到了侧山。只见那一群老鼠跑进了半山腰的一个小破屋子后面,就再也没了踪影。     莫儒歌不松手,杨天玥便自己跳了下来,回头不忘瞪他一眼,满是娇嗔的意味,看得莫儒歌有些沉醉。     小破屋后面是一排排果树,想来,这屋子本是守林人的住所,只是因为村子里出了事,所以这间屋子就自然而然废弃了。     难道这屋子里面藏着能让老鼠不中毒的东西?念及此,杨天玥就有些激动,素手一扬,就要推开那扇木门。     莫儒歌脸色一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拦住了她的手,先将她护在身后,才一脚踹开那扇门。屋子本就破烂不堪,木门被他这么一踢,更是震下了不少灰尘。     “啊!好痛。”一个稚嫩的女生从门背后传出。     莫儒歌拉着杨天玥进了门,便看见那个躲在门后小丫头捂着额头,龇牙咧嘴。     “你是谁?”看那丫头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面目清秀,一双大眼睛很是灵动。不同于村子里的人,她脸色红润,没有一丝病态。     “你问我?应该我问你才对吧?这是我家,你们这是私闯民宅知不知道!”这些话从这小丫头嘴里冒出来,还真有让人啼笑皆非。     “你也是李家村的人?”杨天玥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越过了这小丫头的不满,直接抛出问题来。     这个丫头能不受那些污浊之气的影响,生活得健健康康,一定有什么秘诀。她要是能尽快知道,就能挽救更多人的性命。     “什么李家村的人!别跟我提那群无情无义的人,我和他们才不是一路的!”一听到杨天玥的话,小丫头顿时火冒三丈,脸都气白了。     看那小丫头怒气冲冲的模样,杨天玥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再细看她的样貌,也与听说的相吻合。     “你……就是那个被李东送去给儿子陪葬的姑娘?”杨天玥试探性的一问,惊得那小丫头眼睛都直了,莫儒歌也微微侧首,似乎好奇她做出猜测的根据。     “你怎么知道?”小姑娘警惕的退后两步,一阵冷笑,“我知道了,你们是李家村派来的吧?知道我还苟活在人间,所以想再弄死我一次对吧?”     “你误会了,我们只是途经此地,看见这里的人都中了毒,一时好奇,所以想来调查一下真相。”眼见这小丫头情绪激动,杨天玥没有把实情全盘托出。     这丫头被李家村人所害,定然对他们恨之入骨,若是冒然说出她是来救人的大夫,恐怕当下就要被赶出去了。     “调查?有什么好调查的?真相就是他们先对我下毒手,我侥幸逃脱,所以回来报复他们,给他们的河里倒毒药。”小丫头压根不怕别人知道她的所作所为,眼神里透露出的那一股疯狂,有着不俗呼吁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绝然。     “原来,这毒是你下的。”莫儒歌冷冷开了口。     “没错!”被莫儒歌的气场唬了一唬,她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是……是他们先害我的,老天爷既然让我活下来,我当然要报仇!”     “就算这样,你也不应该在河里下毒!你一定下过山对不对?满村子都是尸体的景象,就是你要结果吗?”杨天玥上前质问,掷地有声。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丫头居然选择那么残忍的手段的去报复村子的人!想起成儿渐渐虚弱的笑容,想起成儿他娘绝望的神情,想起那个年轻少妇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杨天玥合上眼,努力去平复自己剧烈翻滚的心海。     一旁的莫儒歌看见她痛心疾首的表情,眸子的黑色越发深沉,杀意顿现。那个小丫头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男人的意图,一边紧紧的盯着他看,一边脚步却在止不住的向后退。     “你们怪我狠心,谁又来怜我的遭遇!我根本不是什么乞丐,娘亲病逝前,曾告诉我,我的生父在这个村子里,让我来寻他。只是半路上遇到小偷,盘缠被偷去大半,我只能靠着乞讨才走到这里。这一路上我什么苦都吃,本以为找到亲生父亲一切就会好起来,没想到,生父还没找着,我就先被人骗去送死!”     到底只是十四五岁的孩子,被人这么一吓,眼泪就哗哗的直往下坠。莫儒歌没有动手,但眼中的杀气也没有消减的意思。     “你们真该看一看那天壮观的场面!我推上木筏,木筏又被推到了水中央。我不停的喊,不停叫,不停的求他们救我,可是他们一整个村子的人全都呆呆的站在岸边,用那悲悯、同情、嘲笑,甚至是等着看好戏的目光看着我一点点顺水飘去,最后,翻落河中。”     那是她永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天,甚至到了现在,她还清楚的记得那些人那些眼神,还有当时无助绝望到了极点的心情。     “可是,你还是活下来了。”杨天玥幽幽的开了口,声音飘渺。     “那是老天爷可怜我,我掉进水里,被河水冲上了对岸,侥幸活了下来。可是我不甘心!我也要让他们尝到那种被死折磨的心情!”丫头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至极,就像从地狱里逃出来恶鬼。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蛇蝎心肠,留不得。”莫儒歌衣袖翻飞,一掌击出。     “不要!”杨天玥吓了一跳,急忙用身子把他伸直的手臂一撞。     莫儒歌看见她冲过来时已是一惊,下意识的消了功力任她把还未飞出去的气浪撞歪。气浪擦过那丫头的发梢,削下了几根青丝,砰地一声把墙角卸去大半。     几只躲在附近的老鼠被吓得四处乱窜,其中一只还把本就摇摇欲坠的簸箕推到了地上。簸箕里铺满绿色的植物,像是野菜,又像是野草。     杨天玥眼中的光芒一闪,欲上前看个仔细,却被那丫头出声阻拦,“出去!”     那丫头显然被吓得不轻,死里逃生的惊魂未定让她毫无血色,整个人滑到桌子下面,抖成一团。     “我说出去!”丫头早已发红的眼眶流着热泪,语气坚定。     堂堂太子殿下,何曾受过这等委屈?莫儒歌对这丫头已是一忍再忍,哪知她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还想赶他们走。     一旁的杨天玥哪里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只能软言细语的慢慢劝着,好半天才说服他和她一起出了门。     “为何劝我?”虽然刚才对她的温柔语气很是受用,所以给了她面子走出来,但是如此凶残的人,他杀了也算是为民除害,可是她为何要拦住他?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而且,她还不能死。李家村的人都以为是她死后化成厉来报复他们的,想要解开他们的心结,少不了这个丫头。”     只有那个丫头活着,李家村人才肯相信她所说的真相。她若当真研制出了解药,这个丫头定会帮她很大的忙。     “对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才在那丫头的屋子里,我似乎看到了黑苔草。”杨天玥轻拍脑门,想起了这个重要的细节。     “黑苔草?”莫儒歌低低的重复这个词。他并不精通药草,对这个名字也十分陌生,但是能然杨天玥如此激动,这个药草想必是个关键。     “没错。黑苔草是一种类似天山雪莲的药草,他们的疗效相似,都可以解毒。只是天山雪莲解的是毒性偏热的毒,而黑苔草正好相反。但是,据医书记载,黑苔草早已消失于世间了。所以,刚才看到看的时候,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杨天玥记得,师父曾对她说过,此药极为难得,他年轻时曾花费几年时间遍寻天下,都毫无收获。没想到,如今却被她看到了。     那丫头也许并不知道那是一种珍贵的药草,所以只把它当野菜食用。那些老鼠在她家住下,半夜偷食,极有可能也把黑苔草吃了下去,所以,他们才没有中毒的迹象。     “药草既在她家有,一定长在这附近。”莫儒歌肯定的语气让杨天玥心中还残留的担忧立马消散。     两人绕着山走了一遭,果然在那片树林中间,找到了一大片的黑苔草。杨天玥不敢迟疑,立马动手采摘,而莫儒歌则是以气为剑,一削而过,只留下根须。     回到客栈,杨天玥拿出捣药碗,将几株黑苔草放进去捣成汁,径直端去容勐房里     自从那一次试药失败,容勐便成了她唯一的试药人。一小碗草药汁灌进去,三个时辰之后,容勐便醒转过来。杨天玥手指覆上他的脉搏,果然有好转的迹象,就连原本有些灼热的体温,也慢慢恢复了平常。     “成了!”杨天玥激动之余,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平静的黑夜里有多么的突兀。     事不宜迟,杨天玥和莫儒歌连夜赶到李家村,本以为解药研制好的消息一传出,定会有不少村民过来讨要草药,结果却出乎意料,杨天玥熬好的药汁已经摆满了桌子,但依旧无人光顾。就连成儿一家,都将他们拒之门外。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未死之人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这是我们的命,我们都认了。”成儿他娘隔着门板,传出的声音透露出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从天黑等到天亮,满满的一桌子草药汁,无人问津。     “为什么?”杨天玥木然的坐在旁边,脸色不太好看。     明明是真的解药,为什么没有人来喝?她辛苦的奔波和研制的结果,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待遇?她有心救人,可人却无心存活。     “人间有路却不走,地狱无门偏去闯。要生要死,他们做了决定,事已至此,便与你无关。”*的冷风吹,已让她的嘴唇泛白,他看了一眼,有些心疼。     江南这一路,本就是想让她出来散散心的,所以她说什么,他大多顺着。可是,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既然这村子的人都抱着必死的心,那么回宫之后,他便下旨让人屠城,好了结他们这唯一的心愿。     “不行,我不能就此罢手!他们明明有活下去的机会,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白白送死。”杨天玥忽然起身,也不在乎脚后跟的伤口,大步的朝后山跑去。     莫儒歌并没有追上去,只将她远去的身影收纳进眼底。虽然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坚持,当然,他也不需要知道,但也隐隐让他明白了一些事。这个女人,一旦认定的事,就会像这般不顾一切的坚持下去。她不是说爱他吗?他既然是她认定的人,也在他身边呆了这么久,当真说要走就走吗?     莫非,她一声声的求他放手,只是在试探他?若果真如此,这个女人,可比他所认为的还要狠。心机重,城府深,恐怕才是适合这个女人的词吧?     一阵风过,卷走了一些还晾在地上的黑苔草。莫儒歌并未出手,任它们被风吹散,吹飞。     “你又来干什么?”小丫头用实验厌恶的眼神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走,跟我去救人!”杨天玥不由分说,抓着她的手腕就往门外走。     “救什么人?李家村那群见死不救的人吗?”得不到答复,小丫头立马领悟过来,“你是大夫!哼,之前还骗我说途经此地的路人,我正奇怪呢,哪有路人那么爱多管闲事的。”     “我已经找到了解药,可是他们都不愿喝。就是因为你,他们自知对不起你,所以心生愧疚,认为他们村子遭此劫难全是报应。”她有心相助,可是挥出的拳头就像打在棉花团上,一点也不得劲。     “他们活该!”小丫头年纪虽小,但力气却不输她,奋力一推,就摆脱了她的禁锢。     许是力气过大,她藏在袖中的一个小物件滚落而出。杨天玥定睛一看,原是一只用稻草编成的小兔子。     “这是你娘留给你的?”看着小丫头急急忙忙的捡起来,还一边吹着,一边拍去上面的尘土,显然十分宝贝那小玩意儿。     “不是。”小丫头闪烁的眼神被杨天玥捕捉到。     “是心上人送的吧?”这个年纪的姑娘家,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     小丫头不作声,小心翼翼的把小玩意收进袖子里,偏不去看她。杨天玥一看这神情,便知自己的猜对了。     脑中思绪飞转,再看看她身后的小屋子,杨天玥心中已有了打算。     “那个人,是李家村人对吧?你下了毒后,并没有离开村子,而是留在侧山上。就算是想看他们受尽折磨的模样,也早该看够了吧。你在等谁?”虽然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杨天玥想赌一把。     小丫头在村子里呆的时间不长,她也说过自己还没找到生父,那么,她在等的那个人,一定就在李东的家里。据说李东家里的条件不错,少说也有五六个家丁。李东的儿子已死,那么,会和这丫头暗生情愫的,只会是那几个家丁之一。     “你把带有毒的染料倒进河里,就不怕他会中毒吗?”这是杨天玥唯一想不通的一点,既是喜欢那人,那她还如何狠得下心来。     “那一天,他没来救我。”小丫头说得绝情,但眼中已经泛了红。     “他那一天也在岸边?”杨天玥有些怀疑。     “我不知道,那天岸上的人那么多,我没看到他也很正常。但是他明知道我那天会发生什么事,他怎么会不来呢?”眼泪不受控的落下,小丫头满脸的委屈。     想起他每天给他送饭时的微笑,想起他送给她稻草编成的小兔时的羞涩,想起他偷偷亲吻在她额头却被她发现时的慌张,小丫头的眼泪落得更欢了。自从娘亲过世后,再也没有人像他那般对她好。     没想到,芳心初动时,却是她要陪葬的日子。他在李东家当家丁,不可能不知道她将面临着什么,可是他却什么不说,只给她编了一个短暂的美梦,然后站得远远的,看着她从梦中惊醒,在现实中死去。     “可是你还是舍不得他,不是吗?不然,你就不会留下来,更不会留着他送给你的东西。”杨天玥眸子一暗,决定来一记猛药,“或许,他不是不救你,而是救不了你呢?”     “你说什么?”小丫头猛然转身,嘴巴都忘了合上。     “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定是对你有了情意,所以才送你这定情信物。他如此喜欢你,又怎么不会想办法救你?”杨天玥并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只有把假的说成真的,这丫头才可能同意随她下山。     也不知那男人是不是如此重情重义,倘若只是这小丫头的一厢情愿,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你是说真的?”小丫头动了心,眼神里隐隐含着期待。     “真或假,你下山亲自去看,不就知道了吗?”杨天玥引诱道。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骗我下山!”小丫头也不笨,立马逃出了圈套。     “那你便一直将他错怪下去吧,反正他就在这村子里,又或许,早就病死了。”杨天玥紧紧盯着她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变化。     小丫头毕竟还小,虽然经历了不少,但爱情的滋味还是头一回尝,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把这份爱慕忘掉?杨天玥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一点,让她的心防瓦解。     小丫头听到这么一番煞有其事的说辞,果然动摇了目光。她却是忘不掉那个人,所以才在矛盾和纠结中留了下来。下毒的时候她便告诉自己,将一切交由老天爷决定。若那人还活着,她便原谅他,与他一起双宿双飞,若他已死去,便是罪有应得,怨不得任何人。     爱由心生,恨由爱生,在山上的这段日子,她何尝不痛苦?因为她忽然发现,天下之大,除了那个人的身边,她哪里也不想去。可是她很是恨,恨他明知道事情会发生,为什么不提前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如果真是那样,该多好。     可是,她真的错怪了他吗?不行,她要去问个清楚!     心在慌乱中爆炸,小丫头甚至连招呼都不打,撒腿就往山下跑。那一身红衣飘飘,像极了振翅而飞的蝴蝶。那应该是她被送去陪葬那天穿的喜服吧?塔娜也爱穿红衣,但是塔娜的红衣衬托出了一身的英气,而她的红衣,却写满了悲情的七绝词。     一路奔跑到村头,守在村口的侍卫见她面生,欲上前盘问,却被她蛮力挣脱开来。曾经的繁华不再,入眼的皆是衰败。小丫头把腰板挺得笔直,朝那一半开的门慢慢走去。     吱地一声,门被推至尽头,小丫头刚走进院中,就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叫喊声。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走过来查看,一间他的容貌,吓得直接软倒在地,“鬼啊!”     “阿生哥呢?”小丫头不理会他激烈的反应,只迈着步子向前,轻轻的问道。     “闹鬼啊!快来了人!”那管家受到的惊吓显然不小,哪里还你哥听进她的话。看见她走来,一边尖叫着一边往后爬。     “我问你阿生哥呢?”得不到想听的答案,小丫头突变成魔鬼,一把抓着他的领子,把他的身子扳过来,用力的掐紧他的脖子。     随后跟来的杨天玥正想上前帮忙,却见那管家在这生死一瞬间已经清醒过来,一把将她推开。     “原来,你还没死!”那管家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丫头片子的手时热的,根本不是什么鬼怪,是活生生的人。     “阿生哥在哪里?”小丫头不想听他的废话,她只想见阿生哥。     “阿生?怎么,那短短的几日,你们就暗生情愫了?也是,不然那一日阿生怎么会冒死想把你救走呢?”管家那张精明的嘴脸上,满是嘲讽的笑。     “你说什么?什么叫做冒死把我救走?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小丫头胸口起伏不定,显然十分激动。     “你当然不知道了,那一日让你睡得安稳,老爷亲自在你喝的汤里加了一点点秘药。只可惜,阿生不知道,所以还妄想把你叫醒,趁夜色浓重把你带走。怪只怪他动作不利索,竟被人发现了。老爷可是气得不轻呢,当下就命人把他乱棍打死。”没有了最初的堂皇,管家得意的笑容,让人觉得刺眼。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变天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不可能……不可能……”小丫头承受不住这个事实,踉跄了几步,勉强靠着柱子站稳。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直击脑海,那些被她忽略的片段,顿时清晰的跳入眼前。出事的前一日,她睡得很沉,很沉,隐约间听到有人在耳边喊她的名字,甚至还大力的摇动她的肩膀,试图把她叫醒。可是她太困了,眼皮都睁不开,只转了一个身,又陷入了黑暗里。     她一直以为那是一个梦,不曾想,却是个真实得可怕的现实。她怎么会那么蠢,居然睡得那么死,就这样错过了他们一起远走高飞的机会。     “怎么不可能?还是我亲眼看着他被埋进后山里的呢。”管家歪嘴一笑,一副不把她气死就不罢休的模样。     这个丫头明明还活着,却躲起来不见他们,害他们整个村子都以为这一场天灾是命运的报复。只是说说两句,已经是便宜她了。     “不会的,我不相信!”小丫头的眼里全是泪水,仿佛一个不小心就要溢出来,“我要去找他!”     该死的人应该是她,可是为什么最后活下来的人,却是她。是老天爷在冥冥中以他的性命换了她活下来的机会吗?原来,命运,是个那么残忍的东西。     小丫头夺门而出,脚下一绊,险些被门槛绊倒。她却一点也不在意,进了全力的向前跑,甚至连两只鞋子掉落一旁,也不去理会。     杨天玥心中终是有些担忧,正想追上前劝解一番,一转身,却被莫儒歌的长臂拦住了去路。     “够了!”不怒而威的语气,让杨天玥收敛了往前冲的趋势。     莫儒歌陪她的“任性”折腾了那么久,直到现在才出声制止已是奇迹,她的确不应该再管下去了。     小丫头的出现,让报应一说不攻自破。众人惊醒之余,不忘来讨解药喝,就连那地上还未来得及熬成药汁的黑苔草,也被一抢而光。李家村中毒一事,总算尘埃落定。李陵自知有罪,专程上门领罚。莫儒歌念其怜爱百姓在先,故而决定从轻发落,李陵也禀明,运河完工之时,就是他上京领罪之日。     了却一件心事,本是值得庆贺的事,可是杨天玥却始终闷闷不乐。眼看着容勐从奄奄一息恢复到生龙活虎的在后院里练剑,塔娜对她却还是那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塔娜的性子直,敢爱敢恨,不出意料的话,塔娜定然在找机会想与她和好。正当她考虑着要不要建一个台阶让两人和睦如初的时候,房门外响起了尴尬的干咳声。     轻轻叩响门扉,杨天玥一声答应,塔娜便端着一个小白瓷碗走了进来。认识塔娜这么久,这么不自然的动作,还是第一次看见。眼神四处乱扫,脚步一点点挪动,扭捏的姿态让杨天玥忍俊不禁。     “找我有什么是吗?”杨天玥明知故问。     “看在你辛苦这么多天的份上,本姑娘亲自下厨给你做了碗牛奶糕子。”明明是在对她说话,塔娜的身子却一直面向相反方向。     “谢谢。”杨天玥客客气气的道谢。     塔娜是北方姑娘,所擅长的自然是北方的食物。只不过,在北方的部落里,吃的是羊奶做出的羊奶糕子。南方并不放牧,没有羊奶作为原料,但是这牛奶也是极为稀罕的东西了。     “谢谢就完了?”塔娜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为了这碗牛奶,我费了多大的力气。好不容易在乡下找到养牛的人家,那老伯还死活不肯同意我挤奶,我可是砸了三十两银子才买到的!”     像他们的大草原上,牛羊成群,羊奶牛奶遍地是,根本就不值几个钱。到了江南可好,同样的牛奶,却让她下了血本,越想越觉得窝火。     杨天玥似乎根本没在听她的诉苦和抱怨,小勺子舀起来细细品尝,果然美味,“真好吃。”     塔娜被无视,顿时气得目瞪口呆,但再怎么生气,她也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何在。     “对不起。”语速飞快,塔娜扭过头去,不去看吃得真欢的人。     在杨天玥听来,那含糊不清的三个字却尤为可贵,“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软,我都吃了你的牛奶糕子,能不接受你的道歉么?”     塔娜也不笨,知道这是杨天玥原谅了她的意思。心情愉悦之下,咧嘴笑开。     江南已是迎春归,皇宫深院里,却还没从冰天雪地里走出来。烛火摇曳的房间里,两个身影倒映在墙上。一个负手而立,一个抱拳半跪。负手而立之人抬手一挥,半跪着的人重重一点头,瞬间消失不见。     夜色笼罩的皇宫里,几个人影起起伏伏,越过巡逻的禁卫军,直逼目的地--粮仓。     宫里的粮仓有两个人,均位于御膳房的背后。此时的御膳房早已无人当值,那几个人影飞掠进去,不一会儿,就一人一束火把走了出来。火把被大力一抛,从顶上的天窗径直落了下去,不过片刻,就是火光阵阵。     禁卫军一发现情况,立马围了上去。几个黑衣人看见行踪败露,却也不慌张,一招一式就与禁卫军对打起来。禁卫军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但比起这些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到底还输了一截。几个回合下来,禁卫军虽未损失严重,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人从眼前逃走。     “怎么回事?”闻讯赶来的四皇子厉声责问。     “回四皇子,有刺客闯入宫中,烧毁了粮仓。”为首的禁卫军兵撑起身子半跪,声音确实越说越小。     “可知他们来历?”四皇子压下不悦,眼中倒映出的火光已经开始减小。     “四皇子……”为首的人正要回答,后头的人却突然出声打断。     “禀告四皇子,发现腰牌一枚。”说话的人快步上前,将手中的物件呈上去。     四皇子接过来一看,眼色顿时一沉,“这不是三哥的腰牌吗?“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心下皆是一惊,眼下皇上昏迷未醒,太子又在江南视察,宫中可谓无人做大。三皇子如此举动,无异于造反。     “禁卫军听令,此时非同小可,那些人能在宫中来去自如,对宫中众人的危害极大,因此时与三皇子脱不了干系,所以,从今日此刻起,禁卫军由本皇子接管,以保卫皇宫之安全。”四皇子虽是几个皇子里年纪最小的一位,但因从小就随军出征的缘故,论起威严的气场,丝毫不输几位哥哥。     “是。”众人低头应声。     在众人的扑救之下,终于在天亮之前将那两片火光熄灭。烧了半夜的粮食,早已所剩无几。四皇子手段不凡,这边烧毁了两间粮仓,第二日立马又命人开始重新修建。一时间,四皇子的作为成为下人们议论的热点。     有人说,这是四皇子蓄谋已久的计划,也有人说,四皇子雷厉风行,动作神速,真有当年皇上的风范。一切的闲言碎语,不过都是沧海一栗,传不到远在行宫之外的莫流苏耳里。     楚微夏因为一时贪玩,赤足就走到了雪地里玩闹。被莫流苏批评了一句后,竟还是犯迷糊起来。莫流苏一摸,惊觉手中的温度炙热,连忙叫来太医诊治。一连几日高烧不退,莫流苏也不敢离开她的*边。     “三皇子,得罪了,四皇子请你到宫中一聚。”禁卫军都跑到了他的行宫来,再加上那一句“得罪了”,立马让莫流苏察觉到了事情的异常。     “不知四皇弟找我何事?”莫流苏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他与这个弟弟极少往来,无缘无故是不会请他入宫的。     “昨日夜里,皇宫里的粮仓被一群黑衣人烧毁。禁卫军拾得腰牌一枚,正是三皇子的随身之物。”禁卫军首领不畏强权的模样,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撑腰。     他为人心细,腰牌这种重要的随身之物,更是会妥善保管,不会随意弄丢。右手扶上腰间,竟是空空如也,心下一惊,却忽然想起几天前,微夏闹着要入宫找母后带她去御花园玩。他当时有事走不开,所以便将腰牌交予她。     念及此,步履匆匆往房间走,微夏这几日都没有主动把腰牌还给他,怕是凶多吉少。     “微夏,我的腰牌呢?”门才开,莫流苏就问出声。     微夏正在闹性子,千方百计逃避那一碗苦苦的药汁,表情有些狰狞。听见莫流苏的质问,她吓了一跳,不动声色的慢慢缩进被子里。     “楚微夏,回答我的话。”莫流苏加重了语气,此事非同小可,他不要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楚微夏哪被他这么凶过,脸上顿时浮现梨花带雨的可怜样,“我不小心弄丢了。”     “在哪里丢的?”莫流苏不依不饶的追问。     “在宫里。”楚微夏吸了吸鼻子,两串泪痕瞬间形成。     “那你是怎么出宫的?”没有腰牌,守门的侍卫不可能放她出来。     “我遇见了四皇子……”楚微夏越说越小声,心虚的躲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我当时正在御花园里找腰牌,他正好也在,还帮我一起找。可是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四皇子便说先送我出宫,他会继续派人找的,我以为他过几天就会把腰牌送回来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陈年往事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确实,四皇弟是送回来了,不过,这个方式显然太特别了些。那些黑衣人恐怕就是四皇弟派去的,故意留下腰牌为线索,好将他推下台。皇上昏迷,太子出宫,四皇弟当真心急了呢。     “流苏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楚微夏哽咽着,委屈的看着她。     知道她还在病中,身子还不舒服,他也不舍得让她难过,只得好言的劝了一番。此行一去,变数极大,莫流苏特地嘱咐了府里的隐士们几句,才跟着禁卫军一路朝皇宫而去。     自皇上昏迷,太子出行以后,皇宫就遇上了多事之秋。先是孝德皇后的宫中突然传出闹鬼一说,一时间人心惶惶,孝德皇后也禁不住这些传言,精神越来越不济。     母后体内的毒素未清,身子越发虚弱,太医也束手无策。两宫皇后无力把持后宫,婉妃就顺利成章的做了掌权之人。平日里得罪过婉妃的妃子们一个个轮流受罚,不是挨板子就是夹手指,后院也是一片混乱。     朝中朝外,都是婉妃母子在掌控全局,文武百官虽有异议,却大半是敢怒不敢言,生怕自己一个多舌,就被扫地出门。     一个多时辰的奔波,在太监尖锐的嗓音中,莫流苏被带引至四皇子的大殿前。里头的人轻轻说了一句,大门推开,在他走进大殿之后,又迅速的合上。     “三哥,别来无恙。”一直以背示人的人气定神清的转身,手中的一枚腰牌正被他握在手里把玩。     那是他的腰牌,莫流苏只需一眼就看了出来。皇上的腰牌是金色祥龙,太子的腰牌的是白玉雕龙,而其他的几位皇子则是麒麟镶玉。他的腰牌和四弟的腰牌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在于龙须,他是三皇子,所以龙须的数量是六,四弟是四皇子,相应的龙须数量则为八。     “四皇弟将我找来,恐怕不是单纯叙旧那么简单吧?”四弟如此大动作,意图可想而知,他也没必要拐弯抹角了。     “三哥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无趣了?四弟我请三哥入宫来,当真就想与三哥聊一聊陈年往事呢?”四皇子嘴角上翘,邪魅一笑。     既来之,则安之。莫流苏也不拆穿他的假面,寻了一个位置坐下,“难得四弟有这个兴致,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不能驳了弟弟的面。”     四皇子听罢,不屑的轻哼一声,踱了几步,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众人皆知,三哥是父皇最*爱的儿子,从小的时候起,但凡有新奇古怪或是珍贵无比的东西,必定先送到三哥的房里。三哥身在福中,恐怕不能体会我的羡慕吧?”     眸中委屈和愤怒各占一半,四皇子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记得那一年,我六岁生辰的那一日,大夫人托人从西域带回来一把古剑。那古剑的来头不小,只是因为时间蒙了尘,不复当年的锋利。父皇明知那是我的生辰礼物,我对那古剑也是爱不释手,可还是硬生生的从我手中夺走,转送去你房里!”     即便是过了那么多年,他还是能感受到那时的愤怒和不甘,那鲜明的记忆,恍如昨日。父皇一声令下,几个侍卫便壮着胆子上来与他夺剑。他不肯松手,父皇气极,便亲自上来将他的剑夺下。     “可惜,我如此宝贝的东西,到了三哥那里却是连正眼都得不到。父皇见三哥无意收下,这才将古剑送还于我。呵,三哥都瞧不上的东西,我留着何用?那把古剑也确实厉害,费了我好大力气,才把它拦腰折断呢。”     莫流苏心一沉,没想到,四弟对他的怨恨,早从小的时候起就已产生。印象里,父皇确实有送过他一把剑。传说,那把剑是闲人下凡时遗留人家的仙家之物,西域的耶鲁大将军,曾手持此剑,战无不胜。后来,耶鲁将军遭歼人所害,全家灭门,这一把剑也从此消失于世间。     他得知有这么一把传世古剑时,便有心想要一睹真容,却没想到,他无心的一句话,竟让父皇强迫四弟将古剑转赠与他。他得知此事后非常生气,所以当古剑送来时,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只为了将这把剑还给四弟。     到底还是让四弟产生了误会,但那一把古剑竟是如此下场,也让他唏嘘不已。     “父皇*爱三哥,我本不该有怨言,但是那一年的狩猎,却让我对父皇彻底的失望。那是我第一次跟着父皇春季狩猎,我与三哥追着同一只小鹿,一直跑到了狩猎场的尽头。几个刺客从天而降,一下就把我们抓了起来,父皇紧忙赶至,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三哥,而被忽略的我,却被刺客抓走。”     他还记得那一年刚刚冰消雪融,他穿着新的盔甲,在马背上肆意的奔驰。直到刺客把他抓起来,他才意识到事情的危险性。父皇本就不放心,所以一路跟随在他们身后。     看见三哥被抓,父皇立马拔剑出鞘,锋利的剑直逼那人的喉头。那人拆招越发吃力,不得已只好将三哥抛回来。父皇心忧三哥摔伤,不惜用手臂挡剑护住三哥落地,而可怜的他,却被揪着衣襟,看着眼前的一众人越来越远。     “父皇一回宫,就立马派人去找你,甚至把禁卫军……”知道四弟误会不浅,莫流苏适时的出声,试图解开他的心结。     “不用解释!什么派兵找我,什么悬赏缉拿囚犯都不过是做作样子罢了。到最后,还是我命不该绝,自己找了机会偷溜出来,跑回了宫里。”四皇子一声低吼,心中的怨恨如开闸的洪水般涌出来。     同样是皇子,为什么三哥如此受*,而他却被父皇嫌弃,像扔掉一个没用的东西一般,就算他被人挟持,也不会来找他。     从那时起,他就发誓,他要变强,成为强者!没有人来保护他,他只有靠自己努力,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他十岁起就主动请缨随军出征,练就一身武功,学会善用谋略。     “所以,你就看上了皇位?”莫流苏拉直了嘴角,压下眉梢。     “同样是皇子,不过是比你我早出生几年,便得了太子之位,也太不公平了吧?话说到这儿,还得委屈三哥几日了,三哥身上的嫌疑一日不洗清,就一日不能迈出皇宫一步。”三哥的武功他虽未有幸见识,但定然不差,这么矮的宫墙,怎么可能拦得住呢?总得他出言提醒一句。     “哼,你以为你能困住我?”莫流苏似笑非笑,眼中闪过一丝狠劲。     “我困不住,楚微夏总困得住吧?”四皇子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之情。     “你什么意思?”莫流苏心中暗道不好,这分明是调虎离山计!     “在你赶回宫中的路上,我已经派人把三皇嫂接走了。三哥是戴罪之身,还得在宫中等候父皇的发落,三皇嫂一个人在家,未免太危险了。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替三哥分忧。”     早就料到三哥的不会甘心呆在宫里,他当然要采取一些特殊手段。太子若是被废,三哥必定会因父皇的疼爱,而登上太子之位。争夺皇位之路的第二块绊脚石,就是莫流苏,他当然要制造一些麻烦,让众人对这位一向和善的三皇子“刮目相看”,只有这样,他才有坐上宝座的机会。     “你敢伤她一分,我定然让你生不如死!”就算是亲兄弟,他也绝不手软。     上一次害他身中剧毒,他还尚可原谅四弟的错误,反正他对那皇位无半分留恋,四弟想要,他让步就是。但是,倘若四弟胆敢伤害他身边的人,他就一定说到做到。     江南水乡,正是最好的春风。小桥流水中,独泛小舟,别有风味。杨天玥看得痴迷,一时无法挪动脚步,直到身边的人将她一把搂住,她微微受惊,才收回神来。     “走吧。”四目相对,含情脉脉,莫儒歌的话语似乎被这温和的环境感染,如水般柔软。     “嗯。”杨天玥轻轻点头,脸上挂着知足的笑。     在江南的事情已经办完,本以为他会马不停蹄的往京城赶,却不想他神态悠闲,根本没提回程的事,甚至还把她带出来逛街,美其名曰要让她感受江南的优雅。     她已猜到莫儒歌将她带出来,必定有所目的,但当他们来到一家鞋店门前时,她还是忍不住心生诧异。     “进去看看吧。”莫儒歌说得随意,就像是这家店只不过是让他们正巧碰上,他又正好心血来潮想进去看看而已。     杨天玥拿不准他的意思,便先顺着他的话,跟他一同走进去。鞋店老板到底比那小贩精明,一眼就看出了他们必有复杂的关系,没有冒然出言将他们称作夫妻。     “这一双如何?”莫儒歌伸手拿起一双白底红丝的绣花鞋,递给了她。     杨天玥小手接过,从混乱的心思中抽出一缕来细看。那鞋子的布料虽然不及皇宫御品,但料子也属上乘了。上面的红线绣出的莲花,手工也比她脚上穿的那一双要好上许多。     “好看。”杨天玥如实回答。     莫儒歌轻轻拿过她手里的鞋子,顺势将她按下,让她坐在店铺里的椅子上。店家老板眼力百段,早就躲了起来不见踪影。店门外人来人往,莫儒歌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径直将她的脚上的鞋子脱下,大掌将她的玉足包裹其中。     杨天玥受*若惊,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的动作,想不让她羞得满脸通红都不行!     第八十五章吃醋     莫儒歌却不理会的不自在,手指在她脚后跟的伤处摩擦了一阵,才轻轻将她的小足放进另一只鞋子里。待那两双鞋子都换好了,他也不急着起身,就这么仰着头看着她,体贴的问道:“合适吗?”     杨天玥本就发红的脸被他这么一看,更是如火中烧,两片脸颊像快要爆炸一样。那是她无数次想象过的场景,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她也不是众所周知的药王毒医之后。没有尔虞我诈的皇位之争,没有复杂繁琐的国家之事,他们只是市井里最平凡的人,过着最普通而又最快乐的日子。     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她浅浅而笑,褪去了绯红的脸上透露出一丝苍白。她了站起来,试探性的走了两步,鞋子不大不小,正合她的脚。     “很合适。”她用故作愉悦的回答,掩去心中那一份失落。     莫儒歌看着她满意的表情,跟着安然一笑。袖中的手抬起,转眼柜台上就多了一锭银子。杨天玥知道莫儒歌大方,但那一锭银子,都够买十双绣花鞋了,出手未免也太阔绰了些。     正当她哭笑不得的时候,莫儒歌却忽然弯下腰,将她换下的那一双的鞋子拾起来。杨天玥还没来得及多想,只见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她的鞋子便飞到了老远的地方。附近的几个乞丐一看见,立马冲了上去争抢。那双鞋子虽然做工不精致,但到底能卖得几个钱,他们怎么会不眼红。     眼看着他们几个人哄抢着越跑越远,杨天玥心下一急,就想冲上去抢回来。那双鞋子是他第一次送给她的礼物,她平时都舍不得穿,要不是因为这次要出远门,她是不会穿上的。     “别追了,只是一双破鞋子。”莫儒歌一个闪身就挡在她的身前,拦住她的去路。     那一双鞋子质地粗糙,把她的脚后跟都磨破了皮,想起那一次看见她脚后跟上若隐若现的血迹,他只是把鞋子丢弃,已算是便宜那货了。这个女人偏偏不知好歹,他亲自买下的鞋子不要,竟要去追那个破鞋。     “快让开!”杨天玥情急之下,也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对莫儒歌来说是多么的无礼。     “好大的胆子!”莫儒歌出手拽住她的手臂,让她动弹不得。竟为了一双破鞋子敢这样和他说话,她以为自己得*了,所以就开始肆意妄为了?     眼前的那一群乞丐已经消失在了视线里,就算是能找到,她也不见得就能抢回来。她所珍爱宝贝的东西,为何总是被他轻易丢弃?第一次的意义,是他永远都不知道的珍贵。     “小娘子!”身侧传来熟悉的声音,杨天玥转头,果然看见那一个英俊的少年笑颜如花,正在街对面朝她挥手。     “阿豪?”要不是阿豪脸上的惊喜太过真实,她差点儿以为自己被跟踪了呢,怎么走哪都能碰见这个小鬼头?     “小娘子,真是巧得很啊,没想到我们在江南也能见着面。”阿豪一蹦一跳的跑过来,显然完全忽略了那个站在杨天玥身后的人。     “阿豪,你怎么也在江南?”知道他平时没事就会出来乱跑,但一跑就跑到了江南这边,未免也太远了些。     “我?像这样的孝子,自然是为了我爹后半生的幸福才过来的。听说江南出了许多温柔贤淑的美女,所以我是来替我爹找老婆的!”阿豪说得顽皮,却又不像在开玩笑。     杨天玥早就见识过了他歪理一大堆还说得顺其自然的样子,虽说见怪不怪,但是被他逗得笑了一回。     “他是谁?”莫儒歌压下心中的不快,眼神里似有刀光剑影。     背后传来的声音仿佛来自冰窟,瞬间让她脊背发凉。杨天玥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到,他现在的脸色有那么的阴沉。     “之前认识的一个弟弟。”杨天玥低声的解释道。     弟弟?莫儒歌一声冷哼,他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认了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做弟弟,甚至还背对着他,和这个弟弟谈笑风生。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他的怒气还在滋长。     “怎么认识的?”他步步紧逼,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个少年。     “哎!你谁啊你!干什么对我们家小娘子那么凶?”眼看着小娘子被吓得不敢出声的样子,阿豪英雄救美的时候到了。     “小娘子?”他咬牙切齿,这三个字像是被人从牙关间推挤出来似的。     知道这是莫儒歌发火前的预兆,杨天玥连忙拉着阿豪的手,“阿豪,不能用这种语气跟我们少爷说话。”     少爷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在他们寨子里,也是少爷呢!最讨厌那些有钱人家的少爷,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不就是比他们多了几个臭钱么?     “他就是你家的少爷?”阿豪不屑的翻出一个白眼,“小娘子医术高超,为何要屈居他家门下,还要忍受他这样的对待?不如到我们寨子来……”     话未落音,阿豪半压下眼皮,眼睛从缝里闪出一道精光,急速的向后飞掠过去。那一道气浪擦过他的衣角,削去了一小块布料,最后将他身侧的一辆板车打成碎片。     手心翻转收回,莫儒歌消减了气势,看着不远毫发无损的人,心中也微微一惊。那小子虽然年纪还小,内功修为也称不上深厚,可是他的速度和招式却有着让人称奇的本事。他本就是趁其不备时出手攻击,那小子却能安然躲过,再看他平淡无奇的招式,又有些自学成才的意思。     京城之中,怎会有如此高手?假以时日,他将内功修炼好,必定是江湖上一位大人物。     “哎!我话还没说完你就动手打人,哼,你以为我怕你吗?来呀来呀……”阿豪到底年轻气盛,见着自己被偷袭,卷着袖子摆出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杨天玥深知阿豪虽是武学奇才,但比起莫儒歌来,简直就是以卵击石。生怕莫儒歌一气之下又要出手,她急忙转身挡在阿豪身前。     “少爷,你先回去吧。阿豪年纪小,还请你不要同他计较,我去劝一劝他,很快就会回客栈的。”杨天玥说罢就把阿豪将带走,根本没注意到有一道炙热的目光正落在她紧握着阿豪的手臂上。     “别推我!小娘子,你怎么会在这样的主子门下当大夫呢?你看看他,要不是面无表情,要不就是阴沉得像谁都欠他钱似的。还是那一句话,你来我们寨子吧,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爹也不会为难你。我们那里好吃好住,也不用看人脸色,比你现在的情况好多了。他算什么呀……”     阿豪唠叨的说了一大堆,显然对莫儒歌十分不满,也就没在意杨天玥的脸色越来越差。虽然知道阿豪本性并不坏,只不过气极了才会说得夸张一些话,但即便是这样,杨天玥也不喜欢听见他评论莫儒歌。     “阿豪,够了!他不是这样的人。”杨天玥出声打断他的话。     阿豪终于意识到了她脸色不对,知道自己的口无遮拦让她心中不悦,只好悻悻的转移话题。     “小娘子,那日一别都没有来找过我,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趣得很。”     看着他变回乖巧的样子,杨天玥到了嘴边的说教词,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错的确不能全怪在他身上,她只是担心阿豪会像飞儿说的那样,被莫儒歌所伤。莫儒歌的占有欲极强,他若是误会了她和阿豪的关系,阿豪一定凶多吉少。     “阿豪,我们家少爷只是有些脾气不好,可你说话也太过莽撞了些。”     “不说这些了,小娘子,你们下江南是干什么来了?”好不容易才见面一次,阿豪自然不想被那些不愉快的气氛破坏,甜甜一笑,又恢复了小孩子模样。     “听说江南的春日的风景独好,我们家少爷便想过来看看。”杨天玥眼眸浅笑,全然看不出破绽。     “出来玩还带着你,可见你们家少爷对你很是看重。”阿豪心里不是滋味,啧啧嘴,别开头去。     “你再这样闹别扭,我可就要走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大人吃醋,这小鬼头,还真有让人忍俊不禁的本事。     不知不觉,天已黑,夜色蔓延开来,像一张被墨浸透的宣纸。杨天玥披星而归,正算悄悄的回房,没想到才一开门,一个端坐其中的人就让她吓了一跳。     “殿下好雅兴,怎么会到我的房间来品茶?”虽然早就预料到他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但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他屈尊她的房间里,等她回来。     “这么晚,去干什么了?”平坦的语气极易让人产生误会,还以为他心中并未存着半分怒气,但杨天玥知道,他可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呢。     不动声色的一眼,将她毫无变化的衣着和坦然的表情藏进眼底。心中一直悬挂的石头瞬间消失,紧随着出现的便是薄薄的怒气。     “与阿豪多日不见,所以聊得久了些。”真话假话各占一半,由她说来,也逼真无比。     她和阿豪是聊得久了些,但她本想趁着天黑之前就返回来,可是阿豪怎么也不放她走,硬是留她吃了一顿晚饭,最后,还是她佯装生气,才成功摆脱了他的胡搅蛮缠。     “你是不是还欠着本宫一个解释?”莫儒歌自然不会就这样让她应付过去,她和那个小鬼头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她还没回答。同样的问题,他不会问第二次。     若是连他这点意思都琢磨不透,也白费她这么多年呆在他身边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回京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只是莫儒歌向来不拘小节,为何偏偏对这件无关紧要的事上心?     “之前大夫人寿宴,殿下命我去寻南海珍珠。我遍寻无果时,正好遇上了刘老大。刘老大是阿豪的爹,那时阿豪身患重病,奄奄一息,所以我以十颗南海珍珠作为诊金,救了阿豪一命。”     为了避免误会,杨天玥自动将被逼洞房的一幕忽略不计,否则,以莫儒歌的性子,怕是要踏平那寨子才甘心。     “那小子又为何叫你小娘子?”一想起这个称呼,莫儒歌的心里就如翻江倒海一般不舒服。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殿下下次若遇见他,可否替我问一问?”针锋相对,她必然是输家,关键时刻,走一走歪路也未尝不可。     莫儒歌抬眸,用鹰一样的眼神定住她的身形。狡辩?果然是和那个臭小子呆久了,所以在他面前也敢油嘴滑舌。     “收拾一下,明日动身回京。”漫长的沉默,她终于在这一句话之后,得到了久违的平静。     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杨天玥还是心有余悸。刚才看莫儒歌的表情,让她险些以为他会强要了她。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留下一句话便起身离开。莫儒歌不是那般心软的人,除非有更重要的事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明日便起身回京,难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偌大的房间里,莫儒歌孑然一身。手中的纸条打了个转,终究没有逃脱被烛火吞噬的命运。龙飞凤舞的字迹将“速归”二字显得十分潦草,一眨眼,纸条便化成了灰烬。     因为回京的决定做得太迟,容勐也没来得及商定返程的船只。尽管是一早就来到了码头,但是宽阔的河面上,也仅剩下一条大船。     容勐正打算上前打听,只见帘子被人从里头掀开,一个脑袋钻了出来,大声嚷嚷着,“船家,怎么还不开船啊?”     莫儒歌眼神一凛,而杨天玥则是心下一喜,“阿豪!”     “唉?小娘子,你们也要回京城吗?正好,大家一起有个伴!”偏生如此巧合,又让两人遇上,阿豪自然喜不自禁,连连招手示意她进到船里来。     杨天玥是不介意的,可是按照莫儒歌的性子,恐怕宁肯选择陆路,也不愿与阿豪共乘一船吧。     正当她为难的时候,破天荒的一幕出现了。莫儒歌迈开步子,就朝阿豪走去。杨天玥正诧异,只见他走到船家身侧,将一个金元宝递到了船家的手上。那老伯眼前一亮,先是敲了一下金子放在耳边听,而后又用牙咬了一口,最后才捂着被咬疼的牙关喜气洋洋的看着手里的元宝。     “这个船,我包了。”莫儒歌一句话还没说完,那老伯已经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恭恭敬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他上了船。     “哎!这个船是我先包的!”阿豪十分不满的瞪了莫儒歌一眼,又立马跑过去找船家理论,“做生意也要讲究先来后到,明明是我先上的船,凭什么又租给他们?”     “小少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人世间本就没有钱办不到的事,你若不甘心,就拿出更多的钱来,我必定让你再包下我的船。”老伯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金元宝长啥样,哪里还会理会阿豪的控诉。     阿豪虽然家底不浅,但是也没富裕到随手就能拿出一个金元宝的程度。和人比不了财富,那就得比气势。     “我不管,反正是我先上船,这个船就是我的!有本事,你们就把我打下去,否则,休想我会主动下船!”初生牛犊不怕虎,阿豪双手叉腰,摆出器宇轩昂的样子。     莫儒歌定住脚步,转回身来看了他一眼,阿豪暗自窃喜,还以为是自己的威慑起了作用,没想到莫儒歌却是对船家开了口,“开船。”     老伯心领神会,立马撑起杆子,重力一点便离了岸。还留在船舱外的阿豪却有些傻眼了,在他的估计里,至少得来一场你死我活才算作数。莫儒歌不是本就看他不顺眼吗?怎么不动手呢?那他岂不是白白挑衅了?     年少气盛的人丢不得面子,阿豪左顾右望一番,才一闪身钻进了船舱里,“这本来就是我的船,我坐在自己包下的船上,那是理所应当!”     末了,阿豪还不忘补充一句,以挽回自己早已不知所踪的面子。     一句话激不起千层浪,却把塔娜逗得哈哈大笑,“有意思,真有意思!”     鉴于自己的占了下风的位置,阿豪一直耿耿于怀,一路上异常的安静,至多就与杨天玥聊几句家常话。倒是塔娜对这个英俊少年上了心,直后悔若是早些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说什么她也得把那一副面具留到他出现的时候,给他摘下面具的机会。     当然,容勐听到这些话时,面上虽然装作无所谓,但心中差点儿喷出一口血来。     一路上众人也算相处融洽,好不容易熬到了京城的码头,阿豪却突然变得忧愁起来。     “小娘子,一定要来找我玩呀,一定啊……”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看得杨天玥心力交瘁。     眼看着莫儒歌一行已经走远,杨天玥只好勉强应了下来,快走几步追上众人。     “你要是敢去找他,就不用回太子府了。”莫儒歌的声音不大,正好钻进了杨天玥的耳朵里。     阿豪不懂事,眼红也就罢了,可是他堂堂太子殿下,也会吃醋吗?杨天玥摇摇头,甩去那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下了船就是马不停蹄的往东宫赶,杨天玥不会骑马,只能和莫儒歌共乘一匹马。容勐见怪不怪,并未在意,可是塔娜就吃了一惊。在他们部落,男女共乘一匹马,无异于向众人宣告,他们已是彼此认定的人。虽然知道中原的风俗与家乡存在差异,但那两人紧紧靠在一起的样子,还是让塔娜挪不开眼。     “我们回来了!“出了一趟远门再重返太子府,塔娜心情一时激动,反客为主。     敲门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塔娜纳闷,怎么就没人开门呢?     “谁啊?是……是人还是鬼?“过了一会儿,门里头才传出闷闷的声音,似乎是飞儿躲在门后。     “什么人啊鬼啊的?你什么见过像本姑娘这样貌若天仙的女鬼啊?”大好的心情都被这句话给破坏了,塔娜没好气的回答道。     门拴被拿开,飞儿小心翼翼的开了一条缝,还没还得及细看,就被塔娜一个用力的推开,险些摔倒在地。     “殿下,你们终于回来了!”飞儿喜极而泣的冲上前,一双柳叶眉不停的颤抖。     “嗯。”莫儒歌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一双犀利的眼睛已经开始扫描太子府的内部。     “怎么那么久才开门?其他的人呢?”杨天玥眉心微微隆起,心中疑惑顿生。     飞儿是服侍太子的丫鬟,在府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再怎么排序,也轮不到她来亲自开门。再加上这太子府虽然不是什么热闹之地,但府上的下人不少,平日里总有几个来来往往,可是今日却奇怪得紧,进门都有一会儿了,可是却没有其他人的踪影。     “杨行医有所不知,自从你们去了江南,宫里就开始闹鬼了!”飞儿的神情写满了惊恐,不像是在说笑。     “什么神神鬼鬼的,叫他出来,本姑娘会他一会!”塔娜这辈子最讨厌有人装神弄鬼,双掌一拍,就要拿出看家的本事。     “不是这里,是孝德皇后娘娘的宫里!听说那鬼披着长长的头发,看不清面容,身上穿着带血迹的衣服,一到晚上就在那里飘来飘去。”飞儿惊恐的抖了一抖身子,竟是被自己说的话吓到。     “孝德皇后娘娘怎么样了?”比起那个鬼,杨天玥更担心人的安全。     “起初,皇后娘娘也不信,命人在宫中彻查。可是禁卫军出动了不少,就是连半分鬼影都没捞着。时间长了,娘娘也怕了,精神状态很不好,总说是有人要来害她……”孝德皇后是太子殿下的母后,飞儿不得不察言观色的。     “太医可有诊治?”精神恍惚可大可小,若孝德皇后长时间生活在这种惊吓之中,对身体终是有害无益。     “当然诊治过了,只是开了几味药,也没有见效。这不,因为孝德皇后害怕,所以特地让太子侧妃进宫去相陪,还把太子府大半的侍卫和宫女也调了过去。”太子府不能无人看管,所以只留下了她和两个小宫女留守着。     “那鬼,是只有皇后娘娘才能看见吗?”杨天玥身为大夫,一下子就听出了疑惑。若是只有皇后娘娘才能见到,说明是娘娘心生幻觉,而若有其他人也看见过,那便一定是有人在捣鬼。     “这谁又说得清呢?下人们有的说没见过,有的又说见过,不过,说见过的那些人,多半是为了炫耀自己的经历,也不知是真是假。”飞儿也曾听翠儿说过,宫里的下人们早把这件事议论翻天了,眼看着皇后娘娘身体一日差过一日,他们也只能祈求太子殿下早点归来。     “对了!”飞儿一拍脑袋,“前几天,宫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几个黑衣人趁夜闯进皇宫,烧毁了粮仓。四皇子在附近找到了三皇子的腰牌,所以三皇子以戴罪之身被关进了宫里,四皇子说,要等皇上清醒之后,再给他定罪。”     “怎么可能?”杨天玥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她认识的莫流苏,绝不是那样不知分寸的人。     第八十七章皇宫闹鬼     “不过就是烧了粮仓而已,就要给人定罪,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塔娜包袱一甩,左肩换到了右肩。一路的劳累还不够,好不容易回到太子府,众人还在大门口站了这么久,实在让她高兴不起来。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食的重要性,你一个军师不可能不知道吧?传言,皇上将尚方宝剑悬挂于粮仓之中,以警示众人不忘战争之艰苦。虽然不是皇上亲口所说,但大家都把这个传言默认为真的。三皇子火烧粮仓,必定就会引起人们的误会,以为他有篡位之嫌。”容勐出声解答了她的疑问。     尚方宝剑是皇上的象征之一,与龙形金牌和传国玉玺并称了皇帝的三大权威。但凡见着这三个物件,就相当于皇帝亲临,不论何时何地,都必须下跪听令。     塔娜虽然没见过尚方宝剑,但也听师父提起过它的来头,小可派兵遣将,大可号令三军。真想不明白如此重要的东西,为何要挂于无人看守的粮仓之上,这不无异于昭告天下,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且不论尚方宝剑在不在粮仓里,就算三皇子要偷剑,也应该悄悄的潜进去的才对,干嘛还大张旗鼓烧粮仓呢?是大家去见证他伟大的举动吗?”越想越觉得多此一举,塔娜连连摆头,以示不满。     塔娜来京城的时间还不长,尚未分辨出敌友,只会从客观的角度从评价事情。而杨天玥早已身在局中,知道三皇子定然是被人陷害。能做出如此大动作的人,除了下江南的太子,就剩下野心勃勃的四皇子了。     事情牵扯过深,容勐也不好多向塔娜的解释,只能闭了嘴听候莫儒歌的指示。     “去宫里查看三弟被关的位置。”莫儒歌双手背在身后,褪去江南温和的外衣,他回归到最原本位置上,一身肃杀之气。     三弟武功不差,区区的皇宫大殿,根本拦他不住。而他明知自己被陷害,也应不会乖乖的束手待毙。除非,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他的手脚。     容勐接到命令,也顾不得休息,立马又出了门去。塔娜心中虽不舍,但也知道他要办的是正经事,拖延不得,只好悻悻的看着他远去。     “杨行医,母后身体不适,你跟本宫走一趟,顺便把侧皇后的毒给解了。”     言语之间都是陌生的气息,杨天玥听得心里一阵苦笑,江南一梦,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匆忙。     “是,民女遵命。”他摆出了架子,她也只能对他仰望。“民女”这个自称,她不敢忘。     听到久违的词,莫儒歌皱起了眉,抬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莫儒歌和杨行医才入宫,便有太监一路小跑前去跟孝德皇后报告。孝德皇后病重,从前几天起便下不得*了。殿前,只有杜若依才迈着小步子急急迎了出来。     “殿下,你终于回来了!”杜若依一心只在莫儒歌的身上,一双满是惊喜的眼睛根本不曾在杨天玥的身上掠过。     “母后怎样了?”虽是对杜若依的发问,但莫儒歌却从头至尾没有看她一眼。     “不太好,”杜若依这才稍稍收敛了脸上过于愉悦的笑容,“母后这几日病得更严重了。”     说也奇怪,他们搬进来以后,也从未见过什么鬼影夜魅,可是母后却一口咬定就是有鬼在缠着她。凤仪殿一时人心惶惶,就连她平时照顾母后安寝之后,都得带着好几个宫女侍卫才敢走回侧殿休息。有道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不是为了让母后还她正妃的位置,她才不留在这闹鬼的地方呢?     “皇儿!”莫儒歌才刚迈进大殿,一声苍老的呼唤,就让杨天玥定住了视线。     不过是短短的几月不见,孝德皇后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宫中的女人最看重容颜,孝德皇后保养得体,四十多岁的年纪却是三十出头的容貌。可眼前的人,眼角堆满了皱纹,黑发中白发突显,哪还有当初母仪天下的风范?     “母后。”莫儒歌慢步上前,拉住孝德皇后伸出来的手,脸上却没有动容的痕迹。     “皇儿,你可是收到母后的飞鸽传书回来的?”孝德皇后努力的睁大眼,像是要把许久不见的儿子看个仔细。     “嗯。”那“速归”二字,虽然写得极为潦草,但他还是认出了母后的字迹。     “皇儿,你回来就好!跟你说,这宫里闹鬼了!是太后……”孝德皇后看见久盼的儿子归来,哪里还顾及得到周围的人,张口就说道。     “母后,你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莫儒歌不动声色的将她的话拦腰折断。     孝德皇后的精神已是混乱一片,她奇怪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似是不理解他为何不让她把话说完。忽然,孝德皇后身子一僵,眼睛瞪得直直的,看着前方的一个大柱子喘着粗气。     “来了……那鬼又来了,就在柱子旁边……”孝德皇后被吓得不轻,说话已经语无伦次。     众人转过头去看那柱子,除了一个木架子和一盆绿景,再无他物。杜若依显然已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场景,深深叹息,眼中流露出丝丝不耐烦之意。     就是因为母后总是疑神疑鬼的,把他们这些正常人也变得敏感了许多。上次母后非说那银耳莲子羹里被那鬼下了毒,吃了便要送命,所以,即便他们用银针试了七八次也测不出毒性,也不敢无视她的话把那莲子羹吞进肚子里。最后,只好把那好好的东西丢去喂狗。     “母后,那里什么鬼怪没有。”莫儒歌放慢了语调说与孝德皇后听。     孝德皇后微微一愣,看了看莫儒歌,大约觉得他不像是在说谎,这才又大着胆子看了那柱子一眼,果然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     “母后,别紧张,睡一觉就好。”莫儒歌扶着孝德皇后的肩膀,半强制半哄劝的让她平躺的*上。两指飞速点上穴道,躺在*上欲言又止的人立马昏睡过去。     “杨行医留下,其他人先退下。”冷冰冰的声音在空气中蔓延,莫儒歌看着*上熟睡的人,那一丝若隐若现的温柔瞬间消失。     太子的命令谁敢不从?杜若依看着几个下人先后出了门,心中依然充满不甘。明明在这大殿之中,杨天玥才是外人,为何却变成她成为拒之门外的对象?     眉眼带笑,杜若依贤良淑德的样子装得刚刚好,“殿下,平日里都是我在照顾母后,不如我也留下来……”     “你会诊治吗?”莫儒歌厉声打断。     杜若依被他的反问吓得呼吸一滞,委屈的低下头。她这个太子侧妃,当真连个没名没分的大夫都不如。     “臣妾告退。”杜若依不再抬头,将一切的心绪埋进了心底。     “诊脉。”莫儒歌起身,将*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杨天玥不敢迟疑,立马上前,将孝德皇后的手腕放到手掌上。静默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脉搏混乱,是心病之症。”     “心病?杨行医说的是那个只有母后才能看见的鬼吗?”莫儒歌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孝德皇后确实没有中毒,极有可能是之前受了什么刺激,才导致幻觉发生,形成心魔。”虽然感觉到莫儒歌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杨天玥并没有多想。     “若本宫说,母后就是中毒了呢?”他的声音听不出感**彩,却足以让杨天玥感到震惊。     孝德皇后乃莫儒歌的亲生母亲,寸草之心尚且难以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他竟然生出了利用血肉亲情的念头!     “怎么?不想做还是做不到?”莫儒歌步步逼近,让杨天玥不得不连连后退。     脚下一空,杨天玥低呼一声,险些从高高的台阶之上摔下去。惊魂未定之时,人已被莫儒歌搂在怀里,她低头一看,惊觉自己还是全身悬空的姿势!     “只要我轻轻的松开手,你就会摔下去。这么高的台阶,对于没有武功的人来说足够送命了吧?”邪魅的笑容浮上他的脸,看得杨天玥一阵心神不定。     想杀了她么?其实不必他动手,她的寿命就已经所剩无几了。她把心都给他了,性命又怎会不甘心奉上呢?诚然,以前的她很怕死,因为失去楚微夏,她便成他唯一泄恨的地方。可如今,楚微夏已嫁为人妇,生活美满幸福,即使她的赎罪不能换取他的原谅,也该消减了不少吧、     看出她眼中逐渐消失的光彩,决绝之意翻涌而上。莫儒歌心下一惊,一个转身将她压在屏风之上,紧紧捏住她的下巴。     “想死?本宫说过的,你要是敢用死来解脱,本宫定叫那个人生不如死!”惊异在刹那间化成愤怒,他盯着她头上的簪子,语气如霜。     这个女人背离他的心是越来越明显了,在江南受了他的*,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么?一条狗也敢在他面前耍性子,活得不耐烦了吧?他就是要让她在水深火热里来来回回,好让她知道,他,才是她唯一的主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精心设计的局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殿下要做什么,民女都不会违抗,还请殿下高抬贵手,放过她。”杨天玥应声跪下,小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指节泛白也不自知。     莫儒歌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深色的眸子里流淌着静默的颜色,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起伏,“不可能。”     这三个字不轻不重的落下来,却足以让她呼吸都显吃力。她如同跪在刑场上的死刑犯,只见行刑官将牌子随手一抛,“斩!”     拿过身边的药箱,翻出压在箱底的罂粟花粉。她站起身,走到香炉前,将小半包药粉倒进去。以孝德皇后现在的状态,这小半包药粉就足够她精神大乱了,只怕就算日后施救及时,也会留下后遗症了。     再转身,立在大殿之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偌大的房间里,顿时显得空空荡荡。     “太后……不要来找我……不是我要害你……是皇上……”虽然被人点了睡穴,但躺在*上的人依然不安分的扭动着脑袋和手臂。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杨天玥一眼便知她是被梦寐困住,而从梦寐解脱出来的唯一办法,就是清醒过来。杨天玥试图叫唤了几声,可*上的人依旧没有醒转过来的意思。     “太后……不要过来……是皇上要臣妾杀您的……是皇上啊……”孝德皇后终是痛苦的哭了出来,眼泪蔓延出眼角,滑过一道道皱纹。     是皇上……杀了太后!杨天玥闻言一惊,传言说,是孝德皇后不满太后干涉后宫事务,所以下了毒手。可睡梦中的人不会说假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后是当今圣上的生母,众人皆知皇上是个孝子,当初的竹影小院就是最好的说明,皇上怎么会让孝德皇后去杀害自己的生母?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玉佩……我没有玉佩……皇上……玉佩不见了……不见了……”梦中的人浑浑噩噩的说个不停,像是沉溺在往日的记忆中不能自拔。     玉佩?听这话的意思,皇上似乎在找什么玉佩,而这个玉佩,应该与太后有关。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杨天玥倒吸了一口气。那一日在竹影小院,三皇子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难道,是在找玉佩?     虽然还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但是杨天玥已经想出了一丝头绪。侧皇后派人引她至竹影小院,莫非是为了让她去调查当年的太后之死?而莫流苏之所以出现在那里,极有可能是受了皇上之托,来太后生前的住处找当年遗漏的玉佩。     所有这一切,都在说明一个事实,太后之死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出了凤仪殿,杨天玥朝侧皇后的寝宫走去。两宫皇后的寝宫位于未央宫的左右,而在坐落在中间的未央宫,则是皇上的寝宫。皇上昏迷之后,就一直在未央宫,由贴身的太监伺候着。     杨天玥步履匆匆,一心还在惦记着皇后娘娘说的话,一时不察,竟和迎面走来的一个太监撞了个正着。     衣袖中的小盒子翻落到地上,她顾不得手心的擦伤,心急的把那小盒子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条缝,看见里头的东西完好无损,才松了一口气。     “杨行医,真是不好意思,老奴没撞伤你吧?”说话的太监已经有了些岁数,两边的鬓发已经染了白霜。     “庞公公快别说这话,是我没留神,该是我对不住你才是。”面前的人杨天玥并不陌生,庞公公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和她也算是有些交情。     “瞧杨行医那才的模样,对那小盒子可是宝贝得紧呀。”庞公公兰花指一开,掩着嘴偷笑了一会。     “庞公公说笑了,我不过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捡着什么就拿什么当宝贝而已。”杨天玥背在后面的手不动声色的将小盒子藏回袖中,眉眼中不掺杂任何的虚假。     “杨行医可真会说笑!”庞公公被逗乐,脚下一跺,娇俏般的扭了扭身子。     注意到庞公公手上端着的托盘,杨天玥上前两步,将那翻到的青瓷碗扶正。空气中一丝异样的味道,立即被她敏锐的察觉到。     “庞公公,皇上现在还在喝着太医开的药吗?”     庞公公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杨行医莫不是忘了?这药方是你开的呀!”     “我开的?”杨天玥更是诧异,她都没有给皇上把过脉,怎么会给皇上开药呢?     “杨行医下江南之前,不是托容侍卫把药方带过了嘛?”庞公公从衣服里掏出一张药方,“老奴生怕出错,日日都带在身上呢。”     容勐?容勐断不可能擅自行动,他既然以她之名送来药方,就一定是莫儒歌的指示。可是莫儒歌怎么会……     “看看我,去了一趟江南,就什么都忘了,是有这么一回事。”杨天玥的脸色由阴转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杨行医,你可别吓我。这药方要是出错了,老奴十个脑袋都赔不起。”看见杨天玥释然的笑容,庞公公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不过,皇上喝了这么久的药都没有起色,我想还是换个药好了。庞公公下次去抓药时,告诉那医童,将药方里的七味子去掉,补上人参的根须就好了。”杨天玥浅笑,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     “老奴记下了,等到皇上康复,老奴一定在皇上面前替杨行医讨一份大赏。”手指弯翘,兰花挥舞,庞公公的音调又尖锐了几分。     “那是我的本分,庞公公过奖了。”皇上痛失叶嫔和叶嫔的孩子,这一事里她也有罪,别说是奖赏了,皇上不要她的脑袋,那便是最大的幸运了。     庞公公已走远,但她鼻尖那淡淡的药味却持久不散。那一份药方应该是太医开的,只是莫儒歌在里头多加了一味药,角叶。角叶的作用就是让人一直深陷昏睡之中,无法清醒。不过,角叶的药性温和,对身体没有很大的伤害。只是,是药三分毒,人若是习惯沉睡之后,清醒过来时会常常感觉疲惫。     记得两个月前,她正在收拾着药草,准备挑拣一些必要的药草随身携带,好在江南出现意外时,有备无患。     那时莫儒歌正好经过,她也并不在意。他的目光落到哪一处,她就细心的讲解着那一种药草的名称和作用,其中,就有这角叶。她当时只以为他是心血来潮,并没有想到,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动了这心思。     既然皇上的昏迷不醒是他一手策划的,那就意味着,他早就知道皇上病重,他的离宫,会让四皇子大有动作。原来,这一切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等的,就是四皇子迫不及待的往高处爬,而他,再从高处将四皇子狠狠的推下去。     这个局,本就是他一手策划的。难怪他在江南的时候,任她胡闹了这么久,原来,他不是在包容她,只是他等待的时机未到而已。到头来,果然还是她的一厢情愿在作祟。一阵苦笑,她强打起精神,朝侧皇后的宫中走去。     “杨行医,可有见到太子爷?”一跨入太子府,便看见在前院焦急徘徊的容勐。     “没有,怎么了?”看容勐的样子,像是有要紧事报告。     “我在西宫的望远阁里找到了三皇子,他说,四皇子以侧妃的性命相要挟,所以他逃脱不得。”容勐一打听到消息就赶了回来,可是宫中寻了一圈,却没有找到太子爷的身影,只好回府中等候。     “什么!微夏小姐被四皇子带走了?”杨天玥眉头紧皱。楚微夏对莫儒歌的重要性四皇子不会不知道,他将楚微夏带走,无异于飞蛾扑火。     冬日的冰寒渐渐在阳光的照耀下悄悄撤退,枝头梅花少了白雪的簇拥,更显得娇媚可爱。树影斑驳,落在红色的漆柱上,时不时随风摇摆。     “大哥不请自来,让小弟我受*若惊啊。”四皇子将架在面前的书本放下,果见一个人影立在那绣花毯上。     “放人。”丢弃那些拐弯抹角,莫儒歌的声音如利剑出鞘。     “放什么人?是那最受父皇*爱的三哥,还是……”四皇子扑哧一声,故意笑得更大声一些,“还是你从小养大的楚微夏?”     听见意料之外的名字,莫儒歌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但那浩瀚的眸子里,却积蓄了慢慢的怒气。敢动楚微夏,四弟这回真是下足了血本!     莫儒歌身形未动,手心中却慢慢旋起一股气浪,猛然出手,直逼四皇子的头盖骨!     “大哥,可要三思而后行啊!”手掌离他的前额仅有一寸,气浪将他的一头长发掀飞,他甚至在那气浪中心嗅出了血腥之气。     莫儒歌堪堪停住,却不把那招式收回。     “大哥,我的手下可是机灵得很呢。我已经吩咐下去,若是我遭遇了什么不测,第一时间就得把可怜的小女子给杀了,来给我陪葬。”哪怕是在生死一瞬间,四皇子也笑得自信。     楚微夏是莫儒歌和莫流苏的软肋,只有将那女子抓住,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都说英雄为美女折腰,这样的好戏,还真令他期待呢。     眼前的手掌一翻,旋转着拍上四皇子的右肩。四皇子痛呼一声,撞上自己的书架,喉中一阵气血上涌,却又被他生生吞下。这一记妙招,果然还是有用的,不然,刚才拍下的地方可就是他的脑门了。           第一百三十章 危险之中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太子又如何,一个被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的太子岂能登上龙椅宝座?只要再过一段时间,等他将事情办完,太子之位,便轮到他四皇子来坐了。莫儒歌也不剩多少时间能听人对他称呼“太子殿下了”,暂且就让他嚣张一下。     “殿下,你可算回来了,我已经查到……”一看见莫儒歌回府,容勐立马冲上去汇报。     “本宫已经知道了。”莫儒歌漠然的语气,倒让在一旁的杨天玥愣了一下。楚微夏出事了,他怎么没像上次一样发怒呢?     “杨行医,本宫给你的踪虫何在?”看见一旁发呆的杨天玥,莫儒歌的语气里添上了不快。     “在这里。”杨天玥急忙从袖中翻找出一个小盒子,交到莫儒歌的手上。     自上次楚微夏在御花园失踪以后,莫儒歌便将一只踪虫交到了她手上。踪虫是西域之物,也不知莫儒歌是从哪里得到的一只,就直接塞进了她的手里。     踪虫,顾名思义就是善于追踪的虫子。将踪虫放入迷迭香里饲养,时间一长,踪虫就会习惯性的追逐着身上带有迷迭香气味的人。楚微夏每日必点迷迭香,体香和迷迭香早已混在了一起,踪虫一旦获得自由,自然也会顺着香味寻过去。     踪虫虽不是用作蛊,但他的习性也十分怪异。踪虫会认主,所以最初的十天,杨天玥每日割破手指,以鲜血喂养。踪虫认定主人之后,就不会轻易离开主人左右,就算找到了熟悉的香味,也还是会回到主人的身边。     莫儒歌食指一推,小盒子里忽然飞出来一只形似蜜蜂的小虫子。那小虫子在半空中飞了几圈,才又停下来,蠢蠢欲动的样子,显然是闻到了迷迭香的味道。     莫儒歌将小盒子一收,立在盒子上的虫子立马矫捷的飞了起来,一转眼就出了门。莫儒歌首当其冲,容勐持剑跟在后头,杨天玥提着裙摆,也走了出来。     “杨行医,你不会武功,此去多半是有危险的,你还是和塔娜呆在家里吧。”容勐瞧见莫儒歌一丝凶狠滑过眼眸,连忙将杨天玥拦了下来。     “我不去不行,那踪虫人了我为主人,我若不动,他也不会飞远。”踪虫的习性他们不了解,但杨天玥却是一清二楚。踪虫喝了人的血液,便认了那人为主,甚至能感受到主人的痛苦和快乐。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容勐为难的回头,却见莫儒歌已经移开了视线,只好说道:“那好吧。”     容勐说的话并不是吓唬之词,他深知四皇子的手段,想要把楚微夏救出来,恐怕没那么容易。太子爷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不想让杨行医去冒险,只是,这虫子偏生挑剔得紧,还非要主人跟着才肯帮忙找人,委实过于娇贵了。     “还不快走!”莫儒歌凛冽的目光直射过来,语气里充满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之意。     杨天玥不敢迟疑,立马加快脚步追上去。这踪虫感觉到了主人的气息,马上又兴奋起来,小小的盘旋一下,立即快速的朝外飞去。     她没有武功,比不得莫儒歌和容勐的好底子,踪虫飞得虽不快,但一路的奔跑却在不断消耗她的体力。莫儒歌和容勐脸色凝重,却始终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杨天玥也知道,此时若慢一分,楚微夏的危险就会增加一分,她根本就选择的余地。     心口一阵锐痛,她脚步一顿,险些直直倒向地面。糟糕,是毒发的征兆!自莫儒歌大婚之后,她体内的双珠毒也算是一直安守本分,却不想,偏偏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它又出来作祟。     上一次毒发是因为情伤,悲到极致所以让她体内的毒有了空子可钻,而这一回,八成是因为体力耗尽,她的身体里已经没有力量去压制毒性,才会让它有机可乘。     痛楚越来越剧烈,她不得不弯下腰,缩起身子,才能勉强压抑自己不喊出来。飞在最前面的踪虫似是感觉到了主人的异样,慢慢停了下来,不再向前。     跑在前头的两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回过头来时,看见的是杨天玥把脸埋在膝盖里的样子,身子似乎还在微微的发抖。     “杨行医,怎么了?”容勐一个箭步跑回来,在她身边半蹲下。     埋着头的人紧咬着唇,直到几乎把唇瓣咬破,才舍得松开。她慢慢抬起头,脸上已经布满了虚汗,面色苍白得恐怖,像一个刚被人从水里捞起来的半死不活的人。     “没事,只是累了,跑不动了而已。”将残余的力气都用在说话上,好让她的语气不显得太过虚弱。     莫儒歌远远的盯着她的脸,那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她的脸色虽然不好看,但那一双唇却是红得娇艳。     “起来!”莫儒歌的气势朝杨天玥凌然逼来,不留下任何商量的余地。     只要是关乎楚微夏的事情,太子爷就会冲动大于理智。容勐心中叹了一口气,悄悄的退回莫儒歌的身后。     其实,四皇子之所以挟持侧妃,就是因为侧妃有利用价值,只要这个价值还没有失效,侧妃暂时还是安全的。倒是杨行医,虽说是跑的累了,他看着却不像,她的身体一直在发抖,似乎在抑制着什么痛苦。     “你还想再害她一次吗?”眉心不悦而蹙,莫儒歌厉声开口,像一条长鞭甩在她的身上。     心口的疼痛未减,杨天玥咬紧了牙关,强逼着自己看着他,一点一点的站起来。她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她就死在了这一次的毒发上,他会不会后悔,曾经这样对待她。     她被这样的念头逗笑了,笑得凄凉,笑得悲怆。他只会更恨她吧,她若死了,踪虫没了主,再不肯带他们去找楚微夏。不论楚微夏发生了什么事,他都定会把罪加在他身上。因为,在他的心里,楚微夏才是最重要的人,而她,只是个连当人的资格都没有的狗。     每迈出一个脚步,她心头上的痛楚就增加一分,可她却脸上带笑,优雅一如往常。由心生出的痛苦已经在四肢血脉里油走,她就像踩着刀剑前进,只是不见血,因为她的心,已经把血流干了。     杨天玥已经跑不动了,踪虫的速度也慢了许多。莫儒歌终是忍不住将她一把抱起,御风飞行。     “你又给本宫惹麻烦!”他说得愤然,就连眼眸中都闪过一丝厌恶。     她早已没有力气辩驳,却也不敢在他面前显露痛苦,咬咬牙兀自坚持着,等待那一波又一波的痛苦漫过心尖。     这都是她应该受的,因为爱他,所以这一切,都是她必须承受的!     踪虫褪去那无精打采的样子,一下子又活泼起来。越过皇宫附近的狩猎场,翻过那一座高高的山头,便看见这一间小屋立在那半山腰处。     踪虫嗅到了熟悉的气味,绕了那间屋子飞了好几圈,才心满意足的回到杨天玥的头顶上。莫儒歌手下一松,正在和毒发之痛抗争的人一时不察,险些就顺着这山坡翻滚下去。     腰背撞上屋后的树木,无异于给她本就疼痛不已的全身再加注痛楚,杨天玥趴在地上,喘着粗气,老半天爬不起来。     “没用。”他丢下两个字,便不再看她,带着容勐走近了小屋。     这一间屋子,可比在江南看见的那一间小破屋强多了。杨天玥撑起身子,便能透过窗户看见里头的摆设。桌椅,*铺,茶杯碗具,一应俱全,就像是普通人家的房子。     入眼的全是死物,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更别提找到楚微夏了。容勐将屋内的东西一眼扫入,确认并无异常的情况,才小心翼翼的做出猜测,“是不是四皇子知道了太子会寻到此处,所以提前把微夏小姐转移了?”     莫儒歌不语,一甩衣袖大步迈出,大掌抓住那纤细的手臂,一下子把她提了起来。     “痛!”好不容易才感觉到身上的疼痛有慢慢缓解的趋势,却被他冷不防的抓住手臂拎起来。她终是忍不住痛呼一声,抬眸却看见他如同恶魔的神态。     “你是不是故意的?”之前她就对楚微夏下过毒手,这一回她也同样可以狠得下心!     这个残忍的女人,从不会改变她的本质!江南一行他温柔以待,她沉迷其中,定然舍不得再让任何人与她一番争夺。想起那年那天她跌坐地上却嘴角泛着笑意,他怒从中来,就要将她重重甩出去。     踪虫受了惊吓,本能的朝着屋子飞去,似乎去寻找那一种能让他安心的的味道。     “殿下,快看!”容勐指着窗口,只见那小虫子在那*铺之上飞来飞去,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莫非,*底下有密室?     莫儒歌将手一松,一个闪身就进了屋。容勐略慢一步,挡在莫儒歌的身前,将*上的被褥掀开,轻轻敲了敲*板。     空灵的声音也传到了屋外,杨天玥挣扎着起身,也来到了*边。容勐拔剑,奋力一挥,剑气扬起一层浑浊的烟,只听咔地一声,*板从中间分开,一个黑色的大口映入眼帘。     第九十章绝不独活     没等那烟雾散去,杨天玥纵身一跃,第一个跳了进去。莫儒歌脸色一沉,阻止不及,立即紧随其后。容勐微微一愣,稍稍迟疑也跳进了洞口里。     洞口不大,仅足够一个人容身,杨天玥在重力的作用下直直下坠,突然身形一滞,她才发现自己摔在了一堆干稻草上。有干稻草做垫,身上并未十分疼痛。     稍晚一步的莫儒歌凌空一翻,避开了她的位置稳稳的落在另一侧。眼见她坐在地上,脸上居然还是一副无辜的表情,他眉心高隆,径直走过去把她提起来。     “你疯了!”眸子里的冷箭泛着寒光,莫儒歌质问道。     “殿下,现在最紧要的事,应该是找到微夏小姐吧?”比起莫儒歌的冲动,杨天玥闲的更为理智。     莫儒歌冷哼一声,大力掐住她的手腕,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才重重的甩开。等到事情过去之后,他定要找她算账!     最后进来的容勐燃起火折子,微弱的火星在黑暗中闪动,仿佛轻轻一吹,就会将它熄灭。     洞口蜿蜒进入深处,最前头的容勐一手提剑,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眼前微微明亮,洞口的尽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一定距离外,容勐吹灭了手中的火星,慢慢地向那烛火的光明处靠近。     “唔……唔……”地洞的尽头果然有一个密室,之前传来的声音渐渐清晰,像是有人在奋力挣扎着,想要摆脱禁锢。     容勐剑上的银光一闪,倒映出了一个梨花带雨的女子,“微夏小姐!”     只见密室的中央,楚微夏被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嘴巴上还堵着布条,一看见他们进来,便激动得眼泪直流。     莫儒歌飞去一道气浪,楚微夏身上的粗麻绳应声断开,杨天玥急忙上前帮她把堵在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就在这时候,密室的前后两面墙上,突然喷出一把把利箭,朝着中间的人直直射去!杨天玥一惊,根本来不及多做反应,就被容勐狠狠一推,逃出那一个箭阵。     莫儒歌出手奇快,拉住楚微夏的胳膊就要往回撤,但始终是慢了一步,容勐在他们二人前面挡了挡,将那喷射出来的箭头纷纷击落。但那箭阵十分厉害,容勐已把手中的长剑挥舞成圈,却还是被其中的一支箭射中了肩膀。     “荣侍卫!”几人撤出了危险地带,机关被关上,那两面墙也暂时安分了下来。生怕自己再踩中机关,杨天玥没敢上前,只能与他们分隔在不同的墙面旁。     “我没事!”容勐咬了牙将肩上的箭头拔出,鲜血四溅中,扯下衣角一条草草的包扎。     楚微夏哪里见过这个阵势,早吓软了腿,身子紧紧贴在莫儒歌的身上,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儒歌哥哥,我怕。”     “微夏,没事的。”莫儒歌微侧头,轻声安慰,但目光却无法从对面的人身上转移过来。     杨天玥躲在密室的内侧,想要和其他人汇合走出地洞,就必须要过中间的机关。可问题就在于,他们并不知道机关的设置所在。时间突然静默起来,所有人都在想法子,当然,除了楚微夏。     “儒歌哥哥,我们出去好不好。”楚微夏被绑到现在,早就被吓得不轻,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哪还有心情留在这个恐怖的地方。     莫儒歌看了她一眼,眸子里深邃得看不出起伏,“容勐先把微夏带出去。”     “殿下……”容勐深知莫儒歌绝不会丢下杨天玥不管,但是这里的机关太过厉害,一不小心就可能永远都出不来。     “你连本宫的命令都不听了吗?”莫儒歌突然撩高了语调,把紧靠着他的楚微夏都吓了一跳。     “儒歌哥哥……”楚微夏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一个不小心,就要溢出透明的珍珠来。     “微夏乖,先离开这里,我马上去找你。”莫儒歌又怎见得她受委屈的模样?立马轻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花,轻轻一推,把她推到了容勐旁边。     容勐自知受的伤不轻,那箭头扎得太深,几乎要将他的肩膀穿透。尽管粗略的包扎了一下,但没有止血的药膏,他不仅行动受影响,还有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倒下。再留下,也是累赘,容勐不再迟疑,立马抓住楚微夏的手腕,带着她往地洞外跑。     “殿下……”杨天玥看着对面的人,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再走一步。     “小心!”墙上传来万剑出鞘的声音,杨天玥急急的后退,眼睁睁的看着一把利剑从她的眼前飞过,将她的发阴削断了些许。     后背撞上石墙,冰凉的触感依旧无法平静过快的心跳。第二次触碰机关,两面墙上除了箭矢,还插满了利剑。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突然间,只听见轰然一声,墙上突然长出了一条条手腕粗细的铁柱,直直扎向另一面墙。不多时,这些铁柱就形成了一面墙,将两人生生分隔在了不同的空间里。     “杨天玥!”铁墙之外,传来他的声音,她所有的慌乱,便在那一瞬间尘埃落定。     “殿下,我没事。”她平静的语气在莫儒歌听来,更是不安。     “你让开点,我试一试剑。”他语气阴冷,但声音里竟出现了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慌张。     莫儒歌极少用到随身的佩剑,因为能让他出剑的对手,还没有出现。他的剑乃大禹国最富盛名的铸剑师打造,号称削铁如泥,可是在这一条条铁柱面前,这剑能否扛得住,他心里也没有底数。     强压下心中的慌乱,莫儒歌双手握剑,使出全身之力,提气而起。只听见叮的一声巨响,长剑撞上铁柱,将那腕子粗细的家伙生生劈出了一条裂缝。可是,最底下的铁柱是出现了缺口,可上面的几根却岿然不动。     铁墙这头的杨天玥只看见一阵银光,剑气将那柱子拦腰斩断,可是却始终没有给她这边带来属于烛火的光亮。     “殿下!快上来,屋子着火了……”地洞里回荡着容勐的声音,就连隔在铁墙之外的杨天玥都听得一清二楚。     莫儒歌置若罔闻,再一次提气。剑光落下,又是一声巨响,第二根铁柱子也出现了裂缝,可是这些裂口,显然还不能容许一个人穿过。莫儒歌压吓体内混乱的真气,又一次举起长剑。     “殿下!别管我了,快出去吧!”杨天玥透过那一丝缝隙,勉强能看到他的身影。     孑然一身,却散发着浓浓的怒意,剑起剑落,唯一不变的是他眸中的固执。     莫儒歌还是在乎她的吧?不然就不会拼尽全力想把她救出来。知道这一点,对她来说就足够了。看着他努力压抑着的样子,显然是体内真气乱窜的结果,再这样下去,他随时都有可能走火入魔。     “你闭嘴!”莫儒歌厉声呵斥,却险些将那一直顶在喉头的腥甜之气吐出来。     对准缺口的位置,他将剑气再一次劈下。这一回,铁柱中间,终于出现了一个口子。     “殿下!快上来……”容勐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听起来有些沉闷,显然是捂着嘴鼻在叫喊。     杨天玥也顾不得许多,冲到了一个口子前,去看他那边的情况。果然,浓烟滚滚,已经开始向密室逼来。在地洞里,虽然可以不受火的危害,但是那发白的浓烟,已足以让人窒息而亡。     “殿下,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杨天玥急出了泪,看着他的眼睛里已经被雾气笼罩。     真是个大傻子!她早晚都是要死的,又何必为了救一个将死之人把自己的命搭上去?她知道他的心意就足够了,真的足够了!她只想要他好好的活着,即使她不在他的身边。     “滚开!”莫儒歌知道自己已是强弓之末,但是那一股意志却始终让他放不下手中的剑。     要他眼睁睁的看着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他做不到!     浓烟袭来,很快就给密室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烟气,不管莫儒歌怎么威胁怎么命令,挡在中间的人就是不让开。     杨天玥怎么能让开呢?她是大夫,一眼就看出了他已到了极限。她不允许他再做傻事,他的命,是她救回来的,阎王要拿走,也得经过她的同意!     “大哥!”白烟里显出一个人形,虽然下半张脸被白色的巾布裹住,但杨天玥还是认出了他。     “三皇子!”杨天玥心中浮现久违的惊喜。     不得不说,莫流苏的出现很及时。至少,他不会看着莫儒歌傻傻的豁出自己的性命。     “杨行医,你快让开!”莫流苏挥手示意,杨天玥立即领会,退至角落。     连续的几下刀光剑影,缺口处的碎铁块纷纷掉落。莫流苏一个旋身收了阵势,只见那缺口俨然变大了许多。     烛光闪闪,将她的前方映出了一个橙色的圆圈,杨天玥胡乱抹了一把泪,不觉笑了出来。     铁柱子的缺口已经足够她钻过去了,她的身形本就偏瘦,在莫儒歌和莫流苏的帮助下,毫不费劲就穿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虚幻之境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身上沾满的铁渣子还来不及拍下,身上一紧,却是莫儒歌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差点儿就又要失去她了,那一种提心吊胆到无法呼吸的感觉久久不愿散去,唯有将她抱在自己怀里,感受她的温度,他的心才能安下来。     “大哥,有什么话出去再说,此地不宜久留!”莫流苏又怎会不知道他们二人此时的心境,只是密室里的烟雾越来越多,要是再不出去,他们就当真被困死在这儿了。     破开层层白烟,三人出了洞口,小屋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火势根本不可阻挡。热浪袭来,再加上在洞里吸了不少的浓烟,莫儒歌和杨天玥都剧烈的咳嗽起来。     容勐听见屋里头的动静,以剑气劈开房门,光亮瞬间涌入,莫流苏带上杨天玥和莫儒歌,一起冲出了熊熊大火。     “大哥,没事吧?”才出了小屋,莫儒歌一捂胸口,一口鲜血终是吐了出来。     “殿下!”杨天玥更是心急,伸手就要去给他把脉,却被他一下避开。     自己身体他自己清楚,只不过是来不及调息真气而已,并无大碍。但若被杨天玥知道,众人定然让他原地休息,调理好后再走。他们刚刚逃离了死地,这个地方不宜久留,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我没事,先回太子府再说。”真气在体内乱走,极易引起气息不稳,莫儒歌忍下那痛楚,低声说道。     “好,那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莫流苏也知道,四弟既然会把微夏藏在这个地方,恐怕早就做了充足的准备。能不能平安回到太子府,目前根本不能下结论。     莫儒歌和容勐都受了伤,杨天玥和楚微夏又不会武功,一行人只能靠跑来逃走。翻过山头就是皇家的狩猎场,树木高耸,杂草密布。     皇上喜欢狩猎,每年的春秋两季都会带着皇子们来此地游乐一番。这个地方,对于莫儒歌和莫流苏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可是在前头带路的莫流苏脚步一止,神色却顿时阴暗下来。     他竟然迷路了!从小到大每年都会来的地方,他身下的马匹留下无数个脚印的地方,他竟会辨认不住方向!     “不对!”莫儒歌也发觉了异常,他们跑了这么久,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是迷阵!”莫流苏压下心中的一丝惊异,脸色越发难看,“没想到,四弟竟然请来了西蛮的人。”     西蛮之地颇为荒凉,只有几个古老的部族留守在那个地方。因为西蛮常年不与外界往来,所以他们的部族保留了许多古老的秘术,其中就包括各种各样的阵法。     迷阵是他们最常设的阵法之一,一旦有人进入了他们设下的虚幻之境,迷阵就会自然启动。虽然这门秘术经过多年的传承,威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但是用来对付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们三个会武功的男人,都不会中他们计,只有……     “遭了!”容勐低喊一声。     莫儒歌和莫流苏齐齐回头,果然看见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个女人,眼神早已陷入一片迷离之中。     “破除迷阵的唯一办法,就是把陷入虚幻之境的人带出来。”莫流苏在奇门异术方面研究较深,知道迷阵虽然可怕,但只要陷入其中的人一直保持清醒,迷阵终会被破解。     两人的目光一对接,立即心领神会。莫儒歌和莫流苏双双散去功力,将神识放入自由之地,果不其然,一阵巨大的吸力,便将他们卷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唯一留下的容勐,自然担起了守卫的责任,手中不离剑,容勐不敢有一丝一毫松懈。     “这是我绣的荷包,请公子收下。”这个世界,回到了他们初识的那一年。杨天玥还是少女时的模样,两缕头发散落在颊边,脸上满是害羞的绯红,一双灵动的眼睛并不看他,只一味盯着自己的脚尖。     “公子不喜欢吗?”看见他没有半点反应,她有些失望,眉眼间微微凸起,像一座座小山。     他不说话,却情不自禁的将那一个荷包接过来。紫红色做底,再用白线绣出栩栩如生的茉莉,十分精致好看。     手上的触觉有几分怪异,他踱了两步,看向碧绿的湖面。平静的水面上倒影这一张足以让人惊艳的脸庞,与现在的他并无太大差别,只是倒影里那幽深的眸子里,并无掺杂着过多的情绪。     “我想问公子一个问题,还望公子莫要笑话我。”杨天玥娇羞的扭了扭身子,半天才鼓起勇气开口道:“公子心里,是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若说这是梦,却也太真实了些。他伸出手去,碰了碰她的发,如丝般的顺滑,让人松不开手。     “公子会喜欢像小女子这样的人吗?”久久得不到回复,她有些等得不耐烦了,直勾勾的用满含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莫儒歌一阵心驰荡漾,如此美好的她,让他怎么舍得放开手?     美好?这个词太过生疏。     不对!这不是杨天玥的梦境!     他居然进入了自己的虚幻世界里!     另一头,莫流苏已经成功进入了楚微夏的梦境,并把她从一堆甜食中拉了出来。     “怎么回事?大哥怎么还没出来了?”莫流苏有些心焦,以大哥的功力,应该不会比他慢才对,难道是刚才元气大伤,导致心神不宁了吗?     一直守在旁边的容勐摇了摇头,表明他也不知道事情进展如何,“三皇子,那怎么办?”     “进入虚化之境的人,不能被突然叫醒,否则神识就会堕入浑浊之中,人也会一生处于痴傻状态。我相信大哥,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吧。”莫流苏镇定下来,牵着楚微夏的手却不由得紧了几分。     莫儒歌确实没有进入到杨天玥的幻想之中,她毫无色彩的眼神之下,别用洞天。     那是一个世外桃源,花开满山,鸟语花香,仿佛永远没有四季,只停留在温暖的春天。牧童骑在牛上,笑得欢快,远山处的农民抹了一把汗,看着树上挂满的果实,怎么也收不住满足之情。     她立在小屋前,笑意盈盈,看着从外头教书归来的人,忍不住上前,拿起手中的帕子,轻轻拭去他面上细细的汗珠。     “这几日风大,不是说了不要在外头站着了么?万一被风吹病了怎么办?”他略带心疼的神情,却始终不舍得狠狠的凶她。     “没关系的,我可是大夫呀。”将他的温柔一丝不落的藏进心里,酿出腻人的蜜糖来。     “即是大夫,就更应该保重自己的身体,哪有孕妇还在风头处站那么久的?”大掌覆上她高高隆起的小腹,里头的小东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温度,顿时一阵拳打脚踢。     “真调皮!“她娇嗔着,轻拍肚皮以示惩罚。小家伙被惹恼,闹腾得更厉害了,引得二人一阵笑。     “娘亲,爹爹回来了吗?”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娃听见外面的动静,兴冲冲的迈着小短腿跑出来。     “爹爹!”看见门外的一袭白衣,小女娃顿时咧开了嘴,嚷嚷着要抱。一时不留神,差点儿被门槛绊倒。     白色的身影一闪,一把将那小身子抱起来,“敏儿,又不乖了?”     “爹爹才不乖,不是说今天早点回来陪敏儿玩的吗?”小女娃嘟着嘴,表情甚是委屈。     看着那一双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忍不住在她的纷嫩的小脸蛋上轻啄一口。     “敏儿,爹爹累了,让爹爹休息一下吧。”上了一天的书堂,他虽然脸上没显现出疲惫,她却还是放不下心。     “没关系。”怀中温软的小身子,仿佛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让他爱不释手。     庭院前的绿草丛丛,两张摇椅摆在上面,中间只隔着一张小茶几。他先将她扶着坐下,再抱着小女娃坐上另一张椅子。     “看来,再过两年,我们这两张椅子可就不够坐了。”他倒了两杯清水,看着她浅抿一口,才端起自己的手中杯。     “爹爹,小地弟什么时候才出来陪我玩呀?”眼睛盯着娘亲高隆的肚子,小女娃期盼的神态丝毫不作掩饰。     “敏儿等得着急了?可还有三个月呢!”小小的人儿惹人疼,她伸出手,摸了摸那小脑袋。     “怎么还有那么久呀?我……”     突然一阵风来,携带着朦胧的雾气,将他们包围。不过一瞬,雾气散开,她的手还僵在那里,但眼前的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该来的还是来的,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境,却依旧无力挣扎,任自己越陷越深,直至无法自拔。     只有在梦里,他才是那般的平易近人,只有在梦里,她才能实现一家和乐,儿女绕膝的愿望,只有在梦里,在他面前,她才能笑得那般纯真。     “玥儿。”一人从远处走来,略带风霜。     “殿下。”这个人才是真正的他,只需一眼,她便能看出。明明身在虚幻之境,她却依然保持惯有的清醒,真与假,虚与实,她都能分清,之所以走不出去,不过是因为贪恋那一场黄粱美梦。     “玥儿,跟我走!”莫儒歌奋力从自己的幻境中挣脱出来,好不容易才走进她的梦里,过度的费神已经开始让他气息不稳。     莫流苏没说出的话,他却了然。人在虚幻之境中,所耗的精神气力是现实中的数倍,所以,在虚幻之境呆得越久,现实中的身体就会越虚弱,最后甚至体力耗尽而亡。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元气大伤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殿下,我不想走了。”杨天玥将他的手反握,轻轻拽住。     “玥儿……”他微微一惊,自从她出现在他的人生里,还从未见过她如此柔情的一面。     她也不害羞,素手攀上他的肩膀,轻踮足尖,微凉的唇瓣覆上他的嘴。     不沾带任何的杂质,她捧着一颗纯净的丹心,贴上他的胸膛。春风带来一阵清雅的花香,一旁的桃花随风而散,飘飘洒洒的落在他们身上。     “好……”如此美景,如此美人,他入了魔。声音沙哑,低声答应。     舌尖撬开她的牙关,不满足她的慢动作似的,径直乘虚而入,勾住她的小巧舌尖。一切恍如静止,他被她迷惑,甘愿*。     “大哥!”天际边传来飘渺的声音,直击他的心脏。     莫儒歌猝然睁开眼,怀中的暖香温玉已经变得微微发凉,两颊上根本没有半点血色。虚弱至此,她却依然笑靥如花。     再这样呆下去,他们必死无疑!莫儒歌心头一震,搂住她的腰身,快速合上眼,强迫意识冲破虚幻之境。     “天玥姐姐!”重回现实的瞬间,杨天玥才发觉身体乏力得紧。身子一软,伴随着耳边焦急的呼唤,她以不可挽回的趋势向黑暗坠去。     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挣扎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些知觉。迷迷糊糊之间,有人在进行着对话,再然后,她的手腕便被轻轻抬起,似是要为她诊脉。     诊脉!她猛然醒转,毫无预兆的直直坐起来,第一时间收回自己的手。     “杨行医,你醒了!”在一旁照顾的飞儿惊喜的叫了出来。     想起刚才的画面,她还心有余悸。太子爷抱着杨行医急匆匆的走进来,躺在*上的杨行医浑身发凉,面色惨白,要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她险些以为杨行医已经没有了生还的机会。     太子爷才把杨行医放下,身子也是剧烈的晃了一晃。三皇子急忙上前将他扶住,劝了好久才把他说服,送回了寝室。最后进来的容侍卫也好不到哪去,半身的血迹看得人触目惊心。塔娜早就尖叫一声冲了过来,咋咋呼呼了老半天。     太子府一时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们几个下人早都吓傻了眼。还好有三皇子在,镇定自若的吩咐他们去请太医,准备好常用的药膏。     杨天玥被陌生的触感惊醒,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绝对不能让太医诊脉,绝对不能!     “杨行医,老臣失礼了。”坐在*边的老太医被她的动作打断,手还保持着诊脉的姿势。     “杨行医,快让太医给你看一下吧!”眼见着面前的人呼吸越来越吃力,飞儿急得欲哭。     “不必了,我也是大夫,我的伤我自己会治。”她张了张泛白的唇瓣,吐出的却是一句虚弱的声音。     她对自己的身体知根知底,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绝不能让太医替她诊治。她身上的虚脱,一半是毒发的结果,一半是在虚幻之境呆得太久,体力不支所导致。太医若给她号脉,必定能发现她体内双珠毒曾肆虐过的痕迹。她决不能让任何知道这件事,尤其是莫儒歌。     “杨行医,还是让老臣替你把把脉吧。”老太医行医数十载,一下就看出她的体虚及元气大伤。刚才把脉时,竟发现他的脉象有些奇怪,正打算再仔细斟酌一番,却又被打断了。     “我说不用就不用!太医莫非觉得,自己的医术在我之上?”杨天玥虽然气息微弱,但眸子里散发出的坚定气势,却有着让人知难而退的能力。     在这世上,杨天玥的医术若是号称第二,就没有人敢号称第一。这一句一甩出来,无异于让老太医面上无光。     飞儿从未见过她这副突变的模样,一时呆住,就连太医起身离开,都忘了自己理应相送。     “太子殿下呢?”将写好的药方交到刚刚回神的人手上,她才想起昏迷之前,他那一张和她同样苍白的脸。     “三皇子从太子殿下回房了,太医刚过去,我也不知道情况。”飞儿怯怯的说着,声音里莫名的多了些委屈之意。     “扶我起来,我要去看太子殿下。”他的伤病一直都是由她医治的,也不知那些太医中不中用,会不会用错药。想到这里,她哪里还坐得住?     “不行,杨行医你不能下*,你身子那么差……”飞儿急得直跺脚。从没见过哪个人明明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了,还要走出房门。     “你不帮我,我就自己去。”杨天玥的脸上浮现一份狠劲,更显得她的脸色难看。     就算是爬,她也要爬过去!没有得到他性命无忧的消息,她如何能安下心?     没想到那一副优雅淡然的样子背后,还隐藏着这么固执的脾气,飞儿劝说无效,只好将她搀扶起来。     前厅的另一侧,太医已收拾好了药箱,低声向莫流苏嘱咐了几句,便出了门。     “太医,儒歌哥哥怎么样了?”在外头等得心焦的楚微夏一把将太医拦下,毫不掩饰那过于担忧的神色。     “侧妃娘娘……”太医正要将刚说完的话再重复一遍,却被身后紧跟出来的人打断了。     “微夏,别缠着太医,太医还得去给大哥抓药呢。”莫流苏出声解围,太医自是感激的,做了一个揖后,躬身退下。     太医走了,微夏就缠上了莫流苏,“流苏哥哥,儒歌哥哥还好吗?”     “放心吧,大哥没事。只是损耗了太多的功力,需要时间慢慢恢复。”抬手将她凌乱的发阴整平,莫流苏看向她的眼神里,是一种别样的疼爱。     “吓死我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儒歌哥哥这个样子,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说着说着,楚微夏只觉得鼻尖一酸,眼睛就像进了沙子一般,不由自主的就大哭起来。     “嘘!”莫流苏又气又好笑,“你想要把大哥吵醒吗?他现在最需要的可就是静养。”     被莫流苏这么一说,楚微夏立马收住声音,只是那一阵阵抽搐,怎么也停不下来,“我……我只是……太……太害怕……了。”     “好了,微夏乖,大哥已经没事了,你先回房休息一下好不好?”莫流苏轻轻抚摸的她头顶,手指滑落,将她的泪痕一并拭去。     别看楚微夏平时胆子挺大,爬高梯,上屋顶,明明已嫁给他做妇人,却还整日是孩子模样。可是他知道,在这一段时间里,她一定都在遭受担惊受怕之苦。他很自责,却不能立刻陪她的身边,大哥还需要人照顾,他不能离开。     “那……流苏哥哥,你得快点过来陪我……”楚微夏也不是完全不明事理,眼下的境况,不是她使脾气闹性子的时候。     “嗯。”莫流苏轻点头以示答应。     楚微夏安了心,小步子迈出了两步,又不舍般的回头来看他,迈出两步,又紧张兮兮的扭回身子,像是怕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似的。莫流苏哭笑不得,也不挪开脚步,直到眼前的人完全走出了视线,才动身回屋。     “天玥姐姐,你怎么下*了啊!”才走到一半,就撞上了飞儿正在搀扶的杨天玥,楚微夏一声惊呼,目瞪口呆。     “我想去看看太子殿下。”杨天玥启唇,声音细如蚊蝇。     “儒歌哥哥已经没事了,太医去抓药了,现在是流苏哥哥在照顾他呢。”楚微夏好心的说着自己已经知道的事。     “杨行医,你看,太医都说太子爷没事了,如今又有三皇子在身旁照顾,咱们还是回去吧。”飞儿这一路走得比杨天玥还辛苦,扶着的力道重了,怕她受不住,力道若是轻了,又怕她摔下去。好不容易走了一半路程,她已经汗流浃背了。     “不行,除非亲眼看着他无事,否则我不会回去的。”脸上已经渗出了细细的冷汗珠子,可她还是不肯罢休。     她只相信她的眼睛,只要一眼就好!只有确认他平安无事,她才能安安心心的养伤。     一旁的飞儿哪知她的心意?只当她入了魔,连自己命都不要了。正欲开口再劝解几句,杨天玥却断了她的话头。     “飞儿,你去照顾侧妃娘娘吧。她这几日受了不少的苦,你让厨子们做些甜点心给侧妃娘娘送去。”杨天玥虚弱的一笑,松了飞儿的手,勉勉强强站稳了身形。     “杨行医……”飞儿的眉心都揪在了一起,不忍的唤了一声。     要不是因为有她相扶,杨行医恐怕还没出那房门就要摔倒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哪个人才是真正需要她照顾的吧。     “去啊!”杨天玥甚至还试图将飞儿推了一推,只是手臂软弱无力,全是徒劳。     楚微夏一个人都关在那个地方,现在才刚刚被救出来,定然心有余悸。眼下正是她需要被照顾的时候,偏偏莫流苏又得留在莫儒歌的房里,她倒无所谓,只是楚微夏这么可怜,要是让他知道了,一定又要心疼一阵了。     终是执拗不过她,飞儿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好吧。”     待飞儿跟着楚微夏走远,杨天玥才慢慢的挪开脚步。没有人在旁边扶着,她才堪堪走了一步,两眼一花,就跌到了地上。不知是不是早就痛过头了,这么重重一摔,她竟也不觉得疼,只用苦笑安慰自己,踉跄着站了起来。     一路跌跌撞撞,她终于走到了他的房门前。不自觉的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她抬手,动作却因为房门里的声音顿了一下。           第一百三十三章 爱之殇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房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她勉强能看见里面的人。莫儒歌已经醒来,莫流苏坐在*边,正好背对着她。     “大哥,既然如此,你就把杨行医娶进门吧。”入耳的是莫流苏的声音,一如往日的温和。     “三弟怕是误会了吧。”莫儒歌的声音幽幽飘来,少了原本的底气。     “大哥,虽然杨行医的身份是卑微了些,但是这几年她对我们皇室的贡献可不小,给你做个侍妾,也是绰绰有余了。”杨天玥看不见莫流苏的表情,却感觉不到他的话语里有调侃的意味。     三皇子,是在劝莫儒歌娶她吗?     *边的人,一脸严肃,在莫儒歌面前,莫流苏从来不开玩笑。杨行医对大哥的爱慕之意,他这个旁观者都看得一清二楚,更何况大哥了。如今,大哥娶了侧妃,正妃的人选又尚未有着落,娶个侍妾也是正常的事。再说了,杨天玥在太子府呆了这么长时间,嫁给太子爷也无可厚非。     “三弟难道忘了,微夏如今这副模样,是谁害的?”他压低了声音,显现出薄薄的怒气。     那个替代品,也配让他明媒正娶迎进家门么?     “大哥,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还放不下呢?”莫流苏不觉拨高了音调。     就因为放不下这件事,大哥难道要折磨杨行医一辈子?这几年她虽不说,他却看得出来他受了不少的折磨,难道这些还不够么?     “放下?绝无可能!”他轻佻的声线直线下坠,带着门外杨天玥的心,一直坠进谷底。     除非一切都能重来,除非微夏能完好无损站在他面前,除非她从未做过那等肮脏之事,否则,她没有任何机会。     “大哥何必自欺欺人?在那密室里,你可以连命都豁出去,只为把杨行医救出来。这,又作何解释?”莫流苏厉声问出口,竟似被那怒气传染,心情不悦。     他得到隐士的消息,立马前去与他们汇合。浓烟滚滚中,大哥明明已是强弓之末,却还是咬紧牙关举起长剑的样子,他这辈子都忘不掉。难道那一幕,只是惺惺作态吗?     门外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将手抓住了心口上的那一层皮肉,她想知道答案,又害怕被答案伤害。她在期待,哪怕是他为难的陷入沉默中,她亦感到知足。     “我当然要救她,只有她呆在我身边,我才能得到人心所向,那一张龙椅,我才能做得更舒服。”自从将她收进太子府,单靠她的高超医术,就帮他拉拢了不少的人心。俗话说,得人心者便得天下,所以,她当然还不能死。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其余的两人都是震惊。杨天玥喉中一腥,竟是腥甜之气上涌。她强压下去,身子却已开始不受控制的摇晃。     “大哥,难道……难道你一直把她当成武器?”莫流苏不可置信到合不上嘴。     他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人明明就是相爱的,可是为什么,却要用深深伤害的方式对待彼此呢?     “那是自然,难道三弟以为,我会爱上她吗?”他的声线如同魔咒,将她的脑袋紧紧箍死。     是啊,他怎么会爱上她呢?一切都不过是她的奢望,是她的一厢情愿,是她的异想天开罢了。     杨天玥不知从哪生出来的力量,突然站住了身子,以飞一般的速度跑回了自己的小房子里。颤抖的手将房门上锁,她滑落到地面,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溃堤而出。     早知道他绝情,早知道他冷漠,却从未想过,会被他伤得那么深。她的心间像是突然长出一把匕首,一点点的,将她的心脏搅成肉泥。     泪水浸湿的恍惚之间,她又想起父亲的当年的笑脸,捏着她的小辫子,疼惜的说道:“玥儿,长大以后,记得要找一个好郎君,这样爹爹才舍得把你嫁出去哟!”     可是爹爹,对不起,玥儿,爱错人了……     “别动!”塔娜眉头一皱,威慑一句,这才慢慢的用沾上药膏的手指,覆上他的伤口。     容勐喉头一紧,一双无措的目光无处安放。虽是被塔娜硬推着进来的,但他一个大男人,到底还是头一次进入女儿家的闺房,甚至还坐尚了*。之前太医在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太医一走,尴尬立马就找上了门。     “疼么?”塔娜一边小心翼翼的替他上药,一边不忘发问。     “不疼。”容勐干咳一声,眼睛连眨了好几下,才给她答复。     “你呀!到底是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啊?”塔娜忍不住拿眼瞪他,想起刚才太医剪开他的衣服,露出那深可见骨的伤口的情形,她的心就是一惊。     “我是负责保护太子殿下的侍卫,替太子殿下挡箭是理所应当的事。”看她问得严厉,容勐也用十分认真的态度回答。     “你要是连命都没有了,还有谁来保护太子殿下啊?”     什么冠冕堂皇的回答,一听她就来气!手上的力度不自觉的加重,疼的容勐倒吸一口冷气。塔娜看他一张脸的五官全都挤到了一起,才发觉自己的失误。终是看不得他受苦的模样,唯有重重叹了一口气,减轻了手上的力道。     白色的绷带缠上他的肩膀,一圈又一圈。她吐气如兰,撞上他的肩,容勐极不自然的别开头,脸上如火中烧。     容勐也不得不承认,塔娜的包扎技术很好,不愧是从军营中锻炼出来的手艺。素手剪去那多余的部分,塔娜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正打算转身将手里头的东西放回托盘里。     不料,转身的幅度过大,塔娜的膝盖撞上了一旁盛满血水的盆,眼看着她就要跟着水盆一起摔下去,容勐眼疾手快,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将她大力拽了回来。     结果,就变成了这样。容勐仰躺在*上,而塔娜则不偏不倚的正好压在他的身上。     虽然只是个意外,但这过于*的姿势还是让两人都红了脸。容勐本就有伤在身,这猛地一撞,伤口又开始痛了起来。但是眼前的诡异气氛,却生生将他身上的痛楚压制了下去,他的脑中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塔娜反应过来,一骨碌的起身,退到了另一侧。饶是她平常再多么的能说会道,到了这个境地,也成了哑巴一个,只剩下急如鼓点的心跳,久久无法平静。     容勐只觉得身上一轻,立马也站起了身,“我去找太子殿下。”     扔下这一句,容勐仓皇而逃。独留下塔娜,还在试图从之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来了?”莫流苏已经离开,莫儒歌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身旁的容勐,已然没有半点的堂皇之色。     “回殿下,殿下果然料事如神。蒋太医来报,杨行医知道皇上的药方有问题之后,立马换了药。”容勐低垂着头,不失恭敬之礼。     莫儒歌冷哼一声,才缓缓开了口,“她的举动,怎么可能逃脱得了我的预料?父皇,是时候该醒过来了。好戏就要开场,父皇可是必不可少的人物呢。”     “太子让属下准备的东西,属下已经准备好了。”容勐微抬头,依旧是面无表情。     “你的伤,不碍事吧?”莫儒歌突然岔开了话题,让容勐脑中的神经一抖。     在外人听来,这是太子爷在关心手下的安危呢。可是容勐知道,莫儒歌的意思可没那么简单。他的伤势若是妨碍到了今晚的行动,后果不堪设想,这是主子在提醒他呢。与其说是关心,倒不如说是*裸的威胁。     “不碍事!”他一口咬定,态度坚持。     太子身边不乏高手,就连一直暗中跟随在太子爷身边的那几个隐士,武功也不比他差许多。但是今晚的行动,至关重要,要他转交给别人完成,他放不下这个心。虽然有伤在身,但药膏已经发挥效用,并不十分疼痛。     “那便动手吧,本宫已经等不及想要看到四弟脸上那慌张的神色了。”莫儒歌弯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眸眼中的黑色与窗外的静夜融成了一片。撒大网才能得大鱼,他精心布置的局,是时候以*收尾了。     “属下遵命。”容勐拱手,话音才落,人已消失不见。     昏迷了整整一月有余,皇上终于睁开了眼睛。众人皆知皇上是因何故患的,在他面前断然不敢再提“叶嫔”二字。那可怜的女人最终的归宿,还是按照皇室妃嫔的等级,葬入皇陵。     至于到底谁才是给侧皇后娘娘下毒的人,众人不得而知。这后宫之中的尔虞我诈,本就会有不少的女人惨遭毒手。见怪不怪的事,既不能追查,就只能作罢。     皇上的身体逐渐好转,可是孝德皇后的精神却越来越差。杨天玥不得不代替杜若依,在凤仪宫住下,专门照顾皇后娘娘的日常起居。     大悲大伤过后,她一如往常,没有人看出她的异样。从来便是,他要什么,她就在一旁协助。不就是皇位么?他想要,她尽全力帮忙就是了。她是不是真该庆幸,至少,她还有利用的价值。这也是她唯一能找到的,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第一百三十四章 装神弄鬼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有鬼啊!有鬼,快来人啊……”寝室里再一次响起哀嚎声,杨天玥本就合衣睡在外头,被这一阵动静惊醒,猛然醒来。     一道黑影从窗外闪过,杨天玥脚步一顿,立马转身追了上去。那个身影显然没有料到她会那么快就追上来,脚步被白色的长袍一绊,仰面重重摔了下去。     “你是谁?”那白衣人急急忙忙起身,正欲逃走,却被背后传来的声音吓住了脚步。     “好大的胆子,赶在凤仪宫里装神弄鬼!”杨天玥厉声呵斥,悄悄的靠近那人。     白衣人自知逃脱不得,垂着头,慢慢的转过身来。一头长发将人的正脸完全遮挡,再加上那一身拖地的长衣袍,当真有几分鬼魅的味道。     “是我……”弱弱的声音从长长的青丝后传来,竟是个有些稚嫩的女声。她将那碍眼的长假发拿下,露出了真容。     “小鱼?!”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她,杨天玥吃了一惊。眼前的这个人,不就是之前一直在暗中监视她的小宫女吗?     “没错,是我,小鱼。”小鱼一直低着脑袋,不敢抬起头来。     “你……你为什么要装鬼吓唬皇后娘娘,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一条死罪吗?”皇后娘娘的病重,大半都是这神神鬼鬼引起的,换句话说,把皇后娘娘害成这个样子的小鱼,犯下的可就是杀人罪。     “我……我只是好奇,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已。”小鱼微抬头,眉头紧蹙,早已没了当日活泼可爱的神态。     “什么真相?那一ri你故意引我去竹影小院,是不是也与此事有关?”杨天玥压下心中的紧张,直觉告诉她,这定然与太后之死有关。     “那一日,确实是我把你引过去的。我也是听娘亲说,太后是被孝德皇后下毒害死的。我知道杨行医是毒医之后,对毒物更是了解,所以……”小鱼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沉入了安静之中。     “所以,你想把我也牵扯进去,调查太后的真正死因。”她没说完的话,杨天玥替她补充,“可是,你娘亲又是谁?你不是侧皇后的人吗?”     虽然小鱼之前一口咬定,全盘否认,但杨天玥只当她有苦衷,不想连累侧皇后,才那般装模作样。     “我不是侧皇后的人,但是侧皇后娘娘知道我的身世,也知道我入宫的目的,一直在明里暗里帮助我。”小鱼吸了吸鼻子,嘴唇抿了一抿。     当初宫里选秀女入宫,县长大人的女儿死活不肯同意进宫,她毛遂自荐,替那位大小姐迈进了宫门。娘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她想象过了无数遍,可是真正身临其境时,才发觉自己的幻想有多么的渺小。     激动之余,她铤而走险,违抗了宫女姐姐的命令偷偷出了房,恨不得一下子将宫里的景致看个遍。结果,一不小心,竟冲撞了侧皇后娘娘。本以为自己违令会引来一场大难,却没想到侧皇后娘娘盯了她半天,居然还猜出了她是谁。原来,娘在未出阁前,和侧皇后娘娘就情同姐妹,她的小时候还常常问侧皇后要糖吃呢。     “你娘亲也是这宫里人?”杨天玥越听也觉得心惊,仿佛一个巨大的秘密在她面前开始抽丝剥缕。     “曾经是,我娘以前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因为是太后娘娘面前的红人,所以太后亲自给我娘指婚,让娘亲大人嫁给了当时一个士大夫的小儿子。刚入府的那几年,娘亲说她过得很幸福。再后来,便有了我。谁曾想,那士大夫一家重男轻女,一看见娘亲生下的是女儿,对娘亲的态度顿时冷漠了许多。”     想起娘亲讲起她的身世来历时,泪眼婆娑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握紧了小拳头。那个所谓的生父,她根本不屑于叫他一声爹。     “娘亲是个孤儿,心里有苦却又没有可倾诉的对象,所以就常常带着我到竹影小院玩。娘亲一直把太后娘娘当成自己的母亲,所以娘从来不提在家里受到的待遇,只是美其名曰是来给太后解闷的。当然,那时我还小,这些往事,都是凭借着娘亲的梦话和叙述来拼凑的。”小鱼愤愤然的一甩头,气鼓鼓的模样。     “后来呢?”杨天玥迫不及待的想到达那个秘密的中心,一探究竟。     小鱼瘪瘪嘴,看了看她着急的神色,这才娓娓道来,“那一日,我和娘亲照例去竹影小院。院子里的安静得可怕,娘亲预料到事情不妙,所以先将我藏进了一旁的树丛里。”     就算那时少不更事,就算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年,小鱼还是记得那一天的情形。娘亲抱着她进宫,还没踏进院门,娘亲的脸色就变了样,二话不说就把她塞进了一旁的树丛中,自己却独自闪身进了房,     “娘亲临死前跟我说,她进了房门后,看见皇后娘娘正拿着一只碗,强迫太后娘娘喝下去。娘亲视太后娘娘为恩人,立马冲上去想救人,谁知道还没碰到那一只碗,她就被人从背后刺了一剑,失去了知觉。”小鱼神情戚戚,声音里已经沾上了湿意。     她那时还小,没有等到娘亲来接她,她也不敢擅自走出去。直到看见两个蒙面侍卫将满身是血的娘请抬了出来,她才悄悄的一路跟随。娘亲被扔出了宫墙外,她也趁乱跑了出来。要不是一个正好路过的郎中将他们救起,恐怕他们早就死在那里了。     就是因为那一剑,娘亲虽勉强保住了性命,却终因伤势过重而落下了病根,身子一直都不好,每逢下雨天,娘亲就会捂着胸口一直咳。要不是这样,娘亲也不会这般早早就弃她而去。     “你娘可有说,刺伤她的那个人是谁。”察觉小鱼的急速低落的情绪,可是事关紧要,她不得不问清楚。     “没有,我娘只记得当时皇后娘娘身边还站在一个侍卫,娘亲觉得他的背影很眼熟,可是却一直想不起来他是谁。”小鱼胡乱抹了几把泪,清澈的小脸上满是水迹。     “这么说,你入宫来,是为了找皇后娘娘报仇的?”也不知她从哪弄出来的一头假长发和白衣袍,看着就让人来气。     小鱼的娘亲是被皇后娘娘害死的不假,可是这种根本不考虑后果的行为,真是愚蠢至极。     “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是想吓一吓皇后娘娘,可是我后来却发现,事情似乎没有我想的那般简单……”小鱼儿挠了挠头,脸上显现出几分古怪。     皇后娘娘被她吓到的时候,总会以为她是太后娘娘前来索命的,万分紧张之下,竟语无伦次起来。虽然是有些难以理解,但从皇后娘娘的话来看,当年想要害太后娘娘的,好像另有其人。     凌晨二更的小鼓被打响,小鱼一愣,急急忙忙脱下白衣袍,连着那假发一同塞进手炉里。     “杨行医,我娘还给我留了一个遗物,似乎也与这件事有关。现在是来不及了,宫门就要关闭了,我若不回去,同房的宫女们是会起疑的。明天!明天这个时候,我还会来换手炉,到时候我拿给你看。”小鱼听着那敲打声渐行渐远,再不敢多说,撒开腿就跑了出去。     难怪众人一直找不到装神弄鬼的人,谁能想到,装鬼的人是个送手炉的小宫女,清空了炉子的内部,炉子就成了天然的容器。将那假发和白衣装进去,谁也不会发现。眼下皇城虽然已经开始回春,但时不时的倒春寒还是让不好主子们离不开手炉这玩意儿。     小鱼提到的遗物会不会是皇后娘娘曾在梦中提到的玉佩?念及此,杨天玥面色凝重,那玉佩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竟让皇后娘娘如此念念不忘呢?     不过,至少有一件事,杨天玥已经想通。皇后娘娘之所以神思恍惚,乃是内外部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皇后娘娘亲手将太后下毒杀害,本就心存后怕,小鱼这么一折腾,便直接导致了孝德皇后的精神崩溃。最终,导致幻觉的出现。香炉里还残留着罂粟花粉的味道,她虽尽量减少了剂量,但那致命的香味却持久不散。     天际边的白云被金光慢慢推开,先是弧线,后是小半圆,东方鱼肚白,瞬间被刺眼的阳光覆盖。     皇后娘娘昨日受惊,天发亮才又沉沉睡去,杨天玥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正打算吩咐下人们做事小点声,却听到一个小丫头大老远的嚷嚷着朝这边跑了过来。     “小点声!皇后娘娘才刚刚睡下。”杨天玥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挡住了她的前进。     “杨行医,你快让开,我要见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小丫头对她的拳手置若罔闻,声音更是亮了几分。     “什么大事不好了!仙子啊,还有比皇后娘娘的身体更重要的事吗?”杨天玥只当着丫头没见过世面,小题大做,劝说不成,便要亲自将她拉走。     “是真的!”凤仪殿前的碧玉池有个小宫女溺毙了。”小丫头见她不信,一时情急,高喊出来。     “什么!”大门被用力打开,孝德皇后只穿着中衣,站在门边,脸色很是难看。     她不过是病了一段时间,后宫竟发生这等事,偏偏还发生在她的凤仪殿前,难道是……     第九十五章二公主归来     “皇后娘娘,你怎么出来了?”杨天玥急忙上前,顺势把房里的棉披风拿出来,欲给孝德皇后披上。     “快带本宫去看!”孝德皇后还没等杨天玥把带子系好,就慌慌忙忙的跨过了门槛。     皇后发令,小丫头哪敢不从。快走两步扶住孝德皇后,将人引到了殿外。     几个太监的了消息,一早赶到了碧玉池,纷纷跳下水里,将那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抬了出来。路过的小宫女们哪见过这等场面,尖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孝德皇后大病未愈,步子微颤,好不容易行至池边,宫女们一个两个立即收敛了惊恐神色,纷纷埋头行礼。     “怎么回事?”皇后娘娘颤抖的伸出手,指了指那尸体。     “回皇后娘娘的话,今早值早班的几个宫女路过此地,发现了这具女尸。”负责把尸体抬上来的太监给了答复。     “可看得出是哪位娘娘的宫女?”虽然重病在身,但孝德皇后那统领后宫的气势还在,眉目间的怒气,让人不寒而栗。     “回娘娘,奴婢……奴婢认得她,她是杂役司里头才来一年多的小宫女,名唤作小鱼。”另一个跪在地上的宫女稍稍直起身子,怯怯的回答道。     小鱼!怎么可能?昨天晚上她们还……     杨天玥也顾不得众人起疑,急走两步上前,定睛细看。虽然尸体在水里泡得太久,脸上已是浮肿,但杨天玥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果然是小鱼不假。     “杨行医,可是认得她?”孝德皇后半眯了眼睛,狐疑的目光投射过来。     杨天玥木然的点了点头,“她是负责给娘娘送手炉的小宫女,昨日夜里她还给娘娘换过炭火呢?”     昨天还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小鱼的溺亡绝对不是意外。她曾月自己再一次见面,所以不存在自寻短见的可能,另外,昨晚月光皎洁,这一条走回杂役司的路小鱼也不陌生,这表示也不存在失足的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杀。知*追查到了小鱼,所以杀人灭口,这也是在对她进行警告吗?     杨天玥退回孝德皇后的身边,抬眼看了看她恐惧且无助的神态。这个知*,应该不是皇后,这段时间,孝德皇后都是由她贴身照顾,孝德皇后的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也不存在避开她的注视做出如此举动的可能。     到底是谁,那么残忍的将小鱼杀害?     “是鬼!是鬼啊!”孝德皇后瞳孔放大,呼吸急促,指着前方不停的说着,“是鬼害了她的性命,她一定是撞见那鬼了……”     “皇后娘娘,不是的,先别激动,我们回房休息一下好不好?”杨天玥本就扶着皇后娘娘的手,手指顺势压上脉搏,便发觉脉象大乱之兆。     精神本就不济,再加上这罂粟花粉的摧残,再这样下去,皇后娘娘恐怕真要成为那痴傻之人了。     “是鬼啊!”孝德皇后一声尖叫,眼睛一翻,身子竟不受控制的坠下去。     “快!先扶皇后娘娘回寝室。”杨天玥把孝德皇后交到冲过来帮忙的宫女手上,起身欲走。     “杨行医,你这要是去哪儿呀?”小丫头早就吓得腿软了,早知道是这样的场景,说什么她也不敢去打扰皇后娘娘休息了。     “你们先去请太医,我回东宫拿些药草。”之前因为在制作含香草的解药,她也顺便把罂粟花的解药研究出来了,如今皇后娘娘危在旦夕,她不能见死不救。     孝德皇后再怎么说也是莫儒歌的生母,那皇位再珍贵,也不能拿自己母亲的性命去换呀,那可是会遭天谴的。     凤仪殿中,闻讯赶来的皇上和莫儒歌分别立在*的两头,看着坐在*边的蒋太医,给孝德皇后诊脉。     “皇上,皇上!”庞公公匆匆走来,面上难掩喜色,“皇上,二公主回来了!”     “晴儿回来了?”皇上也是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还不快让她进来!”     “是。”庞公公脆声回应,扭着步子走了出去,不多时,便带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且看那女子,身材匀称,一身浅黄色的衣裙将她的素雅衬托得恰到好处。面上的轻纱被她轻轻拿开。柳叶弯眉如月,双瞳剪水如星,樱桃小口一点点,美是美,且美得毫不张扬。不知是不是在青云庵里待了太久的缘故,总给人一种独身世外的感觉。     “父皇,皇兄,晴儿回来了。”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那琵琶小调,怎么听都听不腻。     清雅脱俗的立在那寝室之中的女子,正是大禹国的二公主,莫儒歌同父同母的妹妹,莫以晴。要说起这位神秘的二公主,得把时间倒退回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莫以晴的三岁生日,皇上特意请来了一众高僧,替她祈福。却不料,为首的一位得道高僧,竟说出了可怕的预言之词。他说,二公主命中煞星,十八岁之前,定然死于非命。     皇上皇后听闻后,自是吓得不轻,连忙问那高僧有何解救之策。高僧沉默半响,才缓缓道来,说着宫中本就是变数极大的地方,二公主呆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意外。若是将二公主送到远离尘世的地方生活,或许就能避开那一劫。     皇后心疼宝贝女儿,自然不肯将她送走,无奈又担心女儿真的会出事,只好忍痛割爱,将二公主送到千里之外的青云庵,交由那里的师太抚养长大。     眼看着离她的十八岁生辰还有一段时间,皇上最初的喜悦很快就被愤怒替代,“你来干什么?快点回去!”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都等了那么长的时间,这傻丫头怎么又不再多等一会儿。皇上甩袖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父皇,我已经快满十八岁了,不会有事的。”知道父亲是担心自己才会生气,莫以晴温和的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晴儿,你太胡闹了。”这一回,连莫儒歌都出声了。     “才没有呢!我这一次回来,是特意来看父皇母后和皇兄的。我一听说父皇和母后出事,就立即下山往京城的方向的赶。半路上,又听到了皇兄受伤的消息,我再也不敢多想,连夜快马加鞭,这才来到了大家的面前。”辛苦的奔波却得来这样的待遇,莫以晴的眼睛眨巴眨巴,想要掉下泪来。     “罢了罢了,既然都回来了,就安心住下吧。你母后如今病重,你回来得正好,好好照顾一下她吧。”皇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视线重新回到*上那一张惨白的脸上。     “母后怎么了?”莫以晴这才注意到*上的人,不自觉的上前两步,似乎是想将那人的模样记下来。     回公主,孝德皇后娘娘是……是中毒了。”蒋太医收回手,带着严肃的面具站了起来。     “中毒!怎么可能?你们太医署的人难道全是废物吗?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能确认出来?”大病初愈,这样大动肝火,惹得皇上又是一阵咳。     “属下该死!只因这罂粟花粉是积少成多才会中毒的情况,太医们之前并无察觉也是情理之中。”蒋太医看起来神色慌张,可他的语调却平复如常。     “可有解药?”皇上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的毛病,发问道。     “罂粟花乃大洛国的国花,杨行医应该有解药。”蒋太医作揖,躬身就要退下,却又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站回了原来的位置上,“有一件事微臣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咳咳咳……说。”皇上心里烦闷,又咳了好几下。     “前段时间,四皇子曾派人到药房里询问,有没有罂粟花粉这味药。”蒋太医老谋深算,故意不把话说破。     “蒋太医是什么意思?”皇上拿眼去瞧他,似乎在寻找他脸上的破绽。     “微臣不敢有意见,只是这巧合未免也巧了些。”顶着两道炙热的视线,蒋太医依旧不为所动。     “来人啊,把四皇子叫过来!”锣鼓已喧天,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即便身为皇上,也阻止不了了。     “父皇难道是在怀疑我?”四皇子得知消息,也不等人禀告,二话不说就闯进来,纵使颇为失礼,却态度坚定。     “有或没有,搜一搜不就知道了吗?”莫儒歌懒得与他口舌争辩,他要的是证据,真真实实的证据,能把他从高处推下来的证据。     “不行,我好歹也是堂堂四皇子,岂能随便搜查?”被人占尽上风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四皇子紧紧盯着莫儒歌,几乎要把他的额头看出一个洞来。     他早就收到了楚微夏已被救走的消息,最有利的筹码失去效用,他只能寻找新战机。一想到这,四皇子便是满腔的怒火。那西蛮人总是自吹自擂,他一时激动,竟也相信了他们的话。哪想到他的小破迷阵根本经不起折腾,三下五下就被莫儒歌他们破解了。本来还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的,现在错失时机,他不甘心!     “怎么,四弟难道当真在屋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莫儒歌踏步而来,停在四皇子的面前,给他送上了一个妖媚的笑。           第一百三十五章 陷害四皇子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大哥不信,自己去搜好了。”野心大的人都有一个通病,经不得激将法。四皇子手抬起,有意无意的一挥,门外的禁卫军立即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现在谁不知道禁卫军是四皇子的得力手下,万一有人想要面子,故意与禁卫军串通好,那怎么办?”自己人搜自己人的房间,莫儒歌一声冷笑,四弟未免看轻他了。     “大哥想如何?”四皇子突然压低了声音,如暴风雨来前的雷电声。     那个诬陷他的太医他并不认得,会无缘无故的的咬他一口,只有一个答案可以解释。那太医定是莫儒歌的人,这是一个圈套。     “本宫将自己家的亲卫队带来了,搜查这种事,他们比较擅长,还是交给他们办吧。”也不征得主人的同意,莫儒歌只需要浅浅一笑,站在门边的一群人立马出列。     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四皇子眸眼如剑,几乎要滴出血来。莫儒歌的笑里藏刀就是最好的回答,她的预感即将应验。     “回皇上太子殿下,属下在房子里发现了一包药粉和一把明晃晃的剑。不多时,一个侍卫匆匆来报,手上还端着一个腰包和一把宝剑。     莫儒歌将那腰包打开,香甜的味道顿时充斥房间了。     “这正是罂粟花的味道!皇上,微臣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有错!”蒋太医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拱手,话语掷地有声。     “父皇,这一把好生眼熟。如果儿臣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传闻中的尚方宝剑吧?”莫儒歌将那剑提起,剑锋闪着渗人的寒光,颇为刺眼。     皇上久久的看着那把剑,像是一不小心跌入了沉思之中,而这漫长的安静在众人看来,无异于默认。再细看那把剑,剑柄上缀着珠子,纯白中隐隐闪着金光,珠子外围的一条张牙舞爪的龙栩栩如生。     好一副游龙戏珠!这世上能配得龙图案的人唯有九五之尊一人,谁敢不相信这是尚方宝剑?     四皇子瞳孔放大,死死的盯着那两样东西,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他的房里,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些物件?尤其是那尚方宝剑,他是想方设法得到没错,可是他派去的人把粮仓翻了个底朝天,却连个剑影都没有找到。千寻万觅时得不到,偏偏在这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分明是有人陷害!     “父皇,儿臣是无辜的,儿臣是被陷害的!”谁看着都像是人赃俱获的场景,四皇子慌了神,连忙跪着爬到皇上脚边,不停的摇头否认。     “太子殿下,刚才在搜四皇子的寝室时,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想要趁乱逃走,我们把他抓了起来。”又一个侍卫走进来,从容禀告。     “带上来!”莫儒歌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激起了皇上心中的一层浪。     至始至终,皇上都不言不语。他就像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冷眼看着这一切。身为天子,自然有不少的苦衷,就如眼下,他心中即使早已了然,却不得不把这场戏看完。     如果说女人们的斗争是为了皇上的恩*,和那一个象征权势的凤印,那么男人的战争就是为了那万人之上的独一无二的龙椅宝座。此时此景,陌生又熟悉,争夺皇位不论在哪个国家哪个朝代,都是不可避免的事。他,也不例外。     想当年,他们兄弟几个,不也是为了那一方玉玺而拼得你死我活?知道所有的兄弟都不在了,只留下他一人安然稳坐,才发现自己当年的疯狂,也有不值得的地方。于是,人老了,心老了,他变成百姓口中温和仁善的好皇上。可是,谁又能想到,他当年不择手段做出的那些事。     微乎可微的叹了一口气,那个侍卫已经把人带到了他面前。     “皇上,殿下,饶命啊,饶命啊!”还没等主子们开口,那人就先软了下来,一个劲的磕头,额上很快就破了皮,渗出丝丝血迹。     “你是谁?”四皇子看着那个令他感到陌生的人,狐疑的问道。     “四弟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难道连你自己的手下都认不得吗?”莫儒歌一声冷笑,让跪在地上的人头皮一阵发麻。     “皇上,太子殿下,小的会全部说出来的,还请皇上和太子爷饶小的一命吧。”那人惶恐的埋头在地下,身子抖成了一团。     “说吧,若是你能把实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皇上会考虑让你将功补过的。”莫儒歌负手而立,嘴角像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皇上依然沉默,视线自然的落在眼前的一方地面上,动也未动。莫儒歌这个样子,和当年的他还真有几分相似。他想露出一个苦笑,但僵硬的嘴角却不听使唤。     “是,小的一定老实交代!”那人抬起头,露出决然的神情,“那罂粟花粉,是四皇子让小的到皇城的黑市里买回来的,小的并不知道四皇子要这花粉有何用,但四皇子的命令小的不敢违抗,所以就帮四皇子买了回来。谁想到,四皇子竟让小的把这花粉放进孝德皇后娘娘的香炉里。”     “胡说八道!”四皇子猛然起身,对着那人就一脚将他踹翻,“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老四!”皇上终于低吼一声,威严的语气威震全场。     那侍卫看见场面安静下来,又瞥了一眼太子爷的脸色,捂着痛处跪好,继续说道:“小的没有说谎,小的知道这是关乎性命的事,所以虽不敢公然违背四皇子的意思,但每次把花粉加进去的时候,小的都会尽量减少用量,这也是太医为何现在才诊出皇后娘娘中毒的原因。”     “今早碧玉池里的小宫女,可是被你所害?”皇上淡淡的开了口,定定的看着躺在*上的人。     孝德皇后正是因为见了那小宫女的尸体才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以至昏迷不醒。这事,他不能不查清楚。     “这……”那侍卫犹豫了一番,抬眼看见太子爷眸中你的肃杀之气,立即回答道:“是小的……是小的失误,小的本无心害人。只是那小宫女正好撞见我下毒,我情急之下就去追她,哪知道她一时失足,竟掉进了湖里。我不会游水,也不敢救她,所以就……所以就……”     容侍卫刚才要他说的内容里,可没有这一项,如今皇上若是要追究起来,他定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可是,自己的家人都还在太子爷的手中,他若不按照吩咐行事……一想到自己年幼的儿子,他心里的悲壮之情油然而生。     “还有那把剑,小的虽没亲自参与其中,但也听同僚们闲聊时提到,三皇子的那块玉牌,是四皇子在御花园捡到的。所以,那火烧粮仓且盗取尚方宝剑之事,其实是四皇子一手策划的。欲趁着皇上病重和太子出宫的机会,夺取大权。”那侍卫情绪很是激动,说罢又重重的将头往地上砸,似乎要显示自己将功赎罪之心。     “简直一派胡言!”四皇子应声跪下,扯着皇上的衣角,指向那侍卫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父皇,他根本就不是儿臣的手下,他是假冒的,是别人派来陷害儿臣的!”     “四弟,那你敢说,这个人所说的话全都是假的吗?”莫儒歌踱步至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目光似重锤落下,让他完全发不出声音。     “你……就是你陷害的我!”四皇子承重而起,腰背弯着,紧紧的盯着那个气定神清的人。     什么别人,他怎么会忘了,这个宫里除了莫儒歌,还有谁会这么处心积虑的陷害他?     “老四,够了!”兄弟相争的场面一时剑拔弩张,皇上拍案而起,将两人分别推开。     皇上的胸膛起伏不定,显然已是气得不轻。毕竟是大病初愈,被这么一气,脸色也成了蜡黄,很不好看。众人看见着这副模样,都不由得为四皇子捏了一把汗。     “父皇,我可是您的儿子啊!求求你,救救儿臣吧,儿臣真的是冤枉的!”四皇子心中早已没了底数,慌得六神无主,只本能的扯着皇上的衣角,不停的为自己辩白。     “四弟,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你一个区区皇子,又怎能破例?”莫儒歌既有心将他扳倒,又怎么会给他退路走?     “老四,你这一回真是太过分了。”皇上淡淡开了口,神情里是藏不住的疲惫。     “皇上!”大门被突然打开,婉妃完整的衣装被大风吹得凌乱,她也顾不上梳理,冲到皇上面前就直直跪了下去,“皇上,四皇子年纪还小,还请皇上开恩。”     “婉妃,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你应该没忘吧?”皇上默默合了眼,声音里尽显沧桑。     “皇上,臣妾不是干政,只是救子心切。臣妾就只有总这么一个儿子,就算他有错,我这个当娘的也有责任,皇上要罚,就连臣妾一起罚吧。”婉妃跑得急,气还没喘顺就接连说了不少话,一时岔气,连连咳嗽不止。     要不是她安插在皇上身边的眼线及时将此事告知她,她唯一的儿子可能就这样被害惨了,一想到这里,她就是一阵心惊胆战。莫儒歌手段狠绝,他们这一次的计划失败,以莫儒歌的性格,定然不会轻饶他们母子。她倒无所谓,可是皇儿还有大好的前途,万万不能断送在这件事上。           第一百三十六章 父子谈话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婉妃,四皇子做错事,也是你管教不严之罪,戴罪之身还妄想替人求情,会不会太勉强了些?”莫儒歌看似疼惜般的拍了拍四皇子的背,把婉妃吓得脸色发白。     一个小小的妃子执掌了几天后宫大权便把自己当成飞上枝头的凤凰,也不照照镜子,麻雀一只还想挡他的路,自不量力。     “皇上,看在臣妾伺候您多年的份上,您就绕过皇儿这一回吧。臣妾……臣妾愿意削去妃位,搬到冷宫去住,只求皇上看在皇儿年纪尚小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婉妃说得凄然,两只眼睛泛红发肿,像极了两只桃子。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四皇子的身份地位还在,总会有将功赎罪的机会。等到皇儿重新得到皇上信任的那一天,便是她走出冷宫之日。用这点苦换取皇儿的似锦的前途,值得!     大势所趋之下,有一个人默默的站了起来,“父皇,今日是晴儿重回皇宫的日子,虽然晴儿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不过,婉妃娘娘既然肯用那么大的代价替四弟求情,可见真心不假。还请父皇看在晴儿的面上,给四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师太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虽然时隔十五年才重新回到皇宫里,却的的确确很想再次感受和家人在一起的温暖。即使回来的第一天就在她眼前上演了这么一场毫无温馨可言的戏剧,但是她的心里却还是抱着希望。     另一侧的莫儒歌慢慢的转过身来,将那说话的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直到晴儿已经被他的视线弄得局促不安,他才漫不经心的把视线收回来。     晴儿被他这么一看,心里莫名就有些发毛。她替四弟求情,难道求错了么?虽说她和莫儒歌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可是四弟身上,也流着一半和他们相同的血液。家人之间理应和睦相处而不是互争互斗不对吗?     “你们都不用说了,朕已有了决定。既然婉妃愿意替老四承担罪责,那就如婉妃所愿,削去其妃位,赶入冷宫。至于老四,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罪,从即日起,将其宫中的所有下人遣散,以庶民身份入杂役司,罚其劳作一年,一年之后,朕再定夺。”皇上慢慢的开了口,面无表情。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虽偏爱流苏,但对四皇子却不是没有半点情分。莫儒歌是长子,生来就肩负天下大事的使命,所以他才对莫儒歌严厉以待,要论有失公平,恐怕太子才是最委屈的那个吧。     “谢皇上开恩。”在眼里转了好几个圈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凝结着她的不舍滑落颊边。     谁人不知她婉妃最爱名利,整日盼着两宫皇后出差池,好让自己顶替上。如今为了皇儿沦落到这个地步,皆是野心作祟的结果。这副模样要是被后宫里的其他人看到,定然是要被嘲笑的了。想嘲笑便让他们笑去好了,反正,等她走出冷宫的那一日起,她会对这些曾经笑过她的人,以十倍奉还。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婉妃被人扶起,那戚戚的目光撞上那岿然不动的身体,反弹掉落到了地面。这个她爱了十余年的男人,原来也有如此绝情的一面。     众人皆被遣退,独留下皇上和太子爷还留在房中,不知是谁轻轻将弦拨动,让无声的安静在房里肆意油走。     “为什么要把老四扳倒?”*上的人睡得很沉,他却依然不放心,用手捏紧了被角,帮她盖得好一些。谁能先到如此温柔体贴的男人,会是一国之主?     “父皇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被人揭穿了假面,莫儒歌也不介意,轻笑一声,看向*边的人。     “别人不知道,但是朕不可能会记错。那一把尚方宝剑在你登上太子之位时,朕便亲自交给了你。”     那一把尚方宝剑根本不在粮仓,不过是他为了掩人耳目才散发的谣言罢了。历代皇子登上太子之位,都会传其尚方宝剑以示权威。换言之,除了太子,没有人能解释尚方宝剑为何出现在四皇子的房里。     “哼,那又如何,四弟夺位之心人尽皆知,儿臣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莫儒歌冷哼一身,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深入不了眼底。     要论阴险狡诈,四弟恐怕不输他呢。当初三弟外出遇刺,不也是他一手设计出来的吗?现在才找他算账,已是最大的恩赐了。不过,真正仁慈的还是父皇,本以为四弟再不济,至少也得贬为庶民赶出皇宫,当然,若是能一刀了事是再好不过了。     对这个结局还真不太满意呢。     莫儒歌的心思皇上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儿子是他的,走的也是他的老路子。四皇子的举动确实鲁莽,一颗野心丝毫不加掩饰,直指太子之位。想要抢夺别人的东西却又不会衡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失败,不过是迟早的事。     众人都以为他是眼盲耳聋吗?身居皇位,宫中大小事虽然不尽然都能知道,但他却能洞悉得清清楚楚。不过是因为人老了,心也软了,总不想见到那些不好的场面,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重重叹了一口气,空荡的房间里,再没有说话声响起。     “皇兄!”莫儒歌才出了凤仪殿,便见那那一抹浅黄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晴儿,怎么还留在这儿呢?”褪去那犀利的外衣,莫儒歌的轻言细语让面前的女人差点儿看呆。     “我……我只是担心皇兄,父皇他……没有为难皇兄吧?”莫以晴不自然的别开视线,语气里却不乏关心。     比起父皇和母后,这个每隔一段时间便和她互通书信的哥哥更令她感到亲近,只是他的眼神里有炙热的火焰,像是要将她的一切看穿,让她显得有些不自在。     “皇妹放心,父皇将我单独留下,只是对我说几句家常话而已。”莫儒歌温文尔雅的样子,笑得极是好看。     莫以晴心跳不由得加快几分,竟是绯红染上脸颊。随即眉头又是一拧,那是自己的哥哥呀,怎么能这般胡思乱想?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才将视线再次放在他的脸上。     “如此,晴儿就放心了。”知书达理的模样,是常年训练出来的结果。     “难为晴儿了,隔了这么久才回到宫中,却看到这样的场面。”对这个妹妹,莫儒歌也是疼爱的。眉眼间加注了几分怜惜的味道,轻抬手,将刚刚落在她身上的小叶子拿开。     在莫以晴还没有离开皇宫之前,这个妹妹就是他唯一的玩伴。那时的晴儿十分爱笑,稍稍一逗,就会有呵呵的笑声直冲云霄,不想现在这般,那笑容仿佛被下了咒,不多一分,不少一厘,总是刚刚好。     当时父皇和母后坚持把皇妹送出宫,他也是极反对的。只是他虽是太子的身份,但人小力薄,说话根本没有大作用。那时虽年幼,但已开始记事。母后紧紧搂着晴儿不放,晴儿不明所以,只因为被抱得太紧而不舒服所以嚎啕大哭。父皇一咬牙,将晴儿夺下,塞给那个前来接人的尼姑。     再后来,父皇一声令下,车队出发,晴儿的哭声越来越小,而母后的哭声却久久未停。再大些,能提笔写字了,他便每隔两个月就给晴儿写一封信,交与信差送去。起初只有他单向的书信,再后来,晴儿也学会写字了,一张宣纸上歪歪扭扭的笔迹,他却能一下子看出她的意思。     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是他的妹妹呀。     “皇兄,晴儿没关系的,虽然不像皇兄那样自小在宫里长大,时常要应对这些难事,但晴儿回来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皇兄莫要担心晴儿了。”莫以晴素雅的小脸上现出一点甜,仿佛那勾心斗角的一幕都抹不去她心中的满足。     一直通过书信往来的哥哥,如今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如何会不满足?在青云庵的这么些年,她最常做的事就是盼着信差到来。然后透过哥哥的笔迹,去勾勒他的长相,去想象他的温暖。     她一直在盼着这一天,能重回皇宫,重回哥哥的身边。虽然皇宫比不得青云庵那么宁静祥和,但是她不后悔,从她收到哥哥的第一封信开始,她就断了自己的后路。     银色的镯子在衣袖下露出一小截,莫儒歌将那纤纤玉手抬起,把那镯子亮了出来。游龙戏凤的图案,还是当年的样子。在莫以晴古怪的神色中,莫儒歌将那镯子一点一点向上滑,果不其然,手镯之下的皮肤白希光滑,像刚破壳的熟鸡蛋。     “皇兄?”虽然是亲兄妹,但这样的举动还是太*了些,莫以晴低低的唤了一声,却不敢太声张。脸上的火烧已经蔓延到了耳边,连耳朵都然上了羞意。     莫儒歌却不答话,轻笑一声,视线不移动半分。这镯子可是妹妹出宫前,他亲自给她带上的,至于原因,他现在并不想明说。     风过,境迁。     第九十八章  一波再起     风波过后,那些原本支持四皇子和婉妃的官员们分分倒戈,投入支持太子的阵营中。一个皇子和一个贵妃到了莫儒歌手里,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要是他们再不识实务,恐怕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杨天玥的悉心照料再加上爱女的回来,孝德皇后的气色也一天天好起来,至少不会再莫名其妙的喊些鬼怪之类的话语。宫中除了四皇子一家,全都沉浸在了二公主回来的喜事中。     莫以晴在未满十八岁之前就偷偷跑回来,让皇上和皇后都心有担忧。只好将那高僧再次起来,要他在算一卦。     “怪了。”得道高僧也不进房,就在屋子外头掐指一算,喃喃说道:“之前老衲替公主算命时,曾算出二公主命中煞星,可是这会儿,公主的命数已经完全改变,不仅没有煞星,而且还是大富大贵的命数。”     这一番话让皇上和皇后听去,自是高兴不已,那还管那命数是如何改比变而得的,只要晴儿以后平安,他们便知足了。皇上膝下子嗣不多,对这个宝贝女儿,心头还是有些亏欠的。     有了得道高僧的话作保证,皇上和孝德皇后便商量着要为晴儿举办一个盛大的洗尘宴。虽然晴儿刚回来,他们还有些不舍,但是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先借此机会让晴儿见一见众位贵公子大少爷,若有喜欢的,便先定下亲事,成婚一事稍后再议也未为不可。     孝德皇后的病已大好,杨天玥收拾了东西回到了太子府。因为医治有功,孝德皇后没少赏她东西。这对杜若依来说,可是个不小的刺激。     明明之前都是她杜若依在凤仪殿衣不解带的照顾皇后,杨天玥不过是最后几天才顶替她的位置,皇后竟然还把那贱女人当成救命恩人!本想着让皇后看见她的好,还她的正妃之位,现在倒好,她该得的没得到,反被杨天玥窃取了她的功劳,这口气,让她如何咽得下去?     “干什么笑得那么大声,眼里没有我这个主子了吗?”几个小丫鬟正巧路过,树影重重,没注意到杜若依正站在树旁,闻言皆是一惊,纷纷跪下。     “说话呀,刚才大笑的劲头去哪儿?装什么哑巴!”宋姑姑见她们你看我我看你的样子,推脱了老半天都不说话,出言替杜若依唬一唬她们。     几个宫女当真为难得紧,心里早已经把自己的失礼骂了个透。谁不知太子爷的侧妃和杨行医是死敌,要是让侧妃知道……唉,只怪她们倒霉,太过高兴,现在马上就来报应了。     “回侧妃娘娘,杨行医从皇后宫中带回来了很多好东西,眼下正在一一分给下人们。”杨行医为人和善,平日里待人就很好,这一回得了赏,也不忘记他们这些下人,让双儿飞儿来通知他们去拿东西呢。     半路杀出来夺了她的功劳还不够,还敢在她面前拉拢下人。怪道那些下人们总是做那些让她看不顺眼的事,明摆着就是偏袒那践人嘛!几个小玩意就想把人心收买,是打算和她正是宣战吗?     “你们都得了些什么东西?拿出来给娘娘看看。”杜若依使了个眼色,宋姑姑立马会意。     几个小宫女哪敢违抗命令,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连忙把手从背后亮出来。宋姑姑扶着杜若依上前,看那一双双小手之上,有一支雕着茉莉的木簪,几颗圆润的大珍珠,还有一小盒胭脂和质地上好的梳子。     “杨行医还真是大方啊,既然是她给你们的,你们便收着吧。”杜若依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将她们手里的东西一扫而过之后,漫不经心的说道。     几个小宫女受*若惊,本以为侧妃娘娘会大发雷霆的将她们刚拿到手的东西砸坏,却不想侧妃娘娘竟然让她们好好收着。     “娘娘仁慈,放你们一马,还不快滚?”宋姑姑瞧着这几个呆头呆脑的宫女就来气,什么大不了的东西,竟还笑成那样,穿出去都怕要丢了太子府的脸。     “谢谢娘娘,奴婢告退。”几个宫女饶是再不伶俐,也听出了宋姑姑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侧妃娘娘为何没有拿走她们的东西,但若有下次,她们断断不敢再拿杨行医的东西了。     待人走远,杜若依才将拿早已紧握成拳的手从帕子下拿出来,“欺人太甚!居然敢背着我收买人心,是想逼我在这府里住不下去吗?”     不过就是得了一次赏,居然在她面前耍威风。她该不会忘了,这个府里,谁才是女主人吧?念及此,杜若依的眼眶不觉泛红。从成亲到现在,她和莫儒歌依旧没有圆房,她辛辛苦苦的在这个家顾前顾后,帮他打理大小事宜,可换来的却是他这样的对待。     本以为自己的付出都会被他看在眼里,她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得到他的关心。可是,这个希望越来越渺茫了,她甚至都开始失去信心,开始感到绝望了。想当初远离故国,心中枯萎的念想只因看到他的第一眼而重新绽放,到如今,心中的花儿早已颓败,他却还是这般对她不冷不热。     “公主可不能认输!之前不受重视,后来独*后宫的例子老奴可见多了。公主要是在这个时候放弃,那就真的是半途而废了。”眼尖的宋姑姑察觉到杜若依心生退意,连忙阻断她的念头。     “可是我还能怎么样?太子爷根本就不喜欢我,别说是圆房了,连碰都没碰过我一下呢!”一说这个就是满肚子的委屈,杜若依扑哧着如羽的睫毛,眼泪刷刷地往下掉。     “公主,你现在要是退出,得逞的就是杨天玥那个践人了!公主想想,她之前对我们做了那么多的过分的事,先到皇后面前数落你的不是,然后又把那通房丫头推下水,陷害你,生生把你从正妃的位置上拉下去,这些事,难道公主都忘了吗?”宋姑姑袖中的手捏紧了衣角,声音低沉而不失力度。     还有她的手,也是被杨天玥所害的。自那次受伤,她的手就拿不起重物,都是靠公主怜悯,才能待在身边做些细碎的杂货。那个锥心之痛,她不能不报!     “宋姑姑,如今我身边就生您这么一个体己人了,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才行。”杜若依用帕子擦了泪,微湿的手心紧紧贴着宋姑姑的手背。     那些事情她当然不敢忘,只是因为盼得心焦,所以只是因为盼得心焦所以萌生绝望,宋姑姑这么一提点,她便知道宋姑姑定有法子能让她得到莫儒歌的心。     “公主,二公主不是回来了吗?宫中正大张旗鼓的准备着洗尘宴。公主若能在宴上大放光彩,还怕太子爷不会对你刮目相看?”宋姑姑浓眉一翘,怪异的笑浮现脸上。     自古以来,一舞动八方,一曲闻天下的美人多得是,只要公主争点气,在洗尘宴上锋芒毕露,一来可以让皇后娘娘欢喜,二来也能让太子爷长脸,太子爷要是一高兴,还怕公主不受*?太子位高权重,自然也是爱面子的,公主要是能在洗尘宴上出名,对太子爷的声誉可是个很大的帮助。     春暖花开的季节似乎没有眷顾这一方天地,牢狱前的空地,门可罗雀。杨天玥从厨房里讨了两壶小酒,要了两碟下酒菜,装进食盒里来到了牢狱前。     “狱卒大哥,辛苦了。”温柔的声音加注了十足的甜味,将那食盒递出去,立马引来了关注。     “你?你不是上次入狱的那个大夫吗?”一个狱卒拿出酒,还没开封,便酒香四溢,让人挪不开视线。     “可不是嘛,哪个人出去之后不是巴不得再不回来的,你倒反常,还往我们这里跑。”另一个狱卒早就按捺不住了,开了盖一口饮下一大口,痛快过后才慢慢的说道。     “这次来,是想向狱卒大哥们打听一个人的。”眼看着他们两人将酒喝下,杨天玥才进入正题。     “什么人啊?”好酒入口,狱卒们的表情十分满足,看向杨天玥的神情里也少了几分不屑。     “上次我入狱时,邻边的牢房住着一个小女娃,我们虽未曾谋面,但我记得她的声音很是清脆。”杨天玥微蹙眉,脸上挂着些急切。     小鱼已死,她想要调查的事陷入了僵局。她也是无意间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人,可能会知道有关这件事的消息。     当时她入狱,便是和当年太后娘娘的宫女关在一个牢房里。当时她并没意识到太后之死背后会藏着那么大的秘密,倘若她那时能机灵点,说不定就能从那几个女人口中探知一些消息。只可惜,那几个女人早已不知所踪,也许,早就成了荒野里的孤魂野鬼了吧。     “你说那个小女娃?哎呀,真不巧,那个女娃前段时间出狱了。”狱卒把那鸡块啃得咯吱作响,好不容易才从鸡肉中松了口。     “出狱?”杨天玥分明记得那个女娃在监狱里关了好几年了,怎么会突然出狱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贵客登门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前段时间皇上大赦天下,那女娃就被放了。”好吃好喝中被人打断好几次,狱卒已经很不快了。     是了,叶嫔怀上龙子时,皇上老来得子,高兴之余也宣告大赦天下,她怎么竟把这件事给忘了。本以为线索没断,她还有找到真相的机会,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     一想到小鱼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被人杀害,杨天玥心中就是一痛。她还这么小,甚至没能好好的感受这冰冷皇宫里的温暖,就这样离开人世。还有小鱼说的她娘留给她的遗物,按照时间推测,小鱼应该还没把遗物拿出来,可是小鱼会把那个东西放在哪里呢?     东宫里即将迎来尊贵的客人,厨房里忙碌着做出上好的菜肴,闲着没事的下人们老早就聚在墙头,想要一睹贵客的尊荣。杜若依身为女主人,自然也不能懈怠,华丽的衣装上缀满了金玉,青丝中的头饰,更不乏珍珠相衬。     只有在传言中才能听到的人物,如今要在太子府现身,除了重返皇宫的二公主,再无他人能有这样的神秘魅力。     轿子刚停下,就有太监尖着嗓子来报,紧接着,一抹彩色降落地面,优雅大方的模样让人舍不得眨眼。二公主的公主气质仿佛与生俱来,有别于普通的大家闺秀,她一登场,就能轻而易举的抓住众人的视线。     同样是公主,杜若依当时也许是年纪尚小的缘故,给人们的印象不过是一个涉世未深,活泼可爱的小公主,可是眼下的莫以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气场,好似天生就有让人仰望的本领。     “那就是二公主?还真和太子爷有几分相似。”一个小宫女攀在墙头上,也不知乐个什么劲,就是笑个不停。     “傻丫头,当然像啦,那可是太子爷同父同母的亲妹妹。”看起来年纪稍长些的宫女死命的踮起脚尖,才能看到墙外头的人,“不过,第一眼是觉得有些像,再看多几下也就没了这相似感了,真是奇怪。”     听得太监来报,莫儒歌率着众人出来迎接,气势不亚于皇上皇后亲临。杨天玥跟在后面,与飞儿双儿并肩站着,头微低。     在凤仪殿时,她曾和二公主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一次只是擦肩而过,她也是事后才知道那就是莫儒歌的亲妹妹。莫儒歌从来不在人前说起这个妹妹,以至于她听到这个消息时,整整愣了老半天。     “皇妹,舟车劳顿,怕是累了吧,快进来坐一坐吧。”一看见那身着彩衣的人,杜若依里面一副笑盈盈的样子迎了上去,十分亲热的轻拍着莫以晴的手背。     “这位是?”莫以晴初来乍到,对许多的人都不熟悉。这个突然冲到她面前和她故意装亲密的人,让她心中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在青云庵的这些年,没有侍卫,没有婢女,她早已习惯没有人伺候没有人恭维的日子,也因此,对于这种和面生的人身体上的接触,她也十分的反感。     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来,她面上恰到好处的笑容没有异常。     “这位是我的侧妃,也是大楚国的公主,按理,皇妹该称她为皇嫂。”莫儒歌耐心的向她解释,那温润的浅笑,杨天玥只有在莫儒歌面对楚微夏时才能看到。     “皇兄……已经娶妻了?”莫以晴略显艰难的开口,面上难掩点点失望之色。     “怎么,晴儿不喜欢这位皇嫂?”一眼看破她的神情,莫儒歌难得有兴致开起了玩笑。     “当然不是,这是皇兄此前在信中并未提及,所以晴儿有些惊讶罢了。”虽如此说,但莫以晴最初的笑脸却开始慢慢融化。     皇兄是太子,娶妻生子不仅是私事,也是国家大事。只有为皇室一脉开枝散叶,才能保证千秋万代。这些大道理,她都明白,只是总觉得心中好像少了些什么,空荡荡的让人不觉生出淡淡的愁绪。     “皇妹虽然与我是初次见面,但到底是一家子的人,我是很希望和皇妹多多来往的。我们两人的年龄相近,平日里聚在一起聊聊天,也可以相互解解闷嘛。”一口一个皇嫂,简直就把杜若依的心给喊酥了。     这个二公主的气质落落大方,想必也不是那些难以亲近之人。看得出来,太子爷对这个妹妹很是上心,若是能和她走得近一些,她自然会帮忙在莫儒歌面前说几句好话。这个买卖,倒是划算得紧。     “皇嫂客气了,我才回皇宫,对宫里的礼仪和习俗还有许多不清楚的地方,日后可能还得麻烦皇嫂教我一教呢。”常年训练出来的得体,让她在说客气话的时候也能保持最好的态度。     “不麻烦!那可是我这个做嫂子的荣幸。”杜若依娇俏一笑,身上的金坠子晃得叮当作响。     “这位就是杨行医吧?”人群之中,莫以晴一下子就把杨天玥认了出来。     要想认出杨天玥,还真不是一件难事。她初到宫中,便听到不少的下人在议论她的事迹。统共算来,其实就是她对皇族有恩,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又因为她如今是太子府里的人,所以她格外留心。     “都说杨行医是个难得的大美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假。”素面朝天的面容也胜过那个浓妆艳抹的皇嫂,即便是和宫女们站在一起,也掩饰不了她的出众。     “二公主过奖了。”杨天玥头未抬,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势回话。     眼下的场合,不是她大出风头的时候。二公主虽然总以微笑示人,但眉眼中那一抹疏离,却被她敏锐的捕捉到。这个二公主,恐怕没那么简单呢。     “听闻杨行医医术高超,不仅救了几个皇子的命,这一次还把父皇和母后从鬼门关前拽了回来。按理,我还应该给杨行医道一声谢呢。”公主的风范显示出来,便是那般的知书达理。莫以晴微微低下腰身,竟当真给杨天玥行了礼。     这个礼一行,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从来都是下人给主子行礼,哪有主子给下人行礼的先例?二公主如此能放下身段,果然具有大度的品德。一时间,众人心中纷纷称奇,对这个公主真是敬佩有加。     “不过是做了她应该做的事情而已,皇妹何故行此大礼?她一个小小的庶民,可是承受不起的。”莫儒歌身形未动,眼珠却是随意的向后一翻,随即变化出柔和的模样,看向莫以晴。     莫以晴心弦一动,直觉摇响了心中警铃。在她的理解范围里,皇兄可不是那般不会怜香惜玉的人。如今不仅当着众人的面贬低一个女子,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那人一眼。直觉告诉她,比起皇嫂,这个女人才是她的竞争对手。     女人的直觉向来都是准确的。如此美貌,却只以平民身份在太子府里呆着。显然,皇兄和杨行医之间,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不管皇兄现在喜欢谁,爱着谁,她总会有办法,在皇兄的心里占据一席之位的。     在前厅喝杯小茶,稍作休息,便是参观太子府的时间。既是参观,有一个地方那是不能落下的。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后院的花园里已经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莫以晴端着步子走在其中,身上彩衣如同花丛中飞舞的蝴蝶。     春寒刚过,湖边的草地沾上湿气,绿色的露珠迟迟不消。莫以晴一时不察,脚下一滑,竟似要跌入湖中。并肩而行的莫儒歌一个箭步搂住她的腰身,将她带了回来。     她和他离得这样近,惊吓之中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她那一颗受惊的心便安分了下来。怪只怪,这幸福的瞬间来得快也去得快,她连留恋的机会都没有,两人却已分开。     “晴儿没事吧?”莫儒歌握着她的肩,关切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了好几遍。     “多谢皇兄相救,晴儿没事。”女儿家的心事被染成粉色,蔓延到脸上,就变成了羞涩的笑容和泛红的脸颊。     站在旁边的两个女人见到此情此景,心中皆是诧异。她们对莫儒歌都是敏感的,莫以晴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一个被自己的亲生哥哥所救时该有的神情,反倒像是英雄救美时,美人那腼腆的模样。     “皇妹受惊了吧?是皇嫂的不好,没留神这草丛竟是这般的湿滑,待会儿我必定让下人来收拾一番。”杜若依装作自然的把莫以晴的手握起来,将她带出了莫儒歌的臂膀中。     虽然不知道莫以晴葫芦里埋的什么药,但光一个杨天玥就够她受了的,要是连他的亲生妹妹都要插足进来,那她可就真没戏了。     “皇嫂多虑了,是我一时被眼前的花儿迷了眼,没注意脚下而已。”莫以晴却并不看着杜若依说话,而是视线放在望不尽头的花海里,“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皇嫂能够满足我的愿望。”     “皇妹客气了,想要什么尽管说,皇嫂有的必定不吝啬送与你。”莫儒歌都对这个妹妹如此疼爱,杜若依当然也要顺着他的心意走。别说是送东西了,哪怕莫以晴要天上的月亮,她都得想办法摘下来。谁叫莫以晴是他的妹妹呢?她的好他视而不见,就只能从他最亲近的人开始讨好了。     第一百章  筹备家宴     “父皇和母后打算下个月初给我办洗尘宴,可是皇兄和皇嫂也知道,这洗尘宴上,必然是文武百官都前来祝贺的场面。晴儿只是想,若是能在洗尘宴之前,办一个普通的家宴就好了。人不必多,几个兄弟姐妹在一起乐一乐,那便是再好不过了。”莫以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只一味的将目光转去别的地方。     “这有什么难的?皇妹想要办家宴,那就把地点定在这个花园好了。皇妹时隔多年才重回皇宫,本就应该多聚一聚,若是皇妹不嫌弃,就交由皇兄来办。”莫儒歌说得轻松,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此言一出,杨天玥和杜若依都是呼吸一滞。莫儒歌对这个花园十分宝贝,平日里都不允许其他人进入,而如今,却为了要给莫以晴办家宴,而在花园里布置酒桌。     开放花园也便罢了,莫儒歌居然还要亲自操办宴席。这些杂事向来都是由女主人掌管的,莫儒歌这般为二公主破例,到底是为了什么?     “皇兄万万不可,皇兄位居太子,国事繁多,晴儿怎么能给皇兄添麻烦呢?”心中的欣喜满满,莫以晴却不敢表露出来。     “是啊,殿下,臣妾虽然对举办宴会这类大事并无经验,但是臣妾愿意向皇后娘娘请教,这家宴还是交给臣妾来办吧。”杜若依适时的出声,把活计往身上揽。这是个大好的机会,莫儒歌若是能把这个任务交给她,她就一定有办法让莫儒歌对她改观。     “是让我把话再说一次吗?”莫儒歌漠然开口,语气不温不火,但已足够让众人乖乖听话。     莫儒歌是说一不二的人,从物品的采办到会场的布置,全部由他一手打理。杨天玥立在窗前,看着外面步履匆匆的下人们,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二公主离宫多年,样貌已经大有变化,就算她带着随身的信物,可是那些死物又如何能证明她就是真正的二公主?万一有人假冒二公主混进宫中,那太子爷岂不是有危险?     虽然只是一个推测,但这个推测的诞生已经让她开始坐立不安了。想起莫以晴那脸上可疑的绯红,她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     怀疑莫以晴的,自然不只杨天玥一人。就连杨天玥都看出来的异常,莫儒歌又怎会忽略。容勐行了礼,匆匆走进来,卷起一阵风吹,险些将桌面上的宣纸吹落。     “查得怎么样了?”从青云庵到皇城,最多不过一天*。他早就算准容勐回来,是以对容勐的突然出现并不十分惊讶。     “查到了,”容勐重重点了点头, “十五年前,青云庵里除了二公主,还有师太从山下的村子里捡的一个小女娃。不过,据说那个小女娃在进入青云庵不久之后就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出意外死了。”     “消息可靠吗?”莫儒歌停下手里把玩茶杯的动作,问道。     “可靠,我询问的每一个人,他们都一口咬定当年死的人是那个孤女,所以,这位二公主应该不是假冒的。”容勐在青云庵山下呆了几天,全都是为了这件事。太子爷的怀疑从不会有错,但这一回,太子爷似乎真的多虑了。     死的人是那个孤女吗?呵,他的这个皇妹当真越来越神秘了。     莫儒歌做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的行事方式也带到了筹备家宴上。不过短短的两天时间,后院的花园里就开出了一片空地。桌椅摆放在上,两侧再铺满花香,真真是个聚会的好场地。     眼看着宴会就要开始,莫流苏才带着楚微夏出现在门外。楚微夏一直嘟着嘴巴,似乎有些情不愿的样子。     “微夏,快叫皇姐好。”莫流苏在背后轻推了楚微夏一把,楚微夏赌气似的将他的手甩开,故意不开口叫人。     自从得知莫儒歌的亲妹妹回来,楚微夏整个人就变成刺猬,看谁不顺眼就大声的呵责。没错,她就是心情不好,儒歌哥哥有了夫人还不够,如今又多出来一个妹妹。在这样下去,儒歌哥哥对她的*爱就要全分给别人了!     “这是三弟的侧妃吧?好漂亮的一个姑娘呀。”楚微夏的事,莫以晴已经知道了一个大概。听罢之后心中甚至还有几分愉悦,少了楚微夏这么一个对手,于她而言自然是极好的。     “是我的侧妃,已故的楚大将军之女,名唤楚微夏。”对待这个素未谋面的皇姐,莫流苏的语气平和,但态度却并不冷淡。     “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带在身上,三侧妃要是不嫌弃,就把这镯子当成我的见面礼吧。”莫以晴从手婉处褪出一只玉环,递到了楚微夏的面前。     这只玉环也没什么大来头,不过是在梳妆盒随手拿出来的东西罢了。不过,送给楚微夏已是绰绰有余的了,这玉镯的质地极好,通体泛着青色,也是难得的极品了。     “我不要!”只拿眼看了一下那翠绿色的圈,楚微夏就别过头去。     想也知道,她怎么可能喜欢这个玉镯?这玉镯虽然看起来珍贵,但根本就不经摔,像她这样一天到晚都闲不住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这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给摔破了呢。     “微夏!”三皇子还没出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就穿透人心而来,“长辈送给小辈的礼物,哪有拒收的理?快接过来!”     楚微夏听得这偏袒的语气,心里的怒气更胜。我就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收下?”     “微夏!给皇姐道歉。”微夏虽然是个孩子,平日里的小打小闹他都能容忍,但是对人无礼这一点,莫流苏必须帮她纠正。     “我偏不!”楚微夏气得不轻,胸口剧烈的起伏,气息不稳。     “微夏,别让我再说第二次。”莫儒歌可没有莫流苏那般的好性子软言软语的哄劝,他做事,讲究的是效率。     可怜的楚微夏鼻尖不断翻涌着酸意,撅着小嘴就开始哭个不停。从小到大,莫儒歌都没有凶过她。现在可好,就为了一个烂镯子,他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她依赖的对象。     “皇兄,别吓着微夏了,微夏既然不喜欢这个镯子,改日我再送她其他的东西就好了。”眼见着微夏的表情,就知道她对自己有敌意,莫以晴赶紧出来劝和。     微夏的性子倔起来,也是两头牛都拉不回来。听了莫以晴的话,对她的敌对心理倒是削弱了些,只是莫儒歌显然不打算让她蒙混过关,紧紧的盯着她,一副定要逼她把道谢词说出来为止。     “儒歌哥哥是个大坏蛋,儒歌哥哥对微夏那么凶微夏再也不要理儒歌哥哥了!”微夏斜斜的等着眼睛,气鼓鼓的说。     向来都是被*着的掌上明珠,莫儒歌对她,一直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就算她犯了错,莫儒歌也从来不责怪她,只是一笑而过。     微夏心里难受,眼泪珠子也落个不停。儒歌哥哥是个大骗子,说什么永远都会疼爱她,根本就是假话!还有流苏哥哥也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儒歌哥哥欺负她,他也无动于衷。     “微夏别生气,是皇姐姐的不是。”好好的气氛瞬间急转直下,莫以晴身为家宴的主人,自然得出来劝和。     莫以晴也曾听说这个楚家小姐的来历,也知道当年发生的那件恐怖之事。对这个女娃,莫以晴是真心有些心疼的。从小没了双亲,虽有皇兄亲自抚养,却到底没将她保护周全。好在三弟不介意,愿意娶她为妻,她也算是有了个好归宿。比起自己,楚微夏已经是幸运的了。     “哼,你也是坏人,都是因为你,儒歌哥哥都不疼我了。”微夏毕竟只是一个孩子,满腹的忧伤涌上来,眼睛都被逼红了。只见她小脚一跺,转身就哭着跑开,显然是悲伤至极。     “微夏!”莫流苏到底还是担心的,看她一溜烟就跑了老远,就要追上去。     “三皇子,还是我去吧。家宴就要开始了,你是主客,去太迟就不好了。”杨天玥看着楚微夏跑走的方向,脑中闪过一道光,急忙将他拦下。     “那,就麻烦杨行医了。”莫流苏稍稍敛去了担忧的情绪,看着杨天玥的眼神里充满了诚恳。     虽说是在太子府,戒备森严,理应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但是微夏是个不定数,这个丫头常常会自己制造出麻烦来,刚才看她跑得那么急,万一摔伤了哪里,要是让大哥知道,又是一阵懊悔了。     “三皇子快进去吧,我这就去找她。”杨天玥言罢,立即朝着微夏消失的方向追去。     萧笛乐曲被抛在身后,热闹也渐行渐远,隐隐间有哭声飘出来,杨天玥寻声而去,果见一个小人儿缩在花架下抽泣。     “微夏小姐原来躲在这儿,让我一顿好找呢。”她语气轻松,好像两人当真在玩着躲猫猫的游戏。     楚微夏看见追来的人竟不是莫儒歌,一气之下,哭声更大了,“天玥姐姐不必劝我,我已经下定决心不要再和儒歌哥哥见面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家宴中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小孩子的下定决心,不过都是三分钟热度。记得之前楚微夏因为一下子吃了太多的甜食,结果当天晚上就开始闹肚子,疼得她在*上像被放入热锅里的鱼,翻来滚去。莫儒歌带着太医紧忙赶到,一碗汤药灌下去,已经好转了不少。楚微夏被吓坏了,眼泪汪汪的跟莫儒歌说,她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吃甜食了。哪想过这个决定做出的第三天,她坚定的意志就在一碟子糯米糕前分崩瓦解。想起这些往事,杨天玥忍不住轻笑出声。     “天玥姐姐在笑什么?”虽然心中装满了悲伤,但好奇心过强的楚微夏还是从悲愤中抽出空来,抬头看看她的神情。     “我?”杨天玥笑眯了眼,说:“我笑啊,微夏小姐一点都不理解太子爷的用心。”     “哪有?分明就是儒歌哥哥骗了我!”这一句话对楚微夏来说无异于导火线,一点即炸。     “微夏小姐可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杨天玥早已料到她会是这般激烈的反应,一个挪步,移开身形,让她看到身后隐藏在黑暗中的建筑。     “这里……不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吗?”楚微夏呆呆的回答。她虽然智力有问题,但记忆却没有差错。除了有关当年的那一件事外,其他的事情她都没有忘记。     “微夏小姐可要进去看一看?看过之后,你就会明白太子爷的心意了。”杨天玥*般的言语,成功的动摇了楚微夏的心。     虽然还有些半信半疑,但是她也对这个地方心怀着思念,进去看一看又不打紧。想到这里,楚微夏慢慢站了起来。     轻推门扉,手上质地的触感丝毫未曾改变,楚微夏心中已是一软,一脚便踏入了回忆之中。杨天玥走在前面,自然而然的领着她推开寝室的门,迷迭香扑鼻而来,让楚微夏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前一秒还哭得稀里哗啦的人转眼间已破涕为笑。     “微夏再看看,这房间可是眼熟得紧?”除了每日过来打扫的下人,在没有人赶进来一步,而房间里的摆设,也一如微夏住在这里时的一样。     “是啊,和我当年住在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呀!”楚微夏惊喜出声,她断断没想到莫儒歌竟会把她住过的房间打理得这么好。     “微夏小姐,你可记得太子爷是否同你说过,这个房间的特殊之处?”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杨天玥怎么能轻易放过。     密室开关和入口明明就在这个房间里,她和表妹也仅相隔一面墙而已,可是她就是找不到开关在哪儿。那个密室既然是在楚微夏的房间,楚微夏应该是知道的。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楚微夏歪着脑袋想了一想,才慢吞吞的露出为难的样子,“没什么特别之处啊,我在这儿住那么多年,也没觉得有异常。”     “那你再看看,这个房间里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或者多出了什么东西?”杨天玥不甘心,继续问道。若是连楚微夏都不知道密室开关,那么能帮她的人就一个也没有了。     楚微夏深深的皱了眉头,似乎很不满意她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但是又不好意思不作答:“没有啊。”     她的寝室里东西并不多,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调皮,她放在好好的大门不走,偏想要从窗户上跳出去,结果才那个爬上摆放盆景的桌面上,她脚下一空就径直摔到了地上,额边还被一旁的椅子擦破了皮。自那以后,她的寝室里的物件越来越少,只留几样必备的家具不拿走。     如此看来,倒让她有些想通了。儒歌哥哥如此煞费苦心的留住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证明他还是很疼爱自己的。心里的温暖和感动满溢出来,楚微夏终于展现出了知足的笑。     站在一旁的杨天玥是笑不出来的。为何每一次希望才刚刚燃起,就要不残酷的现实打压。她只是想救出她的家人,不受莫儒歌的威胁,可是老天爷为何要那么狠心呢?     楚微夏心情好转,胃口大开,迫不及待的就把杨天玥拉回了宴席中。小孩子脸皮薄,起先还扭捏着不愿坐下,最后莫流苏费了一番口舌才让她安安分分的坐下。     “二公主怎么不在主座上?”无意间看到那个空位,杨天玥心中生出几分戒备之意。     “刚才大家都在向皇姐敬酒,可是皇姐在那青云庵里哪有喝酒的经验,饮了三五杯便有些头昏,让丫鬟扶着去散散步去了。”莫流苏的酒量也是极好的,今日难得高兴也喝不了不少,脸颊两颊上已经贴上可淡淡的红印。     让丫鬟扶着去散步了?恐怕散步是假,别有目的才是真吧。她倒要看看,二公主会去哪里散心?     她才和微夏从后院的另一侧回来,路上并无他人,二公主不可能往那边去。那么,便一定是出了后院了。顺着小路前行,大老远的就能看见莫儒歌的寝室里亮着灯。这个时候,大家都到后院里凑热闹了,那一盏光亮在黑暗中显得尤其刺眼。杨天玥不再迟疑,立马提起裙摆跑过去。     “你在干什么?”杨天玥气息未平,严肃的问道。     莫以晴气定神清的站在*边,那自然的神态,仿佛她就是这个房间的主人,无须慌乱。     “杨行医也是来找东西的吗?”     她手里赫然多出了一个木头雕刻而成的观音像,那观音像的雕工虽然称不得上好,但从那些斑驳的刻痕中,不难看出雕刻之人的努力。     这个观音像是莫以晴十岁时亲手雕刻出来的,那时连着信,一起交给了信差,并千叮嘱万吩咐让信差要好好保管。那是她一次亲手做礼物送给某个人,就连抚养她长大的师太都没有这个福气。在青云庵的日子里清闲的时候居多,她无意间冒出的想法便立即付诸行动。为了让皇兄能早一点看到她的礼物,她甚至披着被子在月光下猫着腰,用小刀一下又一下的努力雕刻。     这次回来,她有心想问这观音像的去处,但却总不好意思开口,所以便想趁着这个家宴,来看一看她的观音像。找这个玩意并没有费去她太多功夫,将*底下的小盒子拖出来打开,里头满满的信封,还有这尊观音像。     “别装了,说!你是谁派来的人,为什么要假冒二公主?”杨天玥不知晓其中的故事,只当她满口胡言。     她一直觉得这个二公主有古怪,表面看上去端庄大方,但好像总有意无意的要接近莫儒歌。前不久四皇子刚出事,这个二公主就回到宫中,皇室也仅凭她带来的信物就认定了她的身份。万一她是四皇子的党羽派来的怎么办?     “假冒?你可知道,单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给你定个重罪。”得体的笑容配上含着不屑的眉眼,属于公主的一股子娇蛮之气就这样亮了出来。     “二公主这是恼羞成怒了吗?”杨天玥冷笑,就算是要冒着遭受重罪的风险,她也会揭穿这个假公主的面具。     “这就是你对主子的态度吗?”夹杂着怒气的声音从门外而来,莫儒歌衣袍翻起,跨步走进房里。     “殿下……”杨天玥不觉露出笑容。太子爷来得正好,这个虚伪的女人正好被抓现行。     “皇兄,我是来找这个的。”藏走所有的犀利,莫以晴略显无辜的眼睛低低的垂下。     “杨行医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难道不记得自己身份了吗?”莫儒歌凛冽的气势横扫过来,无异于给了她一个耳光。     “殿下,这个公主是假的!”杨天玥义正言辞,丝毫不显慌乱。连她都对这个公主保持怀疑态度,她不相信莫儒歌会看不出这个女人的异常之处。     “偷偷?晴儿是我的亲妹妹,自家人进自家人的房间,何来偷偷一说。而且,晴儿进来,只是为了看看送我的礼物还在不在,晴儿对吧?”面对杨天玥时的冷漠在转向莫以晴的时候却被纯粹的温和替代。     “殿下……”杨天玥哑然失声,这确实是她认识的莫儒歌吗?为什么他就像中了蛊一样,一味的相信这个女人的片面之词。     “杨行医,该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吧?一个庶民也敢对公主大呼小叫,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莫儒歌长眸微眯,眼中的黑色深不见底。     “民女,知错了。”平静的声音里难掩心灰意冷,杨天玥躬身而退,给两位主子留下自由的空间。     他不信他,他竟不信她!她为了他几度连性命都割舍,可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她。那个假公主留下来必定是个隐患,指不定哪一天就会对他下手。明知他老谋深算,武功高强,可是她还是会担心。只因,她爱他。     因为她爱他,所以就把心放在了他的身上。她不能放心,因为一旦松开,她的心就会毫无阻拦的垂直坠下,变成满地的碎片。     家宴结束,随着嘈杂声越来越小,太子府里的烛火也一盏一盏熄灭。当繁华落尽,沉寂入座,唯有莫儒歌的书房还明黄色一片。     “既然来了,又何必装睡?”莫儒歌头也未抬,放下手中的书,似在等待着什么人出现。     早在晴儿进入他的房间之前,那人就已经在房梁上趴着了。只不过当时人多,他并未揭穿罢了。现在宴席散了,宾客也走了,他却还一动不动的呆在上面,难不成是想在他的书房里做窝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实力相当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殿下的功夫真是越发精进了。”一个人影从房梁上跃下,落地无声。     “你来干嘛?”一般情况下,除非莫儒歌有事联系,这个人可是不会主动出现的。     “晴儿妹妹对殿下用情很深啊,一个手工拙劣的观音像都要亲自来确认,可见她心思不纯呀。”淳于炎在房梁上呆了那么久,可不是只干睡觉这一件事的。     彼时他才刚摆好姿势,就看见她推门走了进来。他并未见过莫以晴的模样,只是看她衣着不凡,不像是宫女,做事又并不鬼鬼祟祟,不像是小偷,这才将她与那传闻中的二公主联系起来。     这位公主长得确实不俗,让他忍不住多看几眼。只见她在屋里细细的翻找,不一会儿,就从*底下拖出一个木盒子。本以为那盒子里面至少有几件值钱的东西,没想到,打开之后看得他失望不已。除了一堆信封,再有就是那个难看的观音像。     她的身上因为钻进*底,蹭上了不少灰,她却丝毫不介意,依然保持着双膝着地的姿势,将那观音像捧在手心里认真的观察着,仿佛要将这人像看出洞来。     他没有放过她脸上那可疑的绯红,这副娇羞的模样,他可见过了。小到满街跑的女娃,大到街边卖茶叶蛋的大婶,不少女子都拜倒在他的一双勾魂眼下。尤其是那烟花柳巷里的姑娘们,只需在耳边吹吹风,便能将她们害羞的模样看个够。只是,亲妹妹对亲哥哥也是这般的*态度,其中定有隐情。     再接下来,便是一场难得的好戏。莫儒歌明显在偏袒二公主,也因此让杨行医黯然神伤。这种两女一男的斗争戏,真真让人看得过瘾,让他忍不住又回味了好几遍。     啧啧嘴看向面无表情的莫儒歌,淳于炎的好兴致顿时被浇灭了大半。     “你最近若是闲得慌,本宫不介意让你去一趟西蛮。”莫儒歌目中带着冷箭,直直射过来,让淳于炎不得不艰难的咽了一口水。     上一次险些被西蛮的迷阵困住,深刻的印象让莫儒歌不敢忘却。西蛮向来不屑与介入中原人的事情,四弟竟然能创了这个先例,他正好缺个人手去调查一下情况。     “殿下,我可是有正经事才来的。平日里我可是忙得很,忙得很啊。”这句话说出来,淳于炎自己都有些心虚。     谁不知道他就是两大世家里的异类,当家族之人都在争权夺位的时候,只有他如同闲云野鹤一般,来去无踪。     “说。”莫儒歌对他的谎言已是见怪不怪,是以并不介意。     “二公主归来,是皇宫的头等大事。不过,二公主的年龄小了,殿下和三皇子都分别娶了妻室,这二公主当然也不能落后。据可靠消息称,皇上和皇后都打算利用这个洗尘宴,帮二公主物色佳婿呢。”这所谓的可靠消息,其实已是公开的秘密,皇后特意嘱咐各位官员将儿子带来洗尘宴,其目的早已被人看透。     虽然皇宫的子弟中,优秀的人物不少,可谓人才辈出,但是最佳候选人,还是落在两大世家的身上。不论是南宫世家还是淳于侯府,娶得二公主,都意味着地位的进一步提升。     看一圈莫儒歌的脸色,并未发觉异常之后,淳于炎才敢继续说道:“四皇子这棵大树一倒,首先遭殃的便是我们淳于侯府。众人皆知婉妃和大夫人是义结金兰的姐妹,如今姐姐被打入冷宫,妹妹又怎么可能不会受到鄙视?为重振家业,老爷子想要大哥去争取驸马之位。可出乎意料的是,大哥竟然拒绝了。”     想起大哥当着老爷子的面严词以拒的场面,便激动得想跳起来鼓掌。在淳于侯府,他和大哥是极与极的差别。大哥虽然很有主见,但老爷子说的话他也不会不听。相反,他*倜傥的形象已经让老爷子对他放弃了希望,别说是要求了,老爷子连话都不想与他多说一句呢。     “莫非,他看不上晴儿?”莫儒歌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光滑的白瓷随意般的转出一个圆。     淳于鹤这个人,自视甚高,十分傲慢。晴儿身为二公主,身份自然十分尊贵。重回皇宫,又必定会得到父皇的疼爱。如此好的条件,淳于鹤竟会不要,这一点,倒是让莫儒歌有些吃惊。     “当然不是,若换做以前,大哥一定会想尽办法得到二公主的心,然后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荣登驸马宝座。但是……”淳于炎故意拉长音,“如今,大哥心里有了人,已经不愿意去追求那些富贵荣华了。这个人,我想殿下应该能才出来吧?”     莫儒歌脑中一晃而过她姣好的面容,不自觉的将手收紧,险些将茶杯捏成粉碎。淳于鹤好大的胆子,竟然看上他的人!     “淳于鹤手中掌握多少兵权?”一开口,愤然的气息不受控制的流溢出来。     “五十万精兵。”虽然不知道莫儒歌用意何在,淳于炎还是傻傻的回答道。     五十万精兵,看来父皇对他确实很信任。不过,很快地,这些兵权就要易主了。让一个外人掌兵那么多年,也该把收回来了。     淳于炎哪能想到这短短的一点时间里,莫儒歌已经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还只当他是在吃醋,心情不好。     “我所知道的消息,是南宫世家的长子南宫烨也是最佳候选人之一。老爷子虽不喜欢我,但无奈大哥不听劝,所以只好把重任交到我身上。殿下是知道的,对于美女,我向来是来者不拒的,就怕殿下当哥哥的,舍不得把妹妹放到我身边。”明知当下莫以晴已经心有所属,淳于炎才敢开这个玩笑。     “好啊,你娶晴儿吧。”莫儒歌破天荒的这一句,让淳于炎如遭雷劈。     比起南宫烨,自然还是在他阵营里的淳于炎更好一些。别看淳于炎总是一副花天酒地的样子,那只是因为他没有遇到一个能让他专情的女子。     “殿下,我只是说笑的。”淳于炎整个人僵住,只有一双眼睛还会眨巴。     “本宫是认真的。”莫儒歌眉头一紧,眸中似有点点火光在跳动。     被那一份严肃的气氛感染,淳于炎也压下眉眼,“要我娶二公主可以,但是殿下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放心吧,你要的东西,很快就会到手了。”他莫儒歌从不食言,或者说,能让他食言的人还没出现呢。     漫长的夜仿佛没有尽头,杨天玥在失眠的困局里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睁着眼睛迎接了太阳。*无眠,眼睛却肿得厉害,似乎是半夜里突然无意识的流出泪的结果。     “杨行医可是醒了?”翠儿敲着门,声音小心翼翼。     “有什么事吗?”撑起身子下了*,她的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中衣。     “杨行医,宫里来人了,说是二公主从昨夜起就肠胃不舒服,昨夜折腾了一晚也没见好,所以特意派人请你入宫瞧一瞧去呢。”翠儿说得有些急,想来是那宫中派来的人不断催促的结果。     “我知道了,待我换好衣服之后立即出发。”虽然打心眼里讨厌这个假公主,但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身为大夫,救死扶伤之时不可计较伤人和患者的身份与地位。     宫中人怕等得及,甚至还叫来了马车。马蹄飞扬,速度一下快了许多,一眨眼杨天玥便来到了凤仪殿。     孝德皇后与二公主是亲母女,两人分隔了那么多年,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所以,二公主便主动留在了凤仪殿。一来,可以陪母后聊天解闷,二来也能照顾母后大病初愈的身子。     不曾想,昨日的家宴才结束,刚回到殿中的莫以晴就开始胃疼。太医来了好几个,商量着开了一个治胃病的药方。虽然喝了药下去之后疼痛有所缓解,但身体也像虚脱一直昏睡。     太医们诊了脉,都说已无大碍,只需多加休息就好。可是孝德皇后就是不放心,非要将杨行医请来瞧一瞧。     “无妨,只是水土不服,再加上冷酒伤胃,所以一时间承受不来。”孝德皇后已经带着一众宫女出了门去,寝室里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两个。杨天玥的这些话,自然是要说给她听的、     “杨行医好眼力,怎知我是在装昏迷?”*上平躺的人突然开口说话,甚至自己撑着*板坐了起来。     “我是大夫,望、闻、问、切一样都不可少。真病还是假病,我一眼就能看穿。”杨天玥不是在夸大其词,而是事实如此。     平常人昏睡,气息稍弱,却持久不断。杨天玥一看到莫以晴的呼吸,便知她早已醒来,只不过是在装睡罢了。     莫以晴也没有反驳,她确实是肠胃不适,并且想借着这个机会把杨天玥单独留下来,好让两人把话说明白。     “虽然不知道我哪里惹了你,不过杨行医对我的态度,是不是太过分了些?”眼前的这个女人,永远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她是佩服杨天玥的毅力,但是杨天玥对她的态度却让她感到为难。     “你是公主吗?如果你是真的公主,民女必然对你客客气气的。可是对一个假冒二公主的人,我想,民女不需要大费周章吧?”           第一百四十章 学舞献艺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虽然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样的目的而接近莫儒歌,但只要会是对莫儒歌不利的人,都不用客气。     “杨行医何必在身份的真或假上硬钻牛角尖呢?我看得出来,皇兄与你,其中的关系定不像众人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杨行医对皇兄有意,我对皇兄也有情,你不想让他受到伤害,我又何尝不是?”     莫以晴字字清脆,微皱的眉心把她的表情点缀成略带委屈的模样。     她对莫儒歌的情意,又怎会比杨天玥少?     只是命运给他们框定下的是兄妹而非恋人,她所求的不多,只是希望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在他的心里占上一定的位置,哪怕只是以妹妹的身份。     与莫以晴那真挚的目光对接上,让杨天玥不由得愣了一愣。     这个女人能一眼看穿她和太子爷的关系,可见其眼里百段。明明是在与世隔绝的地方长大,为什么这个公主的心思却比海还要深?     唯今之计,只能暂且相信这番话,但日后,她还是得找个机会,让容勐多多提防这个二公主。     “民女就不打扰公主休息,先退下了。”一切好似从未发生过,杨天玥恭敬的福一福身,转身离开。     而另一边,东宫太子府行宫内。     粉色的扇子旋转成花,飘飘落下又徒然飞起,持扇之人一身浅绿,以扇遮脸,娇媚一笑,恍如画中仙。     脚步稍移,手中的扇子又幻化成蝴蝶之翅,一开一合,仿佛风中翩飞。突然身子一扭,脚尖撑不住重心,那人摔倒在地,连那扇子骨都折了一折。     “不练了不练了!”     杜若依捡起那一把七零八落的折扇,狠狠的掷在地上。     她从小贵为公主,琴棋书画自然是样样都会。可是若要从中挑一个能让人惊艳的技能,却是难上加难。     父皇对她*爱有加,对她的要求并没有那么严格,这些琴棋书画,只需练到中等以上水平就让她过关了。     再说了,即便她表演得再不好,那么大官们还不是一样得讨好着称赞她?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要重新拾起这些多年不碰的东西,想到这里,杜若依就是一肚子的气。这四样里,她就数舞蹈比较出挑,她自己也相对喜欢这一样,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以一支技艺高超的舞蹈来征服众人的心。     设想是好的,但真正付诸行动的时候却是不易。这一曲羽扇舞本是她练得最熟的曲子,可现在却连完整的一遍都跳不出来。     不是旋转时脚步太乱,就是下腰时不够优美,这一次又一次,都跳得磕磕绊绊,想不让她心烦意乱都不行。     “公主--”宋姑姑将那被她丢弃的扇子捡起,才慢慢的走过去,“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点苦头若是吃不下去,那如何能讨太子爷的芳心呢?”     杜若依的狼狈,宋姑姑是看在眼里的。以公主现在如此生疏的舞技,别说是在洗尘宴上大放光彩了,若能保住这脸面就不错了。     “吃苦吃苦!宋姑姑一天到晚都嫌我吃得苦不够多,你看!”杜若依索性将那裙子掀起,把鞋袜脱下,“你看看,为了练这一支舞,我的脚都成什么样了!”     裸露出来的小足已经没有当初那般雪白无暇,再好的鞋子也经不起太多的折腾,杜若依的脚踝上已经磨出了水泡,水泡被挑破了,又留下了一个个小伤疤,很是难看。     不仅如此,她的那一只脚明显肿大了些许,再无那小巧可爱的样子。     “老奴知道,可是公主呀,咱们这可不是在大楚国,流泪就会有人疼,生气就会有人哄,在这里,我们只能靠自己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宋姑姑粗糙的大掌轻轻的帮她揉动,眼中的心疼不言而喻。     杜若依是她看着长大的,说句大不敬的心里话,她一直把杜若依当自己的女儿一般对待。     当然,她的这个“女儿”要是再能争气一点就好了,杨天玥那个践人已经得意太久了,是该让那个女人知道招惹他们的下场了。     “早知道如此,当年哪怕是以死相逼,我也不会同意父皇和亲的建议。”后悔之意满天满地的袭来,直击她的心头。     在大楚国,她好歹是高贵的公主,随随便便嫁给一官宦子弟,都比呆在这里强,她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进退皆两难的地步。     她若是选择放弃,一气之下跑回大楚国,到时候她不仅会成为天下百姓的笑柄,甚至还可能给大楚国带去灭顶之灾。     可是如果选择向前,希望又是如此渺茫,让人不禁产生绝望。     “公主,要不我们找个高手来指点一二?”宋姑姑早已打听好了人选,却又装作突然灵机一动的样子。     “对啊!”杜若依一下子觉悟,慢慢的站了起来,“我怎么那么傻呢?这宫里舞艺超群的人肯定不少,我们何不请一个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这主意好是好,只是有一点不太妥。”宋姑姑懊恼似的锤了一下手背,神情显现出几分为难。     “有何不妥?”杜若依连忙问道。     “公主想想,若是明目张胆的在宫里请人来传授舞艺,人们定会觉得公主的舞艺定然不好,所以才为了这洗尘宴临时抱佛脚。”宋姑姑说得认真,让杜若依也不得不仔细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宋姑姑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自来到着大禹国,她还没有展示过自己的琴棋书画,所以在众人的意识里,定然觉得她哪怕不是样样精通,至少有一样技能也能让人眼前一亮。若是大张旗鼓的把人请过来,恐怕到时候即便能引来万众瞩目,也是要被人笑话的。     “那可怎么办?我们太子府里,可有什么舞艺精湛之人吗?”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好主意,她怎么能丢弃。     “老奴倒是听说,那个通房丫头的舞艺不错。当初能被皇后娘娘收入宫中,除了姣好的容貌,还有就是看上了她不凡的舞姿。”宋姑姑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音量只足够两个人听见。     “你是说,那个叫芬芬的丫头?”     时隔了那么久才又听见这个名字,杜若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从芬芬被推下水,不知是吓怕了,还是突然有了自知之明,竟主动搬出了太子寝室旁边的房间,缩到了一个角落去住。     这几个月来也是足不出户,时间长了,就连她都差点忘记了还有这个人的存在。     “宋姑姑难道要我去跟一个通房丫头学舞?绝无可能!”杜若依压下眉,怒气毕现。     舞艺再好又如何,她们的身份地位差别太大,更何况,那个芬芬还曾经和杨天玥联起手来陷害她,这笔账,她都还没算清呢。     “公主,她最合适的人选了。以公主的身份,那不叫请,而叫做命令。芬芬那丫头胆子小,只要公主稍稍将她唬一唬,她断然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去。再说了,太子爷现在恐怕都忘了她的存在了,不说现在,就算是以后,她也注定是得不了*的,这也就免了后患。”宋姑姑既然敢把这人说出来,自然是考虑周全了的。     杜若依弯弯的眉毛被拉成了直线,“既然如此,就先把她叫来,让她跳给本公主看看。只是传闻而已,还不知道她当真有传授本公主舞艺的本事呢。”     是骡子是马,也得拿出来遛一遛才见分晓。要想教授她舞艺,还得看过不过得了她的眼睛。     令是传下去了,可是老半天都没见着人影,杜若依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都几盏茶的功夫了,一个小小的丫头,也敢如此放肆?”     从清晨就等到日上三竿,本以为这个丫头这段时间安分不少,想必是自己想通了,认命了,现在看来,她不仅没有自省,反而越加嚣张了。     远远见着一个人影走来,杜若依已是很不悦,瞥了两眼便没心情多看。倒是宋姑姑,从那人出现到那人走近眼前,张大的嘴巴就没能再合上来。     “奴婢参见侧妃娘娘。”芬芬扶着门框跨步进来,身形略显迟缓。小碎步上前,跪下的动作更显艰难。     杜若依烦躁的甩了甩了帕子,余光中瞄到的一眼,让她情不自禁的转过头来。天啊,这还是当初那个*太子爷的小骚狐狸吗?脸蛋胖了一圈,身形也肿了不少,好像整个人突然间就鼓起来似的。     杜若依吃了一惊,老半天回不过神来,要不是那一双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她恐怕就要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怪道她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原来是发福了呀。     “呵,本宫没看走眼吧?”杜若依哑然失笑,“多日不见,你这个小蹄子的变化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就她这样的胖子,还能给她示范高超的舞艺吗?恐怕连跳都跳不起来了吧。     “因为每天的无所事事,所以在吃的方面没有好好控制。”芬芬把头埋得低低的,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杜若依冷笑,“谁要关心你过得好不好?本宫只是听说你入宫时在母后面前跳了一支舞,因此深得母后的喜爱。我也就是好奇,想看你舞艺如何?”     芬芬吓得惊恐铺满眼睑,猛地抬起头来,拼命的摇头以拒,“侧妃娘娘,奴婢不能跳舞!”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夜晚的尖叫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杜若依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为什么?”     “因为……因为……”芬芬慌乱的目光将眼前的地面扫了几遍,才慢慢的开口,“因为奴婢长胖了,跳不动了。”     这个回答,从某种程度来说,还是让杜若依满意的。不过,如果芬芬想就这样敷衍了事,可就大错特错了。既然都把她叫来了,又岂有就这样放她走的理?     “是长得圆润了些,但是技艺应该在吧?跳得好不好,问题在你,但是要不要跳,是本宫说了算。”杜若依看着她那肥肉堆积的肚子,就忍不住要笑出声。     杜若依看见芬芬这副模样,早把要学舞一事抛到了脑后。     胖子跳舞,她还没见过呢。如今有这个机会,又怎肯轻易放过?     想这个小蹄子当初春风得意的时候,连她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可好了,终于到了她看笑话的时候了。     芬芬看见杜若依不怀好意的笑,便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可是……芬芬低下头,素手摸了摸自己鼓起的肚皮,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撑着地面缓缓站起。     一旁的乐师早已准备就绪,看见宋姑姑使了眼色,立马就拉开了架势。悠扬的乐曲在空中飘荡,只见芬芬足尖轻点,一扭腰身就衣袖翻飞,一转一定,皆是优美的弧线与角度。     杜若依半眯了眼,却一点不落将她的每个动作收纳进眼里。虽然身形确实显得累赘,但风采依旧,那肥胖的身子根本遮盖不住她眼中的柔情万种和指尖的软若无骨。     “啊!”突然一声叫喊,正在翩翩起舞的人突然捂着肚子,跌至地面。     乐师见了纷纷停了演奏,都等着杜若依的吩咐。芬芬不知何时开始额上已经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挂得满脸都是。     “能让母后震惊的舞姿,就只有这样而已嘛?”杜若依歪着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虽然一开始是让她有些看呆,可才不过一瞬就出了失误,和她也并无差别嘛。     “奴婢知错了。”芬芬似是受着什么痛苦,眉心都紧成了一团,穿着粗气说道。     杜若依只当她太久没跳舞,一时体力不支,根本没注意到她的手紧紧捂住肚子的动作,“让本宫看这么一场令人失望的表演,确实你的错!”     虽被扫了兴致,杜若依的心情却不太坏。闲闲的起身,扶着宋姑姑的手,路过那人时,还不忘将碍路的她随意的推了一推,才满足的离去。     芬芬一时不察,被杜若依这么一推,整个身子就重重的往侧边跌去。虽然下意识的想保护肚子,但是却已来不及了。     她只觉得肚子被这么一震,那骇人的痛楚一瞬就传遍了全身。好在这疼痛来得快也去得快,她捂着肚子松了一口气,才挣扎着爬了起来。     …………     “宋姑姑,我看还是从宫外找人好了,这些不入流的舞艺,根本配不上本宫。”杜若依扑哧着长长的睫毛,樱桃小嘴一开一合。     半天没人回应,杜若依不由得转过身子,“宋姑姑?”     “哎!”正在发愣的宋姑姑赶紧赔笑,“是,老奴这就派人去找。”     杜若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时间不长了,得尽快啊!”     宋姑姑连连点头答应,但脸上的笑容却是转瞬即逝。宋姑姑活了大半辈子,也有不少的见识。     刚才看到芬芬的那副模样,倒不像是发福,而是像……怀上了!     宋姑姑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跳,这太子爷可老早就忘了那个通房丫头了,若当真是怀孕,那芬芬……这个太子府,好像又有好戏上演了呢。     漆黑的夜被一声尖叫声划破,女子嘶哑的声音直穿云霄。那一声又一声,堪称撕心裂肺。杨天玥本就浅眠,还以为是自己的做梦,没想到睁开眼睛,那叫喊声却异常清晰。     太子府里的灯火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杨天玥刚披好外衣,就听见门外传来急切的呼唤声。     “翠儿,发生什么事了?”     打开门看到翠儿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杨天玥微微有些诧异。     “杨行医,快跟我来!”翠儿来不及解释太多,拉着杨天玥的手就是一阵狂奔。     脚步在一个角落的房子前停下,杨天玥这才发现,那凄厉的尖叫声就是从这屋子里面传出来的。     翠儿径直推开门,窄小的房间里,仅有一张*铺和一套桌椅,比她的房间还要简陋得多。     *上的人又发出一阵抑制不住的叫声,杨天玥疾走过去一看,立马倒吸了一口冷气。*上的人早已被汗水浸湿,而下身却躺在一片红血之中。轻轻拨开那凌乱的发丝,不是芬芬还是谁?     “怎么会这样?”杨天玥惊讶得张大了瞳孔。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也没注意着府中的人有什么变化。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自从那一日芬芬主动向莫儒歌提出要搬去别的房间住下,她便早没有见过这个人了。     “救我……救我……”     芬芬疼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能紧紧的握着杨天玥伸过来的手,继续哑着嗓子喊叫。     看这光景,杨天玥心中也明了了几分。手指压上她的脉搏,再将被褥掀开,在她隆起的腹部上一点一点的摸索。     “杨行医,这可怎么办呀?”被褥一拿开,那一滩红色更是刺眼。翠儿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见过这阵势?     “你既知道她怀孕,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杨天玥替芬芬诊了脉,已知她这一关,恐怕是难逃命数。胎儿的胎位不正,再加上又动了胎气,才会导致她的早产。     “我……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我虽不喜她,却也不恨她入骨。若是太子爷知道她竟和别的男人*,还怀了孩子,定然不会放过她的。我一是看她可怜,二是受不住她的恳求,这才瞒下来的。”     翠儿也自责得很,她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糟。     当时芬芬刚怀上孩子,肚子还不太明显,却因为体质偏弱,不得不日日一碗保胎药。     她那天正好去厨房里找人,正好遇见芬芬在偷偷用炉子煎药,她心中起疑,便将那药渣子带出宫去找郎中问了一问,这才知道芬芬怀孕了。     起初她还不相信,拿了药渣子就冲进房里质问芬芬。芬芬见事情瞒不住,这才将实情和盘托出。     她当时的震惊可不比现在少,背着太子爷和别的男人*,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可置信。芬芬哭了半宿,又是下跪又是磕头,她一时心软,这才答应了要保密。     自那时起,她便经常往这个角落的小屋子跑。送饭送菜,送衣送被,全是她这一副菩萨心肠在作祟。     要不是有她帮忙,芬芬怎么可能大着肚子还在这府里生活了那么长时间。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要是让太子爷知道她瞒着这件天大的事,恐怕,明年今日,就是她的忌日了吧。     身子一抖,翠儿的双腿已经软得几乎站不住了。     “怎么回事啊?是要出人命了吗?大晚上的喊得跟个鬼似的!”杜若依加了一件披风就走了出来,一路上尖叫声不绝于耳,听得她心烦意乱。     “啊!”     才跨过门槛,杜若依就被那惨烈的场面吓得尖叫一声,立马转过身去。     “怎么回事?”     紧接着出现的声音夹杂着几分冷冽,众人闻声,纷纷退让。     “殿下,臣妾好怕啊!”这个声音的主人对杜若依来说如同救星,他一出现,杜若依就立马走过去挽住了他的手臂。     “杨行医,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这件事?”莫儒歌并未进屋,但那远远的一瞥已经让他掌握了事情的大概。     “民女也是听见叫喊声才来的,芬芬怀孕了,不过,体质太弱,加上动了胎气,母子性命垂危。”     该来的还是会来,这个场面被莫儒歌看到,已是没有借口可以掩饰了。杨天玥看了看面前挽在一起的手,如实回答。     “那个人……是芬芬?”想起白天时对芬芬做过的事,杜若依的心漏了一拍。     “孩子的生父是谁?”莫儒歌出于意料的一句,如一颗石头被投入水中,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这……她……”杜若依惊讶得连话都说不顺了。     她本以为芬芬怀着的孩子是莫儒歌的,她今早折腾了芬芬一番,极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害得芬芬早产的,她还心忧莫儒歌会找她算账,却没想到,那芬芬竟然给太子爷呆了绿帽子!     “民女不知。”杨天玥看着*上已经开始体力不支的人,快速的说道。     “看杨行医这个样子,该不会还想着救她一命吧?”莫儒歌面上是冷笑,可眼中的杀气却直逼杨天玥而来。     杨天玥只觉得心中突然一寒,四肢百骸好像都被冻僵似的。听莫儒歌的语气,是要狠下杀手啊。     “别做多余的事,就算你把她救活,也只是让她再痛苦一次而已。”莫儒歌冷冷的开口,不夹杂任何的怜惜之意。     “民女,明白。”她的唇早已泛了白,地垂下头不去看他。     交待完毕,莫儒歌也不做停留,抬步就走,倒是杜若依突然有了兴致,端坐在屋外,听着那越来越微弱的声音笑得比花还要灿烂。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违抗命令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我就说嘛,一个通房丫头哪配得上太子爷的长子,原来是和别的男人勾搭在了一起。还真是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下场,看看,这不就是遭报应了嘛。”     杜若依心情大好,一杯茶饮了又饮,压根没有离开的意思。     “侧妃娘娘,按照大禹国的风俗,这产房可是最不吉利的地方,侧妃娘娘还是不要在这里多待的好。”翠儿吓得没了血色,这些话,就只能杨天玥来说了。     “你少唬我,本宫相待哪里就待哪里,你管不着!”杜若依也不服输,仰着脖子顶了回去。     “侧妃娘娘不信,民女也没有办法。只是将来若是出了意外,侧妃娘娘可不要怪罪到民女头上。”杨天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倒让杜若依有些慌神。     “公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还是走吧。”宋姑姑到底要老练许多,知道这风俗所言非虚。     杜若依自是不甘愿的,但是一想到刚才那让人惊恐的一幕,心中也生出了丝丝胆怯,“本宫今日乏了,就不陪你们了。”     杜若依一扭三摆的带着下人们离开,屋子里终于又安静了下来。*上的人已经疼得苍白了脸色,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阵痛刚过,芬芬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被马车碾过一样,连骨头都要碎成渣了,“杨行医……杨行医……”     “我在呢,别怕。”到底是两条鲜活的生命,想到莫儒歌眼中的决绝,她唯有叹息。     “她说得没错,是我的报应来了。我不该背着太子爷和别的男人好上,更不该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都是我的错……我的错……”芬芬面露苦涩,但虚弱的身体却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了。     “我知道,这错不能全怪你。”杨天玥轻轻的握着她那发凉的手。     都说天生丽质难自弃,芬芬如此美貌,又怎肯甘心孤守空房?     毕竟还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一旦遇上自己中意的,献出身心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怪只怪,她被皇后看中,将她送给了一个根本不会爱她的男人,怪只怪,命运又让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阵痛再次袭来,芬芬痛得弓起身子,可是那剧烈的痛楚还是冲破了牙关溢了出来,变成了凄厉的尖叫。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是活不了了,但是……但是请你救救我的孩子……”芬芬已经被疼痛折磨得不成人样,说出的话也似断断续续的,连不成句。     杨天玥的手被她握在手里,手背上一道道小口子,都是芬芬痛极时紧紧抓住留下的痕迹,然而,杨天玥却像感觉不到一般,没有挣脱开来。     “芬芬,挺下去,想想孩子的爹,想想你们在一起的美好。”杨天玥拿来出自己的帕子,仔细的替她拭去那不断渗出来的汗珠。     “孩子的爹?他本就是个负心汉……知道我怀孕……就直接辞了那个活计……再也不来了……”疼痛如同滔天的浪潮,一波一波朝她拍下,她只能从牙缝间挤出字词来。     “那你就想想孩子,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怀着他,不就是舍不得把他打掉吗?”感受到指尖下越来越乱的脉搏,杨天玥急忙说道。     “我是不行了……还是……救孩子吧……”     忽然袭来的剧痛,几乎将芬芬身上所有的知觉都推翻。杨天玥只觉得手中一紧,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的手掌捏碎。再转过头来,*上的人已经没了气息,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里的一切痛苦都化成了空洞。     突然到来的让安静终于让歪倒一旁的翠儿清醒过来,翠儿颤着脚步,慢慢的挪过来,死死的盯着那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是……是死了么?”翠儿的声音抖得不像话。     杨天没有答话,手指下脉搏已经向着不可逆转的趋势沉寂下去,那一直抓着她的那一只手,也渐渐变得冰凉无比。     体质偏弱,怀胎又不足七月,再加上还动了胎气,难产大出血,母子平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虽是药王之后,但术有专攻,她善用毒药,而非替人接生孩子。可是,以莫儒歌的性子,断然不可能会将接生婆请来。     芬芬虽从未真正成为他的女人,但名义上,她也是他的通房丫头,芬芬犯下如此不守妇道的大错,就如莫儒歌所言,就算是能把她救活,她也难逃一死。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帮*上的人合上了眼,杨天玥这才把目光转移到翠儿手指的方向。那一团小东西满身的血污,缩成一个球状,眼睛和嘴巴都紧紧闭着,像一条条细线。     全然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应该是在娘胎里呆得太久,窒息而亡了吧。     这样也好,虽然孩子没能活下来,但是芬芬在黄泉路上,也好歹有个伴。     翠儿踉踉跄跄的走近,双眼早已红透,似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敢伸出手来,将一旁的披风扯下,轻轻裹在那个小家伙身上。     “其实,芬芬是想逃出太子府的。”翠儿微弱的声音响起,“芬芬说她太孤独了,所以铤而走险把孩子留下来,其实就是为了有个陪伴。一开始的时候,那个男人是答应了要带芬芬走的,结果芬芬等了好几个月,那个男人都没有出现,她这才知道,自己受骗了。”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芬芬纵然有错,可也罪不至死,再说了,孩子是无辜的,太子爷确实狠心了些。     翠儿流露出了无限的同情,小心翼翼的那包裹好的孩子抱了起来。大概是刚脱离母体的缘故,小身子还是温热的。     翠儿情不自禁的轻拍了一下他,惊觉怀里的小东西似乎动了一动。     “这……这……”     翠儿惊讶的看着怀里的已经被裹成小布包一样的婴儿。     “嗯……”小小的声音从披风里传来,这一回,就连一旁的杨天玥也听到了。     “给我!”     杨天玥把孩子抱过来,将那披风扯开,露出那一张皱巴巴的小脸。     “不是……死了吗?”翠儿怀里一空,脸上的表情一半茫然一半诧异。     她这一颗心在这个晚上悬起坠下好几次,她都块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她将那孩子抱起时,分明是一动不动的,怎么轻轻拍了拍他,就又活过来了呢?     杨天玥抱着孩子,看着他的小拳头无意识的挥了一挥,好像刚一出生就要找谁拼命似的。手掌放轻了力道,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他的背后,那婴儿长大了小嘴巴,好似打了一个哈欠,悠悠醒来。     “呜呜……呜呜……”     早产的孩子力气不足,就连哭声都是虚弱的,像一只受伤的小猫。     “真的还活着呢,太好了!”那一种看着死而复生的激动心情很快就占据了翠儿的心房,让她甚至忘了这个孩子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世上,更不应该在太子府里出生。     “现在高兴未免太早了些,你认为太子爷会让这孩子活下来吗?”比起翠儿的喜笑颜开,杨天玥则是紧锁眉头。     她太了解莫儒歌了,以他那霸道的占有欲,芬芬该死,难道这个孩子就能幸免吗?对他来说,这个孩子是个野种,是个给他带屈辱的人。     想起太子爷离开之前的绝情,翠儿心里也是一寒,“那怎么办?”     “把孩子带出去!”杨天玥看着那紫红色的小脸,面上闪过一丝坚定。     “带出去?要是被太子爷发现……”翠儿想都不敢想那后果。     在太子府呆了那么久,翠儿怎会不知道太子爷的脾气。谁敢违抗他的命令,不论是多么亲近的人,都无异于自寻死路,更何况她一个小丫鬟。     “不把孩子带出去,难道你想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孩子命丧他手里吗?再说了,你现在害怕有什么用,当初明知道有风险,又干嘛替芬芬瞒下来?”     为了不吓着怀里的婴儿,杨天玥不得不故意放低了声音。     她知道翠儿本性善良,所以才会经不住芬芬的恳求,如今胆怯,不过是因为莫儒歌的缘故。     无论如何,这个孩子她是救定了,不论是为了芬芬,还是为了莫儒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不能为他抵命,至少也不能让他身负重孽吧。     “可是,又能送去哪儿?”翠儿红肿的眼睛终于落下滚烫的泪珠,一滴一滴,晶莹剔透。     “西郊的十里坡,有一个村寨,你去哪里找一个叫阿豪的人,把孩子交给他,别告诉他你我的身份,就说是他的救命恩人让他帮忙照顾一阵子,过几天我会想办法出宫和他见一面的,他若有疑问,就等到见面的时候再问吧。”     杨天玥常年都待在宫中,宫外头认识的人少得可怜,关键时刻,也只能想到那个黏人的小鬼头。     “那个人是杨行医的朋友吗?”翠儿自然也是惊异的,在她的印象里,杨行医根本就不可能也没有机会和宫外的人成为朋友。     “以后再解释给你听,”杨天玥看看天色,“趁天还没亮,你快带孩子出去。你经常出宫,和守门的侍卫也是熟识,找个借口混出去不是难事。”     “那杨行医你呢?”翠儿胡乱抹了两把泪,把孩子小心翼翼的接过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太子爷应该在等着我汇报情况。”视线又落在*上的人身上,她身下那一摊血迹未干,一点一点,还在*单上蔓延。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东胡族人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总要有一个人去应付那个场面的,她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既然敢违抗他的命令救下这个孩子,她就有一定的把握不被他发现。哪怕她的谎言被揭穿,一时半会儿,那个孩子至少也是安全的。     天蒙蒙亮,日头还未探出脑袋,杜若依已经起来,坐在庭院里喝着莲子粥了。     “那个丫头怎么样了?”看见宋姑姑走近,杜若依迫不及待的发问。     “孩子没生出来,她也难产死了。”宋姑姑满脸鄙夷之色。     “当真?那太子可曾有说什么?”杜若依情不自禁的前倾着身子,语气里都是看好戏的得意。     “自然是真的,杨天玥向太子说明情况的时候,老奴在殿外听得一清二楚。”宋姑姑眼珠一转,想了一想才说道:“殿下倒没说什么,只是吩咐下人们把那践人的尸体扔去乱葬岗里。”     宋姑姑将后面听到的事一概省略。     杨天玥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居然还敢斥责太子爷的决定,说什么那践人固然有错,却也情有可原之类的疯癫话,把太子爷气得不轻。     “死了也好,本公主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想起她当初竟敢和杨天玥联手起来夺了她的正妃之位,她心里就一万个不痛快。     好在老天有眼,先把这小蹄子带走,至于另一个害她的人,若老天爷不动手,她也迟早会让杨天玥沦落到比这个还要凄惨的下场。     杜若依轻蔑一笑,素净白希的脸颊上面满满都是嘲讽的意味,但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迅速将眉头凝结了起来,看着宋姑姑道:“这虽是误打误撞除了个践人,可……舞艺的事情,又该怎么办?”     宋姑姑似乎早就料到杜若依会这么问一般,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公主莫急,老奴今日特地到宫外去给您寻了一位老师回来。”     “老师?”杜若依眉头一挑。     宋姑姑便拍了拍手,帘幕后面便迅速闪出一个身影来,面上蒙着薄纱,身材玲珑有致,十分姣好。身上穿着最寻常的汉服,却透着不凡的气质来。     “这是何人?”     “东胡族人。”宋姑姑淡淡答道。     但就是这四个字,让杜若依大惊,眉头紧皱,看着女子有些担忧。     因着东胡族乃是东边一个神秘而古老的小村落。也算是创世以来所能知的最为古老的族部,相传族内女子舞艺精绝,舞姿妙曼,女子的样貌也是惊为天人,仿若上仙遗留在人间的一脉烟火。男子更是擅于捕猎,精于骑射。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族人将自己奉为与天相接的使者,认定中原人都为下等人品,不愿多与中原人来往。     近来倒也是听说了东胡族人进京的消息,可大多都以为是谣传,没想到……     “你叫什么名字?”杜若依从软垫上面站起来,走到女子面前,细细的打量着。虽说蒙着面纱,但也不难从那双露出的双眼中看出,这定然是个美人坯子。     “锦若。”女子淡淡抬目,不卑不亢道。     “好。”杜若依了然一笑,挥了挥手,“也不知锦若姑娘舞姿如何,可否……”     话还没落,便见身后的女子旋转起了身子,翩翩起舞了起来。脚尖轻抬,双眸如秋水一般,举手之间便是一番娇媚和柔软。肢体舒展,如仙如幻。     也是让杜若依看的惊了。     …………     宴会之日不待而至,杜若依含着笑意入场,还未坐下,便听得太监通报,高吊着嗓子喊着皇上驾到的消息。     众人行礼--     龙椅上的人缓缓的道了一声平身,语气都是带着满满的笑意。众人谢恩,也是一个个眉开眼笑的站了起来。     宴会的气氛并没有因为皇上和皇后的到来而显出约束,相反,因为二娘娘的出现,反倒让众人欣喜不已。孝德皇后松了女儿的手,轻轻把她推了出去。     莫以晴略带羞涩的一笑,走进了人群中。     淳于炎看准了时机,将一支开得正艳的梅花从从容容的递了上去,“二娘娘,公子我乃淳于侯府的二少爷淳于炎,初次见面,不胜荣幸。”     说是初次见面,但这四个字只适合用在莫以晴一个人身上。早在她进入莫儒歌的寝室时,趴在房梁上的他就已经见过娘娘真容了。     莫以晴把两大世家的家室背景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方微笑着接过花来,“听闻公子*倜傥,看来传言果然非虚。”     知道他*的人不少,但是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的人却屈指可数。这个娘娘,淡雅的外表下果然隐藏着锋利如刀刃的一面,“娘娘过奖了,公子我*,是因为还没遇到像娘娘这样值得我痴情的人。”     淳于炎讨好女人的手段可不是浪得虚名,随便说出一句,就会惹得无数的少女心花怒放,当然,这些少女里,并不包括莫以晴。在她看来,这些油嘴滑舌骗骗小女孩还行,要想骗她,委实嫩了些。     莫以晴对他虽不喜他的态度,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的礼貌的笑,“公子的嘴巴怕是抹了蜜吧,这些话当真甜得腻人呢。”     果然有趣!淳于炎从心里佩服这个二娘娘,说起话来总是别有深意。要不是他多了个心眼,恐怕被人嘲讽了还自己傻乐呢。     几个还年幼的公子小姐也随父母入了宫,一大群的你追我赶,孩子般的笑声甚至还掩盖了众人说笑的声音。一个小女娃只顾着高兴,一边回头一边做出鬼脸,一个不小心,就往莫以晴的身上撞。     “小心!”两个声音叠在一起,均来自莫以晴的身边。     淳于炎的手还僵在一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就在那一刹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比他还要快的扶住了莫以晴往下倒的身体。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战神南宫烨。     “多谢公子。”莫以晴站稳了身形,垂下还有些慌乱的眼神。     “这不是南宫世家的大公子么?不愧是战神,好身手啊!”淳于炎将手慢慢放下,看向南宫烨的目光里多了一丝轻蔑。     世人虽称他们淳于侯府和南宫氏为两大世家,但事实上,他们并不是并列的地位。     两大世家中,南宫氏为首,他们淳于侯府仅位于第二。再加上,他们虽然都是为皇上效力的人,但各自支持的阵营却不一样。     路不同不相为谋,他们两大世家的人见面,就算表面上和和气气,但内心里难免有一层隔阂。     这便是那传说中的人物么?     莫以晴忍不住抬眸细细的看了一眼,果然是一表人才,“晴儿虽在红尘之外长大,却也是对南宫大将军的名号如雷贯耳的。”     “娘娘过奖了。”南宫烨拱手,依然是礼数周全。     宴会过了一个时辰,众人吃喝玩乐了一轮,已是有些疲惫。可是正主都还在高坐上兴致勃勃,他们这给人卖命的又哪敢提前离场?     杜若依看好时机,便拂袖而上,自跃自舞台中央。周边的乐师也是一早便得了命令,待她站稳,便奏起了声乐。     手中铃铛微响,歌声玩转,脚下舞步决绝,甚是好看!虽然没打招呼,可也正是这个不报而上,让人觉得惊艳了一番,一舞毕了,众人还在舞中沉浸,却已经见杜若依跪在了皇上面前。     “臣媳献丑了。”娇羞一语,引得龙颜大悦,连连称赞。     杜若依见时机恰好,便忙说道:“不知臣媳可不可以问父皇讨个赏赐……”     爱女重回皇宫,皇上高兴之余,也喝了不少酒,一时兴起,哪还顾虑什么国家身份,金口一开,让人羡慕不已的话语就脱口而出。     “真的?”杜若依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辛辛苦苦的盼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翻身的机会。     皇上的话是一言九鼎,哪怕皇后本不愿意将正妃之位归还给她,但碍着皇上的面子,也不敢违抗。     “皇上……”     一旁的孝德皇后又怎会不知道杜若依心中所想?     皇上一时喝高,杜若依就想趁着这个机会爬上正妃的位置,竟是不把她这个正宫皇后太子生母放在眼里。     别以为跳了一支舞就能登上一个台阶,只要她还在皇后这个位置上一日,她就绝对不会让杜若依得逞。     “皇上,前些日子臣妾从御衣坊带回来两件用天蚕丝做成的衣服,那样式是极好看的,只是颜色有些艳,到底不太适合我们这些年纪大的人穿。臣妾想着,不如就送给太子侧妃可好?那衣服面料轻柔,正适合跳舞呢。”孝德皇后突然出言打断了杜若依的话。     在众人看来,这是孝德皇后疼爱自家的人的表现,可在杜若依看来,这分明就是蓄意破坏。     没想到过了那么久,母后还是没有原谅她!     “侧妃娘娘,还不叩首谢恩?”           第一百四十五章 愿娶她为妻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转眼间,皇上已经点头应允了孝德皇后的提议,庞公公见着杜若依在底下发了这么久的呆,不由得出声提醒一番。     谢恩?她该谢谁的恩?高座上的人对她哪有恩情可言?明明知道她的心意,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她打压,而她到头来,居然还得感谢那个人的所作所为!她就是想不明白,母后为何要这般对她?     强忍了眼眶中翻滚的热泪,杜若依别扭的撑起一抹笑,“叩谢隆恩。”     正当众人的目光聚焦在酒席上的时候,对面的戏台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原来,莫以晴不知何时走上了戏台,甚至还把演奏的曲目提前告知了各位乐师。     莫以晴点头示意,乐师们立即拨动琴弦,听那前奏,居然是和杜若依跳的那支舞曲一模一样。     也不管别人是怎么想,乐曲一响起,莫以晴甩开水袖,竟是旁若无人的跳起舞来。长袖如刀,断水水更流,长袖如云,舒卷俱自由。同样的曲子,比起杜若依的扇子舞,莫以晴的水袖舞显然更胜一筹。     步步生莲花,水袖扫长空。静似水中芙蓉立,动若风中绿柳起。如果说杜若依的舞蹈让人的眼睛痴迷,那莫以晴的舞蹈便是让人的心灵着魔。只有看过这两支舞的人才知道,原来杜若依的舞蹈,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     水袖舞出波澜万丈,随着节奏的加快,如同滔天的波浪汹涌而来。乐曲进入尾声,波浪也随之汇入大海,变得温柔起来。行云流水般的油走丹青,似要用那水袖画出一幅山水墨色。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莫以晴停下旋转,万千柔情的视线定在酒席中某一个人的身上。谁也不知道,她今晚的这一支舞,其实只为他而跳。     “晴儿什么时候练得如此好的舞技,父皇和母后都看呆了。”自己的女儿如此争气,孝德笑得十分知足。     “在青云庵的时候,曾经遇到一位能歌善舞的奇女子,她的舞姿堪称世间一绝。师太知道晴儿终会回到皇宫,所以不仅要求晴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督促晴儿学舞。那一位奇女子,便是晴儿的师父。”早料到母后会有此一问,莫以晴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杜若依看着眼前的这个二娘娘,心里不觉产生了恨意。她好不容易练得这支舞,好不容易成功的成为众人的焦点,却不想,这受人赞赏的畅块感还持续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被莫以晴抢走了。而她,风头尽失,根本就没有出彩可言。     一股子愤然涌上心头,杜若依只能靠灌酒入喉来压抑心中的痛苦。这两兄妹,一个冷血无情,一个自高自大,没一个能让她看得顺眼的!说起来也觉得奇怪,莫以晴跳的舞总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儿看过。     “晴儿跳得好!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同父皇说。”皇上对这个女儿,是越看越喜爱。     “父皇,母后,其实今日我们一家人能团聚在一起,有一个人也是功不可没的。父皇若有心疼我,不如看在晴儿的面子上,让晴儿替她讨个赏吧。”虽然不是本意的让那个人出风头,但是既然父皇提出来了,她便顺水推舟好了。     “晴儿指的是……”孝德皇后心里一早认定了那个人是谁,只是确定不下来。     “没错,就是皇兄府上的杨行医。”莫以晴柳眉稍弯,直直的看向杨天玥所在的方向,“虽然母后已在私底下赏了不少好东西给杨行医,但是杨行医对我们皇室有不少的恩情,晴儿还是想让她当众受父皇的赏。”     她之所以替杨天玥讨赏,一半出自真心,一半出自私心。真心的部分,是因为杨天玥医好了父皇和母后的病,至于私心的部分,当然是想让杨天玥离开莫儒歌的身边。     “晴儿说得是,杨行医治好了朕和皇后的病,朕给她赏赐是理所应当的事。”皇上略略的想了一会,才释然的笑了起来,“杨行医似乎也到该嫁人的年龄了吧?要不,今天就由朕做主,替你指婚如何?”     指婚?杨天玥一惊,几乎忘了此时此刻她不要做的不是愣在原地,而是要在皇上面前磕头谢恩。莫以晴对这个结果倒是很满意,以杨天玥的身份,断然是高攀不上太子的。一旦皇上替她指婚,让她嫁到另一个地方,那么至此以后,站在莫儒歌身边的便是她莫以晴了。     “皇上说话,你当耳边风吗?”坐在杨天玥前面的人以茶杯挡住唇舌,低声对她说。     杨天玥猛然清醒,整个人像是刚刚从噩梦中挣脱出来一样,全身都被冷汗浸湿。当初,婉妃娘娘做媒,让她和淳于鹤相亲的时候,她就预料到自己迟早会面临婚嫁问题。可出乎她的意料,这一回,竟是皇上出面要替她解决终身大事,她该怎么才好?     僵硬着身子挪到皇上面前,杨天玥直愣愣的跪下,双膝触底发出一声闷响,她也毫不在意。     “孝德皇后,可有什么好的人选?”这婚姻大事虽然是他指配,但人选还是得问孝德皇后的意思。     孝德皇后正担心皇上又要擅自主张,冷不防听到皇上征询她的意见,她自然是笑得安心。这几日为了给晴儿选上好夫婿,她可是看了不少的公子名册,这里头还当真有几个适合杨行医的。     “臣愿娶杨行医为妻!”孝德皇后正欲开口,却被一个人抢了先机。     “淳于鹤将军,”皇上不动声色的敛起所有的好情绪,淡淡的瞥了主动站出来的人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臣早已对杨行医有爱慕之意,希望皇上成全!”虽不是在战场之上,但毅然决然的神情在这样的场合里却也是颇有魅力。     杨天玥的神智早已离家出走,那一声“愿娶杨行医为妻”生生让她惊醒过来。恍惚之间,还以为是是那人的声音,可还来不及高兴,一回头,看到的面孔却让她的高兴瞬间化成虚影。     是啊,莫儒歌怎么可能会说出这句话呢?她只是一条狗,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他怎么会为了那个无名无分她,而放下自己高贵的地位。     孝德皇后的惶恐丝毫不亚于杨天玥,淳于侯府的大夫人是婉妃的义结金兰的妹妹,所以淳于鹤也理所当然是四皇子阵营的人。杨天玥医术不凡,乐善好施,正是因为有她在,太子才能赢得民心。要是她嫁给了淳于鹤,对他们阵营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     “以淳于鹤将军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小姐没有,为何独独钟情于杨行医呢?不是本宫说话难听,杨行医虽然对皇室一族有救命之恩,但婚姻大事向来讲究门当户对,杨行医不过是一介百姓,恐怕和淳于鹤将军不登对吧?”孝德皇后有意阻止他们的好事,也顾不上措词了。     “这倒无妨,孝德皇后娘娘也说,杨行医对皇室有恩,那么,嫁给臣做一个小妾,也不违背常理吧?”淳于鹤打定了心思要达到目的,不管别人用什么方法阻止,他都会一一解决。     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是一个会为了女人而甘心跪下的人。他的性子骄傲,看得起的东西永远比看不起的东西要多,可自从遇到了杨天玥,他竟发现自己一点点的在改变。想要拥有她的念头在脑海里盘旋不愿散去,这样的他,怎能放手?     “皇上,臣妾觉得……”淳于鹤认了死理,显然无法击破,孝德皇后没有法子,只好转向皇上。     “皇后啊,既然淳于鹤将军这么喜欢杨行医,你就不要多劝了。朕倒是觉得,他们两人挺配的。”皇上说得自然,但心里却藏着另一张算盘。     婉妃被打入冷宫,四皇子被送去了杂役司,都说树倒猢狲散,他们这一面大旗倒下,自然吓得不少人慌忙乱逃。在这宫中,想要保持和平的氛围,只有两个办法。一是独揽大权,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一个人身上,二则是权力的相互牵制,达到平衡状态。     如今四皇子暂时离开官场,但莫儒歌和莫流苏还在,支持他们的官员也蠢蠢欲动。婉妃是淳于鹤的姨妈,杨天玥若是嫁入淳于侯府,对四皇子的阵营来说,是复兴的关键,而其他阵营的人也会因此而不敢轻举妄动。     “谢皇上成全!”淳于鹤哪会听不出皇上的意思,喜上心头,将头重重的磕了下去。     “急什么?这不还么问过杨行医的意见吗?孝德皇后终是不甘心,用下巴指了指杨天玥。     杨行医是重情重义之人,在太子府呆了那么久,必然不舍得离开。只要杨天玥敢拒绝皇上的指婚,她一定想办法把杨天玥拉回他们的阵营来。     “我……我……”     所有的视线都定格在杨天玥的脸上,让她感到一阵心烦气躁。           第一百四十六章 答应婚事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她喜欢的人是莫儒歌,她是莫儒歌的女人,她怎么还可以嫁给别的男人呢?杨天玥悄悄转过头去,看向端坐在椅子上的人,眼神里尽是哀切。     那人连正眼都不看一眼她,却是突然站了起来,踱步至她的身边。杨天玥藏在心底的所有坏情绪瞬间灰飞烟灭,心中的希望随着他的靠近而慢慢膨胀。     “儿臣,替杨行医答应下这场婚事了。”莫儒歌长身玉立站在园中,那还有轻细的声音瞬间被风吹走。     这一回,这一句话,震惊了这一片的人。杨天玥仰头看他,看他居高临下的气势里,最没有温度的眼睛。     就在刹那间,她的灵魂仿佛也跟着那一句话飘走了,她感觉不到呼吸,感觉不到心跳,感觉不到痛苦。她努力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傀儡,本能的排斥那些让自己受伤的异样目光。     这就是她爱的男人,在明知她爱他的情况下,亲手把她推去另一个男人的怀里,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她可悲吗?也许吧。     她可怜吗?也许吧。     可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付出的代价。她早知道他心狠,却不知道他的心可以比千年寒冰还要冷。     在另一侧的杜若依和莫以晴也是眉头一皱,莫儒歌不是喜欢杨天玥的吗?唱了这么一出戏,是要给谁看吗?可是杨天玥全然一副无法承受的表情,却又好像说明了事情的真实性。     “那好吧,太子既然帮杨行医答应了,朕就下旨赐婚了。”能成就一段佳话,皇上心里也是欣慰的。     “多谢皇上指婚。”将身体清空成躯壳,心里果然好受了不少。杨天玥变出那优雅的笑,对着皇上磕头谢恩。     看见她如此平淡的反应,站在一旁的莫儒歌几乎要将拿在手里把玩的茶杯捏个粉碎。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爱他,却在得知自己要嫁给别的男人的时候如此镇定自若,看来,她早就厌烦他了吧?     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心痛,莫儒歌强忍着,快步离开她的身边。     淳于鹤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有幸,观察之前杨天玥的神态,对他总是若即若离,根本没有要和他亲近的打算。     虽然不知道杨天玥是因为什么改变了态度,但对淳于鹤来说,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只要杨天玥答应婚事,他就很满足了。     杨天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位置上的,她只知道在短短的时间里,她就成为了大家口中最炙手可热的话题。那些官家小姐们,看她的眼神里全是羡慕,好像巴不得那个被指婚的人是她们似的。     唯有飞儿和双儿是知道她心意的。太子爷这一次确实是太过分了,可是再过分又如何?他可是堂堂在上的太子爷,谁敢说他的不是?     宴会终是在一片喧闹声中散场,杜若依的腰身扭得十分不自在,才出了园子就停下了脚步,“杨天玥那个践人,居然也配嫁给一位将军?老天爷真是有眼无珠了,还真以为没有人知道她是太子爷穿过的破鞋!”     本以为能在宴会上一舞成名,没想到,先是莫以晴将她风头抢去,后又有杨天玥幸得皇上赐婚,哪还有人记得她当时的风采?     “娘娘!”赵姑姑连忙拉了一下杜若依的手,慌里慌张的看向四周,确定没有人在这附近,方松下一口气,“老奴知道娘娘心里不痛快,但是这话在心里说上千百遍都行,就是不能说出口呀。”     杜若依一时嘴快,心里也是后悔的,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说到莫以晴,杜若依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这个二娘娘呆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出来与她比试呢?还有她跳的那支舞,怎么看都觉得似曾相识。     “赵姑姑,我总觉得二娘娘跳舞的样子,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赵姑姑眼珠子一转,赞同似的点点头,“老奴也是这么觉得的,当时欣赏二娘娘的舞姿时,老奴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一个人。”     “谁?”杜若依瞪大了眼睛。     “那个东胡女子,锦若。虽说她们跳的是不同的舞,但舞步的旋转,手势的变化,都有异曲同工之妙。”赵姑姑这段日子天天陪着杜若依去客栈跟锦若学舞艺,看得久了,也看出了一些门道。     “难道,二娘娘是东胡人?”被赵姑姑这么一点醒,杜若依立马领悟过来。怪到她觉得莫以晴的舞姿如此眼熟,原来和她每日所学的舞技同出一脉。     舞蹈或因地域不同而分出种类,而每一个种类里又或因乐曲的不同而分出柔与刚,但同一个种类的舞蹈里,基本功都是一样的。尤其是东胡这一个古老的部落,他们对舞蹈独有自己的见解,所以基本功的练就,也异于中原人。     正是这特别之处,让杜若依察觉到了异样。看莫以晴那熟练的舞艺,不像是后天的练习,倒像是天生的才能。如此让人称绝的舞,除了东胡女子,还有谁能有驾驭?     “娘娘!”赵姑姑刚放回胸口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这话可不能乱说!二娘娘是皇上和孝德皇后所生的女儿,怎么可能是东胡人?娘娘不是也向大家解释了吗?她是跟一个偶然住在青云庵的女子学的,说不定那个女子就是东胡人。”     “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赵姑姑忘了,东胡人此前根本不屑与中原人往来,哪里还有会答应教中原人跳舞的理?这个娘娘,说不定是假冒的呢?”杜若依说上了瘾,哪里还顾及其他事。     她一直觉得这个娘娘有问题,明明是莫儒歌的亲妹妹,可是却没有半点妹妹的样子,竟像是刻意黏着莫儒歌,要当他的小*似的。上一次在后院的花园里,莫儒歌出手救了她,她竟然还羞得满脸通红。当时她便起了疑心,只是一直没在意罢了,现在想来,越发觉得这个女人可怕。     “娘娘,不论她是真是假,她眼下深得皇上和皇后的*爱是事实,咱们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招惹她呀。”     二娘娘回宫是头等大事,定然有人验明了她随身带着的信物才敢禀明皇上。就算她是假的,她也有真的信物在手,娘娘若是当场将她揭穿,必然会被她反咬一口,到时候不利的反倒是他们呀。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杜若依勾起嘴角,在黑暗中亮出一抹诡异的笑。     她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娘娘了,才不会傻到连证据都没有就妄图揭开她的面具。到底是真还是假,她总会想出办法测试出来的。     赵姑姑被杜若依嘴角的弧度弄得毛骨悚然,她是看着娘娘长大的人,娘娘的这般变化就连她也不知是好是坏。     “娘娘,比起这个,杨行医受皇上指婚,对我们来说才是大事吧?”赵姑姑悄悄的转移了话题。     “哼!别跟我提她。也不知道淳于鹤将军是中了什么蛊,居然还向在皇上面前开口说要娶了她!”一想到那一幕,杜若依心底就翻出丝丝醋意。     淳于鹤将军地位高权势重,相貌堂堂,武功高强,不知是多少少女心中的丈夫的人选,偏偏他口味独特,放着那么多的官家小姐不要,竟选了一个没名没分的杨行医,甚至不惜在皇上和皇后面前屈膝表明自己的心意。若是……若是太子爷也能这般对她,她便是死也是无怨了的。     “娘娘,这件事对我们来说,至少也是有一个好处的。杨行医嫁给了淳于鹤将军,从此便不在太子府里生活,虽然     我们暂时报不了仇,却也是把这个绊脚石清除了。再说了,这杨行医对太子爷是有爱慕之情的,她不能嫁给自己所爱这人,这一份痛苦,也足够她受的了。”     赵姑姑虽如此说,心中所想却是另一番光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杨天玥只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妾室,待到淳于鹤将军娶了正室夫人,再让娘娘在旁边吹几句耳边风,到时候就算她们不动手,自然会有人收拾她。     话虽是这样说,但杜若依心里还是愤愤不平。不过,赵姑姑说得不错,杨天玥走了以后,她就少了一块碍路的石头。时间一长,等太子爷彻底遗忘了杨天玥的存在,她再想办法讨太子爷的欢心。     小路由喧哗向安静蔓延,孝德皇后弯了一个晚上的嘴角,还是收不回来。莫以晴跟在母后的身后,任母后牵着她的手走。     回到凤仪殿,孝德皇后屏退左右,竟是渲染出了一些严肃的气氛,“晴儿,母后问你,今晚的各位公子少爷,可有深得你心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跟我来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孝德皇后倒不是急着把女儿嫁出去,只是女大不中留,晴儿总归是要出嫁的。若是晴儿有了心仪的人选,她一来有时间观察一下那人的品性,二来也在皇上那里将那人预定下来,让晴儿慢慢与他培养感情。 莫以晴早就料到这一场送宴背后,别有目的。只是她的心里早就住了一个人,再也装不下其他人。微微吐了一口气,莫以晴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 孝德皇后掩饰不住脸上的失望,却不忍心让女儿为难,遂宽慰的说道:“无妨,日子还长,晴儿可以慢慢挑。” “多谢母后,只是晴儿刚回宫中,还想多多陪陪父皇和母后,所以并无嫁人的意愿。”躲得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莫以晴只能选择一个最合理的借口拿出来当挡箭牌。 她知道婚嫁问题迟早会来,但是她会尽力的拖延,哪怕只是一年,几个月,甚至是几天她都心甘情愿。她所想的,只是想在他身边呆得久一点,再久一点,仅此而已。 “母后知道晴儿孝顺,但是晴儿也该明白,你迟早要离开父皇和母后的。你刚回宫,母后不逼你,但是你也得多多为自己着想。母后和父皇的意思,是希望你能看上南宫烨。他是战神,建过不少功绩,而且对朝廷也是忠心耿耿。当然,母后也只是建议而已,关键还是在你自己。母后这般说,你可理解?”孝德皇后又怎会看不出莫以晴的心思,正是知道她并没有出嫁的心思,所以才费了一番说辞劝解。 “晴儿知道了。”莫以晴低垂下头,脑中却闪现出了刚才她被扶住的一幕。 战神南宫烨么? 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惜跟她心尖上的人比起来,也不及万分之一。 另一厢,宴会既已结束,下人们自然就上前来将残局收拾干净。两个个小宫女的兴致未减,一边手脚麻利的将桌子收起,一边还在议论今晚没有出席的三皇子和侧妃。 “……听说是因为侧妃身体不适,三皇子才没来参加这送宴的,侧皇后娘娘也是心里担忧,才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了。” “哎,你说,会不会是三皇子的侧妃有喜了呀?他们结婚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吧,怎么一直没有好消息呢?” “哪来的好消息?你又不是不知道,三皇子的侧妃是……就算她怀上了,能好好的照顾肚子里的孩子吗?我听说,这一次好像是侧妃又在耍脾气,使小性子,所以才来不成的。” “真真可惜了,二娘娘跳的舞可好看了。” “哎呀,怎么下起雨了,快点把东西搬走吧……” 下雨了么?无人注意的树丛背后,杨天玥仰起头,细细的水珠想针一样直直的扎下来,把她弄得遍体鳞伤。不知为何,明明有悲伤在心底翻涌,可是她却哭不出来。 “杨行医。”一道声音从正前方传来,杨天玥知道,他也从未离开,一直藏在树影里,偷偷看她。 “淳于鹤将军要是再不出宫,恐怕就得留在宫里过夜了。”她语气淡然如常,但淳于鹤却知道,她的声音里塞满了疏离。 “玥儿……”淳于鹤难得的温柔,如墨的眼睛闪烁着深情。 “别这样叫我!”杨天玥突然激动的跳了一下,不仅是淳于鹤,就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今生今世,能这样叫她的男人只有三个,除了爹爹和师父,只有他,那个她爱得遍体鳞伤却又舍不得放手的他。而这是那个男人,在一个时辰之前,替她答应下了嫁给别的男人的婚事。 “好,”淳于鹤妥协道:“杨行医,我知道你在怪我,是我不好,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自作主张向皇上请求把你指婚给我。但是,你要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 自从北方一战之后,他对眼前的这个女子竟是念念不忘。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中了邪,后来才发现,他确实是病了,他是得了相思病。总记得她在湖边洗完脸后明亮的神情,总记得她的小手给他上药的模样,总记得她端着碗走进账房,喂他喝药时的真挚,从意识到自己的心意那一刻起,他便做了决定,此生定要娶她进府。 这算什么?是老天爷对她的补偿吗?想要的真心得不到,不想要的真心却送上门,老天爷果真越发糊涂了。呵呵一笑,要多凄凉有多凄凉,“真心?将军的真心,民女要不起。” “你别这样,我知道让你当我的小妾是委屈了你,不过你放心,等我们成了亲,有了孩子,我一定把你扶上正室。”淳于鹤看着她的笑,心里一阵发颤,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再也不松手。 他只当杨天玥不满妾室的身份,所以把心里早就想好的计划全盘托出。以杨天玥的才华,好歹也能当上一个女医官,与其他的太医同级,只是前朝历史里,从未有过女子当官的先例,所以才让她陷入了一个无名无分的尴尬境地。但是他不在乎,不在乎她之前是太子府的人,不在乎她的过去,不在乎她是否与自己门当户对,他想要的,只是她。 “将军高看民女了,民女何德何能能让将军如此煞费苦心。”她只是一个被人利用完了之后就丢弃的棋子,毫无价值。 “不管你心中怎么想,皇上既然已经为我们指婚,你就认了吧。”话语虽是有些无情,但由淳于鹤说出来,却有着别样的柔情。 杨天玥冷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流露出无限的苦涩。 认命么?她连命都不信,又如何去认?淳于鹤自以为了解她,然而事实上,他根本对她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她眼下这副悲伤不已的样子,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若是在三年前,在她还未认识莫儒歌之前,看到一个男人如此对她,她必然会感动得泪流满面,然后羞涩的投入那个男人的怀里。 可是三年之后的今天,在她身心俱付给另一个男人之后,这所谓的真心,在她眼里,也是一文不值的。 雨还在下,水滴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水花打湿了她最爱的鞋子。那一日在江南,他不顾旁人眼光,亲自帮她穿上的鞋子。 那鞋子仿佛留下了他的温度,每每穿上,都让她心头一暖。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忍住不去把那鞋子脱下。她是心疼这鞋子,可是买鞋子给她的人已经将她舍弃,她的心疼根本不值得! “杨行医。”轻风散去,雨水停息,杨天玥抬头,才发现顶上有着一把油纸伞,南宫烨就站在她身边,另一侧的肩膀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杨天玥突然有些庆幸这场雨的到来,至少在别人看来,分不出她脸上的水,是雨还是泪。强颜欢笑已是信手拈来的本领,杨天玥木然的压弯眼角,“这么晚了,公子怎么还在宫里?” 那一抹笑,仿佛一出现就是为了惹人怜惜的,南宫烨心中骤然一紧,恨不得用大掌击碎她的虚假,“不想笑,就别笑了。” 她不能哭,难道,连笑都不可以吗?低头强忍下眼眶泛出的红印,杨天玥故作轻松的说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得到皇上亲自指婚的人,我未来的夫家是两大世家中淳于侯府的大少爷。淳于侯府是没有南宫家势力大,但我一介草民能成为淳于将军的妾室,也是极大的荣幸了。” 明明她的眼中埋着望不到尽头的绝望,可是为什么她就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故意让他心里难受吗? “跟我来!”南宫烨不由分说的拉起杨天玥的手腕,带着她朝着某个方向小跑而去。 纵使是脚步匆匆,他的伞却始终罩在她的头上,不让她受到雨水的洗礼。她忽然想起他们初见的那一日,也是一场雨让他们彼此相识。只不过,那时候的她,心是活的,而现在的她,心已老去。 在雨中小跑一阵,南宫烨将她带到了一个酒窖里。皇宫有专门的酿酒师,也有专门的场地用来制作好酒。屋子里摆满了一个个大缸,均用白布封得完好,但即便如此还是抑制不住肆意飘散的酒香。 南宫烨就像进入了自家的屋子一样,随手就拎起一小坛酒,大咧咧的摆在杨天玥面前,“这里的酿酒师都是我朋友,喝他一坛不是什么打紧事。” 杨天玥平时很少喝酒,只是因为常常要跟着莫儒歌去参加宴会,别人敬酒时不好意思回绝,所以总是抿一小口以示礼貌。她虽然对酒不是很了解,但是这浓郁香醇的酒香,却确实让她有些心动。 第一百四十八章 商议对策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南宫烨不知从哪变出来了两只碗,递给杨天玥的同时,也帮她把酒倒满她忍不住上前细细的闻,扑鼻而来的韵味仿佛让她单是闻到酒香,便要沉沉的醉去。 习惯性的抿一下口,纯纯的味道油走在舌尖,果然是上好的女儿红。南宫烨端着的碗已经到了嘴边,余光中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竟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她像小猫一样一点一点的把碗里的酒饮尽。 “味道如何?”南宫烨一口未喝,只顾看着渐渐泛红的脸庞,迷离的笑容。 这女儿红是酿酒师的心头肉,明日来时发现已被他开封,恐怕非找他算账不可。可即便如此,他也是无悔的。一坛酒,博美人一笑,他才是赚到了呢。 “好喝。”她点点头,身子却不自觉的开始微微摇晃,“还要再来一碗。” 古人总说什么喝酒愁更愁,可是她怎么觉得,这酒是个难得的好东西呢。她这么一醉,心里头的那些苦闷 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 “这酒虽好,但是后劲烈得狠,只许你再喝一碗,没有更多的了。”瞧见她已有几分醉意,南宫烨不由得劝说道。 今日在那酒席之间,皇上有意给她指婚,天知道这个机会对他来说是多么的诱人。只是,他不能上前,更不能像淳于鹤一样明目张胆的表明自己的心迹。他身上还肩负着社稷之重任,人们都称他为战神,可谁又还记得,他其实也是血肉铸成的人之躯体。 经历过沙场的残酷,见证过家人永隔一方的悲凉,他虽有抱负,却也不敢说自己的每一场战役都能完好无损的回来。倘若有一天,他在战场上牺牲,那他的妻子,是不是也会想那些失去丈夫的夫人一样,哭得死去活来,甚至傻傻的殉情,追随他而去? 与其让她承受那么多的痛苦,倒不如孑然一身。将生死看得淡然一些,该拼搏的时候就拼搏,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更何况,他也不是瞎子,他看得出来杨行医的心早已有所属,强行将她纳入房中,只怕她会对自己产生恨意吧。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知己,他可不想就这么失去。 第二碗酒下肚,杨天玥脸上的绯红更胜,小脸就跟那花园里的梅花似的,红得娇艳。即便是醉了,她也不哭不闹,就这么呆呆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宫烨笑了一声,这才将手里的酒一把灌入喉中。这酒虽烈,但对他来说,四五碗下肚都还能保持头脑清醒呢,这个杨行医定然是酒量不足,区区两碗酒…… 南宫烨突然弯下身子,去看那一直低着脑袋的人,之间她眯着眼睛,呼吸平稳,竟是睡了过去。南宫烨哭笑不得,这个杨行医还真有出人意料的本事。 杨天玥在苦海里沉沉浮浮了太久,又一直用本能的面具将自己包裹起来,这一晚上,早就耗尽了她的体力。两碗酒喝下去,醉意上头,苦楚让至一边,疲惫却翻身当家做了主,她便借着这酒意,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皇上将他留下来谈话,他出来的时候本就天色已晚,这么一番折腾,宫门怕是早就关上了。一旁的女子睡得很沉,就连被他打横抱起,都不自知。宫门关了又如何,他南宫烨想要出宫,哪有非要走宫门的必要,直接飞檐走壁就好了。 “谁啊?”被敲门声惊醒的守门侍卫打着哈欠,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我是来送杨行医回来的。”想到又要与她分离,南宫烨的手不由得紧了一紧,怀中的人似乎感到了不舒服,身子扭了一扭。 守门的人一听,连忙卸下门拴,将门打开,“原来是杨行医回来了。” 南宫烨将她放下,杨天玥睡得正香,被人吵醒有些不满,无意识的摇晃着身子,却又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稳住身形。 守门的人一看这副模样,就知道杨行医定是喝醉了,连忙回头派人去把飞儿和双儿叫来。两个丫鬟得知消息,立马奔了出来。 “请问公子是……”双儿到底有些戒备之意。深更半夜,这个男人把却把喝得烂醉的杨行医送回来,他究竟是谁? “我是杨行医的朋友,名叫南宫烨。”比起其他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词句,他还是最喜欢这个最普通的介绍。 飞儿倒吸一口冷气,堂堂的战神南宫烨,竟然亲自把杨行医送了回来,这事怎么想都有些匪夷所思啊。 “那就多谢南宫将军,杨行医还是交给我们吧。”双儿心里的惊异也不比飞儿少,战神的名号无人不晓,但是他怎么会和杨行医认识呢? 南宫烨轻点头,将杨行医交到她们二人手上,临了,还忍不住叮嘱一句,“小心些。” 直到走进了府里,飞儿的心还是一直乱跳不止,“双儿,你说杨行医和战神本来就是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南宫将军怎么会亲自送杨行医回来呢?” “你说谁?”一声严厉的质问如同飞刀射来,飞儿双儿吓了一跳,险些将杨天玥摔到地上。 “太子……太子殿下。”因为扶着人飞儿和双儿不好跪下,只能垂着头,福身行礼。 “是南宫烨送她回来的?”轻描淡写的语气里仿佛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飞儿和双儿虽有心替她掩护,但也知瞒不过太子爷,只能点头以作答。 “放她下来,顺便给本宫端一盆水过来。”莫儒歌的脸色越发阴沉,看着两个丫鬟心里发慌,“怎么,想要听本宫说第二遍吗?”见着那瑟瑟发抖的两人一动不动,莫儒歌“好心”的提醒了她们一下。 “是。”飞儿和双儿轻轻的将杨天玥放在地上,面露恐慌的悄悄退下。 看太子爷的模样,显然是发了怒的。杨行医晚归,已是做错,满身酒气,更让太子爷心里不快,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偏偏是别的男人送她回来。太子爷不生气,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地上的人好像睡得很熟,以手做枕,就这样侧躺在地上,安静的呼吸着。浓香的酒气充斥在鼻腔里,直达他的心脏。这个女人,在他亲手推出去之后,居然没有半点难过的样子,甚至还找上了别的男人,和那个男人喝得醉醺醺之后才在深夜里回来。 她*男人的本事,当真越来越炉火纯青了。一想到这里,莫儒歌心中就燃起滔天的怒火,甩手将石桌上的盆子打翻,那一盆水便一滴不落的尽数打在她的脸上。 杨天玥靠着酒意睡得正香,冷不防被冷水泼面,恍惚之间,还以为自己没有走出那一场雨。 “还不醒么?”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杨天玥费力的撑开眼皮。 “可皇上今日才……”她踉跄爬起,眉心微微一簇。 “杨行医不醉了?”他迅速打断,眉头微微向上一挑,很是玩味的看向她。他自是知道她想说什么,她频频立功,又刚刚被皇上指婚,且在宴会上,他是替她应下了婚事的。如今又说将她许配给一个年迈的公公对食,不单单是打了莫儒歌自己的脸,更是连皇上和孝德皇后也生生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杨天玥不懂莫儒歌话里的意思,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少有的迷茫与不解,小心摇了摇头:“太子殿下何意,民女不懂。” 她自称民女,不再说“我”,生生又把距离拉开了。莫儒歌也不知是怎么的,心里竟莫名生出两分奇怪的滋味,有些难受。 “本宫看得出来,杨行医是不愿嫁与淳于将军为妾的吧?”他强压下心中的怪异,负手而立,月光打在半边脸上,教人看不真切。“本宫与你说的这个夫君虽是宦官,但从未婚配,定能将杨行医当做正室风光迎娶回去。至于父皇那边,本宫自会去说。” 她一时心里堵塞,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微微平复一番,才颤抖着声音问:“那殿下准备如何去说?” 他本以为她会反驳,就算不能反驳,也小声抗议一番,可她居然还能如此问他。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杨行医觉得本殿怎么说合适?”他冷笑一声,咄咄逼人。 “民女只愿殿下说的只是气话。”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和他周旋这些了,此刻的她身心疲惫,连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再说。 是该放弃了吧?她对自己这么说…… 可抬起头看见他的笑颜,还是忍不住会*。是啊,他还曾对自己笑过呵,那时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呢?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觉得时间过了百年,好累好累…… 许是酒精的作用,竟让她觉得双目模糊了起来。脸上划过一丝温热,那是什么?杨天玥抬起手摸了摸双颊,将那温热送进嘴里舔了舔—— ——真苦。 “本殿也希望自己说的只是气话。”莫儒歌本想再逼,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微微一紧,跟着痛了起来,竟破天荒的示了软…… 不能嫁给淳于鹤,就这么难过么? 呵,本殿是该成全你,还是该如从前一般想尽办法留你在身边? “带杨行医回去。”他摆了摆手,转过身去。 杨天玥,你说我留你,究竟是折磨你,还是折磨我自己? 飞儿和双儿闻言立马叩首谢恩,扶着杨天玥向厢房处走去。若不是不能失了礼仪,这两只丫鬟恨不能撒开了腿拽着杨天玥跑回去,谁知道这多变的太子爷是不是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 *的雨。 杨天玥倚在窗边,单手做枕,眸光荡漾似水,唇角还溢着苦笑。 她犹如弃履,他甚至不愿为她挑选,只心里想到谁,便将她送去谁的怀里。 桌上的花瓶里还放着双儿准备的百合,也不知这样的时节,她是怎么寻到这样娇艳的百合的。 又是一个不眠夜…… 翌日清晨,还未等杨天玥清醒,便见到飞儿急匆匆的冲了进来,连门都来不及敲。见她还倚在桌边休息,以为杨行医早就起了,抬起手臂就拽着她的衣袖来回摇动,万分焦急道:“杨行医,不好了,不好了!” “吵什么吵!”双儿从门外打了水迈进来,白了飞儿一眼道:“杨行医*未睡,才刚刚眯过去。纵是有天大的事儿,也待杨行医醒了再说。”说着,放下手中的水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飞儿一跺脚,音量依然的说:“等不了!这件事还真等不了!” “什么事?”杨天玥费力睁开眼皮,雨水湿气太重,她又体质阴寒,加上之前的酒气,头痛的厉害。 “昨夜淳于将军遇刺,身受重伤,现在昏迷不醒。太医署里的太医们都火速赶去府上商议对策呢!” “什么?!”杨天玥瞬间清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由于坐的太久,一个晕眩没有站稳。 双儿也吓了一跳,扶住杨天玥紧盯着飞儿确认道:“这种事可不能瞎说!” “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啊!”飞儿白了双儿一眼,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拽紧了杨天玥的衣角继续说道:“杨行医,我们快去淳于将军那里救他吧!” 杨天玥本要迈出的步子微微顿了顿,咬了咬下唇又坐了回去,淡淡的道:“太子殿下知道这件事了吗?” “殿下天还未亮就出去了,想是那时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奴婢是刚刚如厕听到其他丫鬟口舌,又去向侍卫再三确认过之后,才来通知杨行医您的。”飞儿急道:“杨行医,我们快走吧!” “不急。”杨天玥深吸了一口气,伸手示意双儿将面巾拿来,捧了一鞠热水在手心里,“待殿下喧唤,我们再去。” “这……”飞儿眉头一紧,恨不能生出八双手来把这不急不慢的女子强行拉去:“殿下昨夜发了那样大的火气,定是不会唤你前去医治的啊!” “那便不去。” 杨天玥闭上眼睛轻轻擦去脸上的水珠,坐到梳妆镜前仔细端详了自己两分,才回头嘱咐双儿前来替她梳妆。手心却越攥越紧。 她也知道经过昨夜的事,莫儒歌是绝对不会让她去的。但如果她现在贸然而去,一定会引来莫儒歌更大的不满和怒气…… 她自然是急,就算为他平日里对自己的情义,也无法做到现在的安逸淡定。可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 等淳于家族束手无策来求他用她,等皇上为惜人才来命他用她。 当然她更希望淳于鹤不需要她,这证明他伤的不重…… 而且…… 以淳于鹤的身手和武功,有什么人能伤的到他,且重伤至昏迷不醒。 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门外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杨天玥循声望去—— 第一百五十章 你是谁的人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不答反问道:“听说杨行医有个表妹,年岁不高,怎么不曾见杨行医带在身边?” “劳娘娘挂心了,表妹自幼多病,身子一直未曾调转好,故不宜常带在民女身边。何况民女身份特殊,出入地点也十分非常,表妹年岁尚小,怕冲撞了贵人。”她冷静回答。 莫以晴点点头,继续道:“那此次杨行医出嫁,是会带着表妹一并嫁过去咯?” 一并嫁过去? 杨天玥被问得一呆,一起嫁过去么?只怕那个男人不会愿意表妹跟着自己一起走的吧……轻若未闻的叹了一口气,淡薄道:“怕是不会了,那样的生活,怕是不适合她……” “究竟是不适合,还是杨行医无法呢?”莫以晴拉起杨天玥的手,放进自己的手心,亲昵自然道:“杨行医若是无法,本宫倒能帮上一帮。但若当真不合适,便也遵循杨行医的意思罢。” 杨天玥淡淡一笑,手还在莫以晴的手心里。 不论莫以晴的话题转到哪里,始终也是围绕着自己的婚事来的。愿或不愿都要嫁,肯或不肯,都要做。 “民女不过一介布衣,有幸能得太子爷赏识过上如今的日子,已是万分感激,怎敢奢望嫁与殿下。表妹托付殿下照顾,以太子殿下仁德,必是不会亏待于她。但若二娘娘能助民女与表妹相聚,民女自不胜感激。” 莫以晴闻言心中冷笑一声,这女子果然聪明。不然怎么会留在莫儒歌身边这么长久,还不被遗弃。 “可二娘娘也清楚,民女毕竟身份卑微,虽有一身医术傍身,却无半点官职。淳于将军家族地位显赫,淳于将军已许诺民女嫁为妾室,故民女纵然是嫁去了,想要杀淳于将军,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何况民女一直自属东宫,婚事也是太子殿下替民女应下的……”说到这里,她的眸光黯淡了几秒,心中苦涩犹如万千蝼蚁,将她的心啃噬的千疮百孔,残破不堪,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两分苦涩:“淳于将军若死在民女手上,太子殿下也定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莫以晴面无表情的盯着这女子,细细道:“这些道理本宫自然明白,只是……以杨行医的本事,定会将这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吧?” 神不知鬼不觉? 扬天玥闻言身形微微一顿,低声回道:“民女不懂,还请二娘娘明示。:” 不知为何,这般咄咄逼人的占据谈话的主动权令她屡试不爽,似乎自自己出生的那一天起,皇室的尊贵就赋予了她这样的权利。可偏偏对面前这个女子,她心软了,甚至觉得自己过分。 她越是卑微退让,越是语气淡薄,就越是让人心疼。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养出了这样隐忍的性子。若说曾经自己曾嫉妒过她能在莫儒歌身边相伴,现在自己竟庆幸这么多年陪伴在他身边的不是自己。她不曾见识过他的冷漠,不曾见识过他的无情…… 可淳于鹤必须死,不论是对他,还是另一个人…… 思及此,莫以晴调整了一番,继续说:“本宫听说这世上有一种毒,无色无味,能在人体之内潜伏长达四十年之久。蛰伏期没有任何中毒征兆,然而一旦接触某种奇花,中毒者自身体内部便会开始腐烂。一月之后,身体表面无伤死亡,不知杨行医是否知道这种奇毒呢?” “民女知道。” 她岂会不知,此毒正是药王研制,举世仅有他一人会做。且无药可解,只是师傅有令,今生不得研用此毒,否则自服此毒而死。 前者闻言便立刻道:“那杨行医愿制出此毒么?” 倘若她愿,那一直在等的那人定能研制出解药,并自救成功!思量至此,眸光立马明亮了起来。 “若是民女会制,定是愿意的,可师傅走的突然,还没有教过民女如何制作。”扬天玥察觉出了异样,礼貌回绝。 如果只是为了淳于鹤死,那这二娘娘与淳于鹤无冤无仇,没有道理这般急切。 何况当初师傅只制成了三瓶药水,一瓶随着那场大火一起葬在了药谷里,一瓶赠给了为师傅栽种此朵奇花之人,最后一瓶因为生活窘迫,油盐无几,师傅无奈卖给了邻国的过路商人。 故而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除却自己和表妹,就只剩下花奴、师傅,还有那商人了。据师傅所说,花奴得了此水本打算报复离自己而去的丈夫,却在得了药水之后后悔,将药水全数倒进了花土里,这瓶药水,便是没了。 至于那商户,且不说国家昌盛交易往来颇多,纵是一个小国,在边界处过界的商人也是难找难寻,遇见莫以晴的几率更是小上加小。 加上这历年来也未曾听人提起过此毒…… 这莫以晴又是如何知道这奇毒的消息的呢? “杨行医不是药王之后,何以称药王师傅呢?”本以为莫以晴会就药水一事深说,未曾想她将重点放在了另一处,目光如炬,看着扬天玥。 对于这一点,扬天玥早是解释了百遍,便道:“师傅一生为一女子守心,不曾婚配嫁娶。民女只是幼时被师傅捡来的一名孤儿罢了。” “孤儿?”莫以晴反问:“传说药王生性暴戾,怪异非常,治病医人看心情喜好,又怎么会生的如此好的心肠,收养了杨行医。再者,依杨行医所说,孤儿……又哪里来的表亲呢?” “二娘娘误解了。师傅捡到天玥时,天玥已有十三,当时表妹还是襁褓中的婴孩。初见师傅时师傅也是淡淡一瞥,表妹在怀中大哭,师傅走远,便不哭了。师傅觉得怪异,来回试探几次,表妹都是如此。师傅说,表妹与他这般是奇缘,故而,收养了我们二人。” “听杨行医的语气,跟药王的关系十分亲近呢。”莫以晴笑:“所以研制如此奇毒,定然会有你这个义女在旁边多做帮衬,相信就算不会,杨行医也是看了不少,明白个大概的吧?” “民女可以一试。”她自知自己是躲不过这番决定,莫以晴自踏进这个房门起,便没有想过要失败着回去。占据主动,多方威胁,答非所问的丢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是福是祸,是成是败,都是必做不可。 就好像她的这门婚事,她非出自本愿,可还是要嫁。 “很好。”莫以晴双眸立马被点亮,“需要什么材料,大可跟本宫来说,纵是七月的雪水,本宫也定为杨行医取来。” 她的热情只是为了淳于鹤死么?扬天玥点头:“是。” 什么样的仇怨,能让她如此兴奋? “本宫今日时间空余,来京多时,还未曾出宫转转,不知杨行医今日可有什么安排?” 安排?扬天玥摇了摇头。只是……淳于鹤那边…… 见她摇头,不等她再做思量,便听了莫以晴说:“那便陪本宫出宫转转。” 约莫半柱香后,黑衣男子一身血迹,跌跌撞撞之中藏到了东宫内一间厢房内。厢房里还存着方才女子的香气,淡淡的很是清新,男子粗略的打量了一番,匆匆藏进了角落处的阴影里。 前面挂着的纱帘很好的挡住了所有视线。 男子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淳于鹤,待我痊愈,必定再来取你首级!” ………… 扬天玥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为避莫儒歌怪罪,莫以晴特地跟了一道前来。可坐在偏厅内等了大半个时辰,也仍是不见莫儒歌的踪影。 皇后召唤,莫以晴虽是不甘愿,却也还是匆匆回去了。 扬天玥看着面前堆放的药材,怔怔的发了一会儿呆,才叫双儿来将这些药材尽数收了起来。 她对淳于鹤没有感觉,甚至有些厌烦。 但此刻看着这些专程为了要他的命而买来的药材,她心里竟有说不出的滋味。 “杨行医……”双儿拿了一件披风来,披在扬天玥肩上,“别等了,守门的侍卫说,殿下要午时才能回来呢。” “双儿……”扬天玥扭头,看向这个一脸担忧的丫头,轻轻一笑。 双儿扁嘴,扶着扬天玥的臂膀,想要将她扶回厢房,却被扬天玥一把拉住。双儿看了看天色,夕阳西下,另一边已经有了新月的影子,今日天寒的厉害,杨行医若是站在这里这么呆等着,就这孱弱的身子,必是吃不消的。 “杨行医,你昨夜没有休息好,还是快回去休息吧。”她替扬天玥觉得不值,虽然不知宴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可听宫里杂七杂八的嘴来议论,也明白了大概。 这些年来,杨行医对殿下如何,整个东宫都是看在眼里的,可这太子爷的心就像是一颗寒冰,不曾融化,不曾温暖。 一个女人,地位如此卑微,值吗? “我不是在等他。”扬天玥拍了拍双儿的手,跟着她一并向回走。 “那……?”双儿疑惑的回头,看了看杨天玥方才望的方向,除了半壁如玉般浓稠的天空,再什么都没了。 “淳于将军那边有消息吗?”扬天玥问。 “没有。”双儿摇了摇头,也觉得奇怪,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就连之前跟飞儿说起这件事情的侍卫,也突然之间改了口,说全是玩笑,还叫飞儿不要声张,怕掉了脑袋。 二人就这么静默的前行了几步,双儿才又小声说:“杨行医,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是假的,侍卫们说来吸引宫女的耳朵的?” 这宫里的侍卫宫女大都年轻,常年呆在这大院里,自是少不了八卦的心,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传上三天。 “不知道。”杨天玥摇了摇头,她倒宁愿是这样。 “对了,杨行医!”双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因着不知您什么时候回来,又怕您回来便被太子殿下召去医治淳于将军,飞儿将您的医药箱收拾好了放在了您的桌子上……” “嗯。”扬天玥点头。 主管嬷嬷命人前来寻双儿,双儿虽有不舍,但还是快步跟了过去。不知那老妖婆又要闹什么幺蛾子,自从知道护着她的杨行医就要出嫁了,真是一刻都不让自己清闲。 巴不得将所有的活计都压在自己的身上。 夜深露重,杨天玥拢了拢肩上的披风,快步走回了厢房。 淳于家族一如往常,除了飞儿早晨传来的消息,再没有任何关于淳于鹤的传闻。至于莫儒歌,自昨夜起就没有再见过,若如飞儿所说,莫儒歌去了淳于将军府,群医皆聚,早便唤了自己前去医治,何况现下已过二更,也该是回来了。 秀眉微颦,闭紧了房门,看了眼一早便备放在桌上的药箱,轻叹一口气。 只盼飞儿传来的,只是侍从们的调笑罢。 刚欲转身,便察觉腰间一把锋利抵在那里,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另一只手锁住了咽喉,附在耳边虚弱威胁道:“敢出声,这把匕首便要了你的小命!” 杨天玥迅速深吸一口气,心跳如鼓,却佯装淡定的回应:“你身上有伤?” 她是医者,自是知道这人的手爪扣握姿势确实能一爪要了自己的小命,匕首侧对小腹,若是插入横着划过,即便不能当场毙命,也活不过小半盏茶。 听他语气虚弱,握刀的手也微微抖动,问他是谁来这里做什么倒不如直入主题。 “有伤?”那人嗤笑一声,似乎是牵扯到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却还是恶狠狠的道:“纵是有伤,要解决你也如踩死一只蝼蚁般解决。” “我猜你不是来杀我的。”杨天玥边说,边微微侧了侧身子,以便一会儿他受伤的左手握不住刀柄划到自己。 “哦?”男子双眼微眯,似乎觉得有趣,接口道:“你就这么自信?” 杨天玥自若一笑,双眸在烛光的掩映下分外明亮,竟在这张素雅静淡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犀利。薄唇微抬,:“以公子的功力,若要杀我,定能来的神不知鬼不觉。” 分明是陈述句,却生生被对面听出了嘲讽。好似大明大白的笑话他功力太浅,杀个小小宫女都弄得一身伤病。 “你嘲笑我?”他眉头一紧,刀锋更近,就连手上的力道也重了七分,很快便在她脖颈上勒出了红印。 杨天玥心中一紧,看来是个急性子,不过也在预料之中,若不是性急,又怎么会慌不择路跑至东宫? 酝酿几秒,杨天玥才道:“公子误解了。”这语调平淡如水,配着温婉且故意压低的嗓音听来,煞是悦耳,竟让人心中生静,少了焦躁:“我的命在公子手里,怎么敢这般不敬。” “算你聪明!”男子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左手抖动的越发厉害,道:“就算我现在身上有伤,要杀你一个小女子,也是反手之间的事情!” “公子说的极是。”杨天玥淡淡。 “我现在松开你,你不准叫喊,否则我匕首一刀,让你血喷的五丈高!” “……”杨天玥本想噗嗤一笑,但又怕再惹这男子恼怒,凭添麻烦,便附和说:“公子放心。” 男子似乎是真的放心了,匕首瞬时掉在了地上,右手迅速扶住旁边的圆桌,分明是一副快要虚脱的模样,但还是装出凶神恶煞的模样,恶狠狠的问道:“这里可有金疮药?” “有是有。”杨天玥指了指自己手边的药箱,将它打开,拿出一个小瓶子道:“不过我觉得,以公子的伤势,还是用这个更为合适。” 他胳膊上的血滴方才不断顺着匕首下落,弄脏了她脚上的一双绣花鞋。 以衣服外的破损来看,伤口不小。倘若以金疮药来止血,怕是象身上爬着的蝼蚁,不痛不痒却也没有任何成效。 男子脸上还蒙着黑面,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上下打量了一下瓶身,用力一把将那小瓶抢了过来。瓶身上贴了三个大字,他看了半晌,立马一脚将匕首从地上踹了起来,迅速握在手里,指着杨天玥的咽喉道:“你想害我?!” “害你?”杨天玥不明,“公子何出此言?” 男子怒颜:“你不要以为我不识字,就想趁我受了伤杀我!好拿我的人头去立功是不是?!” “什么……?”杨天玥一顿,身子不自觉向后撤了撤,却忍住没退。 “最毒妇人心!不成想你生的如此貌美,却有一副蛇蝎心肠!”男子越说越是气愤,匕首的尖处指着瓶身上的一个“红”字问道:“你还装蒜,你说,这个字是不是红?!” “这……”杨天玥抿了抿唇,道:“是。” “我只是吓唬你,并没有伤你害你,你却拿鹤顶红来给我吃!” “鹤……顶红?”杨天玥一愣,看了看瓶身上的字,迅速明白了过来。方才他说他不识字,定是这瓶上的字只认得这一个,便误以为这是鹤顶红。可……“公子,这是‘丹红’而非鹤顶红。何况‘丹红’只有两个字,‘鹤爱上书屋也牵扯不到一起去啊……” “……”男子一愣,迅速扭头看了看瓶身,像是方才醒悟一般将匕首放回了桌上,脸看向别处:“哦。” 虽说隔着面巾,但眼角处少许的红晕让杨天玥感受到了他的尴尬。 杨天玥帮他将衣袖剪开,见他没有挣扎,便反手放正了他的左臂,好让伤口正对着自己。 尽管见惯了各种病状伤处,也还是在看到他的伤口的那一秒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伤口竖向而行,延伸至肩膀,伤口边缘全是密密麻麻的划痕。除却感叹这男子的忍力惊人外,更多的便是对造成这伤口的人的残忍的惊叹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器,又是什么样的人以什么样的功力,才能将这伤口弄得如此。 似乎感觉到了杨天玥的不自然,男子误以为吓到了她,便主动开口道:“你毕竟是个女子,这样的伤口对你来说还是太可怖了些。你把那丹红给我,我自己来上药吧。” “你方才不是还说我最毒妇人心么?”杨天玥接口道,回身在医药箱里翻找了一番,随后拿出了两块纱布,一段随绫罗,和一根银针,少许线卷。 “咳……”男子又将头转了过去,转移话题道:“你还会医术?” “略知一二。”杨天玥边说,便蘸着酒水慢慢擦拭他伤口边缘处的血迹。手下的那只胳膊一直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整个肌肉都僵硬不堪,那胳膊的主人却还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端坐在面前。 “你就不怕你救了我,我为自保杀你灭口?”男子又问。完好的右手早已握成了拳,心中也早已默念了百遍“真他|奶奶的疼啊……”。 “怕,但我是医者,有病有痛,非大歼大恶之人,不可不医。” 男子看着自己的伤口,咬着牙道:“那我若就是大歼大恶之人呢?” “那……”杨天玥擦好血迹,擦了少许丹红在伤口边缘止血,而后拿出纱布道:“也先医了再说。” “呵呵——”男子一笑:“你这小宫女,也真是有趣。不过真被你说中了,我还真不是恶人,我是来杀恶人的。” 杨天玥将纱布用药水弄湿,回道:“哦?这宫里的人,哪个不歼,又哪个不恶,你又如何杀得完?” “不,不,不。”男子摆了摆右手,看着杨天玥的脸蛋道:“我要杀的人最恶,你想知道是谁吗?” 后者微微一笑,眸光似水,摇了摇头:“我还想活着,不想知道太多。” 男子也笑,嘿嘿的说:“那我也要告诉你,我要杀的人啊,叫淳于鹤。” 淳于……鹤? 杨天玥一惊。 看来飞儿说的是真的了…… 这皇宫守卫森严,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想要进来是极难的。何况又有什么人会受了重伤逃往这里?那这人便只能是在宫中行刺了。 可若是如此,为何不在淳于鹤受伤之后大肆派兵搜查整个皇宫,反而任由刺客四下乱窜,甚至逃至东宫? 纵然是他不识字,不懂这是太子殿,也该明白如此守卫森严之地必不是普通地方。 再者,又为何偏巧不巧到了她的厢房? 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杨天玥周身一冷,那双一直温润的眸子里也不知酝酿了什么情绪,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男子神秘一瞥眼,看着桌上的银针道:“这针是做什么的?替我缝补破了的夜行服么?” 一切究竟是凑巧还是阴谋? 如果是阴谋,又会是什么人布下的什么阵,为害谁抓谁呢? 杨天玥脑中飞速运转,肢体上却依旧如常,摇了摇头说:“不是,这针线是为了缝补你的伤口的。” “缝补伤口?!”男子“腾”的一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又因为吃痛迅速坐了回去,看着杨天玥道:“你当我这是猪肉呢,还缝补?要不要刺绣啊你!” “若是不缝,你这伤口永远都无法愈合。”杨天玥淡淡的道:“至于刺绣,要看公子是否有心情,让我刺上一只飞天火凤,蜿蜒在公子整个胳膊上。” “并没有!”男子摆了摆手,看着桌上的银针摇头道:“你只是想要报复我,可我没有伤你,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呢!” “公子是什么时候到我这厢房里来的呢?”杨天玥并不理会他,丹红已经慢慢渗进伤口里了,相信不多时这只臂膀便会整个麻痹了。 虽叫丹红,可这里面为止痛添了不少麻沸散,怕他抗拒,或自我保护意识太强误会她要加害自己,才特地没跟他说。 男子不答,反问道:“怎么?” 杨天玥垂下眸子,叫人看不清情绪:“上午飞儿姑娘在我这里沐浴……不知公子……” “那没有!”男子快速否认:“纵然是有了,我也晕死过去了。醒来还未多久,你便进来了,你叫飞儿姑娘放心,我是绝对没有的!” “那便好。” 不知他的目的,不知他是敌是友,是为害谁,纵然真的只是为杀淳于鹤,那今晨与莫以晴的对话,也绝对不能让他听到! 麻沸散已经渗透的差不多了,杨天玥将银针放在烛火上烤了烤,回头见男子一脸诧异的瞪着自己,看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发出一声很响的吞咽口水声。 “怎么?你怕?”杨天玥问。 “不怕!”男子一咬牙,别过头去,不看她,但绷紧的肌肉暴露了他的情绪。 杨天玥将纱布沾湿,擦着银针,而后将线穿上去,轻声说道:“不会疼的。” 她的声音很低,和着轻柔的声调和嗓音,让人心里一阵舒心,纵是害怕,也愿意相信她。 “放轻松……”她声音低柔,点燃了一支香,拿出一个方帕在鼻尖嗅了嗅,然后将这支香放在男子身边。 “睡一觉,醒了便会好的。”她试探着针尖。 “都会好吗?”男子回声问道,声音已经不如方才清晰……这……是什么香? 待男子清醒时,天都快亮了,杨天玥正坐在圆桌旁看书。十指纤长,面色如玉,静静的顺着书上的内容看下来,手边放着一株红色的药草,偶尔轻轻蹙眉,也美得令人心惊。 他也不知自己是这么看了多久,只发现惊觉过来的时候,那边的视线已经对了过来。 她双目明亮,不带一点情绪,却还是让人觉得温柔,没有任何波动的问:“你醒了?” “嗯。”他有些尴尬,心里犹如住了一头不知事的牛,现下四下乱撞,有些尴尬的想要起身,却被手臂的伤口疼得一头栽了回去:“嘶——”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顺着手臂上的伤看去,只见那可怖的伤口上缝着细细麻麻的线,针脚细密,像是姑娘家闺房中的刺绣。 “你不要乱动。”杨天玥把书扣放在桌面上,走近了查看他的伤口,还好方才动作不大,并没有什么异样。 男子“哦”了一声,向*的里面挪了挪,手臂上的麻沸散还未过药效,但已经隐约感觉到一些痛了,*上的味道很好闻,一如她身上的气味。想到这里,脸上竟不自觉的有些烧灼。 “你……在看帮我医手的书吗?”男子尴尬的咳了咳,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杨天玥敷衍的一点头,走到桌边将书本收好,和药草一起装进了一个小药箱内。 “轻策。”他答。 杨天玥一笑,念了念道:“没想到你大字不识几个,名字倒文雅的紧。” 轻策一听便只她是在嘲讽他昨夜的事,干咳了两声,问道:“你不送我去领赏?” “送啊。”杨天玥打来一盆清水,擦了擦他的手臂,帮着给手指做按摩。麻沸散用的多了,若是不帮他活动筋络,这只手就算是好了,也是废了。她边揉边说:“天还没亮,等亮了,再带你去也不迟。” “你就不怕我跑了?”轻策立马皱眉,大声质问。 “你就不怕我在给你上的药里下了毒?”杨天玥反问,而后将水盆端走,头也不回的嘱咐道:“还有,你若是不想现在就被抓走,就声音小一点。” “你!”轻策语塞,只得愤愤的一砸那完好的手臂在*沿:“真是最毒妇人心!难怪你只能一直是个小宫女,哼!” 因为恶毒,所以难怪么…… 呵—— 杨天玥的背影微微一顿,没有说话,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天空已经渐渐泛白,太阳还躲在山后不肯出来。东宫中已有早起的丫鬟开始四下擦拭打扫,杜若依的行宫那边传来不少响动,不知又是什么丫鬟小厮做错了事情,在受那刁蛮公主的罚。 莫儒歌的寝室里亮着两盏红烛,但她知道,他还没有回来。 刚欲转身,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杨天玥慌忙回头,果不其然,看见了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太子通着黄衣,象征未来天子,只有他莫儒歌,一身白衣,上用金丝线滚边,绣着一只九爪白龙。 青玉腰带,盘龙云靴。 可饶是这样,也有说不出的气场。 “太子殿下。” 她俯身行礼,莫儒歌的脚步便停在了她的面前,不叫她起身,也不发其他任何一语。 刚欲抬头,便听到头顶传来他低低的嗓音:“本宫要你起来了么?” 她不敢回话,只得将身子压得更低。 莫儒歌摆了摆手,对身后的侍从道:“你们都退下吧。” 听得一阵脚步匆匆,四周围便寂静了下来。 “起来吧。”他冷着声音,向里走去。 “是。”杨天玥起身,来不及拍双膝上的灰尘,紧跟着他的脚步。 她赤着双脚,地还很凉,他顿住步子往回望的时候正巧看到她玉一般的赤足,脚趾向内回扣着,秀气小巧,惹人怜爱。 一如她的身体,总是在他手下轻轻颤栗,肌白若雪,轻轻啃噬便会吸出红印。腰肢纤细,因为抗拒轻轻扭动,分外诱人。 或许是这一日的奔波让他疲惫了,此刻看着她,他的脑海当中不断回放的竟是她这样的画面。 而仅是想到她不日之后便会成为别人的女人,那具让人爱不释手的身子会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扭动,就让他心中一阵愤怒,几乎想要将那个男人撕裂! 她是他的! 而将她推给另一个人的,正是他莫儒歌…… 就是如此,才愈是让他愤怒! “太子殿下……”她欲言又止。 “说。”莫儒歌背过身去,不再看她,戴着龙纹玉扳指的右手紧紧攥拳,食指不断的来回摸索龙纹,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太子殿下……今日可是去了淳于将军府?民女听说,淳于将军遇刺,身受重伤,至今尚未苏醒。不知淳于将军现下伤势如何,是否需要民女……”她有些忐忑,可这连续两夜的不眠让她舌头有些打结,竟是这么鬼使神差的直接问出来了。 果不其然,莫儒歌闻言嗤笑一声,回身捏住她的下巴,冷声道:“怎么,还没嫁过去,便开始担心自己的夫婿了?呵——杨天玥,你不要忘了,你是谁的人!” 杨天玥眸子一垂,长而浓密的睫毛自然向下盖落,不敢直视他几欲喷火的眼睛。 她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没头脑的跟他讲过话了?似乎那日他恶狠狠的将自己送去的所有礼物都砸在她脸上的那一瞬间,她就明白自己再也不能随心讲话,必要斟酌后言了。 她的沉默让他不悦,手中力道加重,强迫她将脑袋扬起看着自己的脸,“怎么?不说话了?” “民女只是……” “只是担心淳于鹤伤势太重死于非命,你便不能从这个牢笼当中挣脱出去了?”他冷冷一笑,周边的温度都降了几分。她就这么,想走? 杨天玥下巴被箍得快要碎掉,他用力向上,致使她不得不将脚尖踮起,艰难的从口中说出:“太子殿下”四个字,话还没说出口,便被莫儒歌霸道的双唇狠狠的封住了嘴巴。 她刻意的疏远让他愤怒! 这个吻一如曾经,霸道专制,甚至带了惩罚的意味,狠狠用力,吻得她吃痛轻呼。 那长舌直入,在她嘴里攻略。单手握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紧紧箍住她的手臂,令她整个身子都贴近自己。他蛮横的宣誓着自己的主权,不给她一点反抗的余地。 反抗无力,杨天玥索性放弃,努力垫着脚尖好让自己不那么费力,双臂挂在他的脖间,小巧的舌尖轻轻回应着他,不同于他的,她温柔细腻,慢慢辗转承和,令原本暴躁的他渐渐安静下来。 “唔……”莫儒歌松开她的下巴,顺势伸进她的衣服里,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细腻水嫩,手感极佳。她轻声嘤咛,收紧双臂拥紧他…… 已经忘了,他上一次这样吻她是什么时候了…… 他略凉的大手覆在她的胸上,轻轻揉捏,怀里的人儿身体便开始轻微颤抖,整个身子都渐渐软在了他的臂弯里。 微带薄茧的手指来回拨弄她的凸起,而后顺着乳|沟滑向小腹,在小腹上面来回画圈。 “嗯……唔啊……”杨天玥一声轻吟。 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励,他的手指向下伸向她的吓体,隔着里裤轻轻挫揉挑|逗。杨天玥只觉得身体酥软,整个身子都依附在莫儒歌的怀里,那虽不宽阔却依旧厚实的胸膛,和属于他的特有的味道,还有因为身体紧贴,能明显感受到的他有变化的吓体……都让她*。 “啊……嗯——~” 玥儿……玥儿…… 他脑中竟只有这样一个名字,只想要她,禁锢她,留住她。 庭院很静,太阳已经慢慢爬上了宫墙的一角。 杨天玥双目迷离,望向解她衣带的那只手,然就是这一望,看见了昨晚帮轻策擦拭伤口时不小心沾上的血渍! 敏感如莫儒歌,定会发现这血渍,并带人去查的。 “不要——” 未及细想,杨天玥下意识的喊出口,迅速推开莫儒歌,紧紧拉住衣带,好让外面的罗裙盖住血迹。 “怎么?”莫儒歌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气又迅速聚集。 “殿下、殿下……”她大脑飞速运转,“太子殿下难道忘了,民女已经由皇上许配给了淳于将军。” 她说的是陈述句,尽管尾调微微扬了扬。 “呵——”莫儒歌冷笑,心里蓦地钝痛:“很好。” 亏他刚才还有两分不舍,呵、还真是可笑! 杨天玥向后退了两步,与莫儒歌拉开距离,低垂着脑袋,行礼欲走,还未迈步,便听到身后的男人冷冷的出声道:“反正杨行医已非处子之身,再多做两次,又有何妨呢?”男人邪魅一笑,眸底压着怒火:“本宫明日便差人将杨行医的物件都搬去本宫寝殿,自明日起,杨行医便跟本宫同住,直至杨行医出嫁,如何?” “殿下何意,民女不懂。”杨天玥心中一凉,握住衣带的双手用力收紧,骨节泛白,只觉得周身发冷,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了力气。 “杨行医,你说若是淳于鹤发现你已非处子,会不会向父皇禀告,称你欺君?”他还在羞辱她,分明他知道,她只有过一个男人,就是他。 她的青涩稚嫩,她的柔媚似水,她的温暖、她的娇|吟、她的清白,都只给过他。 她背影僵硬,无法动弹,像是被人捏紧了心脏,痛得无法呼吸。 “又或者,淳于鹤不会告诉父皇,但你猜,他是否还会一如现在般爱慕你,愿为你当着朝中百官主动请婚?”莫儒歌继续道:“还或者,他依旧如现在般喜欢你,但你猜,若这个消息被朝中百官知道,会如何议论战神淳于将军?” “殿下!”她是真的生气了,语调扬起,带着怒焰:“殿下若想羞辱我,大可直接羞辱,不必带着淳于将军,令将军难堪。殿下若是看我补顺眼,大可直说于我,那我定然不会再出现在殿下视线里,直至婚嫁。再不来这东宫!” 你就……那么想走? 莫儒歌身子猛地一顿。 呵、你看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呢,只为荣华,只为富贵。在他这里得不到,有了新枝,攀的是多开心呢…… “你当真这么想嫁?”他问这话时,心中竟带了几点侥幸。 “是。”杨天玥哽咽着声音,却还是努力想要自己听起来语气平静:“民女一直都忘记跟殿下说了,多谢殿下替民女应婚。” “呵……你回去吧。”他转身向杜若依的行宫走去,再不看她。 可若是他肯回头,必会看见她因为心痛跪坐在地上,捂着嘴哭泣的模样。 这所有的事情,也必不会发展成最后,那不可挽回的模样…… 第一百五十一章 滚出去 - 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 九三娘 莫儒歌到的时候,杜若依的行宫已经空了。 伺候的宫女说她约了宫里的淑妃娘娘一起去赏鱼,莫儒歌冷然道:“她倒是有兴致,去赏鱼?” 这淑妃在宫中早便不受*了,若不是膝下还有个女儿,聪颖慧敏,也定是跟宫里其它妃子一般冷清甚至要看丫鬟的脸色行事了。 无权无势,倒也奇怪杜若依这样的女子会和淑妃打交道。 “待太子妃回来,告诉她,今晚来本宫寝宫睡吧。” “是。”宫女福神行礼,待莫儒歌的身影看不见了才起身,眼角眉梢都是喜悦。 哪儿能不喜,太子宫中谁不知太子妃不得*,一直与殿下分居而眠,今日太子说要与太子妃同住,太子妃必定大喜,那她这个传话的丫鬟,也定是少不了好处与奖赏。 才至寝宫,身后便有侍卫来报,莫儒歌面无表情,侧脸完美,黑眸深邃,却看不出任何情绪:“说。” “回禀太子殿下,仍未找到刺客。” “淳于将军府的情况如何?”他冷声发问,气焰如地狱修罗,令人不寒而栗。 侍卫双手抱拳,卑微俯身,被莫儒歌突来的戾气吓得不敢抬头,只继续回道:“回……回禀太子殿下,淳于将军府也还在搜查当中,也是没有任何的进展。” “是么?”莫儒歌将扳指取下来,看着自己因为方才太过用力,而被扳指勒出的红印,冷冷道:“那便继续搜,搜到为止。” “是。”侍从刚欲离去,却又却步回来,问道:“殿下,东宫也搜么?” “哪里都不能漏,搜。”莫儒歌一吹扳指,再将其戴回自己手上。 他昨夜的确是去了淳于将军府,淳于将军府内,也的确是有人遇刺重伤,直到现在还未苏醒。 可那人并非淳于鹤。 他去淳于府,名为探病,实为议事。 他要坐稳这个太子之位,将来稳登帝位,就不得不解决了淳于鹤这个麻烦。 在除掉和收买的抉择上,莫儒歌选择收买。哪边益处更大,便选了哪边,即便这一边要付出的努力和代价,是那边的双倍甚至多倍。可他觉得值,他需要这样一位人才助他登基,也需要一位这样的人才为他巩固帝位。 只是,他太过高估自己在杨天玥心中的位置…… 看来,要在她出嫁之前,就搞定淳于鹤才行! ………… 杨天玥刚进厢房,便被一把匕首顶住了腰部,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低声威胁:“你不许出声,否则我一刀杀了你!” “…………”这又是哪一出? 虽是不解,但杨天玥还是点了点头,身后那人似乎极不放心,拉着杨天玥向后走了几步,确认是她一个人进来之后,才松开了手。 手臂握了匕首,疼痛难忍,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这是干嘛?”杨天玥轻皱眉头,鼻头和眼眶还红红的,配着因为没有睡好浮现出来的淡淡黑眼圈,整张俊俏的小脸都倍显憔悴。 轻策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方才听见官兵查房的声音,应……应该就在隔壁行宫,我怕他们来查,你又不知情连累了你,便想做做戏份,以免连累了你。” 见他痛得面色铁青,杨天玥迅速从药箱内拿出止痛散为他止痛,早上缠好的纱布已经渗出了不少的血渍,可若再换,这纱布无处处理,也定会被人察觉,轻策也定是藏不住的! “你……你刚才,哭过?”轻策看出了她的担心,咬着牙艰难的转移话题。 “只是没休息好。”杨天玥拿出一卷新的纱布,敷在之前的纱布上面,细细缠绕。可才刚缠上去,血便又渗了出来,将新纱布染红。 “我……”轻策还欲再说话,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杨天玥也惊了一跳,示意轻策噤声后,问道:“哪位?” “杨行医,”门外的男子毕恭毕敬:“宫中进了飞贼,偷了宫中不少物件,太子殿下命我等前来查看杨行医安危。” 杨天玥迅速拉着轻策走到里屋,上下打量着这件厢房,厢房不大,又没有什么摆放物件,根本无处藏身。轻策指了指顶上房梁,示意自己可以躲上去,可这房梁光滑,又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地方,他又手臂伤的如此,定是呆不住的。 “杨行医?”敲门声再次传来。 “劳烦等候半刻,我……” “杨行医,得罪了。”不等杨天玥说完,为首的侍卫便破门而入,听晨起的丫鬟说,是见了有人影进了杨行医居住的偏殿,杨行医外出遇见太子殿下的间隙,也看见房内有人影走动。 众人皆知杨行医与太子殿下关系不一般,又屡立大功,现在得皇上赐婚,虽是嫁去淳于将军做妾室,但以杨行医的本事,也定是不会就此安静,不在朝中重臣家中走动的。 若是她遭刺客挟持,或有伤半分,那是谁都担待不起的! 谁知刚刚破门,便听到女子一声略带愠怒的叫喊:“啊——” “杨行医!杨……” “谁叫你们进来的!”杨天玥怒道,只见她大半个身子都浸泡在浴桶里,只露出未着片缕的肩膀,锁骨小巧迷人,香肩酥骨,隐约能透过水波看到胸前的光…… 见此光景,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全体跪地,不敢再抬起头半分,道:“属下只是担心杨行医安危,还请杨行医恕罪!” “如何恕罪?!”杨天玥趁机又抓了一大把红花扔进水中,这水是愈发的红了,只盼这群侍卫不要发现端倪才好!“都给我滚出去!” “是!”众人皆退,杨天玥愠怒的模样装得恰好,捧了一掬水泼出去,怒道:“谁要是敢出去乱说,我便要淳于将军扒了你们的舌头。” 淳于将军? 水中的人微微动了动,杨天玥误以为他伤口遇水吃痛,已经承受不住,便匆匆赶了那些人出去。 听得门外安静了,轻策才从水中钻出脑袋来,小声问道:“你方才说谁?淳于将军?” “这都不是重点。”杨天玥迅速伸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一件衣服挡在自己胸前。“重点是,我得马上送你出去。” 这伎俩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莫儒歌,若是这些人回去报给莫儒歌,莫儒歌再带人来查,杨天玥也必是难以自保,更别说轻策! 冷水让她打了个寒颤,但此刻不容耽搁,杨天玥迅速从盆中起身,走至屏风后面替换衣服,也扔给了轻策一套女装,道:“换上。” “这……”轻策看着这腰身纤细的衣裳,摇了摇头,他一身肌肉,怎么可能套的进去。 浴桶里的水已经被燃得暗红,轻策手臂上的纱布也完全湿透必须马上更换,只是方才涂了止痛散,轻策此刻察觉不到痛。 “不必了。”轻策将衣服推回,从浴桶里出来,夜行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十分不自在。他因为重伤,除了之前药物致使,睡了几个时辰外,直到现在都未阖双眼。整张脸上的状态都极为不佳,情况大大不妙。“我自有办法出去。” “你若是有办法出去,也便不会匆匆逃到这里了。”杨天玥不由分说,将衣服塞进轻策怀里,手背放在他额上探了探体温,继续道:“有些低烧,你先去换衣服,我给你准备几贴药。” 莫以晴匆匆从寝宫旁的小厢房内出来,门外候着的丫鬟屈身行礼,问候还未说出口,便被莫以晴一把握住了手腕,焦急万分的问:“这厢房内的客人呢?” “奴婢不知。”丫鬟望了望,刚欲摇头,便见房内闪过一抹身影,不由惊呼一声:“啊!” “怎么?”莫以晴也回望回去,见是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便提裙欲进,却又扭身回来道:“厢房内的事情,你若敢长舌半句,本宫定要你拔舌!” 丫鬟闻言迅速跪地:“娘娘饶命,奴婢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不知道。” “那便好。” 瞧着四周无人,便摆了摆手,示意丫鬟在门口等候,急忙走进厢房关上了房门。那黑影还躲在暗处,见只有莫以晴一人,才现身出来。 脚步刚刚落地,便因重伤倒在了地上。 “轻策!轻策!!”莫以晴扶住他的身子,男子已经没了知觉,整个身子都滚烫如火,夜行衣还湿着,左手手臂上不断流着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 “你……快走……你……”怀中的男子神智模糊,只喃喃的吐出几个字,便再没了意识。 莫以晴扶不住他,只得轻手轻脚将他放在地上,然后走到门口吩咐:“快去叫御医来!” “是。”婢女回应,迈着小步转身欲走,又被莫以晴叫住,。 回身看了躺在地面上的男子两眼,他来历不明,本就是她悄悄私自带进宫中的。这宫中各个分派明显,纵是不属任何分派,也难免会多口舌。 何况太医署内的老顽固们,定是会向皇上反应,届时轻策定是性命难保! 可若不为他寻医,以他现在的状况来看,也一样是必死无疑…… 她不想他死……刚想到这里,莫以晴脑海当中迅速划过一个身影,异常笃定的吩咐:“去东宫,请杨行医来。” “是。” “就说本宫有些事情想与杨行医商议,尽量不要惊动太子,顺便,差人去太医署取些止血的药材来。” “是。”小宫女福神,迅速迈着步子离去。 莫以晴看着轻策不断流血,却缝合的细细密密针线的伤口,心中焦急。她若取了止血的药物,消息定是很快就会传到父皇母后耳中,若是她周身什么伤势都没有,定难圆谎。 想到这里,莫以晴双目紧盯着轻策身侧放着的匕首,也……只能这样了! 太子早朝未归,杨天玥出来的格外顺利,赤足而行,好在宫中时时都有宫人清扫,不会扎脚。 那双绣花鞋上沾了轻策的血液,还藏在*底,看小宫女神色焦躁,事情一定不简单,可莫以晴找自己,又会是什么其他的事情呢? 刚至行宫,便见莫以晴迎了上来,手心粗糙的缠着白布,血已经透过白布渗了出来。 “民女杨天玥参见二娘娘。” “杨行医快起。”莫以晴前去,而后对着周边的宫人道:“你们都在这里守着,没有本宫吩咐,谁也不许踏进本宫寝宫和旁边的厢房半步!” “是。”宫人应答。 杨天玥也不敢怠慢,跟在她的身后走进寝宫旁的偏殿内,才刚进去,莫以晴便十分紧张的把门栓挂好,而后匆匆拉开*前的布帘,对着杨天玥道:“杨行医。” 也只是唤了句她的名字。 杨天玥自是明白莫以晴的意思,但在走到*前时,还是先看了看莫以晴还流着血的手心道:“娘娘的手……” “无碍。”莫以晴摇头,将手向身后放了放,再回身拿起准备好的药材,道:“你看,有什么可用的么?” *上看身形是个男子,身上裹着一身白色的里衣,脸上蒙着一层薄而不透的纱布,让人看不清样貌。 额头上覆着细密的汗珠,脸颊也不自然的潮红,杨天玥不知他的病症何处,只得坐下来拿过旁边的药材,放在自己习惯的位置,而后拿出男子的左臂,准备为其诊脉,却在看到被血液染红的整个衣袖时惊了一跳。 虽说是惊,脸上依旧不动分毫,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用剪刀将衣袖剪开后,果然看到了熟悉的缝合伤口。 杨天玥还是那副平日里的模样,文雅温然的问:“这伤……” “本宫现在不方便与你多解释,待他痊愈,本宫自会登门拜谢杨行医。还请杨行医现下以救人为主,不要多问。” 莫以晴的焦急都写在了脸上,分明也是个见惯了大风大浪,风起云涌的人物,却偏偏在此时做出了这样的反应和情绪。与昨日和杨天玥谈判的人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是。”杨天玥应声,迅速在药材内翻找能用得上的药物。 但心中的疑惑却是丝毫未减。 轻策绝不会像杨天玥一般是莫以晴误打误撞捡到的,否则以莫以晴的性子,定是不会留他并特地唤自己前来医治的。余光瞥见莫以晴的手心,心中疑惑更甚。这个轻策究竟是什么来历,能让她莫以晴用这样的方式来护他? 心中思绪杂乱万千,轻策伤势太重,也不及细想,只得先将他治好,再看莫以晴怎么说了。 杨天玥回到东宫中时,已是正午。 莫以晴坐在*边,手心上的伤痕已经被杨天玥包扎好了,果然她受伤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母后耳中。为保轻策,莫以晴决定自己亲自前去拜见母后。 她手上还拿着方才为轻策擦拭汗珠的方巾,那双眸子明媚似水,目光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温柔。 “你不可以死……”她咬着下唇,鼻头一酸:“我还没有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你若死了,我不是要欠你一辈子了么……” *上的轻策似是听到了她的话语,眉头轻轻的皱了皱。 而另一边的杨天玥—— 才刚踏进厢房便听下人称莫儒歌正在等着杨天玥用膳,还请杨天玥收拾好后快速前去。 “等我?”杨天玥不解,但还是莞尔一笑看向宫人:“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换好衣服,便去。” 岂料那小宫女并不回身,反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整个身子都抖如筛糠,像是受了不少惊吓的说:“杨行医,太子殿下有吩咐,定要奴婢陪伴杨行医一并前去。宜早不宜迟,杨行医还是快点跟着奴婢走吧。” 这番话这婢女显然不知联系过了多少遍,但说出口时声音还是难免颤抖。 杨天玥心中有疑,但又明白问这婢子也是白搭,心里忽而闪过一丝什么,迅速走进厢房内查看自己藏起的沾了血迹的衣服和绣花鞋,松下一口气……还好还在,可若还在,莫儒歌又是会有什么样的事情,要自己陪膳,并将这宫女吓成这样呢? 心中疑虑万千,但也只能见了莫儒歌之后再说了。 那小宫女还欲再催,便见到一双小巧精致的脚丫立在自己面前,杨天玥淡淡道:“我们走吧。”、 “是。”宫女迅速自地上爬起来,弯着身子在前面带路,“杨行医这边请。” 东宫的布置,杨天玥不比任何人更熟悉,她曾天真单纯的在这个行宫当中到处找寻表妹的踪迹,东宫内的每一寸土地,她都恨不能翻过来查看是否有机关暗门,但找寻的结果都是一致的。 比起这个,她更好奇的是莫儒歌找自己的目的。 心里隐隐的不安,她越发的不了解他了,但她知道,他迟早是要找自己谈谈的,为他为她应下的婚事。 不论要淳于鹤死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他的主意,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也必定是会亲自再说一次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在抗拒,即便承认了这无法改变的婚事,也始终抗拒他莫儒歌跟自己说起任何和这个婚事有关的事情…… 可能…… 这是她心底里还存着的一点侥幸,和唯一的一点小私心吧…… 待杨天玥走进时,恰巧见了一个太监走出去。由于对方步伐匆匆,刚巧与正进来的杨天玥撞了个正着,若不是方才带路的小宫女扶着,杨天玥怕是要跌坐到地上去。 “你们退下吧。”见杨天玥来,莫儒歌冷声道。 方才那撞了人的小太监也不行礼,只忙站正了身子便迅速离去了。 虽是心中觉得蹊跷,可性冷似杨天玥,在莫儒歌身边呆了这么久,也深知不多问不多说不多看的道理,还未等宫人全数出去,便跪身行礼道:“民女杨天玥参加太子殿下,愿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坐。”莫儒歌淡淡看了一眼自己对面的椅子,示意杨天玥。 “是。”杨天玥便起身。 这两日她都没有歇息,说起来去莫以晴行宫的路上的确是困的,可现在坐在莫儒歌对面,困意已经全数过去了。 就好比一个人一天没吃饭,饿的劲头饿过了,便也不再觉得饿了。 此刻的杨天玥就是这样,非但不困,反而还异常的精神。 这并不是莫儒歌平日用膳的地方,只是东宫内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厢房。小方桌上摆着两壶清酒,几碟炒菜,更多的是糕点。 杨天玥的面前,则放着一碗米饭。 “吃吧。”莫儒歌又言。 整个屋子都闷闷的,不论是气氛还是空气,都让杨天玥觉得不自在。 “您……”她欲言又止,拿起筷子又放了回去,她想确定心中的不安。既然是折磨,早说完便早一点解脱。 岂料莫儒歌却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是何反应一般,夹起一块肉放进杨天玥嘴里,若不是那声音太过冷漠,怎么看都怎么甜蜜:“先吃饭。” “……是。”她夹起一口米饭,放进嘴里。 还未等她吞咽下去,便听到莫儒歌那没有半点情绪的嗓音流泻进耳中,他说:“你想离开这里吗?” 想不想? 杨天玥不语,想或不想有什么关系呢,终归是要走的。 “我想离开大禹国。”杨天玥垂着双眸,看着碗里的米饭,他问这问题无非是在说与淳于鹤的婚事。若是说想,便是想嫁去淳于家,但若是说不想,便是想留在东宫。 她不想嫁,也不想留。 她舍不得莫儒歌,不想离开他,但这些日子来她忽然觉得倦了,尽管心里依旧爱他如初,依旧是知道他好却想他更好,依旧想在他身边蹭着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只为他的喜而喜……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我一定不会离开药谷。”她始终未抬眼眸,素净的脸蛋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语调平缓,却依旧让人心里一颤,为她心疼。 若是她没有自作主张,带着表妹离开药谷,药谷被烧毁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到那群人耳中,她过的,也一定不会是这样的生活了…… 可当初也正是想要逃离,才会带着年幼的“表妹”流浪…… “听说二娘娘今日来找过你,且不止一次。”莫儒歌没有接杨天玥的话,恐怕他也没有料到,她会是这样的答案吧。 “嗯。”她答:“二娘娘手部受伤,来找民女医治。” 她在说谎。 她知他一定会问,与其挤牙膏一般让他问一句答一句,不如她主动来说,好尽快结束了这场对话。 “哦?”莫儒歌看着她,伸手将她的下巴抬起来好对上自己的眼睛,然后问道:“本宫怎么听说,二娘娘的手伤,是正午才伤的。” 她被迫直视着他,眸子微微晃了晃,却又很快平复,如以往一般波澜不惊:“太子殿下都知道了,还问民女干什么……” 她说的是陈述句,句末带了不少无奈的叹息。 “本宫若是知道,又何必问你呢?”莫儒歌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深如一滩浓稠的墨汁,叫人看不出内中的情绪。 但杨天玥知道,他在发怒。 为自己的态度和眼神发怒,她不再看着他,不再顺着他,甚至开始不明显的反抗他、忤逆他,这些,都是他发怒的源泉。 可我亲爱的太子殿下呵,我有的也不过只是一颗心。 它已经疲惫了,为什么……就不能给它一点时间休息一下呢……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毒医圣手,殿下请更衣 第一百五十一章 滚出去)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