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嚣张跋扈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锦忠市八开路上,午后的闷热裹挟着人群的喧嚷。 凉糕店门口,一个身穿牛仔夹克的青年横拦在一个中年男人面前,将原本斜跨的背包重新整理上双肩,看样子似乎准备要动手了。 “撞了人就想溜?”林涵宇的脚尖在地上轻轻的旋了旋,嘴角扯出冷笑。 中年男人后退半步,脖颈青筋暴起:“我道过三次歉了。” “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林涵宇突然揪住他手腕举在面前。 中年人用力挣了一下发觉有些徒劳,对面这个年轻人的力量大得出奇。 围观人群嗡地炸开,几个大妈摇头叹气,却无人敢上前。如今社会治安已经好了很多,但面对这种无赖,大多数人还是不愿意惹祸上身。 林涵宇的目光扫过中年男人的袖口——灰蓝衬衣的右袖纽扣是哑光的,左袖却缀着一颗正常的纽扣。 他双眼泛光,记忆如胶片倒带:一个月前,酩悦商场的监控画面里,那个始终低头的劫匪,两个袖口的纽扣就是呈现出了这样的反差。 在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之后,心头暗笑,没想到一个劫匪居然还是个勤俭持家的人。 “赔钱!”林涵宇拔高了嗓门,围观者中响起嘘声。 这句话顿时让周围被警笛声短暂吸引的人群再次爆发出愤怒的指责声,“简直太不要脸了!” 人群中,一个壮汉或许是真的看不下去了,分开人群走上前来,“小伙子,放开他。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个样子,你妈知道吗?” 说这话的时候,壮汉的双手放在胸前,捏得关节啪啪作响,短袖T恤下的肌肉在阳光下似乎被抹上了一层油脂,展现出了力量与自信的光芒,仿佛下一刻就要让林涵宇知道他激起众怒的结果。 “我给。”可是壮汉的出现,并没有给中年男人壮胆,他反而突然服软。“你说赔多少?” “两千!”林涵宇伸手在中年人面前比划着,狮子大开口,再次引起了众怒。 刚才的壮汉实在看不下去了,一伸手,力量感十足的手臂横在林涵宇和中年人之间,挥手要将林涵宇的手拦回去。开口道:“你不用给他,我看他要做什么?” 中年人此刻双眼向四周看了看,双眼闪烁。开口道:“兄弟,谢谢你。我赔给他就是了。” 说完,还真的打开自己手上拎着的工具包,看样子真的准备给钱。 壮汉无语的看着这个软弱的中年男人,刚想再给他增加一点信心,林涵宇伸手拍了一下壮汉的手臂,说道:“你是个好人!不过他都愿意赔了,请让开。” 话音落下,身体向前,靠近壮汉身后的中年男人身侧,似乎是想要查看中年男人的钱包里有没有这么多钱。 凭借他的身高,可以清晰的看见低头掏钱包的中年男人脑后,发际线边缘短短的发桩里隐隐的露出了一块硬币大小的黑色印记。 记忆在这一刻闪现出来,酩悦商场中劫匪避开了面容被摄像头看见,低头却露出了后颈窝的位置,这块位于发际线边缘的黑色胎记,当初他还不确定是什么,现在已经很明显,就是一块胎记。 然而,中年人的钱包里却只有几百块。 扬起一张可怜兮兮的脸,似乎想要请求林涵宇认可。 就在这个时候,林涵宇故意制造了这么久的矛盾,假装一个嚣张跋扈的无赖,终于等来了警笛声刺破了喧闹的街市。两名警察拨开人群时,林涵宇正抓住中年男人的手腕,手上扬着几百元,“说了两千,就这几百块就想解决?” “你干什么!”警察扣住林涵宇肩膀,将他和中年人强行分开。 被分开的中年人并没有感到解脱的轻松感,脸上反而露出慌张的神色,转身就想要离开,似乎刚才林涵宇把他吓得不轻,连警察到来都不能让他感到安心。 可惜,他想息事宁人,林涵宇故意制造了这起冲突,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他离开,一脚瞪向了中年男人,把事态再度扩大。 这一脚正好踢在中年男人身侧,中年男人一个踉跄,撞向了身后还不愿散开的人群。或许是因为警察拉住他的关系,力道并不大,中年男人并没有倒地。 “太嚣张了!” “当着警察的面打人!简直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 周围的责骂声如潮水一般涌来,大家对林涵宇的行为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本来只是一件口角之争的小事,警察过来,双方劝开就了事了。却因为林涵宇的一系列鲁莽的“冲动”,事情彻底升级了。现在,他们必须要到派出所去。 在围观人群看来,弄不好,这青年男子还要面临相应的处理。 一直想要离开中年男人作为当事人,已经没办法离开,无奈的跟着警察一起,去了最近的八开路派出所。 警笛声再次响起,从事发地点到派出所走路也就十分钟,警车很快就停在了派出所门口。 原本嚣张跋扈的林涵宇,从下车之后,脸上却突然展现出了阳光一样的笑容。这笑容来得如此突然,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随行拉着他下车的民警看到他的笑容,意味深长地说道:“年轻人,还笑得出来,一会儿有你哭的!” “警察叔叔,一会儿你感谢我还来不及!”林涵宇回头看了一眼下车的中年男人,同样意味深长的说道。 很快,两人就被带到了询问室。 “警察叔叔,我举报!”在询问室的门被关上的瞬间,林涵宇迅速的站了起来,指着中年男人说道:“他,就是酩悦商场实施抢劫的犯罪嫌疑人。” “你胡说!”中年男人一听,本来刚坐下的屁股一下就跳了起来,“你不要血口喷人!” 本来还对这起纠纷一点也没在意的的两位民警,顿时眼神在瞬间扫过林涵宇和那个反驳的中年男人。 “费这么大劲把你弄到派出所,没点证据能行吗?”林涵宇冷哼一声,忽然迅雷不及掩耳的将中年人的工具包推向了对面的警察。 中年人的脸色瞬间大变,想要抢回工具包。 但民警却伸手阻止了他,看向林涵宇,“你有什么证据?” 林涵宇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自己的学生证,放到惊讶的民警面前,说道:“警察叔叔,这是我的证件。你可以马上给市刑警支队队长宋文远打电话,他一来就知道了。” 民警接过他递上来的证件,封面上烫金的大字:“锦忠市警察学校”。再翻开一看,“2003级刑侦专业,林涵宇。” 第二章 超强记忆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宋队长,我是林涵宇,锦忠市警察学校的学员。”林涵宇见到宋文远出现,利落地立正向他敬礼,眼神中满是喜悦。 宋文远手上拿着民警给他的林涵宇的学生证,目光在学生证与林涵宇之间来回游移,若有所思道:“林涵宇,我好像对你有点印象。” “一个月前,学校组织到支队参观学习,那天恰好有幸跟您一块儿出警。”林涵宇开始介绍起自己。 宋文远微微颔首,接着将视线投向对面的询问室,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问道:“你说他是酩悦商场的抢劫犯罪嫌疑人?” “没错!”林涵宇非常肯定的回答,“那天跟着刑警队的师兄去监控室,查看了当天酩悦商场的监控录像。” 宋文远的视线直视林涵宇,表情严肃的说道:“这话可不能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当然有!”一个片段闪现在林涵宇的脑海之中,随着他的嘴里开始述说:“当天查看监控录像的时候,虽然犯罪嫌疑人很聪明,暴露在监控画面中的只有背影。但他走路的习惯却暴露了出来,肩膀微微向左倾斜,右肩比左肩略高,估计是读书的时候单肩背书包或者是长期重压一个肩头造成的。” “而他,今天又刚好穿了一个月前作案的衬衣,袖口上两边的扣子颜色有差异,应该是掉了之后重新配的一个,缝上去的。”又一个片段闪现而出“身高178厘米到180厘米之间,鞋43码,正常步距在75厘米到78厘米之间,比正常这个身高的人步距略小,也符合。” “更重要的是,他的后脑勺头发里有一块黑色胎记。”在说最后这句的时候,林涵宇的声音像是重病之中的病人努力的在交代后事。 说到后面,他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掐住了两边的太阳穴,似乎是在努力的回忆。 听到宋文远一愣一愣的,忽视了眼前林涵宇的状态,问道:“这些都是你在监控录像里看到的?” “是的。宋队长,您可以把监控录像再调出来比对。”林涵宇自信的点点头。 将信将疑的宋文远马上打电话,让人重新调出酩悦商场案件的监控录像,按照林涵宇所说的进行对比。而这边,他立即借派出所的询问室,开始了对中年男人的审讯。 尽管对方极力否认,但那紧张的状态还是让宋文远根据林涵宇提供的线索察觉到了异常,在专业的刑侦问询的施压追问下,中年男人逐渐前言不搭后语,露出了破绽。 审讯过程中,技术科的民警打来电话,确认了监控录像中林涵宇比对的人物特征。 在层层证据和时间点上,终于让中年男人不再狡辩,承认了犯罪事实。 而这个中年男人是曾经负责安装酩悦商场监控的临时工,所以,后来扩大调查范围时没能找到他进行人物对比。 当一切尘埃落定,夜色已经悄悄的降临,一直坐在询问室里等待的林涵宇终于再次见到了宋文远。 “林涵宇,你真的是让我太惊讶了。”宋文远由衷的感叹道。 他记得,当时那帮警校的学生前来参观的时候,正好遇上酩悦商场抢劫案。因为现场是商场,需要大量的人力维持秩序,正好有这帮学生,就带着一起前去了。 而林涵宇是少数几个带队老师特许跟随他们刑侦队员一起进入了事发地点的商场,又一起到监控室看了监控录像的学生。 当时,林涵宇和他们刑侦队员一样,也都是在监控室里匆匆的看了在案发前后半小时内的监控。因为没有正面的画面,无法第一时间确定犯罪嫌疑人。 监控画面中的犯罪嫌疑人很熟悉商场的监控,所有行动的轨迹都只留下了背影,而正脸的时候全是低下头,连面部都看不见。 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匆匆一瞥,之后勘查现场、取证、侦查等就没有再让学生们参与。 然而,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林涵宇竟然还能记得当时看到的监控画面的细节,并分析出犯罪嫌疑人的这么多特征,在人潮涌动的八开路上准确的判断出嫌疑人,更知道利用纠纷把对方带到派出所,避免给围观群众造成伤害甚至嫌疑人逃离。 面对宋文远的夸赞,林涵宇却一点没有太多兴奋,似乎对于他而言,这些都不算什么。 “匆匆一瞥,你是怎么记住这些的?”宋文远还是很好奇的问道:“当时为什么不说呢?” “宋队长,我在拿到警校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去给父亲上坟的路上被一辆车撞飞,昏迷之前那短暂的时间,应急反应所带来的刺激,或许是影响了某些大脑组织,醒来后记忆力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要从我眼前经过的,大脑里就有记忆的痕迹。当时,我只是记住了特征,并没有合适的记忆痕迹对比。” “记忆痕迹?”宋文远对这个词有些不太明白,疑惑的问道。 “对。就像是被永久烙印在记忆中。一旦有合适的触发条件,就会瞬间被唤醒。”林涵宇没有隐瞒,说道:“就像今天,我在八开路的凉糕店坐着,看见了斜对面店铺里这个酩悦商场的犯罪嫌疑人,那段录像中的细节就被唤醒,记忆对比马上就得知了答案。我也是故意制造矛盾,逐个印证。” 跟随宋文远一起过来的民警看着林涵宇,不停地摇头,“这也太神奇了吧!” “你不相信?”林涵宇似乎感觉自己受到质疑,不满的看着那个民警。 这个民警就是之前从警车上下来说他“一会有你哭的”那个人。 民警摇摇头,“不是不信!只是这种一眼不忘的本事,实在太超乎常人了。宋队长,您说是不是?!” 宋文远非常肯定的点头回答,“如果没有多年的苦练根本做不到。” 林涵宇见两人都持怀疑态度,想了想,开口对着那个民警说道:“您的警裤和警服上衣不是一个年份的,因为裤子洗的次数少,至少应该是比警服要少一年。左手曾经受过伤,而且还是虎口内侧受伤,左鬓角有三根白发,两长一短。” 他的话一句一句地说出,民警随着他的叙述手却不可置信的放到了相应的位置。 到最后说到左鬓的时候,民警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宋队长,你帮我看看,我明明记得只有两根。” 宋文远像是在查找他头上虱子一样的翻看后,点点头,“老刘啊!的确又多了一根。” 看到宋文远确认,被叫老刘的民警对着林涵宇竖起了大拇指。 然而,此时的林涵宇用力的揉着太阳穴,闭上眼睛,并没有关心他们的结果。 宋文远看出他的异常,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林涵宇摆摆手,低声说道:“触发记忆痕迹带来的副作用。” 尽管这因祸得福的记忆痕迹让他在刑侦工作中有很大的帮助,但这个副作用也的确让他很难受,而这一切都源自1998年的4.14案,他的父亲意外煤气中毒跌倒意外死亡。 但他确信这不是意外,却没有证据,这也是他报考警察学校的真实原因。 第三章 过不去的坎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酩悦商场抢劫案成功告破,这一消息在锦忠市公安局内部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为此,锦忠市公安局局长韩启国极为重视,亲自带着刑警支队队长宋文远前往警察学校,为在案件侦破中发挥关键作用的林涵宇颁布嘉奖。 这对于即将毕业的林涵宇而言,无疑是一份含金量极高的荣誉,更是他未来职业道路上浓墨重彩的加分项。 林涵宇心里清楚,有了这个嘉奖,自己进入公安系统的可能性又大大增加了。 果不其然,之后也如他自己所想,各项考核、体检、政审程序都走完,只满心期待着市局的入职通知。 毕业典礼结束后,同学们纷纷离校,奔赴各自的前程。 林涵宇则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的。收拾完宿舍里的东西,林涵宇刚回到位于市粮食局小区的老房子,父亲的好友郑宝泉就已经上门来了,满眼关切的说道:“涵宇,待会儿去叔叔家,你阿姨已经做好了饭菜,给你庆祝。” “郑叔叔,太谢谢您和阿姨了。”林涵宇感激地看着郑宝泉,诚挚地说道。 他的内心十分温暖,在这世上,郑宝泉就如同他的亲叔父一般,给予他无尽的关怀与照顾。 母亲在生下他不久后便撒手人寰。而六年前,正值他高二那年,父亲在家中遭意外,一氧化碳中毒导致昏迷跌倒后不幸离世。 那时的他,还是个青涩稚嫩的少年,面对如此沉重的打击,几乎不知所措。 若不是郑宝泉伸出援手,忙前忙后地帮忙,他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年轻,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妥善处理父亲的后事。 为了能让他尽快从悲痛的阴影中走出来,在父亲刚过世的那几个月,林涵宇一直住在郑宝泉家中。 郑宝泉夫妇对他关怀备至,让他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等到暑假,他终于稳定了自己情绪返回家中,家里已经焕然一新。墙面被重新粉刷得洁白如新,那些可能会勾起他对父亲沉痛追思的物品,全都被细心地整理好,放在了单独的一间屋子里,还上了锁。 “什么时候你能平静的对待,你再打开这间房门。”他清楚地记得当时郑宝泉送他回家的时候,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之后,他考进警察学校,林涵宇才知道当初郑宝泉为他所做的有多仔细。 对于这样一个不管是生活还是心理上都关爱有加的长辈,他无法拒绝对方的盛情邀请。 在去郑宝泉家的路上,郑宝泉像是无意的询问道:“沐云,怎么没来?” 他口中的沐云,是林涵宇的女朋友,两人的感情本来一直很好,就因为毕业后的就业问题,最近一直在冷战。 为了不让郑叔叔担心,林涵宇找了个借口说道:“她今天正好有事,所以来不了。” 郑宝泉看出他的异样,关切地问道:“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没有。”林涵宇故意装出轻松的样子,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郑宝泉回头扫了他一眼,笑道:“男孩子做事要稳重点,有什么事最好别冲动。你爸和我年轻时候都犯过混,现在都有些后悔!” 林涵宇感激的点了点头,“我知道,谢谢您!” 郑宝泉原本也是住在粮食局小区的,前年从储备仓库主任升职了市粮食局担任副局长,在市里另外买了一套房。 跟着郑宝泉一起到了他家,已经有一大桌好菜等着他。 郑宝泉的妻子张白玉今天专门请假在家,热气腾腾的饭菜让林涵宇鼻孔里发酸。 “小毅没在家吗?”林涵宇为了避免自己情绪低落影响了这夫妻的热情,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询问起郑宝泉的儿子郑毅。 “不用管他,放假了也不知道先回家,和他同学一起出去旅游去了。”张白玉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他要是像你这么懂事,阿姨做梦都要笑醒。” 坐下之后,郑宝泉还专门开了一瓶酒,“今天咱叔侄俩可得好好喝一个,庆祝涵宇顺利毕业!” 一杯酒下肚,林涵宇脸上微微有些发烫,这是他第一次喝白酒,口中辣辣的,忍不住眉头皱了一下,但心里却暖暖的。 “涵宇,赶紧吃菜。”郑宝泉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笑呵呵的说道,眼神中满是慈爱。 林涵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白酒味道这么冲的吗?” 一句话逗得郑宝泉夫妻呵呵笑了起来。 席间,林涵宇被问起就业的打算,他却沉默了下来。 郑宝泉看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是关于工作的事吧?我听说学校给你争取了一个海关的名额,那可是个不错的单位。咱们市里刚成立海关,既是个新单位,机遇也很不错,努力几年升职的机会很大。” 林涵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的,但……我没打算考虑。” 郑宝泉叹了口气,“涵宇,我明白你的想法。你是想当警察吧?都已经过去六年了,也该放下了。而且就算你做了警察,那么多岗位也未必会分到刑侦,孩子,现实点吧,抓住眼前这个难得的机会。” 林涵宇默默地低下头,如果不是六年前父亲的死让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林涵宇高考就不会考警察学校了,这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这六年他并没有完全听从了郑宝泉的建议,还是时常走进放着父亲遗物的那间屋子。 酩悦商场案得以侦破,他原本以为学校会推荐他进锦忠市刑侦队,可没想到学校给他推荐的是新成立的海关。 而原因也正如郑宝泉所说,单纯从就业和未来的事业规划,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别说他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就算是很多单位的人都挤破脑袋想要进去,他能得到这个机会实属难得。 为此,女友沐云不止一次的劝说过他。 而他最终也明白,这个机会并非是学校主动推荐,而是沐云的父亲,锦忠市副市长沐庆丰努力的结果。 两人也因此关系闹得有些僵,要不然今天他本应该和沐云在一起共同庆祝的。 面对郑叔叔的劝诫,林涵宇微红的脸上闪过一丝坚定,“谢谢您,郑叔叔。当年报考警察学校,我的目的就是想调查清楚我父亲的真正死因。” 他的话,让郑宝泉的手在空中一滞,放下筷子,再次劝道:“涵宇,当年警方都已经给出了明确的调查结果,那就是一场意外。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过不去这个坎,但你要相信警察的专业判断。这些年你在学校也学了不少专业知识,你仔细想想,真的觉得还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林涵宇听后,摇摇头。 “对了啊!”郑宝泉的语气带着一丝责怪,“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要是一直被这件事困扰,以后几十年,你都要这样折磨自己吗?孩子,听叔叔的话,海关的工作来之不易,以后再想找这么好的单位可就难了。更何况,沐云她爸为了这个机会,也费了不少心思……” “郑叔叔,我知道了。”林涵宇打断了郑宝泉的劝说,为了自己的事,郑叔叔也没有少操心。他实在不忍心因为自己的择业选择,再次让郑叔叔为他担忧。这份恩情,他会永远铭记在心中。 “老郑,今天是好好庆祝孩子毕业的日子,别老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了!”张白玉见气氛有些压抑,连忙笑着打圆场,试图缓和一下紧张的氛围。 从郑宝泉家里出来回家,刚走进小区,就看见沐云在他家楼下,仿佛是在等他,但那时不时仰头看向三楼的目光还是让林涵宇察觉到了她此刻内心的挣扎。 “沐云”林涵宇主动的从昏暗的灯光下走出来。 沐云转头看向出现在他面前的林涵宇,疾步上前,紧紧的抱着林涵宇。 “你来了多久了?”林涵宇双手抬起,犹豫了一下,还是抱住了沐云。 “涵宇”沐云低声轻呼道:“涵宇,明天我陪你去海关面试吧。” 林涵宇眼睛微微抬起看向远方,视线在无尽的黑暗深处停留,沉默了片刻,语气带着一丝歉意:“沐云,对不起。我还是决定选择做警察!” “你!”沐云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林涵宇,脸上的温情瞬间消失,“涵宇,你为什么这么固执?海关也是个很好的单位,而且,你进了海关,我们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了。你为什么非要选择警察这份危险系数这么高的职业呢?” 第四章 局长之死(01)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沐云的关心和用心,林涵宇何尝不知道那本应该就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沐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林涵宇叹了口气,“海关是个很好的单位,但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你就算是有高尚的情怀,海关一样可以守国门......” 林涵宇伸出手堵上了沐云的嘴,又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秀发,让她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沐云,四年前我高考前就已经做了选择,不会因为有别的机会出现而改变。” 沐云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涵宇,我真的好害怕,害怕有一天你会出事。你能不能为了我,放弃这个决定?” 林涵宇沉默了片刻,坚决的摇了摇头:“沐云,对不起。” 沐云的身体轻轻颤抖,低下头擦拭了一下泪水,再抬头眼神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决绝,“好!我希望你不好后悔!” 正想着怎么回答沐云,就听见小区的深处传来一声非常沉闷的声音。 粮食局宿舍小区是公改房,里面大部分都是老职工,邻里之间的相识度都很高。 这一声仿佛也在提醒林涵宇,明知道沐云刚才的话隐含的意思,但如果答应了沐云,未来他的生活一定会有遗憾。 恰好此时,天空飘起了细雨,让他找到了借口选择暂时回避,“下雨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你送!”沐云见林涵宇不回答自己的问话,气愤的推开林涵宇,“你跟你的警察去过一辈子吧!” 话音未落尽,沐云已经转身跑向来时的路。 林涵宇抬起手,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沐云娇小的身影在细雨飘落的夜里变得越来越模糊。 直到视线里再没有了沐云的身影,林涵宇才无奈的回到家里。 径直走进了存放父亲遗物的房间。 尽管郑叔叔为了他好,但这几年他还是在心情低落的时候,回到家里就会忍不住打开房间进去看看。 这些父亲的遗物,当年被郑叔叔收拾好之后堆码得很整齐,包括父亲使用的书桌、衣服和用品。 明天,就是能知道自己是不是能进入公安系统的关键的一天,他心里依然充满着期待。 正如郑宝泉所说,就算他进了公安系统,也未必就能分到刑侦岗位,但他还是存了一丝幻想。 今晚,他进到这个房间里,希望父亲在天之灵能保佑他。 抱着父亲的相片,林涵宇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 等到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外面隐隐传来人声。 放好父亲的遗像,走出房间锁上门,从家里窗户伸头向外看去,好像是谁家有什么大事发生,邻里都出来聚集到了一起窃窃私语。 可是一声声的警笛声音却提醒着林涵宇,这大事不是什么喜事。 匆匆下楼的他跟随人流的方向到了8号楼,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分开人群向前,看见8号楼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个物证科的警员正在对着一具尸体和周围勘测。 周围邻里的谈论声中得知是粮食局老局长李明跳楼自杀了。 人群中看见了身为粮食局副局长的郑宝泉满脸的愁容,一言不发的站在警戒线外面。 “郑叔叔,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他们打电话给我,说是老局长跳楼了。” 正聊着,刑侦支队队长宋文远从单元楼道里也走了出来。 林涵宇连忙靠拢了一些打招呼。 宋文远看见林涵宇,主动上前问道:“涵宇,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家就住在这个小区。毕业了也不能住在学校,就回家了。”林涵宇简单的做了介绍。 “你毕业了?”宋文远眨了眨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你待会有事吗?” “没什么事。” “一会儿跟我回队里,我问你点事。” 林涵宇答应下来的同时,跟着他一起靠拢胡来的郑宝泉身体忽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欲言又止,这个细微的颤动被林涵宇收进眼底。 连忙让开了一点位置,露出了郑宝泉。郑宝泉来不及感谢林涵宇,急忙开口问道:“那个,警察同志。请问一下,这李局长是怎么死的?” “你是谁?”宋文远的眼睛盯着郑宝泉,带着一丝探寻的口气问道。 林涵宇在一边解释道:“宋队长,这是粮食局的副局长郑宝泉。郑叔,这位是市刑侦支队的宋文远队长。” 有林涵宇的介绍,宋文远的语气才平和下来,“现在暂时还不能定性。初步判断是坠楼,但是是自杀还是他杀,在所有证据没有理清之前,还确定不下来。正好我也向您了解一下死者,你要是方便的话,也跟我一起回队里做个笔录?” “好,好,没问题!”郑宝泉连忙答应,“我把局里办公室主任也叫过来,平时李局长的事务他安排的比较多,更熟悉一些。” 宋文远点头表示感谢,回头对一个警员说道:“邓超,你再仔细勘查一下,我先回队里,有什么新的发现及时联系。” 郑宝泉是开着车来的,林涵宇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坐上警车,跟着宋文远一起从粮食局到了市刑侦支队。 郑宝泉和随后赶来的粮食局办公室主任被分别带去询问,宋文远却拉着林涵宇到办公室,询问起他毕业后的安排。 话刚问出口,林涵宇还没来得及回答。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他被市公安局录取的电话通知就打了过来。 林涵宇兴奋之色瞬间就表露出来,“谢谢!谢谢!我一定准时报到!” 挂掉电话的林涵宇看着宋文远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宋队长,我被咱们市公安局录取了!” “好!真是太好!”宋文远拍了拍他肩膀,除了替林涵宇高兴之外,心里的想法也终于可以实现了。 刚才他还在犹豫要不要问一问林涵宇对粮食局这起跳楼事件有什么看法,毕竟林涵宇还不算是正式警察,有些细节也不能透露,但现在这个问题得到了解决。 “你先等等!”宋文远马上就给市局韩局长打了电话,汇报了这个情况。 因为有韩局长的批准,林涵宇在还没有正式报道确定工作岗位的情况下,就先加入了粮食局小区案件的侦破辅助工作。 而宋文远如此急切的原因,是因为李局长的跳楼表面看起来是跳楼自杀,但因为昨夜到今天凌晨一直绵绵细雨不断,搜集到的现有物证实在太少。 林涵宇的超强记忆能力,这是让宋文远记忆非常深刻的。他是希望林涵宇能利用这个能力,回忆一下李局长的相关活动。 得知林涵宇昨天晚上才回到家,之前一直在学校宿舍,宋文远有些失望。 但是却从林涵宇口中得知了李局长坠楼的大致时间,昨晚林涵宇和沐云在小区门口的时候听到的那一声沉闷的声音,就应该是李局长坠楼的时间,大约是晚上十一点。 第五章 局长之死(02)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市局刑侦支队办公室,宋文远正和林涵宇说着现在的基本情况,几个警员走了进来。 “老大,他是谁?”回到刑侦队的邓超等人看见支队长办公室里的林涵宇,好奇的问道。 宋文远站起来给大家介绍道:“林涵宇,今年刚毕业分配到市局的警校学生,是我让他过来帮我们查......” “一个刚毕业的学生?”邓超不等宋文远说完,就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声音。 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的说道:“他好像......” “记起来了!”宋文远微微一笑,扫视了一圈会议室里的刑侦队员们,沉声道:“大家别小看林涵宇,他有着超乎常人的记忆力。正是这份能力,让我们在酩悦商场抢劫案中迅速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邓超闻言,有些恍然,“原来是你啊!” “各位前辈,请多关照。”林涵宇立正敬了一个礼,态度非常谦虚。 “不错!我有印象!”邓超拍了一下林涵宇的臂膀。 林涵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刚毕业,以后还请大家多指教,有什么活都可以交给我!”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能力虽然特殊,但在刑侦工作中自己的经验还仅仅只是在学校的课本上,小聪明并不能帮助真正的工作开展,这是刑侦课堂上老师一再强调的。 邓超嘴角一扯,笑道:“好,有勇气。不过,不要着急!” 其余队员也都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说着鼓励的话语。 新人的积极性,他们都经历过,知道林涵宇现在的状况。 林涵宇一一的回应,心里却是非常感慨,第一天面对这些曾经让他非常敬佩的刑警,他还是有些紧张。 “好了,言归正传。”宋文远拍了拍桌子,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到案件上,“邓超,把现有的资料再梳理一遍,先对案件定性,接下来才好安排工作。” 邓超翻开手头的资料,说道:“死者李明,市粮食局局长,从尸僵、尸斑和尸体温度,法医已经基本确定死亡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左右,具体时间还要等待最后的报告出来。” “楼顶呢?”宋文远追问道。 “也勘查了。因为是公共露台,杂物比较多,加上昨晚到今天凌晨下雨,痕迹基本上都已经没有了。从李明坠楼的位置除了一些摩擦的痕迹之外,暂时还没有新的发现,现场暂时还封闭着。” “现场勘查的物证除了死者的随身物品和衣物,还有没有什么新的物证发现。” “没有。”邓超回应道:“都已经带回来,交到物证中心去了。另外,我们拷贝了小区大门口最近一周的监控录像。” 随后,参与询问粮食局副局长郑宝泉、办公室主任李素梅询问情况的魏明汇报了笔录情况。 “通过对粮食局副局长郑宝泉、办公室主任李素梅的询问,死者李明并没有明显的仇家,加上粮食局小区基本都是老住户,以前也都是一个单位的,邻里关系并不紧张。所以,死者自杀暂时还没有找到自杀的原因,但他杀的条件目前也并没有掌握。” 林涵宇虽然还没有办公桌和相应的办公用具,还是就近拿着一张空白打印纸,也不管是谁的笔,快速的记录着。 宋文远看向高胜海:“外围调查的情况呢?” 高胜海回应道:“李明,再有两个月就要退休,基本上已经不到粮食局上班。他的妻子,已经退休去了外地儿子家,帮着看孙子,家里就只剩下李局长一个人。昨晚因为下雨,邻居们年龄又都偏大,暂时还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接着把外围调查走访了解的情况做了一个汇总说明: 粮食局小区原本是分配的公房,房改之后职工出资购买后,粮食局也就不再管理这个小区。 小区的物业是由退休老职工自己自己组建,说是物业其实也就是在大门口安装了一个摄像头,有退休职工值班看门,请了工人打扫院子和清理垃圾。 因为是老房子,楼下一、二、三楼的住户都是退休的老职工,睡得都比较早。 而李明局长坠楼的位置刚好在小区花台里面,被绿植遮挡住了。 位于四楼的李明家里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没有翻动和打斗的痕迹,可以排除有人从家里把李明强行带出去的可能。 从楼顶的勘查来看,住在四楼的李局长却到了八楼之上的楼顶公共露台跳下来,很显然是因为四楼的高度不足以绝对造成死亡。 粮食局小区除了大门口有一个监控之外,整个小区里面就没有监控,小区里8栋楼又都是复式建筑,一栋楼一个单元,却有前后两个出口。李明所住的8号楼,是小区里最后面一排右边的一栋。 今天恰好本该每天来清扫小区卫生的工人家里有事耽误,晚来了两个小时。到早上八点才到小区开始工作,发现尸体的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半左右了。 ...... 等到所有的信息汇总到一起,在一些细节上再次大家确认后,宋文远才开口说道:“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自杀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是自杀,通常是需要一些条件促成的。从时间、地点来看,这个案件还存在着不小的疑点。” “首先,意外坠楼的可能性在这个案子中并不存在,如果是白天,这楼栋的公共露台倒是很有可能死者上去透透气不小心失足落下。天气变化,大雨将至,晚上十一点上去透气就不太合理了。” “如果是自杀,那就是存了必死的心;如果是他杀,晚上十一点又是什么原因让他离开四楼独居的家呢?” 宋文远抛出了他自己作为一名刑侦警察的合理判断之后,说道:“下面,我安排一下这个案件接下来的工作。” 不等宋文远开口,林涵宇就主动站了起来,主动申请道:“宋队长,监控画面的筛查交给我吧!” “好!”宋文远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点点头。然后又安排了对李明生前最后接触的对象范围扩大,物证检验跟踪和其他的筛查工作。 所有安排井然有序,落实到位之后,临时会议结束。 宋文远把拷贝有监控录像的硬盘递到林涵宇手中,“小林,不要有压力,仔细用心一点就好!另外,抽空你也回忆一下李明生前你对他的一些印象和记忆,有什么发现及时告诉我。” 林涵宇立即回应道:“老大,放心,也请您相信,监控的筛查我一定能圆满的完成任务。” 林涵宇虽然很想投身到具体的刑侦工作当中,体会一把真正从丝丝隐藏的信息中寻找到有用线索的紧张感。 但他也很清楚,他一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大学生,第一天就能直接参与到刑侦工作当中,这对一个还没有正式报到的新人而言,机会已经是非常难得,他要学会珍惜,这很有可能是他能不能最后分配到刑侦岗位的一次绝佳的机会。 第六章 局长之死(03)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查看监控录像是一个非常令人难熬的工作,一个瞬间的疏忽就很可能错失线索。 刚开始工作不久,沐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沐云,我现在有点忙,回头再打给你!”林涵宇一边接着电话,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监控录像的画面。 “涵宇,晚上你来我家一趟吧!我爸要见你!” “沐云,我现在有事,真的走不开,你给伯父说一声,等我忙完了再去拜访他。” 说完,林涵宇立即就挂断了电话。 他并不是正常的速度在查看,就算是上下班高峰时段出入人数增多,他都是以3倍的加速度查看,所以丝毫都不敢分心。 就是这刚才几句话的时间,监控就已经走了接近十分钟了。 他敢如此快速的查看,是因为他自己的超强记忆,浏览对他而言,不会带来任何副作用。 这样一来,不单是可以节约时间,也能在他记忆中留下痕迹。 当画面中的人重复出现,他的记忆就会被触发。 在警校学习的四年,他已经非常清楚自己应急反应后产生的特殊技能。 已经系统的给自己做了分类,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能让自己快速记忆,减少副作用带给自己的影响。 毕竟,这是一个非常难能可贵的机会。 事实上现阶段,宋文远要林涵宇加入也是有这个想法,也没奢望他能做别的。 他要做的就是做到极致。 接下来的时间,林涵宇查看了一周的录像,也是目前小区监控设备存留的最长时间。 一直到第二天的晚上,初步扩大的走访对象和物证检验的结果已经全部摆在了刑侦队面前。 宋文远再次召集了大家一起开会。 “小林,看了几天了?”会议室里,宋文远随手翻看着物证检验的结果,头也没抬的询问林涵宇。 “报告队长,都看完了。”林涵宇揉着有些干涩的眼睛回答道。 “这么快?”宋文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林涵宇,有些怀疑道:“全部一周的?” “没错!”林涵宇点点头,“我有我自己的方法,平均查看速度都是在3倍的加速度上以上。” 他的话让会议室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小林,我知道你记忆超强,但查看录像不是讲速度,是要讲效率!”邓超有些不满的说道。 宋文远却是一抬手,阻止了邓超,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林涵宇翻看自己面前的笔记本,再浏览了一遍,说道:“这一周之内,有十七个不是粮食局小区的住户进出了小区。”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粮食局小区的?”邓超奇怪的问道。 “因为我家就住在这个小区的2号楼。” “要是有新搬进来的或者租赁户呢?” “虽然我大学四年只有周末回家,有小区新的住户或者租赁户我不认识很正常,但每天大致固定时间出入小区,就算是陌生脸孔他也应该是小区的住户。”林涵宇回应道:“当然,也有可能这一周他没事就固定时间出入。” “你是说,你对比了整个小区所有人的进出时间?”宋文远迟疑的问道。 “是的!”林涵宇笑了笑,继续解释着他对这十七个人的判断依据,“不算太难。每天有进有出,基本上就可以确定是长期住户,我之所以说这十七个人不是粮食局小区的住户,就是因为他们只进出了一次,还有一个只进去了就没有出来。” 林涵宇解释完之后,把这十七个人的视频截图投影放了出来。 “除了三个人是结伴晚上进入的,视频图像很模糊之外,其余的都是相对最清晰的,面部特征和身体轮廓都很清晰。” 面对这十七个人十五张截图,林涵宇再次逐个解释道:“有两个人应该是来走亲戚的,拎的是一般的水果和礼品,上午进去,下午四点出来的。” “有三个人是来见领导或者长辈的,带的是高档礼盒,走的时候空手离开......” “这三个结伴晚上进小区的,其中有一个就这一周之内再没有出现在监控之中的。” “虽然视频模糊,但从体型上看,应该都是年轻人,不排除现在的宅男,他就是不想出门。另外两人也就只有这一次进出记录。” 林涵宇的分析,让原本还有些轻视和怀疑的邓超几人都有些暗自赞叹。 宋文远刚想对林涵宇的细致和分析进行表扬,却听见林涵宇继续说道:“这一个人,是原来粮食局的工作人员,名叫赵长生。以前也住在小区,四年前我高考那年的夏天搬出的小区。他在案发的当晚十点进入的小区,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也就是我到现场后,九点过才离开的。也在围观的人群中出现了,我到了之后他就离开了。” 赵长生是目前唯一被确定了名字的人,其余人都还需要走访。 而赵长生进入小区的时间又这么巧合,林涵宇是根据他在学校学到的犯罪心理学进行推论的。 从犯罪心理学上而言,有嫌疑人作案之后,会回到案发地点观察的特性,因此,林涵宇特意的回忆了案发第二天早上,他赶到现场时候的人群进行了自己的记忆读取,为此他休息了几分钟缓解自己头疼带来的副作用。 在他心里,认为这个赵长生的嫌疑很大。 宋文远听完林涵宇的解释分析后,当即就明确了让邓超去查一查这个赵长生。 等到邓超答应了一声之后,林涵宇又接着说道:“另外,除了赵长生之外,因为案发的消息,当天进入粮食局小区的还有不少不是本小区的人。比对一周的录像,没有发现过他们进入小区的痕迹,我就没有单独列出来了。” “厉害!”邓超第一个举起了大拇指。 如果林涵宇所说的一切,都是基于他这不到两天的工时间的内容梳理和分析,确实厉害。 自从居委会变相的成了街道直属机构,多了年轻人进入其中工作,少了大妈,对于刑侦工作而言,确定陌生人就是一件比之前困难不少的事情了。 林涵宇能通过唯一的监控录像找到这么多线索,排查的范围缩小,对象增加,这就减少了很多工作。 最关键的是用时还这么短。 林涵宇的第一次正式工作,得到了刑侦支队大家的认可,这也让他对自己不负所望感到高兴。 虽然这些录像资料未必就是真正的破案线索,但能找出这十七个人,不得不说谁也不敢再轻视林涵宇这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看着林涵宇双眼通红的模样,宋文远当即强制要求他回家休息。 正常情况下人的专注时限是有限制的,这两天能得到这么多信息,可见林涵宇的认真和用心。 第七章 局长之死(04)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宋文远对林涵宇的超强记忆能力还是很认可,但是接下来的刑侦工作,他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能力上还有欠缺。 而且,同样是不能忽视细节的工作。 现在的林涵宇已经不适合再专注工作,必须要适当休息,调整状态。 “以后连轴转的时间还很多,你也回家休息一天。”宋文远意味深长的说道。“明天,你就该去市局正式报到,分配单位了。” “我还能到刑侦支队吗?”林涵宇紧张的睁着大眼看向宋文远。 宋文远拍了一下他肩膀,笑道:“不急不躁,静等花开!” 如此具有哲学美感的话从有些瘦弱的宋文远的嘴里说出来,让林涵宇愣了一下。 “老大,嫂子这两天可调教得不错啊!能说出这么优美的话了。”邓超在一边调侃道。 “滚蛋!”宋文远笑骂了一句。 林涵宇回过神来,明白了宋文远的意思,回应道:“借老大的吉言,真希望花开不败,才是春天!” “看不出来啊!”邓超一把勾住林涵宇的肩膀,“还能附庸风雅,看来我们支队又多了一个才子。” 大家又是一阵的调侃,气氛却非常的和谐。 让林涵宇感受到了一种被重视和关怀,而且也从相互的玩笑话当中看出来宋文远在大家心中的地位。 也知道宋文远让他回家休息是对的,当下就告辞了众人回到粮食局宿舍小区。 刚走到大门,林涵宇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小区深处,那是通往最后面7号和8号楼的直接通道。 多年的老小区,以前种植的树都已经十米多高了,他仰头看向楼顶,心里一动,向着8号楼走了过去。 楼下李明坠楼位置附近的警戒线还围着,这里早就被物证科的警察勘查了个遍,绿植后面的地上还画着李明的尸体轮廓形状。 沿着楼梯,林涵宇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四楼李明的房门关着,贴了封条。 一步一步再走过八楼,上到了楼顶的露台,露台门口拦着警戒线,有一个小区的老头,坐在藤椅上打着瞌睡。 林涵宇并没有打扰老人家的美梦,视线越过警戒线,看向露台。 从楼下李明的尸体对应上来的位置,正好在他的视野当中,一堆破碎的花盆,旁边还不知道是谁家拆下的旧窗户,玻璃已经不知道是被谁不小心敲碎,散落了一地。 再过去就是李明坠楼之地,两天多过去,原来的痕迹远远的已经看不清晰,露台边沿的高度只有八十公分,还有半个脚印留在露台边沿。 因为一整片的青苔被踩掉留下了半个脚印的空白,应该是翻下楼的时候,脚蹬出来的。 而其他的地方因为细雨冲刷已经没了任何痕迹。 视线再从脚印转回,散落一地的玻璃渣在光线下折射出不同的光线角度。 林涵宇的视线却猛然的停了下来,心头一跳,脑海中当年在学校操场上踢球击中了教室玻璃的场景出现。 伴随着后脑隐隐的有点刺痛,他奋力的摇了一下头。 刚想弯腰进去细看,但看了看还在打瞌睡的老头,停下脚步。拿出电话给宋文远拨了过去。 “宋队长,李明坠楼的现场照片,没有旁边破碎玻璃的特写照片,对吧?” 宋文远在办公室里对着邓超招招手,“把物证照片拿过来。”又随口问道:“不是让你回家休息吗?” 林涵宇说道:“我是回了小区,顺便到8号楼楼顶上来看看,发现一个问题。” 宋文远接过邓超递上来的照片,放在桌子上全部又看了一遍,说道:“有远景,倒是能看到有碎玻璃的地方。但没有近距离拍摄的,有什么问题吗?” 林涵宇说道:“我在玻璃渣里看到了一个水钻。” “水钻?” “就是衣服、鞋子、挎包上装饰的亮闪闪的小玩意,和玻璃混在一起,不容易被看出来。” “你进去了?” “没有,我就在警戒线外看见的。” 林涵宇的回答,让宋文远回顾了一下,那个距离至少是在五米以上,这么远的距离看见一颗水钻在玻璃渣里,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我马上过来。”宋文远对着电话那头的林涵宇说道,“你就在现场等着。” 半个小时,宋文远带着邓超匆匆赶到,老头还在打瞌睡。 从林涵宇的位置看过去,的确能清晰的看到玻璃渣,但要从里面看到水钻,宋文远瞪大了眼睛也一无所获。 三人没有惊动打瞌睡的大爷,拉开警戒线走过去。 林涵宇带着两人蹲在玻璃渣旁边,用手指着一个位置,“喏,就是这儿。”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宋文远和邓超才看清还真的有一颗水钻,只有3毫米左右大小,要不是林涵宇指出来,还真的就看不到。 “拍下来。然后拿回去交给物证科那边比对一下。”宋文远对邓超说道。 站起来又回头看了一眼刚才他们站的位置,对着林涵宇竖起了大拇指,“看来你不只是记忆超强,视力也不错。” “不是我视力好。”林涵宇解释道:“是因为水钻的折射光不一样。小时候踢球不小心打碎过学校教室的玻璃,那满地的玻璃渣让我被我爸狠狠的揍了一顿,记忆深刻。所以,对于玻璃碎片的折射光我有些敏感!” “这就是你说的记忆痕迹?”宋文远问道。 “应该是吧!”林涵宇点点头,“这是一个巧合,刚好有过这样一个记忆深刻事件发生过。” 邓超拍完照,用镊子把水钻装进袋子,回头说道:“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的,或许一点关系都没有。” 宋文远瞪了他一眼,“出现场该怎么做,你是今天才当警察的吗?有没有关系,是凭你嘴上说的?” 邓超被怼,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绝大多数案件的侦破都是因为很不起眼的证物带来的线索,他也很清楚,只是对于林涵宇接连表现出来的不可思议的发现,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队长,刚才我仔细看了下那颗水钻,或许真的不会是什么重要线索。毕竟,使用面太广,通常都是装饰。又下了雨,指纹或者痕迹什么的都不一定有。”林涵宇开口帮邓超说道。 “不用管他,他就是嘴碎。你别往心里去。”宋文远自然明白林涵宇说这话的意思,“你把这水钻记清楚了吗?” 林涵宇愣了一下,点点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宋文远见状,露出了会心的一笑。从酩悦商场案之后,他就对林涵宇这超强的记忆痕迹非常看重,细微处的记忆应用到日常的观察当中,往往能捕捉到别人发现不了的问题。 第八章 局长之死(05)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打瞌睡的老头像是一觉睡醒了,睁开眼看着露台上忽然多了三个身穿便服的人,老头站起来就厉声吼道,“你们怎么进来的?赶紧出去!” 宋文远亮出自己的警察工作证,“大爷,我们是市刑侦队的。” 大爷还很认真的凑近看了看工作证,对比了一下宋文远,这才点头道:“看来你们是真的!” 这一句话让三人瞬间察觉到了异常,“还有假的吗?” “这个社会假冒警察的多的是,昨天就被我赶走了一个人。”老头开始洋洋得意的说道:“我一看他长相就不像是警察,贼眉鼠眼的,一点正气都没有。” 林涵宇回家休息的事,因为水钻的发现和老头的话而中止。 在和老头聊了好一阵之后,终于了解清楚,就在昨天傍晚,老头准备锁上这露台门回家的时候,来了一个人。 尽管老头说对方贼眉鼠眼,但因为天色昏暗的关系,实际上根本就没看清对方的长相。 得到的有用的信息,也就是男性,中等身高,说话声音不清晰,这才导致老头要看对方证件证实身份。 对方借故忘记带身上了,并没有过多纠缠就离开了。 宋文远第一时间就马上让邓超通知物证科前来,如果对方和他们一样趁着老头熟睡的时候进去过,老头同样也不知道。 林涵宇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队长,那个人很可能没有来得及进去。从之前拍摄的广角照片和我到达现场时候,没有新增别的痕迹。除非对方早有准备,有防止留下痕迹的办法。” “还是让物证科来一趟比较妥当。”宋文远对林涵宇的判断和说法并没有反对,但还是坚持让物证科前来取证。 而楼道中,根据老头的描述,这两天先后有不少邻居都来过,足迹肯定已经混乱,没有了勘查的意义。 邓超在等待物证科,宋文远和林涵宇又到小区大门,根据老头描述的时间,拷贝了小区门口的监控录像。 “小林,你就在家里查看录像,有什么发现电话告诉我就行。”宋文远拍着他肩膀说道:“看完之后好好休息一下,不急!” 知道宋文远是关心他,林涵宇也没有拒绝。 拿着录像林涵宇就在家里查看,就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查看起来。 有了大致时间和线索,除了正常的小区内的人之外,通过监控林涵宇查找到的却只有一个戴着帽子、身穿长风衣、长裤和高跟鞋的女性陌生人。 从穿着上判断是女性,但这人路过监控的时候,都是低着头,看不清长相。 林涵宇还专门放大了查看,手上没有拎包,脚上的高跟鞋,没有从反光当中看出鞋面或鞋跟上有镶嵌水钻。 粮食局小区到正街上还有一段支路,可惜支路上没有监控,否则也可以从监控追踪一下。 老头判断假冒警察是从个头和声音,而这个时段进出小区的,除了那个遮挡了脸部的人之外,全都是小区内的人。 由此可以推断,出现在监控画面里的“风衣女性”,就很可能是男性假扮的,或者是女性具有男性的嗓音。 从这些种种迹象表明,李明坠楼案,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林涵宇把视频截图和自己的分析发给宋文远后,这才感觉脑袋昏沉沉的。 洗完澡躺在床上,看着手机里沐云打过来的电话,自己竟然一直没有回电。 “算了!”林涵宇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头,打算明天之后再去沐云家。 安静的休息了一晚,梦里他又梦见了父亲当年在家里的状况。 这样的梦,自从父亲去世后,他经常都梦到,已经习以为常。 第二天,恢复了精力的林涵宇,正式到市公安局报到,办理入职手续。 如他所愿,是唯一的一个被分配到刑侦队实习的新警员。 在一起报道的实习警员羡慕的目光中,林涵宇得偿所愿,脸上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 各种手续办完之后,林涵宇并没有急着去刑侦队报道,而是把消息先告诉了父亲的好友,这些年一直照顾他的郑宝泉。 “郑叔叔,我被分配到刑侦队了。” 郑宝泉接到林涵宇的电话时,正坐在办公室的皮质转椅上。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洒在办公桌上,映得他额角微微发亮。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话筒的轮廓,在一怔之后才醒悟过来,“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改天再到叔叔家里,我让你阿姨给你庆祝。” “郑叔叔,不用了。就是分配工作而已,等我适应工作之后,我再前去看您。”林涵宇没有察觉到郑宝泉声音和语速的变化,而是婉拒了他的好意。 放下电话的郑宝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闭上了眼睛,思绪又回到当年林涵宇父亲死亡的现场,毕竟是多年的同事加朋友。 还没等他沉浸多久,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办公室主任李素梅推开门说道:“郑局长,公安局的又来了解李局的状况,您现在有时间吗?” “让他们进来吧!”郑宝泉坐直了身子,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 李素梅回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宋文远带着邓超走了进来,“郑副局长,不好意思,又来打搅你了!” 郑宝泉笑着站起来,伸出手表示欢迎,“宋队长,客气了。坐!我刚才接到涵宇的电话,他是不是分配到你们队上了?” 宋文远眼珠一转,说道:“林涵宇和郑副局长关系很亲近?” 郑宝泉吩咐了李素梅沏茶后,才坐下说道:“他爸和我,当年是非常好的同事,又是朋友。他爸去世后,涵宇在我家住了几个月,心情恢复了一些,才回家去住的。这些年,我这个当叔叔的,也是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当初还是我鼓励他考的警察学校。” “哦!”宋文远点点头,并没有继续就林涵宇的问题说下去,而是转移话题说道:“我们今天来,是为你们粮食局李明局长的坠楼事件再来核实一些情况的。” 宋文远询问了一下有关李明在工作上是不是与人有什么仇怨,郑宝泉有些为难的说道:“李局长在岗位上时间很长,要说没有仇怨是不可能的,但要说仇怨到什么程度就不好说了。毕竟,做领导的也不能说是面面俱到,每个人的内心都有自己的一些想法,难免会有人怀恨在心的。” 郑宝泉说的是实话,但却正如他所说的,这个真的很难界定范围。 特别像粮食局系统,既不是什么肥差,但也是相对很稳定的工作,远比在社会上企业里上班更稳定。 这些年用人机制改革,大大小小也经历了好几轮转岗、下岗安置。 如果是单位内部的员工对李明有意见,怀恨在心,这个范围就算是李明本人也不会太清楚。 宋文远又侧面的询问了一下,确实很难说具体的范围和人物与李明坠楼有很明显的因果关系。 当两人离开的时候,郑宝泉还言语中非常恳切的拜托宋文远多多照顾一下林涵宇。 “这郑宝泉对林涵宇还真有点对待儿子的感觉。”警车刚驶出粮食局,邓超就说道:“有这么一个叔叔,也是幸福的。” 宋文远却看了一眼后视镜里还在摆手的郑宝泉,没有言语回应。 第九章 局长之死(06)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宋文远和邓超回到刑警支队,林涵宇还真的已经办完手续到岗,穿上了警服。 “怎么不休息一天,明天再来?”宋文远拍着林涵宇的肩膀问道。 “大家都忙,我怎么好意思休息!”林涵宇回应道。 “行,有激情是好事,但也不用着急。”宋文远招呼邓超整理今天去询问的记录,低声问道:“粮食局副局长郑宝泉和你很熟?” “嗯。是我爸的朋友也是同事,我这些年多亏了郑叔叔照顾!” “那你,对他这个人了解吗?”宋文远看似很随意的问道。 但这话让林涵宇却有直觉并非随意,马上站直了身子,很认真的回答道:“宋队长,有什么想问的,您直接问就是了。” 宋文远笑道:“不用紧张。我们刚去粮食局了解情况回来。也听他说起了你,像这样对同事的孩子如此关心的人太少了,你这个郑叔叔真的是个不错的长辈!” 林涵宇以为宋文远会仔细询问有关郑宝泉的事,但宋文远也只是浅浅的询问了一句之后,就让他坐下了。 宋文远拍了拍手,开口说道:“大家都注意下,物证科所有的物证已经确定完毕。初步的排查也已经结束,给大家通报一下案情进展。” 看着手中的报告,宋文远逐一的说出了物证科的报告和案件调查的进展情况。 从李明坠楼的尸体分析,并没有额外的其他伤痕,衣服也没有拉扯的痕迹。 唯一的疑点就在于坠楼的距离,一个年纪快60岁的老人,翻过顶楼不高的露台不难,但是小区绿树高大,已经到了十多米,按说要是自己跳下楼怎么也会被树枝阻拦,可是从大树的枝丫上并没有出现太多的断枝。 只有靠近窗户的有一些细小的枝丫被冲击扯断,唯一的可能就是李明贴着露台边缘滑落下来。 这种状况从要自杀的人当时的心态来分析,基本是不可能的。从年龄和身体健康状况上判断,也不太可能。 邓超也补充了调查回来的消息,基本上可以排除赵长生的嫌疑。 他们找到赵长生的时候,他一口就承认了李明事发当晚他的确去了粮食局小区,第二天才离开。 开始说是回老房子去收房租,当邓超问他为什么第二天才离开的时候,赵长生犹豫了好久才说出了实情。 他搬离粮食局小区之后,老房子出租给了一个女人。 说是出租,实际上这个住在他老房子里的女人冯翠和他之间是情人关系。 “偷情啊!”办公室里传来一阵唏嘘声,“这把年纪还偷情,还真是......” 啧啧声一片!邓超手指着一大片,笑骂道:“你们,思想就不能单纯点吗?人家是离异之后正常交往,只是因为儿子赵鑫不同意他再婚,所以他不得不隔一段时间过来过夜。” 邓超不只是侧面的从赵长生的儿子嘴里了解到他的确反对父亲再婚,也去找了这个赵长生的女人,确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林涵宇憋着笑,没想到这些刑警的前辈们还如此八卦。 宋文远揉了揉鼻头,看着林涵宇,“你知道他为什么离婚吗?” 林涵宇点点头,“好像是因为他从粮食局辞职下海的关系。当年离婚的时候闹得还有点凶,她老婆娘家来了不少人,差点把赵长生打住院了。” 这个事他还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父亲还没有去世,这种单位小区有什么小道消息,传播速度那简直快得难以置信。 赵长生的老婆朱玉比较强势,而赵长生儿子赵鑫的性格更像他母亲,也是性格比较强势的,比林涵宇要大几岁,也在一个学校读书高几年级,只是高中毕业之后就没有再工作,据说是跟着他爸一起做粮食买卖的生意。 后来父子不知道为什么分开了,赵鑫自己单干,其实关系还是他父亲的。 而赵长生自己就经营了一个店面,没有再去东奔西跑了。 “按说,如果赵长生老婆觉得他辞职的事接受不了。离婚的时候为什么没要房子?”宋文远提出自己的质疑。 林涵宇摇摇头,当年他还小,根本没注意这些事。 “赵聪,这个事你去了解一下。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宋文远对着一个队员安排了工作。 接下来汇总所有前期排查的结果,通过林涵宇从监控录像中分析出的十七个人都已经找到。 那唯一进入小区就没有再出来的人,还真就像林涵宇所预估的一样,就是个宅男。 别说出门,要是没有朋友来找他,一个月都可以窝在家里。 警察根据邻居的反应上门的时候,一屋子全是方便面的盒子,散发出一股泔水的酸臭味,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一张脸因为缺乏营养而显得卡白,眼窝深陷,宛如活死人。 证据收集似乎没有进展,只是因为林涵宇发现的水钻,有了新的物证出现,还在等待物证科分析。 事发后疑似假冒警察去顶楼了解情况的“男人声音的男人”和监控中暂时判定为女性的人出现,都是新增线索,李明的死因判定,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案件情况通报结束,宋文远对着林涵宇说道:“小林,你刚参加实际的刑侦工作,就先跟着邓超一起学习一下如何进行调查。” 林涵宇当然没有意见,但邓超却是一脸的苦涩,带新人是最头疼的事,可这又是队长交代的任务。 “小林,以后跟着哥,少说话多做事。”邓超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对着林涵宇说道。 林涵宇点点头,“超哥,我明白的。” “算你小子懂事,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联系一下李明的家属。” 林涵宇奇怪的问道:“李明的家属还没联系上吗?” 邓超摇摇头,“我也很奇怪,都过了几天了。按照现在的交通条件,再远也该回来了吧!” 因为有粮食局的领导出面,所以通知家属的事就交给了粮食局,但从案件发现到现在已经四天了,李明的家属还没有出现,的确有些奇怪。 “我先问问。”林涵宇拿起电话拨通了郑宝泉的电话,“郑叔叔,有个事问一下您。” 再次接到林涵宇的电话,郑宝泉有些疑惑,“什么事?” “李明局长的家属通知了吗?” “通知了啊!”郑宝泉奇怪的问道:“怎么?他们还没回来吗?” “您知道他们在哪儿吗?”林涵宇追问道。 郑宝泉当即叫来办公室主任李素梅问了一下之后,才告诉林涵宇,李明的儿子李大坤在舒城市,和锦忠市不在同省的范围内。 要了李大坤的联系方式之后,林涵宇看着邓超问道:“超哥,现在联系吗?” 邓超并没有马上让林涵宇联系,而是开口询问道:“你知道他们家人的关系如何?” “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这些年我也很少在家,李大坤年龄也比我大不少。小时候,感觉他......”林涵宇努力的回忆自己记忆中李大坤的印象,“不太爱说话,成绩不错,大学是在外地上的,和他父亲的关系没察觉到异常。” 李明的家庭情况从走访的结果中也没有看出父子之间关系紧张,甚至李明还说过真的完全退下来之后,还要去儿子在舒城市的家里去住,种种迹象与李明去世四天了家人都不出现有违,显然不合常理。 第十章 局长之死(07)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从粮食局要到在联系方式要李大坤单位的电话号码,这还是李素梅无意中记下来在的。 作为一个办公室主任,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不错了。 邓超并没有让林涵宇拨打,而是自己拿过林涵宇记录的本子,拨了过去。 接电话的人很客气,在得知是询问李大坤之后回复说:“他已经有好几天没上班了,说是家里出了事,已经请假了。” 邓超表明了身份,要到了李大坤的手机号码,却还是一直无法接通。 得知消息的宋文远立即做了工作安排:“邓超,你马上联系一下舒城市公安局,请他们帮忙去找找李大坤的消息。” 案件又出现意外的状况,李明的坠楼事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晚上下班,林涵宇还没回家,就接到了郑宝泉的电话,让他去家里吃饭。 实在是推托不掉,林涵宇再次踏进郑宝泉的家里,张白玉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就像是他儿子回来一样。 这也是林涵宇不太愿意常来的关系。 自己毕竟不是郑宝泉的儿子,张白玉和郑宝泉对自己的热情,让他们的儿子郑毅很不满。 他知道这是郑宝泉夫妇可怜自己无父无母一个人,但如果因为对自己的关心,让他们一家人出现不和谐的状况,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他也想趁今天委婉的告诉郑宝泉夫妇,毕竟自己已经工作了,不能再麻烦他们夫妇。 然而,今天是郑宝泉打电话让他前来的,他却感觉郑宝泉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只是默默的吃着饭。 “老郑,想什么呢?”张白玉推了一下郑宝泉的胳膊,提醒道:“这几天都魂不守舍的样子。” 林涵宇也关心的问道:“郑叔叔,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郑宝泉摇摇头,“老李这一走,局里大大小小的事突然一下全压在我头上,有些忙晕了。” “之前不是说组织上要安排一个新局长来吗?”张白玉瞥了他一眼,“也不过就是暂时忙一点,搞得你好像日理万机一样。” “别说了!你懂什么!”郑宝泉脸色一变,赶紧阻止了自己妻子继续说下去。 转头看向林涵宇,露出一丝笑说道:“涵宇,别听你阿姨胡说,单位上的事她一点也不懂。” “没事。阿姨也是关心你。”林涵宇不在意的说道:“郑叔叔,粮食局里的工作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郑宝泉苦笑,“这李局长毕竟是在任上死的,现在公安局又没有定性。下面的人议论纷纷,工作不好开展也是正常的。” 林涵宇从小在粮食局系统内长大,再不想听,粮食局宿舍各种大妈的传言,也知道一些职场上晋升、降职的问题。 一个正局长临退休前两个月死亡,公安局没有定性,肯定有风言风语的传说。 副局长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原本一些可以直接签发的文件,现在也不得不要慎重考虑。 “郑叔叔,其实你没必要去管那些。”林涵宇安慰道。“要不了多久就会结案的。” “是吗?”郑宝泉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挑,“听说你们在调查赵长生了?” “嗯!”林涵宇说道:“都是正常调查,也不只他一个人。” 他这么回答,不仅是因为案件调查期间,不能透露案情,也是因为对赵长生名誉的保护。 赵长生这一条线看起来就这样断了,至少他没有杀人的嫌疑。 林涵宇自己心头其实也不希望出现赵长生是杀人凶手嫌疑人的事。 毕竟自己从小喊着赵叔叔,能排除嫌疑,当然是最好的。 “他老婆朱玉最近又在找他要复婚,你知道这事吗?”郑宝泉看似无意的给自己老婆说,实际上眼角却看着林涵宇的反应。 然而,林涵宇似乎也心事重重,并没有关注夫妻二人的低语。 “都这么多年了,那赵长生会答应才怪?”张白玉瞥了自己丈夫一眼,“你一个大老爷们,关心人家的家事做什么?刚才不还说单位上烦心的事不少,还有心情去关心别人的生活。” “这不是赵长生虽然没在粮食局了,但他老婆朱玉还在啊!”郑宝泉看似很无奈的回应道:“我这也是对下属的关心。再像十年前离婚那次再闹出点什么,朱玉还能不能留在粮食局工作都难说了。” 说者有心,听者也不是真的就忽视了他们两口子的对话,只是作为刚入职实习的刑警,林涵宇很清楚有些话不适合他现在来问。 而且,如果郑宝泉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他又是为什么要说呢? 刑侦支队已经到粮食局了解情况不止一次了,可这个消息并没有人在案件讨论分析会上提出来。 吃完饭,林涵宇谢绝了郑宝泉继续挽留的心意,表示刚工作,不能拖后腿,有时间要多研究工作。 送他到门口的郑宝泉意味深长的拍着他臂膀说道:“涵宇长大了,叔叔能帮你的也不多了。” 一句话让林涵宇差点泪奔,这些年郑宝泉无论从什么角度都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父亲曾经同事的帮助和热心了。 “郑叔叔,您别这样说。我真的很感谢您!”林涵宇对郑宝泉很标准的敬了一个礼,“您放心,我会认真工作,绝不会丢脸。” 张白玉在一边笑着说道:“涵宇,别带着压力。能平安是最好的,千万注意自己安全。” 回家的路上,坐在公交车上,林涵宇回想起今天郑宝泉的话,越想越觉得他特意提出赵长生老婆应该是别有用意。 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却并没有告诉刑侦支队的人,反而提醒自己,这是打算给自己立功的机会吗?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在脑子里,林涵宇就越发的觉得可能。 “复婚、工作”林涵宇非常抓住了这两个关键的词汇。 脑子里闪过自己查看两次监控录像的各个片段,连错过下车都忘记了。 然而,就在女公交司机操着一口浑厚的低音大声提醒他下车的时候,他终于知道自己可能忽视了一个重大的线索。 赵长生的老婆朱玉嗓子就是有些低沉,就像是烟嗓,如果伪装一下,会被误会成男声。 之前通过监控排查的进出小区的人,到现在唯一没有确定的就是“假冒警察”的“男人”和监控没有看到正脸的“女人”。 当时,大家就有所怀疑,在看守现场的大爷口中的“男人”,很可能就是这个穿着风衣的“女人”。 想到这里,林涵宇马上赶回市刑侦支队,宋文远还在办公室。 林涵宇走到宋文远办公桌边,用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举在身前慢慢的调整着两指之间的距离,不好意思的说道:“宋队长,我可能犯了一个小错误。” 宋文远看到林涵宇有些尴尬的样子,笑问道:“什么错误?” “之前,在查看看守现场大爷口中假警察身份监控录像之后,我好像忽视了一个人。” “谁?” “赵长生的前妻——朱玉。” 第十一章 局长之死(08)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说说看。”宋文远放下了手中的资料,看着林涵宇,“你是不是又触发了什么记忆痕迹?” “之前就判断那个看守大爷口中假冒警察的‘男人’和监控拍到的穿风衣的‘女人’是同一个人。只是,在性别上被大爷口中的‘男人’所误导。也有可能是女人有男人的嗓音。”林涵宇没有回避自己的认知错误,也把今天在郑宝泉家里吃饭听到他所说的话和分析说了出来。 “跟我走!”宋文远几乎毫不迟疑的抓起椅背上的衣服。 “去哪儿?” “找朱玉。” 走出刑侦支队走廊上,宋文远给邓超打电话让他马上询问一下朱玉现在的住址。 很快,邓超的电话就回复了过来。 宋文远开着警车带着林涵宇飞快的赶到了西郊朱玉父母家里,那是很老的小区,已经划进了拆迁范围,从正道到小区的一段道路已经满是坑洼,警车都开不进去。 两人只能把车停在外面,步行走了进去。 开门是朱玉的嫂子。 当亮出警官证之后,说明是来找朱玉了解情况,朱玉的嫂子却像是迎接贵客一般把他们请进家里。 完全没有正常人见到警察上门的担忧和紧张,这让宋文远和林涵宇大感意外。 原本在客厅看电视的朱玉的哥哥和侄子还没弄清什么情况,就被朱玉嫂子叫进里屋卧室去了。 “你们坐!”朱玉嫂子热情的招呼二人坐下,这才大声对着客厅一个布帘叫道:“妹子,警察来找你,快出来。” 布帘后灯光里人影一动,拉开布帘,一张单人床出现,朱玉穿着居家长裙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没想到朱玉居然住在客厅阳台,而且还只是用布帘就简单的隔断。 如果不是知道朱玉实际年龄已经42岁,而且还是在家里,并没有刻意打扮,有身后阳台的灯光背景下,朦胧的光影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 “你们找我?”朱玉一开口,标准的烟嗓,让林涵宇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十年前的记忆。 而朱玉当年的印象也出现在了他脑海之中,除了有些岁月的痕迹之外,几乎没什么太大的改变。 然而,不等宋文远开口,朱玉的嫂子就先开口了,“警察上门,不是找你,难道是找我吗?” 这话里话外都透着冷嘲热讽,对于晚上警察上门更是带有幸灾乐祸的意思,似乎巴不得朱玉真的犯了什么事,被警察带走。 朱玉眉眼却完全忽视了自己嫂子的讽刺,走到沙发上坐下,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林涵宇两人。 宋文远见到这有些紧张的氛围,并没有急着询问朱玉事发时候的动向,而是平静的说道:“我们只是来问问有关你前夫赵长生的情况。” “赵长生怎么了?”朱玉的语气一下就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他没怎么,只是例行的询问。你别紧张。”宋文远安慰道。 林涵宇也感觉到了宋文远询问的方法和安抚,为了减少朱玉的抵触,也开口说道:“朱玉阿姨,我是林涵宇,我爸是粮食局的林道明。你,还记得我吗?” “哦!林主任的儿子。”朱玉露出了浅浅的笑容,“都长这么大了!” 林涵宇点点头,说道:“朱玉阿姨,我们就是来了解一下赵叔叔的一些事,这么晚打扰不好意思!” 朱玉点点头,“有什么事,你们尽管问就是了。”对于在旁边带着一丝失望表情的嫂子连眼神都没有看过去,似乎早就已经习惯。 “听说当年你们离婚,是因为你反对他从粮食局辞职?”宋文远开口问道。 “嗯”朱玉顺手理了一下吹下来的浓密发丝。开口回答道:“赵长生本来就是外地人,又没有什么背景,家里人觉得他下海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所以......” “什么叫家里人觉得,是你自己反对人家赵长生辞职,怎么还赖到家里了!”原本想要幸灾乐祸的朱玉嫂子似乎又找到了话题,立刻反驳道。 朱玉的神色忽然有了一些失落,不知道是对于当年的选择有一些后悔,还是对嫂子的拆台很失望。 毕竟,从现在真实的情况来看,赵长生从粮食局辞职后,不单活得好好的,似乎比以前更好。 而她还一直在粮食局工作,拿着微薄的工资,住在娘家的阳台。 朱玉嫂子见她没有反应,又接着讽刺道:“人家现在过得好好的,别以为你儿子劝你们复婚,人家赵长生就要答应。是我,我也不会答应的。” “你又不是赵长生!”朱玉第一次出口反驳了她嫂子,眼神更是有一股气恼与冰寒。 宋文远却一点没有出声阻止这妯娌之间的争吵的意思,也可以从侧面了解到一些询问不到的信息。 或许是外面的争吵让里屋的朱玉哥哥感觉到了有些失了分寸,从里屋出来把自己老婆叫进了里屋陪孩子,客厅这才安静下来。 “对不起啊!两位,她们平时就这样。你们慢慢谈!”朱玉的哥哥似乎担心自己老婆再出来,道完歉也回到里屋,还反锁了房门。 “朱玉,你和赵长生打算复婚?”宋文远试探的问道。 “是我儿子赵鑫。他不同意他爸再婚,想让我们重新在一起。”朱玉迟疑了一下,才说道。 宋文远在慢慢的询问的同时,林涵宇的视线却转向客厅外的那个布帘遮住大半的阳台。 一个带着水钻的手包被挂在墙上,在灯光下忽闪忽闪的。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权当是梳妆台的储物柜上面放着一面镜子。 林涵宇不动声色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通过折射的光看到了单人床的床头挂着一件女士风衣。 悄悄的给宋文远使了个眼色,点了点头。 而这边宋文远又询问了一些有关赵长生的问题,最后才不经意的问道:“你这些年都住在你父母家里?” “嗯。离婚之后就一直住在父母家里。” “你们在粮食局当初分的房子,为什么离婚的时候孩子、房子你都没要呢?” 朱玉听到这话,眼里闪过了一丝情绪,嘴唇微微有些发抖,似乎这是一个让她有些难以述说的缘由。 宋文远等了一会儿,见朱玉依旧没有回答,开口道:“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站了起来,准备结束谈话。 但就在这个时候,里屋的门却被朱玉的嫂子打开,冷冷的说道:“就想回来占他哥的便宜,还能为什么!” “我占了我哥什么便宜?住家里我没交伙食费吗?”朱玉却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忽然站起来大声的反驳道:“这是我爸妈家,我为什么不能住!” 看着这又要吵起来的状况,朱玉的大哥赶紧又拉住自己老婆,“别吵了,你们是想把爸妈吵醒吗!” 这句话似乎才起到了作用,朱玉嫂子愤愤的回到卧室,“呯”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第十二章 局长之死(09)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朱玉这一家不和谐的状况,似乎有些影响询问。 宋文远看了另外一间卧室,“你父母睡得比较早?” “嗯。他们年龄都大了,身体不太好。” “那就这样吧!也别打搅老人家休息了。”宋文远站起身来告辞。 “没什么。他们都习惯了,天天如此!”朱玉似乎真的一点也不觉得难堪。 林涵宇跟着告辞和宋文远一起离开了朱家,走出小区大门,宋文远停下脚步低声问道:“有发现吗?” “和事发后的录像中的女人一样。” “你肯定吗?” “嗯。虽然只走了几步,我可以肯定,步态对得上,带水钻的手包、风衣和进门的鞋柜里的鞋子都对上了。” 宋文远眼睛看向不远处的三楼沉默了一会儿,“你先盯着,我出去打个电话。” 因为要拆迁了,又是老小区本来就没有正规的物业,现在更是无人看门,夜风吹来,让林涵宇感觉有些微微的寒意。 但他心里更有些冰冷,如果李明坠楼真的和朱玉有关,那这里面的原因就真的令人费解了。 从现在的物证已经可以把“朱玉”列为嫌疑人,要知道她是没有理由正常情况下去粮食局宿舍小区的。 这里原本的房子,离婚的时候是给了前夫赵长生的。 赵长生和儿子赵鑫都不住在这里了,她就算要复婚也不可能来粮食局小区找赵长生。 她的出现只有两种可能,她是来找赵长生现在的女友,强势的性格完全是做得出来的。 另外一个可能就是因为工作,来找已经不怎么具体管工作的李明局长。 而这个原因也不可能在李明已经去世后再来,还故意的掩饰她来过的行踪。 等了一会儿,宋文远从不远处走了回来,“今晚,就在这儿守着吧!你回车上去先睡一觉,醒了再来换我。” 林涵宇有些不解的问道:“物证确定了,直接带走不行吗?” “什么物证?”宋文远笑看着林涵宇。 “带水钻的手包、风衣,还有高跟鞋......” “这能证明什么?”宋文远打断了他的话,“最多只能证明她李明坠楼前后去过现场,而且你就能确定那个假冒警察的‘男人’就是朱玉‘女人’吗?” 林涵宇一愣,自己似乎被物证诱导了。 长发、带水钻的手包、风衣、高跟鞋这些虽然全都巧合不可能,但也并非直接证据。 抛开水钻的普及性和遗漏的时间不确定性,黑白画面中风衣和高跟细的巧合实在太多,长发就更不用说了。 “对不起!”林涵宇脸上微微一红。 宋文远拍了拍他肩膀,“能发现线索就已经很不错了。别急,做刑侦工作不只是要敏锐和机智,还需要有客观的判断,完整的证据。” “宋队长,你去休息吧!我先守着。”林涵宇主动的想要承担工作。 “我习惯了晚睡。你先去,这是命令!”宋文远微笑着下了指令。 两人轮换了一夜,却静悄悄的什么都没发生。 直到第二天早上朱玉上班,从小区走出来,刚走出那道坑洼的路面,就看见宋文远和林涵宇站在前面。 “你们这是?”朱玉身穿着风衣,脚上穿着的依然还是高跟鞋,手里拿着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手包,看向两人。 “朱玉,昨晚在你家不太方便,就没有说。还有些事,想请你回队里协助一下调查。”宋文远开口道。 “你们等了我一晚上?”朱玉惊疑的问道。 “希望你明白我们的苦心,也配合我们的工作。”宋文远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朱玉点点头,感激的看了宋文远一眼,走向了警车。 如果昨天宋文远和林涵宇把她从家里带走,今后在这个家里,嫂子恐怕又多了不知道多少话说了。 到了刑侦支队,宋文远马上安排人对朱玉的手包和风衣进行了比对。 手包上的水钻倒是和他们从粮食局小区8号楼楼顶找到的水钻尺寸一样,只是这手包也不知道朱玉用了多少年,上面虽然粘贴了不少的水钻,但掉的也不是一颗两颗。 风衣的款式倒是和李明坠楼后出现的那个女人的款式一样。 “有几个问题,需要你认真的回答。”审讯室里邓超和另一名队员开始询问朱玉。 林涵宇和宋文远在隔壁看着监控器里审讯室里的画面,仔细的观察着朱玉的表情和肢体变化。 询问进行得非常顺利,朱玉也一点没有掩饰自己在李明坠楼前后去过粮食局小区。 李明坠楼前她去是找李明,李明没在,上过8号楼楼顶等待,是不想让左邻右舍看见。但时间却不是李明坠楼的当天,而是几天前,刚好就是及监控录像保留的最长时间外。 至于为什么要去找李明,说是因为粮食局又要有一次人事变动,她去找李明,希望这个局长能帮忙让她留下来。 邓超淡淡的问道:“李明都已经不参与实际的管理工作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找他?” “我和副局长郑宝泉关系不算好,李局长就算要退休了,但毕竟还没退。”朱玉低声解释道。 “可是,下一次再出现人事变动,又怎么办呢?” “走一步算一步,还能怎么办?” 朱玉回应的声音,听上去很无助。 “那李明死后第三天,你再去粮食局小区做什么?”邓超突然直入主题的问道。 “我去找赵长生的女人冯翠。” “你找她做什么?” 朱玉一点也没有犹豫,直接承认了案发后她去了粮食局小区,也就是看守现场大爷说假冒警察来的当天,她还真的去了。 因为儿子赵鑫在撮合她和前夫赵长生复婚,但她已经从同事口中知道在这个原来的家里已经住进了另一个女人,让她心情很复杂。 这一次是去找前夫的女友冯翠,想要谈一谈让她不要误会,儿子撮合复婚不是她的本意,希望不要让对方误会。 先到8号楼前面的6号楼7楼她原来的家敲门,但没有人。 她怀疑冯翠在屋里从门上的“猫眼”看到是自己而不开门。 左右邻居都认识,在门口等待不合适,所以下楼就去了8号楼,准备上楼顶去看看。 8号楼的前面可以看到她原来的家客厅和一间卧室,如果冯翠在家里,是能看得见的。 只是,没想到因为李明坠楼,楼顶还没有拆除警戒线,没能进去。 至于冒充警察,朱玉矢口否认。 说是老头询问她是不是警察,她就随口嗯了一声。 老头要看她的证件,她才反应过来不该这样说。 因此,就借口没带在身上离开了。 第十三章 真相将近(01)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从了解的情况来看,看守8号楼楼顶现场的大爷虽然住在粮食局小区,但这大爷并不是粮食局原本的职工,是后来买的二手房住进小区的,所以并不认识早就不在小区居住的朱玉。 这似乎也合情合理。 询问结束后,林涵宇又在脑海中重现了监控录像的画面,时间的确与朱玉所说的时间吻合,包括进、出小区的时间都对得上。 这样一来,李明的坠楼与朱玉之间就找不到任何直接的证据有关联了。 似有又一次陷入了一个死结。 “看出点什么问题了吗?”结束了对朱玉的询问,宋文远对林涵宇问道。 “朱玉在掩饰离婚的真正原因。”林涵宇回应道。 通过监视器,林涵宇和宋文远观察到朱玉的神情一直都很正常,唯独就是被问到房子和孩子抚养权的事,朱玉的手指不断的在摩挲,显得很紧张。 邓超点了点手中的询问笔录,说道:“从朱玉现在的外形条件,就能想到当年她在粮食局系统内肯定也是追求者无数。除了声音有些沙哑之外,赛过不少明星的面容和身材,绝对有骄傲的条件,性格上强势也说得过去。” “而且,从她自己所说,当年朱玉和她父母看中了赵长生。也是因为赵长生不是本人,又是个大学生。” “这样的人,只要不出意外,在粮食局系统内还是很有升官的可能。” “所以,像她这样的人,离婚的时候,几乎是净身出户,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就算是考虑夫妻一场,赵长生离职后前途未明,把房子给前夫有个安身之处,但至少也应该把孩子留在身边。” 林涵宇虚心的问道:“超哥,朱玉离婚的事和李明坠楼案有关联吗?” 邓超笑了笑,“朱玉去找前夫现在的女友冯翠,看似合理,可是人家赵长生和冯翠正大光明的交往,又不是偷情,她有什么理由去找呢?” “不成立的理由,就肯定有隐情,这一点还需要找赵长生核实一下。”宋文远开口道:“不相关联的事,只是因为我们还没看到其中的关联在哪儿。小林,打电话请赵长生来队里再了解一下情况。” 为了佐证,赵长生又被请到了刑侦支队,询问他当年和朱玉离婚的真正原因和财产分配、孩子抚养权的问题。 赵长生的回答也证实离婚的确是朱玉提出来的,而他坚持要辞职也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在家里实在是太压抑了,强势的岳父母和妻子都让他感觉自己如果一直在粮食局永远都不会有出息。 最开始他也没想过要房子,对儿子赵鑫的抚养权他也知道争不过。 可是到真正离婚的时候,朱玉却不顾她家人反对,突然放弃了房子和孩子的抚养权,直到现在赵长生也不明白。 “你知道你前妻朱玉现在的居住情况吗?”宋文远问道。 “知道一些。”赵长生言语之中有些唏嘘,“赵鑫经常会回去看她。也正因为这样,赵鑫对于冯翠的出现一直比较抵触,不同意我再婚。” “你们复婚,是朱玉提出来的?还是你?”宋文远继续问道。 “都不是。是赵鑫。”赵长生叹了一口气,“我曾经说过干脆把粮食局的房子过户给朱玉,儿子同意了。可朱玉却坚决不接受,对复婚的事她也从不表态。” “你知道原因吗?” “不知道。”赵长生眉头都皱到了一起,“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也有自己所爱的人了。她不同意最好!” “朱玉和李明的关系,你了解多少?”宋文远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赵长生摇摇头,“离婚之前,李明还是副局长,主管人事。后来做了局长,但和朱玉之间除了上下级关系没别的。离婚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你做的副食品销售,好像也和粮食局之间有往来吧?” “没错。我在锦州市又没有别的社会关系,刚出来的时候,还是得依靠原来的单位同事。不过,我没做违法的事!”说到这里,赵长生连忙解释道:“当年是李明招我进的粮食局,所以找他批条子,送烟酒的事是有,但绝对没有行贿。” 赵长生急于解释的样子,看上去很是紧张。 “朱玉呢?她有没有可能帮助你在李明那里获得支持?”宋文远紧盯着赵长生。 赵长生没有马上回答,眼神有些飘浮,似乎在担心什么。 “问你话呢!”宋文远突然提高了声音。 赵长生身体猛然一抖,才迟疑的说道:“我当年就在局里负责陈粮数量统计,每年有多少陈粮处理我都清楚,但哪些人能拿到李明批出去的条子,他清楚,我也清楚。” “所以呢?” “我并不贪心,李明也不敢故意为难我。而且处理陈粮本来就是每年要做的事。” “你怎么就确定李明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不是因为朱玉?” “不太可能。”赵长生摇摇头,“刚创业那会儿,去找李明的时候,他还劝我能认真考虑一下和朱玉复婚。” “这么说,李明倒是一个非常支持你创业的好领导了?” 赵长生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讽刺的意味不言而喻。 通过朱玉和赵长生的询问,就连林涵宇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寻常。 李明帮助赵长生创业的理由太过牵强,从赵长生的话里可以分析出来低价陈粮或许就是李明、朱玉、赵长生之间关联到一起的真正原因。 朱玉刻意隐瞒当年离婚突然放弃房产和孩子的真正原因,而赵长生的创业似乎一开始就非常顺利,这两点都不符合常理。 “队长,要不再找找粮食局的郑宝泉问一问。我总感觉他可能还知道一些什么。”林涵宇开口道。 朱玉的线索是郑宝泉“无意”中提供的,又似乎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或许,能从郑宝泉的嘴里知道一些揭开真相的信息。 “你和邓超一起去,似乎线索就在眼前了。”宋文远点点头。 林涵宇先打电话询问了郑宝泉在粮食局上班,马上和邓超一起直奔粮食局。 当林涵宇和邓超一起出现在锦州市粮食局副局长办公室的时候,却意外看见了他的女友——沐云。 “你怎么在这里?”林涵宇有些惊异的看向沐云,开口询问道。 郑宝泉连忙解释道:“是我叫沐云来的。你们小年轻之间不能冷战,相互都不说话,这矛盾啊,就会越来越深!” 看着林涵宇和邓超一起出现,又问道:“你们这是又要问什么事吗?” 林涵宇回过神来,先是谢过郑宝泉,又转身对沐云说道:“等我忙完这一阵,我去家里给伯父解释。” “就给我爸解释吗?”沐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邓超这是看出来小情侣在闹矛盾,连忙对郑宝泉说道:“郑副局长,还有空的房间吗,我们还想了解点情况。” “有,有!”郑宝泉笑呵呵的说道:“请跟我来。” 第十四章 真相将近(02)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林涵宇连忙也想跟上去,却被邓超推了回来,“好好解释解释,我一会儿过来找你。” 因为不是审讯,所以邓超也干脆做个人情,给林涵宇一个机会。 林涵宇还想着不合适,毕竟这是在郑叔叔的办公室,然而办公室门关上的同时,沐云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 “涵宇,我想你!”一声低低的呢喃,让林涵宇有万般理由,此刻也化为了绕指柔。 “对不起,沐云!”林涵宇轻声的说着抱歉。 安静的抱了一会儿,林涵宇才低声在沐云耳边说道:“我还穿着警服呢!” 沐云这才放开了他,拉着他坐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主动找我?”沐云嘟着嘴,不满的说道:“你就不怕我被别人抢了去?” 林涵宇尴尬的一笑,解释道:“刚进队里几天,忙得睡觉都不够。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你选择了刑警这个工作,就没想过我们以后怎么办吗?”沐云双眼看着林涵宇,很认真的问道。 “我会抽时间陪你的!”林涵宇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只要有时间,我全都属于你!” 毕竟刑警工作还不是一般的警察工作,完全没有任何可预见和时间上的准确。这个承诺已经算是非常有诚意了! “谁要你属于我!”沐云拉下了他的手,话虽然听着让心里尽管很甜蜜,但内心还是不安。“涵宇,万一哪天我受不了,要和你分手,你不会怪我吧?” 林涵宇一愣,眼睛直视着沐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你别多想!”沐云有些闪避的躲开林涵宇询问的眼神,“我是担心我自己,万一你以后没有那么多时间陪我,我变心了怎么办?” “沐云,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林涵宇伸手扳正沐云的头,故作镇静的说道。 “我爸昨天给我暗示,如果你继续做刑警,他不会同意我们继续交往。”沐云紧张的看着林涵宇,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说道:“昨天还带了陈叔叔和他儿子到家里来吃饭,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林涵宇心头一惊,沐云口中的陈叔叔是锦州市市委秘书长陈凡,他的儿子陈庆东比沐云大三岁,两家的家世相当,交情一直很好。陈庆东高中毕业之后就出国留学了,自己也是在大二的时候校庆联谊中认识的沐云,当时并不知道她父亲的身份。 “你会离开我吗?”林涵宇眼里闪过一丝不舍,盯着沐云的双眼,他很期待得到一个他心中想要的答案。 几天前沐云还劝阻自己的场景却又历历在目,如果自己不放弃刑警这份职业,他实在是不敢确定沐云会做什么选择。 这并非是他不自信,而是如果说情场竞争对手,这个陈庆东绝对是有力而且是有优先条件的。 前不久才刚研究生毕业回到国内,他还抽空和沐云一起陪陈庆东吃过一次饭,要说自身和家庭条件,他完全没办法和陈庆东比较,最关键的是分开接近六年,他依然从陈庆东的眼里看得出对沐云是有想法的。 这个时候沐云的父亲对她的暗示,不只是在给女儿提醒,也是给自己带来了压力。 沐云父亲身居高位,却能为自己谋前程,原本以为是得到了这位沐副市长的认可。 现在看来恐怕也只是因为对沐云的宠爱,然而,这份父亲对女儿的爱和包容也不是无限的。 刑警的工作是什么样的,身为副市长的沐庆丰当然是清楚的,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做父亲的有这样的担忧和想法,他没有任何理由去反驳。 “我,我也不知道!”沐云低下了头,然后又猛的抬头,“爸爸说了,只要你愿意去海关,现在也可以的。刚才我和郑叔叔也在说这个事,郑叔叔也觉得你去海关更合适。” “去了海关之后呢?”林涵宇收回了自己的手,这个答案不意外,却不是他所期待的答案。 “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啊!爸爸也不会再反对了!”沐云再次抓住林涵宇的手说道。 “我不会放弃做警察的。”林涵宇非常坚定的说道。 他从沐云的话里听到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她不愿违背她父亲的决定,以及对刑警工作的担忧,超过了她对自己的感情。 甚至只要自己选择进入海关,未来要走什么路,都会是这位沐副市长规划,而不是自己想要怎么做都可以的。 虽然只是几天短暂的刑侦工作,他从中不止看到了刑侦工作的一些真实状况,更是从宋文远等人身上感受到深藏的温情。 比起有代价的生活而言,他会选择什么,自己心里非常的清楚。 而且,为了亲手查证父亲的死因,他是绝对不可能放弃刑警这份职业的。 “涵宇,你怎么就不为我想想!”沐云生气的扭转身子,半背对着林涵宇。 林涵宇沉默了一下,说道:“或许,我们冷静一下,都想想未来更好!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我还有工作,就不陪你了。” 说完,林涵宇站起来对着沐云敬了一个礼,转身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沐云呼叫和跺脚的声音。 小会议室里,邓超正向郑宝泉求证有关朱玉的相关信息。 郑宝泉似乎并不隐瞒自己暗示和提醒,就是给林涵宇有关朱玉的消息。 他告诉邓超,之所以有所怀疑,是因为朱玉就是城西仓库做后勤工作的。 这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岗位,其实前几次人员调整就应该有她了,但就是李明这个局长一次次的保了下来。 “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关系?”邓超试探的问道。 郑宝泉却摇摇头说道:“之前大家都住在一个小区,倒是没有发觉有什么异常。只不过,这一次人员调整又有朱玉,老李给我暗示过要留下她。对了,就是他坠楼的前两天。” 邓超极度的无语,“最开始找你了解情况的时候,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些消息?” “这是我们内部的人员任用。”郑宝泉一本正经的说道:“每过几年都会出现,而且这一次上面明确了名单由我牵头来确定,这是李明老局长临退休前组织上对我的一次考核。所以......”他的脸上略显了一丝尴尬。 郑宝泉说出的理由和想法,让邓超也没办法说他是故意隐瞒。 正如第一次他所说的,身为一个局的领导,人员任用在没有确定之前,他也无权对外公布。 这里面涉及到的人事关系和人情关系,往往都不简单。 邓超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直接的问道:“李明知道这一次的人事变动吗?” “他应该知道吧,要不然也不会打电话给我暗示我继续留用朱玉。”郑宝泉似乎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像老局长这样的年龄,对一些同事体贴和关心也是正常的吧!” 这句话让邓超抬头看了一眼郑宝泉,这明显话里有话,但郑宝泉似乎并不愿意直接说出来。 第十五章 真相将近(03)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另一边,林涵宇走出郑宝泉的办公室,迎面就碰上了粮食局办公室主任李素梅,得知郑宝泉和邓超在小会议室,谢过之后刚想走,就被办公室追出来的沐云在身后再次叫住。 “涵宇,你真的一定要做警察?” 林涵宇的脚步停了一下,没有回头,继续向着小会议室的方向而去。 而邓超与郑宝泉的交谈也到了尾声,郑宝泉似乎对于李明和朱玉之间的关系说话总是带着一层纱,任由邓超如何试探,他总是避开关键的词语,以老领导对下属,关心女同事等等理由掩饰过去。 仿佛两人的关系只能是邓超和林涵宇自己去意会,还很抱歉的说道:“我好歹也是个领导,不能把那些传言和八卦当真,捕风捉影的事多了,要是真的什么都信,那还能信得完啊!” 林涵宇第一次发现他对郑宝泉有些陌生。 这和之前在他家里故意说出朱玉的消息,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可是,郑宝泉就是这样说,总不能诱导对方说朱玉和李明之间存在什么其他关系。 林涵宇和邓超离开前,郑宝泉又拉住他问道:“和沐云谈得怎么样?” 林涵宇微微摇摇头,“她还是希望我去海关工作。” 郑宝泉见状,拉住林涵宇低声说道:“其实,今天是沐云自己来找的我。人家一个姑娘都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做叔叔的还是劝你一句,认真考虑一下。” “是她来找的您?”林涵宇疑惑道。 郑宝泉一副慈祥长者的模样,“嗯。刚才当着姑娘的面,我不好说。” 林涵宇心头微微有些颤抖,强压心头的情绪,对郑宝泉说道:“多谢郑叔叔关心。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你最近也挺忙的,就不用再操心了!” 回去的路上,邓凯忍不住骂道:“你这个郑叔叔,还真是个老狐狸!” “我也看出来了。”林涵宇叹了口气,“话里有话,可就是不承认。” 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林涵宇仿佛也在重新认识这座城市和城市里的人。 回到支队后,把情况给宋文远汇报之后,邓超大胆的猜测道:“从以前了解的资料看,朱玉和李明之间应该是没有很没明确的私情。当然,不排除两人做得很隐秘。郑宝泉的话里有一些暗示,从现有的情况分析,李明对朱玉的关心和照顾不太像正常的上下级关系。” “不排除因为朱玉人太漂亮,流言蜚语也多。”林涵宇说出了自己家的观点,人美是非多,这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就见识过了。 但大多数这些捕风捉影的事都是谣传。 “没有人证和实际证据前,不能过早的做肯定。”宋文远提醒道:“目前这条线索的信息,都不足以说明任何人与李明的自杀现场所呈现的状况有直接关联。” “我知道了!”林涵宇点点头,办案需要的是证据,而不是猜测和臆想。 “邓超,继续联系一下舒城市公安局,请他们务必要找到李大坤的下落。”宋文远吩咐道,“听听家属的看法。” “小林,利用你在粮食局认识人比较多的便利,多走访一下,问一问朱玉和李明、赵长生之间还有没有别的联系和往来。” 同时,宋文远又安排了对赵长生副食店、赵鑫和朱玉的其他往来人员的排查和询问。 朱玉和赵长生没有足够的理由羁押,也只能先放回去。 第二天刚上班没多久,林涵宇正准备去朱玉工作的仓库走访,有同事前来说外面有人找他。 林涵宇出来走到大门口,就看见沐云站在一辆小车旁边。 怀里抱着他们一起喂养的小白,那是一只肥到放在地上连脚都看不见的肉团京巴狗。这是大三的时候,他陪沐云去宠物市场挑选的。 当时,沐云就是被这憨态可掬的小狗给吸引了。 这两年,一直都在沐云和林涵宇大学宿舍里轮流喂养着,毕业之后,被沐云抱回了沐家。 昨天,才在粮食局说过让双方冷静,没想到沐云这么快就追过来了,而且还带上了小白,林涵宇心头有一丝不太好的感觉。 当他走到沐云身边,果然沐云直接把小白放到了他手上,“以后,还是你喂小白吧!” 林涵宇点点头,却发现小车驾驶室里坐着的是陈庆东。 他记得陈庆东曾经在饭局上说过他对狗毛过敏,试探的问道:“是陈庆东让你送回来的?” “嗯”沐云点点头,“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小车在林涵宇的眼前渐渐远去,刚才沐云的眼神里闪过的一丝纠结与愧疚深深的印在了他眼里。 只是,为什么会这么熟悉呢? 呆站在原地好一阵的林涵宇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 那种心痛和不舍,他在朱玉的眼里看到过。 前天晚上,他和宋文远去朱玉家里的时候,问到为什么离婚不要房子和儿子赵鑫的抚养权的时候,眼里就有类似的情绪波动。 在这一瞬间,林涵宇转身就跑回办公室。直接到了宋文远跟前,喘着粗气说道:“老大,我知道朱玉为什么离婚时候不要房子和赵鑫的抚养权了。” 宋文远奇怪的看着出去一趟抱回一只小狗的林涵宇,却并没有询问他知道了什么,而是伸手抚摸着小白,“这谁的啊?怎么喂得这么胖?” “队长,我真的知道了!”林涵宇见宋文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急切的说道:“前天晚上,你询问到朱玉离婚为什么放弃房子和孩子抚养权的时候,朱玉的眼神里就是心疼和愧疚。” “那你说说看。”宋文远的手从小白背上离开,这才正视着林涵宇。 “朱玉她说的是真的,应该是她对赵长生有愧疚,导致她放弃了房子和赵鑫的抚养权。但绝对不是因为提出离婚所带来的愧疚,特别是放弃孩子的抚养权,这不符合一个母亲的常理。而且,当时赵长生辞职的时候也很有可能面临失败,未来生活不如意的状态。” “嗯。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愧疚?” “李明的家属到现在也没有从舒城市回来,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也是一个违背常理的事情。”林涵宇说道:“任何事都不会是偶然,两件不符合常理的事联系到一起,就必然会有合理的理由。” “理由是什么呢?”宋文远伸手接过小白,继续逗弄着它。 “我觉得朱玉和李明之间有关联的可能性,比李明和赵长生之间有关联的可能性更大。” “你是说朱玉和李明之间存在非正常交往?”宋文远抬头看着林涵宇,“拿什么来证明?人证还是物证?” 林涵宇摸了摸头,“刚才我应该是失恋了,那个眼神中我判断出来的。” “有方向是对的。不过,还是需要实证,哪怕是证人也好!”宋文远说道:“李明一再的为朱玉开绿灯,或许是他一厢情愿,也或许有别的原因。” 第十六章 真相将近(04)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虽然宋文远一再的“否定”林涵宇的猜想,但实际上也是在给他传授经验之谈。 任何刑事案件都要小心谨慎,就像他们第一次上门去找朱玉,为什么当时不带她回刑警队询问,就是因为要顾虑老百姓的感受。 何况现在的尸检报告、物证、时间证明都指向李明是自杀身亡。 如果不是一直没有联系到李明的家属,差了最后一个询问笔录,这个案子早就定性了。 但是林涵宇的这一番话,还是让宋文远去给局长韩启国做了汇报,希望得到市局领导的支持。 在韩局长亲自给舒城市公安局打了电话之后,到晚上八点,舒城市公安局那边终于回话了。 李明的儿子李大坤一家人,包括李明老婆、李大坤的妻子、儿子都已经出境,离开了国内。 接到这个消息,大家全都懵了。 这是完全不顾亲情,连死者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了。 “搜查”韩启国亲自下令,“对李明家进行全面搜查。同时,再联系舒城市公安局,请他们对李大坤的住宅也进行勘察。” 物证科的人被紧急叫回加班,赶到李明家中,开始重新全面仔细的搜查,尽管收集到有用信息的可能很小,但这已经是最后突破的口子了。 这边,宋文远决定再次对朱玉进行了询问,这次他带上了林涵宇。 “记住,对朱玉,你要动之以情。”临进审讯室前,宋文远对林涵宇说道。 林涵宇点了点头,审讯工作他还不熟悉,但动之以情的事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询问室里坐下后,宋文远意有所指的说道:“朱玉,知道为什么我们再把你叫来询问吗?” 朱玉神情有些冷淡,烟嗓冒出一句,“我不知道。” “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宋文远把李明坠楼拍的照片放到她的面前,说道:“你觉得你之前说的,我们会信吗?” “那是你们的事。”朱玉看着眼前的照片,却并没有移开视线。 尸体在画着白线范围里的死状,正常人都会避开。 然而朱玉微微低着的头却一动不动的看着,似乎死者的惨状在她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宋文远给林涵宇递了个眼色。 林涵宇心领神会,这个漂亮而冻龄女人虽然性格强势一些,但这么反常终究还是出人意料。 别说她了,就连他们刚进入警校的时候,面对死者现场照片,哪怕还是在上课,不少人都会不自觉的有生理或者肢体上的反应,可朱玉无动于衷的样子,从心理学上就完全不正常。 “朱阿姨!”林涵宇刻意用了这个称呼,打破僵硬的警民界线,“李明伯伯坠楼,你没觉得有一点可惜吗?他一家人都在外地......” “别说了!”朱玉的情绪似乎一下就激动起来。 林涵宇看向宋文远,却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继续的暗示。 “朱阿姨,赵鑫年纪比我还大一点吧,他不是一直希望你和赵叔复婚吗?”尽管心中不忍,但他还是点到了朱玉心头应该最关心的事。 这一下,朱玉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下,脑袋左右晃动。 “涵宇,别说了!” 她抬起头,脸上那种刻意维持的冷漠和疏离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混杂着痛苦、恐惧,还有疲惫。 她的目光在林涵宇脸上停留片刻,最终,她像是被撕开了伪装一般,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来问我这些,难道是嫌我现在过得还不够惨吗?” 林涵宇抽出一张面巾纸递给朱玉,“朱玉阿姨,对你现在的生活,你觉得是谁造成的呢?这不是你自己当初的选择吗?我记得小时候,你和赵叔感情挺好的......” “涵宇,别说了!”朱玉接面巾纸,再次打断了连涵宇的问话,终于开口道:“我知道你们想知道我和李明的死有没有关系。我告诉你们!有!” 朱玉的承认,让宋文远和林涵宇都非常意外。 “他跳楼自杀都是便宜的。”但很快朱玉就又否定了他们的猜测,“他本来就该死!早就该死了!” 随着朱玉的讲述,一段尘封的记忆往事浮出水面。 1992年,粮食局顺应时代潮流,出台文件允许职工停薪留职,鼓励大家自谋出路。 这一政策,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也包括工作生活处于压抑状态下的赵长生,让他萌生了响应号召的念头,但朱玉却极力反对。 在朱玉看来,最先紧张的应该是那些年过五十、在单位熬了大半辈子的人。 像他们当时才三十出头,正是工作的黄金年龄,业务熟练,精力充沛,在粮食局有着稳定的工作和不错的收入,何必去冒那未知的风险? 赵长生却有着自己的想法,认为在粮食局工作,就靠这点死工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想出去闯闯,说不定能有更大的发展。 朱玉受到父母这一代人的影响,认为他一个大学毕业生,只要在粮食局好好干,随便怎么熬,最后都能出头,没必要下海去折腾。 两人为此争吵不断,意见分歧越来越大。以往,赵长生总是顺着朱玉的意愿,可这一次,他态度坚决,第一次没有妥协。朱玉见劝不动他,又气又急,甚至放出狠话如果非要下海,就离婚。 以往对她都言听计从的赵长生却一反常态,强硬的表示就算就算净身出户他也要去尝试。 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僵,已经到了只差一张离婚证的情况了。 家里出现这种解决不了的问题,朱玉又没办法说服赵长生。 临到赵长生给出离婚的最后期限,因为朱玉父母和兄嫂知晓了赵长生的决定,除了反对,差点动手了。 赵长生都因此已经几天不回家了,实在没办法的朱玉就只能找单位领导。 在她认为,只要领导不同意,赵长生没办法办理停薪留职,这个家还能维持原来的样子,他们也不可能离婚。 晚上下班之后,朱玉就拎着水果上了当时还是主管人事安排的副局长李明家里。 而李明家里,当天正好李明老婆娘家亲戚有丧事,一家人除了李明外全都回娘家去了。 李明独自一个人在家吃饭还喝着小酒。 朱玉的到来,让李明这个副局长正愁一个人吃饭无趣,就让朱玉也坐下边吃边说。 酒意加上委屈,朱玉根本就没想到在副局长家里,而且都在一个小区中的邻居,没有担心会有什么意外。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酒劲上头,女人特别需要的就是安慰,李明趁机把她玷污了。 云雨之后,朱玉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一切,追悔莫及! 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愤怒。 但李明一口咬定就是她自己酒后失态勾引他,还威胁她要是敢说出去,就让她在单位待不下去。 回到家的朱玉越想越觉得委屈,可是面对家人她却说不出口,更不敢去找丈夫赵长生诉说。 强烈的屈辱感让她心理发生了极具的变化,无颜面对丈夫和孩子。 第十七章 真相将近(05)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别看朱玉长得水灵,性格强势外向,但骨子里还是很传统守旧的,认为是自己对不起赵长生。 所以之后,到了约定的时间去民政局离婚的时候,朱玉临时修改了决定,放弃了房子和儿子赵鑫的抚养权,独自回到父母家。 当时的赵长生只为了尽快离婚,本来就打算净身出户的他,没有多想,只要能自由,怎么样都行。 尽管朱玉忽然改变决定,在他认为是朱玉最后的一点手段,目的就是要让他觉得愧疚。 下定决心要下海的赵长生达到目的,也不再管是不是朱玉的手段,签了同意,就这样一对夫妻走完了共同生活的时光。 赵长生并不是心狠,两人之间毕竟还有一个儿子,朱玉什么时候要来看儿子,要什么他都会给。 之后,正如朱玉想要达到的目的,向单位递交了停薪留职的申请。 原本信心满满的赵长生却没料到,单位不同意他停薪留职的决定,一打听说是高学历人才不在享受停薪留职的范围内。 朱玉没想到的是,赵长生办理停薪留职不成,一狠心干脆就办理了辞职。 自己被李明玷污,婚也离了。可赵长生还是离开了粮食局,朱玉气不过又到办公室找上李明。 反正什么都没有了,朱玉也不怕名声毁了,这让李明以为自己说是朱玉酒后勾引自己的狡辩完全压不下了。 好说歹说,朱玉都要李明给个说法。 无奈的李明只好以帮助赵长生做生意为由,这才让朱玉放弃了一起名声尽毁的想法。 有李明这个副局长打招呼,辞职出去依然还是做粮食生产加工的赵长生,就有了很多的方便。 而这些,李明不敢让赵长生知道,朱玉更不会主动去告诉赵长生。 她解释不清楚,除非把那一晚酒后的事说出来。 因为,赵长生一直以为李明是没有为难自己,只是碍于文件规定,当初才没有给自己办理停薪留职。 毕竟,每一次他去找李明签字购买低价陈粮的时候,李明不只是给了他最优惠的价格,甚至还给了他账期,可以先拉后付款。 对此,赵长生虽然知道李明有不少违规的操作,可是自己也得到了好处。 然而,他根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前期朱玉换来的。 有了刚开始的顺风顺水,渠道关系建立了,后面的事赵长生有了基础,加之并不好高骛远,也就慢慢的稳定了。 “你们之后,还有过往来吗?”宋文远直接问道。 毕竟违背妇女意志的“强奸罪”追诉期最低是十五年,可如果之后朱玉和李明之间还有性往来的行为维持着关系,就算朱玉现在提起诉讼,除了证据很难找之外,这个罪名也落实不了,更何况李明已经坠楼身亡。 现在他询问这些的目的,是想知道朱玉是不是直接导致李明坠楼或者是凶手,毕竟,朱玉自己承认了与她有关。 面对宋文远的询问,朱玉沉默了。 涉及到女性隐私,现场没有女警。宋文远选择暂时避过这个问题。 “李明死之前,你见过他吗?” 朱玉点了点头。 “为什么去找他?” “李明马上就要退休了。赵长生也不是个真有多大野心的人,赵鑫跟着他也学得没有上进,我就想在他退休前尽量把今年和明年的陈粮销售指标再拿一些。” “李明答应了吗?” 朱玉摇摇头,随即抬起眼来说道:“所以,李明他死得一点也不冤!应该被雷劈死!” 看到朱玉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宋文远低声让林涵宇去外面叫个女警过来。 等到女警出现之后,朱玉的情绪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也知道今天要是不把事交代清楚,她是不可能离开的。 “自从十年前的事之后,李明也曾经找过我,但我一直没答应。他在局里上班,我在城南仓库,除了我去局里交材料,他一直也没机会与我碰面。” 从朱玉展开的讲述中,这十年,李明也想过要偶尔和朱玉再有点什么,可朱玉对当年的事一直都倍感羞耻,怎么可能答应。 直到李明坠楼的前两天,朱玉这么多年第二次找上门,原本是因为知道这次减员分流名单中有自己,而且李明马上就要退休了,是想让他最后帮一次自己儿子赵鑫批一批低价陈粮。 朱玉直言要是他不答应,他就去组织上告发当年的事,不管什么原因,这对一个即将退休的局长谈不上前途,但却会带来家宅不宁。 李明恼羞成怒,临到要退休了,还要受朱玉威胁。说出了一个朱玉不知道的事,十年前朱玉走后不久,李明的老婆却提前回来了,来不及收拾的“战场”,让李明老婆当天晚上逼问就已经知道了。 只是,李明不敢说出是谁,只说是外面找的。 因为此事,夫妻感情早就已经破裂了,只是因为两人为了各自的名声,这件事并没有像普通家庭一样闹到不可开交。 朱玉也没想到十年前这事就已经被李明老婆知晓,也知道现在威胁李明,最多是影响他退休的待遇。无奈之下就离开回家了。 说完往事,朱玉似乎情绪得到了宣泄,但却让李明坠楼再次陷入死局。 朱玉到目前为止,虽然可能有杀人的动机,却没有作案的时间。 李明家属十年来都安静的没有追究此事,难道他死后选择以这样的方式不原谅李明当年的举动吗? 这似乎又说不过去了。 “朱玉阿姨,你为什么要再次去找李明让他帮赵鑫呢?”林涵宇等朱玉的情绪平静下来,开口问道:“据我所知,赵鑫现在做得虽然不算很好,也还不错。” “每年粮食局都会对库存的粮食进行一次翻新。那些陈粮就会进行低价处理,谁能拿到批条,利润就会多很多。赵长生最开始也是从这些陈粮的买卖开始做起来的。”朱玉解释道:“赵鑫因为想我和他爸复婚的事和他爸闹僵了,自己单独出来做,没有他爸的那些老关系,谁愿意帮他!” 从朱玉的话语中,林涵宇感受到了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心,帮了前夫又帮儿子。 “数量很多吗?”宋文远开口询问道。 “嗯”朱玉点点头,这在粮食局内部并不是什么秘密。 这个陈粮也不是一个人能吃下的,但只要拿到低价批条,在市面销售就有了绝对的价格优势。 审讯结束,虽然朱玉最开始说和她有关,但还是没有从朱玉的交代中找到直接的证据证明她与李明的死有直接的关系。 更多的还是对十年前酒后发生的事的不甘,强势的外表下掩饰的是愧疚的内心。 物证科在李明家里,也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和新的信息,似乎李明的死真的就只是自杀或者不小心坠楼。 可是,在那么晚的时间,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头上去做什么? 家属又为什么要撇弃他举家出国呢? 第十八章 真相将近(06)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对朱玉的询问暂时结束。 在宋文远的提议下,当晚,市公安局召开了临时的工作会议。 朱玉、赵长生乃至李明的家人都有嫌疑和动机,但是现有的时间证据、物证等都确定不了朱玉和赵长生的犯罪时间。 在拿不出任何别的信息和证据面前,无奈只能确定李明的死因为不慎的坠楼自杀。 朱玉从刑侦支队离开的时候,林涵宇开车将她送回西郊她父母所在的小区。 车停在路边,林涵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朱玉父母家里今晚会发生什么,他都可以想象。 而朱玉今天在警局公开了自己隐藏了十年的秘密,心情释放之后会不会有所变化,他很难想象。 而且,一整天没去上班,她虽然不在粮食局小区住了,可人还是在粮食局工作,难免会有风言风语。 林涵宇迟疑了一下,还是叫住了已经走上了那条连接小区的坑洼道路上的朱玉。“朱玉阿姨,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和赵叔复婚还是?” “等儿子赵鑫结婚了,要是再有下岗,我也差不多了。”朱玉的心情很是低落。 “你嫂子家容不下你,要不你还是搬回粮食局小区去吧?”林涵宇劝道。 朱玉的脚步停下,侧过头来看向林涵宇,摇了摇头。 估计,对于原来的小区,在她心里比在她父母家更加难过。 又走了几步之后,朱玉再次转头看向林涵宇,“涵宇,你过来。我给你说一件事。” 林涵宇几步上前,“您说,有什么能帮忙的尽管说。” 朱玉脸上露出微微的浅笑,“你和你爸一样善良。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那个家是我父母的家,不是我哥嫂的。” 这一刻的朱玉竟然带着长辈一样的关切,说道:“你要是我儿子,就好了!” 说完,还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林涵宇不明白朱玉话里什么意思,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谢谢你,涵宇。”朱玉轻言细语的说道:“我听说郑宝泉一直在关照你?” 林涵宇点点头,“我爸走之后,一直都是郑叔叔陪着我。” “涵宇,越是漂亮女人的话越不能信!”朱玉忽然说出了一句电视剧《倚天屠龙记》中张无忌母亲临死前告诫他的话,还补充了一句,“越是表面正经的人背地里越是肮脏!看人,不要只看表面。” 这让林涵宇心头一惊,这个话的后面隐含着决绝的内心。“朱玉阿姨,谢谢您提醒。您这话什么意思?” 朱玉在月光下美丽的脸上忽然泛起了冷笑:“李明和我第一次或许真的有酒醉的关系,这些年我都淡了。但你知道这些年对我伤害最大的是谁吗?是那些流言的源头,流言蜚语才是最恶毒的。” “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给您制造流言蜚语?” “就是这些流言蜚语,一直让我无法从十年前的阴影走出来。” “那您知道是谁吗?” 朱玉看着林涵宇,问道:“你相信阿姨吗?” 林涵宇微微点点头,随即又说道:“只要有证据,我都信!” “对于郑宝泉,你别太相信他。” “为什么?” 朱玉似乎是咬着牙说道:“因为,他比李明更让我痛恨!自从他当上副局长,主管人事这一块之后,凭借着手中掌管人事的权利一次次的非要让我下岗。要不是李明问我是不是得罪过郑宝泉,我都不知道他不止无耻,更是龌龊到这个程度。” 当朱玉一字一句的说出郑宝泉的名字的时候,眼里满满的都是恨。 在说起她和李明之间的那一晚,朱玉的语气是羞愧和难过,也有恨意,但说起郑宝泉却是只有恨! 林涵宇不可置信的看着朱玉,难道郑宝泉也曾经...... 朱玉似乎也明白林涵宇想的是什么,面带冷笑说道:“他就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怂包。你们找上我,肯定是郑宝泉给你们说的我和李明有一腿吧?” 林涵宇摇摇头,“他没这样说。” “是没有直接明说吧!”朱玉却冷笑了一声,似乎早有猜测,“这些年就是他每次都要将我安排到下岗分流的名单中,就在前几天郑宝泉还找到我,说这次已经确定要让我下岗分流,还说这一次李明再不能给我压下来了。我知道,他是想让我求他,可他不知道就算是李明,这些年我也从来没有因为下岗的事找过。” 这些话林涵宇是相信的,因为郑宝泉在此前就说过,这一次的人事调整是组织上对他的一次考核。 而郑宝泉还说过李明又给他暗示过,要保留朱玉职位的事。 “那你要复婚的消息,他怎么知道的?”林涵宇追问道。 “是我告诉他的。”朱玉语气冰寒,但却如同她强势的性格一样,说一不二,“他以为让我下岗就能威胁我!做梦!现在不是十年前,下岗饿不死人!” “朱玉阿姨,你对郑,郑宝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林涵宇完全被朱玉所说震惊了。 “误会?”朱玉冷冷的说道:“这些年在单位的流言蜚语,大部分都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我和李明关系不正当。” 朱玉愤怒的表情一点不似作假。 “在局里的时候,您为什么不说呢?”林涵宇问道。 “有用吗?”朱玉淡淡的说道。 这种事,林涵宇能理解。 只是,朱玉既然自己说郑宝泉是有色心没色胆的,为什么要一直针对朱玉呢? 难道就是因为每次李明都要维护朱玉? 如果真如朱玉猜测的这样,郑宝泉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就不只是龌龊,而是很有阴谋了。 牵扯到粮食局内部职位的竞争,或许还有别的一些内部的事务。 除非有证据证明李明坠楼是郑宝泉逼迫的,否则这就不在公安局能管辖的范围了,流言蜚语就算查实了源自郑宝泉,顶满天了也就是个个人品质问题。 “那您告诉我,是希望我帮您做点什么吗?”林涵宇迟疑的问道。 “涵宇,阿姨没资格让你帮我。我也只是提醒你,你毕竟从事的是警察工作,最好还是不要和郑宝泉关系密切了。”朱玉解释道:“这些人没一个是好的,以免将来给你自己带来麻烦。” “谢谢朱玉阿姨!”林涵宇点点头。 朱玉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一塌糊涂,还像个长辈一样的关心他。 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这份心意,林涵宇还是真切的感受到了。 看着朱玉转身向前方走去,林涵宇也只能默默的注视,希望她未来会好一些吧! 古人常说红颜祸水,谁又知道红颜惹谁了? 像朱玉这样的容貌要是晚出生二十年,就凭这张脸恐怕也活得比现在自在得多。 李明十年前酒后的行为,要是换个一般的妇女,会发生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回到家里,林涵宇回想起朱玉所说的话,心里非常的矛盾。 父亲死后,郑宝泉如同一个亲叔叔一样的关心照顾他,在他心中对郑宝泉一直抱有很大的感恩。 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那就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十九章 流言如刀(01)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之前,林涵宇在郑宝泉家里吃饭,张白玉随口先聊到话里,他能听出郑宝泉这副局长的位置,哪怕李明退休,他也不能转成正职。 局长的人选,上面似乎正在考察新的人选。 正常情况下,李明自己也知道,他是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 但李明还有几个月才正式退休,如果这个期间,被曝光出来一些问题,打断了上面正常的人选筛选流程,郑宝泉会不会因此抓住机会成为新任的局长呢? 而曝光出来的问题,又不能牵扯过大,否则身为副局长的郑宝泉也难免会给自己沾染上一些问题。 而男女关系作风问题,纯属个人私德有亏! 林涵宇一整个晚上脑子里都是郑宝泉这些年对自己的关心,虽然很不愿意相信有关朱玉和李明的之间的传言是这位热心的叔叔在传播。 可是朱玉言之戳戳,而且对郑宝泉的恨意丝毫不加掩饰,又让林涵宇不敢因为自己的私人情感,影响自己的判断。 第二天一早,林涵宇主动找到宋文远,把昨晚朱玉所说以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宋队,李明坠楼案......有没有可能与郑宝泉有关?” 宋文远眼里露出赞赏的神色,“之前我们就有过怀疑,毕竟李明死后,郑宝泉有可能是受益者。但各种证据和时间上都显示他没有作案的时间。” 林涵宇没想到宋文远之前就调查过,或许是因为自己和郑宝泉的关系,才没有让自己知道。 “宋队,请相信我。在法律面前,我不会徇私。” “我知道你有些难受。”宋文远拍着他肩膀,安慰道:“这些职务上的竞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太多了,见惯不怪。” “我只是,只是怕郑宝泉是借刀杀人的人。” “好了。别想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心里再阴暗的人,只要他没犯罪,我们也管不了。”宋文远知道林涵宇很难接受这样的一个现实,“李明坠楼案到此为止。队里还有别的案件要跟进,别想太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电话响起,邓超抓起电话接听之后,说道:“老大,刚接到城西派出所的通知,发生一起持刀伤人案。” “看吧!”宋文远摇摇头,“这话还没说完,又来活了!边走边说。” 刑侦支队的队员再次出发,赶往城西事发地点。 在车上邓超才把派出所提供的信息详细的做了介绍。 事发地点就在粮食局城西仓库,被伤的人是仓库主任魏根,而嫌疑人就是昨天林涵宇送回家的朱玉。 魏根因为昏迷,加上大量出血已经送到了医院抢救,暂时还不知道状况。 伤人的犯罪嫌疑人朱玉已经被带到了城西派出所。 “很奇怪的是,朱玉作案之后并没有逃离现场,而是她儿子赵鑫主动报的警。”邓超解释道。 想起昨天晚上朱玉模仿电视剧里张无忌母亲所说的话,林涵宇心头大骇,莫非她昨天晚上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今天所发生的事,到底是偶然的触发还是朱玉早就想到了的呢? 粮食局城西仓库,听完最先赶到的派出所民警的案件初步介绍,林涵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今天一早,朱玉回到城西仓库上班,儿子赵鑫带着李明批的条子前来仓库提货。 身为仓库主任的魏根却拒绝发货,说李明死了,这条子已经不管用了。 赵鑫和魏根先是有了口舌之争,最后发展到差点打起来。 朱玉把儿子推开后,在办公室里和魏根商议,但赵鑫在窗外看见魏根对自己母亲动手动脚,踢开了办公室的门,和魏根打了起来。朱玉用仓库检查粮食的戳刀在背后捅了魏根。 这是一起很明显的职场性骚扰引起的恶性伤人事件。 案发粮食局仓库办公室里,血迹已经有些发干,深褐色带有浓烈的腥味,那把伤人的凶器原本就是办公室里放着的,现在扔在地上,U型的尖端就像是放血的工具。 看得林涵宇心头阵阵不安又心痛。 如果朱玉和她儿子赵鑫最开始选择报警,魏根或许会因此受处罚,但要达到刑法处罚的程度或许很难。 这事看起来是偶然,但结合昨天晚上她所说的话,林涵宇并不这样认为,有些后悔昨天晚上自己就应该有所警觉的。 拘留室里的朱玉低着头,一动不动。 听到开门的声音也没有反应,直到叫了她的名字,她才抬起了头,脸上赫然还有抓扯留下的血印痕迹,衣服的领口已经被撕掉。 漂亮的脸上此刻竟然没有惊恐,而是一脸的木然,似乎对自己刺伤了魏根的事一点没有后悔。 看见林涵宇和宋文远,反而主动的打起了招呼,“你们来了?” 看见她这个样子,林涵宇的心忽然阵阵绞痛,“朱玉,你可以选择报警的。” 朱玉脸上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不答反问道:“他死了吗?” “暂时还不知道,你最好期望他没死。” 朱玉收起笑容,“那他最好死了的好!” 反而很紧张的询问道:“赵鑫没事吧?” “他没事,一些小擦伤。” “那就好!”朱玉露出了一丝笑。 “你完全没必要这样做的?” 朱玉摇摇头,“你不懂!死未必是件坏事!” 林涵宇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站在晚辈的立场,他很同情朱玉。但站在执法者的角度,违法犯罪是事实,没有情有可原的说法。 宋文远站在旁边摇摇头,和城西派出所办完交接手续,直接把朱玉提回了刑侦支队。 朱玉被带回刑侦支队后,林涵宇再次和宋文远搭档对朱玉进行了审讯。 虽然事发的办公室里只有朱玉母子和魏根,但赵鑫在踢办公室门的时候,隔壁办公室的人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尽管只是听到了短短的几句话,却不难分析出魏根动手骚扰朱玉是事实。 从仓库其他人的询问中也证实魏根的确多次以朱玉本就是“烂货”,言语不敬。甚至对朱玉只让领导“占便宜”,有过多次的不满。 综合分析,魏根的骚扰是成立的,赵鑫作为朱玉的儿子情急之下踹门而入也是在人性的合理反应之中。 但因为两人动手,朱玉就直接用戳刀伤人就显得有些反应过度了。 伤人的事,朱玉承认的态度,包括对魏根的死不在意,都说明她可能遭受的不止一次魏根对她的性骚扰。 这一次李明死后,赵鑫拿着李明批下的低价条子,魏根不认,或因此再度对朱玉进行骚扰的可能性很大。 “朱玉,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就已经对今天的事有预见了?”林涵宇问道。 “早晚的事,总会有一天的。反正现在我也没什么盼头了!”朱玉这个时候似乎才冷静了下来,神情第一次有些落寞。 毕竟,生命对每一个人而言,都是很珍惜的。 能让朱玉对于无比珍惜的生命这样看轻,林涵宇猜测是因为昨天在刑侦支队的询问中不得不说出十年前和李明之间发生的事。 再次揭开她的悲痛记忆,昨天一天又没有到城西粮库上班,随之而来的流言蜚语肯定不会少。 按照朱玉因为一次“意外”,放弃了房产和孩子抚养权的性格,无疑昨天的审讯给她带来的又是一次愧疚和自责。 第二十章 流言如刀(02)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审讯室内,对朱玉的询问过程进行得出奇顺利,没有出现任何意外波折。 朱玉坐在椅子上,肢体动作显示她内心还是有些紧张,但叙述案发经过时条理清晰,完整无缺。 提及魏根可能因伤重不治身亡,她的表情也未见丝毫动摇,仿佛那只是与她无关的一则消息。 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甚至没有回避魏根动手骚扰她的细节,这与她之前谈及十年前与李明那段往事时的态度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 她对案发过程中魏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仿佛那些话语早已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底,成为她生活中无法抹去的阴影。 审讯结束后,林涵宇有些迟疑地看向宋文远,试探着问道:“队长,你觉得朱玉的行为,有没有可能构成正当防卫?” 宋文远叹了口气,缓缓摇头:“很难啊。如果魏根没死,伤害罪的量刑或许会轻一些。但现在他死了,就算朱玉是过失杀人,那也……” 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十分明确。林涵宇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朱玉冲动的背后,定有那制造流言的始作俑者在推波助澜。 “队长,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深入调查一下原因。很明显,朱玉之所以如此冲动,背后定有隐情。”林涵宇坚持道。 宋文远点了点头:“话是没错,但这并不构成严重的刑事犯罪,最多也就是治安拘留。而且,流言并没有直接让她去制造这起恶性案件。” 下午,医院传来消息,魏根因抢救无效死亡。法医的鉴定报告很快便送到了警局。 “戳刀从脾脏贯穿心脏,创口呈45度上扬。”法医小张拿着鉴定报告轻声的说道:“死者身高178,嫌疑人165,这个角度,而且是在愤怒中用力,从下往上刺穿脾脏又插入心脏和肺部,导致多器官受损和失血过多而死亡。” 魏根的死亡,让朱玉的行为性质彻底改变。即便她曾遭受魏根的骚扰,但此刻她的行为已经可以判定为过失致人死亡。 然而,林涵宇心中却如刀绞般难受。他深知,魏根的骚扰和儿子冲进来的羞愧与愤怒,只是导致朱玉出手的表面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那些不断在她耳边回响的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有时候比刀剑更伤人,也能让人失去理智。 如果这一切的源头真的是郑宝泉,那么他在自己心中那慈爱和关怀的形象,将会彻底颠覆。 林涵宇不敢想象,那个一直对自己家关怀备至的长辈,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晚上回到家,林涵宇打开那间郑宝泉特意为他收拾整理好的父亲遗物的房间。 他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爸,这是为什么?”他看着父亲的遗像,声音哽咽地问道。 然而,遗像中的父亲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无法回答他的疑问。 这满屋子的“关爱”,此刻却让他对郑宝泉所做的一切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不知道,那些关爱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郑宝泉本就有两面的人性。 次日上班,舒城市公安局发来一份对李明儿子李大坤的财产异常状况调查函件。 原来,舒城市警方在接到锦忠市公安局关于协查李大坤下落的请求后,分别前往他的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进行调查了解。 他们发现,李大坤离开得非常突然,甚至连居住的房子都没有委托别人照看,也没有出售。 据邻居和小区物业反映,他走的时候一家人都显得很匆忙,连家里的窗户都没有关上。 去李大坤所在的单位了解情况时,他们得知最近单位发放工资时,李大坤的工资竟然被退了回来。 公司财务抱着负责的态度到银行询问,才知道李大坤的卡已经注销,人也联系不上。 舒城市公安局觉得此事颇为蹊跷,这不符合正常人的思维逻辑。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出国,银行卡也不可能注销。 唯一的可能就是不想被人查到银行卡的流水,然后找不到人在何处产生过消费。 “看来李明的死还是有问题啊!”宋文远看到这份函件后,眉头紧锁。 在请示了韩启国局长之后,他当即下令:“涵宇,舒城市公安局已经把李大坤出小区以及在机场的录像发过来了,你看看能不能从中看出点什么。” “邓超,你马上给经侦支队联系,让他们协助调查一下李明的经济往来。同时给舒城市公安局回函,希望他们也查一查李大坤在舒城市的经济状况,看看其中有些什么关联和线索!” “其余队员分别对李明的社会关系和工作联系对象再次进行摸排,务必找出其中的蛛丝马迹!” 原本已经确定的李明坠楼案属于意外或者自杀,基本排除他杀的可能性,忽然之间因为他儿子的离奇出境变得复杂了起来。 林涵宇知道安排他查看舒城市寄过来的监控录像,并非是宋文远觉得这其中真的能看出什么,只是因为他刚参加工作,还没有太多的刑侦经验。 现在李明案已经错过了最佳的侦查时间,要想找到线索,经验和直觉的应对才是缩短侦查时间的关键。 事实也正是如此,从寄过来的监控录像中,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李大坤一家离境的确是比较匆忙。 根据舒城市公安局的调查,李大坤一家包括他母亲在国内的银行卡都已经全部注销,唯一能查明的就是钱统统的转入了一家外资银行的卡上。 而这张卡之前就一直存在,只是账户上并没有多少钱,所有的钱转入这个账户之后,再度被转入了另一家在国内没有开设机构的银行。这样,就无法再查询钱的去向。 这笔钱说多不多,包括李大坤和他妻子、母亲三人的所有款项汇入的也就只有三百多万。 但要真论起来,李明和他老婆的工资收入存不了这么多钱,就算加上李大坤和他妻子,各种理财账户加起来,要实现这三百万的存款也是不可能的。 排查之后,疑点回到了粮食局内部。 李明从副局长到局长,整整二十年的时间在位。 通过他手上批出去的陈粮低价条子,可以说数不胜数。 经侦的速度也很快,一周的时间,基本就确定了李明的确通过手中掌握的权利,获得了回扣。 只不过这些回扣统统汇入的是那家外资银行的卡上,而且转走的速度也很快,似乎那张卡仅仅只是一个中转。 种种的迹象表明,李明就算是自杀,也是因为有外部的原因造成的。 还有两个月退休,而且大家都知道他退休后要去舒城市,和儿子老婆团聚。 锦忠市刑侦和经侦在侦破的过程中,也通过上级主管单位了解到,组织上并没有对李明的经济方面调查,没有危机来临,为什么要自杀或者被他杀? 锦忠市粮食局因为李明的经济案件爆发出来,牵扯到几个储粮仓库的主任,其中也包括已经死去的魏根。 一时之间,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市粮食局的领导成员调整不得不立即着手。 粮食局上级主管部门立即对粮食局进行了人事安排,郑宝泉几乎是临危受命,接任了粮食局局长的职务。 第二十一章 流言如刀(03)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郑宝泉意外的接任局长的信息刚从经侦支队那边得到消息,林涵宇就接到张白玉打来的电话。 “涵宇,晚上到家里来吃饭。”张白玉的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张姨,最近队里的事有点多,实在是不好意思!”林涵宇婉言拒绝。 朱玉的遭遇,让他对郑宝泉多少还是心里有些抵触。 要让他做到完全无视根本不行。 通过对朱玉过失致人死亡的案件询问,朱玉遭受软暴力的语言攻击,可以说在粮食局就是事实。 而这个流言的源头,很可能就是郑宝泉隐晦的散布她和李明的不正当关系。 像这样一个为达目的,可以肆意抹黑他人名誉的人,林涵宇心里不只是失望,还有巨大的落差。 可是,他的婉拒并没有让张白玉放弃。 “涵宇,你郑叔叔接到通知,正式出任粮食局局长了。” “张姨,等我有空吧!真的很抱歉!” 电话里张白玉的语气有些遗憾,似乎因为这个好消息没有让林涵宇一起共享而感到有些失望。 挂断电话,林涵宇主动把张白玉的邀约告诉了宋文远。 “宋队,局里正在全面核查,我现在去有些不太合适,所以我拒绝了。” “你是觉得郑宝泉和李明坠楼还是有关联?” “老大,没有证据,我不会主观的去认为。只是,朱玉的遭遇,我心里还是有很大的落差感。” “那你就更应该去。正好趁这个机会多了解一些正常询问得不到的消息。我相信你身为警察,知道纪律,也知道分寸。”宋文远考虑了一下,还是希望他前去赴宴。 “如果郑宝泉真的有问题,突然之间降低来往,这就有些打草惊蛇了。” “好的,我明白了!” 当天晚上,拎着一袋水果的林涵宇就去了郑家。 开门的是郑宝泉的儿子,看见是他,脸色并不友善。 连一声招呼也没打,转身就返回屋里。 郑毅只比他小两岁,还在读大学,自从自己父亲去世后,郑宝泉对他的关心,在某些方面确实超过了对他自己的儿子。 这一点,是林涵宇在感激之中,也最难以接受郑宝泉是制造朱玉流言的始作俑者这件事。 但无论如何,他并不介意郑毅对自己的态度,而且今天还是带着任务来的,主动给郑毅打起了招呼:“郑毅,你也在家啊?” 他试图缓解气氛,但郑毅只是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既是回应,也是不满的表达。 坐在沙发上的郑宝泉一边骂着自己儿子不懂事,一边走过来接过林涵宇拎来的水果放在一边。 “涵宇,别理他,都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也没有礼貌。” “没事的,郑叔叔。”林涵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又不是外人,不用那么客气。” “先坐,你阿姨在厨房,一会儿就开饭了。” 林涵宇这才注意到郑宝泉今天穿了一件藏青色的夹克,这个季节根本不冷,只有在办公室里坐着吹空调的人才会多穿一件外套。 之前,在自己的印象当中,郑宝泉一直都是穿西装外套的,很少穿夹克。 “郑叔叔,今天怎么穿夹克了?”林涵宇坐下,看似随意的问道,“看起来很有派头!” “哦,你说这个啊?”郑宝泉并没有直接回答,“我也刚到家,还没来得及换呢!一把年纪了,有什么派头不派头的!” 看见他避而不答,林涵宇也没有继续追问。 但他的脑子里却闪过家里那间父亲遗物的房间里,也有一件几乎是崭新的同款藏青色夹克。 郑宝泉突然的更换衣装打扮,看起来似乎有些刻意为之,而不是随意。 正思考该如何询问,张白玉正好端着一份菜从厨房出来,似乎听到林涵宇和郑宝泉的对话,笑呵呵的解释道:“你郑叔叔这不是升局长了吗?” “做局长就要穿夹克?”林涵宇接着她的话顺势问道。 “可不是吗!”张白玉说着话眼神却看向郑宝泉,有一种自己丈夫完成了一个心愿的欣慰。 “别听你阿姨的!”郑宝泉接过菜盘放下,却岔开了话题,说道:“我换件衣服出来,今天我们爷三都喝一杯。” 说完,郑宝泉就真的脱下了夹克,走进卧室。 很快,他就只穿着衬衣走了出来,手上还拎着一瓶看上去有些年代的老酒瓶子,招呼林涵宇和郑毅上桌。 林涵宇主动的接过来,打开瓶盖,一股浓浓的陈香味顿时飘溢出来。 “叔,这酒你都放了多少年了吧?” “还好!还好!”郑宝泉脸上笑呵呵的回应,却并不说具体的时间。 气氛似乎很高兴,可郑毅郑毅走过来一屁股坐下,语气冷淡的说道:“我还是学生,不喝酒!不像有的人,刚上班就开始酒肉穿肠过了。” “怎么说话呢!”郑宝泉打了郑毅手臂一下! 林涵宇连忙劝说道:“没事,我读书的时候也和小毅一样。” “我才不和你一样呢!”郑毅反驳道:“我父母双全......” 郑宝泉脸色一变,呵斥道:“今天你老子升职,高高兴兴的事,你要是不想吃就滚下去。” 以前郑毅也会有一些对自己被冷落,对林涵宇有些言语上的不满,但很少像今天这样直接。 看见林涵宇有些尴尬,郑宝泉转头温和的解释道:“涵宇,别理他。出去旅游一圈回来还失恋了,一点也不像个男人,心浮气躁的。” 一听是因为失恋,林涵宇又想起了沐云,说道:“年轻人想法固定,没什么大不了的,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本来一顿高高兴兴的事,却因为郑毅的不满和林涵宇对郑宝泉在朱玉事件上的疑虑,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若不是宋文远有交代,他可能也不会来。 坐下之后,郑毅被父亲骂过之后似乎也安静了下来。 林涵宇则看似随意的转移话题,试探道:“郑叔叔,我爸也有这么一件藏青色的夹克。你们是约好一起买的吗?” “哪有的事,凑巧而已。”郑宝泉刚否认,就听见端菜上桌的张白玉打断他说道:“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当初,你爸先做了仓库主任,就去买了一件这个夹克,你郑叔叔呀,追求‘上进’,也跟着去买了一件。要是你爸还在,轮也轮不到他做这个局长。” “老林比我优秀,我当然知道。”郑宝泉似乎并不在意在林涵宇的面前被妻子贬低。 “你知道就好!什么都想学人家老林,当个局长有什么了不起的。”张白玉虽然是撇着嘴说的,但脸上的高兴却是真实的。 “行了!”郑宝泉突然脸色微变,阻止了妻子继续说下去,“孩子在呢!尽说些闲话。涵宇,别理你阿姨,女人就是嘴碎!” 被郑宝泉阻止,张白玉虽然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但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郑宝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似乎在回忆,叹了口气有些感慨的说道:“当初你爸马上就要提副局,去买的夹克,说是上任的时候穿。我也是前两天翻衣柜,看到这件夹克,想起你爸,也算是帮你爸实现一个愿望吧!” 林涵宇听着郑宝泉的话,心中却很是复杂。 他不知道,郑宝泉的这番话,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另有隐情。 第二十二章 流言如刀(04)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从郑宝泉家离开后,林涵宇的心情格外沉重。 他先是掏出手机,给宋文远拨去了电话,详细汇报了今晚在郑家发生的一切。 饭局上,他并未刻意引导郑宝泉提及李明生前收受贿赂的事,却意外从张白玉的闲聊中得知,郑宝泉能坐上局长之位,还真的与李明的贿赂案曝光脱不了干系。 按常理,在李明即将退休、工作尚未交接之际,若无人举报,上级主管部门是不会无缘无故去查一个老局长的。 林涵宇之前在郑家来吃饭的时候,就听张白玉说过,组织上原本已另有人选接任局长。 然而,李明受贿案的突然爆发,牵扯出好几个粮库主任和粮食局中层干部,局势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而备选人选在这个节骨眼上,显然难以迅速稳定工作。 作为主管人事的副局长,郑宝泉自然成了不二人选,这从天而降的“幸福”,也难怪张白玉会如此喜形于色。 然而,这一切却让林涵宇对郑宝泉散布朱玉和李明暧昧关系的事更加确信无疑。 为了上位,郑宝泉确实使了些不光彩的手段。 尽管这些手段在法律框架之外,但仔细想来,也真是无巧不成书,朱玉和李明十年前还真有过那么一段往事。 林涵宇心目中郑宝泉的形象,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崩塌了,这让他感到无比失落。 而朱玉那句“越是表面正经的人背地里越是肮脏!”更是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郑宝泉在他父亲身死之后那么反常的照顾。 “队长,我想请求您一件事。”林涵宇在汇报完之后,犹豫了一下,终于在电话里试探着开口,“我想查看1998年的4.14案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传来了宋文远低沉而沉稳的声音:“涵宇,你认为你父亲当年的意外与郑宝泉有关?” “我也一直不愿意相信,但郑宝泉在李明和朱玉之间所做的事,又让我不得不有所怀疑。”林涵宇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 “涵宇,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李明坠楼案和朱玉伤人的案件,与郑宝泉在案件上并没有直接的关联。”宋文远耐心地解释道。 “我知道,队长。”林涵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但我就是想看看,或许能从中找到些什么线索。” “涵宇,你先好好休息。”宋文远安慰道,“明天到支队再说。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 林涵宇现在的心情,作为刑侦支队队长的宋文远,自然能够理解。 从事刑侦工作多年,他深知打击往往来自自己最亲近的人。 林涵宇的父亲去世后,他一直把郑宝泉视为亲人一般的存在,甚至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是郑宝泉陪他走过了那段低潮期。 因此,郑宝泉的形象在他心中自然是比较光辉、高大的。 然而,深究朱玉伤人案中,如果真如朱玉所言,对她的流言源头来自郑宝泉的话,这郑宝泉的行事手段和人品确实让人不敢恭维。 李明因为私心几次压下了朱玉被分流的事,郑宝泉或许是感觉到了李明和朱玉之间有问题,从而隐晦地在一些场合中散布这些言论,却在几次对粮食局的工作人员询问中,郑宝泉从来没有直接的说过类似的话。 从某种程度而言,郑宝泉把握底层人心和言语尺度方面做得真的高明。 一个领导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维护一个下属的,这一点身为副局长的郑宝泉自然心知肚明。 像上下级有暧昧的事,在官场上并非什么新闻,而且朱玉的外貌、李明的局长身份,正是人们愿意津津乐道的话题。 具体到底说了什么,这些不在公安局调查范围之内。 正如之前宋文远告诉林涵宇的,没有流言让朱玉去杀人,但流言蜚语又的确是加重了朱玉心里的反抗和戾气。 心里郁闷的林涵宇没有选择坐车回家,而是一个人漫步走在街上。 周围的人群来来往往,却似乎与他完全无关。 他的视线如同扫描仪一般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扫过,都会有无数的信息记忆痕迹进入他的大脑之中。 这是他拥有超强记忆能力之后带来的烦恼,也是每次运用这个超强记忆有副作用导致头痛的原因。 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粒不同的沙子,那繁琐的运转程度就连超级计算机也未必能如此迅速。 所以,在没必要的情况下,他通常也不愿意进入人群密集的地方,这是一种自我防御的潜意识导致的。 视线的余光中,商场的门口,一男一女从里面走了出来,有说有笑的样子。 林涵宇的视线无意中扫过,却发现是沐云和陈庆东。 两人手挽着手,亲密无间,让他心中一阵刺痛。 他转过视线,准备躲开。 然而,在明亮的灯光下,他还是被沐云看见了。 沐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马上放开了挽住陈庆东胳膊的手,脸上有些慌张。 “涵宇,庆东是陪我来买衣服的。”说完,沐云还举起了手中的购物袋证明。 林涵宇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不用给我解释。”转身欲走。 “涵宇!”沐云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想要挽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林涵宇询问的视线中,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小白还好吗?我想它了!” 林涵宇的笑容更加勉强了:“它很好!单位有同事抱回家了。” “沐云。”陈庆东在后面有些不满地说道,“送走了就不要带回来,我对狗毛过敏。” 林涵宇看也没看陈庆东一眼,淡淡地说道:“我走了!祝你们幸福!” “涵宇,不是这样的!他真的只是陪我买衣服。”沐云在身后大声地解释道。 “我说了,你不用给我解释。”林涵宇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 可身后却传来一阵“让开”的惊慌声音。 林涵宇转头的瞬间,就看见沐云被一个在商场门口玩滑板的小孩撞倒在地的情景。 “沐云!”林涵宇本能的叫了一声,急忙返身来到沐云身边。 他蹲下身子,关心的问道:“你怎么样?哪儿伤到了?” “我,我屁股好痛!”沐云有些羞涩地说道,手伸向后边,却又不敢去触摸。 “我送你去医院!”林涵宇伸手穿过沐云的臂弯和腿弯,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起来。 “哎,等等!”身后传来陈庆东的声音,林涵宇却没有理睬。 他抱住沐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刚把沐云轻轻的放进后排座,陈庆东就赶了过来,一把拉开准备上车的林涵宇:“走开,都是因为你!” 林涵宇被拉开之后,站在路边,看着陈庆东上车关门,出租车远去。 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就想离开。身后却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大哥哥,这是姐姐掉在地上的。” 林涵宇回头一看,正是刚才玩滑板把沐云撞倒的小孩。 胖胖的模样,也就六七岁的样子。他手上递过来一个购物袋。 “谢谢!”林涵宇接过购物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下次注意,别在大街上玩滑板!” “我知道了。我也是不小心!”小孩低垂着头,显得有些愧疚。 周围没有看见小孩的家长前来,林涵宇知道这孩子可能是自己出来玩的。 他也没办法给他家长嘱咐什么,只能再嘱咐了一句之后,拿着购物袋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离这里最近的是市一院,他不确定陈庆东是不是把沐云送到一院。 好在知道沐云的家在哪儿,他坐上车直奔沐云家而去。 第二十三章 负重之爱(上)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市政府大院内,林涵宇站在那扇熟悉又略显沉重的门前,轻轻敲响了门。 这几年,他来过这里多次,每一次都有些紧张。但今天,紧张之外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门缓缓打开,露出沐云母亲叶棠那张和善的脸庞。作为市妇联的干部,叶棠总是给人一种温婉如玉的感觉。 “叶阿姨,这是小云买的东西,掉在路上了。”林涵宇递上了购物袋。 “是涵宇啊,快进来。”叶棠一边接过购物袋,一边让开身子。 林涵宇微微一鞠躬,说道:“阿姨,我就不进来了。小云还在医院。” “啊?!”叶棠闻言,脸色骤变,失声问道,“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您别急。应该问题不大,被一个小孩的滑板撞倒了。”林涵宇连忙解释道。 这时,屋内的沐庆丰也被叶棠的惊呼声吸引过来,眉头紧锁:“到底怎么回事?她不是和庆东一起出去的吗?” 林涵宇就把刚才在商场门口的一幕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当然,他很巧妙的避开了是陈庆东把他拉开,送的沐云去医院,只说陈庆东送沐云上了出租车,但具体去的是哪家医院就不清楚了。 因此,他才把掉落在地的购物袋送回来。 听完林涵宇的述说,沐庆丰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埋怨道:“这两孩子也不知道打电话回来报个平安!” “应该是问题不大,所以才不想让你们担心。”林涵宇回应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理解,“阿姨、叔叔,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再次微微躬身,准备告辞。 “等等。”沐庆丰忽然叫住了林涵宇,“涵宇,既然都来了,先别急着走。进来坐一坐,我有些话和你聊聊。” 沐庆丰的声音带着几分长辈的慈爱和关切,让林涵宇不忍拒绝。 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叶棠赶紧给他拿出一双拖鞋,让林涵宇换了进屋。 房间里的布置很有书香气息,曾经他在这套房子里感受到的是温馨和关怀,叶棠和沐庆丰也是郑宝泉之外他感受温暖最深的长辈。 然而今天他走进来却有一股压抑感,沐庆丰的关切并不会让他感受到轻松。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叶棠给林涵宇倒了一杯水之后,说道:“你们聊,我去里面给小云打个电话问一问情况。” 林涵宇规规矩矩的坐着,等着这位副市长的指示。 也许是看到了林涵宇的拘谨,沐庆丰摆了摆手示意林涵宇,“不要紧张,你也知道,我是比较开明的。留下你,主要是想你问问为什么不愿意去海关的事?” 林涵宇回应道:“沐叔叔,我父亲的事您也很清楚。” “嗯”沐庆丰点点头,“我之前也过问过,不是都已经确定是意外吗?” 林涵宇点点头,“我还是有些怀疑。所以,希望叔叔您能理解。” “我知道。”沐庆丰面容上一直表现得很亲切,“但小云的担心,你也能理解吗?” 林涵宇神色中带着几分坚定:“叔叔,感谢您的关心。有些事是没办法两全的!” 沐庆丰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里藏着几分赞许与理解:“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追求和梦想,我自然不会过多干涉。我应该提前知会你一声,看来是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够多。” “沐叔叔,这段时间在刑警队工作,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 “听韩局长说,你是主动申请调到刑警支队的?”沐庆丰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 林涵宇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有力:“嗯,算是吧!正好有这个机会参与了一起案子。” “看来,你毕业前的酩悦商场案的表彰给你带来了不小的机会啊!”沐庆丰叹息了一声,轻轻摇摇头。 林涵宇从沐庆丰的动作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自己通过超强记忆抓住的那个嫌疑人,帮助市刑侦支队破获了酩悦商场的抢劫案,市局韩局长亲自到学校来表彰。 原本以为是自己的表现太出色,现在看来恐怕沐云的父亲,眼前这位副市长沐庆丰为此动用了一些关系才对。 当即就站了起来,深深的鞠躬致谢道:“沐叔叔,谢谢!” “一件小事而已!”沐庆丰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轻声说道:“主要还是你自己的本事。” 沐庆丰的动作和言语,无疑证实了林涵宇的猜测,心头既有感激又稍微有那么一丝愧疚。 “沐叔叔,是我辜负了您的期望。” “哪儿来的辜负不辜负的,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工作,分工不同而已。只是刑警的工作,那可不是在派出所和小混混打交道那么简单。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就可能……沐云也是担心你啊!” 林涵宇沉默了一会儿,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与悲痛:“叔叔,我要是说我不怕,那肯定是假的。但我父亲当年的死,我一直觉得不是意外。我想做刑警,把这个案子查清楚。您知道的,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和父亲相依为命十几年,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沐庆丰看着林涵宇那双充满决心的眼睛,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慨。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海关那边我也就不再勉强你了。但沐云那边,还是需要你自己去说服她,让她接受你的决定。” “其实,沐云她……”林涵宇刚想开口,却被沐庆丰出言打断。 “听说你们最近侦破粮食局李明坠楼案的时候,还顺道和经侦支队一起挖出了一系列的贪腐案?”沐庆丰的话题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与关切。 “沐叔叔,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林涵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小心翼翼地反问道。 “反腐倡廉工作,可不只是你们警察的工作。防患于未然,可是我们的日常工作。”沐庆丰似乎察觉到了林涵宇的谨慎,微微一笑,解释道。 林涵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自己有些太过草木皆兵了。 沐庆丰很理解的拍着他的肩头说道:“坚守纪律是对的。我只是想提醒你,警察的工作充满了变数和危险,你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你父亲的案件,不能成为你做警察的唯一动力。” 林涵宇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感激地看着沐庆丰,说道:“谢谢沐叔叔!我会认真工作的,请您放心。” 沐庆丰再次露出了那抹温和的笑容:“涵宇,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有些事情,不必过于强求,也不要一直压在心头。要学会放下,才能更好地前行。” 在沐家与沐庆丰的这场对话虽然简短,但林涵宇却深深感受到了他的善意提醒与关怀。 他也明白,沐云可能已经向沐庆丰透露了自己的打算。 既然自己已经选择了与沐云期望相反的道路,那就正如沐庆丰所说,要学会放下。 这市府大院,或许以后真的不会再来了。 相爱几年,没必要一定要说分手,把大家弄得这么尴尬。 而且今天,陈庆东和沐云在一起的场景,也让他感受到沐云的心情同样是轻松和高兴的。 或许,放手也是一种爱吧。 第二十四章 负重之爱(下)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第二天还在上班的路上,林涵宇就接到了沐云打来的电话。 一个是告诉他昨晚被小孩滑板撞倒,只是尾椎有轻微的撕裂伤,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另外也告诉他,伤好之后,会去海关报道上班了。 “购物袋,我已经帮你拿回家交给叶阿姨了!”林涵宇平静的告诉沐云。 “涵宇,我和陈庆东只是家里关系比较好,你千万不要多想。”沐云的语气中似乎有一丝歉意。 “好好休息吧!过几天你不是就要报到上班了吗,别到时候影响工作。”林涵宇语气依旧保持着平静,并没有回应沐云的解释。 因为父亲的离世,他一个人无亲无故的生活,养成了做事决断的性格。 既然决定了放手,沐云和陈庆东之间会怎么发展,已经不需要去关心和过问。 也许他的冷淡,让沐云有些难以接受,沉默了好一阵没有说话。 “我到单位了,再见!”林涵宇默默的挂断了电话。 两个人在选择他未来的道路上出现了相反的意见,这早晚都会成为他们分歧的开始。 要是因此导致两人之间有了裂痕,还不如现在早早的想清楚,放开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各自安好! 既然要走刑警这条路一直到底,沐云去海关说明她其实是想和林涵宇一起在海关工作,像正常的普通人一样的生活。 这样的选择,未来即便是他在海关工作,恐怕也很难进入特殊科室了。 到了上班时间,林涵宇并没有再去找队长宋文远,去说有关自己父亲死亡案卷的提阅。 反而宋文远叫他去社区派出所配合一下,全面宣传摄像头安装的重要性。 林涵宇明白这是宋文远委婉拒绝了他的提议。 实际上,昨天从沐家出来,他就已经没那么坚持了。 4.14案件本来已经过去多年,而且目前自己本身也不具备多大的能力,并不是当了刑警之后就可以任意翻阅之前的案卷。 这既是工作安排,也是一个提醒,不能因为自己个人的情感原因,狭隘的理解了自己的工作。 按照支队的安排,他去了社区报道配合宣传。而他所在的这一组被分配的片区刚好是粮食局小区那一片。 一周的宣传时间,他这身警服倒是让不少粮食局小区的长辈们夸了无数次。 因为朱玉被批捕,赵鑫虽然免于处罚,但却再没有理由阻止他父亲再婚的理由。赵长生这几天正在卖掉粮食局的房子,林涵宇看见他带人来看房。 看完之后出来,赵长生主动的上来和他说话,对于朱玉出事,看得出来他似乎没有多在意,似乎离婚十年他早就已经淡了夫妻之间的情感。 反而说起李明牵扯出来的受贿案嗤之以鼻,“我当年幸好不贪,要是一直依靠转手买卖低价陈粮,早晚也会出事。” 他似乎还在为自己野心不大感到庆幸。 林涵宇很想告诉他一些朱玉为他所做的,但迫于纪律,他也只是淡淡的回应赵长生,“那你儿子为什么还要去找李明批条子呢?” 赵长生却摇摇头,“这小子性格像他妈妈,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 说完之后,赵长生转身就走了。似乎说到儿子赵鑫,他很有些无奈。 因为赵长生和他的短暂对话,却让小区里粮食局的一些老职工在夸赞林涵宇的时候,无意中透露了他父亲当年据说差点和朱玉扯上关系。 “幸好你爸当年意志坚定,要不然你就命苦了,亲妈死了,父亲死了,找个后妈又要坐牢!” “阿姨,我爸当年一直没说要娶的啊,怎么和朱玉扯上关系了?”林涵宇看着眼前的大妈问道。 “你爸是城西粮库的主任,朱玉又是城西粮库的后勤,都是单身,就算真的有交往也很正常啊!” 林涵宇这才有些感觉为什么当他和宋文远第一次去朱玉家,朱玉得知自己是林伟的儿子之后,有些感叹的语气和之后她用张无忌母亲临死前的话告诫自己的意味了。 或许朱玉和父亲当年一个丧偶,一个离异,又都在一个地方工作,可能性还是有的。 只是父亲一直没有说起过,林涵宇认为多半还是传言。 然而,这些谈话却让他隐隐的感觉到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对。 朱玉是十年前和李明酒后发生了关系,父亲是七年前死去的。 按照朱玉的性格,是不太可能离婚之后马上就有再婚的想法,毕竟她对赵长生心有愧疚,这么多年都没有变。 而父亲也不是一个主动的人,据说母亲当年和父亲在一起,还是母亲主动追的父亲。 这样两个都不会主动的人,怎么会有传言他们会在一起?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离异的漂亮女人绯闻,还真的不少。居然还扯上了自己父亲! 林涵宇的心里又再次加深了对郑宝泉的猜疑。 但一切都没有证据,何况这还是七年前的事了。 一周之后回到刑侦支队,林涵宇心中多了无数的疑问,可他也知道不能再提查阅案卷的事,现在还不是时候。 然而上班没多久,宋文远却拿出一个卷宗递给他,“你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看见卷宗封面上的字条和时间,正是他父亲当年一氧化碳中毒昏迷跌倒,导致意外死亡的4.14案件卷宗,林涵宇强忍着眼泪给宋文远敬了一个礼,“多谢队长。” “好好干吧!争取早一点放下你的心结。”宋文远拍了拍他的肩膀。 坐下之后,林涵宇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卷宗。 除了有询问和调查笔录之外,还有物证照片、结案通知书。 1998年4月14日下午4点左右,当事人林伟在家中厨房死亡,经过侦查和走访,现场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加上林伟中午参加了一个酒局,有过量饮酒的嫌疑,法医判定是醉酒之后导致的意外。 警方最后得出的结案通知书上所写的是煤气泄露导致的意外死亡。 其中让林涵宇这七年始终无法相信的有几个疑点。 父亲林伟是有洁癖的,但也不是洁癖到那种疯狂的程度,事发的现场居然是拖把拖过了屋子。 如果是中午喝醉了酒,怎么可能还拖地? 而且,当年的父亲的确已经有可能升任副局长了,有应酬正常,喝多不是没可能,可是他一手把自己带大,既当爹又当妈的,脑子里一根弦随时都绷得很紧。 而且,在事发后几天,家里的存款全部被取出,仅仅剩下了不到三千块钱的一张定期存折的钱没有被取走。 出事后,警察也调查过,但因为那个时候就连ATM机上都还没有摄像头,像银行这样的单位也只是在营业大厅里面才安装了摄像头。 取走的钱全都是通过ATM机在城西的农业银行取走的。 家里柜子里父子俩的生活费一千五百元分毫未动。 也正因为有这一千五百元,警察排除了入室盗窃被杀的可能。 而发现林伟死亡的报案人正是郑宝泉。 中午的酒局是中午一点半结束的,从酒局回到粮食局宿舍大约半小时的时间,也就是回到家里差不多两点。 林伟的死亡时间是下午4点左右,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一直在厨房那么狭小的空间内,一氧化碳中毒导致意识不清跌倒后撞击导致死亡还是很有可能的。 一直到下午6点,郑宝泉下班后到林伟家中来找他,敲门没有人应答,又闻到了煤气味。 情急之下叫上邻居破坏了大门,又耽误了半小时,进去之后才发现的。 警察现场调取的脚印,也证实了当时破门而入的只有郑宝泉和几个邻居。 第二十五章 尘封不了(01)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如果不是在社区宣传安装摄像头的事,林涵宇面对这份七年前的卷宗,他就算有疑点,也没有任何线索。 但在一周的时间当中,听到了自己父亲和朱玉曾经有过交往的传闻,这就让他有了一个很大胆的设想。 李明和朱玉也有绯闻,而且多方面得来的结果分析,源头就是郑宝泉。 而当年郑宝泉也是在城西粮库工作。 案卷当中有一张照片是银行外一个交通摄像头拍摄违章时候正好拍拍到了银行外的街道行人。 此刻的ATM机前空无一人,这也是唯一最接近取款时间的一张外部照片。 正是这一张照片,让林涵宇对自己的大胆设想有了支持的方向。 “宋队长,我想重启我4.14的案件。”林涵宇找到宋文远,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宋文远倒没有对林涵宇这大胆而且有些无礼的提议先反对,反而是询问起原因,“你是发现了什么新的证据还是疑点?” “疑点主要还是在我对我父亲本身的了解,不能作为证据。”林涵宇没有隐瞒,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了宋文远。 听完林涵宇所说,宋文远迟疑了一下。 “你现在所说的都是推测,而且所涉及的很多部分不是我们的职责范围。而且交通摄像头截取下来的图片清晰度有限。况且,这是一个已经定性结案的案件,要向局里提出重启难度不小。” “我知道。我可以利用空闲的时间先收集和佐证的资料,一旦有实际的证据了,再向局里申请。” “这样,这件事你和邓凯一起。他熟悉办案的流程和该规避的地方。” “谢谢队长!”林涵宇一听宋文远答应下来,心头总算是松了下来。 “不过你要记住!”宋文远脸色严肃的说道:“这件事除了你和邓凯之外,不能对外公布。而且,这不是重启案件,是补充朱玉案的材料。” “我明白了!”林涵宇敬礼之后,又深深的鞠了一躬。 随后,宋文远把邓凯单独叫来,把林涵宇所说的告诉了他,“邓凯,行吗?” “老大交代了,自然能行!”邓凯满口答应下来,“不过,我不认为这案子能有新的进展。万一,我是说万一最后还是原来的结案结果,这小子能不能承受得住?” 宋文远叹了口气,“刚开始都有股劲,更何况还涉及他父亲,好好看着他,别让他乱来。” “您是不是太看重他了?”邓凯有些迟疑的问道。 “说得没错。”宋文远毫不掩饰的说道:“他或许经验不足,但他那超强的记忆痕迹绝对是少有的能力,这样的人如果能放下心结,未来在刑侦方面的成就不可限量。” 邓凯见宋文远为了林涵宇能放下心结都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他反对也无效。 年轻警察的成长是需要时间和磨练的,当初他们也都是经过一件件事才逐渐成长起来的。 第二天,邓凯就带着林涵宇,先去了粮食局城西粮库。 新任命的仓库张主任见到他们,满脸的谨慎。“二位是有什么事吗?” 邓凯拦住了想开口的林涵宇,说道:“朱玉故意伤害魏根一案,还需要一些补充材料,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 “哦!”张主任松了口气,如果是为李明案而来,他才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可以,你们需要看现场还是......” “不用,主要是朱玉这故意伤害事出有因,我们想更多的了解导致她防卫过度的动机。所以,可能要单独和每一个人聊聊,放心,不影响你们正常工作。” “那行。是我把他们叫来,还是你们点名我去叫?” “都不用,说了只是一些补充材料,他们该忙就忙,我们四处转转,看看谁有空就找谁问问。”邓凯看似很随意的说道:“要不,我们就从您这儿开始。” 张主任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张主任之前是城西粮库的还是其他地方调来的?” “我原本就是在城西仓库工作。” “哦”邓凯随口又问道:“朱玉平时的工作状态有没有什么异常?” “工作嘛,都是各自负责各自的,不影响正常的工作,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邓凯的问题不难回答,张主任的回答也没有什么问题。 从他们到来,张主任所表现的谨慎和紧张状态,邓凯就没打算问他太多东西。 像这样临时状况任命的主任,防范心很重,他宁愿不说也不会说真话。 几分钟后,邓凯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带着林涵宇真的就在粮库四处转,哪怕看见一个搬运工也随口问几句。 “凯哥,这样能问出什么来?” “上个月今天你吃的什么饭还记得吗?”邓凯头也不回的问道。 “我记得啊!”林涵宇仅仅只是原地站立了一会儿,就回答道:“在郑宝泉家里吃的饭。” 邓凯一拍自己的脸,苦笑道:“我也真是!问你这种问题,简直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然后这才解释道:“七年前甚至更长的时间发生的事,除了像你这种怪物,有谁会有清晰的记忆。除非这件事对他有值得记忆或者很深刻的印象,否则是记不住的。只有闲聊当中通过外部刺激,或许能触发他们的一些印象。” 林涵宇这才明白为什么邓凯一脸轻松的随口询问了。 询问的技巧也是刑侦专业当中很重要的一个手段和技巧,在询问对象完全缺少记忆的时候,运用适当的方法才能让被询问人受到刺激,延展出他们真正需要的信息。 毕竟,这一次他们真正想了解的是郑宝泉,这位新上任手握重权的局长。 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会愿意说出对郑宝泉的猜测或者看似无用的信息。 一路走到二号仓库,邓凯又是如此的和仓库管理员边走边“聊”,林涵宇小时候跟随父亲来过城西粮库。虽然那时候还没上学,但玩心也大。 粮库里像小山一样的稻谷、玉米,对于小孩子而言那就是天然的玩具。 他们今天来的时候,正好粮库在换新粮,二号仓库的部分地区已经将陈粮腾空。 看着地板上的痕迹,记忆像潮水一般的涌来,林涵宇马上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只有记忆中的痕迹与现实他所看到的有差异,才会触发他的记忆痕迹。 仓库管理员姓姜,是个年龄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从参加工作就在城西粮库。 可是,他并不是林涵宇当年来的时候的老人。之前,是在城北的粮库,而且十多年前也是个青年工人。 “姜大哥,这块地方重新修补过了吗?”林涵宇忽然打断了邓凯和他的对话,指着仓库中间一块地方问道。 姜姓的仓管摇摇头,“没有啊!我来的时候就这样。” 林涵宇的问话激起了正在下粮的一个老工人的答话,“这地下啊!原来有个耗子洞!” 说完,还意味深长的大笑了起来。 “耗子洞?”林涵宇似乎有些明白了。 “下你们的货,粮库有老鼠不正常吗?”姜姓仓库管理员却厉声的呵斥道。 转头有些歉意的对邓凯说道:“别听他们胡说。这么大粮库要是没老鼠,那才是笑话!” 第二十六章 尘封不了(02)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姜姓仓管员如此着急神色慌张地阻拦,邓凯用眼色示意林涵宇不要再追问。 两人又随意闲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之后,便离开了二号仓库。 不等林涵宇开口询问,邓凯就便主动解释道:“你就别白费力气问了,肯定问不出什么来的。你爸以前不是这儿的主任嘛,知道‘老鼠洞’是什么意思吗?” 林涵宇点点头,“这个问题在粮食局系统不是什么秘密。” 他就是粮食局的子弟,自然很清楚。粮库里所谓的“老鼠洞”指的并不是真正的老鼠打的洞,而是指那些偷盗粮食的盗匪挖的洞。 这行业和摸金校尉差不多,自古就有。 摸金校尉是盗墓,偷粮库的就叫“老鼠”,但日常口语大家习惯叫“耗子”。 这些“耗子”特别擅长打洞,偷起粮仓、粮库的粮食来,那叫一个精。 做得好的,在盗完之后还会复原,如果不清空粮仓,甚至都能做到让人神不知鬼不觉。 粮库里的一个仓库储量几千上万吨,被盗个几十上百吨,从堆头上几乎很难轻易察觉。 听了林涵宇的解释,邓凯才给他解释了不再询问的原因。 刚才那下粮的老工人说的话,对粮库而言就是巨大的失职。 不管是前任还是现在的主任,都不可能公开承认自己单位的这个失职责任,所以继续问仓库管理员,根本不可能得到答案。 两人又在粮仓转了好一圈,邓凯和林涵宇就离开了城西粮库。 虽说城西粮库中并没有了解到关于郑宝泉的太多信息,但也初步得知,城西粮库之中关于朱玉的传言确实不少。 不只是李明,几乎只要是个男人,和朱玉有过接触,稍微频繁一点都会有各种对朱玉的传言,自然林涵宇的父亲林伟也不例外的被牵扯其中。 只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空穴来风的事居多,毕竟流言还带点色,而且还是一个漂亮的离异女人,更是津津乐道。 所以,很难判断针对朱玉的这些流言到底是不是郑宝泉最开始散播出来的。 接下来,他们又去了粮食局办公室,打着同样的理由,旁敲侧击地询问和了解。 一番折腾后才发现很难确定真正的流言的源头,这也是为什么谣言很难定罪的原因。 不过,通过办公室主任的口中描述,他们得知了一个重要信息。 每次讨论人员分流的时候,郑宝泉提到朱玉的名字时,总是带着半玩笑性质的语气说:“领导的决定,你们可以提意见,但这就是领导的决定。” 作为主管人事的副局长,说出这样的话,都不用详述就知道,自然是他的领导李明局长才有这个权利。 郑宝泉没有直接在备选名单中剔除,至少说明拟定的人选当中,他是不赞成的。 而另外还能改变备选名单的人在粮食局内,就只有李明这个局长了。 而谁又敢在会上直接质疑李明的决定有错,除非不想在粮食局系统待了。 但会后,这种半玩笑性质的说法就变成了各种小道消息,开始传播。 郑宝泉这一手玩得实在高明,既没有点明什么,却又隐晦的把话题抛了出来,还没人能说他传播流言蜚语。 晚上,在刑侦支队会议室里,刑侦队的人听完邓凯和林涵宇的汇报之后,都不禁摇头叹息。 像郑宝泉这样的人,说他心机深沉一点也不为过。 朱玉在粮食局的名声,有多半的源头都“出自”郑宝泉。可就算是最简单的处罚,都不可能理到他的头上。 但是,郑宝泉针对朱玉的目的似乎并非只是针对她本人,怎么看都像是助他升职的工具。 如果这一切是真,这才是最可怕的一点。 就像李明坠楼后,朱玉和李明之间有不正当关系的流言也在这个时候再次出现。 只是,当初朱玉和林涵宇父亲林伟的流言时间上无法判断出准确的时间。 找到朱玉故意伤害案,犯罪嫌疑人的心理原因,这是明面上邓凯和林涵宇去调查的原因。 案情分析会后,邓凯拉着林涵宇,劝道:“小林,七年过去了。仅仅只凭一个交通摄像头的模糊背影,你也很难找到别的证据证实郑宝泉与你父亲的死有关联。当时的案卷我也看了,郑宝泉是下班才去你家找的你父亲。” 林涵宇也知道这很困难,那张摄像头的截图是静态的。 而他在郑宝泉家里看到的郑宝泉穿着藏青色夹克的样子,却没有看到背影。 七年前的郑宝泉和现在的郑宝泉在气质和姿态上已经大有不同,那时候的郑宝泉还只是城西粮库的一个副主任,林伟死亡之后顺理成章的成了主任,之后又升任了副局长。 现在更是在李明死后成了粮食局局长。 七年的时间连升三级,跨度之大,是非常罕见的。 这有太多的巧合!然而他又是父亲生前最好的朋友和同事,让林涵宇心里也非常的痛苦,难以抉择。 可是,如果不把这件事调查清楚,原本心里对父亲的死不敢相信的他心里又多了一道石锁,更沉重了。 “凯哥,我会去求证的,但能不能和交警支队那边联系一下,拍摄一下。”林涵宇问道。 邓凯没有回答,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林涵宇。 “七年过去了,当初参与这个案件的前辈都已经退休了。”说完,又顿了顿,“你知道主办这个案件的人是谁吗?” 林涵宇脸色微变,知道邓凯不会平白无故的这么说,低声问道:“谁?” “宋队长的师父。” 林涵宇的脑袋里闪过一个名字“程伟”,主办的刑警。 “林涵宇,你真的要坚持查下去吗?”邓凯看着他,继续问道。 林涵宇仅仅只是犹豫了一秒,“查!” 邓凯抬起手,食指指着林涵宇,话在嘴边实在是说不出来。 林涵宇如此果断和坚定的认为交通违章拍下来的背影是郑宝泉,依照以往他甄别画面所展现出来的能力,邓凯相信有很大可能那就是郑宝泉。 然而宋队长明知主办刑警是自己师父,可还是借着朱玉案把当年4.14的案卷调出来给林涵宇,他身为队员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有错案主动纠也好,还是被迫纠正也好,对原来的主办刑警都会多多少少带来一些影响。 林涵宇父亲的死因如果真的不是一氧化碳中毒导致昏迷跌倒死亡,那这个凶手一环一环设计得就真的很周密。 这两天,是他带着林涵宇去了城西粮库和粮食局去查资料的,当然明白郑宝泉具备有这样的思维模式。 如果一旦纠错,程伟虽然已经退休,也是过往刑警生涯当中的一个污点。 就在邓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掌声。 接着宋文远的声音传来,“不错!这才是做刑警和做人最基本的品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和感叹,说道:“这也是我在做刑警的时候,我师父教给我的第一条工作准则。” 第二十七章 尘封不了(03)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重启4.14案件,并不是宋文远这个支队的队长就可以做决定的。 在随后的三天,邓凯带着林涵宇写好了材料,由宋队长递交给了局办公会议讨论。 等待了半天之后,宋文远被韩局长叫到办公室。 “文远,这可是你师父程伟主办的结案材料,你真的决定了?”韩启国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局办公会议的结论。 宋文远站直了身体,开口道:“虽然暂时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证明4.14案是他杀,但现有的外部证据至少可以证实自杀或者意外的证据不足。这也是为了维护司法的严肃性。” “我看你们的材料上还说,4.14案和李明坠楼案都有相同的疑点。你们是计划并案处理还是单独重启?” “报告局长,目前的证据还不能证明两者之间存在必然的联系,但死者都不具备自杀或者意外死亡的原因,或许破了其中一个,对另一个案件能起到关键性证据的收集作用。” 韩启国把办公桌上的报告又看了看,这才拿起钢笔,在领导批准一栏里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拿去吧!希望你们能有最正确的结案书。” 宋文远脸上浮现出了笑容,“谢谢局长,保证完成任务。” 4.14案和李明坠楼案的证据调查正式启动。 因为李明案更近,材料和证据都比较完善,所以,尽管林涵宇已经有一些待确定的证据来证实,但最后还是决定先从李明案查找线索。 第一个要询问的对象,就是已经被关押等候公诉判刑的朱玉。 首先,十年前她和李明之间发生的事,就是之后赵长生拿到低价陈粮批条的交换条件。 但十年之后,李明即将退休,而且已经明确退休之后要离开锦忠市,就算名声受到影响,应该也不会再答应朱玉给她的儿子赵鑫再批低价陈粮。 除非还有别的原因,是朱玉可以让李明不得不答应的。 第二个原因就是朱玉在林涵宇送她回去的时候,很奇怪的引用的电视剧里的对白,后一句可能是指郑宝泉,但第一句是指的谁?她自己还是另有其人和事。 再之后才是对其余与李明有行贿往来的商人的询问,逐一比对他们的时间和往来人员之间有没有异常。 林涵宇和宋文远去看守所,看见朱玉现在的状况,除了憔悴和瘦了一些,并没有多大变化。 对于她引用电视剧里的对白的事,朱玉矢口否认有所暗指其他,就是针对郑宝泉,甚至对于郑宝泉现在的状况非常的关心。 至于为什么去找李明要他帮忙签低价陈粮的事,朱玉说之前就是赵鑫去找李明被拒绝后,她才去找的。 原因就是李明已经基本不再签字,而且他只有两个月时间在职了,要是这个时候再不去找,以后再找也没有用。 而且,正因为她去找李明后,得知现在的李明根本无惧家人知道。 像这样的桃色事件,对李明的影响已经很小,甚至对于退休后的待遇都不会带来多大的变化。 不管是粮食局内部还是上级主管部门,多半都会采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怀柔策略让朱玉放弃。 而后走访与李明有过经济往来的商人,也逐一排除了作案时间,证据的寻找最后还是回到4.14林伟意外死亡案件上。 但是就算是证明了在交通监控拍下来的背影是郑宝泉,也不能证明 4.14案件他的口供有假。毕竟那张视频截图是4月16日,林伟的存款被全部取走的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城西派出所打来电话,说是抓捕了一群开地下赌场的人,其中有一个叫陈浩的人,为了立功交代了一个线索。 林涵宇和宋文远去到城西派出所,才得知这个陈浩曾经几年之前一直是自己开的小茶馆,其实也就是变相的小赌场,只不过比较隐密,而且涉及的金额、人和范围比较少,并没有被关注。 后来社区禁止赌博性娱乐之后,他就成了现在这个赌场的一个对外联系人,就是专门介绍人进场赌博。 据他交代,当时粮食局有个姓郑的在他茶馆里打牌的时候,被高利贷给堵在了他的茶馆里。 因为他的茶馆虽然也有赌博,但金额都不大,要说借高利贷的可能性很小。 所以,他怀疑这个姓郑的是在别的场子赌博,输钱之后借的高利贷。 到期还不上之后,被人堵在了他的茶馆里。 这种事作为茶馆老板,他自然不希望在自己的茶馆里发生纠纷,那会影响其他的客人。 事情发生的时候,陈浩就去劝这些人到外边去解决,听到那个姓郑的人说他有个好兄弟可以借钱给他。 随后,不知道是还了还是没有,但这个姓郑的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茶馆里。 按照他的猜测,一个好赌成性的人是不可能一直不来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放高利贷的人杀了才不会来。 而且,他还交代了这个放高利贷的人的外号叫毛子,当年大约三十五岁左右,并且描述了毛子的外貌。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就是一起人命案,他当然也就有重大立功表现。 “你知道这个姓郑的全名吗?”陈浩交代的线索,让林涵宇看到了一丝希望。 陈浩却摇摇头,“来茶馆打牌的,能知道姓都算不错了,而且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确定这个姓郑的是粮食局的?”林涵宇追问道。 “有次在门口遇到一个司机给他打招呼,正好让他听到了,好像还叫他郑主任,他也答应了。” 林涵宇当即拿出郑宝泉的照片,让陈浩确认,“你看看是不是他?” 陈浩盯着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努力回忆,最后才肯定的回答道:“我不敢确定,发型不一样,那个人的头发要短一些,脸要瘦一点,模样倒是有几分相似。” 林涵宇拿出来的是现在的郑宝泉的照片,而现在的郑宝泉头发约有三寸左右,边分。 而几年之前,因为是在仓库工作,有卫生着装的要求,郑宝泉头发是平头。而且那个时候的他的确要瘦一些,也就是最近两三年发福,脸更圆了。 问完陈浩,城西派出所的民警又告诉他们,陈浩口中的毛子他们已经查过了,本市人,真名叫毛佳伟。 但两年前在外地也是因为催收高利贷把人打成重伤,犯故意伤害罪被判刑,现在还在井口监狱服刑当中。 从城西派出所出来,林涵宇才说道:“宋队,我觉得陈浩口中姓郑的很大可能性就是郑宝泉。虽然这些年我没听说他赌博,但小时候有印象他经常邀约我父亲打牌,只不过我父亲因为要照顾我,很少去,而且还都是在小区里的同事。赌博的可能性不大,但喜欢打牌应该是真的。” 宋文远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说道:“照片的事好解决,我们现在就去井口监狱。放高利贷的人和追债的肯定也知道全名。” 第二十八章 尘封不了(04)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从井口监狱出来之后的林涵宇,心情万般的复杂,正如他们所料,那个在陈浩茶馆之中被堵住的欠高利贷的人正是郑宝泉。 虽然具体的时间毛佳伟已经记不清楚,但人名他还记得很清楚。 究其原因,是因为这是他追债生涯中很奇怪的一个人,事后还和兄弟们一起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了很长一段时间。 通常陷入了好赌成性之中的人,是很难戒赌的,但郑宝泉就是个例外。 自那次追债之后三天,郑宝泉不单是还了借款,还真就再没来过。 尽管宋文远通过审讯技巧帮助毛子回忆,可最终也只是确定时间是1998年上半年,具体是几月份记不清楚了。 毕竟他的“工作”每天几乎都一样,没什么特殊的变化。 “你不是说你父亲有一件和郑宝泉一样的夹克吗?”宋文远说道:“回去之后,你把夹克带到支队去。到时候就要看你自己的记忆痕迹能不能触发了。” 一天之后,粮食局局长办公室,郑宝泉正在交代工作,脸上的神色一改往日的谦和,异常的严肃。 办公室主任打敲门进来说道:“郑局,刚才市刑警支队打电话来说林涵宇受伤,让你一趟医院。” 郑宝泉一愣,随即有些紧张的问道:“严重吗?” “不清楚。对方就只说了林涵宇受伤了。” “好,我知道了!” 郑宝泉让人全都出去,拿起电话,让司机把车开到门口,直奔医院。 刚到医院下车,迎面就碰到了刑警支队队长宋文远拎着一个包从旁边一辆警车上下来。 “宋队长,涵宇他怎么样了?”郑宝泉有些焦急的问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是刚出差回来。”宋文远晃了一下手中的旅行包,“等我换件外套,我们一起去看看。” 宋文远背对着郑宝泉,打开旅行包似乎打算脱下警服。 郑宝泉只好站在原地等待,也不急这一时。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病人家属端着一碗粥,或许是有些心急,脚下一个踉跄,手中稀粥脱手飞出,正洒在了郑宝泉的西装外套上。 稀粥中还加了菜叶,顿时郑宝泉一身像是挂满了浆糊一样,颇为狼狈。 “你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郑宝泉气急,可是稀粥洒在后背,有些烫之外,他又看不见。 病人家属不断的道歉,连忙解释是不小心的,要郑宝泉脱下来给他洗干净。 “谁要你洗!晦气!”郑宝泉强忍着没有怒骂,脱下西装,根本没办法穿了,好在粥还比较稠,没有浸透外套,里面衬衣还是干净的。 身后的动静,惊动了正在脱警服的宋文远,转过身看到这一幕也劝道:“算了,没多大个事。” 郑宝泉摆手示意病人家属离开,把西装外套转身扔进自己的车里。 宋文远从旅行包里拿出一件藏青色的夹克递给郑宝泉,“郑局长,要不我就不换了,你穿我的。” “不用。天不算太冷!”郑宝泉开口婉拒。 “医院不比外边,有空调,这要是在医院吹冷了感冒,到处都是病菌,那可就很难说了。”宋文远提醒道。 郑宝泉看了一眼医院,“谢谢!回头我让人给您送到支队!” 接过宋文远递上来的夹克,郑宝泉不疑有他,穿上身,两人一起走进了医院。 而在医院的监控室里,林涵宇眼睛一刻不停的在各监控视频中注视着从医院大门进来的郑宝泉。 记忆中7年前交通监控下截图的画面一直在脑海之中定格,直到宋文远带着郑宝泉从一个监控画面中即将消失的时候,林涵宇终于把画面完整的重合到了一起。兴奋的拿起对讲机,“队长,没错!就是他郑宝泉。” 耳机中传来林涵宇兴奋的声音,宋文远却面色不变的继续和郑宝泉一起坐电梯走到了外科住院部。 护士值班台上一名“护士”查看了记录,抱歉的说道:“林涵宇已经出院了。” “不是刚送来吗?”郑宝泉不解的问道。 “是送来不久,只是一个小伤口,处理完没住院,病人就要求出院,医生检查之后同意了。” 宋文远在旁边说道:“这个小林,工作再忙也不能这样啊!算了,可能真的不是很严重。走吧!” 郑宝泉虽然心头有疑惑,但也没办法。 两人从住院部楼上下来,回到停车的位置,郑宝泉刚脱下夹克还给宋文远,就想告辞,却被宋文远一把拉住了手臂,“郑宝泉,你可能需要跟我去一趟刑侦支队,有些事我们需要向你询问。” 郑宝泉整个人瞬间就愣住了,看着宋文远一脸认真的样子,开口道:“宋队长,局里面还有工作,等我回去交代之后再到你们支队去,可以吗?” 宋文远摇摇头,“这恐怕不行,希望你配合一下。” “好吧!”郑宝泉无奈只好上了警车后排,左右两个警员把他夹在中间,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警车一路返回刑侦支队后,郑宝泉面对审讯非常冷静。 为了不打草惊蛇,宋文远在审讯的时候并没有提及当年的4.14林伟意外身亡的案件,而是直指他散布朱玉和李明关系的原因。 “郑局长,朱玉刺伤魏根,我们调查了解到,导致她情绪失控的根本原因,还是在有不少针对她的流言蜚语。”宋文远眼睛看着郑宝泉,像是在陈述一件小事。 郑宝泉看上去并不怎么紧张,而是长叹了一口气,“像我们单位这种相对封闭的性质,一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都会传得沸沸扬扬的。” 说完,见宋文远并没有继续追问,又接着说道:“朱玉同志的形象比较好,被大家谈论得多,也是正常的。” “这里面,有没有你主导的流言?”宋文远直接插入了话题 郑宝泉身体挺直,连忙摇着头,“宋队长,我可没散布过谣言。不管是身为领导还是同事,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可以负责!” 他非常自信,因为他的确没有实实在在的说过李明和朱玉之间有什么,只是每次在讨论有关人员分流的时候,单独把朱玉的名字点出来。例如:“为什么要把朱玉等人从分流人员里剔出来,局领导自然是有考虑的”之类的话。 至于带来什么传言,那还真不是他嘴里亲自说出来的。 不管谁来问,他都能应对自如。 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宋文远忽然就开口问道:“郑宝泉,你认识毛子吗?” 郑宝泉先是一愣,矢口否认,“我不认识!” 毛子被抓的消息他并不知道,但这些年他真的没有再赌博,甚至除了和领导应酬,也绝不在外面打牌。 “当年的高利贷你是怎么还的?”宋文远一针见血,追问道。 郑宝泉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什么高利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我帮你回忆一下。”多年的刑侦经验,让宋文远已经非常肯定郑宝泉不只是在说谎,他极力否认下所隐藏的必然不是小事。 如果郑宝泉大方的承认认识毛子,甚至编造一个如何还款的理由,要是事先做好了准备,过去这么多年了,还真的很难抓住把柄。但忽然之中问出来,郑宝泉否认认识毛子,他就不可能再编造别的谎言来掩饰了。 第二十九章 尘封不了(05)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林涵宇从医院监控室出来之后,在医院走廊就碰上了粮食局小区他家隔壁刘叔带着他母亲前来检查身体。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邻居们对他这个孤儿都有照顾,林涵宇自然就上前打招呼询问怎么回事。 刘老太当年退休的时候在居委会待过一段时间,在他上大学之后回乡下养老去了。 看见林涵宇长这么大了,拉着他的手就多唠叨了几句。 因为审理郑宝泉,他作为亲属要回避,也不着急赶回去,正巧刘叔要和医生交流母亲的病情,林涵宇就在走廊上暂时陪着刘老太。 也因此,林涵宇听到了以前从未知道的一个消息,朱玉和他父亲林伟当年差一点就真的来往了。 这件事还是刘老太主动牵的线,一个丧偶,一个离异,谁也不能挑谁的毛病。 “你爸最开始是不答应的。”刘老太还不知道朱玉因为故意伤害已经进了监狱,说话也没有顾忌。“最开始我以为是你爸因为对朱玉的传言太多,有什么误会。结果,你爸说是因为你还没有独立,这个事我是劝说了好久,你爸才同意的。” 这件事刘老太一说,林涵宇还真的有些记忆,那段时间刘老太到家里来的频率颇高。 每次,父亲都让他自己回房去看书,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件事。 也许是年龄大了,一拉起家常,刘老太的嘴就没有停下。 “这事朱玉同意吗?”林涵宇好奇的问道。 “你爸当年可是要准备提副局长了的,他们又都在城西粮库工作,彼此都了解,怎么可能不同意,就差两人当面点头了。可惜啊......”而且似乎对此还很有遗憾。 刘老太断断续续的唠叨中,林涵宇得知刘老太已经给双方都递了口信,就等找个时间两人当面点头。 所以,刘老太的遗憾林涵宇当然知道是为什么。父亲林伟在这个时候意外死亡,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出于好心,刘老太并没有把这个遗憾告诉别人,毕竟这事还没成,也担心对朱玉再次带来负面的舆论。 如果不是刘老太太,林涵宇还不知道有这样的一段小插曲的往事。 这似乎解释清楚了朱玉对林涵宇说的那句电视剧对白里的话,她还真的是把自己当林涵宇的长辈来说的。 可见,当时刘老太在做媒的时候,朱玉心里是同意的。 有一个副局长的丈夫,粮食局里对她的流言恐怕就没多少人敢胡乱传了。 “我爸和朱玉阿姨都在城西粮库上班,还需要您再安排两人见面吗?”林涵宇追问道。 “你们年轻人不懂,这种事别说是在一个地方上班,就算是邻居,那也要两人见面当面点头,毕竟以后是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又不是和我老太太一起。”刘老太慈爱的语气中却让林涵宇感觉到怪怪的。 时代和社会的状况发生变化,或许真的是因为年龄问题,不太理解两个人都在一个地方上班,见面的机会那么多,还要单独约出来见面是为什么。 告辞刘老太离开医院之后,林涵宇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想法,父亲和朱玉并不是毛头小子,真的是刘老太所说的还要单独约出来见面,再当面点头才算成了吗? 有没有可能父亲和朱玉其实已经开始交往了,否则朱玉为什么会带着一个“长辈”的心态给他说那些话。 4.14那天或许父亲中午酒局回家之后,就是等朱玉前来,才会在酒后还会拖地? 人一旦注意力被转移,才有可能厨房的燃气灶忘记,加上酒精的作用感知出现迟滞。 与此同时,在刑侦支队,对于郑宝泉的审讯展开。 粮食局仓库的人员上下班是一个相对比较松散的工作考勤,除了有出入库的时候,各自负责的基本都不会有接触。 因此,除了上下班交接班之外,可以一整天不与任何人接触,包括仓库主任在内。 现在再倒回去,要证明4.14案件当天郑宝泉是不是在下班之后才去粮食局小区找的林伟,几乎不可能。 因为连上下班考勤也是每月最后一天统计,只要没有特殊情况,都是全勤,按照排班表填写完交上去就行了。 只能依靠当年的询问笔录来判断,郑宝泉是没有作案时间的。 可是,对于高利贷追债这件事,郑宝泉却没办法解释。 所以,审讯工作的突破口就只能在这个偶然得知的高利贷信息上。 果然,面对专业的审讯,郑宝泉下意识地否认认识毛子,毛子的证词和陈浩的证词,终于让他说了第一个谎言之后,就再难自圆其说。 从收入状况而言,任何人都不可能忽然从天而降一笔钱来归还高利贷,通常只有亲戚朋友借。 陈浩又亲耳听见郑宝泉说有好兄弟可以借到钱。 林伟意外死亡死去之后的第三天,也就是4月16日,他名下的存款一分不剩全部取走,这两个线索放到一起,郑宝泉对于林伟的死就有重大嫌疑。 刑侦支队根据林涵宇的提议,在医院制造机会,让郑宝泉穿上夹克出现在监控画面的合适位置,就算过了这么多年,只有一张截图,凭借林涵宇的记忆痕迹,他依然可以肯定就是同一个人。 在4月16日林伟的存款被取走的时间段,郑宝泉出现在附近,他如何解释这件事? 连续不断的审问,终于让接近崩溃的郑宝泉松了口,承认了林伟的存款是他取走的。却否认林伟的死与他有关。 “林伟老婆死得早,所以作为朋友我也经常去他家,他家的银行卡放在什么地方我也是偶然知道的。”郑宝泉交待道:“当天砸开门的时候,趁着他们检查林伟,当时我就忙着去开窗,在去卧室开窗的时候,看见他没有上锁,就拿走了银行卡。我也是当时被高利贷追得实在没办法了。” 通过郑宝泉的交代,拿走银行卡是临时起意,当天他下班去找林伟,就是为了借钱。 事后还了高利贷,心中有愧。林伟死了,这是促使他最后不再赌博的根本原因。 郑宝泉还提供了当天下班之后,进入粮食局小区遇到的人证——赵长生,证明他的确是下班之后才去的粮食局小区。 从他的交代中,也只能证实郑宝泉有盗窃行为,不能证明他是林伟死因的制造者。 而且,这些年就因为这件事,所以他对于林涵宇照顾有加,也是在补偿当年自己取走了林伟存款的愧疚。 通过对赵长生的询问,也排除了郑宝泉作案的时间。 然而,因为林涵宇在医院遇见了刘老太,再度有了不同的设想。 林涵宇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宋文远,朱玉、赵长生、郑宝泉都有嫌疑。 郑宝泉不在场的证明人是朱玉的前夫赵长生,朱玉和赵长生不在现场的证明当年并没有记录,而朱玉又和林涵宇的父亲可能已经有了交往或者正准备确定关系交往。 赵长生已经离开了粮食局,没有考勤可查他当天是不是在上班,以前也从未对赵长生产生过怀疑。 第三十章 揭开真相(01)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尽管林涵宇的猜测也只是猜测,但既然已经重启了调查,就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赵长生、赵鑫再次被请到刑侦支队,配合调查。 宋文远又安排人前往看守所去询问朱玉,三路的询问同时展开。 赵长生和赵鑫父子出现在支队询问室里,被隔离开分别进行询问。 询问室里,赵长生的神色没了最初朱玉刚出事的时候,显得那么无所谓。 朱玉被关押,他执意卖掉粮食局小区的房子,就是让儿子明白他的心意。 然而,这个举动却让儿子和他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以至于他心情极差。 询问的结果,两父子的笔录对比,4.14当天,两父子所说的都一样,而且之所以能记得清楚,就是因为当天林涵宇的父亲意外死亡。 这个时间虽然过去了几年,但因为那是赵长生和朱玉离婚之后,一家人第一次在粮食局小区遇到,一起吃了顿饭。 那天,赵长生带着儿子赵鑫在小区门口遇见了朱玉。 儿子不放朱玉离开,非要朱玉留下。 拗不过儿子的朱玉就跟着这父子回到六号楼七楼自己的家,一直到吃完晚饭之后才离开。 赵长生遇见郑宝泉的时候,正是他出去买菜回来。 “中途有没有离开过?”宋文远追问着赵长生并没有交代的时间跨度。 “除了去买菜,我一直在家?” “谁能给你证明?” “朱玉和赵鑫都在家的!”赵长生回应道。 而另一边,同样的问题询问赵鑫,赵鑫的回答却不一样。 朱玉和他们父子回家之后,就带着他进了卧室,母子聊了一会儿之后,赵鑫睡午觉,并不知道父亲赵长生有没有离开过。 可同样也不能说明赵长生离开过。 同样在看守所对朱玉进行询问的是邓超和林涵宇。 朱玉、赵长生、赵鑫三人在粮食局小区门口相遇的情况是一样的。 不同于赵长生的回答,朱玉跟随父子回家后,为了避免与赵长生过多交谈,她带着自己儿子一进门就进了卧室,并且上了锁,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出来。 “朱玉,你是不是和我父亲准备接触?”林涵宇忽然开口,让朱玉神情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好半天,她才点点头,“没错。你父亲出事当天,本来是约好了要去你家和你父亲见面。” “那你去了吗?”林涵宇继续追问道。 朱玉摇了摇头,“上午接到刘婆婆打到仓库来的电话,说是下午原本要和我一起去的。可是我去居委会却没见到她,问了才知道当天她中午前突发心脏病去了医院,所以没有去你家。” 通过朱玉的叙述,基本还原了当天的情形。 朱玉和林伟,毕竟是在一个单位一个地点工作,曾经又住在同一个小区,有热心的刘老太在居中牵线,双方都没有意见。 两人都是二婚,也不像小姑娘小伙那般青涩,就差这最后临门一脚,双方当着刘老太的面点个头。 因为都在城西仓库上班,所以朱玉是知道林伟中午有饭局应酬。 约好的见面地点就是在林伟家,所以4.14那天朱玉事先就请了假,中午下班之后就离开了城西粮库。 可是到居委会却没见到刘老太,还得知她已经送到医院了,没有人陪同的情况下,朱玉犹豫再三,还是准备单独去见林伟,只要林伟不反对,她自然是同意的。 可是刚走到粮食局小区门口,就遇见了赵长生父子,因为赵鑫的执意挽留,她也没有能去。 那时候又没有移动电话通知,当着儿子的面,朱玉又不方便用家里的座机给林伟打电话。 想着吃完晚饭再去刘老太家里,如果能遇上林伟,就当面给林伟解释。 然而,就在一家人吃晚饭前,楼下吵吵闹闹的,才得知林伟一氧化碳中毒去世的消息,她更不敢将此事告诉赵长生和儿子,也没有再去刘老太家里。 “涵宇,对不起,当天下午我要是去了你家,你爸或许就没事了。”朱玉在说这话的时候,看得出来心头是非常愧疚的。 “朱玉,你在小区门口遇到赵长生父子,就一起回的家吗?”邓凯追问道。 “是!”朱玉点点头。 “中途你和赵长生父子都没有离开过吗?” “嗯。我和儿子一直就在卧室里,直到赵长生做好晚饭,我们才出来。吃完饭,我就回去了。”但她的眼神却回避着邓凯和林涵宇。 “朱玉”邓凯敏锐的发现了朱玉的眼神闪躲。按说她已经没有必要隐藏什么,可她的眼神为什么还要躲避呢?加重了语气问道:“到现在,你还有什么可隐瞒的,我们能一次次的来找你,自然是有足够的证据!” 面对邓凯的追问,朱玉忽然低声抽泣了起来,低着头声音越发的有些沙哑,说道:“我真的很后悔,当天为什么不去林伟家里。” 林涵宇看得出来,父亲的死让朱玉心头很难受,确实,如果朱玉去了他家,和父亲见面,那个意外肯定就不可能发生。 至少,家里的大门一定会打开,避免让别人说闲话。 这样一来,就算是煤气泄露,通风良好的情况下,也不会让人致命,最多头晕,而且绝对有时间可以查看或者逃出来。 “朱玉”邓凯忽然站起来,声音提高了几分,“你抬起头,看看林涵宇。” 朱玉缓缓的抬起头,看向林涵宇。 林涵宇虽然不知道邓凯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询问的过程中更多的是心理和细节上的把握,邓凯肯定是别有用意,他于是很配合的双眼也注视着朱玉。 两人的眼睛对视,林涵宇的坦然和朱玉带有后悔和愧疚的眼神交互,朱玉连一秒钟都没有坚持,就转开了头。 “朱玉,还不说实话吗?”邓凯敲着桌面,提高了音量,“难道你看不出来林涵宇这些年为了他爸的事,有多大的心结和痛苦!看着他!” 朱玉崩溃了,这是她本性当中的一面,她就是一个很有传统观念的女人。 因为一个不是自己的错误,却宁愿净身出户的离婚。甚至为了帮助前夫,去找那个伤害过她的李明。 “我说,我说!”朱玉抽泣着把事情说了出来。 老式小区的房门本来就不隔音,她和儿子回到家,虽然进了卧室上了锁,但外面的动静她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因为她在家里,儿子下午请假没去上课,就在家写作业,她陪在儿子身边,这本是一个幸福家庭正常的一幕,然而却是因为她不同意赵长生下海导致最后悲剧发生,一个家分崩离析。 回到家不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把卧室的门上锁的关系,赵长生出去了,只是时间并不久,不到半小时就回来了。 之后,在晚饭前,赵长生又出去了一趟,那一趟是买菜。 因为他一回来,厨房就响起了声音,一直持续到吃晚饭的时候。 “事后,我知道了林伟去世的时间,心里害怕,这件事我就一直没说。”朱玉在叙述完毕之后说道,“赵长生是大学生,虽然平时在家里很少说话,却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晚饭的时候,他还特意的说了一句,别给儿子找个认识的后爹。” “我知道,他是好面子!林伟和我的事虽然还没有正式接触,可是我相信赵长生是知道的,他和刘家那个老太是一个村里出来的,虽然不是亲戚,也是认识的。说不定刘老太无意间也问过他。” 林涵宇眉头皱到了一起,朱玉的话带来的又是一条线索。 就算赵长生中途离开了,但也不可能有时间制造杀害父亲的机会,可是朱玉话里透露出来的线索,至少证明了赵长生有作案的时间。 “朱玉阿姨,你的意思是赵长生去找了我爸?”林涵宇有些迟疑的问道。 “涵宇,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朱玉抬眼看着林涵宇,“但你爸的死,赵长生肯定有嫌疑!吃饭的时候,听到小区里议论你爸一氧化碳中毒,他的眼神让我第一次感觉到很陌生。” 第三十一章 揭开真相(02)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朱玉这突然崩溃的情绪,以及对赵长生的怀疑,来得太突然。 以至于连邓凯都感到很奇怪,一个如此具有传统观念的女人,因为一次或许根本不是她的错误。 面对如刀割般的流言,在其中苦苦挣扎,依然为了前夫去找那伤害自己的人,却在这个时候指认前夫有谋害林伟的嫌疑。 从看守所返回,先是找到刘老太证实了,赵长生的确是知道了林伟要和朱玉接触的事。 因为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刘老太原本想的是虽然赵长生不在粮食局上班了,但毕竟还住在一个小区,让他心胸放宽一些。 像这样的做媒,如果处理不好,居委会的工作就肯定没有做好,原本是想促成的好事,最后变成坏事就不好了。 有了刘老太的证词,赵长生还真的有了嫌疑。 当邓凯和林涵宇回到刑侦支队,宋文远带队再次对赵长生父子询问,一一核对4.14当天的细节。 赵鑫没有什么问题,主要的突破点就在赵长生身上。 一点点的核对,反复的提问,终于赵长生从最开始不承认,到后来承认是出去买了一包烟,到最后慢慢的他的眼神出现了一种所有人都感到奇怪的光芒。 “没错!就是我,就是我杀死的林伟。”赵长生承认的瞬间,他的脸上状若疯狂,眼睛里泛起狰狞的眼神。 要不是邓超及时反应过来控制住他,并且第一次给赵长生按照嫌疑人身份上了手铐。 然而就算是把赵长生控制在询问椅上,他还是在奋力的挣扎,眼睛里都带上了血丝,手铐的位置都勒出了血痕依然没有停止。 两个警员用了好大的力量才让赵长生无法再动弹。 “他,是不是疯了?”邓超看到他这个样子,有些疑惑的问道。 意外的状况,让审问不得不暂时停下,随后在请来的精神病科专家的查看了询问的录像后,又给已经安静下来的赵长生做了测试,确认赵长生有偏执性的间歇性精神疾病。 经过赵鑫同意,赵长生被带到了医院单独治疗。 期间询问赵鑫,赵鑫并不知道他父亲患有间歇性精神疾病,他也很奇怪。 专家解释这种病症并不像普通的精神类疾病有暴力倾向,而是对自己有刻板的要求。 比如,他认为是对的,就一定是对的,别人怎么说都改变不了他的认知。 轻微的就是平时大家说的倔得像头牛,怎么拉都拉不回。 再严重一些就会特别执着于他认为对的事,认知改变行为,也会导致做出一些有违常理的事。 最严重的很可能就会让人自闭甚至是疯狂。 通过分析赵长生的日常行为,专家认为赵长生之所以爆发出来,可能是连续不间断的审讯,让他精神压抑到了极点。 但是,对于他所陈述的是他杀死林伟的叙述,并不能成为他的口供或者证据。 很可能是精神压抑之下,为了摆脱这种压抑而产生的对抗。 就像他当年执意要下海,或许并非完全是因为有什么机会,也有可能是娶了一个非常漂亮的老婆,在外人眼中很满足。 可是,身为上门女婿,多少还是有被人鄙视,心情低落的时候做出的决定。 他一反常态的坚持下海,哪怕朱玉用离婚做要挟也没有改变主意,这都是一种症状的表现。 专家分析到最后说道:“当然,他所说的不能成为法律上的证据,这是事实。可是,也有可能这本来就是他内心真实的反应,甚至是他做过的事。” 这种很中肯的分析,没有让林涵宇和众人感到解脱,反而更加难以处理了。 要知道患有精神类疾病的犯罪嫌疑人,在一定范围内是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的。 而且,过去这么多年了,当时他的精神状态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也很难说。 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 一天之后,专家判定赵长生的状况属于正常状态,宋文远和林涵宇再次去了医院。 这次是林涵宇单独在病房里看赵长生。 “赵叔,作为晚辈,我能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吗?”林涵宇看着赵长生,心里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感觉。 如果父亲的死真的和赵长生有关,或者说赵长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赵长生清醒状态下,第一次面对林涵宇有了惭愧的神色。 “涵宇,对不起。我也没想害死你爸!” “是你谋害的我父亲?”林涵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免引起赵长生的情绪再次就激动。 “算是吧!”赵长生点点头,“我要是不去你家,你家大门没关着,你爸也不会死!” “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涵宇对邓凯示意了一下,现在不管赵长生所说的话是不是能成为证据,但就像专家说的,很有可能是他曾经做的,或许也是一个方向。 这样的话,就必须要有两个办案人员在场。 邓凯点点头,为了不刺激赵长生,选择了录音方式来询问,从包里拿出了录音机,放在了病床的床头上。 但赵长生似乎并不介意,微微闭眼之后睁开诉说起了尘封在他脑子里的往事。 1998年4.14那天,赵长生原本是接儿子回家,刚回到小区门口就碰见了朱玉。 有他的示意,赵鑫固执的要让朱玉跟他回家。朱玉不忍心拒绝儿子,就跟着他们父子回了家。 可是,朱玉带着儿子回家后直接就进了卧室,不单是关了门还上了锁。 他一个人在客厅就在想朱玉这个时候到小区来,肯定不是来看儿子的,能为什么事来? 想起刘老太说过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一阵心烦意乱。 因为讨了个漂亮老婆被人羡慕,可他也承受了别人没有承受的痛苦。 从结婚开始就有各种关于她老婆的流言蜚语,他就算不想听都做不到。 小区、单位,甚至那些到粮食局来办事的人似乎都热衷于讨论粮食局系统内的一朵花。 那些各种各样的讨论,就像无处不在的嗡嗡声几乎天天都能听到。 想离开这个环境,才是赵长生要下海的真正理由,可没想到朱玉根本不答应。 就算他再怎么解释说下海之后万一致富了,就搬出粮食小区,远离这些人。 但固执的朱玉却说人正不怕影子斜,不用理睬别人的闲言碎语。 为了能抛开这些压在他工作和生活中躲不掉的流言,他甚至愿意净身出户,孩子、房子都不要。 可是,在办理离婚证的当天,朱玉却忽然改变了主意,换成了朱玉净身出户。 离婚之后,朱玉离开了粮食局小区,住到了她娘家。 或许是因为朱玉离开,也或许是因为可怜他,那些针对朱玉的流言真的在小区里少了很多。 而他也离开了粮食局岗位,自然也听不到了。 谁知道朱玉居然又要回到粮食局小区,要和林伟交往,这很有可能要再回粮食局小区。 就算她已经不是自己老婆,但也是儿子的妈妈,赵鑫成年了,他不想让自己儿子再经历这些。 “那你就......”林涵宇忍不住打断了赵长生的叙述。 “我没有!”赵长生痛苦的说道:“我只是无意中关了你们家的门,却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第三十二章 揭开真相(03)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赵长生痛苦的表情落在林涵宇的眼中,却没有让他有一点同情。 目光锐利的盯着赵长生,“赵长生,你说,4.14那天是你关了我家的大门?” “我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啊!”赵长生摇着头,表情越发的痛苦,喉结上下翻滚,声音都有些嘶哑,“那天,我原本是想到你家,劝你父亲不要答应和朱玉交往,毕竟这还在一个小区里。那些风言风语你爸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儿子也怕啊!” 赵长生说到这里,声音哽咽,浑浊的泪水顺着眼角深深的沟壑往下淌,“我要早知道会煤气泄露,打死我也不会碰到那扇门,你爸也不会死。” 林涵宇双手握成了拳头,目光狠狠的盯着赵长生。幸好旁边邓凯一只大手压在他肩上,低声道:“冷静点。” 随后,邓凯代替他问道:“但是现场勘查报告显示,门把手和大门上都没有你的指纹,这是怎么回事?” “我就没有用手。”赵长生抬起自己的胳膊,斜看着自己的手肘,“我到你家,看到门开着,伸头看了一眼,林主任在沙发上半躺着,我忽然就开不了口,像个懦夫一样的退了回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让林主任能答应,我不只是懦夫,更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站在门外,狠狠地抽自己的耳光。” 说着,他又指着自己的右手肘关节,“就是这个胳膊肘撞到了门上,‘砰’的一声门就关上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说到这里,赵长生已经痛苦的捶着自己的头!邓凯眼疾手快的拉住赵长生的手,“赵长生,冷静!别冲动!” 林涵宇转头朝着门外大喊:“医生,快来!” 询问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林涵宇和邓凯不得不离开。 医生进来示意他们出去,站在门外,看到被注射了镇静剂的赵长生恢复平静睡了下去。 “你们不能再询问了!”走出病房的医生说道:“他现在这个样子,一旦情绪激动,很容易就会出现精神问题,再这样几次,俨然会成为重度的精神疾病。” 或许是因为流言的压力太大,也或许是因为连番的提起当年的情景,赵长生的发病触因已经很浅。稍微刺激就会失控,他必须要在医院接受全面的治疗。 两人走出医院,林涵宇突然驻足,“邓凯,你觉得赵长生的话可信吗?他说已经不记得当时去我家的时候,有没有煤气泄露的味道。” “人在极度紧张和自责的时候,五感的确会扭曲发生变化,有可能嗅觉很敏感,也有可能迟钝,他的精神状态完全有可能。”宋文远拍了拍林涵宇的肩膀,“你还是有些太在意了。放松一些,要不然你也会走进死胡同。” 赵长生在医院所说的话,也解释了林伟为什么会倒在厨房的地上,很有可能因为中午喝了酒,回家又拖了地,大门开着,等着朱玉前来。 在等候的时候,林伟靠在沙发上出现了假寐。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惨白的光,林涵宇望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所以门关上后,我爸没听见声音,可能已经轻微中毒了。等挣扎着走到厨房...就再也没力气了。” “从法律角度,不管赵长生是故意还是过失,都构不成犯罪。关门并不是你父亲死亡的直接因素。”邓凯的声音中既有一丝解脱,也有一丝遗憾,“现有的证据链根本证明不了他杀,当年结案时局里讨论过无数次。意外死亡的结果并不是随意定下的。” 重启案件的确获得了一些新的线索,当年4.14林伟存款被盗查到了犯罪嫌疑人郑宝泉,盗窃案做了一个了结,但林伟的死因还是意外身亡,案件的性质也不会有改变。 固执查下去有没有结果很难再有改变,而且这样做,那就真的是对前辈不敬了。 赵长生并没有因为那无意间的关门承担法律责任,留在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而他那相恋了几年的女友冯翠,离开了赵长生。 赵鑫接过了他父亲的副食店,似乎人生的轨迹重复了他父亲走过的路。 林涵宇去了副食店,赵鑫对他的态度非常冷漠。 这一家人,一个因为防卫过度致人死亡,注定是要坐牢。 一个精神失常送到精神病医院治疗,赵鑫的态度,林涵宇能理解,但这一切并非是他造成的。 只是他心里终于也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去父亲的目的祭拜的时候,林涵宇感觉自己身体都轻松了许多。 七年了,虽然案件的性质并没有发生变化,却让他通过这一系列的案件成熟了不少。 李明的死因,没有任何证据证实他杀,最终还是被确定为自杀坠楼身亡。 他的儿子李大坤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似乎很坦然的就就接受了。 因为挪用转移非法所得,李大坤也将面临民事追缴和责令退赔,另案处理了。 但是他的话却让林涵宇感觉到一阵阵的心寒,李明对朱玉只是偶然,但真实的情况是李明一直不安分。 因为花钱找风尘女子的事,导致李明妻子也患上过疾病,这一家人对李明早就失望透顶。 所以,李明贪污受贿的钱,他们花得一点也不觉得愧疚。 4.14的盗窃案,相关材料、供词全部移交到了检察院。 就在这个时间,郑宝泉的妻子张白玉带着特意从学校请假回来的郑毅上门给林涵宇道歉,这让林涵宇心里很不好受。 “涵宇,我知道说再多也没用......”张白玉抹着眼泪,拿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是你郑叔当年取出的钱,你一定要收下。” 这份道歉和退款对林涵宇和他父亲都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而郑宝泉盗走的银行卡取走的钱,并不能改变林涵宇之后的任何生活状态,最多是生活质量高一些。 可是,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收下这笔原本应该属于他们父子的钱。 郑毅突然“扑通“跪下:“哥,当年是我爸鬼迷心窍。您要是愿意出具谅解书,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如果林涵宇出具谅解书,郑宝泉被判的年限会少一些,这些年不管是出于补偿还是别的原因,至少不知情的张白玉对他是真的很关心,这让他有些不忍。 郑毅的态度和之前截然不同,更让他想起父亲刚去世那段时光,心头的疼或许此刻的郑毅才明白了一点。 林涵宇最终出具谅解书,笔尖在纸张上的沙沙声,仿佛时光碎裂的轻响。 他和郑家的恩怨就此结束,或许未来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 时间流逝,林涵宇的一年实习期结束,正式授衔成为一名正式警察。 当天,他接到了沐云的电话。 “涵宇,恭喜你!”沐云的声音,感觉不到什么情绪。 “谢谢!”林涵宇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自从送购物袋去了沐云家里,和她父亲有过交谈之后,他原本打算找时间和沐云正式说清楚。 可是,之后忙于父亲的案子重启。 再加上中途海关新成立,就遇到一起案件,他跟着邓凯去了一趟海关配合调查工作,遇到了沐云。 沐云的态度看上去很平淡,这让林涵宇改变了面对面沟通的想法。 或许,时间会淡忘许多事,何必要说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化呢! 无言,也是一种态度。 今天再接到沐云的电话,有些意外,还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电话里传来沐云的询问。 林涵宇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第三十三章 向日葵少年(01)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晚上下班的时候,刑侦支队几个年轻同事原本约好要给林涵宇庆祝他成为真正的刑警支队的成员。 然而,张白玉的身影却出现在了支队大门外。 当林涵宇看见现在的张白玉,心头一震——与原来那个总是笑呵呵、让他感受到类似母亲般温暖的中年女人相比,眼前的她仿佛骤然苍老了十岁。 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张白玉两鬓的白发已如霜雪般,再也遮掩不住了。 “张阿姨,您......有事吗?”林涵宇叹了口气,心情异常的复杂。 张白玉只是抬头看了林涵宇一眼,眼神有欣慰,又有惭愧。很快又低下头,声音带着恳求,说道:“林警官,你能不能......去看看你郑叔?” “是有什么事吗?”林涵宇疑惑的问道:“案子已经移交到检察院了,按照规定,没有特殊情况,我们也不方便再去见他。” “是郑毅……”张白玉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声音哽咽,“他不想上学了!马上就要毕业了,可这孩子……我现在管不了他啊!” 看着张白玉悲恸的样子,林涵宇终究不忍心,将她带进了值班室。 “张阿姨,您别急,慢慢说,郑毅到底怎么了?” “他说不想上学了……有他爸这样的,以后工作也要受牵连……他不想待在锦忠市了……”张白玉泣不成声。 闻言,林涵宇有些明白了。 郑毅一直以来的规划就是毕业后参加公务员考试。如今,郑宝泉的案子像一道巨大的阴影,注定会笼罩在他未来的政审环节上。长久以来的期望骤然崩塌,难怪这孩子难以承受。 “大学毕业,出路其实很多,未必只有考公务员这一条路。”林涵宇放缓了声音劝慰。 “我说了,说了好多……可你也知道郑毅的性子,像他爸,倔得很,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肯跟我们说。更何况……”张白玉欲言又止。 林涵宇自然懂她的未尽之言。 过去,郑宝泉作为父亲还能镇得住郑毅。如今郑宝泉身陷囹圄,仅凭张白玉,确实很难说服这固执的儿子。 “走吧,张阿姨,”林涵宇站起身,“我陪您回家一趟,看看能不能劝劝郑毅。” 在林涵宇心中,郑宝泉的罪过归罪过,但张白玉过去给予他的关怀,不能因此抹杀。虽然他已决心与这个家庭划清界限,可当张白玉这样无助地找上门来,他实在无法硬起心肠置之不理。 他让张白玉在接待室稍等,自己回到办公室推掉了晚上的聚会。同事们一听缘由,都表示了理解。 “涵宇,”队长宋文远抬头提醒了一句,“穿着警服去。” “明白,老大!”林涵宇心领神会。宋文远的意思是,这身警服对郑毅这样的年轻人,或许能多一分无形的震慑力。 离开支队,林涵宇陪着心神不宁的张白玉回到了家。 然而,两人刚进门,张白玉在屋里转了一圈,随即从郑毅的房间里失声惊呼着跑了出来。 “涵宇!郑毅……郑毅他走了!”张白玉手里攥着一张纸条,眼泪汹涌而下。 林涵宇上前接过纸条,才看清上面是郑毅潦草的字迹,短短几个字:妈,我走了。您不用找我,混不出一个模样,我不会回来的! 纸条上并没有说他要去哪儿,看这潦草的字迹,又像是情急之下匆匆留下的。 自从郑宝泉被抓,郑毅就再没有回过学校。 虽然对母亲表达过不想再上学,要离开锦忠市,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张阿姨,您先别慌!”林涵宇稳住心神,安抚道,“您知道郑毅大概是什么时候走的吗?” “我不知道啊!早上我出门上班时,他还在屋里睡觉呢!”张白玉急得六神无主。 “打电话,看看他去了哪里?”林涵宇说道。 张白玉连忙拨打郑毅的手机号码,却显示关机状态。 “这样,您先赶紧给物业、亲戚,还有郑毅的同学朋友都打电话问问,看有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林涵宇迅速安排,“如果都没消息,我立刻去火车站找找看。”他推测郑毅不太可能选择飞机,长途汽车颠簸且慢,坐火车离开的可能性最大。 “好!好!”张白玉如梦初醒,慌忙开始打电话。 林涵宇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进了郑毅的房间。他以前从未进来过,一是郑毅对他态度冷淡,二来他在郑家始终是客,活动范围仅限于客厅和去厨房帮忙端菜、收拾碗筷。 房间是典型年轻男孩的风格,地上散乱地堆着些杂物。 床上却异常整洁,被子叠得方方正正——这与旁边随意丢着的几件换下来的脏衣服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林涵宇记得张白玉说过,早上她出门时郑毅还在“睡觉”。 这过于整齐的床铺和地上的脏衣服,透着明显的违和感。 推拉式衣柜敞开着,里面空了几个衣架。从两边挂着的衣物看,被拿走的应该是几件短袖。但具体拿了什么,林涵宇无法完全确定。 书桌上孤零零躺着一支笔,旁边是张白玉刚才取走纸条的位置。桌旁放着一个篮球和一双崭新的篮球鞋。鞋盒还没扔,上面印着金黄的向日葵图案——正是希克最新发售的那款热门球鞋。 林涵宇快速扫视一圈,客厅里突然传来张白玉带着哭腔的声音:“涵宇!物业说……说郑毅是跟他女朋友一起走的!” “女朋友?”林涵宇转身走出卧室,眉头紧锁,“他们不是分手了吗?” “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啊!”张白玉握着手机,脸色发白,“我问了小区门口的保安,他说中午看见郑毅和一个卷发女孩一起出去的!” “他女朋友是卷发?”林涵宇追问。 张白玉显得很窘迫:“我……我没见过真人。郑毅从没带她回来过。就一次,我无意间在他手机里看到过一张照片……” “还记得什么特征吗?” “记不太清了,是张艺术照,模样倒是挺漂亮的。” “是大学同学吗?” “他没提过,应该是吧?”张白玉的语气充满不确定。 “您马上打电话问他大学的辅导员,确认一下他女朋友是不是同学,有没有联系方式!”林涵宇意识到情况可能不简单。 “好!我这就问!”张白玉手忙脚乱地拨通了电话。 很快,她挂了电话,脸色更加难看:“辅导员问了……说他在学校没有女朋友!” 林涵宇的心沉了下去,郑毅的“离家”恐怕另有隐情。“张阿姨,您让辅导员再问问他的室友和关系好的同学!我现在去物业查监控!”说完,他迅速下楼,直奔小区物业。 物业经理见他身着警服,没有多问,立刻带他去了监控室。 小区有两个出入口。林涵宇让物业人员同时快速回放两个大门的监控录像,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加速的画面。 终于,在中午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一刻之间的东门监控里,捕捉到了郑毅的身影——他正和一个卷发女孩手挽手走出小区。 郑毅只拎着一个不大的运动背包,看起来装不了几件衣服。 卷发女孩看上去比较成熟,尽管穿的是少女服饰,但怎么看也不太像是学生的模样。 从走路的姿态来看,更像是打扮年轻的成熟女性,虽然年龄也不算很大,但绝对不是学生的模样。 挽着郑毅的姿势娴熟,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两人是相恋已久的恋人。 物业经理通过呼叫器询问了东门的值班保安,得知是因为郑毅经常在小区篮球场打篮球,刚好这个保安也是个篮球爱好者,两人还一起在小区的篮球场打过比赛,所以才对郑毅比较熟悉。 小区监控能拍到的只是两人从小区出来,坐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麻烦把录像倒回去,查查这个女孩是什么时候进的小区,备份好这段录像。”林涵宇交代完,立刻动身去东门找当班保安了解情况。 刚走出监控室,张白玉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涵宇!老师问了同学……他们说郑毅是有个女朋友,但不是学校的同学,是……是网上认识的!暑假里,他还跟这个女朋友一起出去旅游过!可是……可是那女孩好像特别不喜欢拍照,郑毅手机里也只有一张她的艺术照,再没别的照片了!” 第三十四章 向日葵少年(02)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接完张白玉的电话,林涵宇的神经瞬间就绷紧了。 网恋女友?不喜欢拍照?一起离家出走? 从这些迹象中,他发觉到了很不寻常的问题。 哪儿有女孩子不喜欢拍照的? 而且,之前两人一起出游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可是后来说分手了。 如果这分手的女友和今天和郑毅一起离开的女友是同一个人,这里面的问题就很严重了。 一个不愿意留下生活和影像痕迹的女友,怎么看都有问题。 想到这儿,林涵宇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支队长宋文远的电话。 “老大,我是涵宇。有个事想给您汇报一下。”林涵宇语气略有些小心。 知道这种事暂时不能归刑侦管辖。就算是人口失踪,而且还是已经年满十八岁的成年人,不到二十四小时,连派出所立案的条件都达不到。 “说吧,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宋文远电话里的语气很温和。 “是这样的!郑宝泉的儿子郑毅今天中午离家出走了,我和张阿姨回到他们家的时候,感觉到情况非常可疑,所以想请示一下该怎么处理更合适。” “说说,具体情况。” 林涵宇把到张白玉来找自己的原因,以及回到张白玉家里的过程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然后把自己觉得有问题的地方重点提了出来,“卧室整洁的床上和胡乱扔在一边的脏衣服,还有一双应该是郑毅很喜欢的新款希克牌向日葵定制篮球鞋也没带走。从监控上看背包里最多放几件衣服,不像是远行的样子。但和他一起离开小区的卷发女人感觉太成熟了。” 宋文远沉默了一会儿,“这种事报人口失踪的条件都达不到。” “我明白。只是,这个卷发女人不愿留下生活痕迹和影像照片,这明显不是正常现象。” “你是说有可能被拐卖?” “这个暂时不能确定。” 电话里又沉默了一会儿,宋文远忽然提高了一点音量问道:“你说在郑毅的卧室里放的篮球鞋是什么?” “希克牌,还有一个向日葵图案,我记得好像是某个定制款,价格不菲。” “等等!”宋文远马上说道:“你先去把卧室的照片拍了发一个给我,特别是那双篮球鞋。” “好!”林涵宇答应下。 挂了电话,马上给张白玉打电话过去,让她先把卧室的照片和篮球鞋拍了发给他。 而他自己则径直的向东门的保安岗亭而去。 保安小陈正等在那里。林涵宇亮明证件,直接切入重点:“陈师傅,麻烦你详细回忆一下,中午和郑毅一起离开的那个卷发女孩,你看到她的时候,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保安小陈马上就回应道:“刚才您来之前,我都好好的想了想。这个卷发女孩不是我们小区的,甚至在我当班的时候,从来没出现过。” “她大概十一点左右自己走进来的,看着像是从事那种工作的。”小陈一边说,眼睛有些不自然的看着林涵宇。 林涵宇当然知道小陈说的从事那种工作是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吗?” “因为是陌生人,我也询问了她找谁,她说是找3栋1002的郑毅。我知道这小伙子,所以也没多问,就让她进去了。” “没有登记?” “一般人都不愿意登记,而且她又说是找郑毅的,所以......”小陈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知道可能因为自己的疏忽犯了错。 但林涵宇并没有去纠结这些问题,正好张白玉拍摄的照片发了过来,他一边把照片转发给宋队一边询问道:“出去的时候,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别的倒没有,两人也没多说话,郑毅拿的就是一个运动小包,我还以为他是和女朋友一起去打篮球去了。” “这个卷发的女人还有什么特征,你记忆比较深刻?” 小陈想了想,“我就感觉那头发不像是真的,太浓密了。现在戴假发的女孩太多了,似乎也不算什么。” “如果你再看到这个女人,能认识吗?” 小陈犹豫了一下,“应该能认识。” 林涵宇拍了拍他肩膀,“要是还想起什么,直接打电话给我联系。” 说完,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小陈。 走出保安岗亭,正准备返回张白玉家,宋文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林,你马上把郑毅的卧室封闭,然后立即先赶往交警支队,我马上联系他们支队领导,你给我把郑毅离开路线的沿途监控马上查看一遍。” “好,我知道了!”林涵宇一听就知道是有重要的线索了。 既然宋文远还没说,他就只能执行命令。 快速回到张白玉家,说道:“张阿姨,小毅的卧室就暂时不要进去了,把现场留下。万一有什么情况,也能有物证可以查,包括他留下来的纸条。我现在就去交警队查一下看看郑毅去了哪里。” 张白玉现在已经是六神无主,看到林涵宇这么热心,她本能的点头答应下来。 随即,林涵宇亲自把卧室的门关上,又搬了个凳子过来放在门口提醒,免得张宝玉情急之下遗忘了。 这才下楼打了车直奔交警支队。 因为宋文远已经联系过,所以他很快的就在监控室里从郑毅家小区门口的监控先锁定了出租车号牌,然后循着前行的路线一路跟踪。 中途,两人在一个商贸大楼门口下了车。 林涵宇还在猜测是不是两人要进商场,却看见两人从主路拐进了大楼侧面的小巷。 而那里面就没有监控。 正失望之际,一辆白色面包车从小巷里驶出来。 林涵宇的视线仅仅一扫,马上按下了暂停键,把画面倒回来,从监控的角度虽然能看清驾驶位上有个司机,副驾空无一人。 但后排有一双手搭在了主副驾之间,似乎是在和司机说着什么话。 画面中只有两个前臂和一只手。 然而,就是这只手让他的脑海中与郑毅家小区里看到的监控画面中亲热的挽住郑毅的手臂重合到了一起。 这是同一个人的手。 太阳穴隐隐的有些鼓胀,却并没有让林涵宇感到多大的负担,甚至都没有伸出手去揉搓缓解。马上说道:“跟踪这辆车的信息。” 这辆面包车,从商贸大楼旁驶出之后,并没有去汽车站、火车站,而是径直的离开市区。 而且没有走高速,从国道离开了锦忠市市区。 这一路下去的监控就很少了,交警支队监控室的同志也很遗憾的说道:“这要一直跟踪下去的难度太大,中途岔道太多。” 林涵宇也知道这个难度不小,到现在这都还只是在人情范围内,不是真正的工作必须。 正想着是不是再搭上点人情,电话铃声响起,来电的的是支队长宋文远。 “涵宇,监控的情况查得怎么样?” “老大,现在已经查到郑毅和那个卷发女人应该是离开了市区,但现在要再通过监控来查去向就有些耗时耗力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队里。” 宋文远都这么说了,林涵宇也不好在拜托人情,告辞了交警支队的同志返回了刑侦支队。 “看看吧!”宋文远扔给林涵宇一份资料,“我也是刚拿到。” 这是邻省今天刚发来的一份协查通报。 通报中说是邻省公安厅专项捣毁了一个以“高薪游戏代练”为名诱骗年轻人的窝点“星耀工作室”。 “代练”的事是真的有,但这只是放在明面上的事。私下里,组织者“星耀工作室”是干着人体器官买卖的勾当。 因为招聘而来的这些人员都是来自四面八方,而且都不是专职,所以有人今天来,明天不在了,基本上没人会在意。 一直隐藏得非常的好。 直到其中一个受害者逃离,这个案子才得以曝光。 通过这个逃离的受害者得知,被“星耀工作室”骗去做游戏代练的年轻人,几乎都有一双“希克”向日葵图案的定制篮球鞋。 第三十五章 向日葵少年(03)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看完邻省发来的协查通报,林涵宇感觉心头像是压上一块重重的石头。 “人体器官买卖…”林涵宇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丝颤音,他抬眼看向宋文远,“老大,郑毅被带走,不会就是......” “高度吻合!”宋文远脸色也是凝重一片,“邻省的兄弟已经是最快的速度阻止了事态恶化,但也因此没办法对组织者后面的人物进行摸排。导致漏网的大鱼不少。” 他所说的话,遗憾之中也带着无奈。 相比理清各种背后人物脉络,一网打尽,与拯救那些有可能被当着人体器官买卖而丧失生命的年轻人而言,无疑后者更为重要。 也因此,邻省公安厅不得不做了一个以人为本的决定。 后面的组织者身份尚未查清,却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胆大妄为,居然把黑手伸向了锦忠市。 这也很有可能是郑毅那个“分手”的女友突然又出现的原因。 一瞬间,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林涵宇的全身。 如果真的是同一批人干的,那么他们大概率就不会像之前一样,以“高薪游戏代练”慢慢培养等待,而是会选择对受骗的年轻人立即动手的可能性很大。 “老大,那郑毅岂不是很危险了!”林涵宇紧张的问道。 宋文远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队员的注意,这才说道:“我已经向局长汇报了,等待省公安厅的进一步指示。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先不惜全力的对那辆白色面包车进行追踪,第二步是查清卷发女人的身份和郑毅最近的活动轨迹。” “老大,追踪面包车的事我来吧!”林涵宇连忙说道,这不是抢功,而是他的超强记忆能更快的找到车辆信息,捕捉到细节。 宋文远这一次却拒绝了,“交警支队那边会有安排,那是属于他们份内的工作。” 林涵宇瞬间明白了,自己刚才能去查监控,那是人情。 可要是遇到案件,那是人家份内的工作,除非一无所获,否则自己就有抢功的嫌疑了。 宋文远一个个的安排了所有工作,唯独林涵宇没有指定参与外出调查的工作。 等到所有指令安排完之后,宋文远才看着林涵宇,“你的任务很重。郑毅您很熟悉,和他一起离开的卷发女人也只有你在监控里看到过。你现在要对郑毅最近的活动轨迹以及那个卷发女子的身份进行确认。” 说完,对邓凯也吩咐道:“你的主要任务就是确认本市范围内所有希克运动鞋有向日葵图案的购买者。” 邓凯点了点头,“好!” “把资料收集一个立即汇总到林涵宇这边,让他过目。”宋文远安排道。 安排完工作,各自执行自己的任务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张白玉还不知情,但家中来人对郑毅的卧室进行勘查,让她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担忧。 询问和期盼的电话,被宋文远暂时安抚住。 而林涵宇快速的将脑海中的碎片信息回忆整合,确定了自己的调查方向。 目前可以对郑毅进行了解的方向,主要来自社交账号,手机的通讯记录。 在这个方面他需要技术部门的支持,联系了网警办公室之后,林涵宇提供了郑毅已经知道的QQ号码和从郑毅同学那儿获得的游戏ID。 很快,网警就回复了过来,联系最为频繁的是一个网名“薇薇”的女性联系人。 显示其为“星耀工作室”的员工。 但查询“星耀工作室”却已经显示处于停业状态,而且这个“星耀工作室”并非是注册运营的企业,而是一个基于游戏成立的社团性质的爱好者群体。 一个晚上过去,网警在第二天凌晨把有关这个“薇薇”的信息发送了过来。 网警通过郑毅的社交和游戏账号分析,找到了这个“薇薇”,从获取QQ后台记录和游戏ID的记录,显示对方的IP随时都在更换。 跨度范围很大,一个小时甚至十分钟的间隔,就会有不同的IP地址出现。 网警初步判定有两种可能,一是通过虚拟IP登录,另外就是真的有不同的人在使用这个账号。 而通过调取“薇薇”的账号头像,林涵宇怀疑就是和张白玉口中描述曾经在郑毅手机上看到过的照片是同一个人。 网警还通过技术分析,认为该照片并非是原版照片,有多处PS处理过的痕迹。 看似一张很漂亮的脸蛋,实则算是一张大众脸,通过简单的化妆就可以办到。 从他们专业的角度分析,认为这就是罪犯实施犯罪惯用的手段。 照片等于“照骗”,在不得不与受害人见面的时候,“照骗”这样的谎言很容易被受害人接受。 而外貌上落差不大的真人面孔,对于受害人而言,接受度更加高。 林涵宇又紧急联系了保安小陈,把照片发给他之后,小陈也不确定,像又不像! 这就更加证明了照片也是这些犯罪分子的手段之一。 果然,照片不能信。 通过对聊天内容的提取,还发现在前一天,这个名叫“薇薇”的ID向郑毅展示了向“星耀工作室”负责人周涛支付的5000元的转账凭证,备注是“高级会员押金及设备预付款”,付款人用的是“赵薇”的名字。 通过对账号和账户的核对,发现账号和账户均是虚假的。 而这是由这个“赵薇”支付的5000元押金,郑毅同意了帮助赵薇打游戏,而且收入全部归郑毅所有。 而邻省的协查报告中的确有“周涛”这个“星耀工作室”负责人的存在,不过却是一个假名。 收款的账户的确存在,却不是国内的银行账户。 看到这些,林涵宇忍不住怒骂出口,“这是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了,连转账凭证都要做假!” 宋文远在一旁笑呵呵的说道:“那就说明他们真的是等不及了,所以一定会露出马脚!” 他是站在刑侦的角度来看这件事,但在林涵宇心头,对于郑毅的安危又加重了几分。 越是这样急不可耐,连“分手”的女友都又搬出来,说明他们还真的是有可能狗急跳墙。 而邓凯也在第二天一早,希克官方紧急安排的人对销售进行分析之后,给出了一个准确回应。 “向日葵”图案,并非是希克官方或者销售渠道加印上去的。 而是来自一个境外的慈善基金会,为了配合一个“向日葵”成长计划,在境外的销售渠道自己加印上去的。 而国内所有带有“向日葵”图案的篮球鞋,都是来自这个境外的销售渠道。 而这个销售渠道并不是以销售为主,而是采用赠送形式。 但具体的赠送规则,希克官方还在查询,却拒绝透露该慈善基金会的相关信息。 因为国内的希克总部也是授权销售,真正的总部位于漂亮国。 这种境外企业不配合的态度,并不鲜见。 就算通过外交手段沟通,让对方配合,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甚至最后还未必能达到想要的结果。 双方的立法角度和社会形态不一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通过海关核查,从境外进入的“希克”篮球鞋的去向。 而这个任务再次安排到了林涵宇头上。 宋文远当即在综合了所有信息之后,重新又安排了工作: “小林,你去海关走一趟,请他们协助一下,查一查最近半年希克篮球鞋在境内一共进来了多少数量,分别发往何处的。” “邓凯,你联系一下市内所有经营希克运动鞋的经销商和网点,看看他们有没有相关的信息。” 第三十六章 向日葵少年(04)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去海关本来是一件正常的工作往来,但林涵宇到了海关之后,才发现对接的人居然是沐云。 一身海关制服穿在沐云身上,显得比当初更显精神。 对于林涵宇的出现,沐云显然也很意外。 “怎么是你?”沐云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惊喜,但迅速的就消失。 林涵宇嘴角微微上翘,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平静。 “我也没想到是你!” “资料你要等一下才能拿到,需要海关总署的领导签批,今天早上我们已经上报上去了。” “锦忠市内有接受人吗?” “有!”沐云简短的回答之后,马上又说道:“但我不能告诉你具体是谁,还是要等总署的领导签批下来之后才能移交给你们。” 林涵宇拳头握了握,但他也知道流程是这样,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说道:“沐云,现在我们只接到了一起人口失踪,就是郑宝泉的儿子郑毅,还是因为张阿姨来找我去劝一劝郑毅继续上学才发现的。” “嗯”沐云坐在办公桌后面轻声的应答着,表示自己知道了。 “如果时间每多拖一会儿,或许就会有第二个受害者,而且,到现在我们也不确定是不是只有郑毅一个人失踪。” “哦!” “每个人身后都是一个家庭,都有两个甚至更多的亲人!” 沐云抬起头看向林涵宇,眼神非常的复杂。 “你知道,我连唯一的亲人在八年前就离开,为此我才报考的警察学校。” 沐云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林涵宇,站起身来,“不用给我说这些,工作流程不是我能改变的!我现在就在帮你去问一问,总署那边有没有批示下来。” 说完,沐云把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放在正中,敲了一下桌面,提醒道:“你等我回来!” 话音落下,抬腿就向外走去。 林涵宇视线随着她的身影离开办公室,回转头来,视线落在了沐云刚才放在办公桌上的文件。 尽管是方向是倒的,但林涵宇还是很清晰的看到了标题《2004年度锦忠市海关进口运动鞋类统计表》。 心头一颤,回头向办公室门外望去,空无一人。 此刻他内心狂跳,站起身来,伸出右手五指,轻轻一旋,迅速的把文件调了个方向。 十几个目录全部映入眼帘之中。 仅仅只是两秒钟的时间,林涵宇马上就把文件调回了原来的位置,重新坐了下来。 大约一分钟之后,沐云回来了。 “林涵宇,总署那边今天一早就在开会,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话里的意思到现在还没有回复。 林涵宇压制住内心的狂跳,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要是有消息,你再联系我,发邮件或者我过来取都可以。” “你不等了吗?”沐云把办公桌上的文件放进抽屉。 林涵宇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不等了!谢谢!”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沐云的办公室。 一走出办公室,林涵宇就加快了步伐快速下楼,打开警车坐上去的瞬间,他马上拿出电话拨通了宋文远的电话。 “老大,锦忠市只有一家经销商收到过境外进来的匹克运动鞋,名字是‘恒达运动专营公司’,在锦忠市有三个经营网点,分别是......” “好,我立即安排人......” 林涵宇打断了宋文远的话,说到:“我现在离开发区的网点很近,我就去这一个网点,另外的您再安排人去。” 宋文远也没有废话,当即同意。 当林涵宇赶到开发区销售网点,恒达运动开发区专营店的时候,店长还是很配合。 境外而来的希克运动鞋,有向日葵图案的,不计算在他们的销售金额当中,所以他们并不统计具体的数量,但却记录了相关领取人的信息。 这些名单都是今年才有的,以往也没有过。 从他们门店一共被人领走了七双希克运动鞋,但基本上都没有要盒子,而是直接换上就走了。 林涵宇还在他们库房里发现了留存的七个鞋盒,盒子上清晰的向日葵图案和郑毅卧室里的一模一样。 因为鞋子和正常销售的鞋子并没有区别,所以店员也没在意。 “那就是说,随便拿一双都可以的?”林涵宇问道。 “原则上是不行的。”店长说道:“毕竟,我们自己的经销的运动鞋都是有记录的。” 两人正说着,却听见旁边一个店员有些迟疑的开口道:“店长,我好像给人换了一双鞋。” “换了?”店长扭头看向这个店员,“张星,你怎么搞的?” 被叫张星的店员有些委屈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啊!那人来领鞋子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小的划痕,很不满意。我也是本着顾客至上的原则!” 店长叹息了一声,摇摇头,“你真是会找麻烦!” 林涵宇敏锐的察觉这可能会是一个线索,连忙问道:“换的鞋子还在吗?” 张星看了店长一眼,这时候反而有些不敢说话了。 林涵宇脸色一正,说道:“警察办案,你最好是实话实说。” 店长再次摇头,“说吧!做都做了,难不成我还能把你咬一口!” 张星这才说道:“还在。” 林涵宇心头一喜,“去拿出来我看看!” 店长在一边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你怎么确定就是那双鞋?” 张星紧张的看了一眼店长,低声说道:“我们店就只有一双这个款式48码的鞋!” “难怪!”店长鼻子轻哼了一声,“这件事回头你自己再想想怎么写检查吧!” 这个信息来自希克总部,都是通过电子邮件的方式发送过来。 林涵宇连忙出声道:“何必为难人家呢,这双鞋我买了,你这边不就交差了吗!” 张星闻言,大喜,连声道谢。高高兴兴的去仓库把那双48码的鞋找了出来,还打开盒子,让林涵宇验货的同时,指着鞋帮的希克商标说道:“就是这里,您要是购买,我给您打八折。” 店长差点一拳打在张星头上,“你犯错还来劲了。你有权限打八折吗?” “剩下的我补,就当是我工作失误的处罚!这总行了吧!”张星躲闪开来,辩解道。 林涵宇先是伸手隔开了店长,“别发火。人家也没错到哪儿去。” 这才仔细的看那个希克的圆形商标图案,纯橡胶制作的,看起来非常精致,但在下方的确有一道小小的划痕,不像是在某个地方碰触造成的,反而像是被尖锐的东西划了一下造成的。 手在那个商标图案上轻轻压了压,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过,既然这是唯一的线索。他又开口说了要买下,也就直接付了全款。 张星感激得又是鞠躬又是道谢。 “你们知道不知道这些来领这个鞋子的人都是通过什么方式获得的鞋子吗?” 店长摇摇头,“这个我们还真不清楚。” 结完账的张星却开口道:“我知道。是在一个叫向日葵社区的活动中获得的奖品。” 张星说道:“这是一个叫sunflower的网站上,报名参加运动达标活动获得的奖品。” sunflower不就是中文向日葵的英语吗? 林涵宇暗道,这又是一个与向日葵有关的事物出现了。 第三十七章 向日葵少年(05)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在仔细的询问了sunflower网站社区活动的一些内容之后,林涵宇大致了解了情况。 记录了张星和店长的电话之后,要了一个以前客人没有拿走的带有向日葵图案的盒子,拎着那个装着48码希克篮球鞋的购物袋,走出了店面。 热辣的阳光下,盒子上的向日葵图案在光线下显得有些刺眼。 “向日葵社区… sunflower网站…”林涵宇低声重复着店员张星透露的关键词。 这绝非是巧合。犯罪团伙的触角,似乎通过这个境外慈善基金会的外衣,精心编织了一张覆盖线上线下的诱捕网。 他没有耽搁,立刻拨通了宋文远的电话,将恒达门店的调查结果和“向日葵社区”网站的信息详细汇报。 “sunflower网站?”宋文远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带着一丝凝重,“这网织得还真大啊!人体器官买卖看来都还不是他们的胃口。我知道了,我马上联系网警那边,全力深挖这个网站,你带着那双鞋立刻返回队里来,交给物证科。” “明白!”林涵宇挂断电话,车子启动,驶向刑侦支队。 他的大脑已经开始高速运转,将“向日葵社区”与之前的所有线索进行关联:星耀工作室、薇薇、5000元押金、希克定制鞋、人体器官买卖……这个网站,极可能就是整个链条的起点,是投放“鱼饵”(鞋)和筛选目标的源头。 回到支队,把鞋子拿给宋文远看了,又特别指出了那道划痕的位置。 “行了,交给物证科去检验。”宋文远简单的了解了一下之后,让林涵宇先把鞋送到物证科。 等林涵宇回来,宋文远已经在安排人通知包括林涵宇从开发区恒达的网点拿回来的资料在内的领取人员。 因为是需要真实材料,所以这些人留下的联系方式还都是真实的。 等林涵宇回来,已经确定了一共三十二人,联系上了二十九人。 还有包括郑毅在内的三人电话都是关机状态。 又紧急的联系另外两人的家属,才得知这两个失踪的人居然是一起相约出去游玩,所以家里人并不知道。 要不是警察联系,他们都不知道这两个人已经失踪。 而失踪的时间还在郑毅之前的一天。 追查失踪的两人的任务又落在了交警支队头上。 而同一时间,来自省厅的回复意见已经下来。 省厅成了专案组,由一位副厅长担任专案组组长,负责与邻省的协调和全省各市局的联系。 同时,通报各市公安局,全力排查向日葵图案的希克运动鞋的领用者。 网警的速度也非常快,进入sunflower网站社区论坛,对于其中向日葵图案的希克运动鞋赠送对象有明确的规定,十八岁至二十五岁之间,通过网站设置的各种运动,并不限制在篮球方面,而是各种运动都有。 而且,针对的都是国内的用户参与,还非常“友好”的设置了“中文界面”。 每季度公开一次获赠名单,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人。 要进入这个网站论坛参与活动,所有的资料必须是真实的,网站会通过各种方式核实报名者的身份。 也会要求报名者提供自己的证明材料,包括但不限于自己的个人信息和特长爱好等等。 因为没有涉及本人以外的其他信息,所以即便是参与的用户,也并没有觉得这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每次活动的参与者都是提前报名,得到许可之后才会在活动中获得相应的奖励。 在网站上公开的信息,就是与希克品牌合作,奖品是当年新款运动鞋。 而为了区分不同,还专门在盒子上加印了向日葵图案。 网警的分析结果是:表面文章做得天衣无缝。但论坛活跃度一般,很多人都是冲着奖品而来的,看起来就像是一次不太成功的营销推广活动。 “还不太成功?”林涵宇忍不住嗤笑道:“单单就是一个锦忠市,就今年两次开奖就有三十二人中奖,只能说明活动是假,恐怕还有别的获赠渠道。” 邓凯也笑道:“所以问题就在这里。网警逆向追踪获奖ID,发现了几个异常点,第一,这些账号注册的时间很短,注册的时间几乎相隔不远;第二,上传的活动参与的‘运动记录’极其模式化,像是脚本自动生成的;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他们的登录IP......大部分都用了非常高级的代理跳转,追踪起来极其困难,加上登录次数有限,来源极其分散,根本不像是真实用户。” “但他们是通过什么方式,让这些获奖的鞋子到目标人的手中呢?”林涵宇有些不太理解了。 “这一点,网警分析不出来结果。比如郑毅,他的游戏ID就是这个网站的注册ID,可登录的IP地址与郑毅自己的社交账号和游戏账号登录的IP地址完全没有关联性。”邓凯解释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宋文远在旁边说道:“向日葵网站的注册人信息,就是星耀工作室的人自己注册的呢?” 他的话一出口,林涵宇和邓凯,乃至所有队员都陷入了沉默。 古代就有黑吃黑的做法,会不会这向日葵网站就是为星耀工作室做了嫁衣。 他们想要达到的目的和星耀工作室想要达到的目的不一样,但两者都需要这样的一些群体。 “非常可能!”林涵宇肯定道:“邻省的协查通报中星耀工作室干的是人体器官买卖,而现在我们暂时还不清楚向日葵网站的目的是什么。这毕竟是挂着慈善基金会的外壳。” 正在大家惊异于这个“结论”的时候,物证科那边打来电话,让宋队长他们去一趟。 “走,跟我一起去。”宋文远当即招呼林涵宇一起。 两人来到物证科的分析室,物证科的高天铭对他们招招手,“来,你们过来看看。” 高天铭手上拿着一只鞋,而另外一只鞋已经面目全非被“肢解”在了一边。 他拿起鞋递给宋文远,“你看看有什么问题?” 宋文远拿在手上左看右看,里里外外翻了一遍,甚至捏了捏鞋垫、按了按鞋底,自然是没看出什么问题。 鞋子又递到林涵宇手上,他早就检查过了,只能苦笑道:“高老师,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说就好了,别卖关子了。” 高天铭拿起一把裁纸刀,轻轻的插入鞋帮上的希克橡胶制作的商标和鞋面的贴合处,非常丝滑的旋转了一圈。 橡胶制成的商标掉了下来。 高天铭这才拿起那个商标,正面展示给他们二人看,希克的商标是用字母“X”和“K“组合而成,再做了一些变异,让两个字母重合到一起。 交叉的地方有一个圆形的图案凸起,象征着“球”的形状。 “就是这里——”高天铭指着那个凸起地方,再把背面转过来展示在二人眼前。 背后依然是橡胶,而且在那个圆形的后面看起来就像是实心的橡胶。 高天铭就在二人眼前,又用裁纸刀轻轻的旋了一圈,在“实心”的橡胶后面露出一个比面值最小的硬币还小的,非常薄的黑色物体。 “这是什么?”林涵宇眼睛一亮,问道。 “微型GPS定位器。”高天铭淡淡的说道:“左右两边的鞋子商标后面都有这么一个。那个小的划痕应该就是安装的时候不小心——” 说完,他又拿起裁纸刀比划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这是出厂之后再安装进去的。” “没错。”高天铭解释道:“通过材质的对比,发现背后的橡胶是后来补充上去的,原来的商标后面是空心的。” 第三十八章 向日葵少年(06)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物证科冰冷的灯光下,高天铭手中的裁纸刀仿佛带着洞穿迷雾的力量。 当那个比硬币还小的黑色微型GPS定位器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时,整个分析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微型GPS定位器…”宋文远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寒意,“藏在鞋子的商标后面…好精巧,好恶毒的设计!” 林涵宇死死盯着那枚小小的黑色装置,脑中瞬间将之前所有的线索串联成一条冰冷的锁链: 筛选与标记:“向日葵社区”(sunflower网站)以慈善和运动为名,精准筛选年轻目标(18-25岁)。 投递“鱼饵”:通过控制的“获奖者”马甲账号或特定渠道,将特制的希克向日葵定制鞋“赠送”给目标。 植入追踪:希克商标内暗藏微型GPS定位器(出厂后二次加工安装)。 实时监控:一旦目标穿上鞋子,其行踪便完全暴露在犯罪团伙的监控之下。 精准诱捕:“星耀工作室”的招募者(如卷发女“薇薇”)根据定位信息,精准接近目标,以“高薪游戏代练”甚至加上情感“付出”等手段诱饵实施诱骗。 转移与控制:利用无牌车辆(如白色面包车)将受害者转移至隐蔽窝点(国道离开市区方向)。 终极犯罪:邻省案例揭示的最终目的——非法拘禁、人体器官买卖或其他严重侵害。 “但现在还有两个方面的问题需要查证。”林涵宇在脑子里把一连串问题联系到一起之后,说道:“首先,海关进关检查的时候,这些定位器出现在橡胶制品的商标里面,肯定是要被检查出来的,这个没办法解释。所以,发到各地的运动鞋肯定不会是各地的经销商安装的,毕竟涉及面太广。唯一的可能就是从海关验关之后,到送到各地前,有人在其中多做了一次加工。” 高天铭点点头,“你的分析没错!” 宋文远马上拿出电话请示韩启国局长,把情况简单汇报之后,这条线的调查就只能交给省厅去协调了。 但韩局也同时指出,让物证科尽快对这个GPS定位器进行分析,看看有没有可能进行反向或者同类型查找的可能。 高天铭摇摇头,“我们的技术力量暂时还做不到这一点。只能看厅里、甚至部里有没有这个技术了。” 韩启国听完宋文远的转述之后,在电话里回复道:“先按照现有的技术,尽可能的对定位器进行各种分析。” 挂断电话,宋文远带着林涵宇离开检验室,问道:“你刚才说还有两个问题需要查证,还有一个问题呢?” 林涵宇说道:“不就是我们来之前说到的很可能出现了向日葵网站与星耀工作室之间的目的不一样,向日葵网站的事,恐怕要交给国际刑警去办理了,但星耀工作室才应该是我们的重点。而且,现在还有三个人下落不明,这还只是在我们锦忠市,别的地方有没有,现在省厅有统计通知了吗?” 宋文远点点头,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思路很清晰,但现在交警支队那边还没有回复消息,就连那辆接走郑毅的面包车都还没有消息。” “老大,要不还是给领导请示一下,我去看看。”林涵宇鼓起勇气说道。 宋文远脚步停下,现在是争分夺秒,省厅的领导来不来锦忠市还不一定,要是真的等领导到了之后再协调,未必会有结果。 交警支队那边查看监控,更多的还是通过车牌识别,而林涵宇不一样,他的大脑记忆痕迹会帮助他更精准的判断信息。 可他还是有些担心,每次使用大脑记忆痕迹,林涵宇都会有一些副作用的头胀痛。 这一点他从第一次知道林涵宇有这个特殊能力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像这样的特殊能力,他不愿意让他过度使用,以免带来更为严重的副作用。 但现在时间紧迫,三个人就是三个家庭。 仅仅是几秒钟之后,宋文远下定了决心,“好!我马上给韩局打电话。” 而市公安局里,韩启国放下手中的手机,正伸手向桌上的红色专线电话,电话却在此刻响起。 抓起话筒,里面传来宋文远的声音,“韩局,我再向您请示一个事情,希望得到您的支持!” 韩启国没有问什么事,反而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说道:“文远,你这一会儿一个请示的,我觉得你该学一学你们队里的小林同志了。” 宋文远诧异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林涵宇,低声问道:“韩局,他不是犯了什么错吧?” “刚刚接到海关老刘的电话,”韩启国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地传出来,“他跟我‘告状’呢,说你们刑侦支队的小伙子,魅力不小啊,把海关最优秀的年轻同志都‘策反’了,为了帮你们查案,差点连规矩都不要了,急得人家小姑娘都跑去找领导主动承认错误、写检讨了。” 宋文远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韩启国指的是林涵宇去海关拿锦忠市相关希克运动鞋接受方的事。 连忙解释道:“年轻同志做事有激情,也许没太注意,但我相信,他肯定没有做......” “好了,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人家海关那边都已经很通情达理了。不过,看样子你也不需要那些名单了。等这个案子有些眉目了,你要安排他过去给人家小姑娘赔礼道歉!” “韩局放心,我会亲自陪他前去的!”宋文远连忙做了保证。 “哈哈,”韩启国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老刘说了,情况特殊,情有可原。小姑娘觉悟很高,认识错误很深刻,他们内部教育一下就算了。他还特意强调,全力支持我们办案,需要什么数据,走完流程第一时间提供!这效率,可比走正常公文快多了!老宋,你这兵带得好啊,连海关的同志都这么‘给面子’!” “谢谢韩局!也代我谢谢刘关!”宋文远心领神会,松了一大口气。 有关程序的问题,严重不严重都不是一两句就可以说清楚的。 但这案子是林涵宇发现的,而且确实犯罪嫌疑人的手段和危害性很强,程序问题有时候还真的是个拖延办案的问题。好在海关对此比较宽容,否则海关那位提供者和林涵宇都要受处罚,这是免不了的。 “我知道!省厅专案组已经通报了大致情况。放手去干!需要什么支持,直接提!”韩启国的语气转为严肃,“务必把人给我安全救出来!把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给我揪出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宋文远铿锵有力地回答。 然后,他马上把让林涵宇去交通指挥中心,协助查看监控录像的事做了请示。 “刚说了,要你在某些时候学一学小林同志,怎么又忘了!”韩启国语气平淡的批评道。 “韩局,毕竟是两个单位.......” “行了,去吧。我会打电话让他们配合的!” 林涵宇之所以能进刑侦支队,靠的就是这个超强记忆痕迹,韩启国怎么会不知道,当初还是他定的。 而且,还是他亲自签字同意的! 有了韩启国的同意,林涵宇立即就起身感到交通指挥中心,查看监控录像。 有了宋文远的提示,他说话很客气,从面包车在城区最后一个消失的地段开始,他并没有急于去询问什么地段还有监控。 而是快速的在脑海中将锦忠市的地图过了一遍,特别是面包车行进方向,前面的国道有哪些地方可以让面包车进入,而且是最有可能去的方向。 毕竟,邻省的案子星耀工作室是首屈一指的矛头,还没有出现向日葵网站的社区活动和希克运动鞋的GPS定位器。 那么按照邻省的协查通告中所说,是买卖器官为主,人带走离开锦忠市的可能性很小。 带走器官的危险系数会低很多,那么他们就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等待器官的需求信息。 如果加上郑毅,三个人分散开来,目标很大。 于是当机立断,不再去查看郑毅上的面包车消失后的监控,而是看那两个结伴出游的人。 毕竟,从现在的信息来分析,他们二人是自己离开的,并没有隐藏行踪的故意行为,这样才更好追踪。 第三十九章 向日葵少年(07)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市公安局交通指挥中心,巨大的弧形监控墙将锦忠市的交通脉络切割成数十个动态画面。 空气里弥漫着电子设备低沉的嗡鸣,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的沉寂。 在与交警支队的领导沟通后,林涵宇才明白为何王浩和李强两名失踪者如同人间蒸发——他们的踪迹在锦忠市火车站彻底中断。 火车站,尤其是其地下通道,堪称监控的“黑洞”。 这里人潮汹涌,摩肩接踵,日均客流量巨大。 而两人最后消失的地下通道内部,更是店铺林立,人流混杂——顾客、经营者、送货员川流不息,构成了一张难以穿透的人网。 通道内的监控探头数量有限,角度受限,捕捉到的画面往往只是攒动的人头,要在其中精准识别两张毫无特殊标记的面孔,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棘手的是,地下通道拥有八个不同方向的出口,每一个都通向不同的区域,排查范围如同几何级数般扩大。 “难度非常大,”领导坦言,“靠人力逐一排查八个出口的监控,在密集人流中寻找两个普通样貌的年轻人,耗时耗力,效率极低。” 时间紧迫,会带来更多的变数,不容有失。 林涵宇站在巨幅屏幕前,太阳穴隐隐鼓胀。 他清楚,这将是迄今为止对他超忆能力的最大考验,容不得半分闪失。 “领导,”林涵宇转向身边的支队负责人,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能否将火车站地下通道八个出口的监控画面同时调出?从他们进入通道的时间点——十点十五分二十四秒开始,以四倍速同步播放。”他略微修正了倍速,使之更符合人眼捕捉极限。 “四倍速?同时看八个画面?”领导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这……能看清吗?信息量太大,常人根本难以处理。” “时间不等人,”林涵宇解释道,“四倍速是目前效率和准确性的平衡点。为求稳妥,可以再安排八位同志,每人负责盯守一个出口画面,同步筛查。我负责全局比对和关键点捕捉。”他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 领导犹豫了一下,大家都知道时间紧张,原本所有的查看都集中在对郑毅所坐车辆进入国道之后的排查。 但之前的面包车已经确定是套牌车,车辆信息追查不到。 之后换没换车或者牌照,都是未知。但总算是有个方向。 可林涵宇一来,却要改变思路从人群中寻找两个没有特殊特征的人,这难度更大。 可是林涵宇是韩局亲自打招呼安排过来的,不好拒绝,而且当下确实排查进度有限。 “好!”他果断下令,“按林警官的方案执行!技术组,立刻调取八个出口十点十五分二十四秒同步画面!行动组,抽调八名观察员就位!” 命令迅速执行。 巨大的监控墙被分割为九块区域:八块显示着不同出口的实时回放,一块则固定显示着三名失踪者的照片和关键信息。 八名训练有素的交警观察员迅速就位,目光锐利地锁定各自负责的屏幕。 林涵宇站在指挥席中央,脑海中清晰烙印着王浩和李强离家时的衣着特征:王浩的深蓝色条纹T恤、卡其色工装裤;李强的亮黄色运动外套、灰色运动裤。 更关键的是,他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两人进入地下通道前在地面广场行走的那几分钟影像——他们的步态节奏、肩膀晃动的微小习惯、整体的身形轮廓,这些动态特征远比静态照片更具辨识度。 “同志们,”支队领导沉声做最后动员,“目标就在这片人海里,时间紧迫,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 一声令下,八个监控画面瞬间启动,以四倍速流淌起来。 屏幕上的影像立刻变得模糊,人影拖曳着残影,如同快放的无声电影。 普通人在这种速度下,连分辨单个行人的轮廓都异常困难。 指挥中心陷入了紧张的寂静,只剩下设备运行的嗡鸣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八名观察员全神贯注,眼睛紧贴屏幕,不时眨动以缓解酸涩,甚至有人下意识地揉着眼眶。 海量信息的高速冲刷,对专注力是巨大的消耗。 林涵宇却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唯有眼珠在高速而精准地移动,如同精密的雷达扫描仪,同时接收、处理着八个画面奔涌而来的信息流。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太阳穴的鼓胀感愈发强烈,如同有根细针在颅内搅动。 他强忍着不适,呼吸刻意保持着平稳,只有搭在操作台边缘的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蜷曲一下,仿佛在同步记录着某个关键节点。 时间在无声的较量中流逝:十点十五分…十点半…十一点… 空气仿佛凝固了。 “停!” 林涵宇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般在寂静的指挥中心炸响。 操作员瞬间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上午十一点零七分三十五秒。 “4号出口画面,倒回十五秒,切换正常速度播放。”林涵宇的指令清晰、简洁。 操作员立刻照办。巨大的屏幕中央,4号出口的画面被单独放大,时间回滚到十一点零七分二十秒,以正常速度开始播放。 画面中,人流如织,缓慢地从通道口涌出。 “停!”林涵宇再次发声,几步走到主屏幕前,指向画面边缘两个刚刚走出通道、正在四下张望的身影。在周围拥挤的人群中,他们肩头以下的位置几乎都被完全遮挡。 “是他们?”支队领导凑近,眉头紧锁。画面质量有限,距离又远,只能勉强看出大致轮廓。“需要技术增强确认吗?” 林涵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操作员说:“继续正常播放五秒,再倒回原处。” 画面依言流畅地播放了几秒,又精确地倒回。 “确认是王浩和李强。”林涵宇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判断依据不是面部,是步态。两人行走时,左右肩都有一个细微却一致的、不自觉的轻微晃动节奏。这种习惯性动作,与他们平时热爱运动形成的身体记忆高度吻合,在之前的广场行走画面中就有体现。” 步态分析?! 指挥中心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齐刷刷看向屏幕,又看向林涵宇。 他们还在努力对比模糊的衣着和面部轮廓,而林涵宇竟已捕捉到了如此细微、如此独特的动态特征! 操作员依言再次播放那几秒画面,众人瞪大眼睛试图寻找那所谓的“肩部晃动”,却依旧难以察觉那微乎其微的差异。 震撼归震撼,专业素养让他们迅速行动。 技术员立刻放大画面,结合已知照片仔细比对。 尽管面部依旧模糊,但衣着特征和整体身形轮廓已能清晰匹配。 “确认目标!”技术员最终报告。 目标锁定!接下来的追踪效率陡增。 多角度监控联动显示,王浩和李强并未进入候车大厅,而是在广场边缘徘徊等待。 十一点二十分三十八秒,关键一幕出现:两人走向路边一辆停靠的银灰色面包车,与车内人员短暂交谈后,迅速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查车牌!”领导立刻下令。 结果迅速反馈:“车牌是套牌!对应登记车辆为一辆红色小轿车!” 虽然又是套牌,但车辆本身已被监控牢牢锁定。 交警指挥中心的技术力量此刻展现出强大的专业能力。 银灰色面包车的轨迹清晰地被勾勒出来:它驶离火车站广场,汇入车流,驶上城市环线,一路向西北疾驰。 最终,在下午一点左右,它消失在通往城西老工业区方向的道路监控盲区——这个方向,与之前接走郑毅的白色面包车消失的方向,惊人地重合! “城西老工业区…”林涵宇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转身走向指挥中心外廊。 他掏出手机,迅速拨通宋文远的电话。 “老大,锁定方向!郑毅和王浩、李强,最后消失点高度重合,都在城西老工业区范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电话那头的宋文远精神一振:“好!时机正好!物证科老高那边刚破解了希克鞋里GPS定位器的信号波段特征。我马上向韩局申请调用移动式微波信号探测仪!我们城西见!” 第四十章 向日葵少年(08)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听到宋文远下达的指令,林涵宇果断挂断电话,迅速返回指挥中心向领导做了简要汇报。 得到许可后,他刚转身奔到门口,后脑骤然袭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如同钢针贯入! 剧烈的眩晕让他脚下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万幸,指挥中心内所有人的视线都牢牢锁定在巨幅监控屏幕上,无人注意到他这瞬间的痛苦挣扎。 他强忍着剧痛,拉开沉重的门,身体立刻虚脱般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手用力按压着突突狂跳的太阳穴。 足足过了一分多钟,那蚀骨的刺痛才如潮水般缓缓退去,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衬衫领口。 他顾不上狼狈,抬手抹去额头的冷汗,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飞奔下楼,开车驶向城西老工业区。 当他抵达约定地点——一处废弃的公交维修站时,现场已严阵以待。 一辆是全封闭的信号探测车、三辆不起眼的民用牌照轿车、一辆载满特警的中巴车、一辆救护车,已经到位。 空气里弥漫着临战前的紧绷。 邓凯指了指那辆封闭的特种车:“林哥,老大在里面坐镇呢,等着吧!” 林涵宇明白,那辆车里装载的正是移动式微波信号探测仪,此刻正像无形的猎手,在物证科提供的特定频率波段上,全力捕捉着来自受害者鞋中发出的微弱信号。 “需要多久?”林涵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焦急。 “急不得!”宋文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不知何时已从指挥车上下来,面色凝重地扫视着这片广阔而荒凉的厂区,“范围太大,背景里的GPS信号杂波不少,需要时间一一甄别过滤。”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几辆待命的车辆,“大家都在等,耐心点。” 林涵宇依言靠在自己的车门上,微微闭上眼,试图平复还有些残余的头痛。 此刻,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宋文远走到他身边,看到他苍白疲惫的脸色,瞬间了然——这孩子,又把自己的能力逼到极限了。 “你先抓紧时间休息会儿。”宋文远的大手按在他肩上,“一有消息,我立刻叫你!” 林涵宇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帮不上忙,对信号源的分析不是他的专业技能。 只好拉开车门回到坐在驾驶位假寐休息,而与此同时,维修厂里的所有特警、刑警、救护人员都在焦急的等待着。 半个小时后—— “找到了!”信号探测车内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着兴奋的低呼! 如同按下了启动键,宋文远第一个冲向探测车!假寐中的林涵宇也猛地惊醒,推开车门! 屏幕上,六个特征高度吻合的微弱信号源,如同黑暗中倔强的萤火,顽强地闪烁着,且密集地聚集在同一个坐标点——棉纺厂的废弃仓库!这绝非巧合! 结合从公交维修站老职工和城西工业区留守人员口中得知的关键信息——那个仓库是半埋地下的结构——所有线索瞬间汇聚成清晰的箭头! 宋文远毫不犹豫,立刻拨通韩启国局长的专线,声音沉稳而有力:“韩局,目标已锁定,棉纺厂地下仓库!请求立即行动授权!” ...... 棉纺厂地下仓库,浑浊的空气令人窒息,浓重的霉味、灰尘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腥气。 唯一一盏昏黄的灯泡在头顶摇曳,将扭曲的影子投在布满污渍的墙壁和冰冷的水泥地上。 郑毅、王浩、李强三人被粗糙的麻绳死死捆住手脚,蜷缩在角落,嘴上封着厚厚的胶带。 极致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他们,每一次心跳如同丧钟在敲响。门外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和低语,像是死神的脚步声在逼近。时间,仿佛在绝望的深渊中停滞。 突然! “轰——!!!” 一声震碎耳膜的巨响撕裂了死寂!厚重的铁门如同纸片般被定向爆破的力量狠狠撕开! 与此同时,那用于通气的后窗呛人的烟雾瞬间涌入。 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昏暗的地下室! “警察!不许动!” “趴下!全部趴下!手放头上!” 雷霆般的怒吼与数道强光手电筒撕裂烟雾的光柱同时降临! 数道身着黑色作战服、如同幽灵般迅捷的特警身影,以摧枯拉朽之势突入仓库! “唔!唔唔——!”郑毅三人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拼命挣扎扭动,喉咙里发出呜咽。 仓库内几名负责看守的喽啰被这雷霆万钧的突袭彻底打懵!不管他们是本能还是再有意识,在这样的环境下所有试图的挣扎都是徒劳。 冰冷的枪口和绝对碾压的威势瞬间冻结了所有反抗的念头。 几声短促的搏斗和闷哼后,几名歹徒如同被拔掉爪牙的野兽,被干净利落地制服、反铐,死死按在冰冷的地面上。 “区域安全!” “控制!” “发现受害者!三人,意识清醒,无明显外伤!” 后续涌入的警员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撕开三人嘴上的胶带,解开绳索。 林涵宇紧随行动队冲入,目光如电,第一时间锁定了郑毅。 看到他虽然面色苍白、满眼惊恐,但生命体征平稳,林涵宇胸腔中那块悬了一路、重若千斤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 郑毅在混乱和强光中并未注意到人群中的林涵宇,很快,三人被迅速抬上担架,送离了这噩梦之地。 现场勘查随即展开。 刑警和物证科人员细致地搜索着每一个角落。 结果令人遗憾:除了被当场抓获的五名底层打手,现场再无其他人员踪迹或遗留的生活痕迹。 “薇薇”或其他核心成员,早已不知去向。 突击审讯被俘歹徒,得到的供词冰冷而一致:将三名受害者押送至此地后,他们的“头儿”便再未现身。 手机通讯记录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真正的幕后黑手,始终将自己隐藏在安全的阴影之中,就连在视线中出现过的“薇薇”也没有留在此地。 现场勘验结束,宋文远立刻分派人手前往医院,对惊魂未定的三名受害者进行保护性询问。 而林涵宇则被安排返回支队——这既是让他稍作休整,也是参与后续的汇总分析。 忙碌了一天,当夜色笼罩锦忠市,市刑侦支队会议室内灯火通明。 由局长韩启国亲自主持、省厅领导视频连线的重大案件复盘会议紧急召开。 巨大的白板上,案件脉络图、嫌疑人照片、关键物证照片层层铺开,触目惊心。 “星耀工作室的运作模式已基本查清。”宋文远代表专案组站在白板前,声音沉稳有力,指向关键节点,“他们并非‘向日葵社区’(sunflower网站)的所有者,而是将其作为精准筛选目标的‘猎场’。” 他详细阐述: 通过技术手段,星耀工作室将符合其“猎物”标准(18-25岁男性,身体健康,爱好运动,近期家庭/心理有变故)的年轻人信息,“包装”成该网站的“获奖者”。 利用该网站活动要求参与者提交详实个人信息的漏洞,星耀工作室几乎完整掌握了目标的所有私密资料。随后以“高薪游戏陪练/代打”为诱饵,与目标建立紧密联系。 关键一环在于物流环节被买通(具体环节待查),在海关清关后、送达前的某个节点,在特定目标的希克运动鞋内加装微型GPS定位器,实现对受害者的实时监控。 一旦接到器官买卖的“订单”,便对已掌握行踪且符合医学条件的“猎物”实施精准诱骗、绑架与控制。 因为邻省的打击,星耀工作室仓皇逃离,但郑毅、王浩、李强三人,是星耀工作室在收到一份境外高价器官订单后,铤而走险实施的“最后一单”。 主要组织者在将三人诱骗至城西仓库后,便迅速撤离,消失无踪。 第四十一章 向日葵少年(09)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宋文远的称述是基于案件本身,说完之后,他落座下来。 等待领导们的询问,毕竟案件到现在也仅仅只是人员获救,抓捕到几个底层人员。 与邻省的行动,先考虑人民群众安全为主的思路是一样的。 韩启国作为锦忠市公安局局长,此刻也接过话题说道:“各位领导,现在有几个问题,希望能得到省厅的帮助。” 宋文远偷偷的看了一眼这位上司,自己总是被“批”需要领导协助,这次终于见到领导也需要协助的时候了。 就听见韩启国说道: “据落网者零碎供述和受害当事人郑毅的询问,星耀工作室的真正幕后组织者,可能使用代号“NATA”。但与网名为“薇薇”的女子,其真实身份、地位是否同一人,尚需深挖更多的详细资料。” “向日葵”网站举办此类活动的深层目的存在疑问。 现有证据指向星耀工作室利用了该网站,甚至可能实施了“黑吃黑”。把向日葵网站活动的真实目的掩藏下来,实施了他们器官黑市交易买卖的犯罪行为。 所以,向日葵网站其背后的向日葵基金会,涉及到境外和国际层面的问题,恳请省厅协调国际刑警组织介入调查。 另外,GPS定位器具体在哪个环节被什么人加装,是下一步亟需突破的关键,也需要相关部门协助。 这些问题的核实,也是摸清星耀工作室作案手段的一个重要证据链,由此可以在今后杜绝或者是减少类似案件的发生。 省厅的领导在听完韩启国的汇报后,简单的交流了一下,作为本次专案组的组长副厅长艾世康代表省厅一一做了回应。 除了对锦忠市的快速、精准行动肯定之外,也回应了韩启国所提出的几个协助问题。 希克出海关仓库之后的转移轨迹,会协同入境海关一直追查; “向日葵”网站和星耀工作室也会和国际刑警合作,同时会与邻省进行协作,争取把星耀工作室的幕后组织者找出来。 艾世康副厅长代表省厅说完之后,一直关注着向日葵网站那边的网警代表忽然说道:“各位领导,刚接到同事的消息,sunflower网站向日葵社区已经发布公告,因为有人恶意利用该网站的公益活动,暂时停止了与希克运动鞋的赠送活动。” “这么快?”林涵宇有些吃惊。 邓凯低声道:“很有可能是为了撇清关系,还有可能是他们发觉上当了。这些国外的慈善基金会,只要面对我们国内的,就没几个是真的做慈善的。” 林涵宇点点头,对此表示认可。 这个消息的传来,让大家都有种掩耳盗铃的感觉。 只是,国外的操作因为制度不同,很难直接去找到有效的证据。 此事,也只能是国际刑警才能去调查了。 在通报会议即将结束前,省厅的领导还说了一件让大家安心的事件,通过其余市公安局的排查,目前还没有发现因为与希克或者向日葵图案而失踪人口。 说明这个星耀工作室对郑毅三人的诱骗很可能就是贪心不足,最后一次实施。 在发现有GPS定位器的希克运动鞋里,已经把所有的定位器全部拆除了。 通报会议结束后,林涵宇被宋文远强制要求回家休息。 但他还是赶往郑毅家里。 看见张白玉短短两天时间,似乎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不少。 郑毅这一次既幸运又不幸,这双新的希克鞋没穿出去,却因为没有返回学校,被“薇薇”精准定位。 通过询问和事后检查,才得知“薇薇”前来找他的时候,还做了一手准备,在郑毅的背包和衣服口袋里都放了GPS定位器,如此小心,并没有一定要让他穿着鞋离开,可想而知是对他的“器官”势在必得。 而这些定位器还很有可能是器官运输过程当中,让需方明确知道路途还有多远的一个依据。 “小毅,休息几天还是回去继续上学吧!”林涵宇站在门口轻声的对卧室里的郑毅说道。 原本蒙着头躺在床上的郑毅,慢慢掀开了被子,低哑地说道:“宇哥,我听你的!” 或许到这一刻,他才算真的解开了因为上一辈,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的裂痕。 门外,张白玉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相信经过这次事件,儿子会成长一些,丈夫坐牢这几年,自己也就没那么多担忧了。 “涵宇,谢谢!谢谢你!” “张阿姨,这就是我的工作。” 林涵宇说完,这才告辞了这一家人。 也许郑毅和张白玉心里释然了,他却没那么轻松的放下。 只是,也或许没那么仇恨了。 回到家里,好久没有进的父亲遗物的房间,他又在里面待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天亮,才又匆匆赶到刑侦支队上班。 后续的审讯工作还很繁重,案件定性还需要不少的材料佐证。 可是,当宋文远看见他的时候,却交给了他另一个任务。 “涵宇,省厅决定让你和经侦支队的同志一起前往涉案的运输公司所在地,进行补充审讯和证据固定。” “我去?”林涵宇有些惊讶。 宋文远拍了拍他肩膀说道:“省厅的领导对你在这次破案中的表现非常满意,而且案件进展和相关线索你也非常熟悉,派你去既是案件需要,也是让你能有机会交流学习。” 林涵宇知道这里面肯定是宋文远和韩局在汇报中特意提了自己,否则省厅怎么会派自己前去。 当林涵宇回到家稍微收拾了一下,联系经侦一路同行的人之后,赶到机场。 意外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沐云。 她同样拉着行李箱,站在不远处的值机柜台前,似乎正在办理手续。 此刻的她虽然没有身穿海关制服,却似乎习惯了挺拔的穿着,依然是一身禁止的白领制服打扮,给人一种清秀脱俗的感觉。 办完值机的沐云转头也看到了林涵宇,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集,最终还是形成了相互靠近的步伐。 “沐叔叔和叶阿姨身体还好吗?” “谢谢你关心,他们很好!”沐云的语气听上去很是平淡,既没有疏离,也不亲近。 就如同两个普通的同事正常的交流。 “你这也是出差?”林涵宇问道。 “嗯。”沐云点点头,“希克运动鞋GPS定位器的事,引起了高层领导的重视,联合相关部门成立了专项工作组,重新制定更严格的监控方案,防止类似事件再发生,局里指派我去参与。” “真好!祝贺你!”林涵宇当然明白这样的机会,会给沐云带来什么改变,未来她的晋升空间已经打开了一道大门。 “只是工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你似乎瘦了不少!”沐云的语气依然没有起伏,但终究还是吐露出了一点对林涵宇的关心。 “只是这段时间忙一点。谢谢你!”林涵宇不是感谢她的关心,而是表达在这次星耀工作室案件中,沐云的帮助。 如果不是她的帮助,他就没机会那么快的拿到被加装过的希克运动鞋,从而得到GPS定位器这个具有突破性的证物。 毕竟,这样做的后果,要不是锦忠市海关的领导开明,沐云很可能会受到处罚甚至影响工作。 事实在程序和制度面前有时候真的没有任何意义,急的只是人,与冰冷的程序和制度无关。 “说句话而已!”沐云却是矢口否认,“我什么也没做!你不用谢我!” 看似只是在对他关心林涵宇瘦了的询问不过是随口问一句,实际上也是在否认她默认的帮助。 林涵宇并不纠结她认不认,这件事永远是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解释的。 不管是看在他们的曾经过往,还是因为案件的紧迫性,沐云拿自己的职业生涯来支持,这已经是承担了莫大的责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流,无声中带上了自己的情绪。 有非常短暂的时间,林涵宇甚至都想结束这大半年的默认分手,说出子的歉意。 可最终他还是忍下了。 沐云和他的沉默终究还是被冰冷的登机提醒打断。 “林涵宇,希望你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行一切都顺利!”沐云终于先开口说出了告别的话。 第四十二章 疯狂的女人(01)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结束了在外地关于迅达物流涉案人员及改装人员的资料提取和笔录核对工作,林涵宇风尘仆仆地赶回锦忠市。 刚归队,便得知了一个重要进展:在省公安厅的统一协调下,锦忠市刑侦支队侦办的“向日葵少年”系列诱拐绑架案,已与邻省此前捣毁的“星耀工作室”器官贩卖案正式并案处理。双方掌握的线索与证据正互相补充印证。 鉴于“星耀工作室”的犯罪源头在邻省,后续补充侦查及完善证据链的主要工作,将由邻省警方牵头负责。 虽然那个始终隐于幕后的核心组织者依旧在逃,身份成谜,但通过大量交叉审讯和情报分析,警方已基本锁定其身份——一位使用代号或化名“NATA”的女性。 遗憾的是,由于缺乏其真实照片或影像资料,无法确认“NATA”是否就是网名“薇薇”、以及那个曾与郑毅见过面的卷发女子。 即便如此,公安部仍依据现有信息,发布了详尽的内部协查通报,在全国范围内布下天罗地网。 锦忠市刑侦支队的重心,则回归到对辖区内发生的诱拐、绑架等恶性刑事犯罪的后续侦办上。 生活逐渐步入正轨:郑毅重返大学校园,继续他的学业;王浩和李强也各自回到了原本的生活轨迹。 高强度、高压力的刑警工作,林涵宇已经基本适应。 只是队长宋文远不止一次语重心长地提醒他:“涵宇,你那过目不忘的本事是把双刃剑。你得想办法把它练成身体的本能反应,而不是每次都要‘硬想’。长期这样超负荷使用,隐患很大。” 林涵宇深以为然,也开始尝试改变自己,比如克服对人群密集场所的排斥,主动融入其中。 这天,为调取一桩普通案件的当事人资料,林涵宇来到城西派出所。 刚办完事准备离开,派出所门口一阵动静吸引了他的目光。 只见一辆警车停下,一个身影踉跄着从后座钻出,左腿明显有些跛——竟是赵鑫! 赵鑫身后,一个戴着手铐、耷拉着脑袋的人被民警押着往里走。 赵鑫也看见了林涵宇,眼神却飞快地躲闪开,很明显是在回避。 林涵宇眉头微蹙,拉住走在最后的民警:“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哟,是小林啊!”民警回头看了一眼赵鑫,“这小子,跟人打架,下手没轻重,把对方鼻梁骨打折了。怎么,熟人?” “嗯,以前经手的案子接触过。”林涵宇回答得比较模糊。 目光落在赵鑫的腿上,“他的腿…什么时候的事?” “有段日子了,具体怎么弄的,不清楚。”民警摇摇头。 林涵宇心中疑窦丛生。 算算时间,有快一年的时间不见,赵鑫怎么瘸了? 他母亲朱玉防卫过度致人死亡已经入狱,父亲赵长生出院后据说很快再婚,只是结婚的对象却不是原来那个交往多年赵鑫反对的女友。 结婚之后就离开了锦忠市,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连经营的店面都丢给了赵鑫。 按理说,赵鑫应该为了生计忙得脚不沾地,怎会弄瘸了腿,还因打架进了派出所? 多问了几句,才得知原委:打架的起因,是粮仓一个工人在闲谈中又提起了朱玉那些不堪的旧事,恰好被来办事的赵鑫听见。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冲突瞬间爆发。 朱玉那张脸,以及围绕她、李明、赵长生乃至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语,再次浮现在林涵宇脑海。 没想到,时过境迁,这些莫须有的传闻既然还在粮食局系统内流传。 回到刑侦支队,林涵宇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赵鑫的事。 流言如同无形的刀,毁掉的远不止一个家庭,牵连甚广,包括他自己。 他真心希望,这场由流言引发的漫长悲剧,能就此画上**,别再殃及更多无辜。 然而,他刚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就见宋文远拿着一份文件走进办公室,脸上带着一丝“又来活儿了”的表情。 “邓凯,涵宇,”宋文远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准备一下,一会儿去高速路口接人。” “接人?谁这么大排场,还得我们刑侦的亲自去接?”邓凯揉着发酸的胳膊站起来,半开玩笑,“该不会是哪个国际通缉的江洋大盗吧?” “想什么呢!”宋文远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还记得粮食局那个快退休时跳了楼的局长李明吗?这次是国际刑警顺手捞回来的——他儿子李大坤和儿媳!” “这不是经侦的案子吗?关我们刑侦啥事?”邓凯更疑惑了。 “案子是经侦的没错,”宋文远解释道,“但他们那边现在正啃着一个跨省的大案,人手全撒出去了,实在抽不出人。这不,请求我们协助接应一下,把人安全押送到经侦那边就完事。” 锦忠高速收费站出口旁,林涵宇和邓凯靠在警车引擎盖上,望着川流不息的车道。 “唉,咱们刑侦精英,啥时候沦落成经侦的‘接送专员’了?”邓凯忍不住小声吐槽。 “凯哥,就当出来透透气,看看风景呗。”林涵宇笑着宽慰,“把人接到,往经侦一送,任务完成。回来的路上,你不还能顺道去看看嫂子?” 提到女友魏怡宁,邓凯的眼睛瞬间亮了:“嘿,你小子说得对!是有阵子没见着了,忙得连轴转,再不去露个脸,丈母娘都快不认识我这个准女婿了!” “哟,就惦记丈母娘?老丈人那边没意见?”林涵宇打趣道。 “去你的!”邓凯笑着捶了林涵宇肩膀一拳,随即又得意起来,“这你就不懂了吧?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欢喜!至于老丈人嘛,陪他喝顿酒,啥事儿都好商量!关键是将来啊,万一跟你媳妇儿拌个嘴吵个架,丈母娘才是你的靠山!老丈人哪舍得真骂自家‘小棉袄’?” 邓凯眉飞色舞地传授着“御妻心得”,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林涵宇知道,邓凯心里其实非常珍视这段感情。 只是刑警这份职业,注定给予家人和爱侣的时间少之又少。 结婚,本应是承诺安稳与幸福,却可能将危险与牵挂带入两个家庭。 实习期之后又接连着星耀工作室人体器官买卖的案件,林涵宇早已融入刑侦支队这个充满热血与担当的集体,对这份工作的理解也更深了一层。 刑侦工作不是只看法律,邻省公安为了减少伤亡,锦忠市刑警为了人质安全,放弃了放长线吊大鱼,这些都是真真实实的人性化。 哪怕为此,加重了刑侦工作的难度,甚至有可能让罪犯无法马上绳之以法! 他甚至偶尔会庆幸,与沐云只见的逐渐淡忘。 至少现在,他这个单身汉可以心无旁骛,少了许多牵肠挂肚。 他那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也赢得了支队上下的一致认可和尊重。连物证科的高天铭都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向韩局长“深情推荐”,想把林涵宇挖过去。对此,林涵宇总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婉言谢绝。 在追查父亲意外身亡真相的过程中,他看尽了人性的复杂与幽暗。 相比于在物证科单纯发挥“人形扫描仪”的作用,他内心深处甚至暗自的感谢当年的那一场车祸,让自己拥有了“超强记忆”的能力。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因此带来的副作用身体负荷越来越明显,他担心,过度依赖这份能力,终有一天身体会不堪重负,甚至可能彻底失去它。 而在刑侦一线,在真实的案件压力与复杂环境中,他反而能更主动地锤炼这份能力,努力将其转化为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而不仅仅是车祸后应激产生的“超常发挥”。 他期待着有一天,当这份能力真正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运用自如时,或许才会考虑转向物证领域,为更多案件的突破贡献自己的力量。 第四十三章 疯狂的女人(02)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高速路口,林涵宇和邓凯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突然,邓凯的手机铃声急促地炸响,打破了沉闷的空气。 看清来电显示,邓凯心头一跳——竟是韩启国局长亲自打来的! “韩局!”邓凯轻呼一声,立刻接通,但脸上的轻松瞬间被凝重取代,“是……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电话挂断,他语速飞快地对林涵宇说:“紧急通知!转运途中,李大坤在服务区吃了点东西,现在疑似食物中毒!局里命令,我们接到人后直接送医!急救车已经在路上,马上到高速路口与我们汇合!” “这么巧?”林涵宇瞬间站直了身体,目光瞬间看向了高速路口收费站方向。 “啧,该不会是在国外待久了,水土不服,肠胃闹革命了吧?”邓凯试图用调侃驱散紧张,但眼底的忧虑却藏不住。 “局里有没有说具体中毒原因?”林涵宇追问。 “暂时没有。不过食药监局已经介入调查了。”邓凯摇头。 通缉犯在押送途中出现这样的情况,可大可小。但韩局电话里明确只有李大坤一人有症状,他妻子安然无恙,这不像是有预谋的行动,倒更像是意外或者……真如邓凯所猜的水土不服。 林涵宇当机立断,说道:“我去协调一下,开辟一个专门通道,你联系一下押送的兄弟。” “好。”邓凯也没有废话,马上按照经侦给的联系方式拨打押送的兄弟单位负责人电话。 林涵宇则快步奔向收费站,找到高速收费站当班的值班经理,说明了情况。 值班经理听闻有紧急押送的嫌疑人需要紧急救治,马上安排人员到收费站出站方向前,指挥车辆,快速的开辟出一条专用通道。 刚忙完这边,就听见急救车的警笛声音从远至近。 一辆蓝灯闪烁的急救车呼啸而至,精准地刹停在他们的警车旁。 林涵宇又快速的回到警车旁,中途已经看见救护车的车门打开,几位医护人员鱼贯的下车,把救护的担架也拉下车准备好。 等他奔近,才发现领头的年轻女医生——正是邓凯的女友,锦忠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科医生,魏怡宁! 原本还一脸凝重的邓凯,脸上马上就绽开了笑容,迎上前去,“怡宁?怎么是你带队?” “刚下手术台就被抓了壮丁。”魏怡宁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清秀却难掩疲惫的脸,对着邓凯浅浅一笑。 一个是守护城市安宁的刑警,一个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彼此深知对方工作的忙碌与不易,这份理解让聚少离多的感情更显珍贵。 林涵宇也上前打了声招呼:“嫂子好!”。 魏怡宁在刑侦支队见过他几次,微笑点头,“小林,不用那么客气!我现在还不是你嫂子!” 林涵宇笑道:“早晚的事!早一点叫,免得以后改口还不习惯!” 魏怡宁知道自己男朋友单位的同事一个个的看似不着调,实则都是重情重义的,浅浅的笑骂了一句:“就知道贫嘴!” 随即转身说道:“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同事,小方、晓梅!” 她故意称呼得这么亲昵,其意不言而喻。 但也知道今天这个场景不是深入了解的时候,又补充介绍了同行的两位同事的岗位:娃娃脸、笑容甜美的方茵茵是护士;留着极短碎发、气质干练中透着英气的何晓梅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女药剂师。 院方考虑到是疑似食物中毒,而且对象特殊,特意派出药剂师随行,就是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初步判断可能的毒物成分,为抢救争取黄金时间。 介绍完毕,双方都很礼貌的点头握手之后,林涵宇并没有凑上去应对魏怡宁的善意,而是很识趣地退后几步,将空间留给这对难得有机会相逢的情侣。 站在警车旁的林涵宇,虽然看着高速路口的方向,余光却留意着方茵茵和何晓梅。 尤其在何晓梅那头利落得近乎男性化的短发上停留了很久。 这样凌厉的短发在女性中实属少见,将她脸庞的轮廓勾勒得格外分明,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飒爽。 一般敢于留这样短发的女性,除非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性格都很独立。 方茵茵反而更像是可爱的小苹果,在这样紧张的时刻,明显没有什么微笑的动作,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自带微笑,像个天使来得人间。 鉴于人人都不想进医院的原因,他以前和医院的医生、护士接触不多,像这样近距离的观察,就更少。 他的眼神余光并没有去关心那一对情侣,可即便他好心的不打扰,邓凯和魏怡宁这短暂的相聚也并未持续多久。 几分钟后,一辆警笛长鸣的警车疾驰而来,从收费站留下的专用通道驶出,停在他们面前。 “小林,你跟救护车去医院!我带他们去经侦支队办交接!”邓凯当机立断。 林涵宇没有争辩,邓凯没有选择和女友同车前往医院,就是以工作为重。 要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就是真正的工作状态了。 在警察协助下,方茵茵和魏怡宁迅速将李大坤从警车转移到救护车上。他的妻子依然留在警车中,由邓凯指引前往经侦支队交接。一名警察递过来一个密封袋:“这是李大坤在服务区的呕吐物,或许对你们有帮助。” 何晓梅毫不犹豫地上前接过,对那刺鼻的酸臭味恍若未闻。她先是隔着透明的密封袋仔细的观察袋内,随即打开袋口,用手轻轻扇动嗅闻,语气冷静而专业:“初步来看,呕吐物里没有明显的食物中毒源头残留物。” 魏怡宁也点头,迅速做出判断:“从病人症状来看,我更怀疑是误食了刺激性物质导致胃部急性反应,而非典型食物中毒。上车后立刻联系医院,优先准备胃镜检查,暂不洗胃!”洗胃可能延误真正病因的诊断。 林涵宇暗自点头。这种精准快速的判断,确实能最大程度减少抢救的时间损耗。若真按常规食物中毒处理洗胃,很可能浪费宝贵的救治窗口期。 救护车拉响警笛,闪烁着蓝光,从高速路口向第一人民医院飞驰而去。 车上,何晓梅和魏怡宁已根据初步判断开始实施急救措施。 林涵宇和押送的兄弟单位的警察只能紧靠在车厢尾部,尽量让开空间。 帮不上忙,不添乱就是最好的配合。 林涵宇的目光紧锁着救治过程。当护士小方仔细擦净李大坤脸上的污物,露出其真容时,林涵宇敏锐地捕捉到——何晓梅的动作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停滞!虽然隔着口罩,只能看到侧脸,但林涵宇清晰地察觉到她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瞳孔在那一瞬间微微扩大——那是惊讶带来的身体本能反应! 除非受过特殊训练,否则这种反应通常源于所见之物带来的强烈感官刺激。 “他们认识!”林涵宇脑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到目前为止,今天的事还看不出明显的预谋痕迹。 通知医院更是局里领导的临时决定,第一人民医院派出的人按理说不会有问题。 但为了以防万一,林涵宇还是故意轻咳一声,打破那瞬间的异样:“何医生,那个呕吐物袋子气味重,不如先交给我保管?免得影响你们工作。” 他这一出声,何晓梅似乎才猛地回过神来。 动作迟滞了一下,语气如常地回应:“没事,都习惯了。刚才只是初步判断,这个样本还得拿回去做详细分析。” 第四十四章 疯狂的女人(03)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救护车在第一人民医院戛然停下。 医护人员迅速将李大坤推往检查室,接下来的环节林涵宇便无法参与了。 案情生变,经侦支队也不得不抽调人手,安排了何大志和赵彬两人赶了过来。林涵宇将在救护车上观察到的那一幕转告了他们。 “接人的医生里,有个药剂师叫何晓梅,”林涵宇压低声音,语气笃定,“她很可能认识李大坤。” “他们打过招呼?”何大志神经立刻绷紧。 “没有。”林涵宇摇头,神情认真,“我是根据何晓梅在护士清理完李大坤脸上污渍后的本能表情判断的。李大坤离开锦忠市多年,若非旧识,不应该出现久别重逢时露出的那种程度的诧异。” “你是说在救护车上,何晓梅看李大坤的表情?”何大志追问,带着合理的怀疑,“那时医生都戴着口罩吧?仅凭眼神能确定?” “她当时为了检查呕吐物,摘下了口罩。”林涵宇补充道。 “哦!”何大志恍然。 “当然,”林涵宇话锋一转,严谨地说,“也可能只是李大坤长得像她认识的某个人。这方面,你们可以深入核查何晓梅的背景后再确认。” “中途他们有过接触吗?”赵彬插话。 “没有。我一直留意着,至少没发现。救护车上有监控,可以调出来你们再确认一下。”林涵宇肯定地回答,“而且,即便两人相识,也未必就有问题。回到医院后,作为药剂师的何晓梅并未再参与李大坤的直接检查和救治。” 他告知经侦的兄弟,更多是出于预防,在李大坤正式收押前,杜绝一切可能的意外。 其实,他心底还藏着一个模糊的发现——何晓梅惊愕的瞬间,眼底似乎掠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光。 那光芒很特别,带着某种复杂难辨的情绪,林涵宇一时也无法解读。 正说着,邓凯打来电话,告知李大坤的妻子已顺利交接给经侦支队,手续办妥。 两边暂时无事,林涵宇向医院方面交代完毕,也返回刑侦支队。 向队长宋文远汇报时,他再次提及了何晓梅的异常反应。 众人迅速分析,一致认为林涵宇的合理怀疑值得重视。 在真相未明前,隔离何晓梅与李大坤确有必要。 宋文远当即联系经侦支队的领导,通报了分析结果。 仅仅隔了一天,经侦支队的同志便专程登门致谢,并顺便提取一些李明之前的一些相关资料。 原来,多亏林涵宇的提醒,他们在检查留存的李大坤呕吐物时,格外留意了每一个细节。 最终,在袋底污秽中发现了一个比纽扣还小的、毫不起眼的金属物件。 若非刻意翻检,医院化验时极可能忽略它,最终当成医疗废物处理掉。 这也得益于押送警员反应迅速,在高速服务区就餐的时候,李大坤突发状况,他们敏锐的及时收集了呕吐物,未使其遗留在服务区。 经检验,这毫不起眼的金属物件竟然是一家外资银行贵宾保险箱的密码钥匙核心部件! 类似汽车钥匙芯片,是开启特定保险箱的唯一凭证。 它采用特殊抗腐蚀材料制成,理论上吞服后能在胃酸中维持七十二小时不损毁,只会引发胃部不适。 持有者往往在紧急关头选择吞下,之后通过泻药或胃镜取出。 显然,李大坤被国际刑警控制后,一直没找到机会处理它。 拖得太久,金属部件终究被胃酸部分腐蚀,这才引发呕吐,造成了“食物中毒”的假象! 与此同时,经侦支队也对何晓梅与李大坤的社会关系进行了核查。 结果显示,两人生活轨迹并无直接交集。 唯一的关联点是一所中学:何晓梅初一入学时,李大坤已是高三的风云人物。同校仅一年,李大坤便毕业离乡,此后几乎未归。 何晓梅认识这位学长的可能性存在,但李大坤几乎不可能认出多年后、外貌气质已大变的低年级学妹。 何晓梅的背景也做了调查,其母亲早年企业改制后在一家私企做会计,父亲是货车司机,都已经在退休年龄边缘。 她有个未婚男友赵鑫,经营一家粮油店,腿有残疾,据说脾气不太好,但何晓梅对他颇为体贴。 “赵鑫?”林涵宇脑中瞬间闪过城西派出所那个身影,“是不是在城西开粮油店的赵鑫?” 经侦的同志点头:“没错。赵鑫父亲有精神疾病,和继母在外地静养。母亲因故意伤害还在服刑,家里就剩他一个。” 调查显示何晓梅本人履历清白,无前科,与李大坤、李明均无关联,深入调查的必要性不大。 至此,呕吐物中的密码钥匙已解开“食物中毒”之谜。 经侦同志离去后,林涵宇坐在椅子上,却始终挥不去救护车上何晓梅那个眼神。 他敢肯定,那绝不仅仅是认出多年前学长该有的反应。 时隔这么久,那种瞬间的强烈触动,不合常理。 现有的调查显示两人除了赵鑫这条线,几乎再无关联可能。 赵鑫、李大坤分别是朱玉和李明的儿子? 这其中是否有更深层的牵连? 邓凯见他仍在沉思,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行了。涵宇,别钻牛角尖。该做的,我们和经侦那边都做了。” 林涵宇点点头:“凯哥,我明白。”刑侦工作就是如此,并非所有疑点都能指向真相。 人心,永远是最难用常理揣测的教科书。只有特殊案件中,例外才是常态。 下班后,林涵宇在家附近的小饭馆点了份简餐。 墙上电视正重播刘德华巡回演唱会的盛况。 天王巨星的影响力让台下粉丝陷入疯狂,痴迷程度让林涵宇直摇头——连偶像隐婚多年的事实都无法动摇这种狂热,他实在难以理解。 电视镜头扫过台下,一张张激动到变形的脸,一双双写满痴迷的眼睛……突然,林涵宇瞳孔一缩,猛地叫住上菜的老板:“老板,麻烦把刚才那段录像倒回去看看!” “小伙子,你也喜欢刘德华啊?”老板笑容和蔼,并无不悦。 “不,只是觉得这首歌旋律不错。”林涵宇随口应道,目光紧锁屏幕,“就倒回这首歌开始就行。” “好嘞!”老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拿起遥控器回放。 林涵宇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 他本可凭借超强记忆力回溯画面,但此刻,他刻意训练着自己的专业本能。 画面重现,当镜头再次捕捉到那些狂热粉丝的侧脸时,林涵宇的目光精准地聚焦在他们的眼部——那因极度兴奋而微微扩张的眼眶轮廓,那虹膜周围因激动而露出的更多眼白……与救护车上何晓梅瞬间的神情,一模一样! 电光火石间,林涵宇豁然贯通! 何晓梅看李大坤的眼神,绝非对旧识学长的普通反应,那是……崇拜者凝视偶像时才有的、近乎偏执的炽热! 他“腾”地站起,顾不上刚上的饭菜,扔下五十块钱便冲出饭馆。 疾步赶回支队的路上,他拨通了宋文远的电话,语气急促:“老大!必须重新核查何晓梅!她绝不像表面调查那么简单!我怀疑她对李大坤抱有……非同寻常的情感!” “非同寻常的情感?”电话那头,正难得在家给妻子炒菜的宋文远,闻声关小了灶火,锅铲停在半空。 “您见过粉丝看偶像的眼神吗?”林涵宇语速飞快,“狂热、痴迷、甘愿付出一切的那种!何晓梅看李大坤,就是那种光!” 宋文远握着手机,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正帮忙洗菜的妻子顾昀。 很多时候,他看顾昀的眼神里,也沉淀着类似的光——那是爱意与守护交织的深情。 顾昀察觉到丈夫动作的停滞和投来的目光,立刻放下手中的菜,走上前便要解他身上的围裙,语气平静而理解:“去吧。菜快好了,你先扒拉几口垫垫。” “老婆,不用……”宋文远满含歉意。 电话这头的林涵宇这才猛然想起,今天队里难得清闲,宋队正珍惜着与妻子的晚餐时光,不像自己孑然一身。 他连忙有些歉意的说道:“老大,我只是先向您汇报这个想法,不急于今晚行动。具体细节,我明早到队里再详细向您报告!” 第四十五章 疯狂的女人(04)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打电话的中途,林涵宇早已经在路边伸手示意,想要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林涵宇刚挂断电话,傍晚的微风便似顽童打翻了心绪的琉璃瓶,将沉淀的情感无声漫溢。 这才发觉似乎只有他一个人会那么着急,他的生活里似乎只有工作。 刚想收回手,可晚高峰难得的空车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无奈只能上车,告诉师父到刑侦支队。 或许是目的地有些特殊,原本话特多的出租车司机一路很是安静。 林涵宇望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河,那些归家的人啊,像极了被风送回大地的蒲公英,每一粒绒白都坠满了沉甸甸的牵挂,很羡慕他们终要落回属于他们的温暖巢穴。 街灯早早亮起,橘色的光晕温柔地涂抹着冰冷的钢筋水泥,为城市堡垒披上了一层暖意。 林涵宇呼出的气息在车窗上凝成薄薄的白霜,朦胧地映着窗外这人间最熨帖的烟火气。 忽然刺耳的“咯吱”声响起,手刹被拉起,也拽回了林涵宇的思绪。 就听见出租车司机低声咒骂了一句,“真TM倒霉!” “怎么了?”林涵宇奇怪的问道。 “前头八成是撞了!”司机烦躁地叹气。 晚高峰正是黄金时段,堵车无异于割他们的肉。 前方约二十米处,混乱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一股不祥的黑烟正袅袅升起,后面车辆已排成长龙,他所乘坐的出租车夹在中间,进退不得。 “我去看看!”林涵宇扔下车费,推开车门,疾步向前冲去。 现场一片狼藉。 一辆小车狠狠追尾了前方的大货车,车头如同被巨口啃噬过,深深嵌进货车尾部,严重变形。 白色的蒸汽混合着刺鼻的焦糊味正从引擎盖缝隙里嘶嘶冒出,浓烟弥漫。 几个热心路人正奋力拉扯着小车变形的车门,徒劳无功。 “车里几个人?”林涵宇大声问。 “就前座两个大人!”拉车门的大哥头也不回地喊道。 时间就是生命! 林涵宇目光锐利地扫过,迅速从路边捡起一块结实的石头。“让开!砸后窗救人!”他低吼一声。 人群闻声退开。 林涵宇毫不犹豫,抡起石头狠狠砸向小车的后挡风玻璃! “哗啦——”玻璃应声粉碎。林涵宇顾不上四溅的碎片,敏捷地从破洞钻了进去。驾驶室和副驾上各蜷缩着一个人,痛苦的**声微弱而断续。 “能动吗?”他急切地问。 “腿…腿卡住了…”副驾传来一个女人虚弱而熟悉的声音。 林涵宇心头一紧,毫不犹豫选择先救能出声的副驾。 他在狭小的空间内迅速解开她的安全带,探身摸索着打开了内侧的安全锁扣。 然而变形的车门依旧纹丝不动。 他当机立断放倒座椅靠背,小心翼翼地将女人从座椅上拖拽出来。 当两张脸几乎贴面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尽管脸上带着痛楚,沐云眼中那抹复杂的愧疚与劫后余生的惊喜,却清晰地映入了林涵宇眼底。 他下意识回头看向驾驶座——果然,那个陷入半昏迷的男人,正是陈庆东! “沐云,我先送你出去!”林涵宇声音低沉而坚定。 “求求你…一定要救他!”沐云的声音强忍着疼痛,还带着一丝哽咽。 “放心!”林涵宇斩钉截铁。 他将沐云小心托出后窗,外面的人立刻接应过去。 林涵宇立刻折返,探身检查陈庆东的状况。 脉搏和呼吸尚存,额头有明显撞击伤,人已陷入休克。 更糟糕的是,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浓烟,正从空调出风口源源不断地涌入车厢!时间所剩无几! 万幸副驾位置已经腾空。他奋力蹬踹变形的副驾车门,在车外群众的合力拉扯下,车门终于被强行拽开!林涵宇拼尽全力,将昏迷的陈庆东拖拽出来。 就在将陈庆东拉出来脱离车体的刹那,一股凶猛的火焰如同毒蛇般从空调口喷射而出,燎人的热浪几乎擦着他的后背! “好险!”周围爆发出阵阵惊呼。 脸上还带着血痕的沐云冲过来,复杂地看了林涵宇一眼,“你没事吧?” 林涵宇摇摇头,“我没事,还是看看他吧!” 沐云旋即扑到陈庆东身边,带着哭腔呼唤他的名字。 林涵宇走上前安慰:“别担心,是撞击导致的短暂休克,生命体征稳定。” 就在这一刻,沐云悲痛侧脸的轮廓,尤其是那双因悲伤而睁大的、盛满爱意与心疼的眼睛,瞬间与他脑海中饭馆电视里的狂热粉丝影像重叠! 同样的眼眶微扩,同样的全情投入! 只是,一个是极致的狂喜,一个是极致的悲恸。 林涵宇强压下心头的震动,轻轻活动了一下身体,确认无碍后,立刻指挥疏散人群,为伤者留出通风空间。 在随后赶来的交警疏导下,救护车鸣笛赶到。 陈庆东被抬上车,沐云这才看向林涵宇,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涵宇…谢谢你!” 林涵宇只是轻轻摇头:“快上车吧,你也需要检查。” “你呢?” “我没事。” 目送救护车远去,林涵宇才拦了另一辆车赶往医院。处理完手臂几处被玻璃划破的轻微外伤,他才返回了刑侦支队。 原以为没人,却看见支队办公室亮着灯。 宋文远正埋头翻阅卷宗,抬头看见林涵宇胳膊上的纱布,眉头一拧:“这是怎么了?” “来的路上遇到车祸,参与了救援,小伤。”林涵宇轻描淡写。 “确定没事?”宋文远不放心。 “真没事。”林涵宇原地跳了跳,展露一个轻松的笑容,“轻伤不下火线,何况只是查资料。” 宋文远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刚才也在梳理他们的人物关系网,表面上看,确实找不到何晓梅和李大坤的直接关联点。” 林涵宇脑海中迅速闪过何晓梅的侧脸、粉丝痴迷的眼神、沐云悲痛欲绝的眼睛。 他走到办公室中央的白板前,拿起笔:“宋队,按正常逻辑,是没关联。但如果何晓梅对李大坤,是一种近乎信徒仰望偶像的狂热粉丝心态呢?这就完全不同了。” “可即便证实了这种仰慕,”宋文远放下卷宗,语气带着刑警的务实,“它和李明、李大坤的犯罪案本身,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李大坤目前的罪名,主要是非法转移其父的受贿资产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林涵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利索地在白板上写下几个名字:李大坤、赵鑫、李明、朱玉。 “这四个人都曾在粮油小区居住过。李大坤比我年长不少,印象不深;赵鑫和我年纪相仿,性子是有点倔,但以前绝不是惹是生非的人。可最近大半年,”他重重圈出赵鑫的名字,“他不止脾气变得极其暴躁,连腿都瘸了!如果是因为他母亲入狱、父亲精神失常,这反应是不是也过于激烈了?” 宋文远沉默地看着林涵宇在白板上画出连线,最后,“何晓梅”的名字被写在了赵鑫旁边。 “何晓梅仰慕李大坤,目前还只是我的猜测,没有实证。”林涵宇坦诚道。 “你想说什么?”宋文远追问。 “粉丝的疯狂,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精神偏执。”林涵宇的笔尖点在何晓梅的名字上,语气凝重,“为了偶像,她们可以做出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我认为有必要再次提醒经侦支队的同志,仔细排查何晓梅近期的行踪轨迹,特别是李大坤回国前后的动态,防止她做出什么干扰侦查的举动。” “这个提醒我们给过,经侦也查了。”宋文远双手交叉,身体微微前倾,“目前没有任何线索或证据表明,何晓梅的仰慕(假设存在)会对李大坤的案子造成实质影响。” 林涵宇摇摇头,眼神锐利:“宋队,我有种强烈的直觉,赵鑫这半年性情剧变,和他突然冒出来的女朋友何晓梅之间,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我们前期摸排时,根本没听说赵鑫有女朋友,何晓梅是近一年内才出现的。感情需要时间沉淀,不可能凭空产生!” 他脑海中再次浮现沐云扑向陈庆东时那双盛满爱意与担忧的眼睛。 他深信自己的怀疑,只是这诡异的感觉,究竟是源于人性深处难以捉摸的情感纠葛,还是隐藏着更深的案件关联? 此刻,他还不敢断言。 第四十六章 疯狂的女人(05)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作为一名资深刑侦专家,宋文远对案件的嗅觉远比林涵宇敏锐。 他看似在质疑林涵宇的直觉,实则是在考察这位年轻刑警的思维深度和执着精神。 当林涵宇最终以笃定的口吻得出结论时,宋文远脸上才露出赞许的笑容。 “小林,”宋文远语气欣慰的和他简单的讨论了起来,“无论是否牵扯旧案,发现重大疑点就绝不能放过,这样的工作态度是很正确的。” 林涵宇摸了摸自己的后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蹊跷,而且也没什么事,瞎想!” 知道他是谦逊,一个善于观察细节,又能比对记忆痕迹的人,怎么可能是瞎想。 笑道:“行了,你也别过分谦逊。明天一早早,你和邓凯先去接触一下赵鑫,摸摸情况。” “明白,宋队!”林涵宇立刻应下。 “好了,去宿舍休息吧。刚折腾完救人,瞧你这一身脏的,洗洗先睡,有事明天再说。”宋文远挥挥手,言语中有一种温暖的关怀。 林涵宇道谢之后离开,宋文远拿起电话向韩启国局长做了汇报。 此前已向经侦支队打过招呼,对方也很负责地核查了何晓梅信息。 在缺乏新证据的情况下,再让经侦反复核实,难免有没事找事的感觉。 因此,他主动将核查何晓梅与李大坤潜在关联的任务揽下,避免兄弟单位心生芥蒂。 韩启国在电话中同意了宋文远的安排,并强调若有线索,务必及时与经侦共享。 第二天一早,林涵宇便按照宋文远的要求和邓凯说了昨晚自己的猜测,两人马上就动身去找赵鑫。 两人刚离开支队,交警支队的同志就前来刑侦支队核实林涵宇昨天参与车祸救援的细节——这是核定保险赔偿的重要环节和手续。 直到此时,支队上下才知道林涵宇昨天的“英雄事迹”。 得知他已外出,交警留下电话让他方便的时候再联系确认。 宋文远则直接发信息给林涵宇,叮嘱他办完赵鑫的事后去趟交警队。 这种见义勇为救下两条人命的事迹,口头表扬分量太轻,但也不该占用太多工作时间。 材料备齐,交警支队自会上报市局请功。 另一边,林涵宇和邓凯在“鑫隆副食品经营部”的店铺里找到了赵鑫。 短短大半年,赵鑫的变化令人心惊。 比起几天前,林涵宇在城西派出所见到的时候,还要更显得憔悴颓唐,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 见到两位刑警,赵鑫仅仅只是抬了抬眼皮,就低下头坐在收银柜台后面,完全无视了他们的存在。 这其中的抗拒之意一点也不隐藏。 正想着该怎么开口,恰好有顾客要买一袋20斤大米。 收完钱的赵鑫从柜台后走出来,不知是因腿疾无力,还是心绪不宁,赵鑫几次试图抱起米袋都未能成功,额角甚至渗出了细汗。 林涵宇见状,立刻上前利落地从堆码处取下一袋米,稳稳递给顾客。 “谢谢……”赵鑫终于开口,脸色缓和了些许,声音带着疲惫,“你们……有什么事?” “例行了解些情况,别紧张。”林涵宇尽量让语气平和。 “打架的事,不归刑侦管吧?”赵鑫一屁股跌坐回柜台后的椅子上,微微喘息。 邓凯眉头一拧,声音带着警队特有的威严:“赵鑫,该不该管,轮不到你说了算!” 赵鑫身体一颤,梗着脖子,声音不高却充满戾气:“要抓就抓!是我先动的手!要不是手里没家伙,我他妈弄死他!” “你这什么态度!”邓凯厉声呵斥。 “我就这态度!怎么了!”赵鑫虽未提高音量,但抵触情绪已如实质。 林涵宇轻拉了下邓凯的胳膊,转向赵鑫,声音依旧平稳:“赵鑫,我们不是为你打架的事来的。是想了解下你女朋友,何晓梅的情况。” “晓梅?她怎么了?”赵鑫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林涵宇。 “没什么,”林涵宇解释得滴水不漏,“只是例行的社调。她参与了一项对特殊病患的医疗检验工作,需要了解些背景情况。” “她就是个药剂师,能参与什么特殊救治?”赵鑫疑惑。 “有位特殊病患疑似食物中毒,需要药剂师协助检验分析。”林涵宇说得合情合理。 “哦……”赵鑫紧绷的肩膀这才略松,似乎接受了他们此行的目标并非自己,“你想知道什么?” 林涵宇松了口气,缓缓说道:“社调背景肯定什么都想知道,不着急。” 说完,摸出一根香烟递了过去。 赵鑫这一次没有抵触,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香烟,两人点上 之后,林涵宇才开口问道:“之前没听说你有相熟的女朋友啊!” “交朋友又不需要广播!”赵鑫的话很直接。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林涵宇顺势切入了话题。 “记不太清了……最近半年总睡不好,神经衰弱,要不是晓梅帮我,这店早开不下去了。”赵鑫揉了揉太阳穴,陷入回忆,“那天她来店里买东西,正赶上我重感冒,她教了我几个法子,第二天真就好多了……对了,就是那会儿,我妈刚出事之后不久,整宿整宿睡不着,着了凉……” “听说你们感情很好?”林涵宇问道。 赵鑫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幸福感:“嗯,全靠她。这半年我神经一直没缓过来,都是她给我熬药调理。”提到何晓梅,赵鑫的语气里难得有了一丝温度。 见赵鑫情绪相对稳定,林涵宇谨慎试探:“她和你身边的人……有认识的吗?比如你母亲那边的亲戚朋友?” 赵鑫摇摇头:“之前都不认识。她一个大学生,我这连大学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她父母呢?” “她爸跑长途货运的。以前不知道,后来熟了我还找他拉过几趟货。” “是城西粮库的货?”林涵宇敏锐捕捉。 赵鑫点头:“嗯。” “那……她父亲应该认识你母亲朱玉吧?”林涵宇看似随意地追问。 话音未落,赵鑫的眼神骤然剧变! 嘴角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脸色瞬间阴沉如铁:“你们到底是来问何晓梅,还是来审我妈?!人都被你们关进去了,还想怎么样?!滚!都给我滚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激烈爆发让林涵宇和邓凯措手不及! 他们万万没想到,仅仅提及朱玉,竟会引发赵鑫如此强烈的反应! 局面已无法继续。两人只得退出副食店。 “小林,”邓凯点燃一支烟,眉头紧锁,“你是怀疑何晓梅和朱玉有关系?” 他此行主要是陪同,对林涵宇的深层思路并不完全清楚。 林涵宇将昨天与宋文远的分析复述了一遍。 “这关系链是有点牵强,但也能圆上。”邓凯吐出一口烟,“不过,你为什么觉得何晓梅一定有问题?光凭一个眼神?” “我也说不清,就是种直觉。”林涵宇目光投向远处。 若有所思,“何晓梅看李大坤的眼神,不像是看多年未见的学长,更像是……朝圣者终于得见神迹的震颤。希望是我想多了,否则……” 他想起赵鑫刚才的失控,那显然是被母亲入狱这件事彻底压垮了。 上次在派出所打架,也是因为旁人议论朱玉。 而何晓梅的出现,以及她对赵鑫那份街坊皆知的“情深义重”,在这个时间点,这份情感的热度,似乎超出了常理。 即便是昨天沐云看陈庆东的眼神,也是基于他们曾经的过往。 而沐云眼中那发自内心深处又爱又痛的感觉,会不会与何晓梅看李大坤的眼神如出一辙! 邓凯掐灭烟头,拍了拍林涵宇的肩膀:“想没想多,查查就知道了。只要去医院查查何晓梅这两天的行踪,看她有没有‘关心’过李大坤,答案自然揭晓。” 林涵宇点头,眼神锐利。 如果何晓梅对李大坤真怀有那种外人难以理解的情愫和执念,那么李大坤就在医院,她怎么可能按捺得住不去接触?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再次靠近他。 第四十七章 疯狂的女人(06)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林涵宇和邓凯刚赶到医院门口,就撞见了前来调查事故原因的交警大队同志。原来,肇事司机陈庆东也在这家医院抢救,刚做完手术苏醒不久。 “你就不用跑交警队了,”邓凯体贴地提议,“就在这儿做笔录吧,我先去找医院领导了解下情况。” “行,麻烦凯哥了!”林涵宇爽快应道,随即和交警就近找了个能写字的地方坐下。 笔录内容并不复杂,主要集中在林涵宇救人的详细经过,以及他所驾驶车辆的损毁情况——这些都是后续保险公司理赔的关键项目。至于车辆是否报废,则是保险公司与车主协商的结果。 笔录做完,交警收起记录本,笑着伸出手:“小林同志,我们支队长特别交代,你的事迹要整理得详细些,上报局里才更有说服力。也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对于这份来自交警支队的认可和好意,林涵宇坦然接受。他向来如此,有功不抢,有功也不刻意推诿谦虚。至于领导如何安排和表彰,那更不是他能置喙的。 刚走出临时借用的房间,林涵宇就看见邓凯脸色凝重地快步走来。 “小林!”邓凯一把将他拉回房间,声音低沉,“恐怕……不是你多心!” “怎么了?”林涵宇心头一跳,救护车上何晓梅那失神的一瞥瞬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仿佛被定格。 “李大坤入院后,何晓梅主动申请换了班,”邓凯语速加快,“她已经连续值了两个夜班,今晚又是她!药剂师白天忙得脚不沾地,夜班相对清闲,但也不是轻松活,通常最多两人值守。她这么反常地连续换夜班,太刻意了!” “还有别的发现吗?”林涵宇追问。 “暂时没有。我觉得得去监控室看看,这两个夜班她在医院都干了些什么。”邓凯提议道。 林涵宇点头赞同。医院为了保障安全,重点区域都安装了监控,比起一些老旧小区,反而更容易追踪痕迹。 两人直奔医院监控室,却被告知:药房内部并无监控,医院除了各楼层走廊和大门出入口,其他地方覆盖有限。李大坤因身份特殊,被安排在住院部内科病房最里间,经侦支队还安排了人24小时在病房门口值守,安全似乎不成问题。 “嘿,这下看你的了!”邓凯倒是毫不气馁,反而笑着拍了拍林涵宇的肩膀。 他们花了些时间,将李大坤入院至今所有相关监控录像拷贝带回支队。 鉴于这并非正式立案的刑事案件,林涵宇也不好麻烦同事,便在下班后独自留在办公室,仔细筛查这两天的监控画面,重点锁定李大坤所在的内科住院部楼层。 按照常规,住院病人的药品由护士或护工凭医嘱去药房领取。 但林涵宇敏锐地发现,在晚班护士取药返回时,何晓梅竟然连续两天晚上都跟着护士回到了内科住院部! 她虽只是在护士台附近逗留,看似闲聊,但她的脑袋和视线,却频频飘向走廊最深处的那个病房。 更蹊跷的是,在大门监控里,连续两天清晨何晓梅下班前,都看到赵鑫走进医院,随后两人一同离开。 而何晓梅手上,每次都拎着一个医院装药的白色塑料袋。 一个通宵的筛查匆匆而过。林涵宇给队长宋文远发了条信息,说明情况,表示要去医院蹲守,看何晓梅今天是否还会拎着药袋离开。 他掐准时间赶到医院门口,果然没多久,就看见赵鑫从外面走来,径直等在药房外。 不一会儿,换了便装的何晓梅果然又拎着那个熟悉的药袋走了出来。 林涵宇不再隐藏,装作路过,直接出现在两人面前。 “赵鑫!”他主动开口打招呼。 赵鑫明显一愣,左右张望确认只有林涵宇一人后,才松了口气,挤出一丝笑容:“林警官,怎么这么早就到医院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小感冒。过来拿点药。”林涵宇语气轻松,视线却早已不动声色地扫过何晓梅手中的药袋。 他装作刚发现的样子,话锋一转:“何晓梅?没想到你还是赵鑫的女朋友啊?” 赵鑫眼神变得困惑,昨天林涵宇才专门去他店里打听过何晓梅,怎么会不知道?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身旁的何晓梅却显得异常紧张,声音有点发紧:“林警官,你……你和赵鑫认识?” “老熟人了,一个院里长大的,他母亲和我父亲以前还是同事。”林涵宇盯着她。 何晓梅的脸色瞬间变了变,眼神闪烁,支吾着不知如何接话。 “手上是给赵鑫配的药?”林涵宇步步紧逼。 何晓梅像是被惊醒,猛地将药袋藏到身后:“不,不是!是……是我自己配的妇科中药。” 她急切地拉了赵鑫一把,“我们走吧,夜班下来怪费精力的,我有点累了。” 赵鑫虽然满腹疑窦,但看着何晓梅的样子,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对林涵宇点点头,便被她拉着匆匆离开。 林涵宇并没有阻拦,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后,他立刻掏出手机拨给了宋文远:“老大,何晓梅绝对有问题……” 林涵宇并未跟踪,而是留在医院等待。 直到邓凯再次赶来,两人才一同找到医院领导,要求查看何晓梅在药房的配药记录,并强调务必保密。 调出的记录显示,何晓梅配置的正是“归脾汤”的方子,处方也是她自己从中医科开出来的。 【“归脾汤”,小说素材需要,功效:益气补血,健脾养心。适用于心脾两虚、气血不足所致的心悸怔忡、失眠健忘、面色萎黄、体倦食少等症。请读者注意:用药需遵医嘱。】 如果这药真是为赵鑫配的,倒确实符合他自述的、自母亲朱玉入狱后出现的症状。 表面上看,赵鑫那憔悴的脸色和乏力感,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一切似乎合情合理。 “院长,能否请中医科的专家过来一趟?我有些专业问题想请教。”林涵宇不肯放弃。 “没问题!”院长立刻打电话叫来了中医科经验丰富的老主任。 老主任仔细审阅了药方和剂量,点头确认无误:“方子正宗,药材用量也标准。” “那服用这种药,一般多久见效?”林涵宇追问。 “症状不重的话,一两周就能见效。病程长或体质代谢慢的,可能需要更长时间。但最迟四到八周也该看到改善了。如果无效,就需要调整方子了。”老主任回答得很专业。 林涵宇和邓凯交换了一个眼神。 药房记录清晰显示,何晓梅持续配置这个方子的药材,已经接近半年! 从药量推算,老主任分析是有人一直在不间断地服用。 “这种情况,”老主任沉吟道,“要么病人情况相当顽固,要么……就是病人年纪太大,身体吸收能力差,只能保守维持。” 得到了专业的解释之后,林涵宇和邓凯又提醒了一下保密之后离开了医院。 两人都觉得很是奇怪,陷入了沉默之中。 回支队的路上左思右想两人还是觉得问题很大。 除非何晓梅并不只是给赵鑫一个人在调离。 要知道,现在是药方没错,药量正常。 可赵鑫呢?大半年前他是什么状态,现在又是什么样子?他们俩都看在眼里。 何晓梅这半年,到底把赵鑫的身体“调理”到哪儿去了? 还有,赵鑫那暴躁的脾气,真的仅仅是因为母亲入狱吗? 当晚,林涵宇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几双眼睛的影像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交织: 救护车上,何晓梅那失神呆滞的一瞬; 小饭馆电视机里,粉丝们欣喜若狂的狂热眼神; 车祸现场,沐云投向陈庆东那饱含深意的注视…… 画面重叠,太阳穴突突直跳,剧烈的头痛毫无预兆地袭来,林涵宇在空旷的房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 第四十八章 疯狂的女人(07)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李大坤在医院住了三天才被带走,这已经算是充分考虑了伤情——那把钥匙的核心元件被胃酸腐蚀后造成的损伤,绝非短时间内能恢复的。 另一边,陈庆东也终于脱离危险,转入了普通病房。 沐云特意打来电话感谢林涵宇,还说等陈庆东出院后要请他吃饭。 林涵宇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前女友带着现任男友请吃饭?而且,他们之间并非是因为感情不合,更准确的说,他们之间还缺少一个正式分手的对话。 原本想让时间淡化的,却遇上了这种事,不得不又再次相遇。 要是真的一起吃饭,说不尴尬那才叫见鬼。 更让他心里不是滋味的是,救陈庆东时,自己明明也带着擦伤,可沐云也只是简单的关心了一下,全部的注意力就都黏在了陈庆东身上。 那一刻,他在她眼里,仿佛真的只是个见义勇为的陌生人,甚至……连陌生人都算不上。 市局领导经过开会研究,虽然没有给林涵宇申报“见义勇为”,但决定给他记一次个人嘉奖。 队里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大伙儿嚷嚷着晚上要狠狠“宰”林涵宇一顿。 队长宋文远却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打断了众人的起哄:“小林,晚上别喝酒了,明天跟我去趟监狱。” “有新案子?”林涵宇好不容易从同事的“包围”中挣脱出来。 “李大坤撂了点新情况,牵扯到朱玉。”宋文远把文件夹递给他,“好好看看!” 林涵宇接过,快速翻阅李大坤的询问笔录。 看着看着,他瞳孔微缩,忍不住低声骂了句:“我去!” 笔录内容颠覆了之前的认知。 朱玉和李明之间的关系,远非她声称的仅有一次“意外”。 李明老婆为了颜面选择了隐忍,这也是她退休后借着孙子出生,毅然决然抛下李明远赴舒城的主要原因。 林涵宇脑海中瞬间闪过送朱玉回家路上,她曾意味深长说过的话:“越是漂亮女人的话越不能信!越是表面正经的人背地里越是肮脏!” 当时,他以为后半句才是重点,暗指李明和郑宝泉。 现在看来,两句话都是朱玉的肺腑之言,或者说是……她的生存哲学? 李明死了,朱玉咬定只有一次,死无对证。 而李大坤的供词中还提到,他怀疑李明受贿的赃款并未全部流入已查明的账户。 至于具体的资金流向,李大坤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份供词的真实性有待核实,但李大坤的目的很明确——争取立功减刑。 毕竟,他本人并非受贿案的主犯。 局里综合了刑侦和经侦的意见,决定交叉协作:刑侦负责深挖原有线索,经侦则从资金流向入手,核查李大坤交代的可信度。 李明的老婆已在国外病逝,孩子暂时由当地侨办收养,最终归宿需等李大坤夫妻案审结,或联系李明亲属决定。 相关涉案人员包括:已入狱的朱玉、盗窃案犯郑宝泉,以及在外地疗养的赵长生。 任务很快分配下来:邓凯带队前往外地询问赵长生;宋文远则带着林涵宇直奔监狱。 监狱会见室。 郑宝泉被带进来,看到林涵宇和宋文远,脸上瞬间爬满羞愧。 他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深深地低下了头。 “郑宝泉。”宋文远敲了敲桌面。 “在!”郑宝泉条件反射般挺直脊背应声,但头抬起又迅速垂了下去,不敢与他们对视。 林涵宇看着他这副模样,心情复杂,开门见山:“郑宝泉,今天找你,是想问问李明和朱玉之间的事。” 郑宝泉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但被铐住的双手却神经质地收拢又松开,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当年粮食局里关于朱玉的那些流言蜚语,很大一部分是在你的‘暗示’下传开的,对吧?”林涵宇语气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涵宇,我知道错了!”郑宝泉的声音带着一丝羞愧“小毅的事,多亏有你和公安局的同志,是我对不起你和你父亲。” 林涵宇没有接话,他不可能真的完全放下,郑宝泉对他的照顾并非是出于朋友同事儿子,而是随手牵羊盗窃的救赎。 “郑宝泉,我们不是来听你表达感谢的。”宋文远敲了敲桌面,“那是我们的工作,换成任何一个人也会这么做。” 说完,继续问道:“我们想知道,那些传言,你到底是捕风捉影的猜测,还是……真的发现过什么?” 郑宝泉猛地抬头看了林涵宇一眼,又像被烫到似的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这种事……怎么可能被人撞见?都、都是些……猜测。” “也就是说,你从未亲眼所见,也没听谁确凿地说起过?”林涵宇追问。 “是……是的。”郑宝泉的声音更低了。 “那你散播那些信息,完全就是凭空捏造了?” “也不全是!”郑宝泉像是被踩了尾巴,矢口否认,猛地又抬起头。 可能觉得这话还是站不住脚,他急忙辩解:“朱玉既不在局办公楼上班,跟李明也没有直属关系。帮一次忙可以理解,但不可能次次都帮!最开始我也只是怀疑……所以每次拟分流名单,我都把朱玉的名字报上去,可每次都被李明压下来!他们之间要是没点……那什么,绝不可能!” 他顿了顿,继续找理由:“要说送钱?朱玉能送多少?她就那点死工资,这根本说不通!” “所以你就凭这些捕风捉影的‘异常’,就认定他们有染,然后到处散布?”林涵宇的语气带着一丝冷意。 “当然不是!”郑宝泉急切地反驳,“通常在名单定下来前,局里都会放点风声。那时候,来找我和李明求情、走门路的人不少,可朱玉呢?她一次都没找过我!每次都直接去找李明!”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这还不够明显吗”的笃定。 林涵宇低头翻看之前的笔录,这些细节郑宝泉确实交代过,并无新意。 李大坤口中所谓的朱玉与李明“长期保持关系”,依旧缺乏人证。 这时,宋文远忽然抛出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李明在任期间,粮食局给他配专职司机了吗?” 郑宝泉愣了一下,答道:“没有。李明喜欢自己开车,除了出长途,平时都是自己开。” 问到这里,宋文远示意中止了对郑宝泉的提审。 紧接着,他们又去了女监区,提审朱玉。 与郑宝泉的畏缩不同,朱玉显得平静许多。 见到林涵宇,她甚至还主动打了招呼,语气带着一丝熟稔:“涵宇,这段时间……你瘦了。” “朱玉,”宋文远直接切入正题,打断了她看向林涵宇的目光,“李明的儿子李大坤,被国际刑警抓回来了。” 朱玉的目光转向宋文远,带着一丝茫然:“哦?那……又怎样?” “李大坤交代,李明的一部分受贿赃款,很可能流到了你这里。”宋文远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给我?”朱玉脸上立刻浮现出浓烈的嘲讽,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会那么好心?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你和李明之间,恐怕也不止是离婚前那一次‘意外’,对吧?”宋文远这句话本是试探。 没想到朱玉脖子一梗,竟干脆地承认了:“没错!有了一次把柄,我没告他,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后面的?呵,都是交易!” “什么交易?”林涵宇追问。 “还能是什么交易?”朱玉冷笑,眼神冰冷,“不被分流下岗!拿到低价处理陈粮的批条!”她的语气充满了自嘲和怨毒。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宋文远步步紧逼。 朱玉的眼神倏地变得古怪起来,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盯着宋文远:“宋队长,怎么?是不是还得给您详细描述一下,李明每次是怎么皮带刚解开就完事的?每次不到一分钟,裤子都省得脱!除了事后洗裤子,老娘什么都没损失!您说,这算交易?还是算……白嫖?” 她语气里的刻薄和羞辱意味毫不掩饰。 “朱玉,赵长生出院后结婚了,你知道吗?”林涵宇忽然插入了一句。 第四十九章 疯狂的女人(08)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林涵宇的声音在略显压抑的会见室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瞬间在朱玉脸上漾开了涟漪。她神情一怔,随即笼上一层淡淡的落寞。 空气中弥漫开一丝令人唏嘘的沉默。 说起来这件事,多少令人很是费解。 当初赵鑫极力反对,硬生生将赵长生和冯翠这对苦命鸳鸯拆开多年,只能各自煎熬,都还能坚持这么多年。 可谁能料到,等她朱玉身陷囹圄,冯翠反倒选择了离开赵长生。 最终,赵长生娶了他副食店的一个店员赵明慧,出院后更是直接放弃了副食店,离开了锦忠市。 冯翠的离开,虽然情有可原,毕竟赵长生的精神疾病之前并没有发作。 可是,林涵宇突然的试探的说出赵长生婚姻现状的话,朱玉所表现出来的失落,让林涵宇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她似乎知道些内情。 “林警官,赵长生有他自己的选择,我和他都离婚那么多年了,小鑫也长大了。” “林警官,”朱玉很快收敛了情绪,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疏离,“他有他自己的活法。我和他,离婚都多少年了,小鑫也大了。” 言下之意,赵长生如何,早已与她无关。若赵鑫还小,她或许会忧心后妈待他如何。如今儿子成年,能养活自己,她也就无所谓了。 林涵宇没有就此打住,而是抛出了另一个更具冲击力的消息:“赵鑫的腿……瘸了。这事你知道吗?” “什么?!”朱玉的平静瞬间被撕得粉碎,她猛地抬头,声音陡然拔高,身体下意识地前倾。 若不是铁栏杆和旁边狱警及时伸手制止,她几乎要扑到栏杆前,“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那双眼睛里,是纯粹的、属于母亲的惊慌与心痛。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我也是前几天刚知道的。”林涵宇解释道。 同时话锋一转,试图缓和气氛,“不过,他交女朋友了。” “女朋友?”朱玉紧绷的神经仿佛被这句话轻轻拨动了一下。 眼中的惊惶迅速被一种母性的关切取代,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慈爱和期待,“真的?那……那姑娘人怎么样?” “嗯,是医院的药剂师,叫何晓梅,”林涵宇描述着,同时掏出手机,“看着挺精干、挺踏实的一个姑娘。” 他翻出一张从医院公示栏拍下的何晓梅工作照,隔着栏杆,将手机屏幕转向朱玉。 朱玉的目光立刻被屏幕牢牢吸住。 她努力地把身体前倾,双眼紧紧盯着照片。 脸上的神情像走马灯般变换:最初的期待和欣慰,渐渐凝固,最终化为一片浓重的疑惑。她眉头紧锁,喃喃问道:“这姑娘……叫什么名字?” “何晓梅。”林涵宇清晰地重复。 “何晓梅?”朱玉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却放空了,似乎在记忆的深处艰难地打捞着什么。 “你认识她?”林涵宇立刻追问,捕捉到她表情的细微变化。 朱玉缓缓摇头,但眉宇间的凝重并未散去,反而更深了。 旁边的宋文远也察觉到了这份不寻常,声音放得更轻缓地引导:“朱玉,是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还是别的什么感觉?” 朱玉沉默了好一阵,终于,她抬起头,语气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犹疑:“……像。我怎么觉得……这姑娘的眼神,跟冯翠年轻时候,像得很!” 林涵宇和宋文远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精光一闪。 “哦?具体哪里像?是五官轮廓,还是……”宋文远继续温和地追问。 “说不上来具体哪一点,就是……那种感觉。”朱玉努力组织着语言,眼神急切地看着林涵宇的手机,“林警官,能……能再让我仔细看看吗?” 林涵宇示意狱警接过他的手机,递到朱玉面前。 朱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照片,足足过了十几秒。她抬起头,语气比刚才笃定了一些:“是眼神!对,就是眼神!那种劲儿,跟冯翠年轻时候照片上的一模一样!眼睛的形状大小也特别像!” 她陷入了回忆:“前年,小鑫要找他的毕业证,家里翻遍了都没找到。后来趁冯翠不在家,我去帮忙找。就在床头柜上,放着一张冯翠年轻时的黑白照片……那眼神,跟这姑娘现在的,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回忆完毕,朱玉脸上那份疑惑瞬间被一种强烈的警觉取代,她猛地看向林涵宇,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涵宇……林警官!这姑娘……她不会是冯翠的女儿吧?” 林涵宇示意狱警收回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平静地解释:“按年龄推算,应该不是。何晓梅有自己登记在册的父母。” 他收起手机,语气尽量显得轻松,“你别多想,今天主要是了解李明的情况,顺便也把赵鑫他们的近况告诉你一声。” 朱玉看着林涵宇平静无波的脸,眼神里半信半疑。 但林涵宇和宋文远已经示意询问结束。狱警上前,将心存疑惑的朱玉带离了会见室。 “冯翠和何晓梅?” 门关上后,宋文远看向林涵宇,眼中精光闪烁,“这倒是个意外又关键的消息!查清她们的关系,或许真能撕开一道口子。” 之前的案件调查中,冯翠一直像个透明的边缘人。 除了是赵长生的再婚对象,她与李明案毫无交集,在粮食局小区的人际网也近乎空白。 回到支队,汇总各方信息。 尽管从郑宝泉和朱玉口中关于李明案的直接突破不多,但有一点被坐实了:朱玉与李明之间,确实维持着一种长期、畸形的关系。 这关系绝非情人间的温存,更像是一场冰冷的交易。 郑宝泉借“人员分流”一次次试探、给李明使绊子,其动机虽为私利,却在客观上成为了逼迫李明持续向朱玉索求“交易”的外在压力之一。 而赵长生,以及后来赵鑫赖以生存的“低价陈粮批条”,则是驱动朱玉接受这场交易的内在推力。 朱玉对李明那充满鄙夷的叙述,尤其是关于他“早泄”的点,也透露出关键信息。 在她的认知里,这种短暂、缺乏过多实质的接触,或许让她在心理上将其与真正的“X交易”做了切割,减轻了自身的屈辱感。 而李明这种生理状况,很可能就是他妻子和儿子李大坤心知肚明却难以启齿的秘密。 这解释了为何他们选择远离而非阻止李明在外“花钱买欢”。 那次意外的酒后关系,酒精或许短暂地抹去了李明的障碍,让他体验到久违的、作为男人的满足感,从而变得欲罢不能。 身为母亲,自然无法向儿子李大坤启齿夫妻间如此私密且难堪的隐疾。 这巨大的信息差,最终导致李大坤的严重误解:他将母亲的隐忍视作懦弱,坚信父亲必定有巨额花费在外养人(朱玉),并将部分受贿赃款转移给了对方。 新的线索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刑侦支队立刻高速运转起来。 人物关系网被迅速重新梳理、补全: 何晓梅:冯翠亲姐姐的女儿。 冯翠:早年经历复杂,与原生家庭关系疏离,联系极少。无稳定工作,年轻时曾在娱乐场所谋生,后因年龄转做零工。与赵长生在一起后,主要充当社交陪伴角色,生活清闲。赵长生精神病发入院后,冯翠携赵长生卖掉粮食局小区住房的款项离开,目前下落未知。 邓凯打来电话,传来确切的消息:赵长生与现任妻子赵明慧,就隐居在锦忠市安阳县乡下——赵明慧的老家。赵明慧父母双亡,无兄弟姐妹,有过一段失败婚姻,老家已无直系亲属。两人在乡间老屋过着近乎隐居的务农生活,倒是真的像是在调养赵长生的精神状况,很少与村里的人正面接触。 宋文远果断部署:“全力追查冯翠下落!同时,深挖何晓梅的过往,特别是她与李大坤同校那一年,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他随即向韩启国局长汇报,并将这一重要发现同步给了经侦支队。 “涵宇,”宋文远单独叫住林涵宇,“赵鑫那边,还得你再去一趟。想办法,拿到何晓梅给他熬的那个‘归脾汤’的药渣。这或许是关键物证。” 林涵宇领命,再次来到“鑫隆副食店”。 他先是以告知朱玉在狱中近况为由头,与赵鑫攀谈起来,试图拉近距离。 交谈中,赵鑫提到每次去探视母亲,都是他坐着等,母亲先离开,所以朱玉至今不知道儿子腿瘸的事。 林涵宇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向赵鑫的腿和何晓梅的照顾。 赵鑫叹了口气,脸上是混合着感激与苦涩的复杂表情:“……别提了,就是认识晓梅之后没多久,你知道的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是昏沉沉的,像踩在棉花上,走路不是不留神撞了别人,就是自己摔倒。有次下楼梯,一个没留神就摔了……就成这样了。” 他苦笑着摇头,“那阵子真是……要不是晓梅一直不离不弃地照顾我、开导我,说实话,我真不知道……” 他没有说完,但林涵宇听懂了那份潜藏在话语深处的绝望和挣扎。 母亲为护他而入狱,身为人子,那份愧疚与无力感,是外人难以真正体会的沉重。 他当年激烈反对父亲再婚,何尝不是对完整家庭和父母之爱的一种执拗守护? 第五十章 疯狂的女人(09)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城西,“鑫隆副食品经营部”的招牌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有些褪色陈旧,边缘的漆皮都微微卷曲。 店里因为混合着米面粮油、香料、副食品的各种气味显得气息很是复杂。 赵鑫佝偻着背,坐在柜台后的旧藤椅上,那条瘸了的腿不自然地伸着,姿势感觉有些别扭和僵硬。 虽然话题有些沉重,但与林涵宇的交谈看起来都是很随意轻松的,可林涵宇还是从赵鑫的精神状态看出来,他完全不像年轻人该有的状态。 将近一年的时间过去,不只是脸色灰败,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整个人像一株被抽干了水分的植物,透着一股沉沉的暮气。 有些话该问的已经问得差不多了,而赵鑫闭上眼不自觉的微微摇头的样子,看上去如同即将入睡的老年人的模样。 “赵鑫,”林涵宇皱眉问道,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唤“醒”他,“你就一直这样守店的?” 他的话似乎惊醒了要睡去的赵鑫,叹了口气,苦笑的说道:“没办法,精神头,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说完,赵鑫似乎想站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腿,手撑着柜台边缘用力,试图站起来。 然而,就这么平常的一个动作,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一晃,那条瘸腿似乎与大脑的指令出现了迟滞,整个人眼看就要失去平衡摔倒。 “小心!”林涵宇眼疾手快,稳稳地扶住了赵鑫的胳膊。 “没事,习惯了!”赵鑫双手死死的撑住柜台,语气平淡得近乎麻木。 林涵宇扶着赵鑫站稳,轻声说道:“你还是用一下辅助的东西,万一再摔一下,再出点事就不好了。” “谢……谢谢。”赵鑫喘了口气,带着点自嘲,“你就直说拐杖好了!我听得明白。” 林涵宇没有回应他。 因为就在他扶住赵鑫的瞬间,林涵宇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他腋下,在他坐的椅子旁边,有一个保温杯。 似乎还有残留的液体。 心头一动,趁着赵鑫似乎为了证实他并不需要拐杖,缓缓的走到店门口舒展身体的时候,林涵宇不动声色的把保温杯抄入手中。 一股中药的味道还存留在其中,看来或许是今天赵鑫喝过的药汁。 顺手从柜台架子上扯下一个透明塑料袋,把那不足一口的深褐色液体倒了进去,利落地打了个死结,塞进裤袋里。 “好了。有什么需要你给我打电话,我就先走了。”林涵宇交代了一句,告辞离开。 回到刑侦支队,林涵宇立刻将今日所得信息,连同那个装着“关键物证”的塑料袋,一并汇报给了队长宋文远。 宋文远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在那小小的塑料袋上,没有丝毫犹豫:“立即送物证科!高天铭那边,请他们安排优先检验!” ***** 刑侦支队物证科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下,高天铭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用吸管取出塑料袋里装的液体,分成几份,进行成分测试。 因为中药中许多活性成分都具有挥发性,所以需要好几种测试设备进行分别测试,保证最后的检验结果。 有高效的设备,不到半天的时间,高天铭直接打电话到了支队。“宋队,小林拿来的液体样本,成分出来了……有问题!” 宋文远的心猛地往下一坠:“具体?” “除了归脾汤该有的党参、白术、黄芪、当归、龙眼肉、酸枣仁、远志……里面还混了‘料’!”高天铭的声音异常凝重,“你们最好亲自过来看看,最终对比印证报告要明天才能出书面结果。但初步发现,已经够惊人了。” “马上到!”宋文远撂下电话,喊上林涵宇,风驰电掣般赶往物证科。 看到两人到来,高天铭没有任何寒暄和废话,指着显微镜的投射屏幕上。 屏幕上清晰的显示着几个特殊的结晶状微粒和异形纤维。 “看这里,还有这里。”高天铭的指尖点在屏幕上,“这些结晶微粒,初步判定是苯二氮卓类衍生物的残留,说白点,就是强效镇静安眠药!” “具体浓度和代谢物还要等定量分析。” “更麻烦的是这种纤维结构——它和任何天然药材的纤维都截然不同!初步判断,是一种人工合成的高效神经抑制剂!具体分子式需要质谱深度解析。” “但这东西,”高天铭站起了身子,非常肯定的说道:“绝对、绝对不该出现在‘归脾汤’这种中药配方的药汁或者药材里自带含有的!!” 高天铭停顿了一下,语气更加沉重的说道:“长期服用这种混合物,别说安神了,它能直接抑制中枢神经传导,导致反应迟钝、肌肉无力、精神恍惚、情绪极端不稳定,严重损害认知功能!长此以往……” 高天铭深吸一口气,“造成不可逆的神经损伤,甚至高位截瘫,都不是危言耸听!” “砰!” 宋文远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实验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何晓梅!她根本不是调养治病,她是在下毒!慢性毒杀!” 林涵宇的眼神更是冷得像冰,他盯着那屏幕,脑海中想起赵鑫描述的那种“踩棉花”、“昏昏沉沉”的感觉,以及那条意外摔瘸的腿,此刻都有了最残酷的解释。 何晓梅利用她专业的知识,用“温柔照顾”织就的网,那每日一碗的“归脾汤”里面浸透的是麻痹神经、摧毁意志的慢性毒药! “赵鑫的腿伤,”林涵宇的声音低沉而肯定,“看来根本不是意外。是她用这些药,让他变得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宋文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老高,最终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明天早上吧!”高天铭浅笑中带着苦涩:“我尽量把时间提前,今晚加加班!” “辛苦了!”宋文远拍了拍高天铭的臂膀,这话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但却是最好的战友之间的情感传递和托付。 刚走出实验室,宋文远立即吩咐道:“小林,你和赵聪今晚辛苦一下,看看何晓梅今晚在哪儿,一定要把人给我盯住了。” “明白!我这就联系聪哥。”林涵宇没有丝毫迟疑,立刻拨通了赵聪的电话,转达了宋文远的指示。 当两人回到刑侦支队,赵聪已经做好了准备,身着便装两人离开办公室,先去了医院,了解了何晓梅今天休息,也没有夜班。 然后驾车赶往隆鑫副食品店,时间已经过了傍晚,副食店门已经关上。 赵鑫应该是已经回到自己家里。 接着两人驾车赶往了何晓梅所租住的公寓楼。 她并没有和家人住在一起,也没有和赵鑫同居,而是自己租住了一个公寓独居。 当两人赶到的时候,何晓梅所住公寓的窗户正透出暖黄色的灯光。 赵聪迅速换上一身半旧的蓝色工装,拎起一个沉甸甸的工具箱,径直上楼,敲响了何晓梅的房门。 “你好,我来维修下水道的。”赵聪语气平板,目光低垂,一副风尘仆仆的工人模样。 “维修下水道?”何晓梅打开门,露出一条缝隙,精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和疑惑,“我没有报修过啊?” 赵聪脸上立刻堆起被打扰的不耐烦,掏出手机,当着何晓梅的面拨了个号码(实则是支队内线),粗声粗气地对着电话那头抱怨:“喂!我到了!怎么回事?户主说根本没叫修下水道啊!……地址?XX小区X栋X单元X室没错啊!……行行行,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嘴里嘟嘟囔囔地骂了一句,“妈的,连个地址都能搞错!”看也没看何晓梅,转身就噔噔噔下了楼。 楼下停着的是一辆毫无特征的普通牌照轿车,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林涵宇早已悄无声息地下车,隐入楼侧的阴影里。 赵聪开着车在附近兜了个小圈,很快返回,此时他已换回便装,与林涵宇汇合。 “人还在里面。这栋楼结构简单,除了单元大门就只剩楼顶出口。我们轮班,盯死大门。”林涵宇低声快速说道,他刚才已不动声色地摸清了公寓的出入路径。 ***** 与此同时,何晓梅刚挂断了赵鑫的电话,随手将手机扔在沙发上。 原本温情似水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走到厨房把熬制中药的砂锅再次清洗了一遍。 又拿起旁边的一个药包,倒进新的药材。 加上清水,放在灶上,点燃文火。蓝色的火苗温柔地舔着锅底,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那么“贤惠”,仿佛只是每日例行的“爱心照料”。 ***** 半夜十二点。 林涵宇和赵聪窝在车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楼上那扇依然亮灯的窗户。 “这何晓梅,睡得够晚的。”赵聪低声嘀咕了一句。 话音未落,那扇窗户的灯光,倏地熄灭了! 两人的神经立刻就紧绷了起来。 这或许是睡觉,也或许是离开家的信号。 不到五分钟,何晓梅就出现在了楼下,手上还拎着一个袋子。 走到门前的垃圾箱,把袋子随手一扔,转身就返回楼上去了。 “一会儿我去!”林涵宇一手按住赵聪,“你看着楼上。” 等了几分钟之后,何晓梅房间的灯再次亮起,但不久之后再度熄灭。 确认安全后,林涵宇如猎豹般迅捷地窜到垃圾箱旁。 浓烈刺鼻的中药味几乎不用分辨。 他迅速打开桶盖,根本无需翻找,那个刚被丢弃的、鼓鼓囊囊的黑色垃圾袋就躺在最上面,浓郁的药材气味正是从里面散发出来。 林涵宇一把抓起袋子,迅速返回车上。 “我这就通知队里,立刻派人来取!”林涵宇将袋子小心放在脚边,眼中锐光一闪,“高老师他们今晚不是加班吗?正好,看看这新鲜出炉的‘药渣’,又能给我们讲出什么‘故事’来!” 第五十一章 疯狂的女人(10)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锦忠市的清晨,晨雾未散,空气里裹挟着一夜未消的寒意。 守了整整一宿的林涵宇和赵聪,眼里已经有淡淡的血丝,目光却依旧像钉子般牢牢锁在何晓梅公寓的那扇窗户上。 自从昨天晚上宋文远安排人前来带走药渣垃圾袋之后,林涵宇就一直很紧张的等待着。 在何晓梅房间的灯终于在朦胧的晨雾中亮起,他口袋里的手机终于发出了震动的声响。 “小林,”宋文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沉稳中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一会儿马上安排人来替换你和赵聪,先不要急着行动。” “老大,”林涵宇眉头一拧,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惑,有些不解的问道:“不.是.....抓人吗?” “抓什么抓!脑子熬僵了是吧?回来再说!换完班立刻给我滚回来休息!”宋文远虽然是带着一丝斥责,但却透着更多的关心。 挂断电话,赵聪搓着冻得发僵的手,凑过来,哈出的白气在冷风中格外明显:“头儿咋说?” “哦……”赵聪长长吁了口气,那团白雾散得更开了,他故作轻松地咧嘴一笑,“啧,这时候要能钻回老婆热被窝,那才叫美呢!” 林涵宇却没有对赵聪故意说出来调节气氛的话感到轻松,眼神又看向了何晓梅所在的房间。 虽然满腹疑窦,但命令就是命令。 半小时后,有队员前来换班,林涵宇和赵聪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刑侦支队。 办公室里,林涵宇刚把最后一口油条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看到宋文远朝他走来。他刚想开口询问,宋文远已经抬手制止了他,顺手扔过来一份文件。 “急什么,慢点吃,别噎着。”宋文远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沙哑,“喏,先看看这个。” 林涵宇胡乱在衣服上蹭了蹭手上的油渍,一把接过那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物证科检测报告。目光急急扫过,几秒钟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嘴里的油条都忘了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傻眼了吧?”宋文远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个略带苦涩的弧度,直接点破了关键,“报告上写得清楚,昨晚你们带回来的药渣包里,别说‘苯二氮卓’了,连类似的药物残留都没检出一点!” 林涵宇猛地抬头,声音都拔高了:“怎么会?!那……那赵鑫保温杯里的……” “保温杯里的液体样本是检出了苯二氮卓衍生物残留,这点没错。”宋文远打断他,语气变得严肃,“但蹊跷的是,药渣里干干净净!只有归脾汤该有的党参、黄芪那些正经药材!换句话说,昨晚何晓梅熬完倒掉的那些药渣,就是一锅纯粹的、没加‘料’的归脾汤!” “这……”林涵宇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弯,“那您的意思是……下药的不是何晓梅?或者……另有其人?” “现在下结论还太早!”宋文远摆摆手,解释道:“何晓梅为什么不让赵鑫自己熬制?而且,苯二氮卓类的药物虽然是处方药,但在药店不是买不到?而且何晓梅身为药剂师,想搞到并非难事。她完全有机会在熬好药之后,再把药粉混进汤里给赵鑫喝!” 旁边的赵聪插了一句:“那有没有可能……是赵鑫自己偷偷吃的药?” “不排除任何可能。”宋文远点点头,“所以我才叫你们回来休整!下一步,一是要排查赵鑫和何晓梅获取苯二氮卓类药物的所有可能渠道,药店、医院记录,一个都不能漏!二是何晓梅的动机,现在还是个谜团。邓凯他们已经在排查何晓梅之前的经历了。” 林涵宇点点头,“我和聪哥再去查!” 林涵宇立刻挺直腰板:“宋队,我和聪哥这就去查!” “查什么查!”宋文远瞪了他一眼,“眼睛都红成兔子了!这是持久战,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给我回去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还有那个冯翠,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我不信!这条线也不能松!”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林涵宇无奈,只能和赵聪先回去休息。 次日清晨,当林涵宇精神稍振地回到支队上班的时候,邓凯带回来了新的消息。 “涵宇,聪哥,”邓凯招呼他们坐下,翻开笔记本,“我们走访了何晓梅初中到高中的几位老师。大部分印象里,她都是个文文静静、甚至有点孤僻的女孩,不怎么合群,朋友很少。但有个教过她初一的班主任,提起了一件事,很关键!” 邓凯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何晓梅和李大坤,还真有过一次挺深的交集,就在李大坤高三下学期。” “你们都知道高三备战高考,抓得极严,周末补课,晚自习更是雷打不动。学生基本就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说起这话,邓凯嘴角上扬,似乎也回忆起他当年高考的时候。 “结果有天晚自习,李大坤书包在学校,人却不见,老师询问学生,也没人知道。直到第二天早上,学校保卫科接到辖区派出所的电话,这件事才得以被学校知道。” “原来,李大坤头天晚上在学校吃完晚饭,溜出去校外小超市买点东西。结果撞见几个社会混混在欺负一个低年级女生。李大坤看不过去上前阻拦,跟混混推搡起来。混乱中,那个被欺负急了的女孩,抓起旁边水果摊上的一把西瓜刀,砍伤了一个混混!事情闹大了,都进了派出所做笔录。” “笔录显示,李大坤只是口头劝阻和肢体阻挡,没动凶器。那个被欺负、最后挥刀的女孩,”邓凯说到这里,神情变得异常的精彩:“你们知道是谁吗?” 林涵宇锤了李大坤肩头一拳,“凯哥,你就别卖关子了!” 其实,在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应该就是何晓梅了。 邓凯笑了笑,“就是刚上初一的何晓梅!因为家里没人,放学没有回家,而是在学校附近吃完晚饭自己溜达。” “而且,最耐人寻味的是——”邓凯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难以理解:“从笔录上看,一开始何晓梅只是哭,反抗不算激烈。直到李大坤出现,混混们把矛头转向他、要动手打他的时候,何晓梅才像突然‘炸了’一样,不管不顾地抓起刀就砍了过去!” 林涵宇和赵聪也觉得这不符合正常的事态发展,何晓梅的突然抽刀砍伤混混的动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看到李大坤被欺负! 而她的角色瞬间从一个被霸凌的小女孩化身孤勇的“战士”! 邓凯继续讲述道:“那个受伤的混混伤得不重,加上何晓梅未成年,又是被欺凌在先,事情最后调解了事。何晓梅父母赔了医药费,对方也道了歉。派出所民警出于关心,第二天才联系了学校保卫科,提醒加强学生安全。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知道的人不多。” 邓凯合上本子:“昨天晚上,经侦那边的兄弟已经拿着这个新情况去提审李大坤了。结果……”他摊了摊手,“李大坤那边是一问三不知,就连何晓梅这个名字他都完全没有记忆,直到提醒,他才想起有这么一桩旧事。” 林涵宇低头思考起这些线索之后,猛然抬头,说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因为李大坤的出现,对还未成年的何晓梅产生了刺激,导致她有了维护李大坤的冲动。而我们在高速路口接到李大坤之后,在救护车上上,何晓梅认出了李大坤。” 邓凯点点头,“不是说没有这种可能性。但这和她是否对赵鑫使用药物并没有直接联系。毕竟李大坤和赵鑫之间也没有什么往来!” “有!”林涵宇站起来说道“他们都曾经住在一个小区,父母之间有纠葛。” 说完,林涵宇再次走到白板前,指着之前的线索脉络说道:“按照当年何晓梅最后动手砍伤混混的事情分析,如果她知道了朱玉和李明之间的事,会不会因此联想李大坤是因为这件事离开锦忠市不再回来,朱玉已经入狱,李明坠楼死亡,何晓梅......” 说到这里,他停下了。 但此刻却传来宋文远的声音,“何晓梅对李大坤的另一种情感,促使她把报复或者说仇恨的对象转移到了赵鑫身上。” 邓凯也如同想起了另一条线索,“没错!何晓梅是冯翠的侄女,获知这些消息是有可能的。” 宋文远接着说道:“现在都是猜测,要确定何晓梅对李大坤是不是有这样的情感因素,还有冯翠也是个关键人物,必须要找到她。” 第五十二章 疯狂的女人(11)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宋文远接受了林涵宇的建议,由市局出面联系了赵鑫的隆鑫副食经营部所在的街道,精心策划了一场为期一周的“帮扶”活动。 考虑到苯二氮卓的特性,所以赵鑫不可能喝到高温下的药汁,因为不确定是不是何晓梅动的手脚,也不确定是不是赵鑫自己长期服用。 这一周的关键在于,每天清晨,都有专人在赵鑫开店前就位,用正宗熬制的“归脾汤”,悄无声息地替换掉何晓梅送来的那份。 短短一周自然无法彻底逆转赵鑫的身体状况,但这一过程至关重要——它能明确锁定药汤中的苯二氮卓来源:究竟是何晓梅暗中添加,还是赵鑫自行服用。 与此同时,对医院及赵鑫、何晓梅家周边药店的排查走访也紧锣密鼓地展开。 耗时三天,结果却令人失望:近半年内,何晓梅和赵鑫均无相关处方开具或购买记录。 突破口只剩下一个:搜查何晓梅和赵鑫的住处。 时间紧迫。三天过去,若何晓梅真动了手脚,很可能已有所警觉。不能再拖了! 第四天一早,邓凯大步流星地冲进办公室,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涵宇,批了!” 他手上拿的,正是对何晓梅住所、医院办公室、赵鑫家及副食店的搜查令。 邓凯身后,宋文远也跟了进来,语气沉稳却带着行动前的决断:“几处同时动手,联系物证科,这次又要辛苦他们了。” “韩局点头了?”林涵宇也精神一振。 “嗯。”宋文远颔首,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能顺利拿到搜查令,你安排的‘帮扶活动’功不可没。连续三天换回来的药汤里,都检出了苯二氮卓类药物。”他笑容一敛,拍了拍手,声音陡然严肃,“好了,现在布置搜查任务!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鉴于四处地点同步搜查,宋文远已协调好辖区派出所警力支援。 命令下达,四组人马迅疾出动。 警灯闪烁,林涵宇驾驶的警车稳稳停在何晓梅租住的公寓楼下。作为最重要的目标点,宋文远和邓凯都集中在这一组。 带上物证科的高天铭及两名辖区民警,一行人敲响了何晓梅的家门。 刚下夜班的何晓梅似乎还在补眠,穿着家居服的她打开门,脸上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慌。 不等她发问,宋文远已亮出搜查令,语气公事公办:“何晓梅,这是搜查令。依法对你的住所进行搜查,请配合。” “有……有什么事吗?”何晓梅强压下眼底的慌乱,脸上残留着疲惫,身体却下意识地挡在门前,并未立刻让开。 “具体原因暂时不便告知,请配合工作!”宋文远加重了语气重申。 “……请便。”何晓梅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侧身让开,语气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却透着一股疏离。 宋文远向辖区民警示意,民警立刻上前,将何晓梅请到一旁,例行询问她近期的行踪。 搜查迅速展开。屋内异常整洁,甚至有些刻板。客厅书架清一色全是药学专著和期刊,生活气息淡薄得近乎冰冷。 高天铭目标明确,直奔厨房。宋文远、邓凯和林涵宇戴上手套,分头开始细致搜查。 林涵宇被宋文远指派负责卧室。他的目光扫过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房间,没有先去查看衣柜,而是精准地锁定了卧室的床头柜。 单身人士常有习惯,把最私密、最常用的东西放在触手可及的床头。 当他走到右侧放置台灯的床头柜前,立刻察觉到它的使用频率明显高于另一侧。或许是前任租客,或许是何晓梅自己常用,柜门的拉手已显出陈旧的磨损痕迹。 这个上下两层的床头柜,下层却只孤零零地放着一本硬壳旧书。深蓝色的硬卡纸封面,边缘已磨损褪色。 林涵宇小心地取出,轻轻翻开。 扉页上,贴着一张裁剪下来的、微微泛黄的旧报纸。上面是一则简讯,标题醒目:“高三(1)班李大坤同学见义勇为,制止校外滋扰”。短短百字,还配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虽显青涩,但眉眼神态,与如今的李大坤相差无几,仿佛岁月只在他眼角添了些许鱼尾纹。 从简讯的落款和日期看,出自学校内部校刊,时间正是李大坤高三、何晓梅初一那年的初夏。 再往后翻,密密麻麻的文字映入眼帘,如同少女秘不示人的心事日记。 林涵宇快速浏览,字里行间清晰地勾勒出一个未成年少女对李大坤近乎偏执的迷恋。 记录始于她在派出所事件后不久,略晚于那张剪报。在李大坤高考结束前的每一天,日记的主人都在隐秘地关注着他。即使碰面机会寥寥,文字却透露出何晓梅几乎每天放学都会刻意绕过高三(1)班的门口。原本习惯回家路上解决晚餐的她,也改在了学校食堂,只为能多看他一眼。 字里行间那种少女的羞涩悸动与隐秘窥视,林涵宇难以感同身受——既有性别差异,也源于对这种极端心理的隔阂。警校的课程让他明白,这是一种在缺乏父母关爱的敏感时期,因“英雄救美”而产生的偏执型迷恋。 高考结束,李大坤离开锦忠市后,日记的记录变得零散,有时一个月才寥寥数语,如同在向毫不知情的李大坤汇报自己的点滴。 快速翻过几页,林涵宇直接翻到后面,终于看到了与救护车上何晓梅那异常眼神对应的记录——她果然一眼就认出了李大坤!当天的日记里,字里行间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兴奋。 然而,匆匆扫过,日记中竟找不到一丝一毫与赵鑫相处的痕迹。这仿佛是一本只为李大坤而存在的“心情账簿”。 就在这时,厨房传来高天铭的声音:“宋队,您过来看一下!” 林涵宇闻声,小心地将笔记本装入证物袋,转而又起身检查另一个床头柜衣柜。 厨房里,高天铭指着橱柜下方一个格格不入的收纳盒。盒子里装着针线、旧电池、纽扣等杂物。 “宋队,您看这个。”高天铭从杂物中拈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约莫小半瓶细腻的白色粉末。 “这是?”宋文远凑近。若非出现在这杂物盒里,在厨房看到这样一个小瓶,十有八九会被误认为是盐或味精。 高天铭拧开瓶盖,对着宋文远的方向轻轻扇了扇空气。 “有点……”宋文远皱眉,这气味陌生,但绝非调味品。 “苦味。”高天铭肯定地说。嗅觉对苦味感知虽不敏锐,但经他点明,宋文远也捕捉到了那丝若有若无的、类似苦瓜的气息。 “正是苯二氮卓的典型气味!”高天铭迅速拧紧瓶盖,“我带了便携式拉曼光谱仪,可以取微量进行初步检测。剩下的带回实验室做精准分析确认。” “好,你是专家,听你的。”宋文远点头。 高天铭立刻操作仪器。片刻之后,屏幕显示的波峰图谱与数据库中苯二氮卓类药物的特征峰高度吻合。 “初步判定为苯二氮卓类粉末,具体种类和纯度需实验室进一步分析。”高天铭向宋文远确认。 宋文远将小瓶小心封入证物袋。刚走出厨房,便见林涵宇也拿着一个装着硬壳笔记本的证物袋从卧室出来。 客厅里,正接受民警询问的何晓梅瞥见这一幕,脸色骤变!她忘了回答民警的问题,目光死死钉在林涵宇和宋文远手中的证物上,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难以置信。 宋文远和林涵宇两人低声快速交流了几句,目光如电,瞬间聚焦到何晓梅身上。 何晓梅慌乱地低下头,试图避开他们的视线,但一切为时已晚。 “何晓梅,”宋文远走到她面前,举起装着药粉瓶的证物袋,声音不高却极具压迫感,“这药粉,哪来的?” 何晓梅胸口剧烈起伏,沉默了几秒,声音干涩发紧:“…捡…捡的。” “捡的?”宋文远嗤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这么巧?在哪儿能‘捡’到这种严控处方药?” “药房!是医院药房!”何晓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急促,“住院药房月底盘点有损耗!我…我趁人不注意,从待销毁的药里…拿了一点!” “身为药剂师,你不知道私自截留、占有这类管制药物是严重违规甚至违法的吗?” “当然知道!我…我睡眠不好,有时需要一点助眠……”她试图辩解。 “是你需要,”宋文远的声音陡然提高,直指核心,“还是赵鑫需要?” “我……我……”何晓梅浑身一哆嗦,嘴唇翕动,却再也编不出合理的解释。事到如今,她已心知肚明,彻底败露了。 “为什么要给赵鑫下药?”宋文远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 “我没有!”何晓梅仍试图做最后的否认。 “没有?”宋文远举起证物袋,斩钉截铁,“连续三天,从赵鑫每天喝下的‘归脾汤’里都检出了和这一模一样的苯二氮卓!证据确凿,你还要狡辩?!” 何晓梅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所有的狡辩瞬间崩塌。她猛地抬起头,眼神中的惊慌被一种冰冷的麻木取代,声音也恢复了异样的平静:“是我做的。谁叫他非要拦着他爸和我姨妈结婚?要不是他,我姨妈也不会走!” 第五十三章 执念成疑(上)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何晓梅的办公室里,一切都显得平常,唯独那本赵鑫的病历本显得格外扎眼。 病历显示,大约每三个月,赵鑫就会准时出现在医院复查。 第一次挂的是内科,后面两次,挂号单上赫然印着“精神科”。 医生的诊断结果更是超出了所有人的猜想:重度抑郁症,且因为有精神病家族史,医生在病历上谨慎地标注着“不排除精神失常的前兆”。 通过病历的开具人找到了那位做出诊断的精神科王医生,真相才浮出水面——这一切,竟是何晓梅精心导演的结果。 她巧妙地利用了赵长生的精神病诊断书,再辅以自己的描述,不动声色地引导了医生对赵鑫病情的判断。 所幸王医生保持了足够的职业谨慎,并未开具针对精神病的猛药,只是好心劝说何晓梅:“多关注患者情绪,尽量避免刺激。” 这些话,王医生都是当着赵鑫的面说的,并没有避讳身为“患者”的他。 王医生的解释是,赵鑫是有抑郁症的症状,但并不严重,而是情绪低落造成的。 而且何晓梅并没有要求开药,他也就看在同事的情面上做了一份在他看来无足轻重的诊断书。 病历造假的王医生,自然不会像他自己以为的只是做了一份无足轻重的诊断书,只是他的确还没有到犯罪的程度。 医院当即就停止了王医生的资质,交给卫生局去处理了。 他这一份诊断证明最可怕的是,在何晓梅持续的暗示下,赵鑫早已在心底认定了自己“有病”。 警方对赵鑫的家和副食店的搜查结果,成为关键转折点:没有发现任何苯二氮卓类药物的购买记录,家中也找不到这类药品的踪影。 这铁一般的事实,彻底排除了赵鑫自行服药导致他身体异常的可能性。 当宋文远将冰冷的事实摊开在赵鑫面前——他这大半年的“病症”,竟是源于何晓梅每日精心熬制的“归脾汤”里添加了不该有的东西——赵鑫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他这几天还暗自庆幸身体似乎好转了些,哪里想到,这“好转”是公安局和街道精心安排调换了“归脾汤”的结果。 至于“归脾汤”是不是需要继续引用,宋文远建议他自己到医院再去做一次诊断。 宋文远亲自告知他这一切,目的明确:“你再仔细想想,和何晓梅接触的每一个细节。为什么大半年里,你也去医院检查过好几次,却没有一个医生告诉你实情?” 赵鑫脸色惨白,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每次……都是她带我去,复查时间也是她提醒的。” “你就没有怀疑过?” “就我这样的人,有资格去怀疑谁吗?”赵鑫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难以置信,“今天之前,我......” 他对何晓梅明知他“可能遗传精神病”,却依然对他不离不弃而感动,所以何晓梅说的任何话,给他说的任何事,他都不会有丝毫的怀疑。 这份扭曲的“理解”,恰好解释了为何两人交往这么久,却始终没有同居——赵鑫的“病”,成了两人之间不会有亲昵举动最好的挡箭牌。 所以,他甚至都没有怀疑的勇气和认知。 而另一边,去何晓梅父母家的林涵宇和邓凯,看到眼前的景象都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 何成宗和冯欣居住的地方,连小区都算不上。 以何晓梅父母原本的工作,即便买不起高档小区,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境地。 这房子,依稀还能辨认出早年单位集体宿舍“房改房”的模样。 辖区派出所的片警证实,如今还住在这里的,大多是租客,原房主们早已搬离。 更糟的是,市里已有拆迁规划,让这片区域彻底成了无人关心的角落。 楼道里堆积如山的废弃杂物——缺腿的桌椅、发黄的旧报纸、塌陷的破沙发——几乎堵塞了通道,散发着陈腐的气息。 当何成宗打开房门出现的时候,那远超年龄的苍老模样让林涵宇暗自叹息。 相比之下,冯欣显得冷静许多,或许是多年会计生涯磨砺出的特质。 亮明身份后,冯欣和何成宗的脸上立刻爬满了紧张。冯欣像是为了掩饰这份不安,匆忙从里屋搬出两张凳子:“两位警官,实在不好意思,家里地方太小,委屈你们了。” 林涵宇和邓凯坐下,狭窄的空间瞬间被填满,门口几乎被堵死,想进出都得侧身让行。 “孩子都工作了,按理说,就算租房,条件也不至于……”林涵宇状似随意地开了口,目光扫过逼仄的环境。 话未说完,却见冯欣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丈夫何成宗。 何成宗粗声粗气地开口,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坦然,同时猛地举起右手:“没什么不能说的!年轻时候烂赌,跑长途挣的那点钱,还不够填赌债的窟窿!” 这时,林涵宇才注意到,何成宗的右手缺了一截小指。 一个能如此直面自己不堪过往的人,某种程度上,或许真的已经告别了那段日子。 但真假,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林涵宇心中了然:难怪何晓宁肯在外租房也不愿回家。 症结恐怕不在环境,而在眼前这个曾经沉沦的父亲。 冯欣急忙补充,语气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自从晓梅工作搬出去住后,他就彻底戒了!真的!” 她神情紧张,似乎生怕警察是为陈年赌债而来。 邓凯平静地截断她的担忧:“赌博的事不归我们管。我们这次来,是为了何晓梅。” “晓梅?她怎么了?!”一直显得颓唐的何成宗瞬间绷紧了身体,脸上写满急切。 林涵宇没有立刻回答。 这对即将步入老年的夫妻,言语间对女儿的在意,已然流露无遗。 见林涵宇沉默,邓凯接着问道:“冯翠,跟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妹妹。”冯欣回答得很干脆,随即又带着疏离补充道,“但我们很多年没来往了。” “她和何晓梅有联系吗?” 冯欣再次习惯性地看向丈夫。 何成宗此刻已是满脸焦灼:“冯翠跟晓梅……关系一直很好。应该有联系!也都是怪我……唉!”他重重叹了口气,满是懊悔。 林涵宇敏锐地抓住话头:“何晓梅小时候,你做了什么?” 这一次,冯欣没有看丈夫,声音低沉地开口:“他爸年轻时候混账,跑完长途回来,一喝多就打孩子……我那会儿在国营厂上班,时间卡得死,顾不过来。多亏了我妹妹冯翠,一直护着晓梅……” 林涵宇的目光如冰刃般刺向何成宗:“家暴?” 何成宗没有辩解,只是痛苦地点了点头,默认了这沉重的指控。 林涵宇继续追问:“冯翠当时和你们住一起?” “嗯。”冯欣提起妹妹,脸上交织着心疼与无奈,“她刚成年不久,爹妈就都没了,就剩这么个妹妹,我能不管吗?可她……也不是个省心的,总不肯好好找份正经工作。” “你是指她在娱乐场所上班的事?” 冯欣没回答,只是抬手,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这个动作,无声地诉说着这位姐姐曾经历过怎样的煎熬——一个家暴的丈夫,一个“不省心”的妹妹。 林涵宇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门框内侧——五道深深浅浅的刻痕,从大约一米的高度开始,一路攀升,最终停在一米四左右的位置。 “这是……何晓梅的身高记录?”林涵宇问道。 冯欣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是冯翠给晓梅刻的。” 许多家庭都有这样的成长印记。而这一米四的高度,恰好对应着何晓梅初中左右的年纪。 “我这个妹妹,虽说在歌舞厅陪酒,”冯欣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可晓梅小时候,她反倒更像亲妈……要不是……”她欲言又止,目光再次投向何成宗。 “都怪我混蛋!”何成宗猛地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那声响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饱含着迟来的、沉重的悔恨。 通过侧面了解与询问,林涵宇拼凑出一个事实:冯翠与何晓梅之间建立的情感纽带,其深厚程度,甚至可能超越了普通的姨甥关系,更接近一种相依为命的母女情。 这似乎侧面印证了何晓梅的供词——她对赵鑫的恨意,源于赵鑫阻挠赵长生与冯翠结婚。 那一米四的刻痕,像一道无声的界碑,标志着何晓梅升入初中那一年,也正是冯翠彻底离开姐姐家、独自谋生的开始。 就在这个时候,何晓梅内心最彷徨无助的时刻,李大坤出现了。 一次意外的校外霸凌事件,李大坤像一道意外的光照亮了严重缺乏安全感的何晓梅,填补了她的姨妈离开带来的无助。 如果李大坤就此消失,杳无音信,他或许会成为何晓梅心底一个永恒的、臆想中的精神支柱,成为她对抗冰冷现实的最大慰藉。 这也符合何晓梅那本床头柜里的日记本里所记载的内容。 临行前,林涵宇终究没有告诉这对忧心忡忡的父母何晓梅所犯何事。 这间由两个小隔间加一个厨房组成的蜗居,也实在搜查不出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回到刑侦支队,林涵宇和邓凯将调查经过和获取的信息向宋文远做了详细汇报。 邓凯总结道:“看来何晓梅的动机比较明确了,就是因为对赵鑫阻挠冯翠和赵长生结婚的原因。” 宋文远没有立刻表态,目光转向林涵宇。 林涵宇微微摇头:“这只能解释她为何对李大坤产生执念,但无法完全解释她毒害赵鑫的行为仅仅是因为赵鑫反对赵长生和冯翠结婚。这里头有疑点。” “说你的想法。”宋文远示意他直言。 “第一,时间对不上。”林涵宇条理清晰地分析,“冯翠离开赵长生是在前,何晓梅接近赵鑫是在后。如果单纯为了报复赵鑫的反对,为什么在冯翠还在赵长生身边、阻力最大的时候她不动手?反而要等到冯翠离开、事情已成定局后才动手?” “第二,”林涵宇眼神锐利,“我始终怀疑李大坤和何晓梅之间还有我们没发现的联系。我申请调查何晓梅名下所有银行账户流水。她的收入是固定的,如果账户出现异常的大额支出或来源不明的收入,那事情就绝不简单。” 宋文远赞许地点点头:“我补充一点:必须尽快找到冯翠!这个人身上,我总觉得还有我们没挖出来的东西。”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世事的锐芒,“‘从良’?呵,哪有那么简单!冯翠从她姐姐家搬出去后,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如何摇身一变,成为赵长生认可的结婚对象?如果单论长相,朱玉可比她强多了。” 此前从赵长生口中得知,他与冯翠是在一次聚会中“偶然”相识。 当时赵长生正苦于身边缺少一个能帮他应酬周旋的女伴。 冯翠的出现让他眼前一亮——她落落大方,毫不扭捏,又懂得拿捏分寸。 赵长生一度视她为最理想的伴侣,认为她能和自己“共同成长”。 因此,他很快让冯翠辞了工作,除了必要的应酬接待,冯翠过上了近乎“不事家务”的家庭主妇。 他们之间,仅仅差了一张结婚证。 第五十四章 执念成疑(中)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刑侦支队这边还没正式提审何晓梅,经侦支队的何大志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宋队,重大突破!”何大志嗓门洪亮,瞬间吸引了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 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高速服务区李大坤吐出来的那枚‘小玩意儿’,技术修复加上国际刑警那边给力,关联账户的户主姓名锁定了!”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宋文远,带着点老搭档间的狡黠:“这名字,我琢磨着对你们刑侦这边,绝对是个‘关键先生’。” 闻弦音而知其意,宋文远哪能不明白他的潜台词? 笑骂一声,顺手从抽屉里摸出一包没拆封的香烟扔了过去:“何大志,你这情报贩子的嘴脸是越来越熟练了!等着,迟早狠狠宰你一顿大的!” “谢了宋队!”何大志一把接住香烟,咧嘴一笑,这才揭开谜底:“户主名字——冯翠!就是你们现在重点查的那个何晓梅的亲姨妈!” 因为何晓梅投毒赵鑫的案子,正是从高速路上救护车里她那反常的一瞥开始的,加上双方在查李明受贿案资金去向这个案子上互有交叉,经侦那边对刑侦这边的进展也略知一二。 “冯翠?!”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刑侦支队办公室里激起一片低语交谈。 宋文远的眉头瞬间锁紧,林涵宇的眼神也变得锐利无比。 那个高速救护车上,何晓梅认出李大坤时瞬间的眼神暴露出的内心,此刻带着更深的寒意回溯到每个人脑海。 重大线索!冯翠这条线,竟然和李明案的核心——赃款转移——搭上了桥! 虽然冯翠和李明具体怎么搭上的还需要深挖,但作为赵长生应酬时的“得力助手”,冯翠在赵长生宴请李明的场合出现,逻辑上完全合理。 可问题在于,李明父子精心藏匿的海外账户,最终的控制人竟是一个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冯翠名下? 这背后的意味,就太深了! 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弥漫开来。 李明坠楼案的结论——那个被定性为“自杀”的结案报告——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猛地压在了所有参与过此案的刑侦队员心头。 如果这背后真藏着“他杀”的真相……那将是刑侦支队一个难以抹去的污点。 何大志还没意识到自己带来的消息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只觉得办公室里气氛突然凝重得吓人。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有些摸不着头脑:“宋队?你们……不会真为了一包烟心疼成这样吧?” “跟烟没关系。”宋文远迅速收敛心神,故作轻松的解释道:“是冯翠这个名字,确实……太出乎我们意料了。” “嚯,吓我一跳!”何大志松了口气,但看刑侦众人神色各异,心知肚明他们肯定有事,很识趣地找了个借口:“那行,你们忙,我先撤了,资料我放这儿了!” 何大志一走,办公室里的空气更显沉闷。 宋文远用力拍了拍手,声音洪亮有力,打破了沉寂:“都打起精神来!一个名字,不能直接推翻我们之前的判断!李明坠楼案,时间、地点、物证、人证,我们当时是做了地毯式排查,反复论证的!就算真有反复,那也是我这个队长顶在前面!再说了,”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冷硬的调侃,“李明的儿子、儿媳现在还在经侦那边‘做客’呢,他们屁股底下也不干净!” 这话意在减轻大家的心理负担,暗示即便李明案有疑点,其家属本身也问题重重。 “老大……”邓凯性子急,刚想说什么,就被宋文远抬手制止。 “现在的当务之急,”宋文远目光如电,快速部署,“第一,立刻提审何晓梅!必须撬开她的嘴,把冯翠这条线彻底理清!赵聪,你带人,火速去查何晓梅名下所有银行账户流水,特别是大额异常进出,给我挖地三尺查清楚!邓凯,你也去帮忙!” “是!”赵聪、邓凯领命,立刻行动。 宋文远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打开了何大志留下的文件袋,里面是经侦从国际刑警处获得的一些基本资料。 账户名查到了,但因为银行的保密原则,账户资金和往来账目却没办法查到。 国际刑警已经是尽最大的可能,把这个账户的所有者“冯翠”确定了身份,就是锦忠市冯欣的妹妹,而不是同名同姓的其他人。 看完资料的宋文远坐在椅子上脚尖习惯的原地抬起放下,仿佛在敲打着思考的节奏。 大约一分钟之后,他站了起来。 “小林,”宋文远看向林涵宇,眼神里是自信和决断,“跟我走,去会会何晓梅!” ***** 审讯室。冰冷的铁门“哐当”一声沉重闭合。 何晓梅被固定在审讯椅上,手腕上的铐子泛着刺目的金属寒光。 昔日那头精干利落的短发此刻显得有些凌乱,整个人萎靡地缩着,眼神空洞,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宋文远和林涵宇在她对面坐下,无形的压力瞬间充斥整个空间。 宋文远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将一张放大的照片推到何晓梅面前——正是从她厨房搜出的那个装着白色粉末的小玻璃瓶。 “认得吗?”宋文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你给赵鑫熬制的‘归脾汤’里,检出的苯二氮卓成分,和这个瓶子里的粉末,完全一致!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何晓梅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她垂下眼睑,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麻木:“……是我做的。” “为什么?”宋文远紧追不舍。 “为什么?!”何晓梅猛地抬起头,眼中骤然爆发出强烈的怨毒和恨意,直勾勾地盯着宋文远,“就因为他!赵鑫!要不是他死命拦着,我姨妈早就和赵叔结婚了!他们就能安安稳稳过日子!都是他毁了一切!” “哦?”宋文远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如刀,“按照你的逻辑,你最恨赵鑫的时候,应该是你姨妈冯翠和赵长生还在一起、阻力最大的时候。可你偏偏选择在冯翠离开赵长生、事情已成定局之后,才去接近赵鑫,给他下药?这时间点,解释解释?” 何晓梅被问得一窒,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即又强自镇定,恨声道:“如果不是赵鑫当初阻挠,我姨妈和赵叔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她……她怎么还会离开?怎么还会丢下我音讯全无!”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偏执的伤痛。 “冯翠现在在哪里?”林涵宇突然插话,声音冷静。 “我不知道!”何晓梅用力摇头,带着一丝真实的茫然和委屈,“就像当年她突然离开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 “当年冯翠为什么要离开你家?”林涵宇追问。 “还不是因为我爸那个赌鬼、酒鬼!”何晓梅脱口而出,语气里满是怨愤,“我姨妈总不能守着我这个拖油瓶过一辈子!她总要嫁人的!总要过自己的日子!” “所以,她离开是为了结婚?”宋文远抓住她话里的信息。 “……我猜的!”何晓梅眼神闪烁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又回到了之前的“复仇逻辑”上。 “你知道你姨妈在跟赵长生之前,具体做什么工作吗?”林涵宇换了个方向,目光紧紧锁住她。 何晓梅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做…做过陪酒。”她像是觉得这词刺耳,又急忙辩解,“可那也是凭自己本事辛苦挣钱!有什么错?!” 林涵宇没有纠缠这个,突然抛出一枚重磅炸弹,语气斩钉截铁:“那你知不知道,冯翠在海外有银行账户?” “什么?!”何晓梅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海…海外账户?不可能!她从来没出过国!哪来的海外账户?你骗我!”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起来。 “你怎么这么肯定冯翠没出过国?”林涵宇步步紧逼,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变化。 “我…我猜的!”何晓梅的眼神开始剧烈地躲闪,身体不安地在椅子上扭动。 “猜的?”林涵宇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在狭小的审讯室里炸响:“何晓梅!你到现在还在耍小聪明!你知不知道你干的这事——长期对赵鑫投毒,造成他严重神经损伤,反应迟钝,肌肉无力!他摔下楼梯瘸了腿只是开始!再喝下去,他迟早高位截瘫甚至变成痴呆!——就凭这一条,十年大牢起步!你后半辈子都得在监狱里‘猜’!你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冯翠到底还干了什么?!” 这声厉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何晓梅紧绷的神经上。 她浑身剧烈一颤,脸色“唰”地变得惨白,仿佛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面临的绝境。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低下头,肩膀微微发抖,声音带着哭腔:“我…我认罪…我都认……” “现在不是你一句认罪就能了结的!”宋文远沉声道,“冯翠的问题,你必须说清楚!” 何晓梅只是拼命摇头,咬紧嘴唇,一个字也不肯再说。 就在这时,林涵宇拿出了杀手锏。 他将几张清晰的照片推到何晓梅眼皮底下——正是从她床头柜里搜出的那本记录着对李大坤病态迷恋的硬壳笔记本的内页! “何晓梅!抬头!看清楚这是什么!”林涵宇的声音冰冷而具有穿透力。 何晓梅下意识地抬眼看去,当看清照片内容时,她整个人却反常的露出浅笑。 那是她心里最柔软和隐秘的记忆,也是她内心十几年来最大的精神支柱,却在这冰冷的审讯室里被人当众展示出来。 “接到李大坤的当天,在救护车上,你认出李大坤时那个眼神,还有这笔记本里记载的这十几年来的真实内心,你问问你自己,做这一切值得吗?” “你不懂!”何晓梅轻轻摇头,她的眼神居然温柔的看着照片上那泛黄的简报配的照片。 “你和李大坤,”林涵宇的声音如同电流,钻进她混乱的脑海,“是不是一直都有联系?” “没有。绝对没有!”何晓梅情绪激动的说道:“我连他人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联系他!” “可是,冯翠和李大坤却有联系,她没告诉你吗?”林涵宇大胆的假设,把问题直接砸向了情绪激动的何晓梅。 果然,何晓梅张开的嘴和突然放大的瞳孔,显示她此刻内心无比的震惊! “不可能!”何晓梅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猛地挣扎起来,手铐深深勒进腕部的皮肉也浑然不觉,声嘶力竭地尖叫:“你们在骗我!她…她不可能和他有联系!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她不告诉你?”林涵宇的声音冰冷如刀,“因为她知道,你心里装的只有李大坤那个影子!她利用的就是你这点执念!能让一个专业药剂师心甘情愿犯罪,还能把手伸到海外账户洗钱…那个守护你的姨妈冯翠藏得比你想的深多了,也危险得多!” 宋文远闻言,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记录员,微微颔首,虽然知道林涵宇的审问猜测的成分居多,但是如果是真,那林涵宇问出的这句话就很精准地勾勒出了冯翠的危险轮廓。 何晓梅像一头彻底疯狂的困兽,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束缚,审讯椅被她挣扎得哐当作响。 旁边的警员立刻上前,用力按住她的肩膀。 “老实点!” “难道不是你自己本来就只是把李大坤当成一个遥不可及的寄托,并不是真的在意李大坤才被你姨妈利用的吗?” “我不是!”被按住双肩的何晓梅不甘的(扭)动着,双手握成拳头在有限的空间里上下用力的敲打着身前的隔板。 旁边的警员不得不加大力度,再次用力压住她的双臂,让她稳定下来。 宋文远看着眼前彻底崩溃、信念粉碎的何晓梅,又看了一眼旁边眼神冷静、步步为营最终一击致命的林涵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这小子,对审讯节奏和心理防线的把握,越来越老道了。 何晓梅这看似固若金汤的“复仇”外壳,终于被砸得粉碎。 第五十五章 执念成疑(下)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何晓梅几乎癫狂的状态和在审讯室里不甘的委屈模样,在林涵宇脑海里却闪过几个与之相关极具讽刺的画面: 救护车上何晓梅认出李大坤那瞬间惊喜的一瞬; 饭馆电视里看到粉丝们狂热到变形的脸,因激动导致瞳孔放大的样子; 还有,车祸现场,沐云转头本想陈庆东时候那复杂的眼神。 极致的迷恋、极致的奉献、极致的扭曲......爱与毁灭的边界,有时竟只隔着一层名为“执念”的薄纱。 可以是比钢丝更坚固,也可以脆弱得被火苗轻轻一撩就灰飞烟灭。 他心底有一根莫名的弦被重重的拨动,隐隐作痛。然而,眼前的何晓梅,是不是又在诠释她那偏执的另一面? 经侦的资料中显示,李明知道冯翠这个名字,却从没有见过这个人,因为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账户是什么时候开的。 只不过是从他父亲手中接过来的而已。 但何晓梅现在的状况,很可能就是撕开几起案件的开端,在这撕心裂肺不可置信的嘶吼中,会逐渐露出狰狞的一角。 今天的审讯到这里已经可以结束,何晓梅的精神状态也不适合再继续审讯。 结束第一次审讯之后的几个小时,赵聪带回来了何晓梅的银行账户记录。 “聪哥,查的结果怎么样了?”林涵宇立刻问道。 赵聪神色凝重地将一叠厚厚的打印件递给宋文远:“老大,你先看,有点……不对头。” 宋文远接过资料,越翻脸色越是难看。 林涵宇看着两人的表情,心知不妙:“怎么了?” 赵聪这才解释道:“何晓梅有三个账户,一个是她读书时候开的,用来缴纳学费的,早已经清零。第二个账户是医院的工资卡,卡上还有七万零七十多的余额。问题在第三个账户!” 他指着宋文远面前的资料,这个账户余额也为零,但流水记录多得吓人!进账出账频繁,金额跨度极大,从几万到几百万不等,而且——”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所有大额进账,停留时间极短,基本在到账后两小时内就被转走了,收款方信息指向同一个海外账户——就是早上何大志说的那个,户主是冯翠!” 林涵宇倒吸一口凉气:“几百万?!她一个药剂师,哪来的几百万?” 宋文远合上资料,手指在硬质的封面上敲了敲,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何大志早上那包烟的‘报应’,来得可真快啊。” 林涵宇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早上经侦的何大志用冯翠账户的情报“敲”走了一包烟,下午,刑侦这份详尽的、坐实冯翠账户接收巨额资金的流水记录,就能理直气壮地去“敲”经侦的门了。 因为冯翠账户的海外银行按照当地法律和规定,不提供账户详情,而何晓梅的账户转账记录至少就可以坐实了一些证据。 赵聪会意地咧嘴一笑:“老大,这事交给我去办!保证把该‘敲’的都‘敲’回来!” 宋文远点点头,这个小小的办公室插曲,不过是他调节紧绷气氛的一个方法而已。 眼下真正的关键,是撬开何晓梅的嘴,挖出冯翠的下落和真相。 至于冯翠……只希望那份内部协查通告能尽快带来好消息。 赵长生对冯翠卷款失踪不闻不问的态度,本身就透着诡异——是愧疚,是畏惧,还是……同谋? 当天傍晚,再次提审何晓梅。 她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但整个人像被抽掉了精气神,萎靡地缩在审讯椅里,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就像是个大病初愈的人。 面对林涵宇和宋文远的询问,她这次显得异常“配合”,有问必答,但声音干涩麻木。 银行账户是冯翠拿她的身份证去办的,还是在刚参加工作后不久。 因为是从小呵护她的姨妈,何晓梅没有任何怀疑,甚至没多问一句用途。 对赵鑫投毒的事,她依然坚持之前的说法,恨他阻挠了冯翠和赵长生的姻缘,否认与李明、李大坤或冯翠有关。 苯二氮卓的来源也改了口供,承认并非偷拿医院损耗药品,而是通过精神科王医生虚开病人病历、少量多次配出来的。 至于王医生为何帮她,又是一个“舔狗”的狗血故事,舔到最后面临的很可能是牢狱结果。 然而,当话题再次聚焦到冯翠身上时,何晓梅提供了一个看似微小却可能至关重要的信息。 “当年……我刚上初中,姨妈离开我们家,”何晓梅的声音带着遥远的回忆感,“她走之前说,是要去很远的地方……可能是结婚。” “可是,”林涵宇紧盯着她,“冯翠的户籍档案上,婚姻状态是未婚。” “我不知道……”何晓梅茫然地摇头,“她没说清楚。后来,大概是我上高中那会儿,她突然又回来了,找到了我。我问过她,她说……离了,所以就回来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一个模糊的片段,“对了,有一次……大概是大学时候吧?我偶然听到她打电话,说的是一种……很奇怪的方言,调子又急又快,卷舌音特别多。跟我以前去滇省旅游时听到的当地话有点像。她讲得非常流利,感觉……像是在那边生活了很久。” “你上高中之后,冯翠回到锦忠市,还有长时间离开过吗?或者说,频繁地短期外出?”林涵宇追问。 何晓梅蹙眉思索片刻:“长时间离开应该没有。但……好像确实经常短途出差?她说是在帮朋友打理点小生意,具体做什么,她不说,我也没多问。” “再后来,帮助赵长生做事,又说赵长生要娶她,我看她生活就简单多了。似乎随时她都在锦忠市的。” 何晓梅交代之后,她脸上闪过一丝迟疑,看向林涵宇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她……她不会真的和李大坤之间有什么事吧?他们年龄差那么多!” 林涵宇内心轻轻摇头,到这个时候了,何晓梅关心的冯翠和李大坤之间的关联,居然是年龄问题。 即使在自身难保的绝境,她心中“神化”的李大坤形象,依旧不容有半点污点的亵渎。 林涵宇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不忍,避开她的目光。 沉声道:“从目前掌握的时间线和人物关系看,可能性很低。” 这并非完全的谎言。李大坤与冯翠的直接交集,目前确实缺乏证据支撑。 但冯翠利用李大坤父亲这条线,甚至可能利用侄女对李大坤的执念……这种可能性却在急剧上升。 审完何晓梅,宋文远立刻召集核心队员进行案情分析。 办公室的白板上,人物关系图、时间线、资金流向箭头交错纵横。 “目前来看,”宋文远用笔敲了敲何晓梅的名字,“现有证据链基本能闭环。” “何晓梅对赵鑫的作案动机、时机、手段、过程,包括在住所搜获的直接物证,都指向清晰。” “至于她个人账户上那七万多工资余额,解释为冯翠给她零花钱或者她自己极其节俭,只能说勉强说得通。我个人的看法,这里面还是有问题。” 他环视众人,话锋一转:“但是!”笔尖重重顿在“冯翠”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圈。 “这个案子真正的‘魂’,不在何晓梅身上!而在她背后这个神秘消失、手握海外账户、且与巨额不明资金流动直接相关的冯翠身上!” “老大说得对!何晓梅账户上那些动辄几百万的流水,冯翠在海外的账户,这根本不是李明那点受贿款能填满的!” 邓凯指着白板上冯翠的资金流向箭头:“这背后绝对有更大、更复杂的犯罪网络!何晓梅很可能只是这个网络里一枚无足轻重、甚至被利用而不自知的棋子!” “还有动机的牵强!”林涵宇按着隐隐作痛的后脑,朱玉那两句冰冷的话——“越是漂亮女人的话越不能信!越是表面正经的人背地里越是肮脏!”——如同魔咒般在他混乱的记忆碎片中反复闪现。 “仅因赵鑫多年前就开始的阻挠,还是在冯翠离开、事情已无法挽回后才去实施如此漫长而精密的报复?这不合常理!更像是……一个被精心植入的借口!一个用来掩盖冯翠真正意图的烟幕弹!” 他脑中灵光一闪,“冯翠需要何晓梅留在赵鑫身边!监视他?控制他?还是……通过控制他,来间接控制或者影响他那个精神状态不稳定的父亲赵长生?” “赵鑫被投毒,但从现有的证据表明,致死的可能性不大,残废或者精神失常的结果更多。” 赵聪接口道:“对!赵长生出院后火速和一个店员结婚,躲到乡下‘隐居’,本身就很反常!他真对冯翠卷款跑路毫无怨言?冯翠能‘帮朋友’打理生意,这个‘朋友’又是谁?滇省……那边边境线长,情况复杂……”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每个人都在消化这些纷乱却指向同一个方向的线索。 宋文远猛地站起身,眼神坚定,做出了决断:“好!目前的证据,足够以故意伤害罪(投毒致残)和包庇、转移赃款罪(需与经侦共同认定)正式批捕何晓梅,先把她钉死!我亲自向韩局汇报,冯翠的下落,恐怕还需要领导协调才能尽快有结果。” 他的笔尖狠狠戳在“冯翠”和“滇省”两个关键词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第一,深挖冯翠背景!重点查她所谓的‘滇省经历’!动用所有资源,查她的出入境记录、通讯记录(尤其是早年)、社会关系网!她那个‘离了婚’的丈夫,是死是活?在哪里?!” “第二,盯死赵长生夫妇!邓凯,你带人,立刻去安阳县!不要惊动,秘密布控,摸清他们每天接触的人、做的事!特别是赵明慧,查清她的底细!我不信一个普通的副食店店员,能让赵长生这么快就‘安定’下来!是借口还是早就安排好的后路?” “第三,资金链!经侦牵头,我们配合,顺着何晓梅账户那几笔大额资金的来源反向追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给冯翠汇款的‘上家’挖出来!” “第四,”宋文远看向林涵宇,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小林,你脑子里的东西给我好好的理一理,看看还有什么细节是我们忽视了的。” 林涵宇点了点头,抬手看了看时间,“我想再回李明坠楼案现场去看看。” “行,你去吧!”宋文远点点头。 林涵宇刚收拾准备离开,却被邓凯叫住:“兄弟,帮个忙!一会儿顺便给我女朋友把这个带过去,今天她生日,又缺席了。” 邓凯从兜里掏出一红色的小盒子,林涵宇打开一看,是一条很细的金项链。 “凯哥,这不得一个月喝白开水了啊?” 邓凯摇摇头,“那也是人家愿意让我喝白开水。” 林涵宇很明白邓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队里几个老队员,包括支队长宋文远在内,对自己媳妇那都是百依百顺,都是因为工作,陪老婆孩子的时间少之又少。 邓凯这老婆还只是嘴上的,还没扯上证,他紧张也是正常的。 “放心,我一定送到。”林涵宇接下这个托付,遗憾的说道:“你没先定束花送过去啊!” 邓凯尴尬的笑了笑,“我都没想到这个事,可惜现在时间太晚了。” “也不是不行,”林涵宇笑道,“我绕几分钟的路到市中心转一转,兴许还能薅个没关门的花店。” 第五十六章 揭开迷雾(01)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锦忠市的夜,在大多数人眼中是喧嚣落幕后,享受宁静的时分。 林涵宇的目光在车水马龙的街头逡巡,终于在闹市边缘捕捉到一家正欲拉下卷帘门的小小花店。 一束尚带着水珠的香槟玫瑰混着满天星被他利落地捧入怀中——总算替邓凯把这份迟来的心意补齐了。 他不敢耽搁,招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 急诊大厅的灯光永远亮如白昼,消毒水的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与步履匆匆的身影、此起彼伏的呼叫铃声交织成一片特有的、令人神经紧绷的忙碌景象。 林涵宇抱着那束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鲜花,径直走向护士站。 当值的正是笑容甜美的娃娃脸护士方茵茵。 “方护士,”林涵宇招呼道,声音在嘈杂中依旧清晰,“请问魏怡宁医生在吗?” 方茵茵闻声抬头,看清是林涵宇和他怀里的花,眼睛瞬间亮了亮,带着点好奇的笑意打趣道:“哟,林警官?这么晚了还送花,好浪漫呀!”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朝急诊区里面张望。 林涵宇正待解释,方茵茵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凝住。 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促狭和试探:“等等…林警官,你们警察同志…也讲究‘朋友妻不可戏’的吧?魏医生可是我们邓警官的‘专属领地’哦?你这…不合适吧?” 她眨眨眼,一副“被我抓到了”的表情。 林涵宇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脑回路噎得一愣,哭笑不得地连忙摆手:“方小姐,你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我是替人跑腿的!”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话音未落,穿着白大褂的魏怡宁恰好从诊室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处理完病患的疲惫。 “嫂子好!”林涵宇立刻上前一步,将手中的花束递了过去,脸上是真诚的笑容,“今天是您生日,我代表我们刑侦支队全体兄弟,祝您生日快乐!青春永驻!” 魏怡宁的目光扫过鲜花,又落在林涵宇脸上,原本略显清冷的神情如同春雪消融,绽开一个温暖而了然的笑意。 “谢谢你啊,小林。这份‘浪漫’,肯定不是邓凯那根木头能想出来的主意吧?”她语气轻松,带着对自家那位工作狂男友的了然。 有了方茵茵的前车之鉴,林涵宇赶紧澄清:“浪漫是集体的智慧!这份实在的,才是凯哥的心意。”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红色的小盒子,郑重地放在魏怡宁手中。 魏怡宁接过盒子,指尖在光滑的表面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并没有立刻打开。 只是再次看向林涵宇,眼神温和:“谢谢。他…人呢?” 语气里没有抱怨,只有平静的询问。 “队里有紧急案子,实在抽不开身。我也是刚好出来办事,才有机会当这个‘快递员’,把祝福和心意送到。”林涵宇解释道。 “知道了。”魏怡宁点点头,语气平和而包容,“去忙吧,工作要紧。一个生日而已,过不过都无所谓的。” 她抱着花,拿着小盒子转身走向办公室,背影挺直,但微微加快的步子和那束在冷光灯下摇曳生姿的鲜花,无声地泄露了她心底被这份意外惊喜点亮的愉悦和甜蜜。 任务完成,林涵宇松了口气,准备离开。 刚才闹了乌龙的方茵茵红着脸,鼓起勇气小跑过来拦住了他。 “林警官,对不起对不起!”她连连道歉,脸上满是窘迫,“我刚才…太冒失了,胡说八道,您别介意!” 林涵宇看她急得脸更红了,宽容地笑了笑:“没事,误会解开了就好。不过方护士,你这维护正义的警惕性,倒是挺高的。” 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化解了对方的尴尬。 方茵茵松了口气,感激地笑了笑,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感慨和心疼:“其实…魏医生今天本来不该值夜班的。下班前,她特意跟今晚的同事换了班。” “换班?”林涵宇有些意外,“今天是她生日,怎么还主动留下?” 方茵茵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理解和敬佩:“魏姐说,邓警官要是能来,肯定早就打电话了。一直没消息,那肯定是被案子拴住了,脱不开身。她说,如果自己一个人在家过生日,对着空屋子,心里反而更不是滋味,还会让邓警官知道了心里更难受,更有压力。不如来上班,忙起来就顾不上想生日不生日的了。” 她顿了顿,轻声补充道,“她说,‘他在外面抓坏人,我在这里救人,也算是在一个频率上了吧’。” 方茵茵最后感慨道:“找个警察当男朋友,真是要耐得住寂寞啊…” 林涵宇静静地听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敬意。 他站直身体,对着方茵茵,也对着这片承载着无数守护与牺牲的急诊区域,郑重地敬了一个标准的礼:“谢谢你们!辛苦了!” 这份理解与无声的支持,是照亮他们前路的另一种光。 城市的晚风带着喧嚣的温度拂过面颊。 正是无数人放弃了小家的温暖,甘愿守着这份寂寞,才换来了这份喧闹之下的安宁。 当林涵宇的车停在粮食局宿舍小区门口时,时间与他记忆中李明坠楼的那个时刻相差无几。 他选择这个时间重返现场,就是想切身感受一下那个夜晚的氛围,在这个他既熟悉又因案件而蒙上阴影的小区里,寻找那个困扰已久的答案——李明,为什么要在那个时间,独自走上八号楼的楼顶? 夜色下的楼顶,能见度很低。 小区早年是事业单位的公房,周围建筑普遍只有八层——这是当年规避电梯安装成本的普遍高度。 远处新建大道上的霓虹高楼洒下的灯光,微弱地勾勒出城市的轮廓,却无法照亮这片陈旧的屋顶。 这个时间点,除非有人刻意仰望,月色明亮,否则即使有人站在楼顶外侧,也难以被察觉。 而李明坠楼的那天,正是阴云密布,即将要下雨前,就更说不上什么月色照耀了。 林涵宇走到李明坠楼前最后站立的位置,视线正前方是6号楼。 7号楼因为楼顶通道的遮挡,视野受限。 而8号楼的另一侧,是早年菜地改建的小山包公园,没有路灯,夜晚更是一片寂静的漆黑。 楼顶,有什么吸引李明上来的理由? 对面的6号楼,大部分窗户已熄了大灯,只有零星几家透出电视机忽明忽暗的光晕和隐约的声响。 5楼、6楼、8楼三层一片漆黑,不知是空置还是住户早已安睡。 唯有7楼——那个曾经属于赵长生和朱玉,后来是冯翠独自居住的房间——还亮着灯光。 客厅的灯光下,隐约可见一个温馨的画面:似乎是母亲陪着孩子在做功课。 卧室则拉着纱帘,透出朦胧的暖黄光晕,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林涵宇收回目光,朱玉的话忽然在脑海中响起。 之前来找李明,等待的时候她也曾站在这楼顶,眺望自己曾经的家。 这个视角…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警校教材里那个著名的案例! 凶手自以为天衣无缝地抹去了一切痕迹,却万万没想到,受害者在家有穿着清凉和赤身的习惯,长期被街对面楼里一个喜欢用望远镜偷窥的邻居尽收眼底。 凶手的作案过程和长相被这个偷窥者从望远镜里看得一清二楚,最终锁定了凶手的面貌! 那个案例发生在对隐私权界定不同的国外。 偷窥者为了破案站了出来,并未受到额外的道义责难。 冯翠,曾在娱乐场所陪酒,赵长生在生意应酬上也颇为依赖她…她和李明之间,除了表面毫无交集,会不会存在某种被所有人忽视的、不为人知的联系? 都在一个小区,一个长期独居,一个妻子远在异地儿子身边…明面上没有往来,那暗地里呢? 这个想法让林涵宇精神一振。 他立刻下楼,再次抬头仔细审视8号楼。 7楼和8楼的窗户都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 他快步走向小区门口的直板机值班室。 值班的老同志正打着盹,被林涵宇的询问惊醒。 知道林涵宇是小区的人,也知道他警察的身份,老同志揉揉眼睛,“小林啊!有事吗?” 林涵宇直接问道:“老师傅,麻烦您查一下登记簿,8号楼7楼和8楼现在住的是谁?或者最近租过给什么人?” 老同志伸手从陈旧的桌子抽屉里翻开那本厚厚的、纸页泛黄的小区住户登记簿,借着昏黄的灯光,手指在记录上慢慢滑动查找。“7楼啊…空了很久喽,一直没人住。8楼…哦,之前租出去过,半年前到期就退了,之后也一直空着。” “有原来租户的联系方式吗?”林涵宇追问。 “有倒是有,”老同志指着簿子上一个潦草的数字,“就这个电话,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打通。” 林涵宇道了声谢,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拿出电话拨打了过去。 短暂的等待音后,电话竟然通了。 “喂?谁啊?大半夜的!”话筒里传来一个年轻男子带着浓重睡意和不耐烦的声音。 “你好,我是锦忠市刑警支队的警察,林涵宇。”林涵宇的声音沉稳清晰。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语气变得谨慎甚至有点紧张:“警…警官?这么晚打电话,有…有什么事吗?” “请问你之前是不是在粮油小区8号楼8楼租住过?”林涵宇开门见山。 “对啊!住了两年,到期就没续了!那地方…那楼顶不是摔死过人嘛,想想就瘆得慌,哪还敢住啊!警官,是那房子…出什么事了吗?”对方的语气从疑惑转向一丝不安。 “房子没事。”林涵宇立刻打消他的顾虑,解释道,“是关于之前那起坠楼案的死者,李明。我们还有些细节需要核实,想再向你了解点情况。” “啊?还问啊?”男子的声音透出明显的厌烦和抗拒,“上次你们警察不是都来问过了吗?我知道的都说完了啊!” 话筒背景里隐约传来一个女性模糊的询问声,似乎是他的家人。 林涵宇理解对方的情绪,也顾及时间太晚,放软了语气,提议道:“理解,这么晚打扰你不好意思。你看这样行不行?明天白天你方便的时候,我们约个时间地点再聊聊?或者你直接到市刑警支队来找我?都可以,看你时间安排。” 他给出了灵活的选择,尽量减轻对方的抵触情绪。 “明天再说吧!”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第五十七章 揭开迷雾(02)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林涵宇看着出现在眼前比自己年龄稍大几岁的青年,记忆中的痕迹马上就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李明坠楼案的当天,他在现场,而且在监控画面中也是个固定出入的对象。 说明,那段时间他的确是粮油小区的常住户。 林涵宇原本都以为他不会来,但对方还是在中午的时候急匆匆的赶来了刑侦支队。 “林警官,我就是中午抽空过来的,下午还要上班,时间不多!”这个叫曾进的男人表现出了与昨晚挂断电话时候截然不同的态度,感觉很是配合,也适时的表现出了自己的情况。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林涵宇平静的说道。“就是问你几个问题。” 曾进连忙说道:“您尽管问,我知道的都说过了。但时间过了这么久,我也不敢保证还能记得清楚无误。” 林涵宇并没有马上就进入主题,而是看似很随意的拿过询问笔录的本子,开口轻声问道:“昨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电话旁边是你老婆?” “女朋友,还没结婚呢!”曾进回答的同时,身体一紧,“林警官,我们是要打算结婚的,这不违法吧?” “那是你们的自由,当然不违法!”林涵宇露出了我懂的微笑。 从回答问题的小心甚至有些过度紧张,对曾进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曾进对他这个女朋友很在意。 眼前的曾进身高不足一米七,在男生中个子不算高,长相也一般。 在记忆痕迹中的他每天进出小区都是行色匆匆,从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其实更像是制服类来看,从事的工作应该是保险、中介或者接待一类的。 也是一个为生存而忙碌的男人。 有了大致的判断,林涵宇对旁边的邓凯使了个眼色,说道:“这位就是曾经在粮油小区8号楼8楼的租房的曾进。” 邓凯一听就知道了,早上林涵宇已经把自己昨天晚上的猜想告诉了他。 他马上看似随意的调侃道:“小伙子,对面6号楼看到的风景没有了,这才没继续租房了吧!” “啊!”曾进被邓凯突然插入进来的问话弄得一滞,马上否认道:“没有,小区里能有什么风景!” 邓凯的语音马上一转,脸色严峻的说道:“偷窥别人很好玩吗?” “不是。我没有,是她......” 话一出口,曾进就知道自己说出了内心的隐秘,没有说完就低下了头。 邓凯与林涵宇飞速的对视了一眼,彼此眼里都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 随即脸色不变的继续追问道:“偷窥就是偷窥,还有什么理由!” “警官,这话就有些过分了。我站在自己房子里面,对面自己不检点,怎么能说是我偷窥!” “对面怎么不检点了?” “谁家正经女人连窗帘都不关,光......光着身子在家里跳来跳去的!” “那是在别人自己家里!” “我......我也是在我自己家里!” 曾进的反驳是正常人的思维,但看他回答的时候言语有些不连贯,就知道他对自己看到对面楼房家里的“春光”还是有本能的羞涩感。 林涵宇适时的插话进来,问道:“没说你有问题,我们是想问问是几楼?大概是什么时间,每天还是偶尔?” 曾进转头看向林涵宇,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警官,你们这是......” “虽然是在自己家里,但也要注意影响!”林涵宇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说的是你对面楼的住户!” 曾进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即点头道:“没错!哪儿有正经女人开着窗户,一点也不担心被人看光!” 似乎是因为林涵宇并没有“谴责”他,曾进这一次说话流利多了。 从他的描述当中,6号楼7楼的住户在他租住的两年时间里,的确是经常在卧室或者客厅靠近窗户的位置,有各种不雅的举动。 按照曾进的说法,这要是换个地方就像看表演。 他特地用上了“表演”两个字,是因为在他看来,那个女人在大晚上的做那些动作,就像是酒吧领舞的,不同的是比酒吧领舞的穿得更少,甚至有时候不穿。 “每天都这样吗?”林涵宇追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应该不是!”曾进说道:“我的工作也经常加班,有时候累得不行回家就睡了。” “8楼一直是你一个人住吗?” “嗯,因为离上班的门店近,而且8楼一般人也不愿意爬这么高,又没电梯,价格不贵。” “你女朋友和你一起住吗?” “没有!我那时候还单身!” 曾进的询问很顺畅的就问出了冯翠居住在6号楼里的表现,似乎对李明坠楼案有了一个新的假设。 而且李明坠楼案当天晚上,曾进是很晚才回来的。 有客户要看房子,看完之后感觉天要下雨,为了不淋雨,他和同事就一起去吃了烧烤,一直到半夜雨停之后才回到小区。 所以,李明坠楼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也是第二天听到楼下的吵闹才知道的。 林涵宇的记忆痕迹中,小区监控录像中曾进的确是半夜回来的,所以当初排查他的时候也就是简单的询问。 曾进带来的消息,证实了一点,李明和冯翠之间暗中是有联系的。 这种联系的源头开始,很可能就是赵长生带着冯翠开始的。 刚把这个消息给宋文远汇报,宋文远就说道:“经侦那边想要借你去用一用,你愿意去吗?” 邓凯在一边笑道:“老大,什么时候我们小林成了物品,还用一用了?” 林涵宇回头锤了邓凯一拳,“凯哥,本来不是的,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就成了物品了。” 说完,看着宋文远,挺直了身子,说道:“宋队,我听从组织安排。如果有需要,也能帮到经侦那边,我没问题。” “好!”宋文远点点头,“不过记得一点,人不能白用,狠狠的宰一顿!程队已经做好准备了,你可千万不要手软!” 宋文远口中的程队,是经侦支队的支队长程弘远,和宋文远的名字里都带着一个远字,局里的人时不时也会拿两个人的名字比较。 “文”在刑侦,“弘”在经侦,看谁能更远! 所以,两边在案件的合作中虽然紧密,但时不时的要“敲一敲”对方的“竹杠”已经成了一个潜规则。 市局信息中心内,经侦支队邀请而来的专业人员和经侦支队的技术人员,全都在忙碌着。 巨大的屏幕上数据洪流在不断的汇总,把与何晓梅相关的账户往来,利用智能匹配来减少人工匹配的难度。 这也是一项最新的技术,除了银行账户之外,还有时间、账户所有人的区域、年龄等逐一的进行筛选。 即便是有了智能辅助,但何晓梅的账户相关的账户异常的复杂,像是一个金字塔顶端,越往下,账户的数量就越多,从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 很多账户信息并非是本人,很可能还涉及到个人信息泄露或者买卖。 一张从何晓梅账户中如天女散花一般越来越广和多的数据库被展开,目前已经涉及到十万人。 这个数据量让智能分析也变得有些尴尬,因为不少账户一年才有一两次交易,金额从一分钱到几百元不等,要分析出匹配和关联度很难。 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进度和规律可行。 经侦最开始也是一一的去查访这些账户的主人,得到的结果让他们直摇头,因为很多账户主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账户的存在。 这中间还有身份信息到期,更换之后再度出现的。 更加说明这是一个有组织的庞大的个人信息被利用的重大案件。 而何晓梅账户转出去的资金,在没有到国外冯翠的账户前,也很复杂。 为了规避开始逐渐严格监管的银行系统,何晓梅账户上的钱进去之后就快速的被拆得七零八落,像撒豆子一样分散,转几圈再汇合,最后消失,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所有资金出去之后最后都进了冯翠的海外账户中。 经侦支队队长程宏远双眼都布满了血丝,看到林涵宇在何大志的带领下走进来,严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林涵宇,听说你在记忆方面有特长,我想让你看看这些数据和账户,从刑侦的角度分析一下哪些账户与冯翠的关联会更强一些。”程宏远说出了自己的需求,他这是无奈之下的另一个策略,并不真的觉得林涵宇会带来什么巨大的改变。 毕竟,有智能的分析软件在,可依然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要是一个一个的排查这些账户的主人,时间和难度都太大,还不知道要花费多久的时间和投入多少的人力。 目前为止最远端的账户资金出入更像是菜市场的零售小商贩,在新的支付系统刚刚兴起的时候,不得不说终端监控上还有很多的不足。 林涵宇看着大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也是头大,倒不是记忆问题,而是他的专业不在经侦方面,数据分析的基本原理还有所欠缺。 连专业人员和经侦的技术骨干都做不到的事,他不认为自己也可以凭借超强记忆做得到。 只有另辟蹊径,换一个思路。 不去考虑这些账户的户主,而是考虑区域问题。 林涵宇没有立刻去看屏幕。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闭上眼睛,屏蔽掉周围的嘈杂,意识沉入记忆的深海。目标:何晓梅关于冯翠电话的供述。 审讯室的画面清晰浮现。何晓梅麻木的声音响起: “…我偶然听到她打电话…很奇怪的方言…调子又急又快,卷舌音特别多…跟滇省旅游时听到的有点像…她讲得非常流利…” 方言!这是关键锚点。 原本是考虑冯翠的藏身之所,但也许也是这些账户源头或者主要账户来源的区域。 何晓梅在交代的时候,还特意的学了一下口音,虽然只是几个简单的字符,但林涵宇的脑子里却记得非常的清楚。 第五十八章 揭开迷雾(03)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巨大屏幕的光源让整个信息中心明晃晃的。 林涵宇忽然的闭眼,让程宏远和何大志都愣了一下。 但不到十秒钟,林涵宇就睁开了眼,语气冷静的看着程宏远说道:“程队,我需要滇省主要地区方言的语音样本,特别是靠近边境线一带的。红山、文河、德纳、版宏、临洱、普沧…越全越好,语速要快,最好是日常对话或者电话录音。” 程宏远不明所以的看着林涵宇。 林涵宇解释道:“程队,我在账户数据上没有足够的专业知识支撑,可能帮助甚微。我换个思路,看看能不能缩小你们的侦查范围。” 程宏远若有所思的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立刻吩咐何大志:“快!联系滇省兄弟单位,把能搜集到的方言样本都发过来!要快!” 很快,一组组标注着不同地区名称的方言录音文件被传输过来。 信息中心内,林涵宇戴上耳机,在周围不断的键盘和鼠标声中,仿佛沉浸到了自己的视听世界。 何大志拉了拉身边的程宏远,低声说道:“老大,让他一个人在这儿听吧!这小子脑子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程宏远点了点头,借林涵宇过来的时候原本想让他记住所有的账户信息,未来说不定在某个阶段能给他们提醒。 但现在看来,林涵宇还有自己的办案思路,如果能打开一个缺口或者把侦查方向确定,岂不是更好。 而林涵宇的耳朵里开始响起了各种滇省收集而来的语调奇特、语速飞快的滇南方言,每个音调和音符统统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 林涵宇关闭了音响,再次闭目凝神。 他的大脑如同一个精密的声纹分析仪,同时也是一个庞大的方言数据库。将何晓梅描述的“调子极快、卷舌音多”的特征作为核心参数,将一段段播放的方言录音与记忆深处何晓梅复述的“简单语音字符”进行高速比对、过滤、排除。 他脑海里仿佛展开了一幅滇省的语言地图: 红山的尾音上扬明显,但卷舌不够密集… 文河的音调婉转,但语速相对平缓… 德纳的语速快,有弹舌音,但整体音调偏高… 版宏的更绵软… 临洱的语速极快,音节短促有力,卷舌音和喉音非常突出,带着一种特有的“颗粒感”和急促感! 就是它!林涵宇猛地睁开眼,看着屏幕上一个标注为“临洱-沧耿/源马边境地区日常通话录音”的文件,再次点击播放。 录音再次播放出来,是一种极其快速、带着浓重喉音和密集卷舌的方言,听起来如同连珠炮,充满了边境山地的粗粝感。 “程队,”林涵宇取下耳机,站了起来,“能麻烦您过来一下吗?” 程宏远闻言,从其中一个位置上仰起身来,一看是林涵宇。 “程队,有一些信息,看看有没有帮助。”程宏远一听,立即走了过来,何大志也闻声跟了过来。 林涵宇示意程宏远戴上耳机,一分钟不到的对话,很快就听完了。 取下耳机,看着屏幕上的文件名称,若有所思。 旁边何大志也抓起耳机,点开录音文件。 听完之后的何大志也放下耳机,疑惑的看着林涵宇,“小林,这个有什么特殊吗?” 林涵宇解释道:“我们在审讯何晓梅的时候,她交代说冯翠很可能在她初一离开锦忠市有可能是去到了滇省。” “因为,她听到过冯翠电话里说过类似的话,很流利。” “而高一的时候,冯翠才返回锦忠市,这三年的时间,很有可能冯翠去的地方就是这里,或者至少她在滇省的时间,和她接触最多的人就是临洱口音的人。” “三年的时间足以有无数的可能!就算使用假名,也不可能没有一点痕迹。如果能先找到她在当地的痕迹,或许能找到和这么多账户相关的联系。” 这个精准到具体区域的判断,如同一束强光刺破了迷雾。 程宏远精神大振:“快!立刻联系滇省临沧市局,请求协查!重点排查临洱-沧耿/源马边境地区近十年外来人员,特别是与锦忠市有关联、年龄相貌符合冯翠特征的可疑女性!查询其可能的化名、落脚点、经济活动!有疑似情况,立刻反馈!” 就在滇省警方开始撒网的同时,经侦队员对何晓梅那个“幽灵账户”的追踪也陷入了更深的泥潭。 打开了一种可能,林涵宇随后的工作也只能跟随经侦队的安排,在如汪洋一般的个人、企业的账户中寻找各种有可能关联的账户。 他是刑侦,而且关联的人员集中在这几个案子当中,也就自然的把关注重点集中在何晓梅、冯翠相关的人员名单和账户上。 这其中包括赵长生经营粮油副食店,对外的一个注册企业“锦忠市隆鑫粮油商贸有限公司”。 因为是商贸企业,一进一出的账目很明显,有大笔支出给粮食局的,也有个人、企业的入账记录。 加上隆鑫粮油副食店的一些小额资金往来,既复杂,而且关联性很难确定。 毕竟个人购买一包盐2块钱,但单位集体采购也有上万,金额多,来往也复杂。 然而,在查赵长生的个人账户进出的时候,他还是发现了一个问题。 冯翠自从和赵长生在一起之后,一直是没有上班的,除了帮助赵长生应酬外,没再去做零工。 可是,赵长生的企业、副食店、个人账户居然没有一笔款项是直接转给冯翠的。 冯翠靠什么生活呢?难道都是直接给现金? 他又把注意力转向了冯翠的国内账户,几年的时间,仿佛她一直没有间断的在做零工一般。 间隔一段不固定的时间,就会有一笔不多不少的收入,看起来就像是零工的收入。 粗粗计算了一下,平均每个月在三千左右,这对于在锦忠市的收入而言,算是正常的普通收入。 如同只是普通人的生活,富足说不上,但也足够日常生活了。 这就让林涵宇很奇怪了。 如果之前冯翠是靠零工支撑自己的生活,还说得过去。 但一对几年前就已经确定要结婚的两人,没有经济往来,赵长生又没有一笔转账给她。 正常情况下,这个逻辑就很有问题了。 林涵宇把自己的猜测转告了程宏远,说道:“我觉得这件事,我们刑侦这边可以先对赵长生采取临时措施了。” 程宏远想了想,“我会把这个消息和你们宋队商议。” “不过,这个赵长生有应急精神病症状,还住院治疗过一段时间,审讯可能不一定能成为证据。” “尽量吧!”程宏远说道:“现在也还没有别的突破口。” 说完,程宏远马上联系了宋文远,两个队长简单的交流了一下,也觉得很有必要对赵长生提审。 程宏远对林涵宇到来之后,没有什么具体的帮助,也有些失望,正好趁这个机会让林涵宇先回刑侦。 林涵宇知道程宏远有些失望,他也并不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些真的对经侦有什么具体帮助。 唯一期望的就是通过口音的线索,滇省警方能不能提供到一些有用的价值。 但回到刑侦支队,正在讨论案情,商议下一步行动的宋文远却是一脸的兴奋,“小林,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林涵宇有些不解道:“老大,我去经侦那边也没帮上什么忙啊!” “那是他们的侦查手段和目标不一样,我可以百分百的肯定,冯翠和赵长生的账户上的信息,对我们可太有用了!凡是和违反正常逻辑的事,就一定是有问题的。” 说完之后,兴奋的宋文远站起身来,宣布道:“立刻通知监视赵长生的队员,联系辖区派出所,立刻实施抓捕赵长生,对赵明慧暂时实施监视居住。” 命令下达,林涵宇和邓凯开始忙着准备审讯资料,力争这一次对赵长生的审讯有所突破,同时联系了精神病院的专家和医生前来,协助他们确认赵长生的精神状态和情况,防止他事后对所交代的问题以患病期间的供词不能作为证据来翻供。 安阳县那个偏僻的农家小院,宁静被刺耳的警笛声撕裂。 当刑警和辖区派出所的带人冲进屋内时,赵长生正坐在堂屋里,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衣服,一脸平静。 对突然冲进屋里的警察,他不自觉的露出了惊愕,原本手里还夹着的香烟都掉到地上。 “你们,有什么事吗?” 赵长生没有傻到去问他们是谁,辖区派出所民警身穿制服,而且刑侦队里还有熟悉的面孔。 “赵长生,请你回去协助调查一些案件,可以走吗?” 赵长生扶着椅子站起来,“走吧!” 闻听到声音的赵明慧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抹布,惊恐的看着这一幕,“老赵,这是怎么了?” 辖区派出所的民警上前说道:“赵明慧,该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暂时不能离开你所居住的场所,等候我们的通知。” 赵长生的神情呆了一呆,脚步向前移动了一步,却被刑侦队员拦住,没有说话,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现在赵明慧还没有任何证据和指向她有问题,监视居住也只是暂时的。 所以,现在不能让赵长生有机会和赵明慧之间有任何交谈。 “不关她的事,我会如实交代!”赵长生看着刑侦队员,忽然说道。 刑侦队员看了他一眼,“那就希望你如实回答,先跟我回支队,尽快交代清楚,对你和她都有好处!” 第五十九章 揭开迷雾(04)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审讯室的强光灯下,赵长生像被抽走了骨头,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他非常配合刑侦支队请来的精神疾病专家的工作。 检查结束,确认他此刻状态稳定。 毕竟,他的精神问题属于应激反应,只要没有强烈刺激引发情绪失控,他的证词就具备法律效力。 审讯室外,韩局亲自坐镇监控室,全程督阵。 经侦支队程宏远支队长也陪同在旁,毕竟赵长生是与冯翠交往最密切的人员。 为了规避林涵宇出现,引发赵长生情绪波动带来的刺激风险,审讯由宋文远亲自带队,特意安排了两名经验丰富的女警担任主审,他则在旁策应。 宋文远在仔细复盘了抓捕过程后,大胆制定了一个方案:利用赵长生对赵明慧的关切以及女性特有的安抚力,由女警主导,营造相对平和的氛围,撬开他的嘴。 三人步入审讯室。出乎意料,赵长生竟抢先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急切:“宋队长,你们千万别为难明慧!想问什么,我都说!” 宋文远没接话茬,只是眼神示意两名女警按计划开始。 为首的女警声音温和却清晰:“赵明慧目前是监视居住状态,我们首要任务是保障她的安全。这点你放心。” 赵长生紧绷的肩头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长长吁了口气。 那份对赵明慧的在意,显然是发自肺腑。 也许是赵明慧的消息起了作用,审讯过程正如预案所料,赵长生情绪相对平稳。 两名女警交替询问,言语间巧妙地融入女性特有的共情与安抚,引导着他卸下防备。 在这样相对松弛的氛围下,赵长生吐露了大量此前未曾触及的关键细节。 他交代,结识冯翠,是在一次朋友攒的饭局上。 那晚人不少,推杯换盏间,赵长生正因一桩生意上的烦心事喝得有点闷。 冯翠就坐在他斜对面,话不多,但存在感很强。 她不像其他人那样咋咋呼呼,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抿一口酒,眼神清亮,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静。 散场时,赵长生脚步有些虚浮,落在后面。 冯翠不知何时走到他身侧,很自然地递过来一杯温热的醒酒茶,声音不高却清晰:“赵老板,喝点热的舒服些。” 她的动作和语气都透着一股恰到好处的体贴,既不显得过分亲昵,又让人无法拒绝。 昏暗的灯光下,她微微仰头看他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了然,仿佛早已看穿了他此刻的烦闷。 这份突如其来的、带着点神秘感的温柔关照,让当时有些失意的赵长生心头一暖,瞬间记住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正所谓不是少女不漂亮,而是少妇更有性价比。 不做作,也不过分,还让人难以忘记。 特别是赵长生离婚之后还一直单身着,身边除了儿子就没别的人。儿子从来没那么细心,也不可能会体贴,能不让他操心就已经足够好了。 之后没过几天,是冯翠主动找上了他。那次是因为一批来路不明、从“老鼠洞”里钻出来的粮食销路受阻,对方想借用他的渠道脱手。量不大,赵长生便顺水推舟,介绍了一个客户过去。 再之后,冯翠以感谢为由请他吃饭,席间承诺“有需要尽管开口”。这话正戳中赵长生的软肋——他确实缺一个能在复杂商务应酬中游刃有余的得力助手。几次来往,冯翠便渐渐填补了这个空缺。更让他意外甚至“感动”的是,冯翠从不索取报酬。 他甚至动过娶她的念头。 冯翠对此不置可否,既未反对,也看不出欣喜,只是提出不想在外租房。这在赵长生看来,就是一种默认。 于是,冯翠便很自然地搬进了粮食局小区的房子。 “冯翠和李明有往来吗?”女警不动声色地切入关键点。 “李明?跳楼那个李明?”赵长生眼神闪烁了一下,“私下有没有我不知道。但确实是我带着她请李明吃饭时见过。都在一个小区,或许……有往来吧?但我真的不清楚!”他强调。 “当时你不是打算和她结婚吗?对她的日常生活就这么不关心?”女警追问,语气带着一丝合理的质疑。 “就是她住进去之后,我才觉出不对劲!”赵长生忽然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男人特有的困惑和挫败,“哪有女人是这样的!” 在他的描述里,冯翠展现出的是一种近乎绝对独立的姿态,反而让他感到强烈的不安。 他留宿,她不拒绝。 他几天不去,她也从不主动联系。 他给钱,她坦然收下;不给,她也绝不开口索要。 赵长生毕竟是受过大学教育的,冷静下来思考,便明白冯翠这种“独立”背后,必然隐藏着他不知道的东西。 自那以后,他去粮食局小区的次数锐减。 只有在真需要她应酬的时候打电话让冯翠前来,她也几乎从不推脱。 而店里那个同姓的店员赵明慧,正是此时走进了他的视野,成了他心中另一个“候选人”。 他和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 冯翠似乎对赵长生的私生活毫不在意。 即便撞见赵长生和赵明慧在外用餐,她也视若无睹。 住在粮食局小区,除了赵长生定期缴纳的物业水电,冯翠从未向他伸手要过生活费。 在外人眼中他们是情侣,实则更像一种心照不宣的相互利用——这是冯翠唯一坚持的界限。 因此,赵长生从未让冯翠经手自己的核心资金往来,冯翠似乎也没在意,没有询问过他。 在赵长生的供述中,粮食买卖有不少是见不得光的“暗线”交易。尤其是那些来路不明的“陈粮”,买卖双方都异常谨慎,不留账户痕迹,只认现金。 这些沾着污迹的黑钱,最终都需要一个“洗白”的过程。 赵长生隐约记得,是多次无意间听到冯翠的电话片段,才拼凑出这个猜测。 他心知肚明这是违法的勾当,便选择了装聋作哑,佯装不知。 “那你知道她具体是怎么操作‘洗白’的吗?”女警立刻抓住这条关键线索 赵长生茫然地摇头,带着一丝苦笑,似乎急于撇清:“具体怎么弄,我不清楚!这种违法的事,我从来不沾手!但……介绍客户的事,确实是我做的,我认罚!她也帮我应酬,大家……算是一种交换吧。”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冯翠有没有说过她不在认识你之前的事?” “很少。最开始我还问一问,后来知道她可能参与洗钱,我就没再问了!” “为什么不问?” “这样的人,背景真真假假谁知道呢!”赵长生似乎还很清醒! “那你知不知道她有没有去过外地?” “知道,这个她一开始就说了。说是年轻的时候嫁到外地,没几年就离婚了,这才回到锦忠市的。” 随着赵长生的交代,冯翠这个最开始就一直被忽视的人,开始逐渐的有了轮廓出现。 监控室里,局长韩启国眉头紧锁,转向身旁的林涵宇和程宏远:“之前办案,没发现赵长生有洗钱的嫌疑?” 程宏远回应道:“韩局,我们都反复核查过赵长生名下的账户,资金流清晰,没发现异常的不明款项。最开始也是查李明、李大坤相关的人员、粮食局的相关往来商户,确实没有发现他在一般宴请之外有其他的违法违规经济往来活动。” “哼,这个赵长生!”韩启国的手指向单向玻璃另一头审讯室里的身影,“说他聪明吧,他知道把自己摘干净,不直接碰那脏水!说他懂法吧,暗地里那些黑市粮食交易,怕是一点没少干!”语气里是洞察世事的冷冽。 林涵宇适时递上一份文件:“韩局,您料事如神。虽然黑市交易难查账,但我们在抓捕他的时候,在赵明慧的乡下老宅,搜出了这个。”他翻开档案夹,露出一页清单,“现金,接近五百万。” 韩启国接过清单扫了一眼,目光在那惊人的数字上停留片刻,最终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人啊……” 这两个字,承载了太多复杂的情绪——贪婪的愚蠢,侥幸的悲哀,以及法网恢恢的必然。 李明坠楼案引爆的贪腐风暴,早已在锦忠市掀起自查自纠的巨浪,揪出了大批蠹虫,尤以粮食局系统为甚。 曾经的“老鼠洞”还只是小偷小摸,而真正的“硕鼠”,却是那些打着处理陈粮的幌子,行新粮当陈粮倒卖、虚报报废之实的蛀虫! 粮食局内部挖出的贪腐链条触目惊心,涉案人员之多,正是前阵子经侦部门疲于奔命、人手告急的主因。 官方虽未公布具体数额,但身为公安局长的韩启国心知肚明:近半数的粮仓都有问题,涉案金额早已突破亿元大关! 如此惊天大案,连主管副市长都引咎辞职。 紧随其后浮出水面的,便是这桩由冯翠牵出的洗钱案。 其手法之新,涉及的账户之复杂,甚至利用到了刚刚新兴的扫码支付渠道,都给侦破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赵长生的结局已然注定。 无论是数额巨大的黑市粮食交易,还是居中介绍洗钱客户的行为,都足以将他送上被告席。 审讯结束后,对他的正式批捕程序火速启动。 三天后,滇省传来捷报:冯翠落网! 她的落网颇具戏剧性。 滇省警方借助锦忠市发出的协查通报,组织了一次针对娱乐场所的扫黄清查行动——这是摸排外来流动人口最有效的手段之一。 冯翠竟然堂而皇之的在当地一家KTV担任经理,一身当地民族服饰,操着流利的方言,甚至不少临洱的年轻人都信誓旦旦地说她就是本地人,只是不常回来。 深入调查发现,她在临洱使用“段思平”的化名。 据邻居回忆,这个“段思平”多年前就在此居住,十年前离开后,每年回来两三次,但每次停留时间都很短。 邻里关系极其淡薄,深居简出,鲜少与人来往。 “段思平”的身份档案显示,其出现的时间点恰在何晓梅读初一那年。 而此前的“段思平”,只是一个福利院记录的乡下孤儿。 档案里仅存一张模糊的童年照,根本无法辨认。成年后离开福利院便再无音讯。 审讯中,当被问及福利院的具体细节时,“段思平”漏洞百出,加之其外貌特征与内部通缉令上的冯翠高度吻合,滇省警方果断施压,最终撬开了她的嘴——她承认了自己就是冯翠。 “太好了!”消息传回锦忠市局,刑侦和经侦两支队伍一片振奋! 冯翠的落网,无疑是为错综复杂的案情撕开了一道关键的口子。 然而,短暂的喜悦之后,所有人都清楚:面对一个能在十几年前就布局假身份、蛰伏如此之深的对手,想要撬开她那比钢铁还硬的嘴,接下来的审讯攻坚战,难度将超乎想象! 第六十章 揭开迷雾(05)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经过两地警方协调,滇省临沧市同意锦忠市将涉案嫌疑人冯翠(化名段思平)提押回锦忠市进行深入侦查审讯。 当冯翠被带入锦忠市看守所的审讯室,看到林涵宇和宋文远的身影时,她那张一贯沉静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神情,有惊愕,有抗拒,似乎还藏着一丝意料之中的认命。 “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冯翠?还是段思平?”宋文远没有急于切入正题,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甚至有一丝玩味。 冯翠垂下眼睑,声音干涩:“你们不是都查清楚了吗?何必多此一问。” “真正的段思平在哪里?”宋文远单刀直入。 “死了。十几年前就死了。”冯翠回答得飞快。 “怎么死的?”林涵宇紧跟着追问。 “我不知道!”冯翠猛地抬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那你的‘段思平’身份又是怎么来的?”宋文远步步紧逼。 “当年我嫁到临沧,为了能领国家补助,前夫家里给我弄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冯翠试图用愤怒掩饰心虚。 “前夫?叫什么?锦忠和临沧两地的户籍、婚姻系统里,可都没有你任何合法婚姻的记录!”宋文远目光如炬,戳穿她的谎言。 “他……出国了!那边的人,本来就不兴扯什么结婚证!”冯翠仓促间编造着理由,眼神闪烁。 “冯翠!”宋文远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严厉,“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 宋文远这连珠炮似的、直指身份和婚姻核心的追问,瞬间让冯翠精心编织的谎言网摇摇欲坠。 没有结婚证,男方总该有吧?亲戚呢? 就算都出国了,户籍档案难道是摆设?国内严格的户籍管理就是铁证! 冯翠的“委屈”和“愤怒”没能支撑多久,她忽然双手捂脸,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我就是被拐卖去的!怎么了?!你们连最后这点遮羞布都要给我撕掉吗?!” 她开始声泪俱下地控诉自己如何被拐卖、如何遭受非人虐待的“悲惨”经历,试图用情绪博取同情。 宋文远和林涵宇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审讯经验告诉他们,嫌疑人说得越多,越容易露出马脚。 既然她想表演,就让她尽情表演。 果然,在死寂般的沉默和两道锐利目光的注视下,冯翠的哭诉声越来越小,最终难以为继。 一个凭空捏造的故事,再动情也填补不了逻辑的漏洞。 “冯翠,为什么要冒用段思平的名字?”宋文远再次发问,语气冰冷。 “我说了我是被拐卖的!是他们强加给我的名字!”冯翠还在负隅顽抗。 “那你在临沧警方那里的口供,为什么又自称是从福利院出来的孤儿段思平?这又怎么解释?”林涵宇抓住关键矛盾点。 “都是……都是前夫家教我这么说的!为了应付查户口!”冯翠的辩解苍白无力。 “但是,临沧当地确实存在一个和你年龄相仿、名叫段思平的孤儿!她从福利院离开后就人间蒸发了!”宋文远身体前倾,目光如刀锋般刺向冯翠,“如果你交代不清,那真正的段思平去了哪里?难道是你——杀了她?!” “不!我没有杀人!”冯翠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吓得浑身一抖,失声尖叫。 “那真正的段思平呢?!”宋文远厉声喝问。 “她死了!”冯翠脱口而出。 “谁杀的?!说不出来,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林涵宇的声音斩钉截铁。 “不是我杀的!”巨大的心理压力下,冯翠慌不择言,一个名字冲口而出:“TANA!是TANA!” 宋文远和林涵宇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意料之外的突破,竟然牵扯出一个更神秘、更关键的名字! 薇薇还有人物画像,可这个“TANA”与绑架、器官贩卖都有关,一直没有准确的人物画像,都是犯罪分子口中说出来的。 “你见过TANA?”宋文远也有些激动,脱口追问道。 冯翠摇摇头,“我没见过!” 说完,或许是担心宋、林不会相信,马上就解释道:“TANA从来都是电话指示,而且我自己也没接到过他的电话,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 “那你怎么说段思平是TANA杀的!到底怎么回事?”宋文远紧追不放。 冯翠身体猛地一缩,像受惊的刺猬,不敢再看宋文远,声音低如蚊蚋:“我……我不知道!我也是听他们告诉我的!在让我用段思平这个名字的时候,告诉我,要是不听话,就和这个名字的原主人一样,只能被杀!” “冯翠!”宋文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再不老实交代,段思平的死,这口黑锅你就背定了!” “我……我真的只知道这些……”冯翠还在做最后的挣扎,那双眼里全是委屈的神色,也不知道真假。 就在这时,林涵宇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熟练地调出一段视频,将屏幕直接举到冯翠眼前。 画面里,正是冯翠的侄女何晓梅在接受审讯,声音清晰地传出:“……我姨妈亲口告诉我,她遇到了麻烦,说赵长生那个精神病还想缠着她结婚,让我想办法去给赵鑫……” 视频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冯翠的心房上。 她盯着屏幕里何晓梅的脸,呼吸骤然变得粗重急促,脸色惨白如纸。 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在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轰然崩塌! 视频结束,冯翠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彻底瘫软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冯翠,”林涵宇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直指要害,“现在,可以跟我们说实话了吗?你看看,你不仅自己深陷泥潭,还把你从小护到大的亲侄女也拖下了水!你口口声声对她的爱护,就是把她变成你的犯罪工具吗?” “我也不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想……”冯翠眼角的泪水终于失控地滚滚而下,不再是表演,而是混杂着绝望与悔恨的真实流露。她开始断断续续地交代: 她初中未毕业父母双亡,寄居在姐姐家。 目睹了赌鬼姐夫的暴戾和姐姐的隐忍,高中一毕业就踏入社会,放弃了大学梦。 为了生存,做过各种工作,最终像许多无依无靠的女孩一样,流入了来钱快的夜场。 后来被所谓“姐妹”骗到滇省,才知落入魔窟——那是一个等待“器官配型”的活人地狱!想活命,只有一条路:加入他们。 因为她读过高中,头脑灵活,被一个代号“TANA”的人看中,对她进行了特殊“培训”。 她的任务,是物色并接触那些有“洗白”需求的官员、商人,充当信息掮客。 一旦对方有意向,后续操作自有专人对接,她只负责牵线搭桥,从中抽取佣金。 这种“中间人”角色风险相对较小,加上她夜场练就的察言观色本领,她一度以为自己能安全地游走在灰色地带。 然而,邻省“星耀工作室”被端,组织内直接参与洗钱操作的核心成员被迫撤离隐匿。 她这个没有案底、被组织精心“保护”和“隐藏”的棋子,就被推到了前台。 最初她极度抗拒,虽然每次交易都有不菲的“奖金”,但直接接触意味着巨大的暴露风险。 然而,因深陷泥潭的她怎么可能有选择的权利! 李明海外账户的秘密资金,终究因个人能力有限难以完全隐藏。李大坤在得知父亲“坠楼”后,立刻拨打了父亲曾告知的“救命号码”——正是第一次被推上前端的冯翠。 可惜,李大坤刚拿到洗白后的账户,就被国际刑警锁定而不自知。 之后因国内的警讯通告,顺手就把这个小卡拉米抓捕之后遣返回国。 “那你为什么仓促离开锦忠市?”林涵宇追问。 “风声太紧了!好几个‘客户’接连失联,我预感要出事,怕被顺藤摸瓜找到。”冯翠的声音带着后怕。 “那你为什么要指使何晓梅去毒害赵鑫?!”林涵宇的声音陡然严厉。 “我……我只是想为我的离开制造一个合理的借口和把柄!我真的没想让晓梅下死手!只想让她想办法让赵鑫得一场查不出病因的重病,这样我就能拿捏赵长生,让他闭紧嘴巴!”冯翠急忙辩解。 “那你后来威胁赵长生了吗?” “没有!赵长生太精了!出院就躲回了乡下。我……我也没敢再问晓梅到底做没做。赵长生既然知道躲,说明他也清楚,就算他没直接洗钱,光给我介绍客户这一条,他就脱不了干系!”冯翠的语气带着一丝对赵长生“识相”的复杂情绪。 “你和李明,是通过赵长生认识的?” “嗯。”冯翠点头。 “私下和李明单独接触过吗?”林涵宇目光如炬。 冯翠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怎么接触的?目的是什么?”宋文远追问。 “本来是想说服他把那些见不得光的钱交给我们渠道洗白。但这老家伙极其谨慎!我甚至在泰国制造‘偶遇’他出差,都没能让他松口,只勉强留了个电话给他。”冯翠的语气带着一丝挫败。 “恐怕不止于此吧?”林涵宇冷冷地打断她,抛出一个重磅问题,“李明,是不是你推下楼的?” “不是!绝对不是我!”冯翠矢口否认,反应激烈,“我从来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人!” “那他一个快六十岁的人,深更半夜跑到楼顶去做什么?”林涵宇步步紧逼。 “我不知道!”冯翠避开目光。 “你不知道?”林涵宇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那你在他卧室里跳艳舞,又是怎么回事?!” 冯翠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这……你们连这个都……” “我们掌握的情况,远比你想象的多得多!”宋文远斩钉截铁地堵死了她的退路。 冯翠的嘴角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似乎在强压某种情绪,最终带着一丝诡异的、近乎嘲讽的语气说道:“李明?呵……那天晚上,这老东西上楼顶之前,终于松口答应把他存在国外的钱交给我们了。我一时‘高兴’,就再给他‘表演’了一段他心心念念的泰国风情舞……算是‘酬谢’吧。”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麻木:“可那天晚上气压低得喘不过气,跳了一会儿就浑身黏腻难受,我就去冲了个澡。等我出来……楼顶上已经没人了。我还以为他等不及自己回去了。谁知道……第二天才知道他是摔下去了。” 林涵宇皱紧眉头,试图理解这种扭曲的关系:“李明……他有这种癖好?” 林涵宇用尽了脑子里的词汇,也只能找到这么一个确切的词语。 “在泰国,我就见过这老色鬼,看那种公开表演眼睛都不带眨的!”冯翠的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讥笑,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回来后,他又在饭桌上装作不经意地提过一次。所以我才决定用这招试试。毕竟……”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而充满恶意,“一个老二都举不起来还早泄的老废物,不就只能靠看这个望梅止渴了吗?!” 她的话里已经透露出来,在泰国冯翠或许就勾引李明上过床,但李明的身体状况无疑让她想要达到的目的无法成真。 宋文远和林涵宇顿时有些无语了。 李明坠楼案,似乎终于有了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审讯结束,林涵宇心里并没多少兴奋,大部分内容事先都已经有所猜测。 只是李明坠楼案和他父亲当年的意外煤气中毒死亡案一样,最后的结果都不是他杀。 他自己多次的发现问题,最后还是不能串联出他杀,正如宋队很早就给他说过的一句话:并非所有的疑点都指向真相。 郑宝泉因为赌博欠下高利贷而随即冒出的偷盗的心态、李明因为身体原因的变态癖好、何晓梅对李大坤的迷恋,这些都只是他们在罪案之中的一个人性上缺失,而不是犯罪事实的疑点。 在一年多的刑侦实际工作当中,他才真的体会到,错过一丝细节往往就错过了真相; 但要是固执己见,也许就会偏离方向。 到这一刻,他才真的放下了1998年4.14案的纠结。 第六十一章 揭开迷雾(06)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何雪梅投毒案,从刑侦的方向而言基本上已经结束了。 还没有确实的证据显示冯翠在刑事方面有重大的案件牵扯,但她又是经侦案件当中非常重要的一个角色。 锦忠市公安局由韩启国局长主持,刑侦支队和经侦支队和相关部门首次就冯翠案召开联合碰头会。 韩局还没到之前,经侦支队程宏远带队前来,一进会议室一眼就瞅见了宋文远。 也顾不上平时大家戏称的两“远”的玩笑,径直走到他身边。 拉开椅子坐下,胳膊就熟稔地搭上旁边宋文远的肩膀,声音带着点讨好的笑意:“老宋,商量个事儿?再把小林借我们使使呗?经侦那边缺个火眼金睛的。” 宋文远肩膀一抖,毫不客气地把他的胳膊甩下去。 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使使?说得轻巧!上次小林帮你们那么大忙,连顿饭都没混上,你们经侦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语气半真半假地抱怨。 说完,还不忘把桌面上已经开封的一包烟,赶紧揣进兜里。 “哎哟,我的宋大队长,这茬我认!下回,下回一定补上,满汉全席都行!”程宏远苦笑着举起手告饶,但放下的手却快速的从宋文远的兜里掏出那包香烟,自顾自的抽出一根,点燃。 一口烟雾喷出,随即才重重叹了口气,脸上的疲惫掩饰不住,“你是不知道,这一年光是纪委移交的案子,就够我们喝一壶的,兄弟们连轴转,我都快忘了家门朝哪开了。” 宋文远再次把香烟“抢”了回来,放在另一边兜里,没有责怪他的“强盗行为”,反而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再揶揄。 毕竟,不管是叫苦还是因为别的原因,程宏远说的是实情。 自从李明坠楼案引爆贪腐窝案,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扯之广震动省里,经侦的压力确实是如泰山压顶。 他目光扫过会议室,落在角落里正埋头整理厚厚卷宗的林涵宇身上。 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老程,我理解你们的难处。但林涵宇那小子……他的‘本事’是把双刃剑。过目不忘是好,可副作用也大。那么好的苗子,我盼着他能稳扎稳打,把这份天赋磨成本能,而不是透支。过度依赖,对他未必是福。” 程宏远闻言,神色一凛,看向林涵宇的眼神多了几分遗憾和郑重:“副作用?这……我还真不知道。对不住,老宋,是我考虑不周。” 他歉意地拍了拍宋文远的胳膊。 宋文远摆摆手,没再说什么,目光却留在林涵宇专注的侧影上。 那伏案疾书的身影,仿佛让他看到了当年初入警队、满腔热血的自己。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韩启国局长大步走进来。 低低的交谈声瞬间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同志们,”韩启国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一年多,从李明坠楼开始,贪腐案、邻省器官案,再到我们锦忠的诱拐绑架案、投毒案……桩桩件件,背后都像有根无形的线,最终都牵涉到跨境洗钱。这个以‘TANA’为首的犯罪团伙,手段凶残,性质极端恶劣!” 话音落下,他的目光环视众人,郑重的说道:“省厅早就注意到,并且高度重视,原本协同‘星耀’器官买卖案的专案组任务也扩展,依然由艾世康副厅长亲自带队,携省厅痕迹专家乔宝生同志进驻我市,指导下一步侦破工作。” 他看向宋文远:“宋队,专案组抵达后,你们要全力配合,提供一切必要支持。” 宋文远手中的钢笔在指尖转了个圈,稳稳停住。他抬起头,目光带着询问:“韩局,配合没问题。只是,专案组这次下来的具体工作方向是?”他问得直接,这也是在场不少人的疑问。 “没有预设方向。”韩启国回答得很干脆,“这一系列恶性案件频发,省厅研判认为,这伙人很可能与境外黑恶势力深度勾结。专案组的目的,一是整合信息,深挖关联;二是指导我们全面梳理已办案件,查遗补漏,看有没有被忽视的线索!” 宋文远张了张嘴,最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想起了上次“星耀”器官案,省厅成立了专案组,艾副厅长挂名,结果人影都没见着,全是遥控指挥。 那个神秘的“TANA”,至今连张模糊的画像都没有。 这次……但愿艾副厅长是真能带来些新东西,而不是仅仅来“指导材料”。 韩启国接下来的话题转向经侦方向,强调了深挖审讯细节的重要性,特别是对那些因死亡或出境而暂时搁置的线索,要重新审视其价值。 物证这边,韩启国专程给高天铭提醒,“此次乔老前来,你可要抓紧机会,增强业务能力。” 高天铭连连点头,“韩局放心,乔老是国内著名的痕迹专家,也是老刑侦了。我们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一定把乔老盯住了。” 韩启国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虽然高天铭说的话有一些夸张,但一个著名的痕迹专家能来指导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最后,他的目光收回,重心放在这次会议的主题上:“这个冯翠,看似只是个小角色,但她能潜伏十几年,身份被巧妙掩盖,绝非偶然。她很可能就是连接我们之前那些跨境案件的关键人证和钥匙!在她身上,绝对还有没挖透的东西!审讯力度必须再加码!” 宋文远立刻会意,朝林涵宇递了个眼神。 林涵宇放下手中的笔,挺直腰板,接过话头,声音清晰而沉稳: “韩局,综合我们刑侦和程队那边经侦的审讯结果,目前冯翠已经交代的核心事实基本可信。补充几点:通过审讯曾与李明一同出国公干的嫌疑人证实,李明在泰国、港澳等地出差期间,确实不参与嫖娼——这很可能与他自身的生理机能有关。但他对成人S情表演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外界多误以为是家有严妻,有心无胆。” 他略作停顿,语气变得更加客观理性:“关于李明坠楼案,虽然早已排除他杀,但结合冯翠最新供词及现场物证——楼顶围墙青苔上遗留的半个脚尖滑擦痕迹,以及法医的补充分析报告——现在可以更加明确地判定为:李明在观看冯翠表演后,因自身亢奋状态和当天天气变化的气压影响了自身的判断,导致失足意外坠亡。这个结论,目前大家一致都认可。” 这番关于李明案盖棺定论的发言,是宋文远在会前特意与林涵宇深谈后的结果。 他深知林涵宇对他父亲意外身亡案的执念,生怕他在李明案上也陷入同样的自证漩涡,影响判断甚至职业生涯的发展。 林涵宇此刻能如此清晰、冷静地陈述结论,让宋文远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赞许地朝林涵宇微微颔首。 宋文远站起身,走到会议室前方的白板旁,上面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令人眼花缭乱。 他用笔重重地点在“李明”和“冯翠”的名字上: “我们支队反复推演后认为,李明案的反复被提及,关键在于它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了连锁反应!” “试想,如果李明没有意外坠亡,而是顺利退休离境呢?那么他涉及的贪腐案、赵长生介绍洗钱这些罪行,可能永远石沉大海!” “正因如此,这或许才是‘星耀’背后的犯罪团伙势力将隐藏的冯翠推出来参与之间没有的直接犯罪行为。” “抓住冯翠这条线索,才有了后续我们顺藤摸瓜,揪出这个可能涉及跨境器官买卖、洗钱的黑网!从这个角度看,李明的意外,反而成了撕开这张黑幕的契机!” 韩启国认真听着,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显然认同宋文远的分析。 宋文远话锋一转,笔尖移到“冯翠”的名字上,画了个圈:“但这绝不意味着冯翠就完全是她自己所交代的那么被动和无奈!” “她选择离开锦忠市的时间看似很合理,但逃离之后没有离境,而是回了滇省,这一点目前我们和滇省兄弟单位都在排查,到底还有什么是没有发觉的信息。” “逃离锦忠,究竟是嗅到了危险,还是接到了新的指令?她的心态、她背后的指令来源,都需要我们与滇省警方建立更紧密、更高效的协作去深挖!” “我个人建议,专案组抵达后,应把加强这种跨区域协作作为重点之一!” 放下手中的笔,走回座位的宋文远又强调道,“冯翠能隐藏十几年,固然有洗钱客户为她打掩护的原因,但也说明其反侦察能力极强。她利用亲侄女何晓梅毒害赵鑫转移视线,这一手就够狠辣。若非李明坠楼引发连锁反应,这条毒蛇不知还要潜伏多久!” 程宏远在韩启国示意下,也汇报了经侦方面关于冯翠资金链的最新发现: 段思平(也就是冯翠)的国内账户看似干净,更像是个***; 而冯翠在滇省启用的账户,结合其境外贸易公司的可疑业务,基本可以断定是其洗钱链条中的一个重要跳板。 而且,这个跳板在国内之前没有太明显的资金往来,都是在境外转了一圈之后进入的。 他沉声道:“像冯翠这种级别的‘隐身人’绝不会只有一个。这次是运气好,揪出了她。那些还没暴露的,顶着假身份逍遥法外的……想想都让人脊背发凉。” 冯翠案牵出的这张巨网,让碰头会的气氛格外凝重。 会后,林涵宇被韩局单独留下,询问了一下他现在工作情况,但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别的意思。 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绪,不知道韩局突然的关心他是不是别有用意。 把这个消息告诉宋文远之后,宋文远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就是领导关心,没别的事,你也别多想!我还巴不得韩局天天关心我一下呢!” 林涵宇毕竟参加工作时间不长,但直属领导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继续追问。按照会议精神,开始准备专案组领导和专家到来的汇报材料了。 会后第二天,省厅专案组就抵达了锦忠市,按照艾副厅长的意思,没有任何欢迎仪式。 而是拿着锦忠市公安局准备的材料认真的查阅了一天之后,艾世康副厅长与痕迹专家乔宝生才召集了第一次案情会。 艾世康副厅长一身笔挺的警服,不怒自威,但开口第一句话就定了调子,带着老刑侦的务实:“专案组没从总队抽人,就是不想让大家觉得我们是来摘桃子、瞎指挥的。这一系列大案的源头是你们锦忠市局挖出来的,基础是你们打下的,功劳簿上第一笔,谁也抢不走!” 他目光扫过宋文远等人,坦诚而有力。 宋文远原本微蹙的眉头稍稍舒展,手指无意识地在大腿上敲击的动作停了下来。 艾世康话锋一转,语气严肃:“但是,同志们,案子已经跨省、跨境了!没有省厅这面旗子协调,兄弟省份和国际刑警那边,咱们腰杆子不够硬!效率也会大打折扣。所以,我们来,是给你们搭台子、撑场子、打通关节的!” 这番话既有肯定,又点明了省厅介入的必要性,入情入理,让在场刑警们心里那点微妙的抵触瞬间消散了大半。 林涵宇也感觉心头一松,仿佛连日阴霾中透进了一束光。 艾世康看向身旁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乔宝生,做了个请的手势:“老乔,你是专家,具体情况你跟大家说说。” 乔宝生扶了扶眼镜,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最终落在林涵宇身上,脸上露出温和又带着点审视的笑容:“小林同志,久闻大名了。”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老专家的分量,“老头子我干了一辈子痕迹,深知人才难得。像你这样天赋异禀的年轻人,是警队的宝贝。” 可是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话锋突然一转,语气变得语重心长,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但是,宝贝,得用在刀刃上,得懂得怎么用!不能这么硬来!” 林涵宇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和后半句的批评弄得有些窘迫,脸上微微发热,下意识地看向宋文远寻求支援。 宋文远刚想开口为林涵宇解释几句,乔宝生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镜片后的目光精准地钉在他脸上,直接截住了他的话头:“宋文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我不是来跟你抢人的。” 乔老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带着一种前辈的严厉,“但人,不能这么用!宝剑锋从磨砺出,但磨得太狠,也容易崩刃!” “咳咳,”艾世康适时地清了清嗓子,笑着打圆场,“老乔,说案子,说案子!这些咱们下来再探讨。” 第六十二章 雁过留痕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乔宝生尽管开场就有凌厉之语,但接下来的剖析却让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实实在在的让大家见识到了痕迹专家的分量。 先是李明坠楼案,唯一的半个脚印痕迹。 粮食局小区8号楼楼顶的围墙80公分,死者李明身高172公分,加上鞋底厚度,总高约175公分。 “这个高度,”乔宝生走到会议室前方,用手在自己胯骨位置比划了一下,发出轻微的拍打声。 “围墙顶端刚好在李明胯部下方。如果他当时双手撑在围墙上,甚至可能将一只脚蹬上去——这个姿势本身就重心不稳,极易导致意外跌落。这也是为什么围墙不高,却只留下了半个脚印痕迹的关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重点在物证科高天铭和凝神记录的林涵宇身上停留了一瞬。 “并非没有留下其他痕迹。大家都被雨水干扰了判断。” “试想,一个成年男性双手撑在围墙上,身体前倾,其体重产生的压力,必然会在接触点留下印痕或造成细微损伤。” “雨水确实冲刷掉了可能存在的指纹或掌纹,但——” 他话音一转,带着洞悉一切的笃定,“它冲刷不掉因为瞬间失重、身体滑落时,在粗糙混凝土边缘造成的物理性剥落!” 幻灯机亮起,物证照片被放大。 “看这里,还有这里。”乔宝生手中的激光笔红点精准地落在围墙边缘两处不起眼的缺损上。 “周围确实有风化形成的大小缺口,但这两处,剥落面崭新,边缘锐利,最重要的是——它们的大小和受力方向高度一致!” “报告里只笼统归因于‘坠落相关’,却忽视了这两处特定缺口所揭示的、坠落前瞬间的支撑点位置和受力情况!” 他语气并不苛责,却字字如锤,“方向偏差,后面自然要多费不少力气。当然,”他补充道,语气缓和,“破案是系统工程,物证只是拼图的一块,需要与其他线索相互印证。” 物证科高天铭脸上微微有些发热,虽然这不是重大失误,但乔老一针见血的指正,清晰映照出他们在细节挖掘和专业敏锐度上的差距,也说明他们的能力还有所欠缺。 毕竟,在李明坠楼案的物证上没有提供直接的帮助。 尽管因此反而牵扯出别的案子,可错了就是错了! 林涵宇很认真的用笔记录着这之前从未有人提起,就连他自己的记忆痕迹都没有被触发,之前自己还是太依赖记忆痕迹的对比了。 乔老单独把已经定性的案件中这一点提出来说明,结合之前会议开始之前,乔老所说的,才知晓乔老并非是“指责”宋文远队长,也有提醒林涵宇的用意。 李明坠楼案的物证解说震撼余韵未消,乔老已经将话题转向了何晓梅投毒案,节奏快的让大家都感觉到老专家的严谨和态度。 “苯二氮卓类药品,属于严格管控类的药品。” 乔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小的提醒:“单凭何晓梅两次反复的口供不足为信,王医生的证词也漏洞百出。仅凭他们两人,就能长期、稳定地获取足量药物对赵鑫投毒?逻辑上存在巨大断层。” 他手中的笔轻轻敲击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敲在每个人心上。 “结合案件关联了人体器官买卖的相关人员,我个人的意见是教唆的冯翠还有另外的苯二氮卓类药品来源,因为苯二氮卓也是镇静剂的一种。”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宋文远和林涵宇,“我和艾副厅长商议后认为,苯二氮卓的来源——很可能就是器官摘除的关键所在。” “什么?!”宋文远瞳孔一缩,刑侦支队的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关键、直指核心犯罪网络的可能线索,在数次审讯中,竟被他们所有人忽略了! 明明知道冯翠的话不可全信,还有很多隐瞒,却没人将这个药品来源与器官案做如此大胆而直接的串联! 坐在会议桌后面的林涵宇,手中的笔骤然停顿,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乔老的话,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瞬间捅开了他记忆深处那扇沉重而危险的大门! 郑毅被绑架时他第一个嗅到器官买卖的气息,何晓梅看向李大坤那异常的眼神也是他首先捕捉到的……可偏偏,他从未将这条致命的线索——苯二氮卓与器官摘除的镇静剂——清晰地关联起来! 刹那间,无数碎片在脑海中轰然炸开! 诡异的方言录音、何晓梅复述电话时的口型、滇省警方提供的庞杂方言样本……所有声音混合、扭曲、放大,最终凝聚成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后脑! 紧接着,是被强行压抑的海量信息洪流!它们挣脱了意识的闸门,如同开闸的洪水,裹挟着冰冷的记忆碎片奔涌咆哮! 剧烈的头痛如海啸般瞬间将他吞没!视野剧烈旋转、撕裂…… 最终,一切定格。 1998年4月14日,家门前。 不再是模糊的悲痛画面。每一个细节都如同被高倍显微镜放大,清晰得令人窒息! 逼仄的厨房。浓得化不开的煤气味。父亲林伟倒伏在地。 他伸出的右手,五指痉挛般张开,离那冰冷的煤气阀门旋钮仅咫尺之遥。而就在那黄铜色的旋钮上—— “呃啊——!”林涵宇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眼前猛地被无边的黑暗吞噬,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不受控制地向侧面栽倒! “砰!”沉闷的撞击声。 脑袋重重砸在旁边邓凯及时伸出的手臂上。 “小林!” “涵宇!” 周围瞬间响起的惊呼声,仿佛隔着厚重的海水传来,迅速变得遥远、模糊……最终,意识沉入一片死寂的虚无。 锦忠市第一人民医院,病床上的林涵宇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从黑暗的海底一点点上浮。 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片刺目的白。天花板、墙壁、被单……视野所及,皆是冰冷的白色。 “你…醒了?”一个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 紧接着,那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急切的惊喜:“医生!医生!他醒了!9床醒了!”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动、重叠。 经过医生的检查,林涵宇慢慢的意识开始恢复正常。 宋文远紧锁的眉头,邓凯关切的眼神……一张张熟悉而焦急的面孔围在床边。 但林涵宇混沌的脑海中,却固执地残留着最初苏醒时,床边那个模糊而温柔的身影,像幻觉,又无比真实。 “我......这是怎么了?”林涵宇想要坐起来,却感觉脑袋重若千钧。 “躺着别动!”宋文远立刻伸手,宽厚有力的手掌稳稳地、极轻地按在他肩头,声音带着后怕的沙哑,“你小子!在会议室说倒就倒,差点把我们魂都吓飞了!” “我…就感觉脑子要炸开一样……” “没事了,现在缓过来了就好!”邓凯在一边笑着说道:“算你小子走运,正好栽我这条铁胳膊上,脑袋没磕着硬地儿,皮都没破!” 过了几分钟的闲聊,见林涵宇眼神逐渐清明,呼吸也平稳下来,宋文远才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地开口: “涵宇,医生会诊结果出来了。你车祸后出现的‘超忆’现象,医学上称为HSP(高度敏感感知)特质,是一种罕见的基因突变。这种能力本身不是病,但……” 他斟酌着词句,“长期、高强度、不受控地回溯和承载海量记忆细节,导致你的大脑,特别是海马体区域,严重超负荷运转了。” “乔老在会上的分析,那些关于脚印细节和药物关联的推论,信息量巨大且直指核心,可能……” “恰好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触发了你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也就是晕厥。这是身体在强行关机止损。” 宋文远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不幸中的万幸,这次发作提前暴露了问题,避免了更可怕的后果——比如永久性的记忆混乱或认知损伤。” “会影响我的工作吗?”林涵宇心里一阵的紧张。 宋文远像个老大哥一样解释道:“医生说,你目前的‘记忆库存’虽然庞大,但还在可控范围内,只要……” 他顿了顿,看着林涵宇的眼睛,语气无比认真:“接下来需要系统的心理疏导和保守的神经功能调节治疗。” 他用力握了握林涵宇的手,“更重要的是,你自己要学会‘放下’和‘放松’。” “你在会上能真正放下对李明案的个人执念,这就是一个非常好的、自我治疗的开始!局里决定,给你放一段时间的年假,彻底休整。” 宋文远的解释清晰,但并没有让林涵宇完全放下心里的担忧。 毕竟,他最关键的刑警工作还能不能继续,宋文远并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 真正让林涵宇心中迷雾稍散的,是得到他苏醒消息后,匆匆赶来的乔宝生。 老专家,脸色略显苍白,但眼神依旧矍铄。 他坐到床边,没有多余的寒暄,直入主题:“小伙子,很不错!挺过来了!” 林涵宇都不知道该苦笑还是感谢乔老的“关照”! “乔老,我......”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内心的担忧。 乔老却似有火眼金睛,能知晓他此刻最担心的一样,言语温和的说道:“小林,别慌。我们搞痕迹的,特别是像我这样干了大半辈子的,十个里有八个都有点神经衰弱、失眠多梦的毛病。” “这是常年跟细微线索较劲、脑子时刻绷紧弦儿落下的‘职业病’。” 他拍了拍自己的头,语气带着过来人的豁达,“你这情况特殊些,是突变带来的天赋,但也伴随着更大的负担。” “不过,核心道理是一样的——脑子不是铁打的,得会‘用’,更得会‘养’!” 林涵宇从乔老的眼神中看到的全是真诚,似乎并不像是在安慰他。 “你看我,不也活蹦乱跳到现在?你这发现得早,是好事!听医生的,好好调整,这关肯定能过去。” 乔宝生沉稳笃定的语气和那份历经风霜的从容,像一剂温和的良药,终于让林涵宇紧绷的心弦缓缓松弛下来,压在心头沉甸甸的忧虑消散了大半。 如果这“病”有调整好的可能,那么自己的职业生涯就不会受到影响。 “乔老,有空您能否教我一些方法?”林涵宇试探的问道。 乔宝生满是沧桑的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你以为我老头子专门来一趟医院是为什么?” “多谢乔老!”林涵宇大喜。 老专家不愧是有多年经验,不只是在痕迹学上有深厚造诣,更是在对待刑侦方面的“职业病”有自己的独到经验。 但乔老也提醒道:“我给你说的这些方法,别人也许很有用,但你自己也要适当的针对你自己调整。我问过宋队了,你心里的结应该就是你父亲的意外死亡。” 说到这里,乔老叹了口气,说道:“做物证最怕的就是把自己陷入事先设定好的方向,刑侦工作同样也是如此。” “乔老,”林涵宇很感激的回应道:“其实,我父亲的死,还有李明坠楼案您的讲解,我心里已经完全放下了。不完美并不是案件本身的疑点,而是人心和人性上的差异,甚至是短暂的抉择带来的不同。” 乔老欣喜的点了点头,“你能明白这个是最好的!” 乔宝生离开之后,林涵宇依然被要求要留院观察两天。 可是,这两天他刚苏醒过来那个模糊的身影,一次都没有再出现。 他也知道现在的自己不适宜过度用脑,所以很不好意思的询问了一下前来的医生。 “我那天刚苏醒的时候,是谁在我病床边的?” 医生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道:“你不认识?” “不是,我当时还有点迷糊,没看清是谁!”林涵宇有些尴尬的说道。 “姓沐,说是你家人。”医生随口回复道“不过也奇怪,这两天没见她人影了。是你女朋友还是老婆?” “哦!”林涵宇的手轻轻的握紧,含糊的说道:“是我的一个朋友!” 第六十三章 并不是结束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得知在自己在抢救之后昏迷不醒的时间,一直是沐云守在他的病床前,直到他苏醒之后悄然离去的。 要知道,林涵宇在会议室昏厥,在医院抢救之后一天才苏醒过来。 沐云守了他一天,却就这么离去没有留下一句话,林涵宇怎么也不可能装作若无其事,拿起电话拨通了沐云的电话。 “沐云,”电话接通,他声音有些沙哑,“……谢谢。” 电话里传来沐云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你没事就好!现在感觉怎么样?” “嗯,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林涵宇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出了那句一直藏在心里的话,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还好吗?” “我没事。”沐云的回答简洁平静,听不出她的任何情绪。 回应了一句之后,又紧接着说道:“涵宇,我这边还有点工资要处理,先不说了,再见。” 不等林涵宇回应,沐云直接就挂断了电话,只留下忙音在林涵宇的耳边回荡。 林涵宇握着手机,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为何会来?又为何匆匆离去? 这份守护与疏离交织的举动,让他困惑不解。 直到傍晚邓凯再次来探望,谜底才被揭开。 “你小子,可把大伙儿吓得不轻!”邓凯心有余悸地说起当时的情形。 林涵宇被送到医院时情况危急,急需家属签字手术。 然而,大家都知道林涵宇父亲去世后,他已是孤身一人。 曾经最亲近的郑家,虽已冰释前嫌,放下了对郑宝泉的恨,但让郑家人来签字显然不合适。 就在宋文远准备以领导身份硬着头皮签字担责时,沐云出现了。 “她当时也在医院,好像是海关那边有个案子需要调查取证。” 邓凯解释道,“一听说你的情况,她二话没说就签了字。宋队本来还有点犹豫,毕竟你们俩……嗯,你知道的。但韩局示意了,而且沐云态度坚决,说一切责任她来承担,不会给队里添麻烦。” 林涵宇心头一震:“她……怎么知道我送来医院了?事发那么突然。” “碰巧吧,”邓凯摊手,“她说是海关公务在医院,正好撞上了抢救室那边忙乱。这谁能预料?不过也多亏了她及时出现。” 其实,林涵宇知道韩局同意让沐云签字,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沐云毕竟是沐副市长的女儿。 当然,也有可能领导也是想借这个机会让他们重归于好。 可是,谁也没想到沐云在林涵宇醒了之后,就悄然离开了。 解开了这个迷惑,林涵宇心里隐隐有一丝痛,但现实是除了感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和沐云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感情变质,而是对于他从事刑警这个工作的危险性的认知有差异。 有一瞬间,林涵宇甚至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就趁这个机会离开警队,或许沐云父亲还能把他调到海关去,就能...... 但林涵宇的指尖无意识的碰触到乔宝生留下的有关如何自我训练,修复自己的记忆痕迹成为本能的手册。 那粗糙的封面触感,像一记警钟敲醒了他。 这个有些荒唐的念头立刻被他摁了下去。刑警这条路,是他选择的,也是他现在热爱的,岂能因儿女情长就轻言放弃? 两天的观察期一晃而过。 林涵宇婉拒了队里来接他的好意,换好衣服准备自行出院。 他刚拎起简单的行李走向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恰好出现在病房门口。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似乎有万千的情绪,然而最终却化成了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的低语: “你来了?” “你好了?” 话音落下,两人都微微一怔,随即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个带着些许尴尬和释然的浅笑。 沐云率先打破了这份微妙的气氛,她的声音恢复了工作时的清冷干练:“别误会,我不是来接你出院的。”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林涵宇,“我是带着任务来的。” 林涵宇也收敛了神色:“找我?” “对。”沐云点头,“想请你……在休养这几天,到海关帮个忙。” “去海关?”林涵宇的心猛地一跳,脸色微变,“借调?”这个敏感的词几乎是脱口而出。 沐云看着他瞬间紧绷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别紧张,不是借调。这是征求过你们宋队和韩局意见的。有个案子,需要你特殊的‘能力’参与协助分析。” 她特意强调了“协助”二字。 林涵宇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一些,但疑惑更深:“领导都同意了?什么案子?” 他立刻表态,“只要工作需要,我责无旁贷。” 沐云见他态度明确,嘴角微微上扬:“那就好。走吧,车在楼下。” 她的语气公事公办,没有多余的解释。 林涵宇提着行李跟上。 车子驶出医院,汇入城市的车流。 离开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最初的气息调整过来之后,仅仅短暂的沉默之后,林涵宇终究还是没忍住。 侧头看向专注开车的沐云,语气带着求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真的……只是去帮忙?没有别的……安排?” 沐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苦笑道:“林警官,我的话在你这里,可信度就这么低吗?” 她说着,作势就要打方向盘靠边,“要不你下车,现在给你们领导打电话问清楚?” “不用不用!”林涵宇连忙摆手,脸上有些发烫,“我打,我这就打。” 他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确实有些对沐云也缺乏信任,在医院和现在的反差表现,这让他确实有些尴尬。 拿出手机,林涵宇迅速拨通了宋文远的电话。 电话那头,宋文远的声音爽朗:“涵宇啊,出院了?对,是有这么回事!是乔老的建议,他觉得你这段时间需要适度转换一下环境,用用脑子但别太紧绷。正好海关那边发现点东西,应该和咱们查的案子有密切关联,就推荐你过去看看,权当是……嗯,换个思路‘康复训练’!放心,不是挖墙脚,人还是咱刑侦的人!” 得到宋队的明确答复,林涵宇心中大定,也暗笑自己多虑。 至少有一个信息他确认了,刑侦支队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体状况对他的工作有更换的想法。 挂掉电话,对沐云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确认了。沐云同志,在海关期间,我接受你的工作安排,全力配合。” 沐云瞥了他一眼,脸上那抹浅笑似乎加深了些许。 这个男人,曾经是她生活中最明亮的色彩,如今却因为职业道路的分歧变得如此小心翼翼。 是遗憾,是不舍?这些情绪被她强行压下,现在,重要的是工作。 为了缓解气氛,也为了让林涵宇提前进入状态,沐云一边开车一边介绍起来:“我调回锦忠海关后,现在在企业管理稽查处,主要负责后续稽查工作。最近在整理一批陈年档案时,发现了一些进口药品的流向和申报用途……存在疑点。” “苯二氮卓?”林涵宇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说出了这个近期萦绕在他脑海中的名词。 沐云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没错。资料显示,三年前,市郊一家名为‘康泰’的私立康复中心,依托与市人民医院的合作项目名义,进口了一批这类严格管制的精神类药物。” “康复中心进口这类药品做什么?”林涵宇皱眉,职业敏感让他立刻嗅到了不寻常,“据我所知,市人民医院精神科并没有外联的康复机构项目。” “你的信息没错。”沐云肯定道,“这个‘康泰康复中心’本身就很可疑。它开业不到半年……”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就遭遇了一场毁灭性的火灾,整个项目随之夭折。” “火灾?”林涵宇的心提了起来,“药房……是不是也烧毁了?” “聪明!”沐云点头,空出一只手,从副驾驶座位上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递给林涵宇,“而且烧得非常‘彻底’。消防报告显示,高压水枪灭火导致药房区域水浸严重,所有纸质记录和剩余药品几乎全毁。” 林涵宇接过档案袋,迅速打开。首页是一份泛黄的剪报复印件,标题赫然在目: 《康泰康复中心突发火灾 疑似电路老化致三人伤亡》(2001.11.02《锦忠晚报》) 本报讯 昨夜23时许,位于西郊的康泰老年康复中心发生火灾。消防部门称过火面积集中于门诊区、药房、财务室及仓库,损失严重,起火原因尚在调查…… “火灾第二天,所有涉及那批药品采购、入库的核心清单‘恰好’都在烧毁最严重的财务室里,灰飞烟灭。”沐云的指尖在剪报上焦黑的仓库照片处点了点,带着一丝冷意,“不过,百密一疏。我在市档案馆调阅他们残存的、未被火灾波及的早期门诊挂号备份记录时,发现了这个——你翻后面一页!” 林涵宇依言翻到剪报后面。 一张略显模糊的门诊挂号信息表复印件映入眼帘。 患者姓名栏中一个被红笔圈起的名字。 当看清那个名字时,林涵宇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为之一窒! 赵长生! 挂号日期,赫然是火灾发生前一周! “赵长生?!”林涵宇失声低呼,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他脑中炸响。 “就是他。”沐云的声音冷静而肯定,“记录显示他挂了号,但没有后续的就诊记录留存。按照私立医院的常规,这很常见——患者可能因费用问题放弃,或对初步诊断不满离开。但是……” 她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涵宇,“结合这家中心蹊跷的火灾、消失的药物,以及赵长生本人涉及的案件背景,你觉得,还有没有……‘另外’的可能?” 车厢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引擎的低鸣。 林涵宇盯着那个被红圈锁定的名字,思维刚开始运转,沐云却忽然开口道:“涵宇,还记得陈庆东吗?” 被这忽然而来的问话打断,林涵宇不得不回应沐云的问话。 “当然记得。上次出事故之后,他到底怎么样?我也没过问。”林涵宇低声的回应道。 沐云却是语气平静的说道:“小腿残疾,恐怕以后要装义肢了。” “啊!”林涵宇略有些吃惊,想到沐云和陈庆东可能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他爸想要把他送到国外去,他却不想去。”沐云叹了一口气,“有空,你帮我劝劝他。” “我?”林涵宇愣住了,“沐云,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沐云依然平静的说道:“他只是我朋友,你不应该帮我吗?” 林涵宇脑子里却闪过一丝疑惑:他是你朋友,我只是你前男友而已! 可是,他马上就听出了其中的不一样,试探的问道:“那个,他不是你男朋友了吗?” “我和你分手了吗?”沐云回头瞪了林涵宇一眼。 林涵宇嘴张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们之间还真的的确没有说开过两人的关系。 “你不是看我和他一起逛街,就认为我和他有别的关系了吗?”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那么一点小心眼。之前就给你解释过,他只是我朋友。从小一起长大,我只当他是哥哥而已。” “哥哥?”林涵宇好不容易才挤出两个字。 “那还能是什么?”沐云抢白道,“他身上有什么毛病,有什么爱好,我都一清二楚。这样的人......” 沐云一边开着车,言语中不无调侃之意! 车开到海关,两人到了办公室,林涵宇才之地现在的沐云不是安排了新工作,而是升职了。 看到林涵宇对着座位牌上的【科长】两个字发愣,沐云有意无意的说道:“锦忠市海关刚成立,机会多一些。” “哦!”林涵宇连忙转开视线,“沐科长,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直接吩咐!” 沐云肩膀一耸,手指着林涵宇,似乎是被他的话刺激到了。 但随即又放下,说道:“坐下,先看资料!” 说完,从旁边文件柜里取出一叠文件放在他面前,“记住,把重点写出来给我看,我可没你那么好的记忆力!” 第六十四章 尘埃中的光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接下来的半个月,林涵宇每日准时出现在锦忠海关大楼。 他的“工作”内容,是整理沐云交给他的、堆积如山的近五年海关管制药品流向核查报告。 这些报告枯燥而繁琐,需要逐一核对、登记。 有时沐云外出稽查,也不忘留下新的任务。 身处不同系统的林涵宇,心知不便过问太多,只能沉下心来,按沐云那近乎苛刻的要求,在打印好的表格上,用笔工工整整地记录下每一个细节——不能用电脑,必须手写。 这对于拥有超忆能力的林涵宇来说,内容本身毫无难度。 但沐云坚持让他亲手书写,一笔一划,仿佛在刻意磨砺着什么。 他偶尔也会站在海关办公室的窗户瞥向刑侦支队办公楼的方向,牵挂与焦灼都有。 刑侦那边,在艾副厅长和乔老的高效协调下,跨省协作与国际刑警的配合正紧锣密鼓地进行,一切进展顺利。 他打电话回去询问,得到的答复总是那句:“涵宇,安心休养,队里的事有我们。” 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排除在外的局外人。 而且,他这个“休假”比真正休假还让他感觉到难受。 无奈之下,他只能收敛心神,埋首于眼前简单的统计,填写各种密密麻麻的表格,强迫自己专注于笔尖与纸张的摩擦。 上班时间,他和沐云两人默契地保持着纯粹的工作关系。 只不过,对于沐云这种带有一些刻板的要求,他无法理解。 然而,沐云却一点也没有解释的想法。“林涵宇,你来的任务就是协助我工作,我怎么指挥,你就怎么做!” 要求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又不能争辩! 沐云的办公室门时常紧闭,即使有同事找她,她也总是快步迎出去在走廊交谈,很少让人进来。 林涵宇虽感奇怪,却也识趣地不去探究海关的工作。 时间在枯燥的书写中悄然流逝。 半个月过去,林涵宇看着自己写满的厚厚几沓登记表,字迹从一开始的略显随意到后来的工整有力,甚至透出一种刻意的严谨。 这大概是这“假期”唯一的、意想不到的收获了。 他和沐云之间,那种微妙的尴尬也淡了许多。 偶尔沐云在办公室看着他专注的模样,眼里似乎有一丝淡淡的心疼,但只要林涵宇一抬头,沐云的眼神瞬间就恢复了常态。 “假期”结束的这天,林涵宇带着一丝解脱和一丝说不清的复杂心情,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刑侦支队。 他刚踏进办公室,却意外地发现乔宝生乔老正坐在里面,似乎专程在等他。 “宋队,林涵宇归队报到!”林涵宇立正敬礼,声音洪亮。 随即转向乔宝生,再次郑重敬礼:“乔老,谢谢您这段时间的指导和调整方案!” “这段时间休假的感觉怎么样?”宋文远打趣的问道。 “老大,您这到底是给我放假休息,还是让我坐冷板凳啊!”林涵宇忍不住小小的抱怨了一声。 宋文远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着对乔老说:“您老这招真是高!这小子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林涵宇闻言一愣,困惑地看向两人:“宋队,乔老?你们这是……?” 乔老只是面带微笑,并未作答。 宋文远示意他坐下,抛给他一支烟,这才揭晓谜底:“傻小子,你最该谢的,是海关的领导,还有人家沐云同志。” 林涵宇更加茫然了。 宋文远吐了口烟圈,解释道:“你以为这半个月真是去海关‘协助’工作?人家海关再缺人手,也不至于缺个登记员!这是艾副厅长和乔老专门为你‘量身定制’的康复训练!” 他指了指林涵宇的脑袋,“乔老认为,你需要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低刺激的环境里,强制改变过度依赖‘超忆’的思维惯性,建立新的记忆模式——比如,用最原始的书写来强化细节记忆,而不是一股脑塞进你那‘仓库’。” “海关的领导得知你的特殊情况,也是破例的允许你到海关‘工作’半个月。沐云同志更是全力配合,给你营造了非常好的环境,还严格监督执行。” 林涵宇捏着那支烟,足足愣了好几秒才消化完这番话。 原来那枯燥至极的书写,那被隔绝的感觉,竟是一剂良方!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乔宝生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由衷的感激:“乔老!谢谢您!这份用心,我……” 乔宝生伸手扶住他,温和地打断:“谢意我收到了。那……你准备怎么谢我呢?” 林涵宇立刻挺直腰板:“您说!吃饭喝酒,不管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绝无二话!” 乔老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缓缓问道:“如果……是调你来省厅物证中心工作呢?” “这个……”林涵宇脸上的坚定瞬间凝固,他完全没料到乔老会再次提出这个建议。 昏迷前会议上乔老似乎流露过此意,但他以为随着自己住院和调整,这事就过去了。 看到林涵宇瞬间的呆滞和犹豫,乔老了然地点点头,并未强求。 反而爽朗一笑:“呵呵,别紧张。老头子我可不是挟恩图报。调你来,也得你心甘情愿,心态不稳反而适得其反。” 他说着,从桌上拿起一个半旧但整洁的、书包大小的皮质提包,递到林涵宇面前。 “这里面,是我干了一辈子刑侦,特别是搞痕迹物证这些年攒下的笔记和一点心得。你有空就翻翻,权当看个故事,或者……当个参考。” 乔老的声音带着一种传承的郑重,“在基层多跑跑,多接触不同的案子,对你理解这些东西,更有帮助。现在的技术日新月异,很多老方法是用不上了,但里面的思路,破案的‘灵光一闪’,或许还有点用。” 林涵宇看着眼前这个沉甸甸的提包,感觉它重逾千钧。 这哪里是一包笔记?这分明是一位刑侦泰斗毕生的智慧结晶,是无价的财富! “乔老!这……这太贵重了!我……我……”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眼眶瞬间发热,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他用力眨了眨眼,才勉强压下那股酸涩。 乔宝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慈和而充满期许:“知识这东西,藏着掖着没用,能传给看得懂、用得上的人,才叫价值。好好干,小子。命,可比这些纸片子重要多了。记住了?” “是!乔老!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请乔老放心!”林涵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双手紧紧抱住了那个皮包。 乔宝生带着欣慰的笑容,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了锦忠市刑侦支队。 两天之前,艾副厅长也已返回省厅。 在两位专家的强力指导和协调下,锦忠市这一系列错综复杂的大案,终于完成了刑侦阶段的主要工作。 涉案人员该移交的移交,该转办的转办,卷宗渐渐归于平静。 然而,案件的收尾过程,却充满了命运的讽刺: 冯翠的“坚守”之谜:她之所以在风声鹤唳时不离境返回滇省,并非忠诚,而是源于“TANA”组织的内部猜忌与惩罚。 邻省“星耀工作室”因郑毅三人诱拐绑架案(及后续“薇薇”的贪心操作)被及时制止捣毁后,组织高层认定冯翠和“薇薇”暴露风险极大,可能牵连整条隐秘线路,严令她们不得离境,就地蛰伏。 “薇薇”的落网:这位神秘的执行者,最终栽在了房东的警惕心上。 她在滇省某地长期租住民居却深居简出,异常的行为模式引起了房东怀疑,报警后经民警盘查露出马脚。 她的落网,直接撕开了隐藏在锦忠市和滇省数家医疗机构里的器官摘除黑幕,一批披着白大褂的恶魔被揪出,等待法律的严惩。 遗憾的是,关于幕后主使“TANA”,线索依旧渺茫,仅知其可能是有国内身份背景的外籍男性。 苯二氮卓的源头与大火:康泰康复中心那场“意外”大火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赵长生不只是洗钱中间人,更是这场火灾的直接推手之一! 他受冯翠指使,假扮患者潜入康泰中心,目的是摸清药品存放和管理漏洞。 在确认无法通过正常医疗手段获取足量药物后,便将情报传回。 随后,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大火,彻底抹去了所有药品和关键记录,还趁乱在药房中偷走了药品。 其根本的原因更是令人可悲。 朱玉为他铺路的事,他最开始还是猜测,但终究不是一次两次,让他有所察觉。 原本以为从粮食局辞职下海,靠自己的能力完全有可能独当一面成为人中龙凤,但现实给了他一记狠狠的耳光。 这也是为什么在别人眼中,他野心不大,对粮油生意奢望不大。 实际上已经在冯翠的影响下,参与了更多,赵长生在这条不归路上,越陷越深。 国际洗钱案:因其涉及地域广、层级深、金额巨大,已由公安部直接牵头督办,锦忠经侦将掌握的材料悉数移交。 段思平的悲剧:经核实,那个被冯翠冒用了十几年身份的福利院女孩段思平,离开福利院后不久即被犯罪组织诱拐,因器官被过度摘取而悲惨死亡。 由于她生前几乎与外界接触太少,其失踪和身份被顶替之事,长久以来无人过问和知晓。 导致犯罪集团让冯翠顶替段思平的名字生活,竟然无人察觉,也暴露出了一些户籍管理和人口管理上的遗漏之处。 那个为偏执的药剂师何晓梅,因童年阴影和扭曲报恩心理对赵鑫投毒,案情相对清晰。 在得知冯翠冒用了一个孤儿身份,而孤儿早已经死去,终于承认,苯二氮卓药物正是冯翠提供给她的,也推翻了冯翠之前交代说让何晓梅只是困住赵鑫,“不想置赵鑫于死地”的谎言。 最终何晓梅因投毒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不过,她就算身陷囹圄时,永远也想不到,自己在救护车上李大坤那深情的一瞥,竟是撬动整个庞大罪案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赵长生的末路:数罪并罚——洗钱罪(介绍客户)、放火罪(康泰中心案)、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行贿罪,合并执行有期徒刑十五年,所有违法所得被追缴,并处罚金。 他的好人设彻底崩塌,让儿子赵鑫对他不只是失望,还多了怨恨。 这一切尘埃落定后,让林涵宇感到社会的微光闪耀: 赵鑫在街道社区的持续帮扶下,艰难地走出了被欺骗和毒害的阴影。 他依然经营着“隆鑫副食店”,只是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对外界充满了疏离感。 出人意料的,赵明慧又回到了店里帮忙。 这个曾经被赵长生当作“备选”又匆匆结婚的女人,在赵长生出事后,反而与赵鑫相依为命,情同母子。 赵鑫也没有忘记去探望狱中服刑的母亲朱玉,破碎的家庭,以另一种方式维系着脆弱的联系。 李大坤及其妻子,因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处理其父李明转移的赃款),双双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他们年幼的孩子,被送回国内,由社会福利机构接收抚养。 而林涵宇也没辜负领导和乔老的期望,主动的去了心理康复治疗,解决他曾经自以为是的超忆功能的痕迹记忆。 转眼时间又过去半年,林涵宇通过乔老留下的手册和配合医生积极的治疗,HSP得到了明显的改善。 一句话,放弃依赖,HSP对他就不会带来多大的影响。 就像乔老曾经说过的,懂得怎么用,才会成为他工作当中的助力。 冯翠所涉案第一次开庭审理,她没有为自己的罪行再翻供,合议庭经过商议,对于她洗钱罪、纵火罪......等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 冯翠并没有上述,只是在做最后呈述的时候,希望能尽早的执行死刑。 其言再善,也难以洗刷她所犯下的罪行。 不管她最初也是因为被诱拐为了活命的“权宜之计”,可是到最后她终究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向的深渊,怨不得任何人! 第六十五章 血舞之痕(01)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自从采纳了乔老的建议,林涵宇便养成了一个新习惯——不再单纯依赖他那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在脑海中推演案件,而是铺开纸笔,在桌面上那本超厚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这看似与刑侦办公室人手一台电脑的时代有些格格不入,但他这个逐渐开始养成的习惯,却带给他极大的收获。 之前在海关那半个月的“秘书”统计工作,如今面对海量拗口生僻的药品名,如今他依旧能倒背如流。 加入刑侦支队两年了,这大半年的变化全是来自于乔老留下来的工作笔记。 林涵宇直到此刻,才真正触摸到一点刑侦工作那严谨如精密齿轮运转的思维内核。 他正伏案疾书,笔尖沙沙地勾勒着线索逻辑图,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从门外闯了进来。 支队长宋文远一脸阴郁地走进办公室,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说道:“小林,手上的活儿先放放,去趟接待室。” 林涵宇从复杂的案情线头中抬起头,带着一丝被打断的困惑:“老大,谁来了?急事?” 没等宋文远回答,邓凯也跟了进来,脸上同样写满了“阴郁”两个字。 “怎么了这是?”林涵宇放下笔站起身,气氛明显不对。 “林大姐又来了呗!”邓凯撇撇嘴,语气里透着无奈,“还是一样的,不哭不闹不说话,就那么干坐着…看着更他妈揪心!” 宋文远重重叹了口气,眉间的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他拍了拍林涵宇的肩:“你去看看吧,尽量…安抚一下。我这老脸,实在没勇气再坐到她对面了。” 林涵宇心下了然。 他们口中的“林大姐”,就是林秀云。 才四十多岁的年纪,岁月却已将她磋磨得如同花甲老妇。 只因十年前,她唯一的女儿惨死在西郊纺织厂倒闭后废弃的仓库里,而案子,至今石沉大海,成了锦忠市公安系统一块沉甸甸、擦不掉的污迹。 当年的市局局长韩启国,彼时还只是个分局局长; 宋文远也才入警队五年,如今已是市刑侦支队的掌舵人。 时光流转,职位变迁,唯有这桩悬案,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所有亲历者心里,更将受害者家属折磨得形销骨立。 林秀云为了替女儿讨一个真相,连工作都辞了,一个母亲能做的、不能做的,她都拼尽全力试过了,最终只剩下绝望的沉默。 起初几年,她还常去属地派出所,后来便直接找上刑侦支队。 从最初的嚎啕痛哭、撕心裂肺,到如今,她连一个字都不说了。 只是每次来,都沉默地将那份印着女儿死亡报道的旧报纸,工工整整地摊开在接待室的桌面上。 这无声的控诉,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锦忠市刑侦支队每个人的心。一个看似“单纯”的刑事案件,没有外因干扰,怎么就破不了?! 特别是宋文远,这个当年参与案件的老刑侦,这个案子成了他职业生涯中一道迈不过去的坎。 林涵宇没再多问,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气氛凝重的接待室。 推开门,一股令人窒息的沉寂扑面而来。 林秀云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枯坐在那里。 她面前放着一杯温水,袅袅升起的热气与她那双干涸得没有一丝泪意的眼眶,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云阿姨。”林涵宇放轻脚步,低声唤道。 林秀云木然地抬眼看了看他,那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随即又缓缓垂下。 这位与自己同姓的阿姨,心里的希望之火,早已如她眼中的泪水般,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灰烬。 接待室里,沉默在发酵。 林涵宇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决心、信心这十年来林秀云已经听得太多。 林秀云静默的状态犹如像是死去了灵魂的躯壳,就这么坐着。 这初冬来临,开始降温的天气里,两人相对而坐的画面,如同一幅遗世独立的悲怆画卷,让门外偶尔路过的同事都不忍多看,纷纷加快脚步,无声地别开脸。 突然,一阵短促的手机铃声像一把利刃,猛地划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涵宇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心头微震。他立刻按下接听键,一边应着“喂?”,一边起身快步走出接待室,轻轻带上了门。 “小林,是我,乔宝生!”电话那头传来省厅物证中心乔老有些深沉的声音。 “乔老!您好!”林涵宇精神一振,迅速调整了方才的低落情绪,语气里带上由衷的尊敬。 “省厅最近下了通知,要集中力量清理一批陈年积案。”乔老的声音从电话里依然能感受到一种希望,“我已经向省厅主动请缨,选了你们锦忠市。” “真的?!”林涵宇心头瞬间涌上一股热流,几乎脱口而出。 这位无私的帮助他走出HSP症状,留下了他一生从警宝贵笔记给他的老专家,虽未正式拜师,却在他心中早已奉为明灯的老师,能亲自来,意义非同一般。 但他刚升起的激动,立刻被身后那扇门内沉重的低气压压了下去。 “当然是真的。”在电话那头的乔宝生没有看见林涵宇激动之外的动作。 开口解释道,“这次的重点目标之一,就是1995年7.13号那起奸杀案!这个案子,我希望你能跟在我身边,有没有时间啊?” “乔老!”林涵宇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只要局里没特殊任务,我一定全程跟着您!” 他当然明白乔老这是打算亲自带他,这种陈年旧案要想侦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跟在乔老身边,能学到的刑侦知识,绝对是在任何课本上学不到的。 然而,话音落下,他下意识地半侧过身,目光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里面那个沉默的身影,“我…我主动申请!” “好!痛快!”乔老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也透出几分赞许的欣慰,“我这就给你们韩局打电话要人!你等通知吧!” “谢谢乔老!”林涵宇等对方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 他重新推开门,走到依旧纹丝不动的林秀云身边,斟酌着开口:“云姨,天凉了,我先送您回去吧?家里暖和些。” 林秀云毫无反应,仿佛根本没听见。 林涵宇看着她枯槁的侧脸,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把那丝微弱的希望传递给她:“云姨,刚才是省厅物证中心的乔老,乔宝生专家打来的电话。省里派他下来,专门…专门复核积案,晚晴姐的案子…也在其中!”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秀云那如同枯枝般僵硬的身体,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死寂的眼睛里,似乎有某种东西极其短暂地闪动了一下。 干裂的嘴唇嗫嚅着,仿佛想说什么,但最终,所有翻涌的情绪都被那经年累月的绝望死死封住。她只是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 然后,在林涵宇惊愕的目光中,这位饱经风霜的母亲,对着他,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腰,鞠了一个躬! “云姨!您别这样!”林涵宇心头大恸,慌忙伸手去扶。 林秀云却已经直起了身。 她没再看林涵宇一眼,也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沉默地、像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径直走出了接待室。 林涵宇急忙追出去:“云姨!我开车送您!”他快步跑到门口,拉开了警车的车门。 然而,林秀云却仿佛没有看见。她瘦小的身影径直穿过大厅,走过办公楼,走进了外面初冬的寒风里。 她甚至没有一丝停顿,头也不回地朝着大门外走去,将林涵宇和他的车,彻底抛在了身后。 那背影,孤独、倔强,被巨大的悲伤压得佝偻,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碎的绝望力量。 林涵宇扶着冰冷的车门,看着那身影融入街道的人流,最终消失不见。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一股滚烫的信念在胸膛里灼烧。他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炬,死死钉在市局大楼门口那几个鲜红肃穆、重逾千钧的大字上: 荡涤社会黑暗,守护群众安全。 (视角拉远,时间回溯) 时间倒回1994年底。 彼时,在市委市政府的推动下,城西那片沉寂多年的纺织厂老仓库区,迎来了命运的转折点。 一个旨在打造城市文化新地标的“锦绣艺术园”项目正式启动,低廉的租金从项目开始动工就吸引了不少城里跃跃欲试的艺术培训机构。 两年后项目剪彩,市里的领导都出面了,可以说是轰动当年的一个重大经济和社会新闻。 光阴荏苒,到了2005年的今天,“纺织厂仓库”这个带着陈旧工业气息的名字,早已被锦忠市民遗忘在记忆角落。 取而代之的,是繁华市区里一处极具特色的文化地标——锦绣艺术园。 随着城市扩张,园区早已经融入了城市繁华,成了一处景点。 而建设规模比当初规划的还要大,崭新的建筑拔地而起,与原址改造的老厂房交相辉映。 如今,这里汇聚了全市几乎所有的艺术类培训学校、画廊、设计工作室和文化公司,琴声悠扬,画作缤纷,处处洋溢着蓬勃的艺术气息和都市活力。 然而,又有谁能想到,就在这片如今充满欢声笑语、艺术熏陶的热土上,在项目启动翻新建设还不到一年的那个酷暑——1995年7月13日,农历最炎热的时节,一桩手段残忍的奸杀案,曾在这里发生,鲜血浸透了荒凉的水泥地。 十年过去了,案卷依旧尘封在档案室冰冷的铁柜深处,泛黄的纸页上凝结着未能昭雪的冤屈。 而凶手,至今仍逍遥法外,隐匿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嘲笑着迟来的正义。 第六十六章 血舞之痕(02)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1995年7月13日,锦忠市。 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水,闷热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城市的咽喉,压得人喘不过气。 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低垂,酝酿着一场蓄势待发的暴雨。 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令人烦躁的压抑之中。 市里刚下达紧急通知,所有施工单位因高温红色预警和即将到来的强对流天气,必须全面停工,确保工人安全。 城西五道口派出所辖区,曾是老工业区的心脏地带。 随着时代变迁,一家家工厂在改制浪潮或经营不善中相继关停,机器轰鸣被死寂取代。 工人陆续搬离,这片区域迅速萧条。 若非去年底有投资商看中了纺织厂那片废弃仓库,计划改建成“锦绣文化艺术园”,五道口派出所恐怕早就缩编成了驻警岗亭。 饶是如此,警力也被抽掉不少支援其他区域,所里愈发冷清。 值班警员老周,五十多岁的老片警,靠在吱呀作响的旧藤椅上,对着窗外那片被黑暗吞噬的天空,眼皮子沉重得直打架。 头顶那台老掉牙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吹出来的风都带着一股子燥热的土腥味。 墙上那面老式挂钟的指针,仿佛也在这闷罐子里耗尽了力气,艰难地挪动着,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警察!快!死人了!” 一声急促、带着破音的呼喊,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派出所门口! 老周浑浊的双眼猛地睁开,爆射出两道精光,原本松弛的身体瞬间绷紧,像装了弹簧般“腾”地站了起来! 值班室窗外,一个年轻人正焦急地拍打着玻璃,脸挤在窗格中间。 他脸上写满了慌乱,汗水混着雨水顺着额角淌下,但那双眼睛深处……老周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是急迫,是紧张,却唯独没有面对死亡现场应有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别慌!喘口气,慢慢说!”老周哗啦一下推开半扇窗户,沉声问道,目光如鹰隼般锁住对方。 “纺织厂…纺织厂仓库那边!”年轻人胸口剧烈起伏,声音断断续续,“有…有人在里面惨叫!叫得那个瘆人啊!像…像是杀人了!” 老周心里“咯噔”一沉,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你亲眼看见了?” 年轻人眼神闪烁了一下,用力点头:“看…看见了!人…人还在那儿躺着呢!不动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震!快!抄家伙,出警!”老周再不敢耽搁,冲着里间一声暴喝,抄起桌上的警棍和强光手电就往外冲。 一个年轻的身影应声跑出,正是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的张震,脸上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青涩和紧张。 老周没时间解释,一把拉过张震,又指着门口另一个联防队员:“你守家!看好!” 说罢,带着张震和那报案年轻人,一头扎进了愈发浓重的夜色和闷热中。 凄厉的警笛声撕破雨前死寂的街道,警车如同离弦之箭,射向城西那片被遗忘的工业废墟——纺织厂仓库。 车子最终停在一处正在改建的仓库区入口。 为了方便运输,原本厚重的大铁门早已被拆下,随意丢弃在杂草丛生的路边。 老周猛打方向盘,警车一个横摆,死死堵住了唯一的大门口。 “就是最左边那栋!”报案青年指着黑暗中一栋巨大的轮廓,声音发紧,死活不肯再往前挪一步。 “你待这儿!实在怕就回车上去!”老周果断下令,不再理会他。 他深吸一口气,与张震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同时拧亮了手中的强光手电。 两道雪白的光柱,如同两柄利剑,刺破了仓库深处浓墨般的黑暗。 仓库内部空旷而杂乱,堆放着一摞摞尚未使用的建材和废弃的机器骨架。 原本因施工而灯火通明的景象不复存在,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水泥、木料和灰尘的味道,但老周那干了几十年片警的鼻子,却从中敏锐地分辨出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甜腥——是血! “张震,跟紧我!注意警戒!”老周低喝一声,将张震护在身后侧,一手持棍,一手握紧手电,光束如同探照灯般在黑暗中左右扫视,脚步沉重而谨慎地向前推进。 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水泥浮尘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这死寂中格外刺耳。 一股强烈的直觉牵引着老周,他朝着仓库深处一堆高大的建材阴影后走去。 手电光柱如同舞台追光,猛地定格—— 一个年轻女孩以一种极度扭曲、亵渎的姿态,蜷缩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 她身上那件印着“临江艺苑”字样的浅色练功服,被撕扯得如同破布,污渍和暗红色的斑块刺目地交织在一起。 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青紫瘀伤,宛如被野兽啃噬过。 脖颈处,一道深紫色的、如同毒蛇般狰狞的勒痕,深深嵌入皮肉。 她的眼睛空洞地圆睁着,瞳孔里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极致的惊恐与痛苦,直勾勾地穿透黑暗,射向仓库高耸、布满蛛网的穹顶。 身下,一滩深色粘稠的血迹已经开始凝结发暗,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了!只剩下老周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以及手电光束下疯狂舞动的尘埃。 “张震!”老周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马上!回所里!通知市局刑侦支队!死人了!是凶杀!快!” “啊?是…是!”张震被眼前的景象骇得脸色惨白,闻言下意识就想转身就跑,却被老周一把拽住胳膊:“别慌!快去打电话!封锁消息!” 老周的镇定像是一根定海神针。让初次经历的张震如梦初醒,强压下翻腾的胃液和恐惧,转身狂奔出仓库,一把拉起还等在门口的报案青年,跳上警车,风驰电掣般冲回五道口派出所。 他一边让联防队员看住报案人,一边抓起值班电话,手指颤抖着拨通了所长的电话汇报了情况。 最后才在领导的指示下,拨通了市刑侦支队的紧急专线。 不到半小时,伴随着由远及近、更加刺耳的警笛声和引擎轰鸣,刑侦支队支队长程伟亲自带队,数辆警车冲破瓢泼而下的大雨,抵达现场。 豆大的雨点砸在车顶、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上天也在为这惨剧恸哭。 此时,老周已经联系上施工方留守的值班人员,打开了仓库的临时施工照明。 惨白的光线瞬间驱散了部分黑暗,却也将现场的惨烈更加赤裸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程伟顶着一身雨水走进来,脸色铁青如铁,浓眉紧锁,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 老周立刻上前,言简意赅地汇报了发现经过和报案人的情况。 “文远!”程伟的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滚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带人!封锁现场!拉警戒线!法医!痕检!上!” 刚成立的物证科科长高天铭立刻带着几名技术员,会同随后赶到的法医老郑,迅速围拢到尸体旁,展开紧张而专业的初步勘验工作。 程伟则强压怒火,先把两个浑身酒气、战战兢兢的值班人员叫到一边询问。 “停…停工通知中午就通知了,工人们四点前就全走了…这鬼地方偏,想着…想着下这么大雨也没贼来光顾,我…我们俩就在办公室那栋楼里…喝了点小酒暖和暖和,真没出来巡查…”其中一个值班员结结巴巴地回答,脸上满是懊悔和惶恐。 对于报案人提到的惨叫声,两人更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关着门…真…真没听见啊!” “除了你们施工队的人,平时还有外人进来吗?”程伟追问,锐利的目光扫视着空旷的仓库。 “有…天气好的时候有!好些个搞培训的,还有看热闹的,都…都来打听这艺术园啥时候建好…”另一个值班员赶紧补充,“但今天这鬼天气…,真…真没见有外人进来过!” 程伟的目光再次投向仓库外如注的暴雨,又扫过仓库内布满杂乱脚印的厚厚浮尘和四处敞开的门洞(前后左右竟有四道门,两侧宽阔可通车,前后狭窄供人行),心头猛地一沉。 他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长叹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沉重与无力:“妈的!这鬼天气!这破地方!” 经验告诉他,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价值的痕迹——尤其是室外——恐怕早已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刷殆尽!所有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仓库内部这片相对“干燥”的区域了。 法医老郑和痕检技术员的初步结果很快汇总到程伟面前。 老郑摘下手套,脸色异常难看,声音里压抑着愤怒和沉重:“死者,女性,年龄推断在16至20岁之间。” “死亡时间初步判定在发现前2小时左右。” “颈部遭受暴力扼压,舌骨有骨折迹象;后脑有钝器打击伤;” “下体…撕裂伤严重,提取到新鲜精斑,尚未完全凝固。初步判断…”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死亡与遭受(性)侵害几乎是同时发生的。手段…极其残忍,典型的暴力强奸杀人。” “畜生!!!”程伟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砖墙上。 “嘭”的一声闷响,震得墙灰簌簌落下。 他双眼赤红,胸膛剧烈起伏,牙关紧咬。 现场勘查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中继续进行。 技术员们如同在沙海中淘金,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提取着每一丝可能指向凶手的痕迹: 尸体附近粉尘中留下的几组模糊鞋印轮廓,指向后门方向。 散落在尸体不远处的几枚烟蒂。 死者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干净,肉眼观察不到任何皮屑或纤维残留。 因为这个仓库内部因尚未进入改造施工阶段,地面布满深浅不一、新旧混杂的脚印,难以区分。应该是施工人员、前期勘探人员、值班巡查人员等遗留,其中肯定有凶手的脚印。 仓库不止一道门,前后左右共有四道门。 从宽度可以判断两侧是车行的通道,前后是人行走的门。 大雨让门外泥泞不堪,冲刷后,脚印只剩下大小不一的泥坑,提取有效痕迹几无可能。 每一份报告的出炉,都像在程伟心头压上一块更重的石头。 线索,微乎其微。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仿佛成了帮凶,无情地洗刷着罪恶的痕迹。 第六十七章 血舞之痕(03)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时隔半年多,省厅物证中心乔宝生教授再次踏入锦忠市刑侦支队的大门,这一次的阵容比上次和艾副厅长前来相比更大。 随行的不仅有省厅物证中心的技术骨干,还有刑侦总队的资深侦查员。 这支队伍的规格,无声地彰显着省厅此番对清理陈年积案、啃硬骨头的决心。 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锦忠市公安局的每位领导肩头。 身为局长的韩启国很清楚,虽然省厅通知里没有明确要求破案率指标。 但他心知肚明:如此大张旗鼓的支援下来,若锦忠市一个悬案都未能告破,他这个局长脸上无光,对上对下都难以交代。 省厅的人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他们却要承担“能力不足”的后果。 然而,相较于这近乎“虚无缥缈”的旧案重启,韩启国内心深处更倾向于将有限的警力聚焦于当下频发的新案。 破案不是解数学题,更非按部就班的科研项目,它讲究的是铁一般的证据链。 任何一环的缺失,都可能导致功亏一篑。 尤其是1996年修订的《刑事诉讼法》正式确立了“疑罪从无”原则,近十年来司法程序日趋完善,对证据的要求更是严苛到了极致。 那些尘封多年的未结案,哪一个不是卡在证据缺失的死胡同里? 如今想从泛黄的案卷里挖出完整的证据链? 在韩启国看来,这无异于黑灯瞎火的在地上摸针。这不是难度大小,而是偶然多于必然。 在省厅专家组抵达后的首次情况说明会上,韩启国代表锦忠市局表达了态度:“省厅的决定,我们坚决拥护,一定全力配合专家组工作。”场面话说得滴水不漏。 话音刚落,乔老却主动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固有的执作:“韩局,别有压力。省厅也是看我们这帮老家伙闲工夫多,才搞这么个专项行动。原则就一条:绝不能干扰、打断正常的刑侦工作!日常案件侦办是根本,这个优先级不能变。” 韩启国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话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难处:“乔老您言重了。我们基层警力确实捉襟见肘,但您放心,只要专家组有需要,锦忠市局上下,要人给人,要物给物,义不容辞!” “韩局,”乔老的目光直视着他,“按流程,是市局提案件,我们协助。但这次,我想倚老卖老一回,点名要一个案子——1995年7月13日,西郊纺织厂仓库那起案子。” 韩启国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随即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乔老…您提任何案子,我都应该高兴。可这7.13案…能不能…先放一放?这次攻坚,选点别的案子?” 他的语气近乎恳求。 重启此案若再无功而返,那比让它继续躺在档案柜里更让人难受百倍! 无异于在受害者家属和所有参与此案的干警心头,再狠狠剜上一刀。 “怎么?”乔老眉头微蹙,声音也沉了几分,“韩启国,我这老脸在你这儿,连个重启调查的请求都递不上了?” “哎哟,乔老!您可千万别误会!”韩启国连忙摆手,额角渗出细汗,“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这案子…它…” “韩局!”乔老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我当然知道这案子难!骨头硬得硌牙!但哪个陈年积案是容易的?你告诉我!” 韩启国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下首的宋文远,带着征询。 这位现任刑侦支队长,正是当年亲历7.13案的核心成员之一。 宋文远手中的笔一直在无意识地转动着,眼神却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十年前那个闷热血腥的雨夜。 死者苏晚晴穿着舞蹈练功服,出现在那个废弃的改建仓库里…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案件细节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里:年仅17岁,锦忠市师范学院附中的高二学生,“临江艺苑”舞蹈培训学校的台柱子,老师眼中的明珠,同学眼里的白天鹅。 案发前,她刚被定为临江艺苑学校新编排的大型历史舞剧的女主角A角。 案发后,附中、舞蹈学校全都震惊不已! 尤其是她的母亲林秀云,一夜白头,抱着女儿的照片在公安局门口哭求公道,甚至不惜跪倒在宋文远的师父、时任支队长程伟面前,额头磕得鲜血淋漓…… 十年过去,那位母亲早已泪尽,只剩下刻骨的悲恸在空洞的眼眶里燃烧。 这案子,不仅是已经退休的师父程伟的毕生遗憾,也是他宋文远和整个锦忠刑侦队心头拔不掉的一根刺! 三年追索,最终只能无奈封存。 感受到韩启国的目光,宋文远手中的笔“啪嗒”一声,陡然停下。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如铁,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韩局,我支持乔老!重启7.13案!” 韩启国眼神复杂,带着提醒:“文远,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宋文远霍然起身,对着在座的省厅领导和专家组,敬了一个标准的警礼:“无论最终结果如何,7.13案,我宋文远代表锦忠刑侦支队,全力配合专家组工作!责无旁贷!” 看着宋文远眼中那份沉甸甸的执念,韩启国沉默了数秒,最终长长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和乔老都坚持…我这个当领导的,也不能强行阻拦。7.13案,重启!我这就提请局党委会研究,尽快给你们正式批复。” 会上,锦忠市局也象征性地提出了几起其他积案供专家组参考,但论及案件性质之恶劣、社会影响之深远、对警队士气打击之沉重,无一能与7.13案相比。 散会后,韩启国特意留下林涵宇,当着乔老的面表态:“乔老,您看,我们锦忠市局对您的建议是非常重视的。您点名要的好苗子,局里同意了!在积案清理专项行动期间,林涵宇同志,就由您直接领导!” 这话语里,带着明显的示好意味。 乔老对此心知肚明,但并未点破,只是含笑点头:“多谢韩局支持!这孩子是块好料子,我会好好带带他。” 林涵宇心头一热,立刻挺胸敬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当晚,林涵宇揣着他那本厚厚的笔记本,敲开了乔老下榻宾馆的房门。 乔老接过去,一页一页翻看得很仔细。林涵宇有些忐忑地坐在椅子上,像个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学生。 十几分钟后,乔老合上笔记本,目光深邃:“小林,笔记记得很认真,形式很好。但刑侦的精髓,不在于记录了多少,而在于如何‘运用’和‘发现’。破案有常规思路,但真正的突破,往往在于发现那些看似寻常、甚至被忽略的‘特殊’线索。” 林涵宇凝神静听。 乔老随即翻到笔记中记录的一起盗窃案分析:现场窗台上有两枚新旧叠加的脚印,导致最初无法判断案发时间。 林涵宇却敏锐地注意到重叠脚印当中一处细微的摩擦痕迹,由此准确推断出嫌疑人的入室盗窃的作案方式,迅速锁定了目标。 林涵宇在笔记中将其归结为“个案的特殊性”和“偶然发现”。 乔老指着这段分析,语重心长:“如果你把每个案件的特殊细节都当作孤立的‘个案’处理,那你脑子里要装多少孤例?你这次遇到的是新旧脚印叠加,下次可能是重叠指纹、混合体液,或者其他更复杂的痕迹干扰。” “单一痕迹的提取鉴定相对容易,但面对有意为之的‘痕迹污染’或‘叠加干扰’,如何快速识别出有价值的‘异常’,才是关键!这不仅能节省大量时间和鉴定资源,更是一种重要的侦查思维!” 林涵宇如醍醐灌顶! 他瞬间明白了乔老的意思:在纷繁复杂的犯罪现场,有价值的线索往往藏匿于那些“难以确认”或“看似矛盾”的细节之中。 尤其是在科技发达、犯罪分子反侦察意识日益增强的今天,故布疑阵、混淆视听已是常态。 能一眼看穿迷雾,揪住那根不寻常的“线头”,才是真本事。 这一晚的倾谈,让林涵宇获益匪浅。 他隐隐感觉到,乔老不仅是对他另眼相看,更是将他视作了传统痕迹学领域一颗值得雕琢的璞玉。 在这个仪器数据日渐取代经验判断的时代,乔老所代表的“人本痕迹学”——结合犯罪心理、行为模式、环境因素进行综合判断的深厚功底,显得尤为珍贵。 这种能力的培养,绝非朝夕之功,需要经年累月地浸润在一个又一个真实的案件之中。 而他,如果能有幸接过传承,也是一个非常沉重的责任。 翌日清晨,韩启国带来了局党委连夜讨论的结果——正式批准重启“1995.7.13”苏晚晴被杀案! 消息传来,刑侦支队内没有欢呼雀跃。 无论是力主重启的乔老和宋文远,还是其他知晓此案分量的老队员,脸上都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凝重。 没有兴奋,只有破釜沉舟的决绝。 宋文远立刻提笔,亲自书写了重启调查的正式申请报告,调取原始案卷。 拿到韩启国签批的文件后,宋文远第一时间来到乔老的临时办公室, 态度诚恳而直接:“乔老,有句话,我直说了您别介意。虽然这次是省厅专项行动,但我恳请,7.13案的侦查主办权,仍由我们锦忠刑侦支队承担!专家组,为我们提供强大的技术支持和方向指导。您看如何?” 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执念。 “完全理解,也完全支持!”乔老没有丝毫犹豫,爽快应道,“我们本就是来协助的,绝不越俎代庖!日常工作案件千头万绪,时间安排上以你们支队为主。只是小林这段时间……” “乔老放心!”宋文远立刻保证,“涵宇手上的案子,我会立刻安排其他人接手。在专家组任务结束前,他就是您的专职助手!随叫随到!” “老大,其实我能兼顾的!”林涵宇忍不住开口。 队里每个人案子都不轻松,他不想因为被“特殊照顾”而增加同事负担。 宋文远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兼顾?你小子想得美!你以为跟着专家组是享清福?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好这么多位专家,把他们的本事学到手,别给咱们锦忠刑侦丢人!这任务,不比破个案轻松!” 这话既是敲打,更是期许。 毕竟,林涵宇加入刑侦,是他当初极力向韩局推荐的。 事实证明,林涵宇有这个能力和专注度,他当然希望林涵宇刑侦的能力越强越好。 第六十八章 血舞之痕(04)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重启“1995.7.13”苏晚晴被杀案的首次案情分析会,在市刑侦支队会议室举行。 支队长宋文远站在会议室前端,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尊承载了太多重量的雕像。 他身后巨大的白板上,是他亲笔写下的“1995年7月13日苏晚晴案”几个大字,白板上的字体每一笔都感觉出深深的压力,仿佛每一个笔画都浸染着十年未干的泪与血。 市局局长韩启国、省厅物证中心首席专家乔宝生教授,以及省刑侦总队的数位资深专家悉数在座。 无人交头接耳,只有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和压抑的呼吸声。 宋文远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滞涩,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各位领导、专家、同仁,下面,由我向大家梳理7.13案的基本脉络、关键线索,以及…我们当年倾尽全力却未能突破的困境。” 他的目光并未落在眼前的案卷上,那些文字早已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十年沉默的背负,此刻化作异常流畅的叙述,连这几天埋头苦读卷宗的林涵宇都暗自心惊。 “当年,基于现场勘查和法医初步结论,方向非常明确:这是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暴力强奸杀人案。凶手初步判定为男性,且从施暴和杀人手段的复杂性分析,作案者至少两人。” “案发次日,我们立刻围绕死者苏晚晴的社会关系网展开地毯式排查。所有与她有过交集的男性——同校同学、授课老师、舞蹈培训班的男学员、已知的追求者,乃至锦绣艺术园施工方的工人、材料供应商……无一遗漏,全部纳入调查视野。” 宋文远的话语,将众人拉回了十年前那个令人窒息的夏天。 当年排查工作动用警力之多,可以说是锦忠市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 海量的信息,无数条线索交织、断裂。 一个个嫌疑人的名字被郑重地写上名单,又在反复核实后,被沉重地、不甘地划去。 有作案时间的,没有作案动机;有动机的,没有作案时间; 时间动机都沾边的,却偏偏拥有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 苏晚晴的社会关系并不复杂,生活轨迹也规律。 然而,正是这种“简单”,让专案组如同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方向难辨的浓雾。 所有看似可能的路径,最终都指向冰冷的死胡同。 巨大的挫败感,甚至导致两位参与审讯的警员因被投诉行为不当而黯然离开了警队。 十年过去,宋文远竟能将每一个排查的环节、每一次碰壁的细节都记得如此清晰,纤毫毕现。 他平静的叙述下,是压抑了十年的痛苦与不甘,让会议室的气氛愈发沉重,仿佛白板上那沉重的案名正化作实质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投影仪的光束亮起,惨白的光打在幕布上,映出当年案发现场那几张令人心悸的照片:扭曲的躯体、撕裂的练功服、空洞绝望的眼神……宋文远站在光影边缘,脸色在明暗交错中显得更加晦暗。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宋文远的声音再次变得沙哑,带着沉重的疲惫,“十年了…我们…愧对死者,愧对家属……” 韩启国局长适时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提醒的意味:“文远,今天主要是介绍案情,梳理线索,让大家充分了解情况,畅所欲言。过去的…我们正视它,但更要向前看。” 乔老正低声与身旁几位省厅和总队的专家交流着,没有人急于打破这沉重的沉默。 他们理解宋文远此刻的状态——十年积压的情绪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强行打断反而可能影响后续的理性分析。 然而,乔老看似平静的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坐在他侧后方的林涵宇。 林涵宇原本应该坐在会议桌前,但因为担任乔老的助手,他只能退居“二线”,在今天的案情介绍会之前,他就已经把所有的卷宗都翻看了一遍,这是乔老对他的要求。 时间在沉默中似乎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其实也不过一分钟左右。 宋文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恢复了刑警特有的锐利与克制。 他沉声道:“案情介绍完毕。请各位领导、专家,就本案的侦查方向、现有物证、人证链条等各方面,提出宝贵的意见和疑问。” 这时,乔老才缓缓抬手,示意宋文远坐下。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带着洞穿迷雾的力量:“案子尘封十年,有些疑问是正常的。而且,必须承认,十年前的刑侦技术手段,与今天越来越多的现代手段相比,存在代际差距。” 他环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宋文远身上,“从卷宗记录和宋支队的回顾来看,当年专案组的工作,我认为,已经做到了九成九的努力,穷尽了当时条件下几乎所有的可能性。” 韩启国眼中精光一闪,身体微微前倾:“乔老的判断肯定有所发现。您对这剩下的‘一分’努力,不知具体指向什么地方?” 乔宝生咳嗽了一声,端起桌面的茶杯,揭开盖子,轻轻吹了一吹并不存在的茶叶沫子,可却并没有喝茶,又将茶杯稳稳放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刑事案件,”乔老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如同在敲击一块顽石,“首要原则之一,就是报案人信息的深度挖掘与可靠性验证。这份卷宗里,”他点了点桌上厚厚的文件,“关于报案人陈浩的部分,除了最初的询问笔录和后续的嫌疑排除记录,似乎…略显单薄。” 韩启国立刻将目光投向宋文远。 作为当年专案组核心成员程伟的徒弟,宋文远是全程亲历者。 宋文远立刻回应,条理清晰:“乔老,陈浩与死者苏晚晴确实没有任何直接的社会关系交集。当时,锦绣艺术园项目是市里重点工程,投资方允许潜在入驻机构根据自身需求提出局部改建方案,以避免重复施工。因此,那段时间确实有不少培训机构派人去现场勘察。陈浩的身份是‘临江艺苑’的道具组成员。他当天出现在仓库,是临时接受了该舞蹈团一位学员的邀请,前去查看场地环境,为舞台剧的布景设计做准备。” “我关注的并非他出现的合理性背景,”乔老轻轻摇头,眼神中闪烁着一种洞悉的专注,“而是他出现的‘具体情境’疑点。据案卷中仓库值班人员明确陈述:案发当天,因天气极其恶劣(闷热欲雨),他们印象中‘并无任何外来参观人员进入’。那么,陈浩,他究竟是接受了‘谁’的具体邀请,在那样一个反常的天气里,前往那个偏僻的、并非正常开放参观时段的仓库?” “是封芷薇。”宋文远回答得很快,“‘临江艺苑’当时正在排练的舞台剧中,封芷薇是二号主演。剧中有一段重要的‘单灯环境’下的双人舞,对光影和布景要求很高。陈浩作为道具师,受邀去现场评估如何在舞台上模拟类似仓库的特定光影效果。这,在逻辑上可以解释他的动机。” 宋文远顿了顿,继续补充关键排除点:“而且,从技术角度,陈浩的嫌疑在当时就被重点审视过,但被排除了。” “第一,现场提取到的所有指向后门的鞋印痕迹,经比对,无一与陈浩的鞋型尺码相符。第二,时间线上:陈浩离开‘临江艺苑’的时间,与法医推断的案发时间非常接近。除非他一抵达仓库,就立刻、并且在有同行者封芷薇在场的情况下,对苏晚晴实施了犯罪,否则时间上根本来不及。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更重要的是,”宋文远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复杂情绪,“第一个抵达现场的片警老周同志,凭借多年经验,一开始就对陈浩的报案状态存疑——他表现出的慌乱有余,但缺乏面对凶案现场应有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老周甚至因此对陈浩进行了非常规的、带有压力的盘问,试图找出破绽。这也直接导致了老周在临近退休时背了个处分,差点脱了警服!” 宋文远的解释掷地有声,清晰地传达出:当年并非疏忽了报案人,而是投入了大量精力去核查陈浩,最终却因缺乏直接证据和存在合理的不在场解释(时间、无痕迹、同行者),才不得不将其排除。 老周的遭遇,正是当年侦办此案时高压氛围下,警方在巨大挫败感中尝试突破却碰壁的苦涩缩影。 然而,没有证据,终究无法将任何人强行定罪。 事实,冰冷而残酷。 报案人是怎么发现有人躺在里面的,据陈浩自己交代,他是在听到惨叫声之后猜想的。 人在受到外界影响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猜想也合情合理。 更何况,他没有必要把自己陷入到这很难自圆其说的解释当中。 宋文远的话音刚落,坐在乔老侧后方的林涵宇,迅速在一张便签纸上写了几个字,轻轻推到乔老面前。 乔老目光扫过纸条,并未多言,只是微微侧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林涵宇耳中:“想到什么?直接说。重启会议,就是要大胆质疑。” 林涵宇深吸一口气,顶着韩启国局长瞬间投来的、带着明显不悦的目光,以及宋文远略显复杂的注视,站起身来。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指向卷宗中的一个关键点:“宋支队,各位领导、专家。卷宗中关于另一位关键人物——邀请陈浩前往现场并与其同行的封芷薇——的询问记录,似乎…过于简略了。询问次数少,且对她在现场及案发前后的具体状态、情绪变化的细节描述…比较笼统。这,算不算一个信息缺口?” 宋文远眉头微蹙,但很快舒展开,用一种前辈对后辈、带着解释意味的语气回应道:“小林,你的观察很细。” “关于封芷薇,当时的情况是:在陈浩发现异常到五道口派出所来报警的同时,她就在陈浩开来的车上一直没有离开过。” “直到派出所所长赶到,发现她缩在车里的驾驶室里,因为受到惊吓有些情绪崩溃。询问之中言词和语言混乱,毫无任何价值,还是所长安排人先把她送回家去的。” 第六十九章 血舞之痕(05)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几分钟后,从四周出现那大批拿着刀枪的御林军,开始包围在演练场中间的十几个波斯人。 对于第一次来到这种场合的李长青来说,突然变的有些紧张起来。 嘉丰帝双眸一沉,心中猜想曹皇后会不会又想要做些什么?但曹皇后必究是一国之母,当然不能直接给予回拒。 “舅母,你尝尝味道怎么样?”这生意是给王大翠做的,他觉得好才行。 “你一天都没有吃饭了,我给你弄了些汤和馒头,你赶紧吃吧。”周萍说着来到舒涵水的跟前。 “大风国?”对这个国家几乎是闻所未闻的长公主就看向了红玉真人。 听到舒涵水这么说,王大翠张了张嘴,没有喊出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喊。 陈蕴灵不禁看呆了,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要是一直都能看见他发自内心的笑就好了。 “你去过中州?”江东没有在上个问题上纠缠,当即转移话题道。 而在UF战队一楼拿下沙皇之后,BF战队直接毫不犹豫的拿下了洛霞组合,虽然洛霞组合在不久前刚刚迎来了一次削弱,但是这对组合的作战能力的确非常强,至少英雄联盟之中绝大多数的下路组合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与此同时,篮球恰到好处的下坠,钱德勒根本不用刻意去接,篮球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江兄,你刚才施展的是什么拳法?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张道陵越发感觉江东神秘了,每一种杀手锏都强大的离谱。 沐璟一边抽空A死炮车一边打出危险的红色感叹号示意有眼,同时在上路河道中央的草丛里同样打了一个问号,劫在中路靠上的草丛里插了一个真眼,这是他刚刚亲眼所见的。 墨苒从u盘里掏出了一台dvd刻录机外接光驱,还有两套光盘,大约有二三十张的样子。 韦德接到篮球,立刻又用一个击地斜传将球送到了跑在最前面的亦阳手里。 这种情况具体就可以参考上一局bf战队的中野二人组,卡蜜尔和刀妹的身板太脆,再加上要死憋三相压根无法承受的了uf战队这一边的伤害,倘若是顺风局也就罢了,但是逆风局的话基本上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 这玉镯子虽说是漆黑的,但却十分润滑有光泽,摸在手上很是舒服,给人一种温润的感觉。 经过孟妈妈的提醒,红发孟予馨才意识到,落红的这一功效具有多么伟大的特性,它是完全可以用来作为对付变异人的武器的。 众人议论纷纷之余,官方论坛再次全线飘红,不过上了官方论坛之后,才发现竟然官方论坛也有华城将要拍卖的物品。上至神器,下至铁器,什么都有,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聂楚心死了可怜,难道她就不无辜?只不过,她根本没有预料到陆心洁是什么情况,身边有些什么人。 “我知道!理解!这又是何苦来由,为什么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恩怨!”北重姬脸色一暗,声音沙哑地苦笑说着。 郭朴松一口气:“去吧,一边儿坐着去。”汪氏虽然占了上风,可她的心随着郭朴松的这口气打了个颤,郭朴松这口气,说明他不是认为凤鸾理当应该会赔礼,而是他强压着的。 过了好一会之后,温碧蓉才缓缓恢复了一点,却仍然不肯离开许凡的怀抱。 有时候与人与事不如意,有自我控制能力的人会换位思考。郭朴此时没了理智,想到一个缺口,全部的恨都砸过去。 原本悦耳的音乐,在许凡此刻听来,竟是如此刺耳。也难怪,一大清早,还沉浸在美梦便被的电话铃声吵醒,任谁的心情对不会那么美丽。尤其是昨晚还出去“办事”许凡,对于这样的事,更是深恶痛绝。 四只蛊虫一出来。顿时向邪出雀跃、兴奋、激动地情绪。似乎很满意影界神国。邪影一愣。忽然响起巫族蛊虫地特性和邪神神位还真地有点类似道一切都是冥冥中自由天意? 不过几步走动,就可以把园子看光,不过太湖石假山,十数株树的梅花林子还有。凤鸾见到花,就想到摘去给郭朴看,再嘟嘴,不让自己去,那就自己赏玩。 这些事谢宁都不知道,她紧紧抓着皇上的袖子,胸口象灌满了冰水一样冷。 但是无论黎元城怎么挣扎,秦竹楠的动作只会越来越用力,直到黎元城一动不动,喘不过气来,不再挣扎。 它们对着林阳凶狠地咆哮着,仿佛在告诉他:再敢踏前一步,就将你碎尸万段,同时眼中也齐齐变成紫色,如果有人贸然与其对视的话,立马就会被拉入无边梦境,或许永远都不会醒来。 第七十章 血舞之痕(06)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枫叶小区昏黄的路灯下,周志强的身影被拉得细长。 微微佝偻的脊背,满头刺眼的花白,无声诉说着岁月的侵蚀。 他走到林涵宇身边,无声地点了点头,目光随即转向刚下车的宋文远,声音带着一丝久违的暖意:“去家里坐吧。你师父离开锦忠后,我这把老骨头,家里冷清好久了。” “得嘞!师叔您先回,我停好车就来。”宋文远爽快应道。 周志强脸上皱纹舒展,带着看透晚辈心思的笑意:“酒别买,家里有存着的。” 被点破的宋文远也不尴尬,嘿嘿一笑:“行,听您的。”招呼林涵宇重新上车。 宋文远轻车熟路地将车停在小区大门不远处的卤菜店旁。 下车后,熟稔地点了几样招牌卤味,又在隔壁小铺拎了两瓶泸州老窖特曲。 林涵宇刚要掏钱,被宋文远一把拦住:“我师叔,轮不到你小子献殷勤。” 付完钱,却把两瓶酒塞到林涵宇手里,“拿着。” 一股暖流涌上林涵宇心头,他没再推辞,默默接住。 两人提着卤菜,穿过略显陈旧的小区,走向2号楼。 宋文远边走边低声介绍:“老周退休就住这儿,他儿子以前的房子。老伴和儿子都在外地,就他犟着不走。” 他没解释老周为何甘愿在小区做看门保安,也没提特意交代称呼的缘由。 林涵宇心领神会,没去追问——一个老片警的一生,背负的案子远不止7.13这一桩。 三楼3013的房门敞开着,都不用敲门。 周志强已坐在客厅那张旧沙发上等候。 看到两人手里的东西,他并没有责怪,只是朝餐桌努了努嘴,对宋文远道:“碗筷在厨房,自己拿。” 语气熟稔得像使唤自家孩子。 宋文远放下卤菜,熟门熟路地进了厨房。 周志强这才转向林涵宇,露出慈和的笑容:“家里小,随便坐,别拘束。” “周叔。”林涵宇恭敬地叫了一声,依言坐下。 一股浓重的烟草味混杂着老旧家具的气息弥漫在小小的空间里。 一室一厅的格局,客厅兼作餐厅,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一张掉漆的方桌,几把椅子,一套老旧的沙发和电视。 最引人注目的,是进门矮柜上那个擦得锃亮的玻璃相框——一群身着老式橄榄绿警服的年轻人,意气风发,背景依稀是五道口派出所的旧门头。 居中那位笑容爽朗、眼神锐利的,正是宋文远的师父程伟。 紧挨着程伟,同样身姿挺拔、目光炯炯的,便是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周志强。 时光的残酷对比,令人心头微震。 宋文远端着碗筷盘子出来,麻利地将卤菜装盘。 “开酒!”他朝着林涵宇扬了扬下巴示意道。 三人落座。 宋文远给周志强斟满酒,郑重介绍:“周叔,这是林涵宇,队里新来的苗子,这儿,”他点了点太阳穴,“很灵光!” 周志强的目光落在林涵宇脸上。 这一刻,林涵宇才真切感受到那温和笑容下,属于老警察的、不动声色的审视。 像X光,却又包裹着暖意。 “小伙子,干刑警,有胆识。”周志强端起酒杯,“不像我,窝囊了一辈子片警。” “周叔您这话说的!”宋文远立刻反驳,“要不是当年为了家......您老的能耐,可比我师父只高不低!” “这话要是你师父说,我信!”周志强笑着摇头。 眼里却掠过一丝复杂,显然对宋文远的恭维全当是笑话! 三杯酒下肚,气氛稍浓。 宋文远放下酒杯,直接就切入正题:“周叔,7.13的案子,省厅…重启了。小林有些想法,我带他来,是想跟您请教请教。” “重启?”周志强夹着烟的手猛地一顿。 烟雾缭绕中,他浑浊的目光在林涵宇脸上停留片刻,又缓缓移开。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没招呼任何人,仰头一饮而尽。 目光下意识地飘向矮柜上的相框,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近乎麻木的绝望:“十年了…骨头都该烂透了吧?还折腾个啥......” 那语气里的沉重,像块石头砸在林涵宇心上。 但他压下情绪,拿起酒瓶,恭敬地再次为周志强斟满。 声音清晰而诚恳:“周叔,我想跟您请教当年现场的一些细节,特别是......仓库外面,大雨落下之前的情况。” 周志强沉默着,一口接一口地抽烟,灰白的烟雾将他笼罩,朦胧了他的神情。 “周叔,”宋文远适时补充,语气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这次重启,还是我们支队主办,省厅专家协助。我......不甘心。当年......谁甘心放下?” “你负责?”烟雾后传来一声疑问。 “嗯。” “你师父…知道吗?” 宋文远摇头。 “那…就别去打扰他了。”周志强长长吐出一口烟,终于看向林涵宇,眼神里沉淀着某种沉重的东西,“问吧。想问啥?” 林涵宇看向宋文远,得到肯定的眼神。 他不再犹豫,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挪开面前的碗筷酒杯,郑重其事地摊开在桌面上。 周志强略带疑惑地望向宋文远,后者只是平静地点点头。 林涵宇没有在意周志强的疑惑,这是他为了控制自己的HSP,刻意改变自己的工作习惯。 微微在笔记本上扫了几眼,这才抬头看向周志强:“周叔,请您回忆一下,第一次见到报案人陈浩,和第一次见到封芷薇——就是那个和陈浩同行,却没有一起来报案的‘临江艺苑’舞蹈学校的女学员时,他们给你的第一印象?” 周志强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讶异,随即被更深的追忆取代。 他叙述的过程与案卷记载惊人地一致,十年的光阴并未磨灭那些细节。 然而,除了描述两人当时的穿着、神情等表面印象,他并未深入。 “周叔,卷宗提到,是时任所长到派出所后,发现门口车里还有人,才确认封芷薇是和陈浩同行的?” “没错!”周志强点头,“那会儿刚听说PTSD这洋词儿,搁以前,就叫吓丢了魂儿。” “所以,案发当天,派出所没给封芷薇做笔录?” “嗯。她是第二天,老程......就是程伟,派人去医院做的笔录。当时那姑娘,整个人都木了。” “您觉得…她当时的反应,正常吗?”林涵宇小心翼翼地措辞。 “什么意思?”周志强眼神锐利起来。 “根据陈浩的笔录,是封芷薇主动邀请他去仓库‘体验舞台感觉’。说明他们是一起去的。那么,是谁先听到的‘惨叫声’?” “是陈浩说他听到的。” “封芷薇没听到?” 周志强迟疑了一下,“她说......好像也听到了点动静,但吓懵了,记不清细节了。” “好,这个先成立。”林涵宇并没有追问,一刻不停的问道:“按他们说法,听到‘惨叫’就跑了,根本没进仓库查看?” “是这么回事。”周志强点点头。 “周叔,”林涵宇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带着探讨的语调,似在自我分析。 “陈浩是道具师,封芷薇是舞蹈演员,他们工作中都接触过模拟的‘惨叫’。假设,仅仅是‘听到一声惨叫’——甚至自己都没听真切——一个正常人,尤其是有表演经验、对声音有概念的人,会立刻、并且表现出如此严重的PTSD反应吗?那种…如同教科书般‘标准’的崩溃?” 周志强昏黄的眼珠里骤然闪过一道精光,像沉寂的火星被拨亮。 他沉默了几秒,手指无意识地在自己深灰色的裤子上来回摩挲之后,才缓缓道:“按常理…不该。真正的惊吓,有个过程,先是懵,然后才是怕,手脚发软,或者歇斯底里。这些年我也在研究PTSD,有可能瞬间引发,但是当时的封芷薇,也太‘像’了。像......按剧本演出来似的。” 周志强用了“像剧本”这个词,精准地呼应了林涵宇心中的怀疑。 “那您认为,陈浩当时除了说‘可能出事了’,还对封芷薇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能让她瞬间崩溃到那种程度?” 周志强眉头紧锁,努力回忆,最终缓缓摇头:“当年......好像没专门问过这个。重点都在陈浩身上了。” 林涵宇飞快记录下关键点,然后从笔记本中抽出那张仓库后门外脚印的照片复印件,推到周志强面前:“周叔,您再看看这个,当时在现场,对这枚脚印有印象吗?” 周志强接过照片,眯起眼,凑近昏黄的灯光仔细端详。 “这是......仓库门外头?高天铭他们趁着大雨刚下抢拍的。雨太大,冲刷厉害,这脚印没当主要证物。40码的鞋,工地上多的是。” 他用粗糙的指腹点了点照片上脚印的脚尖部位,“这个印子…当时是有点怪。高科长量过,说是40码,但脚尖这儿…太浅了,不像踩实了,倒像是…踮着脚走?” 老警察的经验让他捕捉到了异常,却囿于当时条件无法深究。 他甚至站起身,模仿着后跟着地、前掌虚浮的走路姿势走了几步:“在泥地里,这么走也可能留下这种前浅后深的印子。我们也经常在下雨的时候这样走。” 林涵宇眼中光芒闪动,抛出一个大胆假设:“周叔,有没有另一种可能——这是‘小脚穿大鞋’走出来的脚印?” 此言一出,连宋文远都神情一凛,立刻拿过照片再次审视起来。 林涵宇趁势解释:“周叔,您和张震是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的警察。大雨之前,明确出现在仓库外的,只有陈浩和封芷薇。这枚脚印,是物证科拍摄的照片里相对最清晰的。排除您和张震,来源只能是他们两人,或者......某个穿男鞋的女工。” 周志强摇头,很肯定:“工地上干活,鞋不合脚是累赘,没人这么穿。” 他沉吟片刻,回忆道:“陈浩......穿40码没错,但他只穿软底布鞋。我们查过他宿舍和家,全是那种鞋。照片上这鞋印,纹路、底子硬度都对不上。” “案发前下了几天小雨,仓库外也有泥泞,脚印早就踩得乱七八糟,像大花脸。现场条件太差,脚印几乎是最先被放弃的线索。” 他皱着眉,努力挖掘记忆深处,最终还是无奈地摇头,“想不起来了......有价值的,当年都记在报告里了。” 宋文远轻轻拍了拍林涵宇的肩膀,示意可以了。 林涵宇会意。 虽然脚印没挖出爆炸性新料,但老周的话证实了两点:一是当年对陈浩和封芷薇同行期间的互动细节确有缺失;二是那枚脚印的“异常”并非空穴来风,它真实存在过,只是被恶劣条件和时代技术所湮没。 这更坚定了他深挖这条线的决心。 他收起笔记本和照片,真诚道:“谢谢您,周叔。” 周志强摆摆手,没说话,摸索着去拿桌上的烟盒。 宋文远眼疾手快,抽出一支烟递到他嘴边,并为他点上。 “周叔,”宋文远自己也点了支烟,烟雾中他的神情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我还有个问题,憋在心里好多年了。” “问吧。”周志强吐出一口烟圈。 “当年......您为什么那么坚持认定陈浩有问题?甚至不惜......挨处分?真的只是......直觉吗?”宋文远问得小心翼翼。 当年案子一开始就由刑侦支队接手,可周志强像着了魔,私下多次单独“拜访”陈浩——从派出所到刑侦队,再到陈浩家里。 程伟私下劝过,所里警告过,都没用。 最终陈浩投诉,周志强背了处分才罢休。 这成了老周职业生涯最后一个、也是最沉重的污点。 “就是直觉!”周志强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浑浊的眼底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锐利,仿佛又变回了相框里那个锐气逼人的年轻警察。 “干了几十年片警,看人从骨头缝里透出不对劲!那小子,肯定藏着事儿!心理素质好得邪门,油盐不进,就是撬不开那张嘴!” “可他......只是个报案人啊?”宋文远低声道。 “报案人?”周志强冷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像惊雷炸在林涵宇耳边,“报案的,就不能是作案的?!贼喊捉贼的戏码,老子见得还少吗?!”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林涵宇心中那个一直模糊、甚至不敢深想的猜测!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股强烈的共鸣在胸腔激荡。 第七十一章 血舞之痕(07)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和周志强的谈话,让林涵宇脑子里经过分析后得出的推想,竟如此契合! 然而,如果真的像他内心猜测的,这样的案例在国内实在太过罕见,他至今不敢在公开会议或者私下的商谈中说出口。 收起翻涌的心绪,抛开7.13案,又讨教了一些周志强身为片警识别人的经验。 一瓶白酒见底,宋文远起身:“周叔,您多保重身体。我们,先走了。” 周志强没挽留,只是点点头,默默地拧开了第二瓶白酒的盖子。 宋文远并没有劝阻,两人告别老警察,重新融入夜色。 小区一片寂静,只有脚步声在空旷处回响,带着沉甸甸的思绪。 “怎么样?”宋文远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 林涵宇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头脑异常清醒:“周叔的话,印证了当年现场取证的艰难,也确认了那个脚印的异常并非我的错觉。它是个被埋没的‘问号’。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他对封芷薇‘正常’反应的质疑,和他对陈浩‘报案人即作案人’的直觉判断,都指向了同一条路——陈浩和封芷薇这条线,必须深挖到底!封芷薇当年的‘完美PTSD’,恐怕是解开谜团的关键钥匙!” 宋文远沉默地走着,过了许久,他才停下,转过身,在昏暗的路灯下直视林涵宇,眼神异常严肃,带着过来人的沉重告诫:“涵宇,你要记住老周的前车之鉴!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没有过硬的逻辑链条,绝不能冲动!一个是有过投诉记录的,一个当年被诊断为PTSD,这是有记录的!一旦引发严重后果…你承担不起,整个支队都承担不起!” 宋文远特意强调了“官方PTSD诊断记录”和“二次创伤”的风险,为后续调查的艰难给林涵宇和自己都提了个醒。 接下来的日子,林涵宇一头扎进了自己构思的调查方向。 宋文远暗中观察了几天,发现林涵宇并未急于申请对7.13案当事人进行直接询问,而是频繁出入锦忠市的各大商场鞋类专柜和本地制鞋厂,甚至拜访了几位老鞋匠。 一周后,林涵宇带着沉甸甸的资料和一项颠覆性的推想,走进了专家组办公室。 他的汇报引发了短暂的惊愕,但鉴于之前秦正和乔老的首肯,专家组最终决定尊重他的思路。 在乔老的主持下,会同韩启国局长,召开了7.13案的第二次案情研讨会。 会议室的气氛比第一次更加凝重。 乔老端坐主位,目光如炬,扫视全场,最终定格在林涵宇身上,微微颔首示意。 “同志们,”乔老的声音沉稳有力,“省厅物证中心已将当年现场照片进行了高精度数字化处理,清晰度大幅提升。这为我们提供了重新审视物证的条件。然而,今天会议的重点,并非仅仅是物证本身的新发现,”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林涵宇,“而是林涵宇同志基于这些物证,结合其独立调查,提出了一个全新的侦查方向。专家组经过慎重评议,认为此方向虽属大胆假设,但确系我们过往可能忽视的盲点。本着对案件、对历史、对死者负责的严谨态度,特意组织大家再召开案情会议进行深入研讨。” 他看向韩启国,语气带着提醒:“韩局,林涵宇同志接下来要阐述的观点,可能会挑战大家固有的认知。请各位都暂时不要急于质疑和评论,待他完整陈述后,我们再行讨论。” 这番开场白,无异于给所有人打了一剂强效预防针。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涵宇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更多是疑惑。 林涵宇在乔老的示意下,走到投影仪前。 屏幕上首先投射出一张经数字化处理的现场地面照片。 “感谢省厅物证中心的努力,我们在死者苏晚晴37码舞鞋印痕附近的地面上,清晰辨识出另一组独立的37码鞋印!”他操作控制器,将关键区域放大,“当年受限于技术条件,这两组相近尺码的鞋印被统一归为死者所留。但请看这里——” 画面切换,正是那张令林涵宇耿耿于怀的仓库门外泥泞脚印照片,那个被怀疑是“小脚穿大鞋”的印记。 “这张照片,乍看是一个40码的男性鞋印。但经过数字化增强处理,我们清晰地看到,在这个40码的鞋印轮廓内部,嵌套着一个37码的鞋印!” 林涵宇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这并非普通皮鞋或工装胶鞋的印记。根据其形态特征——前掌区域有特殊的加固设计痕迹,类似旧式军警皮鞋的防撞头,足弓部位无钢条支撑结构,没有鞋跟,整体更显柔软。” “通过在制鞋厂和制鞋老师傅的交流中,我们推断,这极可能是一双特制的舞台表演用平底皮鞋。它兼顾了生活化外观与舞者动作需求,但前端的强化设计又区别于普通女鞋。因此,这双鞋的实际穿着者,脚码应为36码左右。” 会议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嗡嗡”议论声。 林涵宇随即从桌下拿出一个打开的鞋盒。 盒中并排放着一只完好的舞蹈用女款平底皮鞋,以及另一只被精心“解剖”的同款鞋——鞋底、鞋面、内衬结构清晰可见。 他拿起那只解剖鞋,指向关键部位:“大家请看,鞋底前掌区域的特殊加固层,以及足弓部位无钢条的柔软设计,完全印证了我们对照片中鞋印特征的分析。结合物证中心对鞋印压力分布的深度还原分析——”他特意看了一眼乔老,后者微微点头确认,“我们有充分的物证依据怀疑:在7.13案发现场,除了之前推断的男性施暴者,还存在一位正常穿着36码鞋女性出现了案发时间内!” “哗——!”会议室彻底炸开了锅! “荒谬!”一位资深刑警猛地拍案而起,声音洪亮,带着强烈的质疑,“现场有精斑!法医报告白纸黑字:死亡与性(侵)几乎同时发生!这是铁板钉钉的男性作案!” 一边说,还从卷宗复印件里拿出厚厚的一叠报告,在手中扬了扬,“你现在说现场有个女人?这鞋印能证明什么?案发前多少艺术学校的人去过仓库?报案人身边不就带着个女学员吗?说不定就是之前留下的!一个鞋印就想推翻法医结论和十年侦查方向?” 韩启国连忙出声阻止道:“这是研讨会,注意说话的语气!”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压下老刑警心里的不忿,说道:“我们工作要讲证据,没有完整的证据链,单凭一个脚印推翻方向,为了破案,说出一些异想天开的思路,这是不是有些哗众取宠了?” 要知道,林涵宇的推论,无疑是十年前的刑侦方向又扩大了。 犯罪嫌疑人扩大,对于新近发生的案件而言是好事,但对于旧案而言,可不是增加一点难度的问题。 首先取证就成了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了。 时间湮灭了太多痕迹,十年的时间,别说当事人,就算是警察甚至专门从事物证的专家,也未必能回忆起十年前的事。 记忆随着时间变化模糊甚至消失是事实存在的问题,此时盲目扩大范围,极可能让本就渺茫的希望彻底破灭,甚至陷入更混乱的死局。 质疑声如同潮水般在会议室里响起。 宋文远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看向乔老和秦正,语气带着忧虑和不解:“乔老,秦老,精斑…这铁证如山啊!95年做不了DNA,但精斑的存在本身就指向男性施暴!小林对鞋印的观察确实敏锐,但仅凭此......就要引入一个女性直接参与核心暴力行为的假设?这......这在国内的环境和此类案件特征上,实在......太罕见了!逻辑上也过于薄弱!” 他隐晦地表达了文化观念中对女性参与此类极端暴力的难以置信。 乔老和秦正对视一眼,并未急于反驳。 这个场景,在专家组内部讨论时已预演过。 当时林涵宇的论点更直接——他甚至从死者颈部勒痕的“长时间性”特征(通常认为是***流施暴折磨所致)出发,提出一个惊悚的猜想:勒脖子的,很可能是一个力量不足的人(比如女性),因为无法迅速致死,才造成了长时间的勒痕!可惜,尸体早已火化,无法复检验证。 仅仅凭借照片和物证科参与人员的回忆,是很难下定论的。 会议室陷入长达一分钟的死寂。 韩启国也紧锁眉头,陷入沉思。 直到乔老轻咳一声,压下了所有嘈杂。 “同志们,”乔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林涵宇同志提出的方向,的确颠覆了卷宗记载和传统认知,也无疑增加了侦查难度。但专家组支持他今天在此阐述,本身就意味着我们没有轻易否定这个可能性!” 韩启国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 他原本担心重启调查会重蹈覆辙,但现在,一个全新的、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思路被摆上台面,这或许正是撬动十年铁案的唯一支点! 他当即表态:“乔老说的话很有道理!十年前我们投入大量警力却无功而返,或许根源就在于我们下意识地排除了某些可能性。我个人认为,林涵宇同志的推论,不能武断的排除!” “所谓铁证?”乔老接过韩启国的话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全场。 声音陡然提高几分,“精斑的存在,只能证明现场有男性的体液参与了性(侵)!它指向男性参与,这点毋庸置疑!但是——” 他猛地抬起手,食指如同标枪般指向幕布上那个被林涵宇重点标注的鞋印,“它!这个被数字化技术重新‘唤醒’的鞋印,指向了现场有另一个女性的存在!并且,其位置、形态、与核心现场的关联性,都强烈暗示她极可能是在案发关键时段,出现在死者身边!这两者,矛盾吗?!” 乔老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最终落在林涵宇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期许:“林涵宇的怀疑,并非要否定精斑指向的男性参与!他是在提出一个更复杂的可能性——此案中,可能存在一个我们从未正视过的女性角色!这固然扩大了侦查范围,增加了难度,但如果他的推论成立,”乔老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决断,“那么这个女性,她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冷漠的旁观者?是残忍的参与者?是幕后的指使者?甚或是——整个事件的主导者?!” “砰!砰!砰!”乔老的手指重重敲击在会议桌上,沉闷的响声如同战鼓,敲在每个人心头,彰显着他此刻内心的激荡与不容置疑的决心。 “复查积案,就是要敢于打破一切固有思维!重新审视、榨干每一个细节的价值!这个鞋印的差异,就是我们必须正视、必须深挖的疑点!是十年沉冤可能昭雪的新起点!” 韩启国目光转向神色变幻不定的宋文远,沉声道:“宋文远!” “到!”宋文远条件反射般站起,身姿笔挺。 “重启7.13案,你是力主者。现在有了新的关键疑点,你怎么看?”韩启国的问话直指核心。 宋文远紧贴着裤缝的手掌猛地攥成了拳头,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迎向韩启国的目光,又扫过乔老和秦正,最终,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声音洪亮而坚定: “韩局!我尊重并支持专家组的研判!重启7.13案,就是为了不留遗憾!新的方向,就是新的战场!我立刻部署,围绕死者苏晚晴生前的所有女性社会关系,展开地毯式深度筛查!无论之前是否被完全排除,无论难度多大,一律重新过筛!我相信,只要方向对了,尘封十年的线索,终会浮出水面!” 韩启国重重一拍桌子:“好!就这么办!7.13案侦查方向正式调整:放弃单一男性作案预设!重新梳理所有案卷,重点排查死者密切接触的所有女性(关)系人!对之前完全排除的关联人员,也要进行复核!务必挖出新的线索!” 新的战场,已然划定。 一场围绕“消失的女性”的深度调查,在十年沉寂后,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七十二章 血舞之痕(08)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谁也没想到,第二次案情分析会,竟然会出现这么大的一个方向性的指引。 来自省厅的专案组专家乔宝生和秦正的支持下,十年前7.13案的重启调查,林涵宇被赋予了核心调查权限,直接向省厅专家组和市局局长韩启国负责。 与此同时,刑侦支队依然还是在宋文远的带领下,扩大了对嫌疑人的分析判断和进行常规的排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涵宇会第一时间接触报案人陈浩或封芷薇时,他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拎着一袋普通的水果,陪同省厅刑侦总队的老专家秦正,敲响了受害者苏晚晴母亲林秀云的家门。 林秀云的家,像一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为了替惨死的女儿讨回公道,她不惜辞去工作,近乎偏执地奔走呼号了十年,这直接导致夫妻感情出现了裂痕。 丈夫苏福生劝解无果,最终无奈远赴外地工作,仅能按时寄回生活费维持家用。 如今,这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林秀云一人,守着无尽的悲恸和渺茫的希望。 开门后,她只是木然地看了看来客,便沉默地坐回客厅那张旧沙发,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林涵宇是第一次踏进这个家。 客厅陈设极其简陋,透着一股清冷。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原本该放电视机的位置——那里悬挂着女儿苏晚晴的遗像。 十年光阴,连黑白相片都开始泛黄褪色。 与之形成刺眼对比的,是旁边一个擦得锃亮的透明玻璃柜。 柜子里,整齐地陈列着许多金灿灿的奖杯和晶莹剔透的人造水晶奖牌,无声地诉说着苏晚晴曾经璀璨却戛然而止的舞蹈生涯。 “林阿姨,”林涵宇轻声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这位是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的秦正专家,秦老。他是专门负责重启调查晚晴案子的领导之一。” 林涵宇特意点明秦正的身份,希望能用“省厅专家”的分量,稍稍撬动林秀云那死水般的心境,唤起她对十年前点滴的回忆。 果然,听到“省厅专家”几个字,林秀云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秦正身上。 明明她比秦正年轻不少,但十年风霜刀刻般的悲恸,已将她折磨得比秦正更显苍老枯槁。 她的视线在秦正脸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那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弱地闪动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她重新低下了头。 林涵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秦正一个温和却坚定的手势阻止了。 “大妹子,”秦正的声音低沉而平和,带着一种阅尽沧桑的沉稳。 他自然地坐在林秀云旁边的旧木椅上,没有居高临下的姿态,也没有刻意的怜悯,更像是一位来串门的老邻居在拉家常,“省里很重视这个案子,专门派我们下来重启调查。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案子有进展了,我们找到了些新线索,破案......也许真有希望了。” 他没有用空洞的保证,而是谨慎地用了“也许”和“希望”,反而显得更真实可信。 秦正不急不缓地聊着省厅的决心,聊着现代刑侦技术的进步,聊着重新梳理旧案卷的意义。 他絮絮叨叨了足有几分钟,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铺垫着。 突然,“噗通”一声!林秀云毫无征兆地从沙发上滑落,直挺挺地跪倒在秦正面前! 她枯瘦的双手死死抓住秦正的裤管,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积压了十年的悲愤与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爆发出来:“秦警官!求求您!求求您给我做主啊!我女儿…我女儿她死得太冤了!太惨了!十年了…十年了啊!” 她嘶哑的哭嚎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令人心碎。 秦正没有避开,而是立刻俯身,用沉稳有力的手臂,坚定而温和地将她搀扶起来,让她重新坐好:“大妹子,别这样。我和小林同志今天来,就是想请你再仔细回想回想,十年前,关于苏晚晴,特别是她最后排练的那个重要舞蹈剧,你知道的点点滴滴。任何小事,都可能帮上大忙。” “能!我能想起来!”林秀云胡乱地抹着脸上纵横交错的泪水,用力点头,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急切光芒,仿佛生怕错过一丝一毫提供线索的机会。 秦正回过头看了林涵宇一眼,示意他可以询问了。 林涵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林阿姨,关于苏晚晴最后排练的那个历史舞台剧,参加省里‘五·四青年汇演’和准备冲击全国国庆汇演的那个,您还记得多少细节?比如她在团里的情况,和谁走得近,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林秀云的视线再次飘向女儿的遗像和那柜子里闪亮的奖杯,眼神里交织着深沉的慈爱与痛楚:“那个剧......本来是她能拿大奖的......老师说,得了全国奖,考顶尖的艺术院校能加分,板上钉钉的事......”她的声音带着追忆的恍惚,将时光拉回1995年的春天。 那年四月,“临江艺苑”舞蹈培训学校受命编排一台历史舞台剧,参加省“五·四青年汇演”。 演出大获成功,赢得了省领导和团委的高度重视,希望他们深化作品,冲击国庆全国青少年汇演。 苏晚晴,作为无可争议的女主角A角,是整个剧目的灵魂。 考虑到她高二的学业压力和一年后的高考关键期,临江艺苑的老师甚至没有在学员中设置常规的B角替补,而是由一位年轻的舞蹈老师兼任B角,目的就是最大程度减轻苏晚晴的压力,让她心无旁骛。 “得到这个消息,我和她爸比孩子都高兴,未来的前途就不用我们再操心了。”林秀云眼里一丝淡淡的喜悦一闪而过,但声音却带着哽咽,“只要她能顺利跳完国庆那场演出,她在舞蹈圈里就能出名了,上最好的艺术学院......板上钉钉的事......” 林涵宇很能理解这种父母的关心,他们父子当年也是在一点一滴的期望中生活和努力。 父母的期许,在一定程度上,也会是孩子学习的压力。 递给林秀云一张纸巾,让她冷静了一会儿。 林涵宇才接着问道:“林阿姨,苏晚晴出事前的生活和学习和外界接触多吗?” 林秀云摇摇头,“进入六月底,高中学校放假后,她的生活彻底简化为两点一线:舞蹈学校和家。回到家就说累,洗完澡倒头就睡,应该没有与其他人接触的机会。” “之前呢?” 林秀云呆愣了好一阵,似乎在努力回忆,但眼神却看着挂在墙上的女儿遗像有些出神。 “林阿姨”林涵宇小声的提醒,想要唤醒出神的林秀云。 回过神来的林秀云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才知道,从上中学开始,苏晚晴的社会关系就异常的简单。 除了临江艺苑的老师、学员,她与普通高中的同学几乎断了联系。 初中开始就专注舞蹈训练,使得她几乎没有知心朋友。 即使有少数玩伴,也因她常年缺席聚会而疏远了。 林秀云苦涩地回忆:“出事之后,来家里探望的......都是临江艺苑的老师和同学,没见一个她中学的同学......” “那在临江艺苑里呢?她有特别要好的朋友或者学员吗?”林涵宇追问。 “听她提过几个名字…”林秀云努力回忆着,眉头紧锁。 “但具体关系有多好......我真说不上来。婉晴,她不太跟我们讲学校的事。‘临江艺苑’是锦忠最好的舞蹈学校了,管得严,排练教学都不让家长进,只能在外头等。就算进去看,我和她爸也不懂。她上高中后,也就晚上太晚了我跟她爸去接一下,平时......我们也没去看过。”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骄傲,却也掩不住深深的自责,“她一直是个省心的孩子,就是......跟我们话少。” 林秀云缓缓道出女儿学舞的起点:幼儿园老师发现苏晚晴身形条件好。 父亲苏福生最早修电器,后来卖BP机,母亲是普通工人。 在那个“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的年代,这个比纯工人家庭稍宽裕点的家境,咬牙支持了女儿的兴趣。 但舞蹈这条路,远比文化、语言培训课更残酷。 幼时练基本功,苏晚晴不知哭过多少回。 进入中学,当意识到自己的文化课成绩只能算中等,舞蹈反而成了通往未来的希望之光时,她变得异常自觉刻苦。 在林秀云看来,女儿是“懂事了”,家长也就渐渐放松了督促,对她舞校的人际关系,所知甚少。 在林秀云家里,又翻看了一些苏晚晴的照片,差不多都是临江艺苑公开演出的照片,从苏晚晴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也可以看得出来她能担当主角,有一直系统的在这个舞蹈培训学校上课的原因,当然个人的能力出众也是必然的。 最近的照片据林秀云说是1995年的“五·四青年汇演”的表演照片,都是苏晚晴自己带回家的。 照片上的苏晚晴在一束独光下,伸展的肢体和抱紧的双臂,就连林涵宇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这代表着一种即将爆发前的情绪。 告别林秀云,走在略显萧瑟的街道上,秦正问林涵宇:“这一趟,有什么卷宗里没有的新收获?” 林涵宇沉吟片刻,从年轻人的视角分析:“林秀云和苏福生对苏晚晴的关心是真的,但似乎......并没有真正走进她的内心世界。交流少,不完全是因为学业和练舞辛苦,更像是......女儿无法或不愿与父母分享她的心事和社交圈。想从林阿姨这里直接了解到苏晚晴的社会关系,甚至锁定嫌疑人的可能性,恐怕很难。” 秦正脸上露出一丝洞察的微笑:“你没发现吗?这恰恰可能是对我们最有利的一点。” “您是说......社会关系越简单,嫌疑人范围就越小?”林涵宇立刻领悟。 “没错!”秦正目光深邃,“越是简单透明的圈子,一旦出现恶意,反而更容易暴露。当年排查看似简单却毫无头绪,或许正是因为‘简单’本身,掩盖了某个精心伪装的‘正常’。”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凝重,“只是......十年沧海桑田,‘临江艺苑’主体早已迁离锦忠,只剩一个分校。当年的老师、学员…想找全,恐怕是大海捞针了。” “秦老,看来还是要从宋队他们的排查当中去筛选嫌疑人。”林涵宇微微有些惋惜。 一个看似非常爱护自己女儿成长的家庭中,却显示出了很多家庭在儿女成长过程当中的困境。 青春期缺乏交流,导致对自己女儿的社会关系和生活了解太少,这恐怕也是林秀云十年来都走不出女儿已经不在的阴影最真实的原因。 他们并没有直接的询问对苏晚晴被杀之后的事,也是怕引起林秀云的情绪崩溃。 毕竟,案发之后的线索在公安机关这边该记录的都有了。 只不过,现在他们是扩大了范围,从原来锁定的男性嫌疑人变成对女性嫌疑人的调查。 回到刑侦支队,把与林秀云交流的内容和乔老沟通之后,乔宝生的意见和秦正一样,还是肯定了这次询问的结果。 范围不大,排查的人不多,到底有没有什么值得深挖的嫌疑人,也很容易就能从中找出来。 之后,就在林涵宇准备从案卷信息中分析当年笔录当中,谁和苏晚晴存在较深关系的时候,宋文远那边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当年报案的陈浩,还有和他同行的封芷薇还在锦忠市。 陈浩现在是一家演出公司的经理,而封芷薇正是临江艺苑现在分校的教学老师。 第七十三章 血舞之痕(09)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刑侦支队反馈的信息,让专家组内部产生了一丝犹疑——是否该立刻正面接触陈浩和封芷薇? 毕竟,这两个名字在尘封的案卷里,都被标注了“重点”,且各有棘手之处。 得知两人仍在锦忠市,一丝欣慰之余,更深的是忧虑。 “陈浩现在是一家叫‘星辉文化’的小型演出公司经理,主要接些企业年会、商场促销的活儿,规模不大。”宋文远翻着资料,目光停留在封芷薇的条目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至于封芷薇……她还在‘临江艺苑’,锦忠分校的骨干教师,口碑…相当不错。” 这信息带着刺骨的讽刺。 一个当年被诊断为“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理应远离创伤源的人,如今不仅活跃在舞台上,更以导师身份教导着下一代舞者。 若再遇类似场景,她那“完美”的PTSD反应,还会再现吗? “乔老、秦老,我认为接触势在必行。”林涵宇打破沉默,语气坚定,“新方向增加了女性嫌疑人,但核心线索仍与十年前案卷记录重叠。无论他们抵触与否,询问是必经程序。配合调查,是公民的法定义务。” 宋文远长叹一口气,抢在乔老和秦正开口前建议:“我提议先暗中观察一两天,评估他们当前的精神状态和心理承受能力。” 秦正颔首:“可行。义务归义务,但也要考虑当事人感受,尤其他们未必就是嫌疑人。”他强调了“未必”,目光却若有所思。 宋文远立刻部署了精干警力进行隐蔽观察,并将观察录像送至鉴定中心,请专业精神科医师评估。 结论是:两人日常状态稳定,无明显异常。 但这仅限于“日常”,一旦触及核心刺激源,反应无法预测。 拿到结果,林涵宇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提出:“先接触陈浩。” 他迅速阐明理由:“封芷薇当年有官方PTSD诊断,且身份敏感,是舞蹈老师。现今网络舆论环境复杂,需格外谨慎。她并非直接报案人,只是陪同者。但陈浩不同!他是7.13案法定报案人,在案件未结之前,他的义务始终存在!” 宋文远看向林涵宇的眼神充满复杂。 他欣赏这年轻人的敏锐和冲劲,也深知他那超强记忆力的价值,但周志强的前车之鉴如同警钟——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尚且因此折戟沉沙,林涵宇这个入职才两年的新兵,贸然去碰这块滚烫的石头,后果难料。 更何况,如今的自媒体时代,舆论风暴能瞬间吞噬一切。 “小林,”宋文远语重心长,字字斟酌,“陈浩当年能投诉老周,现在一样可以。记住,我们是‘重启调查’,不是‘立案抓人’。姿态…放低一点,策略一点。”“姿态”二字,他咬得格外重。 “小林,”乔老也开口,带着明显的爱护之意,“这事,还是让宋队安排经验丰富的同志去接触。你留在专家组,多分析物证线索,发挥你的记忆优势。这不代表退缩,是策略性的保护。” 他不想看到这个好苗子过早折损在舆论漩涡里。 “谢谢宋队,谢谢乔老。”林涵宇心中暖流涌动,他明白这份保护的分量。“我理解大家的顾虑,也会注意方式方法。我不是想强出头,而是印证我的设想恐怕还是需要我自己才更清楚。” 要知道,重启7.13案,是他提出了颠覆性的方向;质疑报案逻辑,是他点燃的火种。 若此刻退缩,无论案件最终结果如何,他都将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 那个被数字技术“唤醒”的“小脚穿大鞋”鞋印; 有几十年片警工作经验的周志强对陈浩质疑的执念; 封芷薇异常的“PTSD”出现的时机......以及他自己对陈浩报案逻辑的层层质疑,都像无形的丝线,最终都隐隐缠绕在陈浩和封芷薇身上。 他必须去叩击这块被十年尘埃覆盖的顽石,探探其下是否藏着阴影。 当然,他并非毫无准备。 在秦正这位总队刑侦专家的指导下,做足了应有的应对措施。 ***** “星辉文化”的办公室蜷缩在一栋半旧写字楼里,透着几分寒酸。 接待的小姑娘看到身穿警服的两人出现在门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你,你们找谁?” “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找陈浩。”邓凯亮了一下证件。 “哦!你们等等!”接待的小姑娘交代了一句,转身就向办公室里面而去。 很快接待的小姑娘就返回,脸色依然有些紧张到:“陈总在办公室,请跟我来。” 声音明显是职业性的言语,看似正常,但凌乱的脚步却泄露了心中难以抑制的慌张。 带着两人绕过前台,里面就是一个大办公室和两个小间。 在经理办公室门口,接待小妹站在门口,推开经理室的门,一股浓烈的烟味混杂着旧道具的尘土气扑面而来。 林涵宇在小姑娘的示意下走了进去,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身形略显佝偻的中年男人正背对门口,似乎在整理自己身侧的资料。听到动静,他动作僵住,缓缓转过身。 头发稀少,但面相上还是能看出正是当年的报案人——陈浩。 十年岁月在他脸上凿刻出远超年龄的沟壑,眼神里沉淀着被生活反复捶打后的疲惫和一种挥之不去的阴鸷。 然而,当目光触及林涵宇和邓凯那身笔挺的警服时,那阴鸷瞬间被点燃,化作毫不掩饰的警惕与抗拒,如同炸毛的困兽。 “警察?”他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淬了冰的抵触,“又是为了那件事?” 他甚至连“7.13”都懒得提,仿佛那是一个早已融入骨髓的诅咒。 林涵宇敏锐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 他平静出示证件:“陈先生,你好。锦忠市刑侦支队林涵宇,这位是邓凯。我们……” “该说的十年前都说完了!别再来找我!”陈浩粗暴地打断,抵触情绪瞬间爆发。 陈浩不出意料的非常的抵触。 “你应该认识苏晚晴的,对吧?”林涵宇并没有退缩,抛出精心设计的问题。 陈浩明显一滞,但这个问题他没办法否决,点了点头。 “那是舞台上的苏晚晴,但——”林涵宇话锋陡转,“案发现场她被凌辱至死的惨状,你并没有亲眼目睹,对吗?” 他边说,边从包里取出几张经过筛选、相对“温和”但冲击力不减的现场照片,轻轻放在陈浩面前的办公桌上。 陈浩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扫过照片,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移开,粗暴地将照片推开:“拿走!我看过照片了!”他垂在桌下的手,指甲已深深掐进掌心肉里。 林涵宇与邓凯交换一个眼神,两人从容地在沙发上坐下,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形成无形的压力。 一分钟,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陈浩终于像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坐回椅子,依旧沉默。 “1995年7月13日,”林涵宇的声音在寂静中再次响起,清晰而冷静,“你在仓库外,声称是听到‘惨叫声’,从而判断里面发生了惨案。现在,请你回忆一下,那声音…你能模仿出来吗?” “我不是演员!学不了!”陈浩梗着脖子。 “那么,”林涵宇不疾不徐地拿出一个小型录音机,“我播放几段不同性质的‘惨叫’录音,你听听看,哪一种最接近你当时听到的?”这是他精心准备的“催化剂”。 录音键刚按下,第一声模拟的“惨叫”尚未完全逸出,陈浩就像被毒蝎蜇中般猛地弹起,脸色煞白:“关掉!给我关掉!” 林涵宇立刻按下暂停,目光锐利如刀:“据我所知,道具师的职责不包括音效设计。你,是如何仅凭一声‘惨叫’,就精准判断那是‘凶杀’?而不是意外、争执,或者其他?” 陈浩的情绪堤坝彻底被冲垮,他猛地拍桌,声音因激动而尖利破音:“够了!别问了!当年你们问了多少遍?查了多少次?就差把我骨头拆开来看了!是不是非得逼死我你们才满意?!”他的咆哮在办公室回荡,引得门外员工纷纷侧目。 林涵宇对此早有预料,内心波澜不惊。 进门时,邓凯已悄然开启了便携式执法记录仪——科技不仅是破案利器,也是规范执法、保护自身的铠甲。 所有询问,都在法律框架内进行。 “陈浩,”林涵宇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回避的穿透力,“封芷薇当时和你在一起!你听到了‘惨叫’?她却始终含糊其辞!到底是你对她说了什么刺激的话?还是说——真正听到那声致命惨叫的人,根本就不是你,而是封芷薇?!” 他步步紧逼,字字诛心:“苏晚晴,那么有天赋的舞者,前途无量!在她惨死这件事上,你心里就没有一丝惋惜?就没有一点想为她讨回公道的念头吗?!” 连续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陈浩紧绷的神经上。 他眼神怨毒地盯着林涵宇,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突然,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动作带着一丝不自然的踉跄,然后,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他一把撸起自己皱巴巴的西装裤腿! 一条狰狞扭曲、布满深褐色蜈蚣般缝合疤痕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 肌肉萎缩变形,触目惊心! “看见了吗?!真相?!”陈浩的声音因极致的悲愤而嘶哑变调,充满了血泪控诉,“这就是你们警察给我的‘真相’!当年要不是那个姓周的疯子像条疯狗一样咬着我不放!三天两头堵我!威胁我!搞得我精神恍惚,夜不能寐!我他妈能出那场车祸吗?!这条腿废了!饭碗砸了!你们现在跑来问我真相?人他妈是谁杀的?!是我吗?!我好心报案,结果呢?!谁来还我一个公道?!” 看着那条残疾的腿,林涵宇瞳孔微缩——这条信息,周志强的处分档案里只字未提! 但这伤,显然并非老周直接造成。 最大的担忧落地,林涵宇心中反而更添一丝冷冽。 “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必须来找你吗?”林涵宇语气放缓,却带着更深的力量。 “我说了!我只是个报案人!我什么都不知道!”陈浩放下裤腿,颓然坐倒,仿佛刚才的爆发耗尽了所有力气。 “你知道!”林涵宇斩钉截铁,目光如鹰隼般锁定陈浩躲闪的眼睛,“你一直都知道一些事!但你选择了沉默!你和封芷薇之间,在听到那声‘惨叫’之后,在报案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说了什么?!” “我不记得了!十年了!能说的,十年前我都说了!”陈浩别过头,抗拒的姿态却透着虚弱。 “陈浩,”林涵宇站起身,语气带着最后的通牒,“7.13案已正式重启。无论你愿意与否,作为关键报案人,你的法定义务必须履行。我们还会再来找你!” 他刻意停顿,意味深长地补充,“也请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谁,真正造成了你今天的处境?是那场车祸?还是…压在你心底十年的那块石头?” 林涵宇与邓凯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开。 经理室的门关上,隔绝了内外。 回到警车,林涵宇拿起对讲机:“宋队,我们撤了。” “收到。”宋文远的声音沉稳传来,“放心,前后左右,滴水不漏。” 警车驶离写字楼。 楼上,“星辉文化”经理室内,前台小心翼翼地探头:“陈总,警察…都走了。” 陈浩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布满血丝,透着深深的疲惫:“知道了。通知下去,公司放假几天,等我通知。” “可明天酩悦商场的促销活动......” “让小李带两个人去盯着,完事把东西拉回仓库。其他活动......全推了!”陈浩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无奈。 “好的。”前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重归死寂。 陈浩独自瘫坐在椅子里,身体微微发抖。 他抬手,用力抹去眼角悄然渗出的一滴浑浊液体,但那沉重的、被林涵宇一语道破的“压在心口十年的巨石”,却仿佛更沉了。 那声“真相”的质问,像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回荡。 第七十四章 血舞之痕(10)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林涵宇和邓凯回到刑侦支队,第一时间联系了周志强。 “周叔,您现在方便来一趟支队吗?有些情况想跟您请教。”林涵宇在电话里保持着晚辈的恭敬。 “行,我这就请假过来。”周志强没有丝毫犹豫。 当了一辈子警察的敏锐让他明白,这“请教”二字背后,必有案情关联。这是对他退休前身份的尊重,他不能不配合。 邓凯等林涵宇挂了电话,扔过来一支烟,语气带着过来人的提醒:“小林,一会儿说话……注意点分寸。” 林涵宇接过烟,笑了笑:“凯哥,对我没信心?” 邓凯点燃自己的烟,吸了一口,直言不讳:“你进队两年,破的案子不少,风头也劲。这次7.13案重启,你提的方向够颠覆,队里私下里不是没有微词,觉得你……想搏出位。” 他顿了顿,看着林涵宇,“但今天跟你走了一趟陈浩那儿……我觉着,你的怀疑,不是没道理。” 林涵宇没接话,只是拍了拍邓凯的肩膀。 有些质疑,解释很苍白,当年父亲意外死亡的执念,也让他受人质疑,但他还是坚持了。 那可能是他对父亲的爱,但7.13案是对社会的爱,身为警察的职责和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这个时候,实际的行动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 周志强很快赶到支队。 林涵宇依旧保持着那份敬重,没有摆出公事公办的架子,而是像拉家常般,将陈浩小腿残疾的情况说了出来:“周叔,您知道陈浩小腿的伤怎么来的吗?” 周志强点点头,眼神复杂:“知道。96年春节前出的事。我专门问过交警队,也去现场看过。他自己开车送道具,压线和对向车撞了,全责。纯属意外。” “那之后……您还找过他吗?”林涵宇追问。 “去过医院,”周志强声音低沉下去,“被他家里人轰出来了……就为这事,处分才彻底落下来。”他叹了口气,“后来调去管户籍,再没见过他了。” 出于保密原则,林涵宇没有详述陈浩今天的激烈反应,只是亲自开车将周志强送了回去。 一天后,负责监控陈浩的刑警传回消息:陈浩去了“临江艺苑”分校门口!他在车里坐了足有半个多小时,没下车,没打电话,只是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校门,最后又默默地开车离开了。 这个消息传来,刑侦支队悄然的多了些许不同的气氛。 当晚,在请示了韩启国局长之后,宋文远紧急召集核心人员再次开会。 “小林和邓凯的接触,有效果了!”宋文远开门见山,目光扫过乔老和秦正,“陈浩去了临江艺苑分校,虽然没进去,但行为反常!这说明他心里那根弦,被小林昨天的问话拨动了!松动了!” 他环视众人,见无人明确反对,果断道:“下一步,趁热打铁!小林、邓凯,你们明天再去一趟陈浩那儿!” “会不会太急了?刺激过度?”韩启国局长有些迟疑,毕竟这才刚有了一点苗头,如果因为太急,导致线索刚冒头就又因为陈浩对警察的心理抵触而中断,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秦正立刻接话,语气沉稳有力:“星辉文化已经停摆,但陈浩本人除了去艺苑门口徘徊,并无其他过激行为。这说明他的心理防线确实被撼动,内心深处的秘密正在挣扎。我支持宋队的判断,时机正好,可以再继续去,而且时间还要抓紧!” 秦正说完,目光投向林涵宇:“小林,你怎么看?” 林涵宇眼神坚定:“我同意宋队和秦老的判断。明天我和凯哥再去,务必撬开他的嘴!陈浩不开口,封芷薇那边有PTSD的应急反应,更难打破!” 韩启国侧头询问了一下乔宝生,当即拍板:“好!今晚小林和邓凯辛苦点,把可能遇到的所有情况,所有陈浩的反应,都给我预演一遍!做好万全准备!” 散会后,林涵宇和邓凯没有休息,直接去找秦正请教策略,随后在空会议室里反复模拟推演陈浩可能的反应和应对方案,直到深夜。 第二天一早,两人特意换上便装,直奔陈浩父母家。 开门的是陈浩母亲,面露疑惑:“你们找谁?” 林涵宇刚想回答,陈浩已闻声从里屋快步走出,抢先道:“妈,是我朋友!” 他迅速给林涵宇使了个眼色,转头对父母说:“我出去会儿,很快回来。” 林涵宇和邓凯心领神会,配合着寒暄几句,三人随即离开。 刚下楼,陈浩停下脚步,直视林涵宇,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不用找地方了。去你们支队吧。” 林涵宇和邓凯心中一震! 这个提议完全出乎所有预案! 陈浩主动要求去刑侦支队?这绝非寻常!看来,如果不是他心理防线的裂痕已经扩大,打算摊牌,那就是陈浩要破釜沉舟再上演一次十年前与警察打交道的过程。 “好!”林涵宇毫不犹豫,立刻驱车将陈浩带回刑侦支队。 会客室里,气氛稍显有些沉闷。 林涵宇用一次性纸杯给陈浩倒了杯水,平静地告知:“陈浩,接下来的谈话会全程录像,这是规定,没问题吧?” 陈浩点点头,接过一次性纸杯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热水瞬间溢出了杯沿。 林涵宇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仿佛没注意到那点水渍,只是专注地调试好录像设备,然后才在邓凯身边坐下。 邓凯作为主询问人开场,语气正式而沉稳:“陈浩,1995年7月13日纺织厂仓库苏晚晴被杀案,已由省厅积案清理专项组正式重启调查。你是当年的重要报案人和现场第一发现人,我们需要依法向你重新核实情况,请如实回答。” 切换询问人,是为了打破陈浩的心理预期。 一个能在十年前面对多次高压审讯都保持口供高度一致的人,其心理支撑点必然异常坚固。 “重启?”陈浩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又带着嘲讽的弧度,“上次你们来,我就猜到了。十年了……还是不肯放过我。除了这事,你们还能找我干嘛?” 他的抵触情绪依旧,但已少了昨日的狂暴,多了几分认命的疲惫。 邓凯不为所动:“配合调查,不是不放过你,是对死者负责,也是对你当年报案行为的应有交代。” “十年了!你们是找到了新线索?还是凶手自首了?”陈浩似乎对重启的原因有自己的猜测。 “公安机关办案流程保密。你只需回答问题就行了。”邓凯机械地回应,堵住他的试探。 陈浩的目光在低着头的邓凯身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他原本紧握水杯的手慢慢松开,甚至将一只手掌平摊在桌面上——这是一个典型的、准备用“标准答案”应对常规问题的放松姿态。 林涵宇捕捉到这个细微变化,知道按常规流程问下去,得到的只会是案卷记录的复刻。 就在陈浩手掌刚贴稳桌面的瞬间,林涵宇突然发问,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 “陈浩,1995年7月13日那天,在仓库外——到底是‘你’先听到了里面的惨叫声,还是‘封芷薇’?” “什么?!”陈浩像被电流击中,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那只刚放松的手瞬间又死死攥住了水杯! 滚烫的水再次因剧烈的颤抖而溢出!他慌忙松手,狼狈不堪。 邓凯抓住这电光石火的破绽,猛然抬头,目光如炬,声音陡然拔高:“你说谎!如果真是‘你’亲耳听到的惨叫,你怎么可能连是男是女的声音都分辨不清?!卷宗里,你的笔录可从来没说明这一点!” “我……我……”陈浩彻底慌了神,脸色煞白。 这完全偏离了他预设的问答轨道!林涵宇和邓凯的询问完全没有按照他预设的套路,让他有些慌张了。 林涵宇根本不给他喘息和编造的时间,问题如连珠炮般轰出,直指核心:“陈浩!你和死去的苏晚晴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怎么可能?!”陈浩如被踩了尾巴的猫,霍然站起,声音因激动而变调,“我跟她能有什么事?!” “那你为什么要威胁封芷薇,逼她隐瞒当时听到声音的真实情况?!”林涵宇步步紧逼,声音如同一道炸雷响在陈浩的耳边。 “我没有!是她自己不想说!”陈浩几乎是吼出来的! 吼完,他自己也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仿佛不敢相信刚才那句话是从自己嘴里蹦出来的! 他下意识地用力摇头,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懊悔。 林涵宇和邓凯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突破口,终于撕开了! 案卷里从未记载过“封芷薇自己不想说”这个关键信息! 邓凯立刻乘胜追击,声音冰冷如铁,带着深沉的威严:“陈浩!苏晚晴的命案,别说十年,就是再过二十年,一代代刑警也会追查到底!任何线索,任何隐瞒,都逃不过去!做假证,隐匿关键信息,同样要负法律责任!你想清楚!” 这一次,邓凯话音未落,陈浩手中的水杯彻底失控,“哗啦”一声,半杯水全泼在了桌面上! 早有准备的林涵宇立刻起身,用纸巾迅速擦干水渍,同时“不经意”地将那个空杯从陈浩手边拿开,放到稍远的位置。 水杯就在陈浩右手一尺之外,但他却像被抽干了力气,双手紧紧交握成拳,两个大拇指神经质地用力相互按压着,指节泛白。 邓凯不给陈浩任何组织谎言的时间,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他,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说!封芷薇为什么‘不想说’?!” 陈浩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汗水顺着鬓角滑落。 他死死盯着交握的拳头,仿佛那里面有答案。 几秒钟的漫长沉默后,他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尽的疲惫: “她说……她怕。那年……她艺校考试没考好,准备第二年再考,心情本来就差得要命……” “你们去仓库干什么?” “她说……要去‘找感觉’。那年排的舞剧,有一场戏是在废弃仓库里,她和苏晚晴都有段独舞……苏晚晴是主角,时间更长……” “仓库里的声音,到底是谁先听到的?是你?还是她?还是都听到了?”林涵宇紧咬不放,回到最初的核心问题。 陈浩交握的拳头捏得更紧,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声。 他低着头,挣扎了足有十几秒,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是……是她……她说她听到了……我……我没听清……” “是没听清还是没听到?”邓凯追问确认。 陈浩艰难地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没,没听到!”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我……我当时想进去看看……封芷薇一把拉住我,脸都吓白了,说太可怕了,肯定出事了,必须马上去报警!她还……还哭着求我,说别让人知道她也在场,就说是我一个人听到的……” “所以报案时你隐瞒了她同行的真相?” “是……开始是这么说的……” “后来派出所发现她就在门口的车里,真相暴露,你为什么还不说明是她听到的声音?”林涵宇追问。 陈浩的视线在林涵宇和邓凯脸上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林涵宇脸上,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悔恨和无奈: “当时……话都说出去了……我怕再改口,会惹出更大的麻烦……就算这样,那个周志强不还是……”他欲言又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林涵宇看着他这副模样,暗自叹了口气,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惋惜声: “陈浩,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怕‘麻烦’,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结果……给你自己,给查明真相,带来了整整十年都解不开的、更大的麻烦!” 陈浩低着头,一滴泪水从眼角无声的滴在桌面上,“我有罪!” “别急着说你有罪没罪,如果你没有别的隐瞒,现在还只是错!”林涵宇安慰道。 陈浩抬起头,却是闭着双眼,声音有些哽咽,“你们问吧,我一点也不隐瞒,我也希望你们能抓到凶手,替,苏晚晴找回公道!” 第七十五章 血舞之痕(11)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临江艺苑”锦忠分校坐落于市中心一处闹中取静的老文化街区,闹市的喧嚣被隔绝在外,环境颇为雅致。 林涵宇和宋文远穿过整洁的庭院,走向主楼。十年过去,这里的格局似乎并未大变,但空气中弥漫的艺术气息与即将要接触的沉重往事,形成一种无声的张力。 当年那场发生在以改建纺织厂老仓库为基础的“锦绣艺术园”的惨剧,仿佛给“临江艺苑”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即便园区诚意相邀,总部最终还是选择了搬离锦忠市,只留下这处分校坚守故地。 岁月在建筑上留下了痕迹,显露出些许年代感,但得益于它辉煌的历史沉淀和口碑,学员依然络绎不绝,是少数无需费力招生的金字招牌。 但两人警察的身份,让值班的保安在指明了教学区域后,并没有像对待别的家长一样阻拦在教学区域之外。 走廊干净整洁,墙上挂着历届优秀学员的演出剧照和获奖证书。 隔着宽大明亮的落地玻璃墙,练功房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柔和的灯光下,一个个排练厅里,一群群年龄大小不一的孩童、少男少女正在老师指导下伸展肢体,重复着看似枯燥却至关重要的基本功。 林涵宇的目光快速扫过,脚步在掠过一间大排练厅门口时,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排练厅里站在场地中央,亲自示范一个高难度旋转接跳跃动作的指导老师,正是封芷薇! 除了这段时间从跟拍监视拍摄的照片外,林涵宇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封芷薇。 十年时光似乎对她格外眷顾。 她身姿依旧挺拔修长,穿着带斜条纹的黑色练功服,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颈部线条。 岁月在她眼角留下了细微的痕迹,却更添了几分成熟女性的韵味与身为师者的沉静威严。 她的动作精准而充满力量,每一个旋转,每一个腾跃,都带着行云流水般的美感,牢牢吸引着所有学员的目光。 “好!注意核心收紧!落地要轻!像羽毛一样!感受音乐的呼吸!”她的声音清亮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在排练厅里清晰地回荡。 这声音,与林涵宇在卷宗里读到的那个因“惊吓过度、语无伦次”而被送往医院的年轻学员封芷薇,简直判若两人! 林涵宇静静地站在门外阴影处,隔着玻璃观察着。 封芷薇结束了示范,走到场边拿起水杯喝水。 她微微仰头,颈部拉出一道优雅而脆弱的弧线。 就在她放下水杯,目光无意间扫过门口时,恰好与林涵宇和宋文远的视线隔空相遇! 那一瞬间,封芷薇的动作有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但很快就若无其事的转开了视线,没有惊讶,似乎视线当中从未出现本不应该出现在排练厅外,却有些突兀的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 随即,她便转过身,重新投入了对学员的指导中,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从未发生。 林涵宇的心却沉了下去。 这反应……太完美了。完美得像经过无数次排练的舞台表演。 一个经历过巨大创伤的人,骤然看到两个穿着警服的陌生人出现在自己工作的地方,怎么可能如此平静无波?连一丝最本能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排练厅里悠扬的钢琴伴奏如溪流般流淌,营造出的是一派纯粹而专注的艺术殿堂氛围。 这生机勃勃的场景,与十年前那个雨夜仓库里的死寂,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你们找谁?”就在这个时候,在他们身后冒出一个声音,或许是因为警察制服,语气并没有斥责,甚至还有一些紧张。 宋文远和林涵宇转过头,一个中年女性站在他们身后。 林涵宇当即出示了证件,“你好,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 中年女人眼神扫过证件,“你,你们有什么事吗?我是值班老师张蔷。” “张老师,我们想了解一下,在‘临江艺苑’工作或学习超过十年的老师或学员,不知现在是否方便?” 张蔷闻言面露难色,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解释:“两位警官,艺术类培训学校的情况可能有些特殊。能在一所学校连续学习十年的学员,那基本得是从娃娃抓起,从启蒙班一路学到专业班,中途不能断档,这非常少见。至于老师任职十年以上……” 她顿了顿,语气委婉,“如果不能转到行政管理岗位,以教学为主的话,流动性相对会大一些,坚持十年的老教师确实不多。” “也就是说,目前在校的,符合这个条件的师生可能很少甚至没有?”林涵宇顺着她的话追问,语气平静。 “这个……我还真不敢打包票。这样,两位请稍坐,我去请示一下校长。”值班老师态度很配合,转身走向内间办公室。 不多时,她返回,引着两人走向校长室:“蓝校长请二位进去谈。” 校长办公室简洁雅致,最多的装饰就是办公桌后一柜子的合影和奖杯、奖牌。 校长蓝心湄起身相迎,她身材高挑清瘦,约莫四十出头,穿着得体,气质干练,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职业微笑:“两位警官好,我是临江艺苑分校校长蓝心湄。请坐,不知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 宋文远按照程序亮出证件,做了自我介绍和林涵宇的身份说明,开门见山:“蓝校长,打扰了。我们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1995年7月13日,贵校学员苏晚晴遇害案的相关情况。” “1995年?”蓝心湄微微一怔,眉头下意识蹙起,随即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警官,这……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我是1997年才加入‘临江艺苑’的,据我所知,分校这边目前在职的老师,没有比我资历更老的了。总部那边或许还有一两位元老级的老师,或者当年的股东可能更清楚些。”她的话很实在,表明了自己的局限。 宋文远微微一笑,精准地抛出目标:“那么,封芷薇老师是什么时候到贵校工作的?” “哦,封老师啊!”蓝心湄似乎对骨干教师的情况很熟悉,不假思索地回答,“她是四年前,也就是2001年,应聘到我们分校担任舞蹈教师的。教学能力和学生评价都很不错。” “看来蓝校长不知道,封芷薇老师早年也是你们‘临江艺苑’的学员。”宋文远看似平静地补充了一个关键信息,实际上和林涵宇对望了一眼,蓝心湄故意隐瞒封芷薇的经历到底是为什么呢? “是吗?”蓝心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感觉这个信息似乎超出了她的掌握范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档案里好像没有特别注明这点。” 这话的漏洞如此之大,一个培训学校招聘的老师,而且还是本校培养出来的学员,这应该是一件值得推广的事,但蓝心湄的表现却似乎完全不知情,也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撒谎。 但现在深究她撒谎还没必要,昨天陈浩的供词已经有了一些指向,他们今天来的目的是要打破封芷薇故意隐藏的线索。 “能否请封老师过来一下?我们有些情况需要向她了解。”宋文远提出要求。 蓝心湄抬手看了看腕表,动作自然:“这个时间她刚好下课,下一节还有半小时开始。” 她拿起内线电话,简洁地吩咐外面:“小张,去请封芷薇老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就说有两位警官想了解点情况。” 放下电话,她转向宋、林二人,笑容依旧得体,但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封老师时间比较紧,下一堂课学员们都等着呢。两位警官尽量……”她没说完,意思已然明了。 宋文远也表现得随意自然地点点头:“蓝校长放心,我们只问几个关键问题,不会占用封老师太多时间。” “对了,你们怎么知道封老师以前是我们的学员?是哪一年的?”蓝心湄似乎很好奇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封芷薇应该是1996年艺考之后离开你们学校的。”林涵宇眼睛专注的看着蓝心湄。 “这样啊!”蓝心湄似乎明白了,“看来封老师当年对我们学校并不满意,要不然投递的简历当中也不会一点不写。” 说完,蓝心湄的视线转向了电脑,似乎在查找着什么,也或许是在印证她的记忆与封芷薇的简历是不是一致。 几分钟的时间,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请进。”蓝心湄应道,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离开。 门开了,在练功服外套了一件运动外套的封芷薇出现在门口。 林涵宇和宋文远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舞者特有的风骨:身形纤细却蕴含着力量感,脖颈线条优美修长,体态挺拔轻盈,仿佛一根绷紧的弦,随时能弹出最完美的弧度。 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除了那份沉淀下来的、更为内敛的优雅。 “蓝校长,您找我?”她的声音温和清亮,目光在蓝心湄脸上停留一瞬,随后,视线才自然而然地转向坐在沙发上的两位陌生警官。 然而,她的目光扫过宋文远和林涵宇时,却像掠过两件无关紧要的陈设,没有丝毫停留,更无一丝波澜。 那张清秀的脸上维持着职业性的淡然微笑,礼貌却疏离。 这份近乎刻意的镇定与无视,与十年前案卷里描述的那个蜷缩在车内、崩溃失语、语无伦次的年轻学员,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封老师,这两位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宋警官和林警官。”蓝心湄介绍道,“他们有些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 封芷薇这才将视线真正聚焦在宋文远和林涵宇身上。 她没有开口问候,只是微微颔首,脸上那层浅淡的微笑依旧,带着一种无声的等待,仿佛在说:有什么话,请说吧。 “你请坐,只是询问一些过去的事,不用紧张。”宋文远站起身示意封芷薇也坐下。 蓝心湄不着痕迹的视线在双方扫了一下,站起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微笑,说道:“你们聊,我正好有点事需要去处理一下。” 她走向门口,经过封芷薇身边时,极其自然地用手点了点手腕上的手表,暗示时间,这才开门离开。 封芷薇点点头,姿态无可挑剔地在宋文远和林涵宇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她腰背挺直,双手优雅地交叠放在膝上,每一个细节都透着舞者对身体和仪态的精准控制力。 她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脸上依然挂着那抹浅淡的微笑,但这笑容仿佛一道无形的冰墙,散发着拒人千里的疏离与戒备。 “你就是封芷薇,对吗?”宋文远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定封芷薇,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嗯”封芷薇惜字如金,只从微启的唇间吐出一个清晰却冰冷的字。 “1995年7月13日,”宋文远语速平稳,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城西,原纺织厂仓库发生的那起案件,你应该还记得吧?” 他刻意只提时间和地点,如同猎手布下陷阱,目光紧紧锁住封芷薇的每一丝应对反应。 封芷薇脸上那抹职业性的微笑,极其细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凝滞了零点一秒,随即恢复如常,点了点头,动作幅度很小,却带着一种程式化的确认意味:“嗯。” 一旁静默观察的林涵宇,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无声地扫描着封芷薇的每一个微表情、每一次呼吸的起伏、手指交叠的力度、甚至眼睫的每一次轻颤。 十年光阴流转,眼前这个被官方诊断患有过PTSD的女人所展现出的、近乎冷酷的镇定,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不协调信号,透着一股令人难以置信的诡异。 “封芷薇,希望你尊重我们的工作,也尊重法律程序。后面的问话,请直接回回答。”宋文远语气带着一丝提醒,却非常直接的挑明了话题:“当天,是你主动邀请陈浩,和你一起前往正在改建中的纺织厂仓库,是不是?” 封芷薇交叠在膝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她浓密的眼睫如同受惊的蝶翼,轻轻颤动了一下。 短暂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仿佛她在记忆的尘埃中费力搜寻。 两秒后,她才缓缓点头,声音平静无波:“是的。” “去做什么?”宋文远追问,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编织谎言的空间。 “为了……”封芷薇的语速不急不缓,与十年前笔录上的供述几乎一字不差,流畅得如同背诵,“感受真实环境下人的状态,为舞台表现寻找灵感。” 她的回答精准、简洁,不带任何多余的解释,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为什么没有进去?”宋文远的问题步步紧逼,直指关键。 “因为……”封芷薇刚开口,眉头却突然微微蹙起,她抬起一只手,纤长的手指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一丝不适,“因为陈浩……他说他听到里面有……有惨叫声……” 她的声音似乎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你呢?”宋文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几分,“你当时就在他身边!你听到了没有?!”他根本不给对方任何掩饰、思考或表演的机会。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封芷薇的脸色骤然剧变! 刚才那点微蹙和虚弱瞬间被巨大的痛苦所取代。 她一只手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前倾,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仿佛溺水之人拼命汲取空气,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如纸。 另一只手则死死地、用尽全力地抓住了椅子的木质扶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极度痛苦的喃喃低语: “对……对不……起……我……难受……好……好难受……” 第七十六章 血舞之痕(12)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人民医院精神科的病房外,原本就有些自带低气压的走廊上,此刻似乎气氛更加凝重。 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的蓝心湄脸上交织着焦虑、困惑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愠怒。 她看向宋文远,声音里压抑着强烈的不满:“宋队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封老师在我们学校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这种事!你们到底问了她什么,让她突然就……” 作为分校校长,骨干教师在学校内接受警方询问时突发急症入院,这责任和风波她实在难以接受。 宋文远没有立刻回答她,他的目光此刻同样凝重地透过病房门上的观察窗,紧锁着里面那个蜷缩在病床上的身影。 他双唇微张,鼻翼的气息都喷在了观察窗的玻璃上,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根本无暇理会蓝心湄的不满。 林涵宇适时地轻咳一声,打破了压抑的沉默,接住蓝心湄的话,低声问道:“蓝校长,之前说封芷薇曾经是你们学校的学员,你查了吗?有没有结果?” 蓝心湄转头看向林涵宇,暂时克制住心头的烦躁,“查到了。在档案室的旧纸质档案里找到的,她的确是我们学校早期1994年到1996年的学员。” 她的话语带着一丝迟滞,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件事背后可能牵扯的复杂过往。 她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了。 两位身穿白大褂的人民医院精神科医生,以及两位身着便装但气质精干的市局法医鱼贯而出。 几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们身上。 “情况怎么样?”宋文远立刻迎上前,声音低沉而急迫。 两位精神科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欲言又止,脸上带着职业性的严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其中一位年长的法医则敏锐地瞥了一眼旁边忧心忡忡的蓝心湄,果断提议:“宋支队,我们去办公室详细汇报吧。” “蓝校长,”林涵宇对蓝心湄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您也一起吧。真相如何,马上您就明白了。” 一行人来到医院提供的临时办公室。 蓝心湄忐忑地跟进去,却发现办公室一角放置着一个显示屏。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封芷薇单人病房的实时监控画面。 早已等在里面的邓凯看到他们进来,咧嘴一笑,带着一丝洞察的得意:“老大,小林,精彩回放来了!” 他对着操作设备的技术员一扬下巴,“把刚才医生离开后那十秒的画面,慢速回放一遍。” 技术员熟练地操作,监控画面迅速回退。 画面定格在病房门被最后一位医生轻轻带上的瞬间。 只见病床上,原本痛苦蜷缩、身体微微抽搐的封芷薇,动作极其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她蜷缩的身体竟然极其轻微地向上扬了扬,头颅侧转,视线精准地投向门口——那目光锐利、清醒,甚至带着一丝转瞬即逝的、冰冷的得意! 这一闪而过的眼神,与之前病床上那副惊恐虚弱的模样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反差! 虽然仅仅零点几秒后,她就迅速恢复了那副痛苦难当、瑟瑟发抖的姿态,仿佛刚才那锐利的一瞥只是幻觉。 然而,在2005年这个监控技术虽未普及但刑侦手段早已升级的时代,警方特意在这个“特殊病房”布置的高清隐蔽摄像头,将这决定性的一幕捕捉得清清楚楚,纤毫毕现! “这……!”两位人民医院的精神科医生看到回放画面,瞳孔瞬间放大,嘴唇微张,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连连摇头,脸上写满了被愚弄的震惊和身为专业人士的挫败感。 林涵宇在一旁冷静地陈述:“十年前,她就能在派出所门口‘完美’演绎崩溃。十年后,她的‘演技’只会更加纯熟。” “小林,关键点不完全是‘演技’是否纯熟。”一旁的李法医适时地纠正,语气带着法医特有的冷静剖析。 “更核心的问题在于,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诊断标准,在普通临床医学和法医精神病学鉴定领域,本身就存在侧重点的差异。” “临床诊断更依赖患者主诉和标准化量表测试,结合观察到的症状;而法医鉴定,则更强调客观证据链、行为模式分析以及症状表现的‘真实性’和‘一致性’,尤其警惕伪装的可能。” 人民医院的赵医生脸色有些发红,接口解释道:“是的,李法医说的在理。” 似乎为了证实,说出了非常专业的医学标准:“在临床实践中,我们判断PTSD主要依据DSM标准:创伤性I事件暴露、反复出现的侵入性回忆或噩梦、持续的回避行为、认知和情绪的负性改变、以及警觉性和反应性的显著变化。最关键的是症状持续超过一定周期,并导致显著的社会功能损害。” “这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患者的自述和我们观察到的、符合标准的行为反应。但……”他看向屏幕,苦笑了一下,“伪装,尤其是精心准备的伪装,在缺乏客观行为证据链的情况下,不在我们临床识别的范围内。毕竟,医圣仁心!” 李法医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屏幕上的封芷薇。 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十年前,国内对涉案人员心理创伤的保护机制刚刚起步,相关法医精神病学鉴定标准也尚在探索和完善中。” “在那个背景下,结合她当时‘完美’的表演和强烈的回避反应,做出PTSD的初步诊断,有其特定的时代局限性。但现在看来——” 他顿了顿,指向定格画面中那双清醒锐利的眼睛,“结合这份无可辩驳的监控证据,以及我们刚才在病房里对她进行快速精神评估时观察到的、与其‘主诉’严重不符的生理指标和细微反应——” 说到这里,他把手指指向监控画面:“封芷薇的瞳孔对光反射正常、肌张力并无异常等,可以明确断言:封芷薇当年所谓的PTSD,根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高明的表演!其目的,就是为了逃避警方的深度追问!” 蓝心湄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脸色变幻不定,她看向林涵宇,声音有些发颤:“林警官……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涵宇转向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蓝校长,这意味着封芷薇女士暂时无法跟您回学校了。她需要留下,配合调查。请您先回吧,后续情况,我们会依法通知校方。” 送走了震惊茫然、步履沉重的蓝心湄。 宋文远和林涵宇、邓凯焦急地等着,五分钟之后,拿到四位医生商议之后联名签署,具有法律效力的初步精神评估意见书。 几人的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笑,宋文远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拨通了韩启国局长的电话,声音沉稳而有力: “韩局,我是宋文远。” “封芷薇在询问过程中突发‘病症’入院,经市局法医中心联合人民医院精神科现场诊断及监控录像证实,其行为高度疑似伪装,当年PTSD诊断存重大疑点,极可能系刻意表演以逃避调查!” “结合昨日陈浩突破性供词——证实封芷薇在案发后刻意引导其隐瞒同行事实、虚构报案细节——我们认为封芷薇已涉嫌作伪证,且其行为与‘7.13’苏晚晴凶杀案核心发现环节存在直接、重大的关联!” “请求局党委批准,立即将封芷薇带回刑侦支队,进行正式审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韩启国斩钉截铁的声音:“同意!立刻执行!注意程序规范!” 挂断电话,宋文远眼中寒光一闪,对身边的林涵宇和邓凯下令:“行动!回队里,准备‘迎接’这位影后级别的表演艺术家!” “明白!老大,审讯室我们马上布置妥当!”林涵宇和邓凯接到命令,迅速冲下楼,驾车风驰电掣般赶回刑侦支队。 时间紧迫,审讯室的设备调试、同步录音录像检查、笔录准备,特别是因涉及女性嫌疑人需要安排经验丰富的女警参与审讯,都需要争分夺秒。 半小时后,拉着警报的警车驶入市局大院。 封芷薇在宋文远和一名干练的女警的“陪同”下,被带入了刑侦支队的审讯室。 明亮的灯光打在她苍白的脸上,她依旧维持着那副虚弱惊惶的模样。 坐在冰冷的审讯椅上,身体微微佝偻着,将头深深地、深深地埋了下去,仿佛不敢直视那刺目的灯光和墙上肃穆的警徽。 甚至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隔壁的监控室内,气氛却凝重而充满期待。 锦忠市公安局局长韩启国、省厅物证专家乔宝生、刑侦专家秦正,以及支队几位核心骨干,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定着审讯室的监控屏幕。 空气仿佛凝固,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不仅仅是一次审讯,这很可能是尘封十年的“7.13”血案能否最终告破,最关键、也最艰难的一场战役! 宋文远去洗了把脸之后返回审讯室,对着林涵宇身旁的女警张小斐点点头。 张小斐心领神会,按照既定程序,开始了正式询问。 她的声音清晰、平稳,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 “姓名?” 然而,对面的封芷薇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对她的问话充耳不闻。 她甚至将原本低垂的头颅微微侧向另一边,避开张小斐的视线,用沉默筑起一道无形的墙。 张小斐提高了些许音量,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封芷薇!回答我的问题!” 回应她的,依旧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审讯室空调低沉的嗡鸣在空气中回荡。 监控室内,韩启国局长紧锁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他身体前倾,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秦老,这……我们的医学判断,会不会……有偏差?” 封芷薇这油盐不进、彻底封闭的状态,让他心里有些打鼓。 秦正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离开监视屏幕,他紧盯着封芷薇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头也没回,声音低沉却充满洞悉的笃定:“演得确实好,几乎天衣无缝。可惜啊……”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再好的演员,也演不出真正的灵魂创伤。她还在用十年前的老套路伪装PTSD,以为装聋作哑、回避一切就能过关。时代变了,她的剧本,也该更新了。” 韩启国闻言,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有秦正这位经验丰富的刑侦专家兜底,他对审讯封芷薇的决定,总算是心安了。 审讯室里,张小斐看了一眼林涵宇,林涵宇微微摇头,示意她继续按流程推进。 张小斐依照程序,清晰地宣告了封芷薇所享有的权利和应尽的义务,再次问道:“封芷薇,刚才宣读的内容,你听清楚了吗?” 就在这时,封芷薇像一台生锈的机器被强行启动,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她的眼神空洞、迷茫,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茫然地扫视着对面的警察,声音带着一丝虚弱的颤抖:“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那神情,活脱脱一个受惊过度、精神恍惚的受害者。 她话音刚落,“啪!” 林涵宇的手掌突然拍在审讯桌面上! 声音并不震耳欲聋,但在狭小密闭的审讯室里,却如同惊雷炸响,带着强烈的震慑力和一种打破对方表演节奏的刻意! 封芷薇显然没料到警察会在她“发病”状态下做出如此“粗暴”的举动,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 双肩猛地向上耸起,那份精心维持的“虚弱恍惚”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撕开了一道缝隙! “呵……”监控室里,秦正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而带着讥讽意味的低笑,“老韩,现在,你可以把心彻底放回肚子里了。这反应,装不出来的本能。” 几乎在秦正的笑声响起的同时,审讯室内的林涵宇已经举起了那份由四位权威医生联名签署的《精神状况初步评估意见书》。 纸张在强光灯下白得刺眼。 “封芷薇!”林涵宇的声音字字清晰,如同重锤敲击,“再完美的伪装,也经不起真相的推敲!看看这个!如果你执意要把这场戏演到底,那么很好——” “我们只能依据你之前的口供记录,以及你今日刻意对抗调查、拒不配合的行为,以涉嫌作伪证、妨碍司法公正的罪名,整理卷宗,正式移交检察机关提起公诉!后果,你自己掂量!” 面对林涵宇手中那纸如同判决书般的鉴定报告和冰冷严厉的警告,封芷薇的身体反而抖得更加厉害,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下唇被牙齿死死咬住,甚至渗出了刺目的鲜红血珠! 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无形的痛苦。 “你可以继续保持沉默。”林涵宇不为所动,语气带着掌控全局的压迫感,“但在此之前,先看点东西。” 第七十七章 血舞之痕(13)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面对封芷薇的沉默,林涵宇站起身,走到旁边准备好的录像机前,果断地按下了播放键。 屏幕上,瞬间出现了陈浩那张写满疲惫与挣扎的脸。清晰的声音在审讯室响起: “她说……她怕。那年……她艺校考试没考好,准备第二年再考……” 仅仅播放了这一小段关键证词,林涵宇便“咔哒”一声按下了停止键。 画面定格在陈浩欲言又止的痛苦表情上。 因为就在陈浩的声音从录像机里传出的刹那! 原本抖如筛糠、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的封芷薇,身体猛地僵住!所有的颤抖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停止! 林涵宇转身,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封芷薇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陈浩,已经把他知道的、该说的,都说出来了!你可以选择继续闭紧你的嘴,”他微微前倾身体,形成强大的压迫感,“但最终会是什么结果,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当林涵宇的话音落下,封芷薇如同是承受着巨大重压下缓缓地抬起了头。 脸上那份痛苦、惊惶、虚弱的伪装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和平静! 眼神锐利、清明,再无半分迷茫,甚至还带着一丝对刚才自己那番表演的漠然,仿佛刚才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 她直视着对面的警察,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嘲讽意味的弧度,声音清晰、稳定,再无半分颤抖,透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 “我不想说,有问题吗?”她的目光看向面前的林涵宇,带着一丝挑衅,“法律哪一条,哪一款,规定了公民‘必须’作证?义务,不等于必须。我选择沉默,凭什么就认定我做了假证?” “因为你引导了陈浩!”林涵宇手指一下一下的点在摄像机上,清脆的声音在审讯室里回荡,“你引导他说出了误导警方办案方向的关键谎言!这还不够构成伪证嫌疑?” “引导?”封芷薇嗤笑一声,眼神冰冷,“我为什么要引导他?他凭什么听我的?他有脑子的!” “因为陈浩根本没听到任何声音!”林涵宇猛然拔高声调,如同重锤砸下,“那么你!封芷薇!你是怎么‘未卜先知’,知道那仓库里发生了凶案?!难道你有透视眼?!” “我不知道!”封芷薇眼睛轻轻闭合之间,断然否认。 “你不知道?”林涵宇步步紧逼,“那你为什么言之凿凿地告诉陈浩‘里面肯定出事了’?让他跑去报警?嗯?!” “我猜的!”封芷薇梗着脖子。 “猜的?”林涵宇冷笑,“那你猜的依据是什么?你‘猜’之前,听到了什么样的惨叫声?男声女声?长声短声?描述出来!” “我忘了!”封芷薇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忘了?”林涵宇穷追不舍,“那你为什么偏偏选择那个闷热欲雨、恶劣到所有工地都停工的下午,跑去那个偏僻的仓库?排练需要非得挑那天?非得挑那个鬼地方?!” “我不知道!”封芷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抗拒。 “一问三不知!”林涵宇猛地停下连珠炮般的追问,转身从桌上拿起一张精心准备的舞台剧照——1995年国庆汇演《血舞之痕》的剧照,上面赫然印着封芷薇的名字和角色。 “1996年艺考,凭借在《血舞之痕》中的‘出色’表现——特别是在女主角苏晚晴‘意外缺席’后,你作为第二女主角还是学员身份获得的‘高度评价’——你拿到了宝贵的20分艺术加分,考上了心仪的艺校!这样的结果是你的亲身经历,总不该‘知道’了吧?!” “这有什么关系吗?”封芷薇像被毒针刺中,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冰冷,“她是女一号,我是女二号,死不死都跟我的表演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抓住了机会,跳好了自己的舞!有问题吗?!” “当然有关系!”林涵宇的声音陡然提高,“一个本该光芒万丈的女主角惨死!女主角的B角是老师,老师自然不会、也不屑去‘掩盖’学生的光芒!那么,作为剧中戏份仅次于女主角、同样需要精湛技艺的女二号——你!封芷薇!就成了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受益者!你顶替了苏晚晴留下的巨大光环和机会!对不对?!” “对——!”封芷薇猛地昂起头,眼中燃烧着不甘与怨毒交织的火焰,“那是我自己努力抓住的机会!” “所以!”林涵宇抓住她情绪爆发的瞬间,闪电般将话题拉回原点,直刺要害。 “你在仓库外,根本什么都没听到!对不对?!那你凭什么‘猜’到里面有凶案?!凭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封芷薇的情绪彻底失控,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最后却化作崩溃般的哽咽,颓然瘫在椅子里,只剩下肩膀无助地耸动。 “不知道?!”林涵宇毫不放松,声音如同催命符咒,“那你为什么让陈浩替你撒谎?!为什么在警察找上门时,要上演一出天衣无缝的崩溃戏码?!封芷薇!你究竟在心虚什么?!你到底想拼命掩盖什么见不得光的真相?!!” 监控室内,秦正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无声地用力点头。 林涵宇这一连串的审讯,从物证(剧照、受益点)到心理(动机、谎言),再到情绪施压,环环相扣,步步紧逼,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心理攻防战!封芷薇看似坚固的心理防线,在这样精准而猛烈的攻击下,已经摇摇欲坠! 然而,秦正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预感到,一旦封芷薇开口,随之而来的真相,关于那个酷暑午后的仓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其缘由之黑暗,恐怕会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十年尘封的悬案,那扇紧闭的铁门,终于被撬开了一道渗出血色的缝隙。 而封芷薇,这个曾经的报案同行者,显然已不再是单纯的知情旁观者,她正站在那缝隙之后、阴影深处,甚至……很可能就是其中的参与者之一! 林涵宇最初提出“女性深度参与”的颠覆性猜想,正在被一步步逼近的现实所印证! 审讯室内,封芷薇陷入了沉默,身体微微颤抖,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似乎陷入了某种痛苦而混乱的回忆与挣扎中。 关于“声音”这个核心问题,她依然死死咬紧牙关,拒绝正面回应。 但此刻的崩溃与之前的表演截然不同,带着一种真实的绝望感。 “老秦,”监控室里,乔老微微蹙眉,低声询问身旁的秦正,“小林怎么还不把仓库外那个关键脚印的照片拿出来?这是指明她当时就在现场的铁证啊!” 秦正的目光紧紧锁定屏幕里封芷薇的状态,声音低沉:“乔老,那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我们最后的底牌之一。现在还不是时候。” “封芷薇的心防虽然裂了,但还没彻底崩塌。” “小林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她彻底绝望、放弃抵抗的节点。” “现在拿出来,她可能反而会利用‘巧合’来狡辩。再等等,需要她心理上彻底认输的那一刻。”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而且,如果小林最初的怀疑成真……那真相的残酷程度,可能让封芷薇宁愿背上伪证的罪名,也不会开口。” 审讯虽然有所突破,但也必须要暂时中止,压迫要有张有弛,否则适得其反。 但这个阶段性的成果已经足够振奋人心——十年前的报案同行者、那个伪装成完美受害者的女人,其精心构筑的谎言堡垒已被彻底击穿! 她的刻意隐瞒和引导,其背后必然隐藏着与苏晚晴之死直接相关的、不为人知的黑暗秘密! 与此同时,另一条战线也在同步推进。 就在审讯封芷薇的同时,由物证科科长高天铭亲自带队,手持搜查令的警员已经抵达封芷薇父母家,开始了细致的搜查工作。 封芷薇的父母接到学校通知女儿“在人民医院被警察留下询问”的电话时,还处于震惊和茫然中,刑警就已经登门了。 在两位老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搜查重点聚焦于封芷薇的闺房以及家中的鞋柜。 尽管希望渺茫——毕竟十年过去——但物证科的细致勘查终究带来了惊喜! 在封芷薇闺房一个存放旧物的储物箱深处,压在一堆大小不一的旧练功服下面,高天铭发现了一双被收纳的黑色女式平底皮鞋! 皮鞋因长期缺乏保养,原本光亮的皮质表面布满了干涩的皱褶,甚至出现了细微的龟裂纹。 但这双鞋的特征,与林涵宇在案情分析会上展示的、根据仓库外泥泞脚印推断出的“特制舞蹈用鞋”特征完全吻合! 37码,无鞋跟,鞋底柔软无钢条支撑结构,圆头鞋尖部位异常坚硬——这正是为了保护舞者脚趾在特殊地面练习而设计的! 而更令人心头发紧的是,就在这双鞋旁边,同一个储物箱里,竟然单独存放着一张苏晚晴的舞台照! 照片上的苏晚晴青春洋溢,舞姿优美,眼神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凝聚在那一刻的旋转跳跃中。 这张照片,林涵宇曾在受害者母亲林秀云家中那个装满奖杯的玻璃柜里见过。 当这两样关键物证被火速送回刑侦支队时,林涵宇的目光首先被那张泛黄的照片牢牢吸引。 照片上那个定格在最美年华的生命,无声地诉说着逝者的璀璨与凶手的残忍。 这不仅仅是物证,更是一把插在受害者家属心口十年的刀! 尽管封芷薇仍在审讯室里负隅顽抗,但这双鞋和这张照片的出现,已让林涵宇确信无疑——封芷薇与苏晚晴的遇害,绝脱不了干系! 然而,那个在死者体内留下精斑的男性凶手,究竟是谁? 陈浩的作案时间已被当年的人证(学校同事)充分排除——案发时他一直在学校准备道具,直到接到封芷薇的电话后才离开。 十年前,警方因预设“男性作案”思维,加上封芷薇完美的伪装,完全忽视了对她个人行踪的深度追查——她当天究竟在哪里打的电话?案发时段她本人是否就在那个废弃仓库? 这些关键环节,目前仍缺乏直接有力的证据链。 “突破口在她父母那里!”秦正当机立断,给出了关键建议,“当年她伪装得那么像,住院、崩溃,身为父母不可能毫无印象。1995年7月13日那一天,必定是他们记忆里极为深刻的时间点!小林,发挥你的特长,用你那套‘痕迹印记’的方法,帮他们唤醒那天被封存的记忆细节!” 不到一个小时,封芷薇年迈的父母被请到了刑侦支队。 在安静的会客室里,林涵宇调动起这一年来为控制自身HSP(高度敏感型感知)而磨炼出的、近乎本能的“痕迹印记”能力。 他不再直接询问“那天发生了什么”,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织工,引导着两位老人从日常生活的细微痕迹中,一点点钩沉出那遥远一天的碎片: 场景重建: “阿姨,95年夏天特别闷热,记得吗?7月13号那天,封芷薇早上出门穿的是什么衣服?带舞蹈包了吗?包里东西多不多?” 这些是每天简单重复的细节,无关紧要,却能够让人想到1995年的那个夏天,拉回他们记忆的时间起点。 时间锚点: “叔叔,那天中午芷薇在家吃的饭吗?她平时中午会带饭盒,那天饭盒带走了吗?还是留在家里了?” 这些时间点可以证明封芷薇的日常行为。两年的时间不可能都记忆得起,但首先拉回了1995年7月13日,带没带饭盒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天的封芷薇有没有在家。 异常信号的提示: “那天下午,天气是不是特别差?快下雨那会儿,芷薇有没有打电话回家说要晚归或者别的?” 这些记忆能确认封芷薇给陈浩打电话的时候,是在家里还是在外? 关键记忆加重的询问: “你们接到医院通知说芷薇‘受刺激住院’时,大概是晚上几点?是谁通知的?电话里怎么说的?你们当时第一反应是什么?” 封芷薇父母的回忆中对这一段记忆的深刻,的确就如秦老所言,非常的深刻,前面的铺垫到位,他们的记忆也随之清洗完善。 通过这种聚焦于具体物品、感官记忆(闷热、暴雨将至的压迫感)、行为细节(带没带饭盒、舞蹈包的鼓胀程度)的引导方式,封芷薇父母原本模糊的记忆被逐渐激活、串联。 最终拼凑出的关键信息是:1995年7月13日一整天,封芷薇的行踪成谜! 她早上是以去临江艺苑为理由离开的家,离开家后一直没有回家,直到晚上接到医院通知,父母才知道女儿“出事”了! 当天,并没有任何人证实封芷薇出现在临江艺苑舞蹈培训学校当中。 这与陈浩的证词(封芷薇打电话让他去某地接她)完美吻合,也印证了卷宗记录的一个重大缺失——当天下午,没有任何人能证实封芷薇在临江艺苑校内! 卷宗显示:苏晚晴是中午饭点离开学校的,穿着练功服,只披了件薄外套。 正常情况下,她的舞鞋应留在更衣室柜子里,但案发后,她的柜子里只有常服,舞鞋却穿在了遇害现场的脚上! 这表明她离开时并非打算一去不返,很可能只是外出午餐。 从临江艺苑到纺织厂仓库,公交车程需一个多小时。 结合她的穿着,她极可能只是计划在学校附近解决午餐。 然而,下午苏晚晴再未出现,老师们询问学员无果,受限于当时的通讯条件,也无法及时联系。 而卷宗中,恰恰缺失了对封芷薇当天下午行踪的明确记录和调查! 这关键的时间空白和行踪谜团,在十年后,伴随着封芷薇家中搜出的舞鞋和苏晚晴的照片,以及她父母证实的“全天失踪”,终于指向了一个冰冷而清晰的焦点——封芷薇,没有人能证实在陈浩接到她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她完全有时间,也有动机,在那个暴雨将至的午后,出现在那个吞噬了苏晚晴生命的废弃仓库! 第七十八章 血舞之痕(14)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7.13案的刑侦方向,终于第一次有了很明确的指向,证实了之前林涵宇的设想。 封芷薇在苏晚晴被凶杀案中,不仅是在毫无任何征兆中“猜测”有凶杀案,还刻意引导陈浩报案,并且把自己同行的消息隐匿,更是伪装惊吓成PTSD受害者,这些都已经是调查得出的事实。 经局领导批准并报请检察机关同意,封芷薇被正式羁押。 接下来的重头戏,是深挖她十年前的社会关系网。 刑侦支队协调了封芷薇家所在社区派出所和临江艺苑锦忠分校辖区派出所,一张大网悄然撒开。 排查工作繁琐而艰难,但功夫不负有心人。 一个名字在重重筛选中浮出水面,其与封芷薇的关联和时间点的巧合,让他瞬间成为重大嫌疑人——尤岱。 档案里的尤岱,身世坎坷。 幼年丧父,母亲狠心改嫁远走,把他扔给了年迈的祖父母。 祖父母相继离世后,这个少年便如无根的浮萍。 虽有社区和街道的帮扶,但他终究早早辍学,独自在社会底层挣扎求生。 记录显示他有些小偷小摸、打架斗殴的劣迹,但尚未触及刑律。 真正引起警方高度警觉的,是他在1995年7月13日案发后不久,便如同人间蒸发般离开了锦忠市,音讯全无。 直到三年前,因为老房子要更换智能水表,他才如同忽然出现一般回到了锦忠市。 然而,七年漂泊,无人知晓他身在何处,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返回的。 如果说这只是巧合,那也太巧合了。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七年后的他并没有因为年龄增长变得成熟。 回来之后性格变得异常暴戾,竟然因为与安装工人发生冲突,重伤对方而入狱,此刻正在锦忠市监狱服刑。 通过深入走访封芷薇的父母和旧日同学,勾勒出一幅更耐人寻味的图景:尤岱与封芷薇关系匪浅,是童年玩伴兼同学。 他甚至曾为保护封芷薇不被欺负,替她出头打过架。 更关键的是,1995年初,封芷薇因艺考失利,情绪低落,曾有两晚未归家——正是借住在尤岱家中! 虽然封芷薇父母矢口否认女儿与这个“混混”有早恋关系,但这层非同寻常的亲密联系,结合他案发后蹊跷消失的时间点,无疑将他推向了风口浪尖。 尽管一个关键证据似乎为他洗脱了部分嫌疑——入狱时采集的尤岱DNA,与苏晚晴体内遗留的精斑DNA并不吻合。 但这并没有打消宋文远和林涵宇的疑虑。 十年前与封芷薇走得最近的人,偏偏在案发后离奇远走? 这绝非单纯的巧合。 专案组当即决定,直奔锦忠市监狱,提审尤岱! 监狱会见室内,尤岱规规矩矩地坐在对面。 几年的牢狱生活似乎磨掉了一些棱角,他微微低着头,姿态显得驯服。 然而,那张精瘦脸庞上几道若隐若现的陈旧疤痕,却无声诉说着这个孤儿成长路上的坎坷与挣扎,透着一股未被完全驯服的野性。 “尤岱,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宋文远介绍了自己和宋文远的身份,盯着这个看似规矩的囚犯,开门见山直接询问。 尤岱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刻意表现的茫然和惶恐:“报告政府,我真不知道!要是为那赔偿的事……我是真没钱!要有钱,也不至于蹲在这儿了!”他以为是因为他伤人入狱的事,毕竟在锦忠市他回来不久就入狱,并没有别的事情。 “认识封芷薇吗?”宋文远懒得去绕弯子,毕竟DNA已经排除了他是直接凶杀人的可能。 “认识。”尤岱回答得干脆,但眼神闪烁了一下。 “离开锦忠市后,还跟她有联系吗?”宋文远步步紧逼。 “联系?”尤岱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弧度,“呵,人家是跳天鹅舞的,我就一混混,早不是一路人了!还联系啥?” “1995年,你为什么突然离开锦忠市?”宋文远抛出关键问题。 “市里没活路呗,混不下去了,就想着去外边闯闯。”尤岱的回答一点也不犹豫。 “去了哪里?” “儋州。”地名倒是吐得很快。 “去做什么?” “还能做啥?打零工呗,卖力气混口饭吃。”他试图轻描淡写地说道:“又没文化又没技术!” 林涵宇一直在旁冷静观察,此刻突然插话开口,“1995年7月13号,案发当天,你是不是和封芷薇在一起?”他刻意强调了“案发当天”四个字。 尤岱却好像没有听明白,抬头疑惑的再次确认时间,把林涵宇的“案发当天”不着痕迹的抹了过去。 “1995年?7月13号?”尤岱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随即用力摇头,“政府,这都过去小十年了!哪还记得清具体哪天干啥了?太久了!” “记不清?那我帮你回忆回忆。”林涵宇并没有因为这习惯应对了公安机关审讯的尤岱,抹去了这个重要的压迫审讯手段而气馁。 保持着平和的语气,随手翻开手边的记录本,瞄了一眼,仿佛在陈述既定事实,“1995年7月13日一早,封芷薇一大早离开家没去舞蹈学校,而是直接去了你家。之后没过多久,你就离开了锦忠市,去了儋州。这个时间点,想起来了吗?” 他那一眼根本就是做给尤岱看的,让尤岱先入为主的以为林涵宇并不知晓具体的情况,放松戒备,但实际上他眼睛的余光一直锁在尤岱的身上。 尤岱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但具体日子,我是真记不准了……”他还在试图模糊时间。 “为什么去儋州?”林涵宇追问,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我刚才说了——”尤岱试图重复之前的借口。 “儋州!”林涵宇打断他,语气陡然锐利,“你在那边无亲无故,人生地不熟,一个半大少年,怎么会突然决定去那么远的地方?理由!” 尤岱抹了一把额头,可实际上他的额头上并没有任何东西,甚至呼吸都开始有些急促,看似感受到了林涵宇的话语中的压力。 不过,这样拙劣的表演,对于已经习惯了刑侦工作的林涵宇而言,实在是太虚假了。甚至都比不上说谎的小孩,只不过是为了表达自己真的在努力配合的假戏码。 林涵宇身体微微前倾,语言恢复到平常状态:“尤岱,我提醒你。儋州虽然远,但只需要一个电话打到儋州公安局,就能查清你当年在那边的底细。你想清楚了再说!” 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 尤岱的眼神在林涵宇和宋文远之间游移,最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肩膀垮了下来:“……我交代。像我这种没文化、没手艺的,到了那种地方还能干啥?给人看场子呗。”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认命的颓然和无奈,多了几分内心真实的感受。 “看场子?”宋文远冷哼一声,“说得好听是保安,说得直白点,就是给人当打手,对吧?”他一语道破本质。 尤岱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你脸上这些疤,也是‘看场子’留下的纪念?”林涵宇的目光扫过他脸上的伤痕。 尤岱默默点了点头。 “谁介绍你去的儋州?谁给你牵的线?”林涵宇趁着这个机会,连续施压,“别想着蒙混过关!你在儋州那几年干了什么,跟了谁,我们随时能查个底朝天!” 尤岱猛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涵宇,里面混杂着挣扎、犹豫,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都沉重了几分。在林涵宇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持续逼视下,尤岱的心理防线似乎终于崩塌了一角。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干涩地说: “我……我其实是送一个人回去的。” “谁?” “张全福” “张全福?他是什么人?”宋文远立刻追问。 “一个……从儋州来的大哥,不知道怎么的,在锦忠就疯了,精神不太正常了。” 尤岱语速很慢,似乎在斟酌字句,“我看他流落街头,怪可怜的,就……就想着送他回去。到了儋州,他家里人……算是有点能耐吧,看我送人回去,就……就安排我在他们家开的夜总会里看场子。我就……留在那边了。” “不过,我没干过别的坏事。”尤岱似乎害怕自己被误以为在那种环境下做了别的事,急忙辩白道:“你们可以去儋州查,除了看场子,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你怎么认识这个张全福的?”林涵宇紧盯着他,不放过任何细节。 尤岱眼神闪烁,低下头:“那会儿……不上学,也没个正经事干,整天瞎混呗。好像……好像是在哪个台球厅认识的?具体的……真记不清了,太久了。” 他的回答虽然再次变得模糊不清,但透露出来的信息却并不似假。 “封芷薇认识张全福吗?”林涵宇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应该认识吧?”尤岱的回答还是很含糊。 宋文远马上就明白了林涵宇什么意思,根本不给尤岱含糊过去的机会,大声喝道:“到底认不认识?” “认,认识。”尤岱终于点头认可,却又补充道:“不只是封芷薇,我们那一片的人都认识张全福。” 宋文远马上拿出电话,当着尤岱的面拨通了尤岱所在的社区派出所,其实也是一种施压。 刚才就说过,一个电话就能知道尤岱在儋州的情况,现在一个电话拨打过去,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张全福在该片地区的确认识的人不少,而且还知道了张全福的精神失常,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家族遗传史。 也不是一直都有精神病症状,是间歇性症状。 所以,他也能仗着这个有精神病症状有些霸道,邻居对他都尽量避而远之。 放下电话的宋文远看着尤岱,“看来你没说实话啊!” “报告政府,我说的真的是实话!”尤岱似乎被这一通电话真的给吓到了,“那段时间他真的是疯了,不信你可以问一问当时认识他的那些人,就连我们都不敢去招惹他。” “那你为什么要送他回儋州?别说你是什么好心好意?”宋文远冷冷的说道。 尤岱狡辩道:“还不兴良心发现吗?张全福不发病的时候,对我还是很好的!” “离开锦忠市之前,你和封芷薇做了什么事?”宋文远又突然插话进来。 “政府,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她,让你做了什么事?” “她让我......”尤岱急于回答,可刚说了三个字,却突然停下。 然而,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停下了。宋文远提高音量,“她让你什么?” “没......” “说!”宋文远双眼一瞪,手掌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尤岱浑身不受控制的微微一颤,他被两人配合的审讯逼迫下,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绽,但这一丝破绽想要再掩饰过去已经不可能了。 “芷薇住院,我去看她。是她让我送张全福回儋州的,说张全福家在那边有些势力。想着在锦忠的确混不下去了,这才送他回去的。”尤岱终于吐露出了当年的真实状况。 “她怎么知道张全福家在儋州的情况?” “我之前也不知道,后来去了儋州才知道,都是张全福给她说过的。”尤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有些失落,“张全福,想,想要......要不是芷薇从来不单独和他在一起,恐怕就被他糟蹋了!” “7.13号那天,芷薇一大早来我家,心情不好。我就陪她说话......” “只是说话?” “政府,真的只是说话。我知道自己什么档次!”尤岱赶紧解释道。 “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中午之前。”尤岱低沉的声音,叙述着当年的情况:“我说去做饭,她说她不想吃,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我送她出门的。” “还记得当时是什么样子吗?” “和平常一样,背着她那个跳舞的包,除了心情不太好,没什么不一样的。” “她去了哪儿?” “好像说是约了谁去什么仓库。” “纺织厂仓库?” “对,就是纺织厂仓库。”尤岱连忙回应道:“好像是她们学校在排练什么节目,需要去感受一下。我还劝她说天气不好,但她说只是去看一看。” 林涵宇眼睛一亮,和宋文远对视了一眼,马上追问道:“那天你见过张全福吗?” “没有!”尤岱说道:“芷薇走了之后,我就约了几个人打台球,因为天气不好,一直打到第二天上午才回家,回去的路上就听说芷薇住院了。” “你什么时候去医院见的封芷薇?” 尤岱知道没什么再隐瞒的可能了,回答到:“好像,不,就是三天之后。和她爸妈一起去的,就待了一会儿。” 第七十九章 血舞之痕(15)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哥,爸的那个医药费你是怎么解决的?我也是成年人了,希望你不要骗我。是不是……是不是……”这个问题林琳早就想到,只是一直不得空询问,这一次,她想作为一个成年人知道。 我突然之间想到了顾风的那张脸,她应该更加的恨吧,不然的话,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伊吹真雄要留给她手刃。 而星月这次回来,将会带着这至高的上古力量,直面三圣界众位最强王者级别的高手连番挑战。 这丝绸的黄裱貌似是用什么东西给粘上去的,用手轻轻一撕,便听到了一声刺啦的声响。 因为这里暂时羁押了恶鬼,所以说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只要是进入了那就会厄运连连。 看着刘萌萌和以往截然相反的态度,阎夜霆顿时疑惑起来,他们这次的婚礼正是考虑到她不喜欢媒体出现,所以才没有发任何的通告,也没有邀请任何一家媒体参加,一切都进行的非常低调。 爬到山上一看,没发现敌人,赶紧向后面的张青山他们打出了安全的手势后,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木‘门’晃动了好一会儿实在是打不开了,我们也就只好放弃了,再这么用力推下去,倒不如省省力气待会那个笑声若是‘露’了面好去对付她。 看了整整一日的奏折,肖蘅倒是有些累了,唤林禄海端了杯凉茶来解暑,谁知林禄海将一盘点心也端了上来,卖相十分精致。 事实证明,张青山不仅胆量大,眼光也不错,来的那几百号人,确实是罗水县县游击大队。 “原本我在休息,但是她的尖叫声让我精神一振,然后我就过来了!”德怀特霍华德非常老实的回道。 “不行!”巧儿撅起嘴巴,“巧儿不愿和方哥哥分开,爸爸妈妈在梦里给我说过了,方哥哥是个大好人。一定要跟着方哥哥,不能和方哥哥分开太久,你到哪里。我也要到哪里!”巧儿说到这里,便似要哭出来。 不过自家姐儿不管做什么,向来都是很有分寸的,想必此番看似无理之举也有其深意,以她这样的榆木脑袋自然是看不透的,水青也不费力深想了,迈步跟上谢珂。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球队会让我坐冷板凳?”邦奇威尔斯立即大惊失色,得到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此时此刻的莫风三人,那是着急得要死,谢如烟和皇甫一都进去这么长的时间还不出来,八成是不好脱身。 叶梓慧却也是三兄弟中派头最大的一位,向父母问好之后,瞟了我一眼,向我一点头便算打过招呼。 夏亚因疲惫有点松懈下来的精神一下子提了起来,他还自责的暗暗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然后莫明其妙的看向本,又转头看了眼郁无命和杰克。 陈半山和龙在天一惊,刚刚那独眼龙老头子居然是一位仙尊,真是看不出来。 一路上伊红显得很不平静,自己的紫衫竟然心甘情愿的跟别人去开房了。 “粑粑,帅气~”东皇离竖起大拇指,麻麻在粑粑面前好乖,比阿离自己还要乖。 宋逸之赶紧将秦瑟说的那话告诉了,专家,让他们进去后,把这话说给顾知新听。 我倒是一点不担心庞统能跑没影咯,他们不是活人,没有身份证,更没有护照,所以不太可能离开我国。 那天收到周敏好发来的照片和视频时她正好在实验室里,可能是两个宝宝的萌态太可爱了,宋锦华也忍不住和身边的人嘚瑟了一下。 林宇和夏韵儿有说有笑之间,江逸已经已经走到了近前,看着夏韵儿两人开心的交谈着,江逸的征服欲更加旺盛了。 要说,作为雨师妾,红姑娘的职业生涯之中有没有失手过,还真……没有。这是第一次,可是就是因为这一次,她献出了太多的宝贵第一了。 就在这个时候,呼的一下,好像有一阵风,但是却感觉不到有风。 被赶来别庄之后,她和母亲弟弟跟侯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除非父亲能答应她的要求。 想到那些美好的未来,沈媛的胆子越发大了,甚至压下了她心中对沈轻鸿的恐惧。 不知为何,明明刚才就已经见过了“七夕青鸟”,可能是当时事发突然,但是现在的庭树,莫名升起了一种别扭的感觉。 等消息传来,帝一剩下的这些人怕是顷刻就要被吞得只剩下骨头。 “区区茅山派,又如何保得住山神令?”未央说着,便抬手从她的广袖之中拿出了一支青色的令牌,递给了我。 一直恨铁不成钢的教育林思柔,让林思柔这么对慕长卿好,这么掏心掏肺地养出一头白眼狼,林思柔还真是个大傻子。 “少骗人了,龙虎山的镇山之宝,怎么可能随随便便送人?”栓子哥反问。 他看着苏云凉半眯起的眼睛,只觉得苏云凉此时的眼神危险极了,原本想好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他虽然没有真的喝很多酒,可晚上确实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饿得厉害。 第八十章 血色阳光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7.13案终于不再是积案,在对封芷薇的审讯结束之后,儋州警方传来准确的消息:张全福在三年前死于一起斗殴。不过儋州警方存有张全福的DNA信息,已经传了过来。 DNA比对结果出来的那晚,刑侦支队的灯亮到凌晨。 儋州警方传来的档案照片上,张全福肿胀青紫的尸首躺在三年前某个肮脏巷口——这个强奸杀害苏晚晴的真凶,最终死于另一场街头斗殴。 高天铭把两份DNA图谱并排投射在幕布上,猩红的匹配线如同审判的绞索,死死扣住了1995年7月13日的真相:确认与留在苏晚晴体内的精斑DNA完全一致。 自此,1995年7.13案告破。 积案销号的红章“咚”地盖下时,办公室里爆发出压抑十年的哽咽。 宋文远把脸埋进掌心,肩胛骨在警服下剧烈起伏; 高天铭摩挲着案卷扉页苏晚晴的舞照,泪水不受控制的挂在了眼角。 唯有林涵宇沉默地站在窗边,指尖香烟积了长长的一截灰,中指和食指上已经有淡淡的焦黄色。 林涵宇的心里无法兴奋的原因并非是案件的真凶已经死去,而是整个案件的重启时间。 他不像曾经十年前参与这起案件的宋文远和高天铭等人,释放了心里积压的那股不甘,当一切尘埃落定下来自然释放的情绪。 结案的喜悦与他之间隔着一层化不开的时间线变成无法穿越的毛玻璃。 三年前,张全福横死在儋州的时候,他还在警校操场上跑圈; 三年前,尤岱从儋州返回,如果儋州警方对斗殴事件多追踪一些消失的尤岱的信息,尤岱带着张全福离开锦忠市的时间就会暴露出来。 十年前,街道和辖区派出所对尤岱和张全福的离开,如果有疑虑,或许...... 如果有一个环节多追问半步,苏家那对被生生劈开的人生,是否就能少几分血色? 市刑侦支队的全员压力是不是就会提前结束!? 但这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那个奸杀了苏晚晴的凶手死于非命,并不是他应该有的结局。 那一对失去女儿的苏福生、林秀云如今夫妻分居两地,本该享受女儿成功,却凭白的苍老了几十岁。 起因就只因为一次有可能改变封芷薇艺考的剧目。 为了这渺茫的希望,她不单是策划了绑架、伤害,还在张全福的威胁下成了帮凶。 在面包车上那件堵住苏晚晴嘴的紫色舞衣,还充当了在纺织厂仓库封芷薇勒住苏晚晴脖子的凶器。 眼睁睁的看着张全福在她面前奸(淫)苏晚晴,在张全福的威胁下充当帮凶,又在张全福精神失常之后逃离,封芷薇的心态恐怕早就已经被扭曲,报案的那一晚,未必完全是伪装的PTSD,也难怪会骗取了医生的确认。 如果,她在当时通知陈浩的时候就报警,苏晚晴的生命或许还有挽救的余地。 一错再错的封芷薇或许不能算是天生的恶魔,而是一个被艺术梦想逼疯的女人。 她甚至不值得可怜,体检的结果已经无法证实十年前她有没有被张全福性(侵),但十年前她是真正的奸杀案主谋和帮凶。 经过专家组的讨论,在提报给监察院的案卷当中,封芷薇的罪名不只是绑架、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伪证罪,以及——因协助张全福完成性(侵)行为,被认定为强奸罪共犯。 这也是锦忠市近代第一个被以“强奸罪”罪名起诉的女性。 法院第一次开庭,封芷薇的父母都没有出现在法庭,也没有给她请律师,而是在当天选择了离开锦忠市。 锦忠市公安局专门为此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公布了该案告破的消息,因为涉及隐私,并未公布具体的细节。 发布会结束,会场外,记者们的镜头都对准了一个佝偻而孤寂的身影,身旁多了一个同样一头花白头发,有些跛脚的男人,在警察的搀扶下,正缓缓离去。 那是苏晚晴的母亲林秀云和离开很久的父亲苏福生。 那个曾经在商海中奋争的男人,左脚竟然微微有些颠簸,生命与生活的挣扎,却是如此的残酷的映照在了这对孤独的夫妻身上。 在林秀云的她怀里,紧紧抱着女儿那张放大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苏晚晴,笑容清澈,眼神明亮,仿佛从未沾染过世间的尘埃。 只是,这幅画面,在林涵宇眼中却是阳光中带着血色。 眼看记者们就要追赶上去,林涵宇飞速的加快脚步,站在他们身前,伸手示意记者们留步,再多闪光灯疯狂闪烁,都照不进相框里那个永远十八岁的笑靥,更照不亮这一对夫妻未来的生活。 众人目光中的林涵宇不想去解释过多,只是静静的说道:“各位记者朋友,希望多多体谅死者和家属,现在最好的安慰是安静!不要打扰!” 他的话,让原本还有奇怪他阻拦的记者们停下了脚步。 十年的沉重,所背负的不只是他们看到的佝偻身影,还有更多是无法言语的痛。 今天的苏福生和林秀云,谁又能写出他们此刻真实的内心感受? 而在林涵宇视线外,一个俏丽的身影静静的站立着,注视着他挺拔的身躯,还有本该在这个年龄不该出现的冷峻脸上,默默的转身离开。 “林涵宇,希望你的选择永远精彩,原谅我没办法成为你身后默默支持的女人!”沐云走到街边,拉开了车门,驾车离去。 同样驾车离开的,还有来自省厅的专家组。 “老乔,你就舍得放弃林涵宇?”秦正试探着乔宝生的想法。 “老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他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 被戳穿了心思的秦正一点也不尴尬,“我倒觉得他是刑侦的一把好手,有自己独立的思考方式,不受固定模式的局限。” “提醒你一句,千万别拔苗助长!”乔宝生意有所指的对着秦正笑道:“我们这帮老家伙还没到动不了的时候,那些陈案,还用不着让他们来帮忙!” 初冬的风带着寒气,却在阳光下,让这个城市感受到一丝淡淡的温暖。 林涵宇从会场回到刑侦支队的时候,宋文远朝他竖了一个大拇指,给了他一个重重的拥抱。 7.13案正是在林涵宇的大胆设想下理顺了刑侦方向,才得以告破。 “晚上,去我家,你嫂子都说了好多次了,让我带你去家里坐坐。”宋文远松开林涵宇,轻声说道:“顺便咱哥俩也好好的喝一杯!” 林涵宇的脸上露出一丝感激,“老大,我就不去了。我想,今晚嫂子肯定给你准备了好酒好菜,我去有些不合适!” “你小子!”宋文远笑着轻斥了一声,却并不没有因为林涵宇话里隐含的意思而不好意思,“你嫂子学校刚来了一个音乐老师澹台云,我给你说这澹台老师还是单身,人又漂亮,好不容易才约到了人家有空,你可不能不给我面子!” 旁边邓凯也笑道:“老大,当年我单身的时候,咋没见你这么上心!” “邓凯,你这话我回头告诉小魏,看看她怎么收拾你!”宋文远回头带着一丝调侃道:“我看你明年春节是没打算结婚了!” 第八十一章 云端澹台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锦忠市刑侦支队办公室的空气里,混杂着***、熬夜的疲惫和纸张油墨的味道。 邓凯被宋文远那半真半假的“威胁”吓了一跳,连忙举手告饶:“老大,您可别!我这‘漫漫追妻路’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您一句话再给我搅黄了,我上哪哭去?” 他脸上笑嘻嘻,语气却透着真心实意的紧张。 做刑侦队员不易,做他们的家属,更是难上加难。 宋文远虽是玩笑,却戳中了这份不易。 “行了,你小子少在这贫嘴。”宋文远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语气缓了缓,“婚礼筹备得怎么样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谢老大关心,基本都捋顺了。”邓凯挠挠头,“就是婚纱照一直没空拍,改看几次时间了,我怕再改时间,怡宁要让我跪搓衣板了。” 说这话的时候,邓凯的眼神偷偷的瞄着宋文远。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宋文远却似乎没打算理睬。 “老大,这重启的7.13案已经尘埃落定,您看……能不能批几天假?” “行。”宋文远却一口就答应下来,“你也好几年都没休年假了,正好这段时间没什么大案,你就把年假休了,专心把人生大事办好。” “谢老大!””邓凯立刻挺直腰板敬了个礼。 转身就撞了撞旁边林涵宇的肩膀,挤眉弄眼道:“小林同志,听见没?老大一片苦心,嫂子亲自牵线,对方还是嫂子学校的新同事,知根知底,你可千万不能辜负啊!赶紧的,晚上好好表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涵宇还真不好再拒绝了。 话都递到这份上,林涵宇心底那点因邓凯“甜蜜刺激”而泛起的涟漪也被堵了回去。他无奈地压下思绪,点点头:“行,宋队,谢谢嫂子想着,晚上我过去。” “这就对了!”宋文远露出满意的笑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邓凯立刻恢复了活力,凑过来撞了撞林涵宇的肩膀:“嘿,兄弟,有什么情况啊!记得回来分享战报!看我们是不是多了个弟妹!” 此刻的邓凯那副八卦又热切的模样,虽然夸张,却让林涵宇感受到一股暖意。 下班之后,林涵宇搭宋文远的车到了他家。 打开门,一股久违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稍稍驱散了林涵宇心底那点微妙的紧张感。 顾昀他见过多次,平时“嫂子”叫得也顺口,可今天进门,莫名就多了几分不自在。 顾昀倒还是很之前一样,热情的将他们迎进来,没有先顾着自己的丈夫,直接拉着林涵宇先走到客厅走。 “涵宇,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澹台云,我们学校新来的音乐老师,刚从国外镀金回来不久。云云,这是林涵宇,我们家老宋的得力干将。” “你好,林警官。”澹台云落落大方地主动伸出手,声音清越,像山涧清泉。 林涵宇的的职业习惯瞬间让他捕捉到澹台云指间淡淡的松香气息,应该是乐器上的味道,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沉静木质香调。 他礼貌地回握,指尖接触的瞬间,能清晰地感知到她平稳的脉搏和指尖微凉的触感。 她的手指修长,指腹带着长期按压管弦留下的薄茧。 “你好,澹台老师。”林涵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 澹台云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和探究,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与常人不同的、带着距离感的沉静。 为了缓解无形的局促,林涵宇主动开口:“澹台这个姓很少见,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活人。” 这句半认真半玩笑的话,让澹台云微微笑了起来。 “还好,你没问我是姓‘澹台’还是‘澹’!” 林涵宇接道:“澹台是源流很纯粹的姓氏,春秋时鲁国孔子弟子灭明的后人,这样的古姓,我可不敢乱说。” 这回答让澹台云眼睛一亮。 旁边的顾昀立刻笑着帮腔:“瞧瞧,小林多上心!我第一次可弄错了呢。” 宋文远连忙摆手,附和道:“澹台老师,这真不是我事先透题的!” 夫妇俩一唱一和,无形中驱散了林涵宇进门时的紧绷感。 顾昀显然是真心想撮合,饭菜很快上桌,避免了两人对坐无言的尴尬。 有了进门短暂的破冰,加上澹台云本身性格外向,顾昀又善于引导话题,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轻松。 或许顾虑林涵宇的感受,澹台云并未过多谈论留学和工作,只是点到即止。 顾昀不愧是中学的语文老师,似乎更善于引导“学生”,慢慢的引导这两人之间的对话,带入共同话题。 林涵宇的紧张感虽消,但面对眼前这个灵动聪慧的女孩,还是显出了几分少有的拘谨。 一顿饭下来,他大多时候是安静的倾听者,偶尔回应也言简意赅、切中要点,这份沉稳反而让澹台云对他的印象分悄然上升。 后来澹台云聊起留学生活,没有炫耀,反而流露出对异国独居的不适。“一个人在异乡生活,确实很辛苦。”林涵宇适时地表达了理解。父亲意外离世后,那份刻骨的孤独,他深有体会。 “所以,学成后我选择回来。去学习可以,留下生活,不是我的选择。”澹台云点头,语气少有的有种坚定的信念感。 这让林涵宇有些刮目相看。 饭后,林涵宇才主动解释道:“我警校毕业就进了警队,生活圈子比较窄,见识也少,所以话不多,见笑了。” 澹台云却莞尔一笑:“能享受并驾驭安静,也是一种难得的能力呢。” 顾昀一看两人氛围不错,猛地一拍手:“哎呀,瞧我这记性!” 她起身从柜子上拿出两张设计精美的卡片,“我们家老宋对艺术一窍不通,这有两张以前学生送的‘光影之界’现代艺术展VIP券,明天是最后一天。放着也是浪费,云云你懂行,带涵宇去开开眼界?听说里面有件叫‘镜渊’的展品特别震撼,你们正好多交流交流。” 澹台云眼睛瞬间亮了:“‘镜渊’?是艾略特·肖恩大师那件充满争议的代表作?听说真品被一位国内藏家收藏了,这次展出的是实物还是复制品?” “听送票的学生说是真品,具体我也不太懂。”顾昀笑道。 “太棒了!顾老师!”澹台云兴奋地转向林涵宇,带着分享珍宝般的热情,“林警官,明天有空一起去吗?‘镜渊’对光影和空间的解构非常独特,绝对值得一看。” “叫我涵宇或者小林都行。”迎着澹台云真诚的目光和顾昀鼓励的眼神,林涵宇点头应下:“好,谢谢嫂子。” 初次见面比预想顺利。 散场时,宋文远本想安排林涵宇送澹台云,却略感尴尬——林涵宇是坐他车来的,而澹台云开着自己的车,一辆二十多万的帕萨特。 “我送你吧。”澹台云善解人意地笑道,“知道你们警察收入有限,而且咱们都是刚工作没几年,我这车也是家里支援的。”她语气坦荡自然,眼神清澈,反而让林涵宇那句“不用麻烦”卡在喉咙里。 走出宋文远家,林涵宇说了自己在粮食局小区的地址,澹台云驾车把他送回,一路却没再交谈。临下车,林涵宇把两张参观券递过去:“我们这个工作说不定什么时候有事,万一临时有事有任务,你可以邀请你朋友......” 澹台云却只抽了一张出来,认真的说道:“你要是真有工作,我就自己一个人去看。” 林涵宇微怔,随即笑了:“谢谢。” 如此贴心和认真的态度,像一颗小石子,轻轻投入他心湖,漾开一圈涟漪。 “到家发个消息。”林涵宇比了一下打电话的手势,这才下车。 第二天下午,锦忠市现代艺术展览中心。 巨大的玻璃幕墙在午后阳光下折射出冷冽锐利的光芒。 澹台云走上会展中心前的台阶,一眼就看到已在门口等候的林涵宇。 “看来,今天我的运气不错!”她笑着打招呼。 林涵宇今天换了件休闲夹克,下身却还是警裤和皮鞋——学生时代的裤子早已不合身,他也极少逛街。 这身混搭反而衬出一种别样的挺拔利落。他轻松回应:“好运总是更眷顾漂亮的人。” “咦?昨天可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澹台云有些意外地挑眉看他。 林涵宇略显尴尬地摸摸鼻子:“主要是队里‘僧多粥少’,平时也没机会练。”本想活跃气氛,倒像是自曝其短了。 “走吧!”澹台云笑意加深,自然地走到他身边。 两人并肩走入大门,“光影之界”现代艺术展在会展中心二楼。 在二楼的展厅门口验完票,走进去,立刻被一种充满未来感和实验性的氛围包裹。 冰冷的金属、扭曲的几何结构、变幻莫测的光影装置……各种视觉的刺激扑面而来。 林涵宇不得不微微凝神,调动起控制力,过滤掉那些过于强烈的感官冲击,简而言之就是视而不见。 毕竟,像这样略有些抽象感的艺术品,他确实不太懂,也不想不懂装懂。 他今天的任务,就是陪澹台云前来,做个安静的陪客和听众。 澹台云显然对这一类展览很熟悉,甚至对艺术品的理解也有她自己的见解。 一边走,她还轻声细语地给林涵宇介绍着不同流派的艺术理念和代表作品,她的解说深入浅出,就连林涵宇这个外行都可以从中有一些理解。 抽象艺术说到底就是制作者个人的各种世界观的体现,或许不一定具象到日常的物品,但从中也能看出制作者或者是艺术家的一些思想。 虽然林涵宇对艺术了解不深,但能感受到澹台云话语中传递出来的真诚和热爱,也让他不得不专心的听,避免闹笑话。 “看那边,”澹台云和林涵宇来到一个相对独立的、光线被精心调控的展区,“那就是‘镜渊’。” 展台中央,静静地矗立着一件约一米高的艺术品。 它由无数块切割角度极其精密的特殊光学玻璃构成,整体呈现出一种流动的、不规则的几何形态。 外部光源射入,在层层叠叠的玻璃内部被无数次反射、折射、扭曲,形成一片深邃变幻、仿佛没有尽头的幽蓝空间,真的如同名字一般——一面通往深渊的镜子。光线在其中游走、湮灭、重生,营造出一种既冰冷神秘又动人心魄的视觉效果。 “天啊......实物比照片和描述都要震撼!”澹台云屏住了呼吸,眼中满是惊叹。 “肖恩大师对光线和材料的掌控简直到了极致。据说每一块玻璃的切割角度都经过精密计算,差之毫厘就无法形成这种独特的‘深渊’效果。它不仅仅是视觉艺术,更像是一个凝固的物理现象,一个关于空间和无限可能性的哲学具象。” 她微微摇头,带着一丝感慨,“可惜,在国外的留学生交流聚会上,见过太多标榜前卫的作品,但像‘镜渊’这样纯粹而充满原始力量的,凤毛麟角。可惜,有些人只把它当作金融炒作的符号或炫耀的资本,全然无视其本身惊心动魄的美感与创作者呕心沥血的投入。” 林涵宇也被眼前的“镜渊”吸引了,奇异的光线折射,却一点也没有影响它的外观能被直视可见。 但如果跟随光线的方向,又感到到深邃没有极限,便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似乎光线不只是折射反光,也在这件艺术品中流转不停。 虽然还无法理解澹台云的感叹,但这矛盾的观感令人着迷。 但他却在展台前闻到一股与刚才一路走来不同的气息。 就在他凝神之际,一丝与展厅环境格格不入的气息钻入鼻腔——某种冷冽、独特、仿佛带着金属质感的淡雅古龙水味。 这气味似乎是某个人或者物品在此地停留了很长的时间,刚离开不久所留下的。 他习惯性地、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 目光掠过出口方向时,一个即将消失的背影手腕上,一只名贵腕表在变幻的光影中反射出极其短暂却异常醒目的冷光,转瞬即逝。 “怎么了,林涵宇?”澹台云注意到他目光的游离,有些疑惑的轻声问道。 “没什么,”林涵宇迅速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半开玩笑道:“只是被‘镜渊’的光线闪瞎了眼。” “呵呵!”澹台云掩嘴轻笑,“你也太夸张了。不过长时间凝视‘镜渊’,确实容易让人心神恍惚。” “嗯,”林涵宇目光重新落回那幽蓝的深渊,若有所思,“好东西容易让人着迷。为了避免心生贪念,还是……浅尝辄止的好。” 第八十二章 镜渊禁区(01) - 毕业破大案,问鼎警界巅峰! - 榕树下的秋哥 林瀚宇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的过一天了。 以前和沐云在一起,出行或者吃饭都是沐云安排,他都是被动的跟随。 昨天晚上回家之后恶补了一下,提前做了功课,毕竟这算是第一次正式的约会。 林涵宇主动选了一个会展中心附近的餐厅,澹台云欣然的答应,似乎对就餐环境并没有刻意的要求。 因为离会展中心很近,两个人出来之后,选择了步行而去。 今天的参观,澹台云看上去很兴奋,看得出来是真的喜欢。 “林,涵宇,你是不是对艺术品没什么兴趣?” “那倒不是。只是专业不一样,艺术品鉴赏的功底有限!”林涵宇简单的回应道。 “你们在警校的时候,有没有过类似的培训?” “当然有,不过和专业的相比,只能算是小儿科。” “其实,我也不太懂。只是,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和朋友一起去,听他们说的多了。” 两人的话题很快就被澹台云带到了日常生活,似乎是在避免林涵宇的专业不对口。 林涵宇感知到澹台云的善意,暗自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提前了解一下现代艺术展的作品。 反而让约会的对象照顾自己而转移话题。 原本他的计划是两人共进晚餐之后,看对方的意愿是逛街还是看电影,连看什么电影都想好了。 然而,现实让他脑袋有了一些清醒,或许今天这根本就不是第一次约会,不过是因为这个现代艺术展对澹台云的浓厚兴趣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些许内心,即将结束前,澹台云主动开口,“林涵宇,明天有一堂新的声乐课,我还要早一点回去备课......” “没事!”林涵宇赶紧出声,“能理解。老师的工作也是早起晚归的。” “那我们有时间再约!” 林涵宇点点头,心里暗自庆幸,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上班,宋文远果然第一时间就关切起约会的进展情况,林涵宇老老实实的做了“交代”,有些尴尬的说道:“恐怕是辜负了嫂子的好意。” 宋文远听完安慰道:“晚上我回去问问你嫂子,她今天肯定也要问澹台老师的想法,别急,第一次约会嘛,女孩子矜持一点好!” 林涵宇内心其实并没有多少期待,父亲死去之后,在感情方面他一直都是被动的一方。 如果澹台云对他没有什么意愿,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失落。 相反,他还暗自有些微微的觉得怪异,沐云单名一个“云”,澹台云也同样是单名一个“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两个女孩子性格都偏外向主动。 如果真是这样,也不知道澹台云是不是也和沐云一样,对于他的刑侦工作有保留意见。 昨天澹台云没有开车,所以晚上吃完饭,他是打出租车送她回的家。 尽管只是送到小区门口,但“晟阳山庄”这四个烫金大字,还是让他心头一震。 这片锦忠市顶尖的富人区,最次的也是联排别墅,小区里甚至还设有室内高尔夫球场。 澹台云的留学生涯和驾驶二十多万的小车,家境显然相当优渥却相当低调。 但这些信息,他并没有给宋文远提起。 也不知道是顾昀故意没告诉他,还是真的不知道澹台云的家庭背景。 宋文远离开办公室不久后回来,手上拿着一份文件,脸上带着难得的笑意:“涵宇,过来,好消息!” 林涵宇刚起身走近,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炸响,瞬间撕裂了短暂的轻松。 宋文远示意林涵宇稍等,接起电话。 林涵宇敏锐地捕捉到队长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眉头习惯性的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让站旁边的他马上意识到有重大案件发生,顾不上去看宋文远手上的文件,屏息凝神,安静的等待着。 “地址?” “时间?” “现在什么情况?” “好,我们立刻到!”宋文远语速极快,一边询问一边在便签上潦草记录。 挂断电话,他迅速将放在一边的文件塞给林涵宇:“涵宇,警衔晋升一级!恭喜!但现在没空当众宣布了。” 随即猛地拍手,声音凝重地穿透整个办公室:“大家注意!刚接到五里河派出所的通报,‘云麓’艺术馆发生命案!馆长郑宏被发现死于馆内!涵宇、赵聪,跟我走。其余人,随时等候指挥安排。” 正拿着年假申请的邓凯闻声一惊,悄悄把申请表塞回抽屉:“老大,我手上没案子!” 宋文远略一迟疑:“你也跟上!先看情况!” “是!”邓凯立刻敬礼,动作利落地关上抽屉。 宋文远又迅速拨通物证科:“老高!人命案!‘云麓’艺术馆!立刻带人出发汇合!” 林涵宇也顾不上去看自己的晋升文件,扔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抓起装备紧随宋文远冲出。疾步下楼时他急声问道:“是在锦绣艺术园里的那个‘云麓’艺术馆吗?” “是的!”宋文远的回应简短而快捷。 “有物品遗失吗?”林涵宇脑子里忽然闪过昨天在会展中心看到‘镜渊’的旁边牌子上的介绍,‘镜渊’正是被云麓艺术馆的馆主郑宏收藏的。 “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辖区派出所的同志已经到现场了。”宋文远语速飞快。 警笛嘶鸣,车队如离弦之箭射向市郊锦绣艺术园方向。 车内气氛凝重压抑。 林涵宇闭目凝神,昨日的场景在脑海中高速回放: 展厅内幽蓝深邃、摄人心魄的“镜渊”,那一闪而逝的昂贵腕表反光,以及艺术品旁残留的那缕冰冷、独特、带着金属质感的淡雅古龙水味……每一个细节都被他的超强记忆精准调取。 邓凯苦笑着低骂:“真他妈会挑时候!” 林涵宇被拉回思绪,低声道:“凯哥,嫂子能理解的。” “怡宁是能理解,可我……”邓凯话语中的苦涩只有同为刑侦队员才懂。主动放弃休假是责任,但谁心里没点遗憾? 而且,刑侦支队不管是谁,在即将休假的时候遇到案子,都没有继续休假的先例。 云麓艺术馆是在原来的锦绣艺术园扩大园区范围之后,紧挨着一座不高的云麓山脚依山而建,是锦绣艺术园的最外围。 按理说这样的艺术馆安保系统是比较严密的,毕竟馆藏的物品艺术价值可能高于市场价值。 当警车抵达时,现场已被层层警戒线封锁。五里河派出所所长陆景山早已到场,他身边还站着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 “宋队,”陆景山迎上来,先介绍道,“这位是锦绣艺术园董事长、也是云麓艺术馆最大股东,孙峰先生。” “宋队长,久仰!鄙人孙峰!”孙峰主动伸出手,神色焦虑。 宋文远礼节性一握,毫不废话:“孙董,具体什么时间发现出事的?” “早上九点半左右接到员工电话才知道。” “九点半不是上班时间?” “不是。昨天会展撤展加班,今早员工都推迟了上班。” “除了郑馆长遇害,还有其他损失吗?” “丢了好几件藏品!最要命的是‘镜渊’!”孙峰声音带着痛惜和愤怒,“那不仅是云麓的镇馆之宝,更是整个艺术园的招牌!它的价值,远非金钱能衡量!” “‘镜渊’?昨天不是在会展中心展出吗?”林涵宇心下一沉,预感成真。 “是啊!谁能想到刚撤展回来,过了安保重点监控期就出事了!”孙峰语气中透着一丝深深的怀疑。 宋文远回头看了林涵宇一眼,昨天林涵宇和澹台云去会展中心看展览,还是他老婆给的票。 林涵宇立刻翻出手机里昨天拍的照片,照片中“镜渊”光芒四射,虽然没有目视那么震撼,但宋文远对这件东西也有瞬间的震惊。 张峰在一边又开口道:“宋队长,郑馆长身份特殊,是国内著名的艺术品鉴定大师,国家博物馆的名誉鉴宝大师......” 宋文远微微抬手阻止了对方的提醒:“孙先生,每个人的社会身份都一样,我们都会认真对待的!” 陆景山见状,凑近低声提醒道:“宋队,区里、市里领导都打电话来了,压力很大啊!” “比我们动作还快!”宋文远嘴角微讽地一扯,目光扫过孙峰,“陆所,我们先到现场看看。” 说完,对孙峰微点了一下头,带着物证科和刑侦队员快步进入警戒范围内。 与最先赶到的五里河派出所警员简单交流之后,立即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为了不打扰法医和物证科取证,刑侦人员先是在云麓艺术馆内部可能的出入口观察。 而林涵宇却被高天铭拉了差,跟着他前往丢失“镜渊”的地方。 “镜渊”是放在艺术馆深处,有一个专门为它打造的独立的恒温恒湿的展厅。 现场正如初步查看的警员所说,异常“干净”。 没有打斗痕迹,没有强行闯入的破坏痕迹,独立展厅的加厚透明玻璃,仿佛是被精心擦拭过一样,光亮如新。 郑宏远身着考究的丝绸睡衣,倒伏在距离空展台不远处的地毯上,脸上凝固着一种极度的惊愕和难以置信,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目睹了什么颠覆认知的东西。 法医已经在四周画上了记号,就等待着运尸车前来。 高天铭指挥着物证科的人套上鞋套、头套,开始进行地毯式拍照和痕检,查找可能存在的痕迹。 林涵宇就站在展厅外注视着里面,所有与“镜渊”相关的信息在脑海之中不断的过滤。 展厅里唯一的展台上,昨天还散发着神秘幽光的“镜渊”不翼而飞。 就这样一直等到宋文远走到他身边,林涵宇才从收回专注的目光。 “看出什么了吗?”宋文远低声问道。 林涵宇摇头,“没有暴力痕迹,没有慌张的移动迹象......从容得就像是回家搬自己的东西,拿着就走。” 就在这个时候,法医李超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凝重,“宋队,初步勘查:体表无外伤,也没有明显中毒的体征。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1点到3点之间,死因初步判断是心脏骤停。” “郑宏有心脏病史?” “现在还不知道,要等尸检结果。不过,可以先问一问他生前身边的人。”李法医顿了顿,压低声音,“但是,凭我的经验判断,不太像是自然心梗,更像是......某种诱因激发的突发性心脏问题。血液样本已经采集,需要进行精密的毒化分析确认。” 宋文远点头,目光扫视着近乎完美的犯罪现场:“凶手是个高手。反侦察意识极强。老高的压力大了!邓凯,去查昨晚到今晨的所有监控,正好那个孙峰不是锦绣艺术园的董事长吗?把整个艺术园和云麓艺术馆最近留存的监控全部拷贝下来带回去。” 得到高天铭的确认现场初步痕迹重点排查完成,宋文远和林涵宇这才套上鞋套,踏入这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展厅。 从展厅门口到展台的位置约有十米的距离,可是,刚走到郑宏遗体附近,林涵宇的脚步猛地顿住! 空气中散发的逝者气息中,却出现一股他似曾相似的气味。 在恒温恒湿的的展厅里,相对封闭的空间,造成空气流通减缓,如果有气息存在过,久久都不会消散。 而林涵宇就在这其中嗅到了冰冷、淡雅而独特的古龙水香味。 这气味......林涵宇的太阳穴猛的一跳,HSP的诱因不受控制的袭来,后脑传来熟悉的微微胀痛! “怎么了?”感觉到林涵宇脚步的异样,宋文远关心的问道。 “老大,快!立刻派人去会展中心!”林涵宇强忍不适,语速急促,“调取之前的现代艺术展的监控!特别是进出人员和‘镜渊’展厅内部的录像!要快!” 宋文远瞬间明悟:“好!赵聪!马上去办!”他立刻对门口的队员下达指令,随即担忧地看向林涵宇,“涵宇,撑得住吗?” “没事!”林涵宇深吸一口气,晃了晃头,眼神锐利,“现在不是以前,这次只是个意外,我能控制!” 这边,后脑的胀痛感在意志压制下缓缓消退。林涵宇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已经来到了“镜渊”的展台位置。 空空如也的展台边沿没有摩擦的痕迹,只留下湛蓝色的底座上几不可见的细微压痕,显示着它曾经的存在。 可见,这件展品在这个艺术馆和工作人员心中的地位,也或者本身这件展品就很少移动。 然而,在在林涵宇的视线中,展台的底座上除了压痕,边缘有一处极其细微的、像是被硬物轻轻刮过的白痕。 在湛蓝的底座上,如果不是他的记忆中对于光线发射有着超强的分辨能力,根本不能凭借目力有所发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