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韩安感觉自己睡了长长的一觉,睡得他头昏脑涨头疼欲裂。 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古朴低调的小房间里,没冰箱没空调没电脑,唯一与现代社会相关联的就是头顶上锃亮的灯泡。 那灯泡可不容易见,他记得最后一次还是他五岁的时候去山里住的舅姥爷家见过,这昏黄昏黄的灯光,嘿,太怀旧了。 哦,书桌上还有一台造型古朴的收音机,韩安猛然间瞪大了眼,冲过去凑近收音机一阵打量,在收音机背面刻印的小字时,他不由抽了口气。 天,这可算得上古董了,它同批次的兄弟不是被摆在国家级博物馆就是那些大收藏家的密室里。 就在韩安对一屋子古董级物品赞叹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书生气的男人走进来,看到韩安站在书桌面前,很是惊喜:“宴阳,你醒了!太好了,你这一睡好几天,大伙担心坏了。” 韩安迷茫地看着来人,刚想开口问是不是认错人了,却觉得脑袋一阵疼,脑子里突然多了很多东西。 那人看韩安神色痛苦,连忙来搀扶他到床边坐下:“怎么了,宴阳,哪不舒服?” 韩安消化了一会脑子里的东西,道:“头疼得厉害,我想再休息一会儿。鹤山,我肚有些饿,你能帮我带点吃的回来吗?” 陆华章点点头:“那宴阳你先躺一会,我去买点东西给你。” 现在是民国时期,中华民国建立已经七年了。这里是英国伦敦大学的学生宿舍。 原主也叫韩安,字宴阳,在伦敦大学伦敦政治经济学院上学。 这人叫陆华章,字鹤山,是这个身体的同学。在这里上学的中国学生还有十几人。 原主这次受冷后发烧,昏睡了几天,是这些同学轮流照顾他,却不料原主这一睡醒来的却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韩安。 陆华章走后,韩安迅速从跑到洗手间的镜子前,看到镜子里熟悉俊美的脸,他的神色有些高深莫测。 这不是他花了一个星期,经过上千次调整,精心捏成的游戏角色的脸吗? 难道把游戏系统也带过来了? 难道是要他从武,那以后不是得上战场抗太阳。 天,他从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放一枪能把自己吓尿了。 抗太阳,天,让他冷静一下…… 闭上眼睛,他仔细在意识海里沉浸了一会儿,果然发现多了点东西。戳戳试试一阵子,他一阵眩晕。 再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地方,看着眼熟的环境。他一阵惊讶,这不是他家附近的那个有容图书馆吗? 这是,把图书馆带过来了? 他瞬间放心不少,有了图书馆肯定是要拿笔杆子,将来当个文化人。 太好了,不用上战场,咱一根笔杆子也能抗太阳。 韩安是个死宅男,头顶鸟窝脚踩人字拖,生活里除了泡面罐头只有wifi,存粮充足的情况下,他能宅在他的窝里一个月不出门。 那天,他老妈通电话打过来:“崽,你姨给你介绍了个姑娘,今天下午三点,记得去有容图书馆见人家。” 嘟一声,那边挂断了! 韩安挠挠头,拿过手机一看,十点。从这里到有容图书馆坐车十五分钟,还早,继续睡,两点四十五分再出门。 于是,下午三点半分的时候,韩安抵达有容图书馆,他拿出手机,找出妈妈发来的对方的照片,这一看,呦,是个小美女来着! 不过,他撇撇嘴,离他的标准还差一点。不知道个性怎么样,要是温柔可人贤惠大度,他或许还可以认识一下,至于做老婆,算了。 就在他刷了卡进入图书馆是,突然看见旁边出口一个妹子正边打电话边出来:“一个男生,相亲竟然迟到,这都半个小时了,不能忍。” 韩安的动作停住,分神看了眼那女生。 妹子留意到韩安的动作,瞪了他一眼,骂到:“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吗?哼!” 韩安沉默,待妹子走远了才哼了声,长得不够美也就算了,脾气还不好,不能忍! 他气哼哼转身往回走,没留神脚下一绊,砰一声,摔了。 韩安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就变成了这个民国时期的韩安。 韩安打算在图书馆逛逛,刚抬脚就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地方,前面有扇门,门上有招牌,图书馆长办公室。 门正中间有个硕大的掌印。 他沉默了下,试着把自己的手掌按上去,嗒一声,门开了。 他打开门进去,发现这个房间挺大,好吧,特别大! 而且设施豪华,有休息室,但休息室是他家的三倍大,休息室自带的浴室里有一个皇家级的浴池,还有连接健身房,健身房里设施齐全还有一个小型游泳池,有电影放映室,还有计算机房,设备是十分高端。 韩安还想逛逛,却发现外面有异常。 韩安出了图书馆,到原先的小房间时,正常有人开门进来。 韩安一看,是陆华章,后面还跟着几个人,是同期的几个同学,傅崇碧,顾雪怀,程相卿,胡安澜及丘伴雨。 陆华章见韩安坐在床上,道:“宴阳,雪怀他们听说你醒了,都来看看你。” 傅崇碧笑着道:“宴阳,你总算是醒了,这几日大家伙担心坏了。” 程相卿道:“宴阳,现在感觉怎么样,可还行?” 韩安点点头,笑道:“大病初愈犹如新生,我现在觉得一切都不能再好了。这几日还要多谢几位同学照顾,如若不然,安可能就要魂留异乡了。” 说完,他起身,正色朝几人揖一礼。 几人连忙扶起他,傅崇碧道:“宴阳,你这是做什么,大家都是中国人,同来英国求学,又有缘同在一所学校,相互照顾是应该的。” 陆华章道:“就是,宴阳,你这样太见外了,这是不把我们当兄弟吗。” 韩安连连摆手:“不不不,安怎会如此想。几位是安的恩人,是安的生死兄弟。” 几人看他这样,都哈哈大笑。几人说说笑笑几句后,让他好好休息,便又离开了。 韩安也觉得有些疲倦,便回床上打算睡一觉。 第2章 韩安是个死宅,不爱跟人交往,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的社交交往能力有问题,恰恰相反,他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在不知不觉就让人把他当做亲密可信的自己人。这是当年大学四年除了教室就是宿舍却没有饿死自己的秘诀,除了食物,一些生活必须品,他总有办法动员宿舍的哥们每次购物的时候记得给他捎带一份回来。 韩安跟程相卿都是经济学院上课,俩人一道上课几天后,其他几人就发现,程相卿的生活里处处充满了韩安的影子。 顾雪怀与程相卿一起去采购,发现程相卿许多东西都买两份,便问:“这是宴阳要的吗?” 程相卿摇头,笑道:“宴阳并不知今日我们来采购。只是,我想着他有些东西快用完了,便顺便给他一份。” 顾雪怀看看他提着的东西,神色有些莫测:“卫生裤也顺便帮他带了,相卿你真是热心肠。” 程相卿噎了下,看看顾雪怀意味难言的表情,又低头看看手中的洁白的卫生裤,不由脸一黑。 于是,这天回去的时候,韩安低着头在书桌前看书,程相卿神色严肃地坐到他面前。 韩安抬头看他。 程相卿正色道:“宴阳,我有话跟你说。” 韩安拿过一旁的杯子,倒了杯水递给他。 程相卿接过杯子仰头喝了一大口水,末了擦擦嘴角,看着韩安道:“宴阳,你这一个月来,除了上课,其他时间都待在这里不出去,也不跟班上其他同学交往,就连咱们同乡之间的聚会,你也不出去。这样是不行的。你要有独立生存的能力,你这样锻炼不了自己。这样,该忙的前段时间也忙完了,这段时间教授也没有安排其他任务,这几天你跟我们出去好好逛逛。” 韩安点点头,慢吞吞地问:“你们有计划吗?” 程相卿道:“我,雪怀还有安澜选修了美术课,打算明天出去写生。我记得你好像会西洋画,我今天出去的时候顺便帮你准备了一套画具,明天你跟我们一起出去吧!” 韩安想了想,原主家乡有个留洋回国的先生,跟原主家是亲戚,原主爹求了人家教了原主两个月的西洋画。可惜的是原主没有绘画天赋,学了两个月就没有再学下去。不过基本的素描原主还是会的。 至于韩安自己,素描也是会的。 于是他点点头。 程相卿见他同意,很高兴,继而又安慰他:“你放心,只有咱们自己人,不会同很多人打交道。你要是不愿意说话,我们也是理解你的。” 第二天一大早,程相卿几人就一道来叫韩安出门的时候,韩安还在睡觉。 把他叫起去洗漱收拾,程相卿叹气,对其他几人道:“宴阳什么都好,就是有两大陋习,不出门和迟到。不出门还好,也碍不着别人。就是这迟到,一开始真是叫我心惊胆战。” 顾雪怀笑着问:“怎么回事,给我们说说。” 程相卿道:“你们是不知道,这学期给我们上经济学的教授是美国人,跟刻板守礼的英国教授不一样,上课时随心所欲,讲课期间到起兴了不仅唱上两嗓子还手舞足蹈。” 胡安澜道:“我知道这个教授,来我们学院讲过课。原先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讲课,这个学期来我们大学交流学习,后来为了一个课题留下来任教,看上去挺随和,但是发起火来那叫一个火爆。名字叫布莱恩.道森。” 程相卿拍手,道:“就是他。布莱恩教授最痛恨两件事,学生不完成任务和迟到。最开始那几天,发现有几个迟到的,他简直暴跳如雷,把那些人吓得战战兢兢,发誓再也不敢迟到。可偏偏就有一个宴阳,依旧天天课堂开始十五分钟才进教室,每每对上布莱恩教授都泰然自若,任教授吼声如雷,他自岿然不动。我在下面看得直为宴阳担心。” 胡安澜道:“听说他对迟到不完成作业的同学都打低分,那宴阳不是惨了?” 程相卿叹口气,道:“谁教宴阳有本事,自打交了几次作业,宴阳再迟到教授也没有再吼过他,每次课上到中间宴阳进来都笑着跟宴阳打招呼寒暄。每次上完课就拉着宴阳聊个不停,那态度,别提多亲热。” 胡安澜大奇:“果真如此?” 程相卿道:“可不是,前几天他还拉宴阳参加他的课题。宴阳这些天晚上都在整理数据。” 胡安澜啧啧称奇,直道:“宴阳非寻常人。” 这时韩安收拾好出来,他到韩安面前打量一阵,摸着下吧道:“还真不是寻常人。相卿,雪怀,你们来看看,这脸,这身段,看起来有没有一种恍然兮若神人的感觉。” 顾雪怀笑着走到韩安面前,似模似样地打量一阵,道:“确实,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仙子下凡尘,吾等竟有缘得见,实乃人生幸事,当浮一大白。” 三人相视而笑。 韩安不由脸黑。 韩安新换的壳子,身高一八八,人鱼线优美流畅,八块腹肌,宽肩长腿,不能再好。可脸实在有些妖孽,而且,太白了点。 三人见韩安脸色不由放声大笑。 程相卿把画具等递给韩安,搂着他的肩往外走,边走边笑道:“宴阳,不是我等大惊小怪,你这一身冰肌玉骨,比整天待在家里的小媳妇还要白净。” 韩安气哼哼地把画具挂在另一边肩上,把顾雪怀递过来的草帽扔回去给他。 顾雪怀道:“别恼,虽是春季,可正午这日头已有些毒辣,当心晒伤了。” 说着就要给韩安戴上。 韩安赶紧躲开,就算他们全都晒起燎泡他也不会有事的。 胡安澜走过去拿过顾雪怀手中的草帽戴在自个头上,末了对顾雪怀挤眉弄眼地道:“得了,雪怀,别捉弄宴阳了。当心相卿跟你急。” 顾雪别有深意地一笑,道:“也是,待会儿相卿跟我们急。” 程相卿对韩安道:“宴阳,你看,这才几天,大家都把你当成我的小媳妇了。” 韩安一听,气坏了,怒视程相卿。 顾雪怀在一旁道:“可不是,相卿照顾你那架势,可不就是在照顾小媳妇。” 程相卿斥顾雪怀一口:“别打岔。”然后对韩安表忠心道:“宴阳,别听相卿的。我可没把你当小媳妇照顾。” 韩安冲着程相卿撒火:“你走。” 程相卿着急道:“我是把你当大舅哥孝敬啊!” 大舅哥? 其他三人楞住了! 韩安也有些惊讶。他想了想,原主爹十几个老婆,个个美貌如花,但就正室也就是原主娘一个生了儿子,原主是家里独苗,不过姐妹倒真是有十几个,没嫁人的还有五六个,想想长得还挺有她们娘的风范。而且原主爹娘为了让她们有个好出处,可以作为原主的助力,所以个个都有用心教导。至少,比他小的全都有送去上学。 韩安看了看程相卿,觉得这倒真是一个好夫婿人选。要是家里的姐妹能看上他,也是件好事。 程相卿见韩安打量自己,立马挺直腰杆,一派精神的样子。 顾雪怀和胡安澜看了看韩安的相貌,深觉得程相卿道行高深,老奸巨猾。 于是也立马站到韩安面前搔首弄姿,卖力推荐自己。 顾雪怀文绉绉地道:“宴阳,你看,我……” 韩安不耐烦地打断他们道:“行了,我家的姐妹,还未成婚的都接受的是新教育,讲究的是自由恋爱,我可做不了她们的主,得看她们自己的意思。” 三人闻言,眼神一亮。 第3章 韩安一行四人出了校门后,直奔特拉法尔加广场,是英国伦敦著名的景点之一,坐落在伦敦市中心,东面是伦敦城,北接伦敦的闹市索荷区,南邻白厅大街,通向国会大厦,西南是水师提督门,背后是通往白金汉宫的仪仗道林荫路。广场北面是国家美术馆。 韩安很少出来,见到这接近现代化的交通条件很是惊讶,道:“这附近交通真方便。” 程相卿点点头,道:“trafalgarsquare是这里交通的中心枢纽,常有巴士来往,查令十字车站就在附近。你以后要是去哪里玩又不知道怎么去,可以先来这里瞧瞧。” 韩安问:“这里能去唐人街吗?” 顾雪怀在一旁插口道:“能的。英国最大的唐人街在r。你想去唐人街看看吗?” 韩安点头:“嗯,听说美国唐人街有个洪门,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程相卿道:“洪门?这个我还真不清楚。” 顾雪怀也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边说这话,几人很快便进入广场,广场中央是两个喷水池,中间是一个高几十米的威灵顿的雕像,下面有四只狮子,柱基是青铜浮雕,广场北端是台阶,四角上有四个雕塑基座。 看着这钢筋水泥的城市,韩安一瞬间有回到二十一世纪的感觉。 几人逛了半天后,便找合心意的地方摆画板开始画画。 韩安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摆好画板后,他四处望了望,却没有兴趣画画,于是懒洋洋地坐在原地。 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他大学读的是金融专业,读完大学后他进了家世界排名的企业,虽然他的业绩还不算差,但是因为总爱迟到,三个月试用期刚结束他就被踢了。 后来他又进了家小公司,凭着上游水平的业绩,老板也不计较他爱迟到,他当时觉得老板挺仁义的,心里感激,心想要报答老板的知遇之恩,尽职尽责地造成本职工作,从来不请假也不早退,可没到半年,老板被兄弟阴了。 那天他照常迟到半个小时到公司,进入之后一个人都没有,他看了看手机,确定不是周末,也没有今天放假的消息。于是他淡定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工作。 到了中午,他习惯性地推推旁边的人,说:“哥,帮我带盒饭回来。” 旁边那人半天没动,他抬头一看,吓自己一跳:“老板!” 老板坐在自己旁边,面容憔悴胡子拉碴,西装也凌乱不堪。 老板问他:“你没跟他们走。那小子怎么会放着你不用?” 韩安小心翼翼地问:“去哪里?今天有什么特殊任务吗?” 老板沉默半天,从口袋摸出一张卡递给他:“给你,散伙费。密码是我手机号后六位数字,去找个新的工作吧!” 然后老板走了,韩安无奈,收拾了东西后找了个自助银行一看,嘿,卡里就二十块钱。韩安看了好几遍才确定自己没少看零。 后来韩安也没有找新工作,就待在他的房子里,炒股玩游戏写小说,解决温饱问题后还能每月存下一小笔,等着将来娶媳妇后给媳妇买化妆品。 可没想到一下子穿到民国时期,这个身体家里倒是挺富有,吃穿不愁,不用操心赚钱。 想到找老婆,韩安瞬间就开心了。 民国时期的美女,再活泼的,身上也有一股子温婉娴雅的韵味,而且内涵又有气质大家闺秀真是一堆一堆的。简直太符合他的要求。 至少原主爹的一堆小老婆和原主的那些姐妹,长的真是不用说的。 除了当心不要找到那几个特别作的,老婆这事真不用他着急。 韩安想,要娶个好老婆,自己就得有身份地位。自己在一大帮中国文人里想出头,必须得再国外闯出一定名声。 自己在英国至少得再待两年,在英国文坛拥有一定名气,毕竟现在一战刚过去,英国还在国际上还是很有地位,这会对他去其他国家文坛发展有帮助。 这么一想,他有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太颓废了,只让布莱恩教授帮自己推荐给报社几篇经济方面的论文,这种工作量根本不够,这段时间他得写本书才行。 原主来英国已经四年了,一开始是在大学附近的高中上学,后来进入政经学院,平时挺低调,就爱看书,学校图书馆的书看了不少。 现在写出几本英文作品,应该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韩安想了想,决定先写点简单轻松的。他在画纸上画出一个小男孩牵着一头威风凛凛的大熊犬,他仔细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自己画的好。二十一世纪,女生网萌文盛行,跟很多男生一样,他也悄悄在女生网站注册了一个账号,所以对萌文还是有一定的了解。他打算用萌文风,创作一个童话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五岁男孩儿安安和他的宠物——一只通体雪白威风凛凛的大白熊犬。故事内容就以他们与这个家里以及屋子后面的小树林里的各种动物之间的活动为主。 父母为家庭奔波忙碌,没有时间照看他。他时常一个人待在家里,身边只有大白熊犬的陪伴。他和大白熊犬相互陪伴,与厨子底下的老鼠、墙角的蟑螂、花坛上的蚂蚁聊天说话,流浪猫狗常常从他家门前的栅栏经过,房子后面森林里的小动物也经常来拜访他,给他讲外面的世界发生的事情。 集中了所有美好品质的安安,天真、单纯、诚实、乐观、助人为乐、体贴、好奇活泼可爱,他身边有忠心可靠的朋友大白熊犬。他们相互陪伴相互帮助相互依赖,度过了这个精彩夏天。 写到森林历险部分的时候,日头已偏西,口渴得厉害,打算停下来找点东西果腹。一回头,发现顾雪怀坐在自己身后,手里拿着自己写的稿纸看。 顾雪怀将食物和水递给韩安,对他道:“宴阳,字里行间看得出,你的英文功底很是了得,这文章虽然写得简单却不失优美,但语言道理阐释方面是不是太过简单直白了点?” 韩安点点头:“这是写给小孩子看的。越简单越好。” 顾雪怀疑惑:“给小孩子看的?儿童读物?” 韩安道:“不怕顾兄笑话,安幼时与家中姐妹玩乐,母亲命人将猫犬兔一类宠物清洗干净后,我们兄弟姐妹一人抱着一只,假作怀中动物对话,回想当日童言稚语,总觉温馨万分。” 顾雪怀笑道:“平日看宴阳你犹如山巅之月,高洁优雅,不曾想你幼时也有这样稚嫩的一面。” 韩安笑笑,伸了个腰,道:“相卿和安澜呢?” 顾雪怀道:“我过来的时候,安澜还在画。相卿在一旁等他,现在应该也结束了。我们过去找他们吧。” 韩安点头,俩人收拾好东西,行到喷泉时,程相卿和胡安澜果然已经在那里等候。见俩人过来,连忙挥手。 四人一块往回走,胡安澜全程笑容可掬,搞得顾雪怀大为不解。 程相卿道:“有位漂亮的女士,称赞安澜的画画得特别好。安澜便为那位女士画了肖像,还在旁边题了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那位女士说安澜写得字特别美,让她对中国文化有了兴趣,还说以后想跟安澜学汉字。俩人互留了联系方式。” 顾雪怀不由对胡安澜叹服:“行呀,安澜,看不出,你还真有两下。” 韩安也在一旁称赞道:“给汉字长脸。” 胡安澜得意洋洋地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当年县学,我可是当之无愧的才子。” 程相卿拍了他一巴掌,道:“说你胖还喘上了。”继而又问韩安:“宴阳,今天可有收获?” 韩安点头,将画好的稿纸递给他看,面色虽然平静,但眼底充满得意。 程相卿看他这样,还以为他画的肯定很好,笑着:“宴阳才气逼人,这画作肯定也非凡。” 胡安澜看他那谄媚的样子,刚想打击一下,却被顾雪怀扯了下袖子,便闭口不语了。 程相卿拿过画纸,打开一看,笑意一淡,勉强维持。 他又翻看了后面几张,笑意逐渐僵化,表情极为尴尬。 胡安澜不怀好意地问:“宴阳画得怎么样啊,相卿?” 程相卿尴尬地看看一齐望着他的三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违心的话。 顾雪怀和胡安澜放声大笑。 胡安澜笑着拿过程相卿手里的画,一看,更是笑得前仰后翻,不了遏制。 韩安大怒,一把拿过画,宝贝地放进袋子里。 一群古人,没见识! 漫画懂不懂,这是漫画懂不懂! 第4章 那天外出写生回来后,韩安便把《安安历险记》写出来。找了个名声比较好的出版社分别寄过去。 韩安去寄的时候程相卿在旁边跟着,他全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都出了邮局他才拉住韩安:“宴阳,你真的要寄到出版社去吗?不再考虑一下吗?要不拿去给雪怀帮修改一下,你再寄过去。” 说着他就想冲回去把稿纸抢回来。 韩安反手拉住他,满不在乎地道:“已经印戳上交,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程相卿很气愤,低声唾弃:“这破规定。” 韩安无所谓地道:“走了走了,如果出版社觉得不可行肯定会退回来的。” 程相卿一想,也是,只要不出版,只要知道内情的几人不说,大约是没人知道这回事,韩安也就不会被人取笑。 程相卿想开后,才不情不愿地跟着韩安走了,瞧见他一步三回头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书是他写的。 过了一会,韩安道:“我回宿舍了,你呢?” 程相卿道:“崇碧办了个聚会,宴阳,你也去吧。” 韩安想当日原主受凉,多亏这些同学照顾,虽然原主走了,但这情总是要承的。于是点头:“好,一块去。” 结果到了地方韩安就有些后悔了。 傅崇碧家在华国内拥有很好的经济政治地位,傅崇碧也是傅家新一代子弟里的佼佼者,傅家对他很重视。他来英国上学,家里派了个在英国很有关系的族叔来为他打开英国高层的圈子,故而他举办的聚会,除了韩安认识的中国学子,还有一些派头十足的英国贵族先生女士。 韩安来到民国后,不知道是不是图书馆有自身意识,知道韩安邋遢的德性,为了维持韩安文化人的体面,特地在浴室内放了洗衣机,所以韩安衣服好歹是干干净净的。 可一到这种高档次的地方,所有人都一副矜持自持,每人衣服都被熨得平平整整,一个皱折都没有,一派严谨刻板,再加上韩安本身的精气神,他的松散瞬间就被对比出来了。 韩安好歹在二十一世纪见多了大场面,才没有露出拘谨小心的样子,放松的神色加上他高大俊美的壳子,好险没被这一屋子高层人士排外。 傅崇碧本来在跟俩英国男人说话,见韩安和程相卿过来,便对俩英国男人说了声抱歉,来到韩安和程相卿面前。 傅崇碧先跟程相卿打招呼,然后看向韩安,很开心地道:“宴阳,没想到你回来,真是太给我面子了。” 也不等韩安说什么,他拉着韩安到大厅中间,郑重向大家介绍:“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我向大家介绍一位新朋友,这是我的同学an,他是个安静优雅的先生,而且非常有才华。” 大家都看着韩安,韩安有些紧张,故而面色有些紧绷,他干干巴巴地道:“大家好,我是an。” 众人一开始见他外貌出色,便心生好感,现在看他板着脸神情严肃,寡言少语,一副英国绅士严肃刻板的样子,很容易便接受了他。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他实在太紧张,才面无表情的。 傅崇碧见大家这么快就接受了韩安,心里很开心。拉着韩安跟大家交流。 二十一世纪的韩安私底下是个大大咧咧不注意形象的粗糙汉子,可变成现在的韩安后,周围的一切都是这样陌生,为了符合原主的形象也因为原主的交往对象都是些文质彬彬翩翩有礼的读书人,他不得不收敛言行。 可平日要文绉绉地说话他非常不习惯,于是他在大家面前都尽量少说话,偶尔说一句出格的话,大家也只是以为他虽然安静本质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傅崇碧拉着韩安跟大家说话,韩安这段时间在图书馆看了很多有关英国甚至世界这段时期的事,有后世的研究资料做后盾,他的格局自然要比这些人宽阔,目光也要长远。 他偶尔一句话说出来,大家便觉得许多朦胧的东西瞬间清晰,他的观点,总让人眼前一亮。 于是纷纷拉着他说话,都不愿意让傅崇碧拉着他去见别人。 现在被这么多人围着说话,韩安更紧张。然而大家都目光期待地看着他,就等着他说话。 众人见韩安面无表情,还以为他就是这样刻板的人,也不认为他失礼,甚至觉得他这样的外貌即使板着脸也是极为美丽的。 乔伊.伯特伦和莱幸.雷克斯走到傅崇碧身边。 莱幸低声道:“他很紧张,他看起来需要你的帮助。” 傅崇碧也有些担忧,可这是学问交流的聚会,大家围着韩安,也是欣赏他的才华,想跟他交流,他总不好拉走他。 乔伊.伯特伦对俩人的担忧不以为然:“他只是不习惯被人群围着,他是有能力和这些人交流的。” 傅崇碧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乔伊素来高傲,却没想到一见面就认可了韩安的能力。不过,傅崇碧自己也对韩安的表现很意外,能自己考进政治经济学院,他知道韩安是优秀的,却没想到他优秀到这种地步。 乔伊一直望着场中的韩安,漫不经心地道:“你看,越来越多的人倾听他说话,他成为这个聚会的中心。他只是不习惯表现,他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出色。” 傅崇碧闻言,不由松口气。跟俩人随意地聊了一会,看韩安和那些人的谈话接近一段落,便挤过去,对几个还拉着韩安的人道:“好了,几位,an的朋友等他很久了。” 他一边说,一边指指中国学生的小团体。 程相卿等人冲俩人招手。 几人见此,总算放韩安离开。 顾雪怀见俩人过来,打趣韩安道:“宴阳,你平时不怎么说话,没想到这一开口却是妙语连珠,可称得上真知灼见啊。” 韩安接过丘伴雨递来的红酒,喝上一大口,才道:“你要是喜欢,每逢周末给带我份饭,我陪你说个够。” 顾雪怀还没说什么,一旁的丘伴雨立马说:“好,就这么说定了。” 程相卿在一旁反对道:“好什么好,宴阳,你可是答应了的,每个周末和我们去写生,食言而肥可非君子所为。” 韩安摸摸鼻子,不说话。 顾雪怀对丘伴雨解释道:“宴阳平日除了上课,否则绝不出门。我们担心他一个人闷坏了,就拉他跟我们出去走动走动,这样对他也好。” 他说话比较委婉,其实,韩安是宁可饿着也不出门,要是有饭吃,那铁定拉不出门了。程相卿能把韩安拉出来,那是因为程相卿对韩安来讲,真的就是粮食的来源。 胡安澜也道:“伴雨你要是想跟宴阳聊天,我待会给你一张宴阳的上课计划。除了周末,只要不上课,他一定待在宿舍里不出去,你一找一个准。” 丘伴雨欣然同意:“行,待会你给我一份。” 傅崇碧道:“也给我一份。” 几人说了一会,又接连走开去找别人说话了。韩安不肯再过去那边,就一个人待着没离开。 他一个人待着,别人心想他需要安静,就没好意思去打扰他。 可莱幸不在这个别人里,她走到韩安身边,问:“不好意思,我能坐着里吗?” 韩安自然点头,起身帮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莱幸道了声谢,便落落大方地坐下了。 韩安坐下后,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跟她搭话。 她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青春洋溢又不失优雅,一头金色的卷发,有一股奇异的风情。 她要是个美国姑娘,他也许按照对待二十一世纪的姑娘一样跟她聊天。可她是个英国贵族小姐,英国人的古板不比中国古代差,韩安害怕言行无忌,冒犯了她。 她俏皮地笑了笑,问韩安:“我看起来很可怕吗?你都不跟我说话。” 把她当邻居家的妹妹对待,尊重点爱护点总不会出错吧,韩安一瞬间就找到了感觉,笑着对她道:“没有,你很可爱。我是不太会说话,怕冒犯你。” 她咯咯笑了。 俩人开始聊天,莱幸优雅幽默,而且很有聊天技巧。她看得出来韩安不太会聊天,所以有暗暗引导话题。然后她很开心地发现,只要不涉及生活俗事,韩安几乎什么都能接上她,就算是韩安不了解的领域,她讲给韩安听的时候,韩安不仅听得专注而且偶尔说上一句每每都让她眼前一亮,和韩安聊天真的是一件愉快的事。 最让她开心的是,韩安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她的态度,亲近维护不乏尊重,而且这种尊重好像真的忽略了她的性别,做到了男女平等。她所认识的人中,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这点,就算能做到,也多少是因为她强大的背景和她本身的潜力。而韩安却仅仅是因为她这个人,而给予她这样的尊重维护。 不得不说,她的直觉真的是神准。 韩安上学的时候,女生比男生优秀的比比皆是,而且学习委员一般都是女生,作为一个成绩不定忽上忽下的被学习委员关注学生,他绝对兴不起任何反抗男女平等观念的念头,不得不说,学校真的是男女最平等的地方。 而他离开学校后,在社会工作的时间也少,没经过多少社会这个大染缸的渲染。后来宅在家里,网络上他接触不是宅男就是女汉子。 男女不平等吗?他真心不知道这件事。 莱幸越是跟韩安聊得深入,越是在韩安面前放得更开,全程都笑语晏晏,而且与平日矜持特体却淡淡的笑不同,她的笑意深达眼底。 有人对乔伊道:“嘿,你未婚妻是不是对他太特殊了?” 乔伊莫不在乎地道:“她开心就好。” 那人震惊了:“什么?” 乔伊没再理会他,淡淡地看了眼聊的起兴的俩人,转身便走了。 那人有点不敢相信:“你走了?你不管吗?” 乔伊没有理会他的叫唤。 莱幸还是拥有与人正常交往的能力的,再说,只是单纯的交往,犯不着为此失了风度。 第5章 韩安将《安安历险记》寄出去后,便开始计划正式进军英国文坛,从小说入手。 十九世纪初,传统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之争就已经开始,而从1910年开始,英国小说界就已经逐渐从传统现实主义变化为现代主义。 韩安考虑一番,觉得自己的还是应该投入现代主义的怀抱。虽然说路线要走得曲折才能显示出他的能力。可传统现实主义毕竟式微,虽然经过千锤百炼艺术性极高几近绝唱的作品不是没有,可与时代做抗争,也太过凄惨了。 相比末代绝响这样的称号,他还是觉得时代的先启者这样的称号更适合他。 老天爷给他图书馆,应该不是为了让他跟时代做抗争的,对吧? 现在虽然是现代主义当道,可现在主义的主要代表作品却几乎都是在三年后才出现。自己完全可以趁这个机会,在现代主义里占据一席之地。 韩安耸耸肩,开始动手写一篇长篇的意识流小说。 这次一定要石破天惊,成为现代史诗级的巨作。 故事的主角欧卡,是一个刚刚失业的报社职员,资本主义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彻底的反英雄人物,挣扎在资本主义的底层。他失业后在城市里游荡了一天,这天里他彷徨迷茫,苦闷无助,从早上七点起床后到晚上十二点一共十七个小时经历了各种事,桩桩件件都使他的生活家庭雪上加霜,可他依旧彷徨而又麻木地挺过来。这天结束的时候,他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长长叹息。 韩安借用古希腊史诗《伊利亚特》的框架,将对欧卡这天的描写与《伊利亚特》的章节和内容对应起来,将欧卡和阿克琉斯对应起来,形成一种衬托一种烘托,营造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务必使这本小说成为意识流小说的佼佼者。 阿喀琉斯是半神,他被神灵钟爱维护,他任性执拗,敢爱敢恨,英勇善战又珍爱友谊,对老人充满怜悯之心,是实打实的天之骄子。他每次上阵都使敌人望风披靡,为替朋友复仇奔赴战场,他怜悯失去儿子而悲伤的特洛伊老王而归换赫克托尔的尸体,可是他又任性执拗,为了一个女俘而和统帅闹翻,为了复仇将赫克托尔的尸体拴上战车绕城三圈,他最后悲剧地死在战场上。 两者对比,阿克琉斯直率、勇敢、任性和执拗热爱生活。 欧卡则胆怯、懦弱、对现实妥协,被现实压得透不过气。 阿克琉斯敬爱自己的父母,疼爱自己的妻儿,温和善良充满怜悯之心,想自己年迈的父亲,把手伸出来给哭泣着的老普莱亚姆去握…… 欧卡也为自己的妻儿付出一切,同情与自己一样弱者并伸出援助之手。 在一种情境下,他们的性格的某一侧面鲜明地突现出来,在另一种情境下,性格的另一侧面又突现出来。人性的复杂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欧卡与阿克琉斯看起来截然相反,可在有些方面又这样相似,可以说,欧卡就是阿基琉斯现代的反英雄形象。 图书馆里有大量的资料做为他的后盾,他在现代也是个高爆发力码字机,坐在书桌上写,趴在床上写,把纸贴在墙上写,边吃饭边写,甚至上厕所也笔动了不停,闷在房间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就写完了。 落下最后一笔后,他低着头,眯着眼,声音低沉:“英国人,从今天起,劳资开始向你们讨债了,你们祖宗从华夏刮走血肉,劳资要一一刮回来。英国文坛的奖,劳资包圆了。” 他大手一挥将笔扔掉,拿起稿抛向空中,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终于写完了,劳资马上就可以拳打美国佬,脚踢太阳岛了。小太阳,你给劳资等着,不把你黑成乌贼汁儿,劳资用屁股穿回去给凤姐提鞋。” 他语气决绝,神情狠辣,身上一股霸气在周身肆虐。 “宴……宴阳,”程相卿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地看着韩安,“你没事吧?要去医院打一针吗?” 韩安肆虐的气势一顿,僵住了。 程相卿急了,冲过去扶着韩安问:“宴阳,你没事吧?” 韩安动作僵硬地把头转向他,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怎么……在这啊?” 遭了,形象都毁了。 他犯愁挠挠头,才发现头顶的毛有变成鸟窝了。低头看看,发现自己脚上把皮鞋当人字拖踩着,穿着裤衩,身上的衬衣也是,扣子尽开,袖子乱七八糟地往上摞着。 图书馆给个浴室和洗衣机有什么用,有本事给个保姆机器人呀! 他气愤地坐下来,低着头做仇大苦深样。 “你前些天没去上课,相卿以为你病了,正好我也想找你,就跟相卿一块来看你。” 韩安一抬头,发现傅崇碧边说话边弯着腰拾散落在地上的稿纸。顾雪怀,丘伴雨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也在帮着拣。 反正形象也毁光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背一驼,瘫在座椅上装死。 傅崇碧站起来低头整理手中的文稿,道:“那天进门就发现你正埋头写文稿,就没打扰你,而是帮你请了假,没想到你一写就是四天。” 韩安震惊,也顾不上装死了:“我写了四天?怎么会,我记得明明只有两天。” 傅崇碧抬头看着韩安好半天,问:“那宴阳你记得自己这几天吃了几顿饭吗?” 韩安皱着眉想了想,还真记不得了。以前他宅在家里的时候,专门用了个定时网上订餐的软件,外卖送到门口,他饿了就到门口拿,吃完了放在门口,等着人来拿走。 这次自己好像也是习惯性地饿了到门口拿饭吃,吃完了再把垃圾放在门口。 饭肯定是几人带过来的,至于垃圾,想想也知道,肯定被他们几人收拾了。 韩安有点尴尬,看着几人道:“我写作有些入神了,让你们见笑了。” 几人见状,不由摇头失笑。 程相卿韩安笑道:“宴阳,你这次写的东西可真是让我们好生震惊。” 那天俩人原本只是随意看了下韩安落在地上的文稿,却没想越看越惊奇,后来怕惊动韩安打断他的思路,只好每天把饭放在门口,见韩安会主动拿饭吃,才放心地离开。 今天丘伴雨找顾雪怀陪他来韩安这里,进门看见韩安的形象的时候,俩人真的是吓了一跳。 顾雪怀还好点,平日与韩安相处,多少有点心理准备。 丘伴雨可是真的受惊了。他与原先的韩安并不相熟,对韩安的印象,还停留在那日严谨刻板安静优雅的美男子形象上,不聊真相却给了他狠狠的一记耳光。 原来,他真的是太单纯了! 傅崇碧对韩安道:“宴阳,你也闷了好几天了,今天跟我们出去放松一下吧!” 韩安痛快点头:“好,我请你们喝酒,地方你们选。” 程相卿一听,怒道:“好你个宴阳,我平日拉你出来都是千难万难,怎么今天崇碧一叫就出去了,你这是区别对待,我要抗议。” 顾雪怀笑道:“好了,相卿你就别抗议了,难得宴阳肯出去,还请客吃饭,待会一定要敞开了喝,不醉不归。” 韩安冲程相卿咧嘴一笑,道:“相卿,今后你再叫我出去,我一定立马答应。” 程相卿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宴阳,你能不用这张脸做出这种表情吗?我将来还想追求你家姐妹,到时候要是看着她们的脸却想起你的这个表情,就太考验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韩安一听,直接脸黑。 其他人则哄堂大笑,直道相卿太老实,这种话也在宴阳面前说。 第6章 韩安是不认路的,带路的是丘伴雨,他领着一行人到了一个环境清幽非常有格调的pub。 丘伴雨:“你们先坐,我去拿酒,谁跟我一起?” 韩安道:“我跟你去。” 张季鸿:“我也去。” 三人便去排队。 丘伴雨对韩安道:“宴阳,你还不认得柏舟吧。” 张季鸿对韩安道:“你好,我叫张季鸿,你可以叫我柏舟。” 说着对韩安伸手,但他伸出来就后悔了。不想韩安却自然而言地跟他握手。 韩安笑着道:“你好,我是韩安,字宴阳。” 嘿,这绝对是韩安见到的最自然最现代的人了。俩大男人拥抱什么的太腻歪了,韩安超级不喜欢,还是握手和颌首最自然。 丘伴雨对韩安道:“柏舟年前刚从美国到伦敦,现在剑桥大学读书。听安澜他们说你想去剑桥大学参观,正好可以让柏舟做向导。” 韩安一听,兴奋了,嘴上还是客气道:“会不会太麻烦柏舟了?” 他老早就想去剑桥看看了。现代人来到伦敦,怎么能不去剑桥看看呢! 张季鸿道:“上次在崇碧的聚会见到,我就很想跟你交流一番,为你做向导,我求之不得。” 想到上次聚会,韩安就有些尴尬,谁说英国人很冷淡的,那简直就是一群苍蝇,还tm都是高智商的苍蝇,应对起来简直要人命。 韩安发誓,自己再也不要参加那种学术交流性质的聚会了。 太累脑子了,不是人干的活。 三人拿了酒回去,却发现程相卿一行人跟人发生冲突。 几个英国男人正指着傅崇碧大声骂。 傅崇碧是谦谦君子,不会骂人,只是脸色冰冷,眼底隐含怒气,显然气坏了。 韩安几人马上过去,韩安低声问顾雪怀:“怎么回事?” 顾雪怀脸色不好:“我们三人坐在这,他们突然跑过来驱赶我们。崇碧让他们去别处,他们就指着崇碧骂起来了。” 韩安看仔细观察了那几人,一共四个男人,衣服陈旧,鞋子破烂不堪,三个女人,一个眼神乱转很不安分,一个安静温驯看着很纯良,还有一个,跟前面俩个女人有很大的区别,她年纪很小,眼神灵动充满好奇,皮肤细腻衣服看起来简单,但没有破洞,很新,耳朵和手上的首饰看着不起眼,可她戒指上的印记,但韩安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西方一些古老的贵族,都有自己的徽章。他们会在自己的财产包括物品领地或者奴隶身上烙上印记,宣示所有权。 像这种带走印记的物品,都是主人家才有资格拥有的,就算是赠送给别人,那对方也是身份地位相当或者非常亲近信任的人。 这四个男人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也不像那女人的仆人。 韩安走到那几个男人面前,打断那个几个男人的话,冷冷地低声用英语道:“马上滚出去,否则我告诉治安官,你们意图诱女‖干一位贵族小姐。” 其中一听脸色大变,推了韩安一把,韩安大声道:“你这是污蔑。” 程相卿等人推韩安,立马上前就要动手:“你干什么!” 韩安一把拦住他们。 那人反应这么大,韩安基本确定他们有鬼,于是他上前一步,逼近那人,他人高马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带着鄙夷不屑的神色:“你们是棉花场的工人吧,你的鞋底都是棉花,手上还有机器留下的伤痕。” 那几人吓住了,相互对视,竟然有几分踌躇退缩。 韩安冷冷一笑,退后一步,指着那三个女人,大声道:“一个红灯区的小姐,一个女仆,一个未成年的贵族小姐。” 酒吧主人本来没太在意,一听韩安的话,立刻眼神锐利地射向那几人。 那几个男人脸慌忙摆手否认。 “four,”韩安指着那几个男人,恶狠狠地道,“s。” 那几个男人脸都绿了。 酒吧主人脸色骤变,立刻挥手让服务生把那几个男人绑了。 那几个男人见状,立刻拉着俩女的跑了,留下那个贵族小姐独自跳脚。 麻烦解决了,韩安冷哼一声,对身边几人道:“走,回座位喝酒。” 坐回座位上,傅崇碧几人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韩安也没有办法,这伙人,在中国的时候都是天之骄子,没想到在这里却随便什么人都能辱骂他们。这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而且,他们都是心思敏感的文人,想的都比较深,责任感也极高。估计现在内心已经开始打起光复中华的大战了。 韩安无奈,就算在二十一世纪,中国人在英美等过受歧视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他曾在网上看到一个英国留学的中国女孩留帖子,说在英国被一个英国女孩无故殴打,结果保安来了也只是说,既然她没把你打坏,就算了吧。 韩安突然心底不平衡了,列强自恃强大肆意欺压中国,中国却最后也没能讨回这笔账来,这也太憋屈了。 几人闷头喝酒,不一会儿就有些醉意。这样紧绷的气氛才有几分松弛下来,几人心中的失意却挥之不去。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几句,都觉得没意思,便一齐离开。 出了pub,丘伴雨站在门口,道:“这个高格调,是英国人的。” 其他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没说话,沉默着离开了。 到了半路,分开后,韩安一个人回宿舍,一路上不停地唉声叹气。 直到今天,他才彻底清醒过来,这里已经不是二十一世纪,不是安定强大的中国。 他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只要工作就能好好生活的宅男了。 这里是民国,中国还没有统一,国家还残破不堪,守护不了她的人民。 而他现在,就是这个水深火热的人民中的一份子。 他又有些庆幸,只是被骂了一顿,换来自己的清醒,这买卖值了。 可是,他除了能拿笔杆子写写写,对小太阳骂骂骂,他还能干什么? 娶了老婆也护不住! 唉! 韩安愁眉苦脸的回到宿舍,熬夜把《伊利亚特》修完,然后根据后世研究者的资料和见解,以中国人看西方世界的视角写了《荒原》。等他弄完,发现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他正想出门把《荒原》和《伊利亚特》一起寄出去的时候,却犹豫了。 他的《荒原》依旧是一部现代主义诗歌,主题跟原版的一样,是抨击资本主义工业文明,宣扬宗教,鼓吹只有禁欲赎罪才能求得灵魂的解放。 虽然韩安愿意抨击西方资本主义,也同意歪果仁禁欲赎罪。 可中国现在民族资本主义蓬勃发展,他写出这个会不会影响到中国的工业的? 歪果仁乱他不管,可他不想对中国的资本主义造成那怕一定的不好影响。毕竟二十年后还有一战,中国是很需要民族资本主义的。 原先《荒原》是歪果仁写的,研究《荒原》的也是少数文人,大部分中国人是没看的。 现在的《荒原》变成中国人写的了,到时候会不会轰动中国他不知道,但中国文坛肯定是会惊动的。 文坛最不缺的,就是瞎起哄闭着眼睛胡说八道借机生事的人。要是他们拿着《荒原》作梗,那就不好了。 而且,韩安作为一个网文写手,撕逼佛教基督教等一切除道教之外的宗教是他的本职工作,要他亲手宣扬基督教,这事也太糟心了。 犹豫良久,索性今天没有课,他又以修善过的《荒原》的框架,根据后世研究荒原的人的资料、诗歌创作经验和中国的国情,打算写中文版的《荒原》。 正好,国内新文化运动马上要开始了,主题就契合新文化运动,抨击封建主义官僚主义和帝国主义,内容以旧社会封建礼教对人性的压迫,在三主义下人民的悲惨生活为主。 《荒原》虽然在西方文学史上有很高的地位,但是不足之处也不少。典故太多,而且艺术表现手法有一定的随意性。这部作品是在现代主义诗歌还不成熟的情况下写的,这点不足也没有办法。 他自己写的《荒原》虽然修正了这一点,但他总觉得不够。现在在中国版《荒原》里,他反而更能放开。 也许是因为在乎,自己熟悉的语言,反而更加谨慎。这次花费的时间太多,回图书馆资料,又看又背。文言文,看得他头昏脑涨。后世学者的研究资料就像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看完了一边也没抓住重点,还多看几遍。 他最后是心力交瘁,头疼欲裂,恨不能以头抢地血流成河。 写完仍觉不够,他又回去翻资料,原创了好几篇抨击旧社会的白话文。最后弄出好大摞稿纸后—— 他绝望了…… 他写的是简体字!!! 简体字!!! 他真的很想仰天长啸一声,跟图书馆要个翻译软件,把简体全部变成繁体。 他心累…… 第7章 从图书馆查了繁简字对照表,将文章里的简体字一一修正。 韩安做完后又犹豫了,他拿过两份写好的文稿对比,看了又看。 不久之后就开始繁简之争,这直到二十一世纪依旧是各界人士争论不休的话题。 他手中有很多后世关于简体字的研究成果,如果拿出来,也有可能提前完成中国简体字普及。 可他到底要不要参与到繁简之争里呢? 他有些头大了。 曾几何时,他是一个整天宅在家里,有兴趣赚赚钱,没兴趣一直玩的宅男,为什么现在要在这里考虑文化传承这种大事?这不符合他宅男的人设。 啊啊啊! 他恨不能仰天大叫,长长叹口气,坐在椅子里,仰着头看天花板。 关于汉字繁简的讨论由来已久,1909年,陆费逵在历史上第一次公开提倡使用简体字。 后来新文化运动时期,钱玄同提出汉字简化,为此发表了一系列文章,此后要求官方采用推广简体字的呼声越来越高,1935年官方第一次公布简体字。这件事受到当时复古守旧派人士反对,迫于压力1936年2月便被废止了。 官方废止了简体字,可是民间流却传开来。后来,简体字在共‖统治的地区被采用。 大陆建国以后进行简化运动,并在全国分批推行。由此,简体字成为大陆官方书面文字,但是,大陆并没有废止繁体字,主张“用简识繁”。然而,陆还是因为使用简体字为台和海外侨胞所病诟。 进入二十一世纪,简体字扫盲战果斐然,人民素质大幅度提高,物质生活基本满足,开始追求精神生活。 然后—— 有人开始嫌弃简体字了。 一是嫌弃简体字太粗糙,不如繁体字更具智慧和艺术感,这个确实是简体字的短板。二是,由于信息技术的传播,手机电脑的普及,交流方式日益繁多,文字交流所占比重有所降低。工作生活中大部分的手写被打字所取代,再繁琐的字打起来也一样。而必须手写的,签名书法等,想来还是繁体字更美观。 于是,有人开始倡导复繁废简。 废简当然是不可能的,二十一世纪的中国社会发展的生力军以及即将投入使用的诸多人才,从小学的就是简体字,繁体字他们虽然也能看得懂,但看得懂跟会写会用是有很大区别的。 恢复使用繁体字,不是只用一个翻译软件把一句话里的简体转化成繁体字就行的。 最少,很多字的意思得重新学,很多词语得从新学,要不然这些人可能会写不了书面话语。很多词语在简体字里同用一个字,但对应到繁体字却是不同的字。 像基本的字词这些东西,真的不是说改就改的。有些人就是改不过来,就是习惯不了。 咱中国内部也许可以说改就改,不管会不会对国家造成动荡,不管改不改得掉,强行改。可你让那些学习汉语的歪果仁怎么办?歪果仁学汉字本来就不容易。 还有那用简体字记载的浩如烟海的资料。中国大陆的人学简体字,所以大部分不能完全看懂古人传承下来的浩如烟海的文献,继承不了大部分的传统文明,还不如歪果仁了解自己文化的价值所在,所以有人说中国大陆没有根。废止简体字后,难道这六七十余年的成果,这六七十余年浩如烟海的研究,真的可以完整保留,真的不会跟以前的文明一样吗? 简乃汉字大势,与新中国的发展已经不可分离,决不可废,否则必将导致发展倒退,这是带脑子又正常的人都知道的事。 而且简体字大部分是古代俗字,本就是传统文明,成为官方字体后伴随中国七十余年,已经中华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废止决不可行。 废简不可,复繁是可以有的。 二十一世纪倡导繁体字的应用是可以的。 也许有一天,中国发展到一定高度,人民素质拔高到一个新阶段,而中国终将有那个多余的人力物力去“用繁”。 二十一世纪中国离不开“简”。 而现在,中国需要“简”! 中国还在垂死挣扎的境地,将来,中国还要起复还要发展。 中国必须有几亿甚至十几亿的人识字! 简体字必须普及! 韩安马上动手写了封家书,站起来把两份文稿打包,迅速出门冲向邮局,把文稿分别寄出去。 他走出邮局的时候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觉得神清气爽—— 并没有,他现在心神交瘁疲惫不堪,又困又饿身心俱疲。 他想睡觉,想吃饭…… 现在是上午,道繁华喧闹,车行笛鸣,人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可这里的建筑是陌生的,车辆跟他记忆里的是不同的,擦肩而过的人都是金发碧眼鹰眼高鼻,口里说着的都是与汉语截然不同的英语。 韩安突然觉得自己好孤独,突然之间他就被原来的世界遗弃了,带着图书馆和优秀的壳子来到另一个世界。 一开始他是有兴奋和新奇感的,就像一直宅在家里的他,被拉倒动物园玩一款全新的高科技王者游戏,不停地写就能通关。 后来有程相卿、顾雪怀等一些朋友的陪伴,他们有思想有理想,他们为自己的理想斗志昂扬,他们有喜怒哀乐能影响他的心情,他又觉得这是一款真人游戏,有队友陪他通关。 可现在突然间发现这个世界的陌生,他像被这个世界排斥一样,无法融入到这些人里。 好心酸…… 韩安长长叹口气,果然,人在又困又饿的情况下是脆弱的。 摸摸肚子,韩安正打算找个餐厅填饱五脏庙,却想起自己带的钱有点不够了。 他垂头丧气地往回走,打算拿了钱再出来吃饭,刚到学校门口,一辆车停在他旁边。 车窗落下,他露出一张明媚美丽的脸,她很开心,笑着跟韩安打招呼:“嗨,an,最近过得怎么样?” 韩安笑着回道:“很好,谢谢。莱幸,你呢,最近还好吗?” 莱幸点点头:“我也很好。你这是去干什么?怎么会这么狼狈?” 韩安听她这么说,心瞬间一提,迅速低头看看,发现没拖鞋子没穿裤衩,衣服裤子鞋子虽然都有些脏乱,但好歹都好好穿着,才松口气。 他不好意思地冲莱幸笑笑,道:“我这几天……” 韩安顿住,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难道告诉她,我这几天忙着写文,没注意搞卫生吗?还是告诉她,这是我的本质? 他冲莱幸叹口气,没说话。 莱幸见他如此,也没有再纠缠,便道:“我今天打算自己动手做食物,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能邀请你来品尝一下?” 韩安愉快地点头:“我饿坏了,还没有带钱。”说完他顿顿,哎呀。怎么这么直接? 莱幸咯咯一笑,很高兴地说:“感谢上帝把我带到你面前。我一定会填满你的肚子,请上车吧。” 韩安上车后人,他坐在副驾驶座上,司机是个胖胖的白人,韩安回头跟莱幸道谢,才发现她旁边坐着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 莱幸对他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夫,乔伊。” 韩安看向乔伊,他衣着低调讲究,脸庞深刻俊美,一双碧蓝的眼眸明亮深邃得,如同深海一般,他带着彬彬有礼的微笑,屈坐在车里,却让让人觉得他高居山顶,俯瞰大地。 乔伊冲韩安笑地温文尔雅,他友好地打招呼:“你好,an,很高兴遇见你。” 说着朝韩安伸出手。 “你好,乔伊,很高兴遇见你。” 韩安淡定回握他的手。 嘿,别以为你这么低调我就没看见你左手无名指带着的戒指上。别以为你没在上面印图腾我就不知道,你把图腾印在戒指里面了。 这戒指这么出名,你还指望你带出来别人会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别以为你现在这么年轻这么帅我就认不出你了,虽然没有看过你本人的照片,但你的油画肖像的照片都被我妹舔出洞了好嘛! 韩安淡定地跟他聊几句,回过头后,他眼睛亮得厉害,白皙的脸上透红,脑袋里被一句话刷屏―― 金大腿!!!! 好粗的金大腿!!! 好粗好粗!!! 得抱住,抱住这根金大腿! 英国人不稀罕这根金大腿,中国人稀罕! 他身上不是有四分之一中国血统吗?在中国待几代就变成纯正中国血统了! 怎么也是中国人,怎么能去当美国人呢! 嘿嘿,韩安窃喜,原来以为自己只能写写写,顶多就是利用自己的先知赚点小钱,对中国的战争无多大益处。可现在看来,他完全能从这些可耻的资本主义国家把他们从中国吸的血拿回来一大部分。 他脑子里开始出现他带着金大腿横扫欧美金融市场,开着一溜黄金船回到中国的画面。 到地方的时候,韩安晕晕乎乎地下车跟着俩人走。 俩人以为他是太不舒服了才精神不集中,也没有太在意。 第8章 到了莱幸的公寓,乔伊坐在沙发上休息,本来他想跟韩安交流交流,谁曾想晕晕乎乎的韩安却跟着莱幸打下手。 乔伊欲言又止地看着韩安配合着莱幸,熟练的摘菜洗菜,最后拿着刀切肉。 莱幸在弄蔬菜,一回头看到韩安切的肉,她惊讶地冲韩安叫道:“嗨,我的朋友,你怎么切成这样了?太小太薄。” 韩安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成就,大小均匀,薄厚相当,很好呀!他看向莱幸,突然一拍头。 啊,莱幸是英国人,做菜的风格不一样。 可肉已经被他切成这样了,韩安无奈地对莱幸说:“对不起,习惯性切这么大小了。要不,这道菜我来做,做成中国菜。” 莱幸笑着说:“好吧,听说中国菜非常美味,我很早就想尝试了,今天托你的福了。” 韩安点头。 看着韩安熟练地配料,炒菜,莱幸惊叹不已:“an,你太让我惊奇了。你这么有才华,竟然还会做菜。你简直太棒了。不过,你们中国男人也要分担主妇的责任吗?” 韩安笑着道:“大部分男人不是的,比如我父亲那一辈。” 突然想起现在是民国时期,他顿了顿道:“我们这一辈也很少有男人做菜。不过,我们国内现在倡导男女平等,将妇女从家庭中解放出来,让她们能像男人一样,拥有工作,拥有独立的能力。既然男女平等,那么在一定条件下,男人也应当承担一定家务劳动。” 其实,在二十一世纪,他们这一代大部分都是独生子女,男女一样娇贵,男人也一样承担家务。 做饭而已,没有什么男人不会女人擅长就女人来做的。有很多男人不会做饭,自然也很多女生跟男人一样,是不会做饭的。 他爸妈就怕他将来娶个不会做饭的老婆,担心到时候俩人饿死了,就帮他报了个厨师班,学做几个菜。虽然弄不了什么盛宴,但煮熟饭,再做一个菜他还是会的。但他一个人在的时候从来不做的,都是让人捎带回来或者叫外卖。平时最多帮他妈打下手。 莱幸不可思议地说:“以前听说中国妇女地位很低,没想到你们竟能提高妇女的地位。” 韩安笑着道:“其实现在也只有很少一部分的领域有这个觉悟,并且去做这件事。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这个情况会改善的。” 菜出锅后,莱幸赞叹:“哇,好香,看起来好美味的样子,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尝尝了。” 莱幸迅速把其他东西做好,摆上饭桌。 韩安坐下后,见乔伊坐在对面,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应该赶紧刷好感争取把人拉过来才对。 韩安才想说话,就被莱幸打断了,她吃了一口韩安做的那盘菜,很兴奋地说:“很好吃,an,你太棒了。” 韩安谦虚地说:“我也只会做几道菜。” 乔伊尝了尝,沉默了一会才,最终还是忍不住道:“为什么把胡椒粉和洋葱放在一起,味道太奇怪了。” 额,韩安大汗。胡椒粉和洋葱放在一起很奇怪吗? 莱幸说:“我觉得味道挺好。” 韩安拿起筷子尝了尝,笑着说:“我也不太会做菜,让你见笑了。” 一个在英国土生土长的人竟然比他还懂中国菜,这让韩安压力很大。他犹豫不决的想,传统中国菜,难道没有胡椒粉和洋葱放在一起的吗? 乔伊没再说话,倒是一直吃韩安炒的那盘肉。 不过这么一打岔,韩安却想起他妹给他科普乔伊的资料时说过,乔伊生性多疑智多近妖。自已要是太操之过急,被他认为多有居心就可能弄巧成拙了。 看来刷好感还是应该慢慢来,要自然而然,要从长计议,不能轻举妄动。 想了想,韩安还是专注吃饭。 吃完饭韩安、莱幸和乔伊坐在沙发上聊天。莱幸在韩安面前很放得开,她幽默风趣而且畅所欲言。这让韩安想起他妹,大概是移情作用,韩安心里也把莱幸当成他妹一样亲近维护。 乔伊博闻强识见识惊人,对很多事总有独特的见解,讲什么都很令人信服。而且,大概是因为看得上眼,他面对莱幸和韩安时,没有带上他一贯高高在上傲慢矜持的姿态,他面容柔和,语气温和,讲什么事都不急不缓,娓娓道来,无论讲什么都带上非凡的魅力和极大的趣味。 至于韩安自己,带着作弊器。不用说,这是一次让三人都很愉快的谈话。 韩安走后,莱幸对乔伊说:“an真是个让人有魅力的人。” 乔伊点点头。 《荒原》寄出去的第三天,就在《泰晤士报》上刊登出来。 拿到报纸的人都觉得很不可思议,这首长诗竟然被全部刊登在《泰晤士报》的文学板面上,而且,旁边还有一篇来自主编对“荒原”的推荐。主编对《荒原》推崇备至,他认为在艺术上的成是无与伦比的,这是一个值得认得认真研究的杰作,他认为这首诗开启了一个诗歌的新时代。 韩安看到报纸的时候,很淡定。此后,照常上课做课题,照常拿出资料看,准备有关简体字相关研究。 他写了各种论述简体字必须成为官方字体的文章,他甚至看了繁简之争中的骂战资料并且研究了又研究,力求将里面的精华烂熟于心,将来加入骂战时,必当以一当百。 当他弄出大大一摞文章的时候,留学伦敦的中国学生全都炸开了。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报纸上一刊登《荒原》,中国学生基本上就都看见了,韩安写的《荒原》不是天书,但整体上还是晦涩难懂,中国学生一开始看的时候也只是觉得那诗写的新颖,后来他们看见主编的推荐,才认真研究了一下,研究完也就是觉得写得确实好,确实有价值。 后来有人看见报纸上的作者署名是an,跟韩安关系特别好的几人立马想到韩安的《伊利亚特》,对于这篇文章的作者是谁心里有底了,也就在相熟的几人内感叹了一下韩安太出人意料。 结果几天后,各种刊物上开始涌现大量对《荒原》批评的文章。 大体分为以下三种。 一是说,《荒原》反文明,鼓吹宗教,骂韩安愚昧落后,不知文明为何,不知进步为何。 二是说,《荒原》主题不清,内容乱七八糟,是单纯的艺术表现手法的堆砌,没有艺术价值。 三是说,《荒原》思想谬误,文章阴暗晦涩,没有体现文学美感,作者定是阴险诡谲,整日凄凄惶惶躲在角落的小人。这《荒原》是庸俗之作,不足以看。 报纸上推崇《荒原》的作品也不是没有,但没有攻讦的多,韩安的几个朋友知道韩安是个单纯温暖的人,跟报纸上说的根本不一样,对报纸上的责骂和污蔑很气愤,对韩安的处境也十分担心。 而跟韩安不熟悉的几人,觉得韩安平日不爱跟人交往,就喜欢待在宿舍里不出来,来英国学习却不喜欢出门去了解英国。认为他性格有问题,报纸上说的也不无道理。 于是,中国留学生自己内部的圈子也开始争论,并且争论愈演愈烈。 很多学生去“拜访”韩安,但每次去都找不到人。于是,他们开始说韩安心虚,躲避大家。 跟韩安熟悉的几人自然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韩安这段时间忙着创作各种封建社会压迫下劳苦大众的悲惨生活的作品,没日没夜,有时连课都忘了去上,完全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地。你把门敲烂他也是听不见的。 知道内情的不愿韩安被打扰,当然不会主动告诉那些找事的人—— 门没关,你得自己推门进去。 尤其是后来,支持《荒原》的人逐渐在报纸上发表意见。 韩安写《荒原》的时候,没有跟原版一样偏激,但依旧是一部偏向阴暗面的诗歌。这点不足韩安是知道的,他原本没有太过在意,但他写完中文版的《荒原》后却越发觉得这点不足实在太过于不足。他就按照后世学者的意见顺手修了几个词,都知道中国是最讲和谐美的,中国古代诗歌经过千锤百炼,字音字意字韵到字形,但无一子不合整体意蕴。韩安修的这几个地方都极为保守,并不影响诗歌的韵味,不使这几个地方不合整体,却悄然去掉几点致命伤。 于是有人表示,《荒原》描写符合现实事实,这是现实生活的悲鸣。《荒原》抨击资本主义,但并未反文明,后面罗列一系列证据。《荒原》鼓吹宗教的目的是宣扬让人们克制物质*的思想,并提升精神境界,并未让人愚昧听从宗教摆弄。他们对《荒原》进行过研究讨论,他们的文章想法更加成熟,说辞更有说服力。 更有人采用《荒原》的手法创作诗歌,并发表。那些作品大多数得到了肯定,然而那些作品拿到《荒原》面前,又有些不够看,所以,很多骂《荒原》的都熄了声。 于是,韩安几个朋友更不愿意让那些人去打扰他,任由那些人在韩安门前守着,就是不去告诉他们,韩安其实就在屋里。 第9章 韩安有图书馆,可以查阅各式各样的文学资料。但图书馆也不是万能的,有些东西图书馆里没有资料记载,比如说,地址。 他想把简体字的研究资料寄给陆费逵或者钱玄同,可他不知道这俩人的地址。现在这俩人的名气并没有后世那种文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至少韩安圈子里的同学是没人知道这俩人的地址的有的甚至这俩人是谁都不知道。 韩安想把他为新文化运动准备的一系列文章寄给鲁迅先生,让他参考一下白话人的写作形式,顺便帮自己指正一下作品中的不足。说得不要脸一点,叫俩人相互学习共同进步。说得实在一点,就是,他想做鲁迅先生的学生。从小学鲁迅先生的文章,高考被鲁迅先生的文章难得死去活来,不叫他一声先生他意难平呀!当然,图书馆是有记载几个地址,但谁知道准不准确呢? 于是,懒惰的韩安,想了一个特别好的办法:他把这些文章分别打包寄到了同一个地方——家里。 写了一封家书,又每一份作品都附一页说明书。 家书大体内容都是是,爹,我写了文章,要寄给谁谁谁帮我指导一下,我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但我知道他现在大概在什么位置,你帮我找找他在哪,然后帮我把东西交给他们吧! 于是,远在中国的韩秋深满怀兴奋地抱着包裹打开家书,最后,他心口一团郁气地合上家书把包裹丢到桌上。 韩夫人不动声色地给韩秋深倒了杯道:“老爷,安儿还好吧!他都在信里都说些什么了?” 韩秋深板着脸把信给韩夫人:“你自己看。” 韩夫人一边拿过书信,一边柔声对韩秋深道:“老爷,安儿从小在我们的看护下长大,从来没有离这么久过,也不知道他在外面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韩秋深听到这话,板着的脸有些松动,眼底流露出担心。 韩夫人见他不气了,抿唇一笑,尽显温婉动人,轻轻淡淡地瞟了一眼下面一堆姨娘,就低头专心看手里的书信了。 柳姨娘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她捏着手绢儿,细眉轻轻一蹙,娴静如花的小脸立马一派清愁,她忧郁地对韩秋深道:“少爷在家时,衣食住行,皆有我们为他打理,现在他独自一人离乡背井,远渡重洋,也不知道他在外面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过的是否习惯,学业是否顺利,同学相处是否好。” 红姨娘反应慢一步,但马上泪眼汪汪的望着韩秋深:“少爷天资聪颖,又一向学习刻苦,学业应该是不用担心的。他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性情单纯善良,且和老爷一样,乐善好施,热心助人,一贯与人为善,这个镇子没有人不喜欢他。可少爷与人为善,现在在外面却不知别人是否会与他为善。老爷,少爷纯真无邪心思澄明,平行日事一派天真,外面世情险恶,人情复杂,奴家担心少爷吃亏。” 袖姨娘也忧心忡忡地道:“就是,奴家听说洋人对中国人凶残粗暴,尤其是英国人,当年攻打北平的时候,圆明园的火烧了几天几夜,你说,少爷去英国读书,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她这么一说,连韩夫人都面带愁容,神情低落。 韩秋深听她们如此说,心里担忧之情愈发浓重,但他见夫人伤心,便板着脸训斥众人:“行了,安儿是去读书又不是去打仗,英国人怎么会把他怎么样。”他转过头柔声对韩夫人道:“安儿读的可是英国的贵族学校,他亮出身份,那些平民百姓都不敢在他面前撒野,他不会有事的。” 韩夫人闻言,眼神一亮,脸上的愁容,总算下去不少。 韩秋深见此,总算放下心,他转头对众人道:“安儿身为韩家那一下唯一的男儿,理应顶天立地挑起守护韩家大任,吃得中苦方为人上人,现在经历的磨难,都是为了将来,你们都别瞎操心了。” 韩夫人看完韩安写来的家书,深深叹一口气,轻斥道:“这孩子,好不容易来一封家书,也不想讲讲他在那边的近况,他不知道这一大家子的人为他操心吗。” 韩秋深本来也气,可现在听听这些姨娘的担忧,越发心疼儿子在外吃苦,又想到儿子遇到难题,竟然像小的时候一样,千里迢迢的写信向他求助,他的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哪里还舍得责怪他,他对韩夫人道:“安儿是男儿,又年轻莽撞,心思也不如你们女人细腻,想不到这些也是正常。” 想到儿子在信了让他做的事,韩秋深便带上书信和包裹离开家,去留学回来堂弟家拜访。 韩玖元听说韩老爷上门的时候很诧异,想这么晚了,他来应该是有什么急事。于是他收拾好后,很快到了客厅。 韩秋深打过招呼以后,便开门见山的说:“安儿到英国留学四年了,总是每月往家里写一封信报平安。前两个月不见他的家书,还担心他出了什么事。谁知今天却收到他的家书,连带着一个包裹,里面装着一大堆的书稿,说是让我帮他寄给几个人。玖元,堂兄不如你博览群书见识广阔,却也知道外面形势,翻天覆地瞬息万变。堂兄只有安儿这一个儿子,担心他年轻气盛走错路,也怕犹豫不决误他的前程。所以想请你为你这侄儿张目,看看他的道路是否平坦,前景是否明亮。” 韩玖元道:“堂兄太过客气,安儿跟我学画虽只有短短几月,却也算得上我的半个弟子,更不提他还是我的侄儿。为他参详前程,玖元责无旁贷!” 韩秋深闻言感动万分,连忙将书信和包裹交给他。 韩玖元接过家信,看完后也没什么表示。他拆开包裹,拿出里面分类折叠的文稿仔细看来,看到第一页他有些好笑。 第一页显然是写给韩秋深的,大体内容为:爹,这份书稿是要交给谁的,他的大概地址是,儿子不知道他的仔细地址,爹你帮我找一找,给他寄过去。 他翻开第二页,大体扫一眼后面色不由一肃。 这信开头便称先生,简单表达自己对先生的敬仰之情,然后就开始平铺直叙,开始讲中国在巴黎和会上遭遇的耻辱,他身为中国人痛心疾首,而北洋政府,在列强的面前软弱可欺没有丝毫的勇气去维护国家权益,他气愤不已。他认为政府不可靠,那么这个国家,只能由百姓来拯救,要百姓站起来,就要让百姓意识到旧社会落后以及各种邪恶势力对百姓压迫。他认为,农民占据中国80%的人口,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他希望能够动员农民站起来跟所有文人和工人朋友一起拯救我们的国家。农民听不懂文人的话,所以不明白文人心中所忧,如果农民能够听明白文人,那么他们也会和工人一样站出来维护我们的国家!他认为中国需要新的风气,新的思想,新的文化潮流。所以他倡议用白话来写文章,以求每一个说汉话的中国人都能明白他们心中的担忧。 韩安这一封信写的铿锵有力,澎湃激昂,韩玖元看后只觉得惊心动魄荡气回肠,忍不住拍案叫好。他又仔细看了韩安写的文稿,满纸都是白话,粗俗直白不堪入目,看得他时而皱眉时而嫌弃,但想到韩安信中的话,他最终却忍不住叹息。 韩秋深在一旁看着,见他看完信叫好,看完文稿却满脸嫌弃,还以为是儿子的想法很好,但文采不怎么好,所以韩玖元才如此表现。他忍不住想,看来安儿真的没有写文章的天赋。他叹一口气,也罢,大不了以后做个富家翁,所幸他学的是经济,做生意也是可以的。 韩秋深在那里胡思乱想,为儿子的将来盘算时,韩玖元已经放下一叠文稿,又拿起另一叠文稿。 第一页依旧是写给韩秋深的,第二页依旧开头称先生,韩玖元看了看,不由诧异。这第二页的内容与前一份大体相同,也谈及白话文,只是多了简体字的内容。 韩玖元看了看他整理的简体字资料,心里十分震惊,他问韩秋深:“我这侄儿,是否遇到一位了不起的老师?” 韩秋深道:“不知。安儿出国四年,每月只来一封家书,简单问候一下我和他母亲,向家里的姨娘和姐妹问好,再简单说一下自己的近况。我只知道他在英国读完两年高中,后来考进了一所很出名的大学。至于他遇到了什么样的老师,他从来没跟我提起过。玖元,安儿他……” 韩玖元笑道:“安儿所走的路与我不同。虽然他的思想与我不同,可是,我却无法不佩服他,没想到,他能对天下对百姓有这份心思。堂兄,你生了个了不起的儿子。” 韩秋深回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这一天脸上一直是笑呵呵的,韩夫人问他他也不说,只是待在书房里一个劲的得意的笑,韩夫人料想应该是跟自己的儿子有关,看起来又是好事,于是她也不再问了。谁知当天夜里半夜的时候,她身边传来一阵狂笑,她吓醒过来一看,只见韩秋深闭着眼睛狂笑,也不知道是在梦里遇见了什么高兴的事儿。 韩秋深在梦里笑出来的时候,韩安也站在凳子上哈哈大笑。 第10章 韩安站在凳子上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劳资果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玉树临风、才高八斗的天生奇才……英国文学界的常青树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劳资打脸了,竟然敢劳资是说阴险诡谲的小人,被打脸了吧,哦吼吼吼吼……” 关于《荒原》的骂战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已经没有人在拿着《荒原》在艺术形式说事,大家都承认《荒原》在艺术手法上的创新是极为优秀。 但还是少数有人看不惯《荒原》的内容。 《荒原》刻画的是西方社会人欲横渡、精神堕落、道德沦丧、生活卑劣猥琐、丑恶黑暗的本来面貌,传达出西方社会普遍的精神病态和精神危机,诗歌把西方社会比作宗教中的堕落的地狱。 虽然都是事实,但大概是因为写的太难看了,让有些对英国充满热爱和幻想的英国人有些接受不了。所以一些比较固执的人一直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表示他们承认an很有写作的才华,但是他们认为an到心理太过阴暗,他们很担心an阴暗诡谲的作品让文学界染上不好的风气。至于这其中有没有资本主义阵营的参与,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这样的文章一直有,但也没有人在意,所以原本也没有什么事。 但是后来,有一位很出名的英国文学作家,他一向是以温和睿智著称的,他发表了一篇针对《荒原》的分析的文章,语言很平实普通,他从《荒原》这一首诗歌由浅入深的分析了作者的政治观宗教观人生观以致世界观,他称《荒原》的作者世界观有偏颇,这偏颇世界观导致了他诗歌内容的谬误。他的语言平平淡淡,没有丝毫的蛊惑人心的意图,没有丝毫的攻击力,却意外的极具杀伤力。 这使得原本已经平息的骂战再起波澜。 由于《荒原》的风格一眼看上去就是实打实的现代主义,所以尽管韩安没有参加任何文学活动的聚会,甚至没有发表任何有关于自己的主义的言论,但英国文学圈的现代主义派早已将an视为现代主义派的核心人物之一。他们纷纷发表文章攻击那篇文章,可效果并不理想。甚至于还对现代主义的形象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而韩安的个人形象也岌岌可危。 这一次中国留学生的圈子里没有再爆发争论。《荒原》在文学界的地位已经无人可以动摇,他们认为即使韩安以后再无佳作,也能凭借这一首诗歌在英国文学界占据一席之地。这是中国人第一次在外国文学界取得如此大的成就,身为中国人,他们自然不希望韩安就这么被毁了。 就在这些中国留学生以为所有事情已经无可挽救而悲观失望的时候,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却发生了。 一家著名的儿童读物机构发出了一则消息—— 儿童保护机构推荐《安安历险记》成为儿童睡前读物的消息。下面是多位儿童教育家的签名。 大多数书店的书架迅速摆上这本书,店门口还有广告牌—— 你想了解大诗人an的内心世界吗?请来读这本书,《安安历险记》。 二十一世纪的人,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是最烂大街的营销形式了有木有! 二十一世纪的人,看到这种标签,第一反应是扭头就走。 但这个时代的人还不太了解,许多人带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去书店买这本书回来,带着怀疑审视的态度,一字一句的研究这本书的内容。 作为一本儿童读物,《安安历险记》最初的购买者不是家长而是都来自英国文学界,尽管原先有所预料,但还是让书店方面很诧异。 中国留学生最近很关注报纸上关于韩安和《荒原》的话题,他们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去书店里买了这本书。而和韩安关系比较好的那几个人,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内心真的是崩溃的,颇有一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感觉。 他们原先以为这本书会带来更多攻击诋毁韩安的言论,所以都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去迎接暴风雨的来临。却没想到这本书在书店出售以后,原先纷纷扬扬的骂战瞬间消失于无形,不管是赞扬的还是诋毁的言论,通通从报纸上消失了。 程相卿不知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他从心里就不抱乐观的态度。他十分后悔自己在韩安把那本书寄出去时没把他拦下来。他在心里面把那家儿童机构读物骂了个遍,认为他们为了赚钱丝毫不顾忌韩安。骂完以后,他又十分为韩安担忧,这本书一发行,韩安本来就岌岌可危的状况更加雪上加霜。 程相卿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去找傅崇碧他们想办法。 其实众人也没有什么办法,最多也只能是发发牢骚谴责一下那些人。 丘伴雨叹气:“好替宴阳惋惜,原本大好的形势,就这么被毁了。” 程相卿哀愁地道:“其实我也明白,我们没有什么办法改变这件事情。我最担心的还是晏阳,我担心他承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傅崇碧道:“依我看,宴阳反而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他性格单纯豁达,根本不惧外界的流言蜚语。你看,最近报纸上的骂战纷纷扬扬,我们中国学生内部都差点乱起来。反观晏阳却是最淡定从容的一个。” 顾雪怀颇为犹豫地道:“其实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坏事,那本书我看过,语言虽然简单却优美流畅,内容充满童言稚语,一派天真无邪。我觉得那本书才符合韩安善良干净性格。” 他话虽这样说,其实内心也没有抱有很大的期望。对这些中国留学生来讲,做文章是一件很神圣严肃的事。韩安的《安安历险记》真的太过儿戏了。 几人论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一下韩安的状况。 他们在这里唉声叹气,殊不知,有些人那里更是凄风苦雨。 许多人聚集在托马斯的客厅里,他们人手一本《安安历险记》,表情看起来都是淡漠的,但眼底都是落寞沮丧的。 一人板着脸,冷冷地说:“我无话可说,我没有办法发表任何关于他的文章,我无法理解他。” “这太可笑了,这人的行为太不可理喻。他是成年人,已经成型的人生观竟然可以随时改变。” 他旁边的人落寞地道:“一个人,写出那样阴暗偏激的诗歌以后,又写出这样温暖明亮的童话。他是带着面具歌唱别人的世界吗?因为他唱得太好了,欺骗了我,让我把他当成了他所扮演的角色。否则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会感觉到同属于他的两个不同的内心。就像精神分裂一样,两个内心都这样真实。在我从他的诗歌里看看他的世界之后,我又从他的童话里看到他心里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托马斯叹口气,没说关于韩安的话题,他是不知道怎么说。原先他写的文章每一句话他都记得,可他现在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不论怎么研究,他都认为《荒原》阴暗偏激的,然而不论怎样挑刺,他也无法否认《安安历险记》的世界是温暖明亮,纯真豁达的,能构建出这样的世界,作者无论如何应该都是个生活幸福顺遂,人际交往简单却良好,内心也是纯真豁达而又充满智慧的人。 其实人内心复杂他可以理解,每个人心里都有截然不同的方面。他不能理解的是,人在创作文学作品是,字句间总会流露自己的生活态度和价值观念,而这两部作品,太不相同了。 他犹豫地想:an在《荒原》中对社会表示失望,对人们肮脏的*发出那样激烈的谴责。难道,他想所有人都跟《安安历险记》中的角色一样,恢复天真美好的品质? 他和声道:“这场战争停止了,不要纠结在这方面上了,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诗歌作品上吧。” 这本书出现的时机太过奇妙,以至于大家都不知道如何反应,造就了一种奇怪的局面。 另一边,程相卿一行人推门进去的时候韩安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本刚刚发行的《安安历险记》翻阅,他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看不出一点受到打击的样子。 他见几人过来,笑着打招呼:“你们一起过来,难道今天有什么特殊的活动吗?” 看到他笑的没心没肺的样子,几人沉默了。 韩安看到几人的反应,疑惑地问:“怎么,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他没有为这件事伤心,众人自然也不想提及。 傅崇碧道:“你这段时间闷在房间里,也好久没有出去了,今天跟我们一起出去散散心吧。” 韩安点头,十分爽快:“散心之后,你们还有别的安排吗?” 程相卿问:“怎么,你有什么要做的事吗?” 韩安带着开怀的笑容道:“我刚刚赚了钱,想请你们吃饭。” 程相卿大奇:“赚钱?你整天待在这里,什么时候出去赚钱了?” 韩安摇摇手里的书:“我的书出版了,我有分红的。” 顾雪怀反应过来,问他:“这本书是什么时候跟出版社签的合同?” 韩安微笑,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荒原》刚在报纸上发表,我就拟好了合同。后来托马斯的文章一发表,我就写信给出版社,他们隔天就派人来跟我签合同了。” 这么给力的免费宣传,自己怎么能放过不蹭! 第11章 韩安得意的说:“这本书,发行以后的第一期收入全部来自文学界。” 几人互相看看,不知如何言语,均沉默了。 过了好半天,程相卿才一脸气愤的对韩安道:“宴阳,你怎么能这样做呢!枉我们为你忧心不已。” 韩安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的意思。 傅崇碧一脸不赞同的对韩安道:“虽然我们是学经济的,你成功的从那些污蔑诋毁你的人的口袋里掏出了钱也能算做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但是,宴阳,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怎么能拿你的名声来做这种事呢。” 韩安一脸懵逼。 什么名声? 这不是已经成功打脸了吗?结局不应该是名利双收,前途无量吗? 胡安澜也板着脸道:“宴阳,你这次的做法实在有欠妥当。” 其他几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从表情上也看得出他们对韩安的不满。 一下子就犯了众怒,韩安的内心真的是懵逼的,他考虑了有考虑,犹豫了半天,才呐呐的说:“我趁机蛊惑他们来购买我的书,好像是有点不太地道。” 以他的节操来说,这真心不是什么问题,那些人骂他不应该付出点代价吗?不就是趁机赚了他们一点钱吗?这不是应该的吗?但是他不能说,他知道这些人在一些处事的观念上跟他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他犹豫的想,难不成真的要捋袖子对骂,以此来捍卫他的节操,才符合这个时代读书人对名声的爱惜和维护? 其实骂战,他是真心不怕的,经过21世纪各种各样奇葩无比的网络骂战,在这个相对单纯的时代,他绝对是一口当关,万口莫敌。 程相卿恨铁不成钢的说:“宴阳,你还是不懂我们的意思,我们哪里是在怪你赚取他们的钱财。我们是担心你因为这本书成为别人的笑柄。” 这本书怎么会成为笑柄?韩安真的不太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他绝望地想,代沟真的是世界上最恐怖的障碍,跟古人交流真的是好心累。 韩安一脸沮丧的坐在椅子上。 见他如此,几人也不忍心再责备他。 傅崇碧叹口气,缓声道:“好啦,宴阳不懂,我们就不要责备他了。还是快替他想办法收拾残局吧。宴阳,你和出版社签的合同在哪里?拿出来给我们看一看,大家集思广益,看有没有办法收回这些书,就算已经卖掉的收不回来,也绝不能让剩下的再流传下去。” 其他人闻言,也全部看向韩安。 韩安见大家的目光,真的是头都大了,他背一驼,摊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道:“这书怎么会是笑话,童话故事是挺幼稚,但它怎么会成为笑话?我实在跟不上你们的思路,每个人小时候都读童话故事,你们从小到大没有读过童话故事……” 韩安突然睁开眼,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惊讶地道:“你们都没有读过童话故事!” 几人面面相觑,不理解韩安的话! 韩安自顾自说:“对呀,我怎么忘了,西方的童话故事刚刚传入中国,今年鲁迅先生才翻译第一篇童话故事,安徒生的《火柴的小女孩儿》。你们离开中国已经好几年了,来到英国以后学习的也是成年人的课程,你们根本就没有读过童话故事。” 几人沉默了,他们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错,有可能韩安写的这本书在他们看来是儿戏,但西方世界看来真的是一部优秀的作品,这是东西方文化差异所导致的。 顾雪怀道:“宴阳,这童话故事为何?它在西方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韩安想了想,道:“童话故事是儿童文学的一种,经过想象、幻想和夸张来编写适合于儿童欣赏的故事和塑造艺术形象,反映生活,增进儿童性格的成长。故事情节要神奇曲折,生动浅显,对自然物等内容进行作拟人化的描写,能适应儿童的接受能力,用于对儿童进行思想教育。童话故事的主旨是教人勇敢、热情、善良、乐观、慈爱,反对卑鄙、怯懦、邪恶、虚伪。让儿童树立积极正面的人生观。” 顿了顿,他总结:“总得来说,在儿童教育中,童话故事占据很重要的地位。据说,现在开始国内就已经有人开始翻译安徒生童话。我估计,再过半年左右应该就会有我们国家自己原创的适合我们的儿童教育的童话故事出现。” 听到这,几人都愣住了。 顾雪怀道:“宴阳,你的这本书也是属于童话故事的范畴?” 韩安点头:“当然。” 顾雪怀道:“俩方文化差异,看来是我们闹了笑话。”说到最后他笑着忍不住摇头。 误会解释清楚之后,几人有些尴尬。好在虽然脸皮薄,但都是关系亲近的人,几句话过去之后,尴尬的气氛也烟消云散了。 程相卿关心的问:“宴阳,这样来说,以后就没有人会怀疑你的人生观有问题?” 韩安笑着道:“这个不知道,反正就目前看来,官方肯定我的人生观是正常的甚至于比大多数人要积极得多。” 傅崇碧问:“就是那个儿童保护机构吗?他们联名向家长推荐你的童话故事为儿童睡前读物。” 韩安点头:“对,就是那个儿童保护机构,它在美国的教育界很有权威。本来我也只是以为,这本书出版以后,顶多也只是能破出我内心邪恶的说法。却没有想到那家儿童读物机构的老板很有办法,竟然说动儿童保护机构正式推荐这本书给家长,作为儿童睡前读物。” 程相卿道:“为什么这本书出版以后,关于你的言论通通消失了?不管是诋毁还是赞美?” 韩安耸耸肩:“骂战使他们走入了误区,他们这段时间发表的文章全部承认我的才华,并且将攻击点集中我的心理阴暗偏激上。他们以为,按照正常发展,我们这边应该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也发表文章与他们论战。最终我要是按耐不住,终于发表文章……” 他没再说下去,但大家都理解他未竟之意。 傅崇碧喃喃道:“那么他们那边就会抓住这个契机,彻底把你拖下水,那么你就真的从神坛上走下来了。” 几人瞬间些心灰意冷,这算是他们第一次正式接触名利场上的倾轧,阴暗冷漠又残酷。 中国人受外国欺凌已近百年,这个国家的人自信几乎消耗殆尽。在他们的心里,中国太弱太落后,西方国家强大而文明,中国要强大,向西方国家学习是他们唯一的途径。西方国家成为他们前进的动力,成为他们理想的归宿,这些单纯的读书人,为这个理想的归宿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面纱,使得西方国家在他们的心里越发美好强大神秘! 可是突然之间他们却发现,西方国家的人跟中国人是一样的,他们争名夺利的姿态是如此丑陋,尔虞我诈明枪暗箭勾心斗角,并不比中国官场更美好! 其实他们的计谋并不是很高明,相反,简陋而粗暴,不讲究一丁点艺术。只是这些中国学生把他们想的太美好,未想到他们会用如此低劣而明显的手段。 一时之间,几人心情越发低落凄迷。 韩安咳了声,道:“我如果一直沉默,他们也自然有办法引导言论。最后,我没有公开发表言论却也不是不做反应。他们也许能料到我会有反应,但是他们没有料到,我的反应是这本书。如果他们再不要脸一点,睁着眼睛说瞎话,因此忽略我这本书,那也没什么。但偏偏他们是自诩清高的文化人,原先污蔑诋毁我的时候,都时刻注意保持高贵矜持优雅从容的姿态,现在自然也不好意思来曲解我这本童话。于是他们只好沉默了,至于原先支持我的那些人为什么也沉默了,我觉得他们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反应。他们大概不能理解,君子心怀天下却一尘不染。” 程相卿叹口气道:“我怎么觉得,宴阳你遇到了一群不可理喻的人,但在他们的心里你才是那个不可理喻的人。” 韩安笑笑。 第12章 傅崇碧道:“既然已经没事了,宴阳,你还要跟我们出去散散心嘛?” 其他几人也放松表情,一齐看向韩安。 韩安点头,苦着脸凄惨无比地道:“当然要去,这段时间我差一点就被农民伯伯和三座大山压垮了,我不能再和它们关在一起了。” 再关下去就疯了! 虽然他是个宅男,窝在他的窝里几个月都不会有问题,可这个不会有问题的前提是—— 没有农民伯伯,没有三座大山! 顾雪怀好笑地问:“那三座大山?说来给我们听听。” 韩安一把捂住脸,发出痛苦的呻‖吟:“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主义。” 现在还不能说反抗资本主义! 毕竟中国现在还需要民族资本主义的力量!没有民族资本主义,根本谈不上抗小太阳。 资本主义? 韩安在心里犹豫的想:我家好像是地主来着。这也叫资本主义吧? 突然之间,他惊呆了!可不是,原主家有好几万亩地呢!这不是地主是什么? 打土豪,分田地!虽然说是打土豪,可中国人都知道,只要是地主都被打了!没收田地的对象不仅土豪劣绅,而是所有地主!最后分明就是打地主,分土地! 韩安心里的小人急得跳脚:打地主,打地主,完了完了,坐拥几万亩的田地,这根本就是最典型的斗争对象。 几人见韩安的脸色骤变,惊恐、着急、不安,精彩复杂的很! 程相卿着急地问:“怎么,宴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韩安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摇头道:“没有,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件还没有发生的事。无事,早日做好准备就好。不谈这个,太远了。走我们出去吃饭!” 回头就得给原主爹写信,这地必须得卖了!卖完就得搬家,哪都不去,就去香港!邓爷爷不上台,坚决不回去!太危险了! 几人看韩安脸色缓下来目露坚决,以为他能应对,才放下心来。一块说笑着出去玩乐了。 几人先是去听了一场歌剧,除了韩安,其他几人听得津津有味。 韩安叹口气,无奈地表示,现场直播是很带感,但这剧情实在太…… 歌剧的名字叫玛格丽特,故事内容从韩安的视角来看就是—— 从前,有个女孩叫玛格丽特,她聪明俏皮,善良可爱。但是她有点花心又有点好骗,于是,悲剧发生了。 她身边有一大堆追求者,她父亲从其中选择了两位年轻人,让她挑选一个作为夫婿。她爱上的是其中一位追求者克拉斯,他们甜蜜了一段时间,后来她又爱上他俊美无比的哥哥莱斯。莱斯有位温柔美貌的妻子凯瑟琳,他们彼此相爱,生活幸福美满。玛格丽特伤心无比,跟莱斯暧昧了一段时间,还是默默地祝福俩人一生幸福。有一天,莱斯找到玛格丽特,告诉玛格丽特,克拉斯非常喜欢她,希望娶她为妻。他恳请玛格丽特答应克拉斯的求婚。玛格丽特果断拒绝了他的请求,并因此而厌恶克拉斯,她告诉她的父亲克拉斯是个卑鄙小人,发誓不再见克拉斯。后来她被父亲嫁给另一位追求者为妻,那个追求者是个富商。克拉斯知道后十分伤心,并远走他乡。富商是个道貌岸然的败类,婚后他虐待她折磨她。她从富商口中知道,原来他是凯瑟琳的哥哥,凯瑟琳担心她父亲把她嫁给克拉斯,富商将得不到她父亲的财产,才让莱斯污蔑克拉斯。玛格丽特知道真相后非常震惊,她日日落泪,忧郁致死。克拉斯知道玛格丽特死去的消息,前来吊唁。结果他发现,富商日日寻欢作乐,并不伤心。他心生怀疑,并调查真相。最后,知道真相的克拉斯暴怒之下,杀死了富商,自刎在玛格丽特的坟前。 男女主角死掉了,凯瑟琳和莱斯继承男女主和富商的财产成为最大的赢家,故事到此就结束了。 据说,同一朵云,你看是萝卜我看是菜包,但偏偏有人看着就像一朵喇叭花。不知道别人看起来是什么样的,也许是男女主凄美悲惨的爱情,也许人性阴暗面的斗争,也许是别的,反正在韩安的视角这就是整个事件,这分明是一出三流狗血偶像剧,完全让他抓不住重点。 韩安觉得自己分外像一个乡巴佬,完全融入不了这个高雅的世界! 不说这特别“带感”的剧情。 就说这奇形怪状的造型,这寒碜无比的舞台背景,拙劣的演技,杀猪一样惨烈的叫声,他是真没有从中听出高雅来!他也不明白,别人是怎么从里面听出高雅来的! 但是他不会说出来,因为别人会笑话他的! 韩安坚信一句至理名言—— 无知不是错,错的是告诉别人你无知!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无知,也为了不凸显自己的乡巴佬气息,韩安自始至终保持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显得分外高雅矜持! 歌曲结束的时候,他们离开歌剧院,作曲家和团长在门口送别听众,与他们一一握手并表示感谢。韩安看到前面一位绅士与作曲家和团长分别握手后,带着矜持的微笑对作曲家道:“歌剧很好听。” 作曲家带着矜持的微笑表示:“很开心你喜欢!” 韩安心想:就照着这个人来,应该就可以啦! 等他走到团长和作曲家面前时,他和团长握手,带着淡淡的微笑:“表演很完美!” 团长微笑:“谢谢!” 然后他和作曲家握手,他刚想开口,就被打断了。 作曲家眯着眼说:“我的音乐让你难以忍受?” 韩安冷汗都留下来了,他板着脸面无表情地开口,“不,你的音乐很好听。”虽然他没听出音乐的好坏,但总归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演员和剧本。 作曲家笑笑,没有说话,但眼神看得出是满意韩安的回答的。 离开歌剧院后,几人兴奋地讨论刚刚的歌剧,韩安微笑地在一旁听着,并不插口。后来一行人找了个高档的餐厅吃饭,吃完饭仍觉不尽兴,又去酒吧喝酒,吵吵闹闹一个晚上,直到深夜方才休停,各自回各自的地方。 第二天,有人早早来敲门。这几天韩安觉得自己太辛苦了,他决定给自己放假,没有动手写文章,只是构思,因而没有完美和农民伯伯融合在一起的他听见了敲门声。他低头检查一番,确认自己一切正常,方才走过去拉开门。 一个穿着燕尾服戴着假发的男人站在门口,他彬彬有礼地向韩安问安:“早上好,先生。” 韩安特紧张,他板着脸点头:“早上好!” 那个男人自我介绍:“我是芬格家族的仆人,我的主人是芬格男爵,西斯.芬格。这是男爵大人给您的信,请收好。”他将信封交给韩安。 韩安接过信,犹豫了一下,他是要等自己看完信件才会走的,让他站在外面也太没人性了,便对他道:“我要回信,请进来等我。” 那人跟他进屋,坐在韩安随手指的位置上,腰杆笔挺,坐姿端正,态度一丝不苟。 韩安边想这个芬格到底是谁,边坐在书桌前看信。信很长,语言淡淡的,言辞严谨周密,看起很矜持很有风度,端的是一个贵族高高在上的姿态,但这不妨碍韩安用白话翻译内容—— 上次聚会见到韩安,韩安美丽的外表和绝世才华使他对韩安惊为天人无比倾慕,梦里心里不知与韩安交会几百回。他一直想要再见到韩安,可是韩安深居简出,不参加任何聚会,他虽然知道韩安的地址,却不敢贸然打扰,日日思君不见君,他伤心忧郁,食不下咽夜不成寐。昨天晚上在歌剧院见到韩安,他惊喜交加,一直默默注视着韩安,关注韩安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见到韩安跟他一样嫌弃这个故事,他是极为欣慰的,他认为韩安跟他一样是内心高洁品味高雅,世俗的凡人不能理解他们高贵内心。他贸然地给韩安写信,虽然这种太不礼貌,但还是希望韩安能原谅他,他实在是情不由衷情难自禁。最后,他希望能跟韩安有进一步的接触,思想上有更深入的交流,他下个星期日举办一次音乐聚会,他希望韩安能去。 韩安看完信后,脸都是木的。他有些僵硬的坐着,目光扫过一旁正襟危坐等回信的人,他恨不得时间倒流把要回信的话吞回去。 将回信交给那人带走,韩安默默地回图书馆看资料,他还是觉得农民伯伯更亲切,至少他们养活了自己。自己应该为了所以劳苦的叔叔伯伯努力斗争奉献力量。 第13章 《荒原》和《安安历险记》的风波过去,韩安又恢复了他宅男属性。除了上课,周末固定一次和程相卿他们出去写生,平时绝对不出门。 两个月以来,英国文坛圈的聚会、同学聚会、中国留学生聚会甚至连傅崇碧的邀约,他都拒绝了。有人赞他不染名利场尘埃,也有人说他清高、说他太自大,但就是他专心致志地宅在自己的世界里,任何人的邀约都不答应。 笑话,这能答应嘛?他这点程度,也就能在那些不太懂行的人面前装装逼,到了那些文坛大佬面前,绝对是分分钟见光死好不好! 但是,他的几个朋友私下对他佩服不已。 程相卿道:“我是服了宴阳了,这么多文坛名人的邀请,他竟然全拒绝了,换成我我是无法拒绝,他可真有魄力!” 胡安澜也赞成地点点头,这段时间这么多风风雨雨,韩安始终态度如一,不曾失态半分,他赞叹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份从容淡定,有名士风范。” 傅崇碧笑道:“文人风骨,大是如此。我叔父现在提起宴阳,可是赞叹连连,若非宴阳经济学的天赋,他怕是早就想办法把宴阳彻底拐到文学一途。” 顾雪怀道:“我还是更喜欢宴阳的赤子天性,单纯无邪!我觉得,宴阳能做到这一步,跟他的性子有很大关系。” 可惜韩安没听到这些话,否则他一定脸红,这真不是有魄力,而是胆怯;这也不是名士风范,而是太光棍!韩安把这当成通关游戏,真正的风轻云淡也许做不到,可大喜大悲他也绝不会有的!基本来说,只要不断他粮,他一切都能接受! 不得不说,顾雪怀一直是几人里最犀利的一个,他对韩安性格的把握,一直是最准的。一个刚刚从大学出来在职场还没来来得及斗争,就回家里宅着的人,就算性别男,你能指望他有多复杂? 韩安这几天在写小说,都是短片中篇,和《伊利亚特》一样,依旧是意识流小说,现实和心理的结合,侧重点在心理描写,情节逻辑都不复杂,重要的是炫技。他想给意识流定下更多的表现手法和艺术形式,这个意识流开山祖师他当定了。 短篇小说《多明尼卡的晚宴》,讲述多明尼卡一天内发生的事情。战争刚刚结束,在战场上挣扎的、在生活中挣扎的人们刚刚得到一个阶段的平息,急需会面倾诉交流相互鼓励,以此来证明自己依旧存活在世界上。因此她准备了一个晚宴,招待亲朋好友,她从早上开始忙碌地准备,不时回忆起多年前的事情,几乎沉浸在回忆里,一直到晚上客人到来她都没有停下来过。她看到了尔莎,这个已经跟她有十几年没见的同学,她看上去苍老凄苦,与上学时候的天真明媚截然不同,可由于要招呼的客人太多,直到尔莎离开,她都没有机会跟尔莎仔细聊过。当所有客人都离开,多明尼卡沉默地收拾东西,分明见过所有人确认他们依旧存活在世上,可她的心却更发没有真实感。 韩安打好腹稿,列出大纲,最后动笔写出来。他一遍又一遍的修改,力求将文章一字一句修缮完美,将文章的艺术手法变得完美无缺,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一股子匠气。 没有办法,他只能一遍遍重写,一遍遍修改。 丘伴雨和胡安澜相约一起去看望彻底闭关的韩安,到门口,胡安澜熟门熟路地从门框上摸出一把钥匙。 丘伴雨以为他要着去开门,却没想到胡安澜却转身离开,他疑惑地跟过去,问:“怎么?” 胡安澜对他道:“宴阳不爱出门,他现在也算一个名人,相卿让我和雪怀来时帮他看看邮箱里有没有他的邮件。” 说着,他找到韩安的邮箱,打开之后,发现东西还挺多,他和丘伴雨俩个人勉强带走。 尽管俩人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俩人进门后还是被屋内的情景吓得一跳,地上、桌上、床上全是稿纸,韩安扮相清奇,盘腿坐在床上,膝上放着一本偌大的字典,眼神无辜地望着俩人。 胡安澜和丘伴雨与他对视一晌,收回目光相互看了看,才避开地上的稿纸,把东西放到桌上,胡安澜打趣道:“宴阳,果然还是你比较招人待见,你说我怎么就没收到这么多东西呢?” 丘伴雨笑道:“你若变得跟宴阳一样俊俏,必定会有很多人给你写信。” 韩安顶着清奇的造型,很淡定地笑着:“你没收到不要紧,跟我一起拆,权当你收到的。”他说着,边来到桌前,三人坐在一起拆包裹。 胡安澜看着手中的信封,是韩安的家书,看时间好几个月前就到了,他对韩安道:“宴阳,你这几个月没看邮箱了?你看,这家书三月前就到了。” 丘伴雨也拿着手里的信封,道:“这封更久,四个月前就到。算算时间,应该是你父母半年前写的。你看,这里还有好几封,都是连着给你写的。” 一般信件都是直接韩安拿过来一看,他来之后的两个月是一月一封,第三个月就连着写了好几封,第四第五个月初也如此。直到第六个月才又来了一封。 他稍微一想就明白,这信去两个月来两个月,他来之后的头两个月忘记给他父母写信,是以他来的第三四月父母没收到信,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才连着给他写了多封信。直到他来到的第三个月才给父母写信,想来第五月他父母收到信,确定他是安全的,才在第六月恢复一月一封。 韩安有些心虚,这几个月,他虽然按时写信回去了,可到底是求他爹办事,问候也只是书面例行。想想他又内疚了,原主爹娘虽然有些钱,可到底一向安分守己,他让他们帮他结交的人,在这个时代都是人形生化武器,威力和危险性成正比,跟他们结交是极其危险的。想到这,他禁不住担忧起来。 胡安澜见他脸色,以为他是担心父母,便劝道:“宴阳,你也不必太过内疚自责,你也不是故意忘记给他们写信的,伯父伯母了解你的状况,想必也不会责怪你。再说,你前几月写的书信应该早就到你父母手里了。你以后记得给他们写信,记得查看邮箱就好。” 丘伴雨点头,道:“安澜说得是。宴阳,你若是还不安,可以多给他们写几封信。” 韩安点头,一一打开信封,每封信都是厚厚一叠,都是好几月前写的,都是问韩安身体是否健康,生活过得是否如意,跟同学交往如何,声声关切尽显慈父慈母心怀,想起自己二十一世纪的父母,韩安不由鼻子一酸,眼眶有些发红。 胡安澜和丘伴雨叹口气,也不打扰他,帮他把地上的稿纸收拾了一下。 韩安平复情绪后,接过他们递过来的稿纸放在一边,接着看信件。 接下来是出版社方面,好几家都来信,不约而同都约韩安谈《伊利亚特》的出版事宜。韩安没有犹豫,接受了原先帮他出版《安安历险记》那家出版社的邀约,那家条件实在合他心意。 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私人信件,有英国人还有好几封是中国留学生写的。大约是直接放在邮箱里,不见他的回复,又派人直接来送信。 韩安见此,终于知道前阵子为什么那么多人来敲门了。他没有一一仔细看完,检查完挑出几封中国留学生写的,大约是脸皮薄,送过一次信没见他回复也没有直接派人上门,却依旧执着地写信来这里。韩安打算等会回复一下,至少都是中国人。 三人聊了一会,丘伴雨邀请韩安参加自己的读书会,韩安看读书会里的成员,都是些很懂分寸的,果断点头同意了。 丘伴雨松了口气,笑道:“来之前还真怕宴阳你不答应。” 韩安道:“我总得跟同学交流。” 胡安澜笑眯眯地道:“那宴阳,你愿不愿意跟同学出去深入交流一番?” 韩安拿起一旁的稿纸扶额叹息:“深入交流这种事,还是跟文字最痛快!” 胡安澜拍他一巴掌,佯怒道:“区别对待!”其实他心里明白,韩安不愿意跟太多人交际,他的性子也不适合。所以韩安会参加丘伴雨单纯的读书会,却不愿意参加其他性质的聚会。 韩安咧嘴一笑。 丘伴雨拿着稿纸问:“宴阳,这是你的新作?” 韩安点头:“嗯。不知道哪里缺了什么,我总觉得十分怪异。” 丘伴雨道:“这种类型的文章我也在报纸上看过。看上去他们的内容比你的要有深度要复杂,但我总更喜欢看你的文章,简单却大气。至于怪异,宴阳,你这似乎不是在讲故事,而是在讲写作技巧和手法,我几乎不能把它当成故事来看。” 韩安沉默一会,道:“我的目的的确是讲写作手法。”他叹气,看来还是先写小说,至于写作手法,以后有空再专编一本册子出版。 第14章 韩安道:“我的目的的确是讲写作手法。”他叹气,看来还是先写小说,至于写作手法,以后有空再专编一本册子出版。 丘伴雨赞叹:“从写作手法上来讲,你的文章真是变幻莫测鬼斧神工。宴阳,你不考虑修个文学学位吗?” 胡安澜也在旁边附和:“经济学的学业你应付得很轻松,听相卿说,你如果想毕业,这个学期结束就可以。宴阳,你是想在英国文坛发展的,修习文学学位对你也有助益。” 韩安思考一番,道:“待我与父母商谈后再决定。”他原本计划修完经济学博士学位然后去美国一段时间,接下来就回国,总共三年不到的时间。可要是再修文学,那他至少得待满三年,再去美国一段时间,回国都是四五年之后的事,他不能花费这么多时间在这上面。 丘伴雨看出他犹豫,叹息道:“宴阳,从私心上,我希望你能彻底融入英国文坛。不止我一人,希望你修文学。” 希望韩安彻底融入英国文坛,甚至多此一举地修文学,都是为了韩安在英国牢牢站稳,甚至进一步能根基永固。这样一来,中国人来英国学习发展文学,就能有所庇护。这是大部分中国留学生不断邀约韩安的原因所在。 韩安没想那么深,他纯粹是以为修个文学位好提高逼格,说出去有点面子。至于大家想让他走文学一途,也只是以为都是中国人,仅仅是想同为中国人的他在英国文坛更好发展。虽然他没想这么深,可大家是为他的前途着想他还是感激的。故而他点头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丘伴雨见韩安懵懵懂懂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想明白,他犹豫半天,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胡安澜和丘伴雨走后,韩安拿过写好的文稿看了看,把大纲扔到一边,就开始重新写,侧重心理,完全没有注意遣词用句和艺术手法,写完后才修改、增减。最后完成,韩安反复重读几遍,觉得没有可以修改的地方才停笔。 韩安恢复正常上课后,便把回信寄出去。出版社很积极,韩安的回信刚刚寄出去,第二天早上出版社的人就上门了。依旧是和以前一样,经理客气地和韩安打招呼。 韩安请他坐下,道:“你们不是儿童读物机构吗?也出版成年文学读物?” 经理解释:“我们老板名下有专门出版成年文学读物的出版社。”他说完直接拿出合约给韩安。韩安接过来看了看,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经理。 经理咳嗽一下,问:“我们给的条件不够吗?这个可以商量。” 韩安道:“版权不能给你们,这是我的底线,不会动摇也不能商量。但是,在英国,除了你的出版社,我不会让其他出版社发行跟你们签了个合约的作品,你们想怎么卖都没有问题,只要给我分红就好,我不会干涉你们的营销。”这是相当于给了版权所能给的实际,却不愿给版权所能给的名义,实际上已经把版权给出版社了,却不要出售版权所带来的利益。 经理这次没有拿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韩安,他说:“我老板在其他国家也有出版社。” 韩安秒懂,他点点头道:“你准备合约吧。” 他一说完,经理就拿出一叠合约给他。 韩安沉默了,他看了眼经理,经理耸耸肩。 韩安拿过合约仔细阅读,是两份,分别是《安安历险记》和《伊利亚特》在其他国家的发行合约,读完后,他思考了一会儿,对经理道:“在中国,你们不能发行我的作品,我会自己找中国的出版社出版我的作品。” 经理稍微考虑下,便点头同意,问他:“还有其他要求吗?” 韩安摇头,把两份合约都还给他。 经过上一次打交道,经理对韩安对金钱的不在意已经有所了解,他也没有说什么,径自收好合约后,又拿出一叠合约给他。 韩安接过来一看,是《伊利亚特》在英国国内的出版合约,一式两份,条件仿照上次《安安历险记》,韩安看完觉得很满意,便签了字,把其中一份交给经理。 经理接过合约收好,他问韩安:“韩先生还有要发表的作品吗?我们老板除了出版社,在英国国内也拥有报社和杂志社。” 韩安问:“报社的名字是?” 经理淡定地说了个名字。 韩安点头,对经理道:“请稍等。”然后便去拿原本要寄给报社的作品,都是短篇的诗歌和小说。 经理收好东西,彬彬有礼的跟韩安道别离开。 韩安关上门后,有些疑惑,英国人不是最讲分工明确,这个经理怎么什么都管?想不明白,韩安也没纠结,转身干其他事去了。 他拿过中国留学生的邀请信件,打算亲自去见人家一面。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这个时代的精英,去认识一下,如果能绑定一俩个,自然是千好万好,就算对他没有什么帮助,也权当上动物园看了一趟华南虎,反正都是珍稀动物,连门票钱都不用,他也不吃亏。 不过,想到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参加的聚会,韩安默了默,打算分开私底下去拜访,绝对不能被围观,也不能被围攻。虽然都是学生,对世界半懂不懂,也没有哪些文坛大佬的睿智通达老于世故,不能一眼看穿他,但毕竟是精英,聪慧敏锐不容小觑,要是给他们联合起来的机会,也能对他造成不小的压力。 韩安查了学校的授课安排,特地选了一个大部分专业都上课的时间,早早起来收拾好自己,拿着信件出门。按着信件上的地址,他找到那些学生的住处,一一敲门,如果没有人,他便把自己的回信亲手放到那些人的门口。 基本上都没有人,因为大家都上课了,没上课的也出去玩了。留信留得特别痛快,最后来到哲学刘伊迩的门前,韩安抬手敲门。 刘伊迩打开门的时候,看见门外壳子极其出色的韩安是,他是惊艳的,但他的表现很含蓄内敛,并没有失礼的地方,相反,韩安倒是失礼到了极点。 韩安看着眼前的刘伊迩,黝黑的皮肤,黑边框眼镜,头上貌似西瓜皮的发型,他一双漆黑的眸子充满震惊,极力板着脸扯直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因此嘴角都是抽搐的。 他那一票的朋友,具是西装革履,自然短发,风度翩翩时尚青年,是以他几乎要以为民国的男人跟现代人相比也就是文绉绉了一点,其它没有什么区别。不想今天突然见到朋友口中的绝世佳公子,却是个装备类似汉奸,造型直逼现代二百五,浑身一股浓浓的乡村非主流气息的男人。 韩安突然觉得,代沟隔绝了时代审美。 刘伊迩的养气功夫实在了得,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自己竟然一点都不在意韩安的失礼,他泰然自若地看着韩安,用英语问好:“早上好,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 韩安也知道自己很没有礼貌,他咳嗽一声,平复一下心情,却还是忍不住笑意,便索性笑着用中文说:“你好,我是韩安。” 他生得高大俊美,气质出尘犹如山巅之月,这一笑,星河璀璨流光溢彩,连整个楼道都亮敞了几分。 刘伊迩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因为他有若春花映水的笑容而轻松愉悦,更不提听到他的自我介绍后发现他是自己仰慕已久的人,更兴不起计较他失礼的念头了。他索性就顺应自己的感觉,也友好地发出邀请:“韩同学,你好,请进来坐。” 韩安进门坐下后,刘伊迩笑着对他道:“韩同学才名广播响彻云霄,伊迩早已心生向往但求得见真颜,奈何韩同学深居简出不见陌客,伊迩本以为希望落空,不想却还有被你上门造访的荣幸,伊迩当真是不甚欢喜。” 韩安笑笑,拿出信件交给刘伊迩:“叫我宴阳便好,我这几个月有些糊涂,久不曾查看邮箱,没有看见你们的信件,未能及时回复还希望不要怪罪。” 他其实很心虚,自己刚刚嘲笑了人家,却被人家热情欢迎了,这感觉,太慌了。 刘伊迩接过回信,笑眯眯地对韩安道:“宴阳你言重了,伊迩不曾在意。” 韩安微笑,他交际能力弱,接下来就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好在他来到民国后,交往的人都风度翩翩善解人意,刘伊迩虽然造型有些磕碜,但修养实在不俗,便不作声色地引起话题。韩安只顾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走,俩人越聊越深,几句话之后便熟稔起来,谈话很是愉快。 韩安从来是小市民思想,直白短浅,不懂弯弯绕绕的谈话艺术,只是被刘伊迩引导着话题,傻乎乎地跟着走。若是刘伊迩怀有坏心,刻意引导,他肯定无法招架。刚开始,刘伊迩有些惊讶,这人外表出色,头脑却实在简单,看着不像传闻是大家出来的公子。好在韩安金手指粗壮,肚子里的墨水都是实打实的,他傻乎乎地往外掏墨水,也不断刷新刘伊迩对他的想法。越是深入交流,刘伊迩越是惊讶他的才华,于是原本以为他直白简单是小门小户教养局限,现在却觉得他是才华惊世内心却纯白一尘不染,甚至于到最后开始忧心他的性子不会不吃亏。 韩安其实也惊讶刘伊迩的见识,自己的观点来自后世,许多人跟他谈话都有些难以理解他的意思,需要他不断解释,但刘伊迩却好似没有这个障碍。 这个刘伊迩实在不简单。 第15章 跟刘伊迩聊天太愉快忘了时间,以至于被下课后来找刘伊迩的几个中国留学生碰到。看着进门的人一个接一个,韩安有点方! 他想说,自己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显然是来不及了,刘伊迩已经拉着他郑重地向大家介绍。 韩安明显感到刘伊迩说出他的名字后几人的眼神变得十分微妙,虽然一个一个都面带微笑,但韩安莫名觉得鸭梨山大! 刘伊迩拉着他,向他一一介绍几人。刘伊迩每说出一个名字,韩安便觉得世界变暗一分,他扯着嘴角跟他们一一握手打招呼,心底凄风苦雨愁肠百结。这都是最斗鸡眼的那几个有木有! 段初犁看着韩安,一双眼笑得意味深长,他说:“韩兄的面可真不容易见,听说最近多少人求见韩兄,却无一例外全部失望而归,我等能得见尊颜,还真是托了伊迩的光呢!” 他这一说话,其他人也笑着说开话题,无一例外每人都不咸不淡地跟韩安说上两句后,便开始各自的话题。韩安倒是能接上他们的话,但韩安总觉得有点不对,所以没有贸然插口。刘伊迩跟其他人接话的同时,也没有冷落韩安,所以韩安貌似也在参与话题。 好一会,韩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这几人冷待甚至可以说是排斥了。他一边跟刘伊迩说话,一边默默地思考,在想自己刚刚有表现不好的地方以至于得罪这几人了吗?难道自己刚刚太紧张所以又面无表情了吗?他想了想,否掉这个猜想,他觉得自己一开始是挺慌,但后来的样子虽说不上风度翩翩,却也算的上彬彬有礼言语得当,并没有不妥的地方。 他一开始挺慌?韩安卡壳了。 嘿,他刚开始慌不就是因为躲着这群人来的吗?想想自己每次都拒绝他们的邀约,更有甚者不但不见人连信都不回,这不是最大的得罪了吗?他们能待见自己吗? 他默哀两秒钟,很快便甩开这个包袱,专心致志地跟刘伊迩说话。 刘伊迩见韩安专心跟他聊天,自然是欢喜的,一开始他还能兼顾其他人的话题,但很快他就除了韩安谁也不理会了。俩人交谈时,语言并不见得多,可以说是有一句没一句,看着并不热烈,神情也是平静淡然的,却实在是一种知己相知的令人舒心的交谈氛围。 其他几人默默相互看一眼,再看看那淡定从容的俩人,纷纷咬牙,暗恨刘伊迩立场不坚定。他们心不在焉地扯着话题,眼神却默默关注韩安和刘伊迩俩人。 眼看韩安答应和刘伊迩一起去图书馆找哲学书,并邀请刘伊迩一块去参观剑桥大学。几人有些按耐不住了,相视一眼,决定改变策略。 薄初犁笑着对韩安道:“韩兄对哲学也有研究,这真是太好了,我们对哲学也有兴趣,不知韩兄可否指教一下?” 韩安诧异地看一眼薄初犁,没有说话,只是神情变得极为微妙,他静静地道:“安也是半桶水,不敢妄言指教。” 刚刚他只顾想事情,没注意到这几人的造型。他感叹,原来西瓜头这么受人欢迎。 他身材高大挺拔,俊美犹如神人,如今板着脸,目光深邃,莫名有些高深莫测。 几人暗暗对视一眼,眸底重视意味渐浓。 薄初犁泰然一笑,不紧不慢地笑着道:“韩兄谦虚。韩兄才华横溢,蜚声文坛,才名为英国妇孺所知。上至文坛泰斗,下午咿呀稚童,无有韩兄指教不得,只怕韩兄不愿指教。”他顿了顿,笑眯眯地望着韩安:“莫不是我等太过愚钝,韩兄怕我等领悟不了。” 韩安再蠢也知道这是挤兑他,他默了默,平静地道:“君所命,无敢弗从。” 他这话一出来,只觉得空气都静了一瞬。 韩安在心里哼笑,小样,官场文看了不少,暗套劳资体会不出,明枪还能躲不开?文绉绉地斗嘴斗不过你,劳资拿墨水淹死你! 薄初犁拍手大笑,道:“好,不愧是韩安。痛快!” 其他几人神情认真起来,正色看着状似欢愉交谈实则对峙的俩人。 薄初犁正色对韩安道:“韩兄学富五车,蜚声文坛,韩兄先请。” 韩安静静地看着他,道:“你先请。” 薄初犁笑着点头,道:“那好,初犁先献丑,就当抛砖引玉。” 韩安默默地等着他放大招,他初来乍到,对这种类似文人辩论的印证没有什么经验,只能等薄初犁先出招再行反击。 薄初犁思考一会儿,便开口将自己对哲学的理解娓娓道来。他虽不是哲学专业出身却对哲学研究颇深,且自幼有名师精心教导,长大以后又学贯中西,是实打实的才华横溢。他博闻强识眼见开阔,语言严谨周密条条有理,一番阐述见解独到精妙绝伦,引人入胜。听得旁边几人连连点头,暗自叫好。 韩安听得仔细,他这一番阐述即使是在后世学者的论述文献中也并不逊色,甚至可以说十分出色。有所谬误,却也是时代的局限。虽然顶着一个西瓜皮造型,举手投足间泰然自若从容自如,尽显名士风范。这样的风华,不愧为民国时期的精英。 薄初犁的讲述渐入佳境,他的理论格局在韩安眼前展开,韩安内心很震动,这么厉害的角色,并不比韩安所知道的民国文化名人差,平时却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声,也没有在历史上看见他的名字。韩安感叹,华国四万万人口果然卧虎藏龙,冷不丁冒出来一个默默无名的都能这么厉害。这根本就不是成睡的狮子,这压根就是女生文肚子里装了一窝崽的雄狮。不说生出来的都是神兽,就算掉根毛也能变成猛兽,真心不是好惹的! 韩安看着对面风度翩翩的薄初犁,觉得对方分明是只笑眯眯地吃人虎,威力无比高深莫测。他收起一开始因为薄初犁籍籍无名而心生轻视的心态,变得专注起来,全神应付对面的薄初犁。 韩安变得认真起来,薄初犁自然也是能感觉到的,他又洋洋洒洒的说了一会后,将话头抛给韩安:“不知韩兄如何认为?” 韩安原本是理科生,但后来他宅在家里,写小说也是他赚零花钱的手段之一,是以各种古籍资料他都有好好啃的,来到民国后,更是一头扎进图书馆里疯狂吸收各类知识,虽然没有一下子就融会贯通,到底眼界是被开阔了,好坏他还是认得出。 薄初犁理论自成一派,格局大气气象万千,颇具名家风范初成之气,若是能破开信息方面的局限,当成一大家。 所以韩安不会攻击他的观点,只想根据后世学者的研究,给他提供一些信息和意见,帮他完善一下。韩安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他顿住了。 嘿!对面这人叫啥来着?他姓啥来着?刚刚刘伊迩给他介绍的时候,他有点走神,没听清楚。 韩安犹豫地在心里想,要是再教这人知道他连人家名字都没好好记住,这仇估计就真结大了。他沉默一会,未免露馅,直接忽略客套话,开门见山地道:“我看过一些资料,不知真伪,但我以为里面观点可以借鉴。” 然后,他开始给薄初犁科普各种哲学起萌形成发展的详细历史资料,以及后世研究哲学的各种方法观点,他的资料当然比薄初犁见过的要丰富要详细真实。一开始薄初犁听着跟自己所学有很大差距,对韩安的科普不以为然。只是韩安的资料实在有说服力,他越听越认真,后来甚至发言跟韩安讨论一二。最后他发现自己的讨论打断韩安的科普,干脆尽量忍住不开口,让韩安尽情地说。 韩安说到一段落,觉得口干舌燥,嗓子眼火辣辣的,好像要着火了一样。他拿过刘伊迩递过来的水杯猛喝了一大口,舒口气。对面薄初犁还在专注地看着他,明显还在等着他。韩安沉默了,他在心里痛苦哀嚎,不行了,再说他的嗓子就要废了。 于是,他哑着嗓子对薄初犁道:“我写给你一些资料,你回去找找。” 薄初犁点头,掏出纸笔递给韩安。 韩安接过纸笔写书名,咽咽酸涩的嘴巴,觉得肚子里空得厉害,他心底莫名悲凉,他这是来干苦力的吧? 韩安回忆着这段时期能找到的资料,给薄初犁写出来。他写了满了整张纸,薄初犁又迅速递过来一叠。 韩安沉默了,他确实是来干苦力的! 最后薄初犁心满意足地将韩安写的纸仔细看一遍,然后珍而识之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刘伊迩和另外几人说话,见状对薄初犁道:“初犁,给我誊抄一份。” 薄初犁点头。 韩安看了天色,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 刘伊迩笑着道:“别走,一块出去吃个便饭吧!” 薄初犁也道:“嗯,这附近新开一家餐厅,环境很好,餐点也不错。”其实他还想跟韩安讨教一番,但他心里也知道适可而止,勉强忍住自己,却还是不想这么放韩安走。 韩安想想,吃个饭,应该也不要紧,于是点头同意了。 刘伊迩大喜过望,笑得很开怀,薄初犁相对矜持,笑容淡淡的,但从眼底能看出他的开心。 于是一行人去吃饭。 于是韩安深夜回家的时候,摸摸又空掉的肚子,捂着自己的脖子,心底凄楚苍凉。 他吃饱饭后,就没有再住口过。若不是明天实在有事,他估计明天早上口还不得闲。 第16章 《伊利亚特》秉承《荒原》的风格,语言晦涩难懂,都是抨击资本主义社会。不同的是,《荒原》是对苦难的底层的悲悯与奢靡无道的上层的唾弃和谴责,而《伊利亚特》则是对英雄勇敢无惧的赞美讴歌和社会底层小人物的哀鸣。由于题材贴切社会实际生活,体裁又为各阶层都能接受的小说,《伊利亚特》一经发行,便火速风靡全英国。 知识阶层爱它深沉内敛的悲伤,爱它语言华丽场面大气磅礴,爱它变化莫测出神入化的艺术手法。各大报纸刊物上对《伊利亚特》的评论纷纷扬扬,文人聚会的谈话中也少不了an和《伊利亚特》,韩安又狠狠地在英国文坛刷了一次存在感。 至于普通群众,则爱它来自底层的哀鸣和作者对底层的同情怜悯。感激韩安找了个靠谱的出版社,找了个聪明的合作伙伴。他将《伊利亚特》分印两版,普通版和精装版,两版内容、字体以致排版别无二致,只是纸张不同,普通版价格低廉到普通阶层也能接受,再加上报纸刊物宣传和各大书店的推介绍荐,许多普通群众也购买了《伊利亚特》。是以街头巷尾都在传唱《伊利亚特》和an的事迹,现在整个英国都知道有个才华被英国文坛认可而且对底层人民充满同情怜悯之心的诗人an。连带着《荒原》和《安安历险记》的销量都增加不少。 出版社经理来给韩安送合约的时候,是带着私人助理来的,他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对韩安的态度那叫一个和蔼可亲,叫他的助理好生惊讶!他给韩安带了一摞子精装书给韩安送人,有《荒原》、《安安历险记》,还有新出版的《伊利亚特》。 当然,箱子是助理搬的。 他拿着《伊利亚特》,对韩安竖起大拇指:“史诗级一般的小说,你是伟大的诗人!” 韩安笑笑,向他道谢。 经理又给韩安一箱书信,还是助理搬的!助理苦着一张脸,把书信放到韩安面前。 经理对韩安道:“这是出版社编辑们帮你删选出来的读者来信,如果你愿意,可以回复其中一些人,我们会帮你把回信寄出去。”这段时间,出版社的邮箱快被韩安的读者来信挤爆了。一些寻常的来信被杂务们处理了,特殊的留给编辑删选。编辑部现在被来信弄得头昏脑涨。 韩安随意翻看了一些书信,看了几个寄件人姓名后,默默放回去。这些人好斗鸡眼有没有,当初在报纸上都把他黑出翔来了。 经理咳嗽一声,道:“这些信件内容比较有价值。上面部分的信件,语言稍微激烈不友好,但下面的信件都是你的忠实粉丝和朋友。”他挺担心韩安不回信,毕竟这些留下来的信件,身份背景都不太简单。 韩安点头,表示自己会看。 经理松口气。 韩安拿过合约翻看,看完后觉得没有问题,便爽快地签约,把其中一份合约递给经理。 经理接过合约,心情很好,他随意得地对韩安道:“我觉得你急需一名助理。” 韩安默默地看了眼屋内的景况,书到处是,桌子上椅子上床上地上,衣橱里的衣物乱七八糟的,地上到处是废稿纸,门口还有吃完后没收拾的餐具…… 突然间,韩安瞬间僵住了,他艰难地坐在椅子上,不着痕迹地垂下视线扫视自己身上的衣物,看到洁白干净的衣物后他松了口气,下一秒,视线扫过皱巴巴扣错了扣子的白衬衣和貌似穿反的裤子后,他心里懊恼无比,经理敲门的时候他在图书馆看书看入神了,等他听见敲门声都好久了,所以他匆匆忙忙出来拿了一身衣服换上去开门。 经理递给他一叠资料,韩安默默地接过来,翻开一看,全是简历,大概有七八个人的样子,有男有女,样子都不错。等等,韩安瞪大眼仔细看了一会,竟然都是大学学历,他疑惑地抬头看着经理。 经理有些尴尬,他解释:“这是工作助理的简介。”他一直以为,韩安是个优雅高贵的绅士,能把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今天韩安开门后,他也是被吓了一跳。若非他久经商场,见惯了大风大浪,都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韩安恍然大悟。经理上次来时,他刚把屋子收拾得差不多,所以经理没看见过他邋遢的样子,怎么会给他介绍生活助理呢! 他仔细考虑一会儿,觉得自己不习惯身边多一个陌生人,于是他将简历还给经理:“我不需要工作助理。” 经理有些惊讶,他犹豫不决了一会,才递出一叠简历,貌似有些肉疼,他问:“那你需要经纪人吗?” 他被安排全权负责韩安的事,其实实际上已经承担了经纪人的责任,韩安才华惊人,却安静省心又不唯利是图,十分好相处,他手里又掌握着多家出版社报社一类,当韩安经纪人无疑是轻松的,即使没有工资,把这当做一项消遣,他也是乐意的。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回报,他手里的出版社书店等,最近因为韩安,效益增加不少。他看的出来韩安身上的商机,作为一个商人,让他把这样一块宝贝,亲手交到别人手上,这相当于在割他的肉。 韩安摇头:“我也不需要经纪人。”他觉得他基本能处理自己的事务,用不到经纪人。 其实他不知道,他之所以能这么轻松,是因为他不知不觉中进了后门——手里掌管多家刊物社出版社的经理承担他经纪人的职务,否则单以他中国留学生的身份,就能让他在出版合约这一项上头昏脑胀,而他现在的情况肯定是哭爹喊娘的要找个厉害的经纪人。当然,他到时候找到的经纪人肯定不会有这个厉害就是了。而他现在,也可以算是误打误撞的给自己选了最厉害的经纪人。 经理听到这句话,心情顿时明媚了,但他面上看上去有些苦恼,他快速递给韩安一个纸条,才略显矜持地道:“这是我办公室的电话,下面私人助理的电话,你需要时可以直接打电话联系我,如果有必要我会自己过来或者让我的私人助理过来找你。最下面的是我们出版社的内部邮箱地址,你将来去其他地方或者出国时可以把要发表或者出版作品的时候寄到这个邮箱里,我们会为你解决。” 韩安好像在他眼底看到笑意,他默了默,觉得自己不能理解外国人的脑路,他收下纸条,对经理道:“谢谢。” 经理心情很好,碰到这么省心又这么上道的同伴,生活真的太顺心了有没有。他递给韩安一张名片:“这是家庭服务中心的联系方式,我家的保姆就是他们介绍的,你可以打电话寻求他们的帮助。” 韩安收下名片,送走经理,也收拾东西准备出门约程相卿他们出门写生,他最近堆在意识流小说里,已经好久没有出去了。 他刚收拾好东西,程顾胡他们就到了,同来的除了傅崇碧和丘伴雨,还有好久不见的陆华章。 韩安见到陆华章很惊喜,他笑开脸,道:“鹤山,你游历结束了?” 这些留学生里,陆华章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个,他效仿古人游历求学,发誓徒步走遍英国每一个角落,每次开学埋头苦干,将学业打理得差不多便带着包包出去游历,等到考试又回来,如此反复。今年他离开时,韩安刚来到这里时身体大病初愈,身体虚弱头脑不清,对环境懵懵懂懂,又忙于应付学业,是以错过了陆华章的送别会,他为此懊恼了好久。 陆华章开朗一笑,回道:“嗯,上半年的游历暂时结束,下半年再出去。” 韩安拍手,开心地道:“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好好聚一聚。” 陆华章笑着点头。 程相卿在一旁道:“我们今天来可不就是为找你聚一聚。” 傅崇碧上前,对韩安笑着道:“宴阳,新作发行,是不是该请兄弟们出去大吃一顿?” 顾雪怀笑眯眯地补充道:“要好店,专挑贵的点,不贵我们可不要。” 韩安心情很好,于是他大手一挥,壕气冲天地道:“行,随你们选,我买单!” 他们找了家高档的餐厅吃饭,期间,韩安一直在听陆华章说他游历的经历,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他就问陆华章,陆华章给他详细解释。有时也有陆华章对他游历中看到的事表示不解,韩安却能给他说出其中的可能原由,韩安在某些方面对英国文化的本质把握比他精准。 陆华章感叹:“宴阳,你对英国文化研究颇为深切。怨不得你能写出这么切合英国实际的诗作。” 韩安不以为然:“这都是书中之物,我拿过来便用。比不得你,亲身经历亲眼目睹。” 他看到陆华章的小册子,拿过来看了看,每张纸上寥寥几字,看上去貌似前言不接后语,但韩安最近研究英国各方面的资料,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对英国人民生活的一个调查记载。他沉默地看了一会,拿起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给他详细了一下资料,又在后面写上几个他记忆里比较典型的地方,提醒陆华章去看看。 他写得专心,几人也不管他,各自吃得痛快,餐后便坐着聊天,等他写完,陆华章拿回本子,也不看他写了什么,只想好好放松一下,晚上回去再看。 吃完饭,几人提议去看电影,韩安自然跟着走。 第17章 韩安曾经答应参加丘伴雨的读书会,读书会举办活动这天,韩安爬起来一看表,七点半,他迅速打理好自己,带好东西出门。除了带约定好的书,他还选择了一本要推荐的书——弥尔顿的《失乐园》。 他们聚集的地方是教学大楼右边的一个角落,那里幽美静僻,风景宜人,是个读书的好去处。那一个花坛,开满各种美丽的鲜花,在阳光下微风中轻轻摇曳,绰约多姿绚丽灿烂,旁边还有一颗参天大树,苍劲挺拔碧叶如荫,他们就在大树底下集会。 韩安到时,只有丘伴雨和胡安澜在那里说话,俩人见韩安到来,双双挥手与他打招呼。 丘伴雨走上去拉着韩安,极为高兴:“宴阳,你果真来了。原本还担心你不来,却没想到,你不但来了,而且没有迟到。待会大伙肯定开心,我们对你的到来可是期待已久。” 胡安澜捂着嘴笑,不说话。 韩安撇撇嘴,他倒是想迟到,胡安澜不知给他说早了多少时间,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没来,但他嘴里却正直地道:“约会已定,若不按时来,我怕你回去打我。” 胡安澜坏笑着看他,他跟韩安说七点半开始,这可比他说的时间晚了二十分钟呢!这还叫按时来? 丘伴雨不知道其中□□,他特感动,拍韩安肩一掌,道:“我是那么小气量的人嘛!”他顿了顿,道:“顶多下次去看你时,不给你带饭。” 韩安闻言一惊,连忙保证道:“以后除非有事,否则我一定每次都来。”他宁愿挨一顿打,也不愿意漏掉一顿饭。他能把衣物、纸笔和一些面包饼干等食物带入图书馆,然后再带出来,但做好的饭菜他从来带不进去,他无数次怀疑,图书馆有自己的意识,嫌弃他的饭菜有味道才拒绝他带进去。若是几个好友不带着食物去看他,他就得顿顿饼干面包,这样会吃坏的! 丘伴雨满意地笑道:“那我一定时常带着牛排去拜访你。” 韩安点头,连连保证自己一定准时参加读书会。 胡安澜在一旁笑得肚子疼,指着韩安笑骂道:“宴阳,平时怎么拉你都不出门,现在怎么啦?为一顿饭折腰,你的气节呢?” 韩安异常坚定:“头可断,血可流,气节亦可丢,但粮食不能没有!” 胡安澜道:“好!你陪我出去游玩一次,以后我每天给你带饭!” 韩安立马道:“好!去哪?” 胡安澜一愣,瞪大眼:“你还当真去?” 韩安皱眉,同样瞪大眼,以目光谴责他:“你说假的?” 丘伴雨立马声援韩安,大义凛然地对胡安澜道:“安澜,君子重诺,话已出口,不可食言!” 胡安澜不敢置信地看着丘伴雨,韩安坑他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给韩安说的开始时间比给别人早。虽说是为了让韩安给众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但到底还是因为丘伴雨的读书会。这会儿这俩人竟然合起伙来坑他! “对,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陆华章和几人一齐走过来,他对胡安澜道:“安澜,食言而肥绝非君子所为!” 其他几人笑而不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目光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胡安澜噎住了,这话是他们每次强拉韩安出门写生时说的,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现在用回他身上了。他瞥了韩安一眼,果然见他解气地看着自己。胡安澜脑一抽,大声答应:“我说话算数!” 韩安高兴了,他春风满面地对众人道谢:“众位同学仗义执言,安铭感五内。待会我请大伙吃饭!”话说完,他转向胡安澜,对他笑得十分亲切:“我待会把我喜欢的食物给你列一下清单。” 众人看着胡安澜,笑得狭促。 胡安澜陷入极度的自我厌弃中,刚答应完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子,但现在保证都出了口,他也只能对韩安点头。 陆华章笑了,对胡安澜道:“安澜,见你吃亏可不容易呀!” 胡安澜对他哼了一声:“就你和伴雨瞎起哄!”以往还能以一块吃饭为由,把韩安拉出门转一圈,现在他答应每天给韩安带饭,那还能把韩安拉出门嘛?程相卿估计得对他急。他越想越气,心大屈道:伴雨、鹤山坑我! 那边,丘伴雨拉着韩安给他介绍读书会成员。 得益于丘伴雨一行人平时对韩安的宣传,这这人对韩安很有好感,所以氛围还算愉悦。 相互认识寒暄后,就开始读书会的主题——评鉴那本约定的书。 韩安新来,所以他是今天的主角,丘伴雨开了个头之后,把话题扔给他,然后他便开始自己慢慢讲自己的见解。他挺紧张,因为这本书不太出名,后世学者里几乎没有人提及过它,就算提及也是草草一提一笔带过,也没有专门研究鉴赏它的资料,所以他对这书的所有见解都是他自己的东西,在场的人都不简单,他有些担心自己的见解不被他们认同。 他慢慢说一阵后,渐渐有了感觉,便忘掉所有,尽情讨论自己心中所想。他说得很尽兴,众人听得也认真。 也许在众人眼中的他高深莫测才华惊世眼界,但这一点都不符合他对自己的认知,是以他觉得自己是占了图书馆,才得到这些荣誉惊叹,没有图书馆,他是绝对无法得到这些光环,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众人的赞誉,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那么出色。所以他无法太过自信。 当然,他也没法子自卑,作为时代的先知手里掌握着图书馆,往前一步可以借着图书馆的帮助名扬天下,成为世界级的文坛泰斗,往后一步,可以到经济场上呼风唤雨,做个富家翁,再不济,做个普通人过普通的生活,待战争来临,他也能退居图书馆,性命无虞。要这样他还能自卑起来,只有一个原因,他脑壳被门缝夹坏了。 其实,不骄傲自大是他聪明警惕,但他实在是该自信的!来自于后世,对世界局势知之甚详,被众多学者的资料开阔眼界,有图书馆的文化充实,这些都是他自身的软件,是他自身的东西,绝对卸载不掉,众人的惊叹他绝对能担得起。 他说完以后,众人没说话,而是飞快地重新翻看手里的书,跟他所说的印证。是以场中都是静悄悄的,没人理会韩安,韩安紧张坏了。怎么了,难道说错了? 陆华章最先回过神来,他坐在韩安旁边,一扭头见韩安板着脸,神情冷酷无情地坐在那里。他愣了愣,低声问:“宴阳,你怎么了?” 胡安澜听到动静反应过来,他一看韩安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连忙安慰:“宴阳,你讲得好极了。大家感悟很深,你看,都在翻书印证呢!” 韩安慢慢扭过头看着他俩,表情木木的点头。 胡安澜好笑道:“你紧张什么,更大的场面你都经历过,获得所有人的好评。这都是同学,不会比那些人更挑剔。” 韩安嗯了一声,心情放松许多,但还是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那。 胡安澜便此,无奈摇头。对一旁不明所以的陆华章道:“鹤山,不用担心,他只是紧张。” 陆华章顿时哭笑不得。 同时哭笑不得的还有那些注意到三人动静的读书会成员,他们实在没想到,蜚声文坛的韩安,竟然会因为他们接不接受而紧张,他本人的形象实在与跟《荒原》里那种大胆呵斥天下激烈谴责抨击社会,一身战意澎湃激荡的强人形象差距太大,更与刚才那个侃侃而谈口若悬河的男人相差甚远。 韩安注意到他们的神情,顿时有些尴尬。面对几个人他不紧张,但面对一大群人讲话时,而且这群人都是高素质的精英人才,将来会与他关系亲密,现在对他的期望值还不是一般的高,他会紧张实在正常好不好。 他心里忿忿道:这群没有面试恐惧症的人,太招人恨了。 丘伴雨见他尴尬连忙岔开话题,扯着大家一起讨论刚刚韩安的论述。于是一人一句便开始讨论起来,及到不解之处,便直接向韩安询问,有不同意见也会激烈争论,一时之间气氛热烈起来。一场争论下来,刚刚韩安挫挫的印象很快就被洗掉了。韩安的确是文学上的巨人,所有的骄傲自信全用去学问了,他们对韩安的才华是又佩服又倾慕。 最后,大家推荐自己带来是书。轮到韩安时,他推荐弥尔顿的《失乐园》。一开始,大家还是很期待的,但等到韩安介绍大概内容时,众人神色很是微妙,他们望着韩安,面上写着四个大字——欲言又止。 韩安兴致勃勃地介绍完自己推荐的书,然后坐下了。好久没有下一个人站起来推荐,他还以为是读书会结束了。 胡安澜唤了韩安一声。 韩安看向他,目光露出询问之色。 胡安澜有些犹豫地道:“宴阳,你在英国文坛取得的成就,我们是有目共睹的,这是我们中国人的荣誉,也极大的振奋了我们。” 韩安疑惑:“你要说什么?” 胡安澜道:“宴阳,我们来西方学习,学习的是西方科技文明,你这,排斥文明、沉迷于西方神话,是不是……” 韩安惊讶:“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他顿住了,嘿,可不是,《安安历险记》带有想象色彩,《荒原》公然排斥资本主义宣扬宗教,《伊利亚特》是众神之战,现在他又带了本神话色彩浓重的《失乐园》,可不是排斥西方文明又沉迷于西方神话故事了嘛! 第18章 韩安傻住了,来自二十一世纪,被现代无神论洗脑的他一下子被归类到西方迷信阵营!他觉得这也太过喜感了,但一想到他当年写的仙侠小说,他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丘伴雨苦口婆心地对他道:“宴阳,国家积弱,当今世上唯有文明能使之强大,我等读书人以当天下先,应以建设国家为己任,理应追随文明之脚步,切不可沉迷于虚幻想象,枉费年华。” 丘伴雨开口之后,读书会其他人也相继张口,纷纷规劝劝他相信科学崇尚知识,汲取西方先进之文化,抛却迷信思想,走西方文明之路。 韩安满头大汗,他倒是想答应,可一想到自己原本计划写的那些作品,又默默住了口,他是注定要在西方神话故事这条大道上拔足狂奔了。 陆华章见他如此神情,便知道他决心已定,不会悔改,便开口对众人道:“今天是读书会,众位来的目的是领略西方人文风采,可不是劝导会。宴阳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我等还是勿要多加干涉。” 胡安澜见韩安为难,有些后悔自己贸然开口责问他,现在他见陆华章声援韩安,于是也在旁应和:“宴阳为人豁达通透,不是那等坐井观天不思进取之辈。他虽喜欢西方神话,但我相信他能保持自己赤子之心,不会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韩安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一脸纯良地点头:“我不会让自己陷入泥淖,自物品洁。” 他的壳子是出尘脱俗,飘飘然似神人的,如今这般样子,说实话有点蠢! 众人看得有点心塞,又相互看一眼后,均决定以后有机会再行劝说。 大家又继续原本的推荐。韩安觉得这些人太有定力,刚刚一副忧国忧民之态,现在立马忘却凡尘,一心扑倒书本上,那专心致志的模样,韩安觉得自己是拍马不及。不得不说,这些的眼光特别好,推荐的书大部分都是后世精品书单上推荐的,即使埋没在尘埃里的,艺术价值也是非常高的。 读书会结束之后,陆华章对韩安道:“宴阳,一起去用餐吧。” 韩安本想点头,但想起自己约了刘伊迩下午一起去图书馆,只能摇头道:“不了,我与哲学系刘伊迩约好一起去图书馆。这时间快到了,我先去一下。” 胡安澜道:“现在正是午餐时间,他估计不会现在出门。只是吃一个便饭,去的又是食堂,花不了多少时间,完了你再赶过去也不急。” 韩安想想,按理来说今天第一次见面,他不应该缺席集体行动,只吃饭应该来得及,便点头跟着一起去食堂用餐。 在这个学校待了将近半年,但食堂还是他第一次来。不愧是名校,这食堂也装修得非常优雅有格调,光线很好,地板干净明亮,桌椅舒适美观,窗口的玻璃干净整洁,连打饭的妇女都温和礼貌。整体而言这是个让人非常有心情用餐的地方。 至少,直到吃下第一口食物之前,韩安是这样认为的。一口咽下去,他皱皱眉,以为自己感觉错了,他又吃了一口,仔细品味一番后,他的脸绿了一下。 胡安澜见他如此,笑了,道:“忘了你没来这吃过饭,可能有点不习惯。虽然不好吃,但总归能填饱肚子,实在不习惯的话,你还是只吃土豆吧。”他说着,打算把自己盘子里的土豆拨给韩安,再他盘里的其他东西弄到自己盘里。 韩安摇头拒绝,道:“算了,我还是自己来吧。”他和他亲近的几人,都是家境良好的自费留学生,所以平日生活挺讲究。他来这里之后,吃饭都是到宿舍楼外面的餐厅,程相卿他们给他带饭,一般也是到外面的高档餐厅。虽然厨艺不咋地,但总归取材精细,做功讲究,吃惯快餐的他到也能接受。 今天人多,不具是自费留学生,各人家境不一,所以来价格比较普通的学生食堂吃饭,这是为了避免因为生活习性相差巨大使同学之间产生嫌隙。至于这里食物味道咋样?咳,你看韩安的表情就能明白了。作为一个长期与方便面为伴,偶尔吃顿热饭就痛哭流涕的宅男,你真心不能说他挑剔。 实在是太难吃了有木有!简直就是黑暗料理。 韩安沉默地吃完他盘中的东西后,沉痛地叹气道:“二毛家的饭都比这个好吃!”二毛家的饭桌上大部分是野菜,但做得也比这个好吃多了有木有。 胡安澜问他:“二毛是谁?” 韩安一脸痛苦地回答:“我家农庄佃户的儿子,是我儿时的玩伴。我幼时身体不好,爹娘见农庄佃户的孩子个个都健康壮实,便时常把我放到农庄和他们一起成长。二毛跟我一样大,经常邀请我去他家吃饭。虽然不常见肉味,但很是可口。” 其实,事实上是,他爹生了十几个姑娘,都绝了生儿子的心了。后来,他娘怀上了,他爹还以为又是个姑娘,可因为是嫡妻怀的,而且嫡妻就怀了这么一次,他倒也挺重视,原来每次有孩子都只是修桥铺路,这次他又是减租又是赏粮食,动不动就去关心一下自家名下的佃户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哪家嫁女哪家娶妻,哪家添丁哪家减员,一时之间,他农庄的佃户们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十个月之后,嫡妻生产那天,他在产房外侯着,原是等着抱他唯一一个嫡女,没想成,却抱到了唯一一个嫡子。 他开心疯了,觉得没白赏佃户,这不老天爷送了个儿子给他,还是嫡子。就是儿子身体不太好,他有些忧心。后来,儿子长大三四岁,他一家人去农庄游玩时,他见农庄的孩子长得实在结实活泼,他心思一动,把儿子抱过去让那些孩子领着玩。他这样带着妻子儿子在农庄待了两个多月,儿子身子越来越好,他和妻子都极为开心。后来就时常把儿子带到农庄和佃户的孩子放一起,逐渐的,佃户们也熟悉情况之后,便时常大着胆子让孩子请原主来家吃饭。二毛家就是其中最常请他去吃饭的。 想到原主爹哄原主到佃户家吃饭的情形,韩安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改口道:“比这个可口。” 在原主记忆力,二毛家的饭菜是世界上最差的了。每次轮到二毛邀请他去自己家吃饭,他都吓得哇哇大哭,得原主爹娘哄了又哄,许诺了又许诺,才委委屈屈地跟着二毛去他家里吃糠咽菜。原主老实,每次都塞了一肚子难吃到死的饭菜确定自己饱了后才回家。对他而言,吃药都比吃二毛家的饭菜好有木有。 陆华章见他一脸受伤的表情,不由好笑:“宴阳,这有这么难吃吗?瞧你一脸委屈。富贵子弟不知民间饥饿,娇气。” 丘伴雨放下筷子,笑道:“倒不是宴阳娇气,这饭菜,在座的除了鹤山你,还真没有几个能第一次就面不改色全部吃光。” 胡安澜顶着一脸惨痛的表情道:“鹤山,事实如此,伴雨之话绝无半点虚言,当初我一口吃到这里的牛肉时,差点没吐出去。若非当时身处大庭广众之下,需要注意形象,我恨不得弃盘中之餐而去。” 有人在一旁应和道:“这倒是实话,就连我们也无法下咽。” 陆华章摇头苦笑。这些人,生活得实在过于安逸。寻常百姓,可能一年都吃不到一次这样丰盛的食物。他们竟还嫌这食物难以入口。不过众人都是有分寸之人,不论贫富,不论喜欢与否,都将盘中食物吃光。他也就没有说什么。 韩安吃饱饭以后,见时间不早便跟众人告辞,匆忙赶往约会地点。带他赶到时,只见刘伊迩早已侯在那里,看样子是已经等候多时了,在他身边还有一人,面如玉冠,风度翩翩才气风流。 韩安瞥见那道人影时,心里面咯噔一声,背上一阵冷汗。 刘伊迩见韩安过来,连忙迎上前,笑道:“宴阳,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忘记约定了呢。” 韩安道歉:“刘兄见谅,我来晚了。” 刘伊迩刚想开口说无事,他旁边的人表情淡淡的说:“约会犹如赶场,不见谅又如何,总归已经来晚了。” 这话说得刻薄,说韩安赶场,这是把韩安比作粉墨登场追名逐利的庸碌之辈,实在有失君子风度,刘伊迩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他看旁边那人一眼,目光暗含不满。 那人丝毫没有在意,依旧风轻云淡的看着韩安,道:“怎么,我说的有哪里不对?” 韩安冷汗连连,他板着脸面无表情:“嗯。”心里却苦叫:妈呀,这斗鸡眼又发作了。 薄初犁还想说些什么。 只见韩安对着刘伊迩郑重揖礼,正色道:“安无状,与人相聚于刘兄之约前,此乃不诚;与刘兄相期,期不至,此乃不信。不诚不信,负刘兄信,望刘兄见罪。”这些读书人,都有自己的傲气与坚持。他今天之内赴两次约,严重了,可以说是对这两拨人的不尊重。 薄初犁是个纯粹的读书人,端方君子自有坚持,他的咄咄逼人,其实并不为他自己,而是为了韩安和刘伊迩。他觉得韩安此举,轻狂失状,有亏韩安品德,他痛惜;有负刘伊迩诚意,他不愤。是以抛开矜持,直言不满。 刘伊迩正色回礼:“宴阳诚诚歉意,伊迩敬领。伊迩视宴阳为良友,且迁且容,宴阳此后莫行此大礼。” 韩安朝薄初犁揖礼:“安无状,得薄兄指教,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早在韩安郑重向刘伊迩道歉时,薄初犁表情便平静下来,此时见韩安非但没有责怪他越逾,反而诚心感谢,他表情彻底柔和下来,对韩安致歉:“初犁狂傲,逾礼冲撞韩兄,韩兄见罪。” 三人相互道歉致谢,来往一番后,冰雪消融嫌隙全无,亲密更进一层。 韩安在心里深深叹口气:跟古人做朋友,好心累有木有。言行稍有不当,就被看做不尊重人。搞得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敢再有一丝大意。不过话说回来,这薄初犁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也太较真了!但不可否认,他实在是一个值得你诚心相交的朋友。 第19章 韩安一行三人一起去图书馆,途中,韩安递给刘伊迩一份书单。 刘伊迩接过打开来看,见到上面一长溜书名,有他读过的有他没读过的,有他听说过的也有他从未听说过的。他有几分疑惑,突然之间,他的视线停留在几个比较陌生,但是貌似又在哪里听说过的书名前面,他才回想起来,这不正是上次韩安给薄初犁提到的有极高哲学价值的书籍。 韩安对他道:“这些书籍,前面带有三角符号的,都是我们学校图书馆中能找到的,带圆形符号的,你要去国家图书馆找一找,半圆形符号的,国王学院的图书馆里能找到,方形符号的,你在伦敦区域的图书馆应该能够找到,至于没有标记的,你得自己想办法,我不知道要上哪里去找,如果在英国找不到,也许法国境内可能有流传。你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试着找找。” 刘伊迩点头,笑道:“宴阳推荐的书,无论如何罕见,我也会想办法找到的。”跟韩安交流过有关于哲学方面的知识,精通他是一定比韩安更加精通,但他不得不承认,韩安在某些方面见解比他更加透彻,而且就哲学界大局来说,韩安视线比他更为宽广。他在某些方面被自己的理念所限制,分析起来难免有所偏颇,例如看待其他流派的理念,与他理念冲突时,他便无法平和看待。但韩安没有这个问题,他看事情中正平和,态度不偏不倚,而且目光犀利透彻,见解独到。 想到这里,刘伊迩不由莞尔一笑。 据他所知,文学学院诸多中国留学生,均认为韩安学经济是浪费天赋,他更适合在文学界发展,故而他们之中没有不想把韩安彻底拉入文学界的。但他们的提议受到经济学院中国留学生的抵制,经济学院的学生认为,韩安放弃经济学才是饱餮天物,他们在阻拦文学院学生对韩安的邀请时毫不手软。一时之间两方人马,步步相逼毫不退让,斗法之精彩,让人叹为观止。 跟韩安见面以前,刘伊迩还好笑两方人马为争一同道人而大动干戈,未免太过小儿气。可跟韩深入交流之后,他也几次犹豫过是否劝韩安专修哲学。他在心中暗自叹息,可惜宴阳只有一个并且精力有限,否则他真忍不住将宴阳彻底拐道哲学一途。 薄初犁拿过刘伊迩手中的书单看了一阵,对韩安笑了笑。 韩安背后一阵冷汗,他连忙对薄初犁道:“我上次给你的那份书单,绝大部分都可以在学校图书馆找到,额,还有一些比较少见,我回去列一个详细的地址给你。” 薄初犁笑着说:“那就劳烦宴阳你了。” 他嘴角勾起的弧度、眼睛眯起的距离丝毫未变,可韩安总觉得,前面表面风平浪静风轻云淡,但他总觉得背后阴风阵阵,让人背后凉嗖嗖的,后面倒是晴空万里春风和煦百花绽放了。 韩安在心里纠结,这个薄初犁,看起来芝兰玉树风度翩翩文质风流,但说话做事凌厉刻薄,浑身透着一股浓浓的中二少年气息,但他每次冲韩安一笑,总会让韩觉得,这明明是黑芝麻馅的心机boss,攻击力危险性深不可测。 韩安忧伤地想:难道这就是普通人和天才的差距,作为一个普通人,分析不来天才复杂莫测的心理?一时之间韩安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打击的体无完肤,难道换号重来也改变不了他已经定形的脑路,真的要将灵魂彻底净化重塑,他才能变成真正的天才? 这时他们已经到了学校图书馆门前,刘伊迩注意力在他手中的书单上,薄初犁正为韩安答应给他写一份书单地址而得意洋洋,二人均未留意到韩安悲痛欲绝的表情。三人一起进了图书馆,跟按照原先安排的,分头去搜索书籍,并将书籍详细位置记录下来。 这个学校图书馆,韩安第一次来,但他并不觉得陌生,因为原主进入这个大学后,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这个图书馆了。他熟门熟路的去找书,很快便找到第一本自己想要的,他伸手想要拿书,却在手碰到书的那一霎那间,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多了许多东西,胀得他脑子里晕晕呼呼的。他扶着书架,放空脑子,站在原地休息一会儿,等好受了些,才整理一下思路。 这一整理,真是把他的下巴都惊掉了,他意识海里图书馆的书架上多了一本书,正是他刚刚碰到的这一本。 他心中有一个想法,他看了看眼前这个书架上的书,选了一本自己在意识海图书馆里没有的,伸手碰了一下。刚才那种许多东西涌入脑海的感觉又袭来,他晕晕乎乎的站在那里,等好受些后,又感应到他意识海里图书馆的书架上多了一本书。 这是数据录入吗?只要是他意识海图书馆里没有的书籍,只要被他碰到,都能录入意识海图书馆里。韩安暗道,看来以后,他又多了一个任务——上各种图书馆收集书籍。 原先,他只可以感应到自己看过的书籍的位置,没看过的书则无法感应到具体位置。这次他竟然能够感应到这两本书的具体位置,难道是因为这两本书是他录入的吗? 韩安撇撇嘴,他录入这两本书,不会只有这一个好处吧?他随意拿过那两本书翻看,果然,他目光所到之处,所有文字一一出现在他脑海里,就好像他已经读过百遍千遍一般,牢牢记住不能遗忘。 韩安满意地笑了,将这两本书仔细翻读一遍,确信自己将这两本书的内容完整记下,才把书放回原位,拿出纸笔记下具体位置。今日来,是为了给刘伊迩找书的,所以他并不急着扫荡这个图书馆里的书,而是专心致志的继续自己原本的任务。反正图书馆在这里也跑不了,他以后随时可以来扫荡,并不急于一时。 来一趟图书馆,又发现了一个金手指,他心情好的不得了。所以帮刘伊迩,他帮的格外认真。 邻近傍晚,仨人在图书馆大厅碰头,清算了一下,发现能在这里找到的基本已经找到了,还有有几本,韩安去管理人员那里问了下,回来说:“这几本书都被借出去了。我下了预定,等书回来的时候,他们会通知。” 刘伊迩展颜笑开,过一会儿,又问道:“预定是你的名字?” 韩安点头,拿过书单指点出一些书,对俩人道:“这些书我问过,图书馆有规定,不让带出,只能在这里看。一旦违反,惩罚相当严重。” 刘伊迩皱眉,这些书的数量真不在少数,他考虑一会,道:“看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要常驻图书馆了。”身为学生团体的领导者之一,他活动不少,平时会有很多人到他的住处找他。以往他都是把书借回去,看完了再还回来,现在这几本不让带出去,对他而言是个不小的麻烦。 薄初犁沉默一会,提议道:“要不我们把集会地点改成图书馆。” 刘伊迩摇头:“图书馆不让大声喧哗。”他们每次集会都是交流为主,图书馆不适合。 韩安没有插口,任由俩人低声讨论,他在一旁看自己今天录入的那两本书。他以前都是在意识海图书馆看书,效率也非常之高,但一本书也要重复看三遍以上,他才能记住。今天的这两本书,效率之好让他自己都震惊。他默默觉得,自己又找到一个快速扩大阅读量的途径,以后他的提升速度将会是全新的档次。他兴奋半天,又忍不住叹气,意识海图书馆里的藏书量已经大到一定程度,可能他这一生都没有办法全部看完。神奇的人类,智慧竟然能达到这样一种程度,全然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窥探其全貌。 除非,他还有好几个一生。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韩安一晒,把这个想法甩出脑外。哪来的好几个一生,别人一个一生还没有过完生命就戛然而止的比比皆是。他比别人多了一次机会,既然来到这里,就安安分分脚踏实地地过下去,争取把这一生过得精彩便已经足够。难不成还想生命永恒,灵魂不息?那之后,他还是人类吗?他觉得自己当人类挺开心的,还是一直当下去好了。 韩安专心致志的翻看一会儿,消化了一下书里的内容后放下手中的书,心想自己是不是再去找两本回来看,却突然觉得自己头有点晕,他摇摇头,有点困惑,这录入书籍还消耗精神力吗?怎么这个时候才感觉出来虚的慌,这副作用来的也太晚了吧。 刘伊迩和薄初犁本来在聊天,察觉韩安动静,一齐看向他,却见韩安脸色苍白,难看得紧。俩人一惊,连忙关切地问:“宴阳,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韩安摇头,道:“无事。”他见两人关切地看着自己,打起精神冲两人一笑,但笑容苍白勉强,反而让俩人更加担心。 刘伊迩和薄初犁见他精神实在不好,便拉着他离开图书馆,回宿舍休息。到公寓门口,韩安拒绝俩人的陪同,自己一个人回到宿舍。 进门之后,他拉开灯,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实在难受,便回身躺到床上,蒙上被子睡觉。 第20章 韩安当天晚上梦见自己走在沙漠里,烈日下,扛着一个巨大的包袱,手里还拽着一头骆驼,那头骆驼走的太慢,他在前面拽得十分吃力。毒辣的太阳刺痛他的皮肤,炽热的空气烘烤着他,沉重的包袱压弯了他的腰,还有那头不拉不走,死慢死慢的骆驼。他又难受又气愤,刚想把包袱和骆驼都扔下的时候,突然掉到了海里,海水从四面八方袭来,一下子就淹没了他,吓得他一下子睁开眼睛。 他茫然地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做噩梦了,他喘口气,才发觉自己热的不行,身体里好像烧着一把火,连呼出来的气体都是灼热的,淌出的汗水打湿了他的衣裳和床褥,他晕晕乎乎的想,他这是发烧了吧,咋一点也不冷呢? 他渴的不行,想喝口水,可是动弹了几下都没有爬起来,没几下就力竭了,他像条死鱼一样躺在床上,心想自己今天晚上不会跟原主一样,就挂在这里了吧,都是死于发高烧,这到底是什么缘分呀! 唉声叹气一会儿,精力耗竭,倦意袭来,他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这一周经济学院只有三节课,前面两节韩安没有来上,布莱恩也没有太在意,点名的时候他直接跳过了韩安的名字,他心里清楚他说要教授的知识韩安都已经掌握并且能够熟练地运用到实际中,来这里上课对他并没有什么意义,纯粹是浪费时间而已。但第三节课的时候韩安还是没有来上课,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韩安或许每节课都迟到,但一般情况下不会缺很多课,以前韩安或许有一次两次不来上课,但从来没有整整一个星期不来上课的情况。 所以下课的时候布莱恩叫住程相卿,问:“an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平常从来没有一整个星期没有来上课,虽然这周课很少。” 程相卿原本见布莱恩叫住他还有些惊讶,听完他的话,突然想起来,韩安实有好好几次没有来上课了。他对布莱恩道:“教授,我也几天没有见到他,不知道他的情况。等一会我会去他那里,看看他有什么事。” 布莱恩点头,拿出这个资料交给他:“这个交给他,让他下个月把论文写好,拿来给我看看。” 程相卿点头,待布莱恩离开后便赶紧收拾东西,去学校外面的餐厅给韩安打包一份午饭,朝韩安那里走去。半道的时候他见刘伊迩和薄初犁,便打招呼:“伊迩,初犁。” 刘伊迩和薄初犁分别与他打招呼。 程相卿原想打完招呼就离开,无奈刘伊迩笑着和他寒暄,程相卿无奈只能见着接招,不动声色的和他交谈。这栋学生公寓位置偏僻,不住这里的人一般不会过来,他们俩人来这里,想也知道,是来找韩安。韩安接连几天未去上课,程相卿觉得他肯定又在闭关写作,韩安的习惯他最是清楚不过,闭关时总是全神贯注物我两忘,丝毫不受外界干扰,无论人在他的门外如何敲喊,他也听不见。看他二人神情,想是未能如愿见到韩安。由于当初他们这一派系的学生团体对韩安的无理指责和攻击,程相卿实在不愿意让他们打扰韩安,所以任由刘伊迩如何旁敲侧击,他自顾绕开,并不接话茬。 刘伊迩自是明白他的想法,但他实在忧心韩安,只能耐着性子和他偏扯。 见他俩人不紧不慢的打开太极,话头说起没完没了,似乎永远无法能说到重点去,薄初犁有些不耐烦了,顾不得风度,他开门见山地对程相卿:“我们一周前与宴阳相约去图书馆找书,回来时看他脸色不是很好,我们担心他身体,本来想一起来看看他,可来好几趟却总不见他人影,不知道他这是去哪里了?身体可还好?” 程相卿一听这话,心里面咯噔一声,但脸上依旧风轻云淡地道:“哦,原来如此。”然后他就没有再开口了。 薄初犁和刘伊迩见他如此,均沉默一会了。 过了一会,薄初犁抬起头,表情肃穆地对程相卿道:“君子九思,我对宴阳,不目见耳闻便妄断其忠邪,失其色温貌恭,狂言跋扈不可一世,非君子真小人,奸险凶恶枉活当诛。” 刘伊迩听他说这些话,满脸不可置信,他板着脸轻喝:“初犁。” 薄初犁不理会他,而是对程相卿道:“宴阳中正端方,温厚高洁,不计初犁恶行,坦诚相待。比其皎洁浩荡,初犁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必俯首屈膝,赎初犁恶罪。” 刘伊迩气急败坏,怒瞪薄初犁,但薄初犁八风不动,直视程相卿。 程相卿很尴尬,他一向待人温和,平易近人,从未咄咄逼人有如此次,现在却逼得薄初犁这般,他在心里暗叹:难怪有人说薄初犁性刚口直忌恶如仇,没想到骂自己都能这么狠。不过这人也太过鲁莽轻率,当初针对宴阳是这般,现在也是,被人一逼就果断撞南墙了,有负他平日声望。 薄初犁一直看着他,神色坚定目光决绝,定要他开口方肯罢休。 程相卿面色平静的说:“宴阳敦厚,从未计较流言蜚语。”何止是不计较,韩安几乎都没有在意过,那些责难诋毁对他来讲不痛不痒,他还像看别人的热闹一样,八卦之后说一句档次太低一点都不精彩,然后便转头做其它事情去了。 薄初犁刚要开口就被程相卿打断,程相卿对俩人道:“我一周未曾见过宴阳,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不过除了宿舍,他应该不会在其它地方。” 薄初犁神情放松下来,道:“我们去过,但……” 程相卿没有说话,引着两人朝韩安的宿舍走去,薄初犁和刘伊迩俩人相视一眼,只能举步跟上。及至韩安门口,程相卿方才向两人解释:“宴阳写作时有些专心,基本听不见外界动静。” 边说着,他推两下门,没推开,他便熟门熟路地从门框上摸出一把钥匙,直接从外面开门进去。刘伊迩和薄初犁相视一眼,未经主人允许便开门进屋的事他们从未做过,但他们似乎也只能跟着程相卿,几经犹豫,最终还是进了门。 程相卿进门后,见房间内干净整洁,并没有想象中的稿纸遍地垃圾满框,他有些惊讶,宴阳没有写文章? 刘伊迩见他神情,问:“怎么?” 程相卿摇头,径直走过去撩开帘子,露出床铺,只见韩安睡在床上,满面通红神情痛苦,头发衣物和被褥都被汗水打湿,看上去很不好。 程相卿连忙走进床边,唤韩安:“宴阳,你怎么了,快醒醒。”他喊了几声,韩安还是毫无反应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刘伊迩和薄初犁见此,均吓了一跳,连忙也走近,刘伊迩伸手摸了摸韩安的额头,表情难看极了:“这么烫,得赶紧请医生。” 薄初犁点头,道:“我去请,你们等我。” 程相卿摸摸湿透的床铺,心下沉,他对刘伊迩道:“我去拿冷水给他降温,你去烧水。他流了这么多汗,必须得喝水。” 刘伊迩点头,二人分头行动去了。 薄初犁很有行动力,不一会儿便将医生请来了。医生看了看韩安,立马就给他吊上水,然后才仔细检查,他问几人:“身上没有伤口,身体特征也很正常,不像有慢性病,这么烫,他这几天经历过什么意外吗?” 程相卿道:“我已经整整一周没有见到他,今天才发现他这样。不过我可以肯定,上周末之前他是正常的,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说完他看刘伊迩和薄初犁。 刘伊迩道:“上周日,他和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回来时他的面色苍白,看着有些虚弱。” 医生问:“他身体条件怎么样?有过其他病史吗?” 程相卿想起那次看韩安的家书时,他母亲让他注意身体,便回答医生:“他从小身体就比同龄人弱,大病没有生过,就是爱着凉发烧。六个月前他也曾因为着凉发烧昏睡好几天,但从那之后到现在,他一直很健康,并没有生过什么病。” 医生点头,便开始给韩安用药,之后,医生指导要怎么照顾病人后,便离开了。 程相卿几人一直按照医生的指示照顾韩安,但韩安的状况一直没有好转。 薄初犁焦急的在房间晃来晃去,最后道:“不行,这状况一点都没有好转,这个医生不中用,我们得把他送到医院去。” 刘伊迩点头,道:“公立医院条件很差,就是不知道哪一所私立医院比较好。” 程相卿立马站起来,道:“我去找崇碧。”说完他就急匆匆的出去,找了一个电话打给傅崇碧。 傅崇碧听说以后,立马就联系医院去接人。他叔叔当时在客厅,问他:“宴阳,就是那个长得很俊俏的很有才华的年轻人?他怎么了?生病了吗?” 傅崇碧点头:“他发烧昏迷不醒,相卿他们请来的医生不管用。”说完,他站起来道:“叔叔,我也要赶去宴阳那里看看。” 他叔叔道:“医院离学校比这里近,他们动作很迅速,等你赶到学校的时候,他们早就把人接到医院里了,你还是去医院做一下安排。” 傅崇碧点头,急匆匆的出门往医院赶。 他叔叔在客厅里摇摇头,道:“年轻人,太不稳重。” 第21章 傅崇碧在医院等一会儿,韩安便被送来,程刘薄三人都有跟随,傅崇碧匆匆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跟着一起往病房走,他看着韩安通红的脸色,痛苦的表情,看上去病况凶险,他问:“相卿,宴阳情况怎么样?” 程相卿满面焦急,道:“你派来的医生在车上给他检查过,他们说情况有些复杂。” 傅崇碧安抚他:“相卿,你别急,宴阳平时身体条件并不差,这些医生医术也相当高明,他一定会没事的。” 程相卿点头。 韩安被推进病房后,原地待命的医生们也跟着进去,并关上门,留下几人在门外等待。 刘伊迩见薄初犁面色不好,让去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宴阳洪福齐天,会平安无事的。” 薄初犁点头,没有开口。 傅崇碧问:“相卿,先前在电话里,你说的有不清不楚,我也没有仔细问,宴阳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病重昏迷不醒?” 程相卿张张口,也不知从何说起,刘伊迩见状,便开口回答:“上周末,宴阳和我们一同去图书馆,回来时见他面色很不好,我和初犁忧心他身体状况,隔天就去他的住处看望他。无奈我们如何敲门也无人回应,我们以为他有事外出不在,便决定改时间再去看望他,可我们连着去了好几趟,均无功而返,昨天下午看见相卿,方才得以进门见到宴阳,他当时却已经烧的昏迷不醒。” 傅崇碧道:“宴阳写作时,我们在他屋内走动,他也无法察觉,敲门声他是听不见的。” “相卿和我们解释过,”刘伊迩点头,继续说:“初犁请来医生,那位医生说可能是受凉发烧,给他吊上水就回去了。可宴阳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糕,今天早上我们看实在不行,相卿才给你打电话。” 程相卿自责道:“怨我,一周不曾见宴阳来上课,也没想到他是病了,若非教授提醒,又在路上碰见伊迩和初犁,那宴阳……”他不敢想象,如果真是那样,韩安到底会怎么样。 傅崇碧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拍拍他肩膀,他们几人中,宴阳和相卿关系最是要好,宴阳出事相卿最是无法安心。 病房内,几个医生面面相觑,表情十分纠结。 原本见到韩安面色除开通红并无其他异样,呼吸心跳均正常,身上没有其他病症,他们以为只是简单的着凉发烧。可他们随后却发现他并不是睡着了,而且陷入昏迷状态,这让他们有些动容。 随行医生介绍情况,道:“病人一周前出现身体不适,据病人朋友描述,他周日直到下午状态良好,傍晚时突然面色苍白虚弱无力,之后一个星期内没有人见过他,不知具体状况。昨天下午病人的同伴见到他时,他已经陷入昏迷,他们随即请来医生。我在他的房间看到上一位医生给他注射的药物,消炎补水,很正常。如果是普通发烧,昨天晚上应该就退烧了,可他并没有。据病人同伴描述,病人除去半年前着凉发烧昏睡几天外,这几年内没有其他病史。” 他边说着,其他医生边检查韩安的状况。 有位女医生问:“他体温这么高,怎么没有流汗?” 她这样一说,大家一看,还真是,韩安面色通红,但皮肤清爽干燥,没有汗迹。 这下子几位医生面色有些凝重,心音正常,心跳呼吸脉搏频率正常,人却是昏迷状态,体温极高,呼出气体灼热,皮肤通红,却没有流汗。而且他的神色,越发痛苦,看着似乎是病情加重了。这情况有点棘手。 随行医生打开病房,对站在那里等待的几人说:“请进来一位对病人情况清楚的先生。” 程相卿和薄初犁一听,连忙就要进去。 医生拦着:“一位就足够了,一位冷静一点的。” 刘伊迩道:“我去。相卿,初犁,你们留在这。” 程相卿和薄初犁相视一眼,沉默地留下。 刘伊迩跟医生进入病房。 医生问刘伊迩:“他发烧,有流汗吗?” 刘伊迩点头:“流了很多汗,头发衣服被褥都被打湿了。”他说完,又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想了想,又说:“那是昨天下午我们进去的时候。”说说到这,他已经察觉不对劲,于是彻底沉默。 几位医生也不打扰他,让他思考清楚。 过了一会,刘伊迩抬头,对几位医生道:“昨天下午我们看见他时,他昏迷在床上,面色通红,头发衣服被褥都是湿的,但,身上没有汗的臭味。我们给他换了被褥衣物,并定时用湿毛巾给他擦拭身体,他的皮肤一直保持湿润状态,可看不出明显的流汗迹象。” 几位医生看了看韩安,很好,现在皮肤相当干爽,看来至少有一个小时没有用湿毛巾擦过了。 几位医生相视一眼,客气地请刘伊迩回去。 刘伊迩诚恳地对送他的医生道:“an要成为伟大的诗人作家,他还没有在文学上绽放他最美丽的光彩,请你们一定要救救他。” an,伟大的诗人和作家。 听到这两个关键词,怎么能不知道这个俊美的病人是谁。不过,没有在文学界绽放他最美丽的光彩?医生默默,他怎么觉得,他已经够美丽(脸蛋)够光彩(名气)了呢? 医生微笑着对他说:“请放心,我们的主治医生非常优秀,曾经参与国王陛下的医疗队伍。我们会尽力挽救病人的生命。” 刘伊迩诚恳地道谢。 医生关上门,无奈地耸耸肩。他走近病床,看到其他医生都瞪大眼,震惊地看着床上的人。 医生一愣,朝他们看的方向看去,却对上一双黑如夜幕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有一张俊美的脸,美丽的犹如天上的月亮,他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他们,似乎有些迷茫。 医生连忙问:“你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韩安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有点懵逼,他原本一直做着自己在沙漠里被晒成烤肉,还冒着烟时又突然被扔到水里降温,水面“哧”一声都沏出水蒸气来的梦。 他记得清清楚楚,这个梦他做了六十六次! 第六十七次的时候,他还做这个梦,但不完整。只有在沙漠做烤肉的部分,没外被水淹了! 他刚刚松了口气,却发现,沙漠里的太阳太毒了木有木,一下子温度变得老高老高,他瞬间就被烤熟了。然后,他还发现,沙漠里多了些东西,卡车,铁锤—— 他做烤肉的同时,梦见自己的脑袋被车轮碾过,碎了一地后被粘起来,重复这个过程十几遍之后。最后一次,他被粘起来之后,又被一把巨大的铁锤一下子敲飞…… 他疼疯了! 一下子被疼醒了! 其他医生见那医生动作,也惊醒,连忙上前检查韩安的状况。 医生问韩安一些问题,韩安回答几个后,就有点累了。医生见他神智清醒,也没有其他异常,便道:“你先睡吧。” 韩安点点头,便睡过去了。 女医生摸摸韩安的额头,道:“体温似乎没有刚刚那么高了。” 随行医生也上前摸摸韩安的额头,点头:“嗯。” 医生们相互看着,不知接下来该干什么,原以为是什么疑难怪病,正摩拳擦掌打算大显身手,没想到病人一下子自己醒过来了,并且病情莫名其妙地好转了。 主治医生大手一挥:“让他休息,我们走。”病人自己好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情况了? 韩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他想起自己好像发烧了,现在是好了吗?他坐起来,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觉得自己神清气爽,状态格外好,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特别好。 他一转头,发现自己几个朋友也在病房里,程相卿趴在自己床边,刘伊迩薄初犁则坐在椅子上,都睡着了。他一下子记起来,自己好像迷迷糊糊中,梦见几个朋友照顾自己。他想,原来不是做梦。 想起自己做的梦,又是被火烤又是被水淹,他有点心塞,感叹一句,原来生病最可怕的不是身体上的难受,而是那些可怕的梦,快把他折腾死了有木有! 程相卿察觉动静醒过来,睁开眼就见韩安坐起来了,他大喜:“宴阳,你总算醒了!” 韩安朝他笑:“让你担忧了。” 其他二人听到动静也惊醒过来,见到韩安清醒,均是大喜过望,围着韩安问他是否还好。 韩安连连点头,说自己已经好了。 薄初犁去叫医生。 程相卿还是不放心,关切地问韩安:“宴阳,你怎么样,真的好了吗?” 韩安点头:“放心,我感觉一切都很好。感觉像是睡了一觉,神清气爽。” 见他状况确实好,另俩人总算有些安心。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他给韩安检查了一下,又问了一些问题,最后对几人道:“他现在状况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几人这才彻底放心。 医生走后,程相卿对韩安道:“宴阳,我去通知崇碧他们,你没事了。” 韩安点头,程相卿离开后,刘伊迩对韩安道:“宴阳,你也太粗心,上周末就不舒服,拖着不去看医生,还硬撑着写作,这一拖就整整一周,明明发烧还去洗澡,你也太不爱惜身体。” 韩安疑惑,写作?一周?洗澡? 他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未在意,问:“伊迩,今天是几号了?我睡了几天?” 刘伊迩笑道道:“6月18号,你应该睡了有两天吧?” 韩安有些震惊,哪里是两天,明明是八天。 第22章 韩安震惊了,根据刘伊迩的只言片语,他拼凑出了一个有点恐怖的真相——自己貌似不是普通的发烧,而是跟图书馆有关。 他震惊着,傅崇碧他们也过来了,几人见他醒过来,十分开心,均围着他问他的身体状况。韩安不厌其烦的重复回答,自己现在的状况很好,并向他们询问他昏迷期间所发生的事情。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将详细情况向他解释清楚。 几人责备他不爱惜身体,身体不舒服竟然不去看医生,因为懒得出门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休息,反而拖着病写作,以致小病拖成了大病。还责备他没有生活常识,发烧竟然还去洗澡。 韩安是个没有多少生活常识的人,但他好歹知道,一个人发烧昏迷七天七夜,期间滴水未进粒米未沾,最终却安然无恙的醒过来是多么不正常的一件事,要搁在现代恐怕就得进研究所了。所以面对他们的责备,他并不辩解,反而连连点头认下他们的责备,并低声承认自己的错误,还表情严肃地保证,自己这次已经受到教训,以后一定会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绝不再发生这次的事情。 由于他刚刚脱离险境,并且认错态度良好精神看上去也相当不错,几人也不忍心再责备他。叮嘱他好好休息,然后打算留下一人照料他。 韩安知道,现在临近学期结束,他们的课业即将完成,有一大堆的作业要解决,再加上几人原本就是大忙人,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自然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太多,便让他们都回去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由于韩安态度坚决,而且看上去也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几人便相继离开了。 几人离开后,韩安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冲到厕所将门反锁,然后便进图书馆去查看。他在图书馆逛了一圈,仔细观察了每一个角落,却图书馆依旧是原来的图书馆,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他不禁有些失望。这是白生一场病吗? 图书馆相当大,他逛这一圈花费了不少时间,而且医院毕竟不是他的地方,人员繁杂,所以他便出了图书馆回到病床上休息,打算以后有时间再细细检查。 中午时,有医生来看望他,表面上是关心他的身体,并且作为他的读者和他交流。但一直处在警惕状态的韩安,还是发现医生在不动声色的打听他昏迷之前的细节。 处在二十一世纪,经过大量民国谍战片的洗礼,再加上他妹给他普及的女生文里各种因为不谨慎使用金手指导致秘密暴漏,最终被土著居民碾压下场凄惨的穿越人士常犯错误以及缺失的常识和逻辑,还有穿越人士在异界生活行为指南,和如何正确使用金手指而不被土著居民排斥异己等等知识。所以,韩安还算一个智商在线的携带金手指的穿越人士,对于自身异常保密的重要性,他是相当清楚的。 也许这个医生纯粹是好奇他身上所发生的异常症状,抱有的是一颗对医学领域勇于探索的心,并没有其它不可告人的目的。但韩安还是谨慎以对,绝不敢马虎大意。 医生对他的不幸生病表示同情,详细地给他普及了一些基本的生理卫生常识,还不厌其烦地劝解他以后应当注意身体,不能因为年轻便随意挥霍资本,告诉他各种不应当有的不良生活习惯。 期间,医生貌似不经意地道:“一旦生病便应该马上到医院进行检查,先生你这次拖了好几天,你看,最后病到昏迷,这是相当危险的。” 韩安点点头,一脸纯良地道:“是的,太危险了,我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了。” 医生问:“你期间还坚持写作?作为你的读者,我很骄傲你能保持不断创作不断前进的精神,但作为你的医生,我不得不说,工作很重要,但是身体也很重要。” 韩安点点头,满脸懊悔:“生病的时候工作,真是太糟糕了。不眠不休的写了好几天,却什么都没有写出来,最后身体也垮掉了,头昏脑胀站都站不稳,我以后再也不会干这么蠢的事情了。” 医生欣慰地说:“你能想明白真是太好了。”他顿了顿,就给韩安补充了一些小知识:“你这次流了很多汗吧。人身体需要保持一定的水分,一但水分却是将会导致各种代谢紊乱。所以,当大量流汗时,我们应该注意补水,这样有利于保持身体水分处于一个良好的状态。” 韩安微笑着道:“好的,我知道了。其实,我并不是容易流汗的体质,天气炎热的时候,其他人大汉淋漓,我一点汗也不流。嗯,就是上厕所的次数多一点,这个情况真是让人苦恼,你知道的,有的时候有的场合这种状况给我造成了很大的不便。” 医生听到这,眼底划过一丝失望,但他面部表情依旧淡定地很,他笑着说:“这是个人散热系统的差异,虽然对你的生活造成不便,但对身体并没有危害,你不需要担心。” 韩安无奈的耸耸肩,说:“好吧,其实我已经习惯了。” 二人聊了一会儿,医生说还有其它事,便先行离开了。 医生离开之后,韩安抹抹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在心里道:果然是艺多不压身,那堆医书总算没白看。继而他又有些得意,他果然是一颗金脑袋,随便看了一些医书,就能忽悠走一个专业的医生。 他摇头晃脑地叹气:“脑袋太给力了,没办法。” 他独自一人待在医院里,没有个说话的人,也不敢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晃荡,让别人看见他现在的状态到底是多么好,只能一个人待在床上,实在有些无聊。就在他唉声叹气的时候,病房里来了一个人。 莱幸上前拥抱韩安,然后把花递给他,笑着道:“an,我很开心你现在看上去这么健康。听到你生病的消息,我真是担心极了。” 韩安接过花,同样报以微笑:“谢谢!其实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累了。” 莱幸带着几分俏皮的笑意,打趣他:“没有什么大问题,就已经昏迷入院,要是有大问题,那会是什么情况呢?” 韩安无奈地笑了笑,叹口气道:“好的,我知道了,我以后出现任何问题,不论大小,一定立刻看医生。” 莱幸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对了,这才是听话的孩子。” 韩安笑了,请她坐下。莱幸问候完他的身体状况,见他不像有事的样子,便彻底放下心来很他闲聊。 她满脸惊叹地对韩安道:“an,你实在是棒极了。你知道吗?全伦敦的人都在阅读你的作品,无论是那些高傲的矜持的,还是哪些做工的普通人,他们都喜欢你的作品。” 韩安谦虚的表示:“正巧和他们心里所想的契合了而已,无论是文章语言的运用还是智慧的应用,都需要进行磨炼。” 这是托马斯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攻击他时说的话,一直关注韩安,莱幸自然是清楚的,于是她咯咯笑起来:“an,你确定你不是以托马斯的文章为标准?天呐,你的年龄只有他的三分之一,你学习英文的时间不足他的十分之一,这些需要经过岁月的沉淀才能拥有的魅力,现在的你不如他很正常。相反,他在你这样的年龄时可没有你这么优秀。” 她仰着脑袋,满脸骄傲地道:“你是最优秀的,托马斯再会翘舌如簧也扭曲不了这个事实,也无法掩盖你的光芒。” 虽然没太在意托马斯的话,韩安还是觉得自己瞬间被她的话治愈了,昏迷醒过来后的紧张不安通通都消失了,他想起自己有些兄控的妹妹,看着美丽骄傲的莱幸,心窝子里暖的不行。 韩安对她的态度越发温和。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戳中了韩安心,但韩安对莱幸的好让她很受用,这让她的心情很愉悦。于是,俩个心情愉悦的人,开始了畅所欲言——什么都聊! 韩安问她最近过的怎么样。莱幸皱着鼻子,美丽的脸上全是哀愁,向他抱怨乔伊最近实在是太忙了,都没有时间陪她逛街。她说,最近新开了一家时装店,里面卖的裙子真是漂亮极了。韩安当下答应陪她一起去,莱幸一听高兴极了,说要请韩安吃饭,报答他陪自己逛街,还要请韩安参加她的宴会。她说有几个贵族小姐,因为和几个作家交了朋友便在她面前炫耀,这次带韩安过去一定震惊她们。韩安一口答应,嘴上漏风地对莱幸讲,他到时候画一些设计图给莱幸做成衣裳,一定让她惊艳全场,在美貌上在气场上彻底压制她们。 韩安有一种在二十一世纪时为他妹妹和他妹妹的闺蜜勾心斗角出谋划策的感觉,于是他的态度更加积极了,各种点子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莱幸一张小脸都亮起来了。 俩人在哪里兴致勃勃的开始计划,那天要如何打脸闺蜜称霸全场,殊不知门外的男人看着他们俩人,一贯高冷的表情几近龟裂。 他不过几天没有见到自己的未婚妻而已,他怎么突然觉得自己不认识她了? 还有,an,作为一个全英国闻名的大诗人,你怎么能和几个女人斤斤计较? 第23章 乔伊站在门外轻轻地在门上敲了两下,以提醒二人他的到来,可二人沉浸在热烈的讨论中,丝毫没有察,乔伊无奈,只得再次轻轻咳嗽一声。 韩安和莱幸这次终于听到了,他们同时抬起头看向门边的乔伊,二人这是反应神同步——面色上很平静,内心有点崩溃,均在心里大呼: 妈呀/上帝,我的形象! 乔伊作不知二人内心尴尬状,面色平静地打招呼:“嗨,上午好,莱幸,an。” 莱幸反应过来,她微笑着站起来,走到乔伊身边,给了他一个浅浅的拥抱后,笑容婉转地道:“上午好,亲爱的,你的事情结束了?” 乔伊微笑着与她拥抱,道:“是的,听说你在这,特地过来找你。” 韩安在一旁观看,要是淡定如此,凡人无能为力。 莱幸得体的笑着,美丽精致的小脸上却浮现轻轻的忧伤,她道:“你有着石头一样的心肠,即使一百年不与我相见,我不会像我一般思念着你。思念真是痛苦,就像冬日雪天,乌云密布冰冷沉寂,整个世界都变得乏味无趣。” 韩安有些汗,原来莱幸是文艺女青年,他原以为她博学强知眼见开阔,却不想她还有这般伤春悲秋的情怀。不过想起他妹妹为了与男神见面用他做练习,忧郁文雅地对着他笑了一个星期的事儿。 他淡定了,女孩子嘛,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总是希望营造一个美好形象,可以谅解。不过单纯就程度而言,他妹妹是初出茅庐,莱幸则已经登堂入室了。可惜他妹妹与莱幸无法见面,否则可以请莱幸教他妹两招。 他这边胡思乱想着,那边的情话绵绵含情脉脉还在继续。 乔伊朝莱幸温柔一笑,神色认真道歉:“这段时间疏忽你了,对不起。” 莱幸娇俏一笑,带着点调皮,整体上还是特淑女的道:“那么,乔伊先生,接下来好好补偿我吧!” 乔伊点头,说:“亲爱的,接下来是你的主场,都由你做主。” 莱幸展颜笑开,带着愉悦的笑容优雅大度地表示:“是我们的主场,亲爱的,你也是主角。” 乔伊道谢:“谢谢。” 一段对话下来,他心里暗暗松口气:这才是他熟悉的未婚妻,有贵族小姐的优雅高贵,有带着一点女孩子特有的俏皮活泼,识大体又有自己的主见,是绝对完美的女主人人选。 至于刚刚,乔伊庆幸,根据他和莱幸相处这么久以来莱幸的表现来看,那只是意外绝对不是常态,不需要担心。 确定自己的未婚妻还是原来的样子,乔伊的心情很好,他愉快地与韩安打招呼:“an,见到你真高兴,但有点遗憾,地点不太完美。” 韩安这才想起乔伊应该是听到自己和莱幸的谈话了,虽然不知道听到多少,但韩安直觉认为,重点他一定听见了。 他僵硬地道:“乔伊,见到你我同样高兴。请坐。” 完了完了,我在背后挑唆人家未婚妻争霸碧池宴会称王,向着斗鸡属性发展,结果教人家看到了,咋办,咋办,咋办? 虽然只见面两次,但乔伊对韩安性格的把握不可谓不深,自然不在意他的面部表情,他淡定道谢,和莱幸比肩坐下,微笑着问:“听说你生病,我又惊讶又担心。但现在看起来状态不错,看来你恢复的很好,这真是件令人愉快地事。” 他微笑着,嘴里说着关心韩安的话,面色真诚语调柔和,一身气度温文尔雅令人如沐春风,韩安不自觉地放松下来,紧绷的面色也稍显柔和,道:“其实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着凉又没有休息好。输完水又睡一觉以后,也就好了。” 乔伊温和地道:“超时工作只会让工作效率降低,影响工作质量又对生活质量造成影响。an,你应当注意控制工作时间。” 莱幸点头应和乔伊的话,她对韩安道:“an,你的工作量实在太大了,短短六个月的时间,你连着写了这么多作品,这样密集的工作量会影响你的身体健康。听说,每到假期你总是因为忙于写作而来不按时吃饭,这样可不行。” 是谁?韩安迷茫一会儿,才明白这应该是傅崇碧的英文名字。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不能让别人纠缠他生病的事,于是他爽快的认错:“我明白,经过这次的教训,我以后再也不会因为工作而影响身体健康。拥有健康才拥有一切,这个道理我懂。” 莱幸和乔伊相视一笑,看他老实的样子就知道他这段时间肯定因为这个问题被朋友们说教过,于是二人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开始跟韩安聊其它事情。 莱幸问韩安,出院之后有什么计划。 韩安想了想,他原本打算利用七月份的假期回国一趟,可现在看来回国之前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他的学分已经修满,学校通知他可以把他发表在报纸的那篇经济论文作为毕业论文,只待他想要的时候申请毕业答辩,他的学位就到手,学业也算是完成了。布莱恩教授愿意成为他的导师,帮助他修经济学博士的学位,为此特地申请成为经济学院的博士生导师资格,而且现在已经开始给他布置任务。所以他必须在下个学期开始前,彻底结束大学的学业。 他对莱幸道:“我出院以后会申请毕业答辩,也不知道能不能在七月份之前结束面试。之后我打算利用假期回国一趟。” 莱幸皱眉,道:“听说你们学校的有些课程五月份就已经结束,而且连考试也已经完成。现在留在学校的教授只有课程没有结束的,还能够组织面试吗?” 他们学校的规定,学生进行毕业答辩,至少要有三名以上本专业教授级别考官,以及数名本专业或相关专业陪审对学生进行审核。拥有毕业面试资格的教授大部分已经离开学校,陪审人员想来也是凑不齐的。 韩安一听,有些犹豫不定地道:“那要不我下个学期再申请面试?” 他说完,仔细想了想又摇头否决这个办法。他要回国,没有两个月以上的时间是不够的。原本他计划这个假期回去,只要回来时交出令布莱恩满意的成绩,那么即使下个学期他不能在开学时准时归校,布莱恩想必也不会计较。可现在糟糕的是布莱恩教授下个学期就是博士导师,就不会再负责这个这个年级,那么这个年级的负责教授将会换成其他人。根据他们学校师资情况来看,必定是一个英国教授。 英国教授刻板而严谨,可不会容忍他新学期开学就缺课一个多月。所以他这个学期必须脱离其他英国教授的辖制,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追究不按时归校的问题。他必须得这个学期毕业,才能回国。 他有些发愁,布莱恩教授怎么突然去申请博士导师资格了呢,这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他以后不回美国了吗? 莱幸见韩安蹙眉,便开口安慰:“没关系的,an,你可以等到下个学期开学再进行面试,这样也不晚。” 韩安点点头,实在不行他只有提前向学校请假,等下个学期回学校以后再申请面试。他在心里暗暗祈祷:老天保佑,学校不会因为他没有按时报道而开除他。后来他转念一想,没有大学毕业证也没关系,他可以在报纸上多发几篇论文,到时候再申请重新进入经济学院修习博士学位,反正布莱恩教授一定会接受他的申请。韩安想到这里不由眼前一亮,对呀,他可以事先跟布莱恩教授打好招呼。 在一旁沉默的乔伊插口道:“负责你们这个年级的面试官有一个还在学校,他的权限相对比较大,可以自由选择几位教师陪审一起对你进行面试。我想以an你的实力,只要你递交申请,那位教授一定会特地为你组织面试。” 他说完拿出纸笔写下那位教授的姓名、办公地址和联系方式递给韩安。 韩安接过来一看,神色有些微妙。 迟到大王韩安在心里默默计算,面试考官里还会有几个与这位一样,上课十五分钟韩安到课堂。在心里掰着指头盘点一遍之后,迟到大王韩安表示,考官都是本专业的,没有任何一个考官的课他没迟到过。 迟到大王韩安忧伤地把纸条踹进口袋里,然后淡定的跟乔伊道谢。 由于乔伊最近实在太忙碌,他和莱幸已经好久没有约会。是以三人又聊了一会后,莱幸和乔伊便道别离开,过他们的二人世界去了。 韩安在医院的病床上睁着眼睛瞪了一晚上的天花板,考虑自己要不要在面试之前负荆请罪,说不定这样考官们会原谅他。 第二天早上洗漱时,对着镜子里那张倦容满面的脸韩安满意的笑了。 这才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该有的面貌。 至于昨天那张脸,绝逼不是面如玉冠白玉无瑕,而是苍白! 刚刚发烧昏迷醒过来的人,脸白一定是苍白,这是常识,他懂! 他整理一下脸上的表情,确定自己看起来与精神飞扬神采焕发有一定的距离,才去告别医生,举步离开医院。 第24章 韩安原本在路上想,回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去通知程相卿他们自己回来了,以免他们不知道,还去医院看自己。结果他刚刚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别人看到程相卿胡安澜几人和浩浩荡荡一大群中国留学生走出校门。 这是去医院看自己的吗? 他瞬间感动了,民国读书人风气实在好,信仰高尚热血澎湃不说,还心怀天下友爱同胞。这群人里大部分他只见过几面,但他们却因为他生病而特地去医院看望他。还有他的几个好友,不眠不休的照顾他不说,还为他的病情东奔西走。虽然他不是真的生病,但对他们真诚的情意很是感激,朋友交得太好,韩安的心都荡漾了。 一边想着韩安一边快步走向几人,扬声唤道:“相卿,安澜。” 听见韩安的叫唤,一群中国留学生停下脚步朝这边看来。 走近之后,韩安觉得有些不对,这些人平日看起来个个风度偏偏彬彬有礼的,一个赛一个儒雅,一个赛一个风流。可今天看起来怎么都有一些杀气腾腾,克制的面容上均显得的有些狰狞,分外可怕。 韩安犹豫了,这真是去看他的吗?他又触什么禁忌惹怒他们了?想到这里,韩安不禁忐忑不安起来。 程相卿等人见到韩安,均大喜不已。 程相卿道:“宴阳,你来的太好了,跟我们走。”说着他拉起一脸茫然的韩安,一群人气势昂扬地离开学校。 被拉住后,韩安暗暗松口气,太好了,不是找他麻烦的。随之而来的是小小的失落,他忿忿不平的想:以自己神一般的光辉,竟然没有几个脑残粉,太不符合他主角的身份了。 不过这到底是去干什么?他低声问程相卿:“发生什么事了?” 程相卿一脸气愤:“鹤山和几个中国同学在被警察带走了,说是非法集会聚众斗殴,学校拒绝领回他们。伴雨他们还在与校方交涉,我们要去伦敦市警察局抗议。” 韩安大惊:“聚众斗殴?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详细些。” 陆华章心怀天下胸中自有沟壑,除非涉及强国救国理念,否则一向不屑于人争执。而且他敛行事低调成熟稳重,遇事沉着冷静,绝不会无端有人斗殴?这其中一定有内情。 程相卿解释道:“几个中国同学相约在pub喝酒,几个英国学生无端羞辱他们,并且先行动手伤了几个同学,他们一时没忍住与那些人动起手来,鹤山上前阻拦,被赶到的警察一起带走了。” 韩安听着顿时觉得有些熟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们上次不也是在pub被人羞辱,还差点和人动手。只不过上次是几个不长眼的流氓,这次换成名校学生罢了。 韩安问:“那几个英国学生呢,一起被警察带走了没有?” 胡安澜道:“不知,不过只有我们一拨人去找校方求助。” 韩安心里明白肯定没有,如果英国学生也被抓进去,那学校就不会拒绝出面了。他沉默了一会,问:“你们去找校方,校方是如何说的?” 胡安澜沉声道:“校方说他们违反校规,不会领回他们,并且要开除他们。” 韩安诧异,学校是很注重面子和形象的,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程相卿面色有些难看:“被带走的同学,都是自费留学生。” 韩安秒懂,中国留学生分两种,公费留学生和自费留学生。公费留学生占大部分,他们由政府提供经费,除了吸收知识外还很注重文凭,是以平时对课程十分慎重,兼之自制力强悍,学业完成得特别好。自费留学生大都家境富裕,并不需要这一纸文凭去谋生,文凭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 自费留学生内部还分了两伙,韩安这一伙人占少数,他们平日老老实实上课学习,闲暇时方培养各种兴趣积极了解英国;还有一伙人,兴趣广泛对各种都有所涉略,他们被英国的繁华所迷惑,喝酒看电影听歌剧参加宴会,并不十分重视课业也不在乎成绩。校方对他们的印象很不好,发生这种事情自然会认为是他们的错,进而拒绝领回他们。 自然,平时注重学习的自费留学生里还有两个另类,韩安和陆华章。 韩安课业完成得很出色,平时与布莱恩教授一起做课题,他除了在文坛大名鼎鼎偶尔还会在报纸上发表经济论文,总体而言是被学校争光的正面人物。可经济学院的大部分教授都不喜欢他——因为他爱迟到。 至于陆华章的专业是社会学,他的课业同样出色,但是,大部分教授也同样不喜欢他,因为他喜欢自学不喜欢来参加课堂。他平时外出游历,一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对于那些古板的英国教授来说,不尊重自己的学生既是“劣生”。 所以校方看到被带走的学生名单,认为其中没有他们想要保护的“优等生”,于是校方果断拒绝领回他们。 程相卿道:“虽然这些同学不太注重课业,平日里玩心重,行事有些张扬。但他们的品行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这次也不是他们挑事,实在是那些英国学生欺人太甚!警察追究他们全责,这也太不公平。而且,鹤山实在无辜。” 韩安点头,来到异国他乡,他们看似张扬其实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所有人都将自己的傲气狠狠压制,别说主动惹事,遇事向来都是能忍则忍,这次绝对不是他们的全责。这种情况校方也是了解的,但他们就是不愿出面。怨不得这些学生都气得面色铁青。 韩安道:“还有一条,非法集会,是怎么说?” 说到这个胡安澜就来气,他道:“都是学生,参加各种读书会小团体很正常,那些英国学生非说我们聚集在一起议论歪曲政事散播非法言论,对,我们是议论政事,可英国不是讲究言论自由?再说,我们是讨论英国政治与中国政治异同有缺,怎么就叫歪曲了?还有,英国那么多党派,还不许我们学生之间有党派?这也太不可理喻!” 韩安有些无语,听起来是希特勒才会干的事儿,咋叫英国人干了呢?英国有着根深蒂固的民主政治传统,言论自由受到严密的法律保护,堪称言论最自由的国家。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们怎么能想起这样一条罪名?这太奇怪太不可思议了。 韩安问:“他们有说具体是怎么个非法吗?” 程相卿道:“煽动暴力。他们说,我们妄图使用暴力来获取权利,并且将这种信念灌注给别人,用这言论煽动别人。” 这不是废话吗?中国现在是一盘散沙,各种势力林立,不用武力如何统一国家?这是暴力吗?这是正义而且适可而止的,这是武力不是暴力! 几人竟然被这样乱七八糟的罪名给扣住了,韩安觉得自己有点方。他想问,就指控的思路而言实在是有点乱糟糟的,那些英国学生和警察是不是没读好书? 他甩甩头,整理了一下思路,觉得这其实就是那些英国学生乱扣帽子,重点就是聚众斗殴而已。 他想着,就到警察局门口了。韩安第一次参加这种抗议活动,所以他有点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索性就照着程相卿他们的做法来。 其他人拿出自己的大字报,排好队形高高举起。韩安也想,可他没有。他见程相卿和胡安澜还有一个同学径直便警察局内部走去,于是连忙跟上。 接待韩安他们的是一个胖而高大的中年警察,他表情平和举止有礼,但韩安却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充满危险性。 他拿出备案表,问四人详细信息,包括姓名年龄国籍职业等等一系列基本信息。等他问完了,对四人道:“请陈述一下你们的诉讼。” 几人相视一眼,韩安率先开口对胖警察道:“我们状告有人非法用权,行事偏袒,不问缘由放过过错方,反而无辜的人抓紧警察局。我们要求释放我们无辜的同伴,处置过错方,并且追究非法用权的警察。” 胖警察有点懵逼。 韩安以为他没听清楚,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胖警察还是有点懵逼,他不得不再次确认:“你问告的是警察?” 程相卿点头道:“对!” 胖警察被震惊了,他在想,要不要把这几个人赶出去。可看了看他们刚刚登记的基本信息,他不得不按耐下来,对旁边的警察使了个眼色,旁边的警察看到他的神色,点点头便离开了。韩安看那警察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程相卿和胡安澜和那个同学很淡定,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胖警察冷静下来后对四人说:“请陈述一下基本案情。” 于是,程相卿和胡安澜刚刚刚对韩安说的,再次向那个警察说了一遍。胖警察记录完成之后,在心里叹口气。事实很明,他有个同行做了件所有英国警察会做的事——包庇自己犯错的同胞。 原先离开的警察回来在胖警察的耳边说了句话。胖警察点点头,对四人道:“我已经备案,会安排人去调查,请你们回去耐心等候。” 那个同学道:“我们状告的警察现在就在警察局,我们的同学也在警察局,我是目击者,为什么不现在调查清楚?” 第25章 那个同学道:“我们状告的警察现在就在警察局,我们的同学也在警察局,我是目击者,为什么不现在调查清楚?” 胖警察点头:“那么我再帮你做一份笔录。” 那个同学点头,重新做了一份目击者笔录。 胖警察道:“现在已经备案,请你们回去耐心等侯。” 程相卿道:“我要保释我的同学。” 胖警察摇头拒绝:“不行,对他们的调查还没有结束。” 胡安澜道:“我们会在门外等候,直到调查结束。” 他的话,大家都理解。他是在表示抗议,是在表达示威。 胖警察无奈道:“这是你们的自由。” 韩安和程相卿他们刚出警察局,就被等候的同学团团围住。 程相卿道:“做个备案,还有目击者证明。他答应进行调查,我们就在这里等。” 大伙点点头,站回原位继续举着他们的字报。 一个小时之后,警察局里,胖警察接到电话,他很诧异,但还是服从命令点齐人马,大声说:“待会冲出去,把他们全部抓起来。记住,不能动枪。” 于是,等胖警察下令冲出去的时候,只见那群中国学生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吓傻了一样,一动不动地任由他们铐住。 胡安澜平静地看着胖警察:“警察先生,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违法了吗,要把我们铐起来?” 胖警察对他道:“我很抱歉,这是上面的命令。” 胡安澜没有再说什么,颇为平静地跟着警察走。 众人分别被关进两间监狱,原先抓来的那些中国留学生被关在隔壁,这自然不是巧合。加之原先胖警察带人缉拿他们是手段并不粗暴,程相卿低声便胖警察道谢。 胖警察点头,没说什么,然后离开了。 陆华章见他们进来,连忙到栅栏边,问:“相卿安澜宴阳,你们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程相卿和胡安澜看看韩安,三人相视一笑。 程相卿对陆华章道:“你们被抓进来后,我们到学校求助,鉴于你们平时在学校糟糕的表现,校方拒绝来保释你们。” 听到这话,那些人有些尴尬。都是他们闯祸,却连累几人在外面奔走,实在羞愧。 胡安澜道:“怕拖下去,警察对你们做些什么,于是我们兵分两路,伴雨崇碧雪怀他们去游说校方,我们来警察局抗议。” 说到这他就停下了。他不说大家也看到后面的事了——都被抓了。陆华章叹息:“是我连累你们。” 程相卿安慰道:“我们是故意进来的。” 陆华章问:“怎么回事?” 程相卿看韩安一眼,便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 众人站回原位继续举着他们的字报,韩安也要了一张举着。过了一会儿,他只觉得得心里怦怦直跳,于是对程相卿道:“相卿,我总觉得有点不妙。” 程相卿道:“这是别人的国家,我们状告的是他们的执法人员,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我们只求能把鹤山他们弄出来,唉,尽力而为吧!” 韩安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这堆人身上。” 胡安澜诧异道:“不至于吧?我们来之前有好好翻看英国法典,我们并不存在违法行为,他们能对我们做什么。” 韩安摇头,道:“他们如果真的完全按照法典来,被抓进去的怎么会只有鹤山他们。” 程相卿听他这样说,便嘱咐旁边一个同学:“你假装离开,然后偷偷拐回来,在暗地里观察看他们会不会对我们做什么。如果我们出了什么事,你就赶紧回去通知崇碧他们。” 那人点头,找了个机会不动声色的离开。 他离开后,韩安想了想,对众人嘱咐道:“如果他们真的对我们做什么事,大家千万不要反抗,他们手里有枪。” 程相卿点头:“宴阳,你就放心吧,我们懂。” 于是大家乖乖束手就擒了。 胡安澜对陆华章笑着道:“巴不得他把我们全部抓进来。” 校方嫌弃原先被抓进来的人,不愿意来领。现在被抓进来的可都是“乖”学生,人数也超过三十人,要领当然是一起留,至于要留,总不能领一部分留一部分吧。 陆华章无奈:“英国人不同中国,不会讲那么多情面。若学校不来保释我们,那你们不是白白陷进来了?” 韩安道:“伦敦政经学院的中国留学生几乎一网打尽,这已经不是个人矛盾了。我们中国虽然弱,毕竟也是一个国家,他们不会因为几个英国学生破绽百出的污蔑,把我们全部处理的。这件事,只会不了了之。” 陆华章摇头:“别把列强想得过于简单,他们但凡对中国有一丝丝尊重,我们的国家就不会遭到那么多劫难。” 韩安笑了笑,没有说话。陆华章一向清醒,自然不会相信韩安瞎扯的话。什么中国贫弱,却也是一个国家。英国人根本不把这个放在眼里。对英国人来说,知道他们是中国人才要狠狠的敲诈一番,柿子当然世间软的捏,欺负不了英国人,自然是来欺负中国人,反正也不怕有人给他们撑腰。 但陆华章忘记了,他们全是被从小精心教育的高端人才,不是没有文化不懂世界,在高层眼里没有丝毫价值可以任人宰割却毫无还手之力的柔弱百姓,他们有文化有手段,在掌权者的眼里是有价值的生力军,即使是蝼蚁也是可以搬东西的蝼蚁,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焦头烂脑的傅崇碧几人接到韩安他们被一网打尽全部抓进警察局的消息时,很是诧异:“这是谁下的命令?是我们的盟友吗?” 一下子从捣乱者变成绝对受害者,他们瞬间就淡定了,慢斯条理地各施手段“挣扎反击”。傅崇碧给几个英国朋友打完电话后,跟着顾雪怀丘伴雨慢腾腾的来到行政部长办公室,他们相视一眼,很有默契地纷纷蹙起眉头,眼角嘴角一耷拉,表情愁苦地敲响办公室的门。 行政部长被几人骚扰的不胜其烦,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儿,又听见敲门声,他无奈的耸耸肩,认命地站起来,挂起从容的微笑打开门。见几人一脸戚风苦雨,活像是死了爹的样子,他惊叹地说:“虽然你们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原先表情还是有细微差别的,现在竟然完全一致了,太精彩了,你们是怎么办到的?” 傅崇碧等人一噎,讲真,他们的长相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反倒是表情,经过从小的训练和培养,到是差不多的。 不,这不是重点。 傅崇碧一脸懊悔地跟行政部长承认错误:“教授,我们做错了,请你处罚我们。” 行政部长顿时觉得不妙,他想立马甩上门。却发现顾雪怀笔直笔直地站在门边,牢牢的地将门挡住,他无论如何也关不上。他瞪大他碧蓝色的眼睛,逼视顾雪怀。 顾雪怀一脸的忧心忡忡,貌似沉浸在痛苦之中,对他的瞪视一无察觉。 傅崇碧继续一脸懊恼自责地“认错”。 被迫听完傅崇碧虔诚的忏悔,行政部长看着他,无所谓地道:“假期即将到来,大部分课程的考试也已经结束,相信我,他们缺考剩下的科目也能顺利毕业的。”简而言之,他的意思是——就让他们全部待在监狱里一个假期好了。 傅崇碧一脸真诚的对他说:“你真是一个慈祥的长者,我会转告他们,你祝福他们能够顺利毕业的。我们要去看望他们,就不打扰你了。再见,教授。” 说完,傅崇碧几人又一脸凄风苦雨的离开了。瞧着他们三人佝偻的背,行政部长觉得莫名火大。他狠狠地摔上门,转回办公桌前伸手打电话,他又觉得不甘心,犹豫半天,电话“铃铃铃”自己响了。 接起电话,行政部长与对方寒暄一阵才进入正题,答应对方的请求后,行政部长挂上电话。深深地感受到了那个民族的狡猾。 他正要打电话时,电话又“铃铃铃”响了。 他接完电话,正要打电话时,电话又“铃铃铃”响了。 他接完电话,正要打电话时,电话又“铃铃铃”响了。 他接完电话,正要打电话时,电话又“铃铃铃”响了。 ………… 连着接了十几通电话,行政部长表示,他对这个民族彻底服气了。彻底服气的行政部长等了半天,确定没有电话再打过来时,迅速拿过话筒播出他好几遍都没有打出去的电话号码。待号码顺利播出,他深深地松了口气。 下了楼梯,傅崇碧回头,见顾雪怀和丘伴雨还维持着那副要死不死的表情,不由笑:“行了,都离开这么老远,再装他也看不见了。不过,雪怀伴雨,你俩的演技还挺精湛,要不是他知道我们的德性,说不定还真会上当。” 顾雪怀笑道:“我们俩加起来也不如崇碧兄的一根小指头,崇碧兄刚刚的演技,可谓是出神入化神鬼莫测,真是让我俩大开眼界啊。” 丘伴雨点头附和。 傅崇碧得意一笑,带着二人离开,直往警察局奔去。到了地儿,他们也不过去,而是隔着老远站着。直到一位警察出来,请他们进入,三人才又慢斯条理地走过去,慢斯条理地跟跟那位警察办手续。 第26章 傅崇碧、顾雪怀和丘伴雨三人跟着警察办手续,警察递给他们一张单子。 傅崇碧三人对视一眼,丘伴雨拿率先接过低头一看,脸绿了一下,他僵硬的抬头看了那个警察一眼,继而神色微显狰狞地盯着单子。 傅崇碧和顾雪见他如此异常的反应,不由疑惑的对视一眼,见到对方眼底也充满疑惑后,双双将视线扫向那个警察。 那个警察无奈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顾雪怀咳嗽一下,低声询问丘伴雨:“怎么?” 丘伴雨不语,将单子递给他。 顾雪怀接过单子一看,沉默了。 傅崇碧见他们的样子,直接伸手拿过顾雪怀手中的单子细看,一张单子从头看到尾,绕是他定力惊人,也忍不住深深吸口气,他沉声对警察道:“请给我们一点时间。” 警察无奈的耸耸肩,也不开口说话,便转身离开,留给他们思考的空间。 监狱里,程相卿和陆华章二人低声商量完,回头就见韩安面色有些不对,程相卿一愣,忙问:“怎么,宴阳?有什么不妥?” 韩安有些犹豫不定地道:“我们是不是进来错了?英国有保释金制度,咱们要是出去,应该是要交保释金的吧。”作为一个普通人,他还是比较注重钱财的,刚刚他十分有闲情逸致地算了算,如果要交保释金,根据行情他们大约会交多少?算完以后,他暗暗吞了口口水。 他暗道,早知道不进来这么多人。想想又觉得不对,不进来这么多人刚刚没有办法把陆华章他们领出去,不把事情闹大,这些英国人是铁了心不肯放人的。 众人闻言,不由无语。 胡安澜笑得无奈:“宴阳,咱们这么多人,能全须首尾出去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你现在竟然还有心去担心什么保释金问题。” 他这一说,众人也笑开来,原本抑郁低沉的气氛一下子放松。 谢停云打趣韩安:“都说文人视钱财为粪土,宴阳,你可是个大诗人,怎么最先考虑保释金问题了,这可不对,这该是相卿考虑的问题,他才是未来的大商人。” 沈红叶笑着应和:“对,相卿顶着经济学院大才子的身份,可未来注定一身铜臭,这事,正好给他练练手。” 韩安不知如何作答,程相卿虽然简单直白热情开朗,但平日看起来也是文质彬彬温文儒雅的,他实在难以将程相卿同铜锈味联系在一起。 程相卿笑骂:“你小子,还好意思说我一身铜臭。整日泡在人家酒吧偷师,就指着把全套搬回国,以便于将来在国内也能花天酒地纸迷金醉的,是哪个?我将来注定一身铜臭味,那你将来注定一身酒味!” 他这一说,韩安不由仔细打量谢停云和沈红叶。这二人他知道,自费留学生中的佼佼者,虽然一向狂放不羁,在英国玩得很疯狂,但在学生中名声却很好,一向自律惯了的陆华章也很亲近他们。他们这是致力于将西方的生活方式带到中国吗?韩安暗自摇头,应该不仅仅是这样,否则他们也不值得众人如此推崇。 沈红叶道:“哎,相卿兄,你这话不妥,不妥。诗云,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这饮酒乃一雅事,钱财这类俗物如何能与酒相提并论。对不,停云?” 谢停云也笑道:“就是,人生飘忽百年内,且须酣畅万古情,我等为酒而歌,与酒为伴,逍遥江湖,此乃人生第一大雅事,第一大乐事。不与俗客类称。” 听起来有些江湖豪客的风范,韩安记起来未来一段时期小说界将以白话小说为主,至于风格流派大都是与现实情况相结合唤醒民族意识为主流,仙侠异志被视为陈腐末流,例如鸳鸯蝴蝶派的小说,虽然在大众间广为流传却仍被认为不登大雅之堂。知道后世文化开放,各类学派百花齐放,方才有人重新研究这些流派,将之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度。但还是有大量文献被毁,而这些文献不论是对古代风情的记述还是其深厚的文化底蕴,都不是后世可比拟的。 韩安觉得可惜,他在想要不要给这些人提供一些新的构架,用他们深厚的文化功底去描写后是那些新颖的题材,这一定很有趣。 程相卿佯怒:“就你俩雅,有能耐别喝出一身病。我们这一群人里,可没有学医的!” 沈红叶哀声道:“相卿兄,你别咒我们呐!”他哀怨完,迅速换了一个谄媚表情,凑近程相卿一副巴结的样子道:“将来在国内开酒吧,还指望像相卿兄提供一套市场规划,以保证我们的酒馆能够生意昌隆。” 程相卿笑得不怀好意:“刚刚是谁说我将来注定一身铜臭味?你俩不是雅?既然如此,何不一雅到底,要什么生意昌隆,干脆来个以酒会友分文不取,那岂不是大雅?” 沈红叶一听不得了,赶紧指天发誓,程相卿德行浩荡品性高洁,乃经济学院大才,将来投身经济领域,为国为民必定建树伟硕,丹心碧血日月可鉴,当为一众留学生典范。 众人笑着看着他耍宝,纷纷赞叹,能屈能伸当数红叶第一。至于谢停云,则是目露鄙夷,脸嫌弃地看着沈红叶。 旁边人对谢停云道:“停云,苦了你,每日与这样一个毫无节操的人相处。” 谢停云一脸矜持:“君子容人,停云效仿先贤,度人修德。” 那边,沈红叶不断说好话讨好程相卿:“最仔细不过相卿,无论如何琐碎的小事都不肯放过,那面面俱到的风范,整个一大妇形象。”他说着,还表情佩服地对程相卿竖起一根大拇指,“这等繁杂之事,合该相卿出马。” 程相卿原本听的挺开心,却猛然发现不对,他怒骂:“竖子,称谁大妇。” 众人不由哄堂大笑,纷纷笑言他形容得生动。 沈红叶自知失口,迅速躲到谢停云身后,隔着谢停云连连向程相卿赔不是。 程相卿捋袖子怒道:“上前,吾要与你决一死战!” 沈红叶不断哀求:“相卿兄,绕我一命!” 看闹得差不多,陆华章叫停:“好了,静一静,让宴阳把话说完。” 众人静下来后,陆华章看向韩安,问:“宴阳,你刚刚担心的是什么” 韩安道:“英国有保释金制度,相卿原先要保释你们,那警察当时说,对你们的调查还没有结束。” 陆华章道:“我们刚被抓进来,每个人都已经陈述实情,他们录案之后,并未有其他指示。这过去已经一天一夜。何来调查尚未结束一说?” 韩安点头,道:“再加上我们抗议被捕,可见他们故意为难我们,即使崇碧他们打通关系让警察局重新处置案情,不是全责聚众斗殴这一罪名,你们也逃不掉。至于我们,他们也可以说干扰公务。所以,我们这一群人就算案情重审,要出去也得上交巨额保释金。” 众人相互看看,不明白韩安在担心什么,这里具体来讲公费留学生多一些,可自费留学生也不少,合力起来,保释金根本不是问题。 韩安给他们科普了一下英国保释金的行情,然后道:“一开始,英国的立法并没有限制要求过高的保证金,这直接导致了司法实践可以要求过高的保证金。后来《权利法案》指出,要求被告人交纳过高保证金的做法侵犯了法律赋予公民的自由权利,规定不能要求交纳过高的保证金。” 众人一脸不解,这对他们不是有利的吗? 韩安严肃脸:“我们都不是英国公民!他们要求过高保释金,不违反《权利法案》。” 接着,韩安又给他们科普了一下《权利法案》之前过高保释金的一般标准,又给他们讲了讲华人在英保释金的个例情况。 众人听完,默默一算,纷纷倒吸口气。 程相卿怒斥道:“这分明是明抢!央央大国也作如此强盗行径,妄称文明国度,无耻之极!” 陆华章冷冷地道:“本就是强盗之乡,强取豪夺才是他们的真实面目。所谓文明国度,只是他们对自己丑恶行径的遮羞布,会相信的也不过是些自欺欺人的胆怯者。” 韩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陆华章是个披着文质彬彬形象的愤青。不过,这不重要。 他面色冷冷地道:“先是偏袒包庇本国人,不分青红皂白将你们逮捕入狱;再是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地将抗议示威的几十号中国留学生一网打尽。他们连本国律法都不曾在意,又如何会在意对区区中国留学生是否文明。我认为我们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众人默默,便开始低声商量对策。 程相卿面色难看:“崇碧几人在外面,现在估计头都大了。” 傅崇碧三人的确很头大。 三人拿到单据的一瞬间,均恼怒无比。可恼怒归恼怒,他们还是低声商量如何筹备这巨额的保释金。三十几号人的高额保释金,真可谓天价,远远超过了他们所准备的。若是在中国,以他们的家庭条件来说,这些数目虽大但要筹出来并不算问题。可他们离乡背井外出求学,身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多的钱财,就算有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筹备出来的。 傅崇碧沉默一会,道:“我给我叔叔打电话。” 第27章 傅崇碧打完电话后,对顾雪怀和丘伴雨道:“我叔父正在想办法筹钱。” 顾雪怀看看表,道:“现在银行已经下班,也不知道你叔父今天能否顺利筹钱。我看我们是不是有必要申请探视,先去看看他们情况到底如何。” “雪怀说得有理。”丘伴雨点头赞同道,继而有其又有些犹豫,他道,“只是,不知道警察是否会同意我们探视。” 陆华章等人出事被捕入狱的那一天,这人便来过警察局,只是那时,这些警察都冷漠的很,既不同意他们保释,也不允许他们去探视。全然一派油盐不进的样貌,逼得傅崇碧一众人只能回学校求援,无奈的是学校也不愿意伸出援手。现在既然同意他们保释,丘伴雨觉得,警察局有很大的概率会同意去探视。 傅崇碧三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向警察申请探视,未曾想到警察一口便答应了,让他们填完表格后,直接就带着他们去见人。三人压抑住惊喜之情,尽量保持冷静从容之态跟着警察去看人。 到了地方,三人看着满满两屋子人,均睁大眼睛一脸意外,心里的震惊之情不言而喻。虽然一早就知道经政学院的中国留学生几乎被一网打尽,但在异国他乡在这么小的两间屋子里,同时见到这么多黑发黑眼黄皮肤的年轻人,而这些年轻人不论是文质彬彬温文儒雅的还是飞扬洒脱放荡不羁的,都朝气蓬勃热血澎湃,一身战意生机昂扬,一眼望去,在视觉上在心理上都是震撼的。 被关押的一众人见警察领着仨人进来,心里十分惊讶,但大部分人面上依旧能够保持从容淡定,平静面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韩安脸色上也是平静的,但他的心里一直在打鼓。崇碧三人怎么也来了?也是被抓进来的吗?难道他估错了学校的态度,学校真的要放弃这一批中国留学生?不,这不应该呀!能进这所学校就读的中国学生,身份背景上基本都不简单,这不仅仅是有钱或者学生资质很好就能办到,还有很多其他复杂的牵扯。如果要是□□个,学校也许能够想放弃就放弃,可关键是这里现在关了三十几人。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聚众斗殴,即使这是在英国的土地上,即使这是英国人办的学校,即使中国贫弱不堪,校方也不可能这样做,这不仅仅是割掉这一块肥肉的事。 比韩安还不淡定的,还有一个沈红叶,他口中低呼:“崇碧他们怎么来了?难道也被抓进来了,完了完了,真是天要亡我,不留活路。” 谢停云瞥他一眼,鄙视地道:“不长脑子就闭嘴,徒增旁人笑料。” 沈红叶摸摸鼻子,乖顺的闭上嘴巴,静看事态发展。 思路被这二人一打岔,韩安也清醒过来,傅崇碧冷静沉着顾雪洞察秋毫丘伴雨能言善辩,这三人组合绝对是高级脑力战的黄金组合,他们不可能轻率行事而使自己陷入危境。况且,傅崇碧的叔叔在英国人脉广阔,傅崇碧也有很多关系,在他有准备的情况下,没有谁强行能把他带进来。这么一想,韩安也觉得是自己多虑了,他冷静下来,仔细观察三人的神态,见三人虽然面带惊讶忧虑,但总体而言还是放松的,没有很狼狈,他才暗暗松口气。 那边,傅崇碧三人跟大伙儿打招呼,等弄清楚他们三人不是被抓进来而是来探视时,众人神情才真正放松下来。 傅崇碧道:“他们现在已经同意释放,等我们办好手续你们应该就能出来。” 程相卿一听,开心极了,突然想起韩安说的事,便连忙对傅崇碧道:“是否要交保释金?数目估计不小吧!我们刚刚合计了一下,估摸着凑出了一笔钱,待会把取钱的方式告诉你们,需要多少你们自己去拿,分处有些零散,可能要辛苦你们多跑几趟。” 傅崇碧三人一愣,虽然这的确是他们现在最苦恼的问题,但程相卿等人关在警察局里,按理来说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才对。难不成警察也觉得光凭他们三人凑不出那么多钱,所以通知他们一起出力? 傅崇碧很惊喜,道:“正好,我们也在为保释金的问题苦恼,有你们助力,真是再好不过了。” 局面大好,众人自然情绪高涨,唯有顾雪怀摇头苦笑道:“你们对我们三个还真是有信心,这是确定我们仨一定能把你们弄出来,竟然连保释金的问题都想到了。” 众人有些尴尬,均暗暗看了一眼韩安,越发觉得他高深莫测不可窥视。 神人韩安,正一脸沉静地旁观。在一个资本主义国家,进去一趟再出来,保释金是必备条件,这是常识好不好! 三人随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静静待在那里的韩安。 傅崇碧皱眉:“宴阳,你为何也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医院?你还生着病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你也太不把身体当回事。” 程相卿这才想起韩安前两天大病,他这刚刚从医院回来便被自己拉过来,他自责道:“是我不好,当时正在气性上头,见到宴阳便把他往这边拉,忘记他才大病一场。” 傅崇碧道:“生那么重的病,静养才是上策。现在竟然来监狱走一遭,这简直就是胡闹。” 韩安笑着解释:“莫怪相卿,是我要来的。况且,我病已大好。崇碧你放心,医生也说我底子好,烧一退便无碍。” 顾雪怀在旁边打圆场,道:“崇碧,我看宴阳神色尚好,估计也无大碍。” 韩安点头,对傅崇碧道:“我确实已痊愈,不信你看我神态,可像有病之人?” 傅崇碧见他目光清明神采奕奕,确实不像有碍的样子,现在正事当头,他也无暇去计较太多,况且韩安是与一众同学在一起,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他只得无奈摇头,不再纠结此事。 众人开始报备自己的小金库,地点、数目、钥匙或者密码。顾雪怀记性好,基本上是过目不忘,所以由他负责记住信息。至于丘伴雨则手里一大把钥匙,有房门钥匙还有保险箱钥匙。还有个人把车钥匙递给丘伴雨,叫他拿去卖了。 绕是丘伴雨脾气再好,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把车钥匙扔回去,道:“除了英镑一概不收。” 那人诧异:“为什么?” 丘伴雨好笑:“哪来的时间去卖,你还想在这里再过一夜不成?”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惊住了,他们交代的小金库里真金白银不少,现钱也有,可英镑真不多。 胡安澜迟疑道:“那样的话,只能去银行取了。” 傅崇碧三人一脸意外,还有银行?他们仔细想了想,才发现刚刚众人报备的竟然全部是现金,不论公费还是自费留学生,不论家庭条件是富是贫,也不论捐出金额或多或少,至少每个人都参与了。 程相卿皱眉:“大部分人的生活费都是家里定时汇款,银行里有存款的只有寥寥几个人,恐怕不够。” 三十几号人的保释金,实在是太多了。单单要现有英镑根本是不够的。 他们在那里发愁,韩安对这个时代不太熟悉,自觉没有什么门路,自顾自对顾雪怀报备。原主爹娘每月寄来不少钱,原主不是个爱花钱的人,除了基本的学费书费以及衣食住行的支出,那些汇款留下不少。至于韩安,意识海图书馆的藏书无尽无穷,他连买书这一项都省下了,所以他的存款真心不少。 顾雪怀低声叹道:“宴阳,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是个富豪。” 韩安笑着,有几分得意,他道:“这是我爹娘寄给我的。我自己赚的金库还没有报备,我可写书赚不少钱。上次出版社给我结工资时给我开的是支票。在英国所有银行都可以兑换。”不论后世还是民国,他都是个赚钱小能手!钱对他来讲,从来不是问题。 顾雪怀笑着打趣他:“写书能有多少钱?瞧你的得意劲。” 韩安一脸嘚瑟地跟他说了个数。 顾雪怀大惊:“你确定这是写书赚的?而不是你去打劫银行得来的?” 韩安奇怪道:“全英国文坛的人都买我的精装书,普通版本也是伦敦男女老少几乎人手一本,我赚这么多钱,有什么好稀奇的。” 顾雪怀想起自己几人为支持韩安,特地去买的几册精装书,默默闭嘴。是挺贵的,这样看来的确挺赚钱的。他默默计算后,众人的钱、傅崇碧叔叔那里的一份,现在再加上韩安的一份,保释金基本已经够了。 探视时间结束,警察过来请三人离开。 出了警察局,顾雪怀对傅崇碧和丘伴雨说了韩安那一份存款,道:“崇碧,加上你叔叔的那一份,筹款应该已经足够。我们赶快去取钱吧,银行快关门了。” 傅崇碧点头道:“先去同学那里拿上信物,我去银行取款,雪怀你和伴雨去拿同学们的金库。” 商量好之后,三人便立刻行动。先去有存款的几个留学生那里拿了信物,傅崇碧便立刻赶往银行。至于顾雪怀个丘伴雨则一个门一个门去找现金。 找到一半,顾雪怀道:“伴雨够了,我们走,警察要换班了,要赶在这帮接待我们的警察走之前把他们保释出来,否则不知又有什么意外。” 丘伴雨点头,跟着顾雪怀一起赶到警察局,他们赶到时,傅崇碧已经在那里等候,乔伊也在他身边。几人去交保释金,接待的几个警察很是惊讶。 一个警察道:“我没想到你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集齐这么一大笔款项,真是了不起。” 傅崇碧淡定地道:“还好,虽然保释金的数目因为要保释的人太多而变得巨大,但筹款也因筹款的人数太多而变得简单了。” 那个警察咳嗽一下,没有再开口说话。 另一个警察道:“保释人是谁,请上前签名。”他拿出一大摞的签据。 乔伊碧蓝色的眸子一派沉静,他对那个警察道:“不好意思,可以把所有人名写在一张纸上吗?否则太浪费时间和精力,而且也不便于管理。” 那个警察这次注意看他,这一看,不由吓了一跳,他连忙站起来,道:“好的,先生,我马上修改。” 顾雪怀及丘伴雨不解地看向傅崇碧。 傅崇碧低声道:“乔伊是英国贵族。” 丘伴雨奇怪道:“一个贵族,那位警察的反应也不至于如此吧?崇碧,你上哪请来这么一个不简单的人?” 傅崇碧无奈叹息道:“这哪里是我请来的,这分明是宴阳请来的。” 第28章 傅崇碧无奈叹息道:“这哪里是我请来的,这分明是宴阳请来的。” 顾雪怀和丘伴雨震惊地看着他。 傅崇碧解释:“他未婚妻莱幸和宴阳很投缘,昨天自我这里打听宴阳的消息,听得宴阳住院还特地去看望过宴阳。今天他们相约去看宴阳,不料宴阳已经出院,还跟着相卿参加抗议被抓进监狱。听说我要找保释人,乔伊就过来了。” 顾雪怀和丘伴雨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现在韩安他们心里那简直就是一个大宝贝,原本僵持好几天的局面,韩安一来就被打破,而且他们还处于优势地位,逼得校方和警察局放人。好不容易警察局借用保释金来为难他们,可没想到韩安懵懵懂懂中动员大家筹钱,原本成为最大障碍的高额保释金一下子就被解决了。现在更招来了一个身份相当不简单的保释人。估计警察局再想出什么招,也得好好在心里掂量掂量了。 由于乔伊的到来,一切手续办的都相当迅速和顺利,其中再没有出现任何不和谐的声音。很快一切手续就办妥,四人坐着等了一会儿,警察便通知四人去接人。 傅崇碧顾雪怀和丘伴雨见事情办的这么顺利,都觉得有些惊讶。 比起他们四个亲眼看到事情发展过程,韩安一行人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警察通知他们可以出去的时候,他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看到警察把门打开,直到他们走到傅崇碧几人面前,他们才确认自己确实已经出来了。 一众人欢呼这拥抱庆祝,场面很是快乐喜悦。 胡安澜对傅崇碧三人竖起大拇指,开朗的笑着道:“了不起呀,崇碧、雪怀还有伴雨你们三人。本以为今天就算能出去,也要等到深夜以后。却不想这太阳刚下山,你们就把事情办成了。佩服,佩服啊!” 程相卿笑道:“可不是,也不知你们这短短几个小时间是如何做到这些事情。我反正是望洋兴叹拍马不及,现在心中跟你们唯有佩服二字。” 韩安也在一旁点头赞同程相卿的话,他道:“伏龙雏凤,智计百出。三位兄长大才,堪比诸葛在世。” 韩安不说话还好,他这一开口,三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到他身上了,傅胡丘三人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是笑,一脸的高深莫测。 韩安被他们三人打量的有些心虚,他不是在地问:“怎么?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吗?”是关于他写书赚钱的事?他暗自否决这个猜测,虽然他赚的的确是挺多的,但这几人均是富贵出身,这点钱应该不至于让他们这样。 傅崇碧三人相视一眼。 傅崇碧对韩安道:“宴阳,这次能把你们顺利保释出来,可是多亏了这位先生,你要好生与人家道谢一番。”他边说边用目光向韩安示意。 韩安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在一旁静静观看的乔伊。不需要傅崇碧再解释,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为何自己这些人像开了挂一样,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便被顺利保释出来。 这可不就是开了挂! 原本就是要抱紧金大腿的,但是害怕被乔伊识破而产生厌恶情绪,他一直没有敢实施行动。韩安心里得意地想:我果然是主角,这金大腿根本就不用抱,主角光环自动借用金大腿的光辉,方便呀! 韩安来到乔伊面前,郑重道谢:“这次我和同学得以顺利出来,多亏你的帮助,谢谢!” 乔伊笑着说:“不必感激我,这只是一桩小事。” 韩安问:“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事情?是崇碧说的吗?” 乔伊点头:“莱幸担心你,今早说要去医院陪你聊天,到了医院却听医生说你已经出院,她还为你的康复而开心不已。没想到的是,下午就遇见,就听说你出了意外。她原本打算和我一起过来,但考虑到她不太方便,我把她送回家后便跟着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到的事。” 韩安一听莱幸也知道这件事,心里不由担心起来,他问:“莱幸怎么样?” 乔伊道:“她担心坏了。如果可以,你待会有时间的时候能不能给她打一个电话,安慰她一下。” 韩安点头,郑重承诺自己今天晚上一定会给莱幸打电话。 乔伊离开后,有人提议,大伙一起出去喝酒庆祝一下。这个提议一出,众人纷纷叫好。于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便哄闹着离开警察局后,进了一家比较熟悉的酒吧。 都是热血男儿啊,这几天绷得紧,一下子放松后便闹腾起来,拼酒划拳闹得不亦乐乎,原本清幽高档的西洋酒吧瞬间变成东方侠客云集的酒馆,看得酒吧老板眉头直跳。 沈红叶从顾雪怀哪里拿了钱给酒吧老板,大声道:“包场!今晚我们包场!” 酒吧老板表情为难的说:“不好意思先生,我不能这么做,他们……” 沈红叶挥手打断老板的话,把顾雪怀身上所有的钱统统推给老板,大声重复:“今晚我们要包场!” 酒吧老板抱着钱,表情为难地看看其他顾客,又掂了掂怀里钞票的分量,痛苦的发出一声哀嚎后,整好表情平静对其他客人道:“请留下你们的姓名,一周之内,这家酒吧将对你们免单!” 其他几位客人考虑之后,纷纷留下姓名离开了。 陆华章在一旁看的直摇头,但今夜大家兴致正浓,他也不想说什么败坏气氛,便安静地和同伴喝酒。 一行人无所顾忌地在酒吧拼酒灌酒,均喝得酩酊大醉,重病刚刚出院的韩安有幸逃过一劫,但也喝得有些晕乎,他借了酒吧老板的电话,给莱幸报平安,和莱幸聊了一会后,便找了个地方躺下睡觉。 第二天早上被人叫醒后迷迷糊糊地跟着大伙去吃早饭。 第29章 是不是开始了新的副本韩安不知道,只是他又有了新的学习模式,一旦进入睡眠就会自动进入古文化学习状态。 老师还是哪位老神仙,韩安只要闭上眼睛就会跑进他的课堂,然后他就开始教授韩安知识。图书馆配备的老师,想当然是不会简单的。只是,韩安早早料到这是个非同凡响的老师,却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这个老师如此逆天。 一开始这位老师教授韩安的知识都是最基本的,作为一个沉得住气的男人,韩安自然是静下心来老老实实的跟着学习。随着他将心思完全沉浸到这位老师的课堂上,他越发惊讶于这位老师的学识。他学比山成辩同河泻,明经擢秀通古博今,胸中藏墨可填万里江河,府中才气可吞昭昭日月,可谓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恐怕早已将图书馆浩如烟海的成书尽收心中。短短几次听课,却仿佛是为韩安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让韩安毫无阻碍的在他完全陌生的古文化领域自由翱翔。 这样的老师寻常人不可遇也不可求,韩学安有幸遇到又幸运地得到他的教导,自然是珍惜非常,他恨不能把所有的时间全部花在这位老师的课上,连吃饭都不能顾及。 韩安这边将全部心思沉浸到学习中,却担心坏了他的几个朋友。 来到这里的留学生中大部分人都是将全副身心都投入到知识的吸收和摄取中,所以学期当中有很多人是不愿意参加过多的活动,以免分薄了学业上的注意力。而临近期末,所有人的课业基本结束,除开有几科特殊的科目没有考试,众人学业上基本再无事。于是一众中国留学生都开始跑出来参加各种聚会。韩安是个低调的人,但他所做的事一点也不低调。他的才华,他的文章,他在英国文坛的名声,再加上他的几个朋友在中国留学生的圈子里都非等闲之辈。这让韩安这个一惯安静的美男子在这个圈子里也大名鼎鼎。 缺席一两次聚会,便有人问程相卿一行人,韩安的病是否已经痊愈?为何总不见他出门? 被这样一问,程相卿一行人也开始担心起来,韩安的病情凶险万分,仅仅在医院休息一两天便出来,接着又到监狱走了一趟,担心韩安真的出什么事,于是纷纷决定去看望韩安。 第一个去的是程相卿,他去的时候,韩安在睡觉。 他把饭盒放在桌上,朝躺在床上的韩安喊道:“宴阳,醒醒,我给你带了午饭。” 韩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程相卿又唤了两声,依旧不见韩安反应,他不由心一沉,连忙疾步走到床边,查看韩安的状态。他见韩安脸色红润白皙,睡颜自然轻松,呼吸顺畅规律,心不由稍稍一松。他伸手在韩安的额头上摸了摸,见他确实没有再发烧,方才彻底放心。 他又轻声唤了几下,见韩安睡得沉,便走到桌前留下纸条给韩安,邀请他下次参加聚会,然后便离开了。 第二去的是顾雪怀和胡安澜,他们去的时候,韩安在睡觉。 他们叫了两声,见韩安睡得沉叫不醒。 顾雪怀道:“大病初愈却未有好好休息,先是到监狱跑了一趟,后来喝酒闹腾估计也是真的累了,让他好好休息,我们留个条子给他。” 胡安澜点头,于是二人便到桌前给韩安留条子,邀请他下次参加聚会。 胡安澜见桌上有食盒,道:“不知还有谁来看过宴阳,还特地给他带了食物。” 顾雪怀拿起桌上的纸条,道:“相卿上午来过,留下纸条邀请宴阳参加聚会,食物想必也是他带来的。” 他看了看发现那个饭盒里的食物已经冷掉了,二人留下自己的纸条,邀请韩安下次参加聚会,又给他留下自己带来的食物把程相卿原先带来的冷的食物带走。 第三去的是傅崇碧和丘伴雨,他们去的时候,韩安在睡觉。 二人叫了两声,见韩安睡得沉叫不醒,也认为他是因为太劳累,以至于缺乏睡眠,于是便留下纸条给韩安,邀请他下次参加聚会。把饭桌上冷掉的时候带走,留下自己新带来的,然后二人便离开了。 ………… 几天之后,几人在丘伴雨的读书会见面一聊,发现韩安就没有来参加任何聚会,均有些担心韩安的身体状况。 于是,悲剧的韩安,在床上躺了三四天,每天屋里人来人往,每次都有人给他带来饭盒,却没有人发现他从来没有进食。 好吧,连他自己也未曾想到这个问题。 沉浸在学习中的韩安,发现一直讲个不停的老师突然安静下来。 韩安迷茫的抬头望着他,问:“先生,怎么了?” 老先生笑着道:“后生,你已经不眠不休地学了四天,虽然经神经提升过,身体机能也有了一个很大的进步,但总归还是不要太过密集的学习。劳逸结合,你先去休息一下。” 韩安摇头道:“我一睡着就自动出现在这里,这要如何休息?” 老先生笑眯眯地道:“你精神远远高于常人,只有来意识海学习时颇为耗费精力,平日与常人一般活动时就已经是在休息了。” 韩安眼神一亮,连连点头,告别老师之后便出了意识海。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宿舍床上,他伸了个懒腰打算起来梳洗一番,却发现自己格外虚弱,根本无法用手臂支撑自己坐起来。 他一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韩安猛然间想起老先生说自己已经不眠不休的学习四天,他不由懊恼起来,这是虚的!连着四天不吃饭,再刚猛的人也受不起。 他四处打量了一下屋子,看见桌子上有食盒,心想肯定是几个好友来看望自己是给自己带的。他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挣扎着用力爬起来走到桌前,打开食盒使劲扒饭。 这一份食物分量十足,他三两下吃完之后,总算觉得自己好上不少。吃完收拾好之后,他开始看朋友们给自己留下的纸条,发现几乎是邀请自己去参加聚会的。 他原本打算申请毕业面试,所以并不想参加这些聚会。可看到傅崇碧留下的纸条,特地说明这是这次监狱事件中帮了傅崇碧一把的几个英国朋友举办的聚会时,他不由犹豫了。帮傅崇碧其实就是帮的他们这一群中国留学生,这聚会他无论如何也是应该去参加的。可是如果要参加这些聚会,那么其他同学的邀请他必然也得同意,否则顾此失彼,同学们心里肯定会有想法。 他原本为毕业面试而准备的题目,需要收集整理大量的数据,即使有图书馆的帮忙,也需要花费一个星期的时间去准备。如果要参加这些聚会,那么他便得另换课题。虽然他有把握通过面试,但呈交上去的总归不是自己最喜欢的,这样对经济领域除了十分感兴趣还十分慎重的韩安有些不情愿。 可慢待同学又绝非他所愿,以前这些同学里有些跟他关系十分要好,不论品行才华还是为人处世之道都值得他去尊重。犹豫一番,韩安还是决定参加接下来的所有聚会,至于毕业面试只得另作打算。 韩安首先根据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准备申请毕业面试的材料,待他将自己所能准备的资料准备好之后,他便收拾好自己,去找未曾离校的几位教授写推荐信。 作为一个迟到大王,韩安得罪的教授真心不少。即便他的专业知识掌握的再好,古板严谨的英国教授也不会认为他迟到可以接受,也不会认为他不尊重自己的课堂可以被谅解。 于是迟到大王不得不变身成为检讨大王。 韩安一一找到这些教授,诚恳的检讨自己的过错,郑重向这些教授道歉,请求他们推荐向校方推荐自己,申请毕业面试。 无奈这些教授没有一人认为他有资格申请毕业面试。 他们认为,守时并尊重基本道德规则,也是经济学院学习的一部分,即使将来离开经济学院进入经济领域,这也是相当重要的游戏规则,他们不认为韩安具备遵守这项游戏规则的能力。 所以他们给韩安的答复是,要求他在经济学院再留一个学期,并在这个学期之内学会这项能力。 韩安很奔溃,他从来不知道西方人也有人会跟中国人一般遵守游戏规则。在他的印象里西方社会不是一贯主张打破规则,现在为什么变了? 突然之间想起意识海图书馆里几柜子的英格兰律法文献,韩安瞬间沉默了。他一向对法律方面不感兴趣,所以在学习英格兰文化的时候,他也就是粗粗解了一下英国律法的基本原则和大体内容,并未再做深入的研究。 他站在原地默默地回忆,最后无可奈何地叹息。 他不得不承认英国人在制定规则和遵守规则方面是非常擅长的,他们在建立政治制度和法律体系上也明显体现出这些素质。 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难道真的要接受教授们的意见,好好再留一个学期,改一下自己迟到的毛病吗? 不,布莱恩教授特地为自己申请的博士导师资格,自己要是不能在这个学期毕业,会丢大脸的! 第30章 学校早已通知韩安,可以用他以前发表的论文参加作为毕业论文,只待面试通过就能顺利毕业。可偏偏面试都是要自己申请需要教授推荐,留校的几位教授都不愿意为韩安推荐。这让韩安棘手万分! 英国教授古板严谨,一般手段实在难以撼动。韩安思前想后,始终想不出打动他们的办法。他慢悠悠的在楼梯口踱来踱去,觉得自己还是试试自己最擅长的手段自己惯用的伎俩——东西方不败之才华盖世。 打定主意后,韩安没回宿舍,而是拐弯找了间教室写论文,根据英国现在的经济形势,推导未来几年英国的经济形势,这是一个简单的构架,现在很多经济领域的人物都在干这个事儿,从各式各样的角度去分析,花样繁多题材新颖。韩安选了一个十分严肃十分全面的角度去分析,以后世历史发展为基础,所有论据精心打磨,他就不信,这样他不能写出朵花来。现在介绍一下他所选择的题目——国际金融中心的转移。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英国虽然取得胜利,但它庞大的战争开销使得它无法再维持一个帝国的财政支出。战后经济长期低靡、不景气,而且英国为战争而负债,由债权国变为债务国。最坑爹的是,它的债主是山姆大叔,当时国际贸易硬通货是黄金,因此美国的黄金储备不断上升,英国的黄金储备下降的很快,纽约作为新兴的金融都市兴起,并与伦敦抗衡。最后英国越来越惨淡的经济形式导致它在国际金融市场的地位不断下降,国际金融中心也彻底由英国伦敦转移到了美国纽约。 以上单单是从经济分析经济,还有从军事分析经济,从政治分析经济以及从社会状况分析经济等等,韩安列出一个大体的构架,从方方面面精准地论证他的设想。完了之后他不断的润滑补充,不断的删减修正,最终完稿。 完稿之后,他仔细考虑了一下,又重新誊抄一份。然后找了个电话亭,给出版社经理打电话。 经理接到电话的时候十分诧异,因为韩安从未主动给他打过电话,这第一次打电话竟然张口就提要求,而且语气十分坚定不容置疑! 他沉默了一会,未免自己刚刚听错,便重新确认:“你写一篇篇幅十分长的经济学论文,想要我们报社将它全部刊登在经济板块儿上?” 韩安点头,对着话筒道:“是的。明天开始刊登,全部。” 劳动他特意打电话过来,经理心想那篇论文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韩安在文学界的天赋他是清楚的,但他不知道韩安在经济领域是否也能这般出色。他略微考虑了一下,对着话筒道:“我让助理去拿文稿。” 韩安听他同意,十分开心地道谢。和经理约定好时间地点之后,韩安便早早赶到约定好的地方等待。 觉得傻傻的等着不干点事似乎有些浪费时间,于是韩安闭上眼睛开始翻阅意识海图书馆的书。第二次开启金手指后,韩安充分的享受到了升级版金手指带来的便利,除了有一个逆天的老师教授自己深奥难懂的古代文学之外,还可以随时随翻阅自己图书馆里的书。一切都为了学习,而对他大开便利之门。 韩安心想,这图书馆是某足了劲要将他发展成为学识型人物。想想他又有些惋惜,图书馆貌似只管他知识吸收,其他方面都不曾管过,看来没有打算将他发展成为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全能型尖端人才。如果图书馆有那个意愿,相信他的方方面面都会受到最逆天的教导,无论哪个时代的精英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教育,想想就觉得倍爽! 越想越觉得惋惜,韩安打定主意,下次再上课一定要求老先生教导自己一点才艺特长。作为一个文化人,肚子里装了一肚子墨水,除了会画点素描会拉个二胡,其他什么都不会,这也太拿不出手了,想想就觉得羞愧。 出版社的人向来最有效率,当他看完半本书的时候,经理的助手就到了。他将厚厚一叠稿纸交给助力,喋喋不休的叮嘱道:“要全部发表,可以分期发行,尽量快一点。” 助手没有想到外表看起来这么俊美优雅的先生,竟然会有这么婆妈的时候,他一遍又一遍的点头,表示自己会把他的要求一字不落的传递给经理,然后拿起稿件火速离开了。 当他回到出版社跟经理报告时,见出版社经济主编报社经济主编都在经理的办公室等待,他不由深吸口气,早知道经理对这个an十分在乎,却没想到在乎到如此地步。一个诗人不好好创作诗歌作品,跑来经济领域搅和,随便写了一篇论文就想全部发表在经济版块上,这么厚一叠,他不会把它当成小说来着吧!可笑的是经理貌似还想同意他的要求,竟然把报社经济主编都叫过来。 经理接过助手递过来的稿纸,随意翻看之后便面色平静的递给报社主编。 报社主编接过稿纸,随意翻看之后便冲经理点头:“写的非常好!我会亲自写一篇推荐,刊登在这期的经济版面。” 助手冲天翻白眼,他想要的不是短短的一篇推荐,他可是想要霸占你整个经济版面,指不定就得连其他版面的位置一起给占了。这么厚的稿件,就算分期发行也得发行一个月左右,经济部不用干其他事情了。 果然,就听经理说:“除了你亲手写一篇推荐,我还想让你把这些稿件在你的主版上分期发行。” 报社主编闻言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指着旁边的人对经理道:“抱歉,先生,我想你是搞错了,我是报社经济主编,他才是出版社经济主编。” 经理看着他,表情严肃的说:“不,我没有搞错。我的意思是让你把这篇文章全部发表在你的报纸上。” 报社经济主编看着半响,见他表情确实不像是开玩笑,只得重新拿起手中的稿件仔细阅读,他越仔细阅读越发心惊胆战,到中途一半时他的额头早已大汗淋漓。他的表现让办公室的其他三人十分惊讶。 最后,报社经济主编艰难的抬手擦汗,冲经理道:“全部刊登在我的版面上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觉得其中有些论据必须要删减。” 经理看着他,不说话。 报社经济主编表情严肃地说:“这些论据必须删去,只能模糊代指,绝不可以全部发行到报纸上,这会引起社会恐慌。”英国虽然崇尚言论自由,但也不是什么都能往外说的,尤其是在这种特殊时期,这种言论太过恐怖!偏偏它如此真实,让人不能怀疑它的准确性。 他边说完边将文稿交给旁边的出版社经济主编。 出版社经济主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接过文稿仔细翻看,最后抬头对经理道:“赞成!必须删减,否则作者将会有很大的麻烦。”他顿了顿,补充道:“老板不一定能解决!” 韩安没有在文稿上署名,但无论是出版社还是报社,一众主编对他的笔迹相当熟悉,自然能看出这篇文章是他写的。知道老板的态度一向与他是长期合作,不可能用过这一次便抛弃,二人自然不赞同全部刊登的决定。 报社主编见经理的表情犹豫不决,便开口:“先生,我建议将这些文稿交给老板决定。即使不这样做,这次在报纸上发行,也必须要模糊部分数据。两年之后,可以将这篇文章全文出版。现在不可以!” 经理犹豫一番,最终抬头对二人道:“你们跟我去见老板。” 韩安自然不知道,在他不知不觉中他被一群靠谱的队友救了一命。 他现在正在学校食堂里艰难地将盘中的食物吞下。 见他痛苦的神情,顾雪怀等人均觉得好笑。 他还原本是打算回宿舍休息,可半路遇到顾雪怀一行人。顾雪怀等人几次邀请他参加聚会都不见他来,这次总算逮到他人,见他衣着整齐神色正常,其中一人便拉住他问:“宴阳,你这是参加谁的聚会去了?我们可是邀请你几次都不见你来,以前是你身体有恙谁的邀请都未曾答应,我们也无话可说。可你现在已然康复,总不能不给我们面子吧。” 韩安心里想着事情低头走路,突然便被拉住说了一通,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雪怀见他如此,问:“宴阳,你这是去哪?” 韩安楞楞地回答:“我打算申请毕业面试,今天去找教授写推荐信。” 胡安澜闻言,连忙问:“写好了吗?” 韩安一想到这里,便失落得要命,他摇头道:“教授认为我不合格,让我再读一年。” 顾雪怀笑笑,安慰性地在他肩上拍拍,问:“你接下来有活动吗?” 韩安摇头:“没有。” 顾雪怀笑着道:“那你和我们一起吧。” 韩安点头。 胡安澜在一旁问他:“你用餐没有。” 韩安道:“未曾。” 他没说不觉得,现在听他这么一说,韩安觉得自己有些饿了,跟着众人一起去。他一路忙着跟旁人讲话,未曾注意到他们走的路线是朝着食堂行进。 于是等一行人行至食堂面前,他才发现这个恐怖的事实。他又不好转身离开,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几人进入食堂排队打饭。然后硬着头皮咽下那些恐怖的黑暗料理。 他心里泪流满面,他想回国,他真的想回国。英国太恐怖了! 第31章 那些英国不愿意给韩安写推荐信,韩安也没有办法,他只盼望发出去的那一篇经济论文,能够打动这些刻板严谨的教授。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做其他事情。 于是,将那边经济论文交给出版社后,他便安心的跟朋友聚会,只待一周之后再去申请一次。 他的交际圈比较单纯,除了中国留学生外只与莱幸和乔伊交以及班级中几位英国同学往密切。所以他大多数参加中国留学生举办的聚会,对其他英国同学的邀请他也甚少参加,一般是能婉拒就婉拒。就算参加的聚会也都是小型的私人性质的,那些比较正式比较高质量的聚会,他向来不去涉足。他的这一做法让一众友人很是不解。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们在英国学习自然是愿意交到更多出彩的英国朋友,增长更多见闻以便增加自己的资历。而韩安虽然能交到出色的朋友,却不去经历更大的场面,大家认为他这样对他自己的发展不利。 韩安对此也只能闭口不言,非是他自甘平庸畏惧高处争锋,而是他认为自己现在还不到高调招摇的时刻。其他人看他蜚声文坛才名赫赫,一眼看去光鲜亮丽荣耀万分。但看惯后世名利场虚浮沉荡的他自是明白,这些不过是梦幻泡影一触即破,并不真实。这是一个动荡的时代,这时的西方国家讲究的是财富武力,他的这些虚名只不过是娱乐性质。他追求这些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利用这好听的名头,为自己赚取一些好看的脸面。至于如何曾固自己的根基,他另有打算,并不依赖于此。待他来日可掌拨天下风云之时,自然有他高调招摇的时刻。 他平日里并不刻意与中国留学生相交,所以若非上次监狱事件他与大部分中国留学生关在一切,说不定就这一个学校的中国留学生他还有不认得的。现在要说他全部认得也不尽然,因为好多人他只见过,连人家姓名他都不太清楚。这次趁着这密集的聚会,他暗暗地做了一番功夫,好容易才将所有人熟悉。 傅崇碧早先便韩安等人说好一起去参加上次监狱事件中帮助他们的人举办的聚会以表示感谢。一伙人呼啦啦的去肯定是不行的,于是大家选了几个代表人物前去。外表出色才华惊人名声斐然的韩安自然雀屏中选。 这些人都比较有身份地位,他们说举办的聚会自然偏向华丽辉煌,而且来参加的人也比较有派头,一个个看起来矜持优雅翩翩有礼。但韩安丝毫不敢大意,自从第一次他被傅崇碧带着去向宴会主人表示感谢,结果被主人拉着走到大厅中心向众人介绍自己而导致又被众人围攻后,他便不愿意傻乎乎地往前冲了。他现在主张低调入场低调撤离,送完礼物之后老老实实窝在角落里。 这天他以最不起眼的方式和主人打招呼之后,便寻了一张小桌坐下,他闭着眼睛阅读图书馆里的书籍,原本打算将这个宴会蒙混过去。却不曾想又听到莱幸清亮悦耳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好几个不同女人的声音。 莱幸的声音清透悠扬,可韩安总觉得其中浸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意味。韩安不是一个敏感的人,但总归还是能听得出莱幸不太愿意跟其他几个声音的主人打交道。他仔细听了一会儿她们的谈话内容,才发现原来此地正在上演英国版的宫心计,怨不得莱幸不高兴。 韩安默默听了一会,见莱幸语气越发不平和,想来是不高兴极了。于是他便轻咳一声,那边的谈话瞬间便静止了。 韩安无奈地走过去。 莱幸见到韩安时两眼一亮,但碍于旁边有太多人,只得故作平静地跟韩安打招呼:“嗨,an,好久不见。” 韩安笑着和她打招呼,然后对她伸出手,道:“是啊,好久不见实在有些思念你,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幸运能请你陪我站散步?” 莱幸点头,将手递进韩安的手掌,微笑着说:“这也是我的荣幸。” 二人同其他几人道别后,便相携离开了。 其他几人见攻击目标离场,便没有了谈下去的*,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之后,也相续离开了。 莱幸对韩安道:“an,你说要参加我的聚会。” 韩安点点头,笑着对她说:“嗯,我说过。不知你的聚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莱幸笑眯眯的对他道:“基本准备妥当,但需要你帮忙想几个好注意去点缀一下,不知道你愿意不?” 韩安点点头,眉眼笑开:“非常愿意。” 莱幸开心地挽着他的胳膊与他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 她问:“你的毕业面试准备的怎么样?” 韩安叹息:“遇到一些麻烦,不过应该不是大问题,我能解决。” 莱幸道:“乔伊曾在你的那所学校就读,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向他请教。” 韩安点点头,却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作为一个独立的成年人,遇到比较正式的事情他还是倾向于自己去解决。 莱幸自然也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不过她并没有开口劝他,而是拉着韩安继续聊天散步。 聚会结束之后,韩安见莱幸只有一个人,于是走到她身边轻声问:“美丽的小姐,不知有没有那个荣幸陪你走完回家之前的路程?” 莱幸笑着将手递给他,二人便一起上车离开了。 胡安澜无可奈何在摇头叹息:“宴阳怎会与一女子如此亲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 傅崇碧道:“宴阳品性高洁纯真无垢,莱幸活泼善良热情开朗,他们二人合得来是常理之中的事。” 韩安送莱幸回去时,莱幸拉着他到自己家里做客,二人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起来。韩安跟她要的笔和纸,给她画出衣服形式。 那精简优雅低调奢华的风格让莱幸眼前一亮。她捧着设计图爱不释手的说:“好想立刻做出,不知道穿在我身上会是什么样的效果?我真是有点迫不及待!” 韩安笑着道:“我想穿在你身上一定美极了!” 莱幸捧着设计图自顾自的高兴一会儿,突然对韩安说:“an,你能画出这么美丽的衣裳,不把它做出来让那些美丽的人穿上实在是太可惜了。不如我们一起开一家服装店吧?” 韩安想了想,点头道:“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意见,包括店铺规划服装设计等等,然后我们以股权形式入股分红。” 莱幸瞪大了美丽的眼睛,她惊讶地问:“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开服装店?” 韩安摇头:“不是我。” 莱幸疑惑地问:“那是谁?” 韩安得意一笑,故作神秘的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见他如此,莱幸好笑的问:“不会是个美丽的姑娘吧?” 韩安点头,那是绝对的。他娶老婆没有别的要求,但一定得漂亮,颜控党不解释! 他给莱幸的宴会提供不少意见,随后便坐着莱幸的车离开她家里。如果报停的时候,他让司机停车下车买了一份报纸。他翻开报纸找到经济版面,在最显眼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文章。他的意的笑了笑,拿着报纸回到车上。 待他坐好仔细翻看时,不由疑惑的皱起眉,这是他当初写的那篇论文吗?怎么好像有好些不一样的地方?数据含糊语句模糊,看起来有种模棱两可的感觉。他仔细的阅读一遍,才发现自己的数据被人删除。这个发现让他十分恼怒,想想也知道这肯定是经理同意的。 第32章 金融中心转移这篇论文尽管在数据上和论据上被打量删减,与韩安原先写的那篇不可同日而语,至少在结构严密性上缺失巨大,而且第一期发行只有原文的百分之五的内容,但它还是以透彻的分析和惊人的见地让整个伦敦有再次震撼一把。 所有人都在分析英国战后的经济形势,不少人预测到战争给英国带来的伤害无比巨大,但英国一贯强大无可匹敌的形象让他们认为这种伤害不会给它造成致命伤害。但an的这篇文章将他们的幻想彻底揭落,清醒的人都明白这篇文章的厉害之处,不愿从梦中醒过来的人却抓住它数据缺失这一弱点否认它的合理性。 一时之间整个英国经济论坛又热闹起来,各种经济大拿纷纷发表文章,或攻击或佐证韩安的论点,或者预测这篇文章后面的内容,经济报纸上论战不断,市井商人也拿报纸热烈讨论。数以万计的信件如潮水般涌入报社,报社人员被这恐怖的来信弄得头昏脑涨。 报社经济主编望着被信件掩埋的办公室,崩溃的大吼:“这明明应该是出版社的事情,为什么这篇文章要发表在报纸上,老板竟然还同意了,这简直太不可理喻。” 报社经济主编望着这雪花似的信件,一双眼眸火光跳动!烧了烧了!这是信件应该全部拿去烧了! 就在报社经济主编打算下令把这些信件统统烧了的时候,电话响了,他拿过话筒一听,发现是经理的来电。他连忙问候:“上午好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经理开口:“把an的读者来信整理好,过一段时间我会派人去报社取。” 经理说完之后,便果断挂断电话。 他挂断电话隔绝了风云,报社这边却是乌云密布愁云惨淡。这么多的信件他们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 相比报社那边的苦楚,韩安过得比较安逸,他有空没空去参加一下聚会,或者为莱幸的宴会出一下注意,要不就是阅读图书馆的书籍,要不就进入睡眠状态去学习过文化知识。偶尔的时候,他也会去骚扰骚那些教授,希望他们能够被打通为他写一封推荐。但是那些教授的决心不是一般强大,他们一边在报纸上写文章激烈地和韩安互动,咳咳,这也算不上互动,因为韩安把文章交给报社之后便不再管这事了。继续说这些教授,他们一边在报纸上写文章激烈地和韩安互动,一边冲舔着脸进来百般请求的韩安放冷气:“请离开,你并不符合毕业标准。” 其实韩安实在不明白,明明是学校通知他他已经可以参加毕业面试,可为什么非要自己申请学校才会组织面试。如此也就罢了,还非要是什么破规定,非要有推荐信才能去申请。这校规不妥当,得改! 报纸上的论战激烈的进行着,韩安和教授们的僵持继续着,莱幸的聚会如期到来。 这天,韩安早早的起来收拾好自己,带上自己给来幸的礼物,来到和傅崇碧约定好的地方,二人一起来到莱幸举办宴会的别墅。 白天穿着洁白优雅的人鱼长裙招呼客人,见韩安到来她连忙上前招呼。 她微笑着和韩安拥抱,然后在韩安怀里小声地道:“亲爱的,你待会要小心一点,有个固执己见的人闯入了我的宴会,我已经去驱逐他,可他厚着脸皮曲解我的话,非要留在我的宴会上,我知道他肯定是来闹事的,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可以狠狠地教训他,不用在意我。” 韩安很诧异,问:“什么人?” 莱幸微笑着离开他的怀抱,眼神若有若无的朝一个方向扫了一眼。韩安看着她目光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五六名女子围着一位高大俊美的英国男人。 莱幸低声解释:“乔伊的表兄,艾布纳,是个风流的花花公子,一向自持诗人的身份,到处诱惑年轻的小姑娘。他听说大诗人an才华横溢,又长得俊美无比……”莱幸笑容调皮的朝安眨眨眼,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韩安听完莱幸的介绍,再看看那个亮光闪闪的青年,觉得他原先还算俊美顺眼的脸瞬间变成了一张特大烧饼——不用来打用来干嘛? 额,这个烧饼可以打不?韩安开始严肃地考虑这个问题。 在韩安妹妹的介绍中,这是个传说中的人物,他一生的暗淡的萤火仅用来衬托乔伊的璀璨夺目光芒四射。出身比乔伊好,生活毕竟乔伊顺遂,结局也比乔伊要好上那么一点。可待乔伊的生命里,他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一枚小人物,即使二人是血亲,他用尽生命去燃烧的光辉也比不上乔伊的一生努力绽放的神采。 韩安考虑之后,发现他的脸再像烧饼,也不是用来给他打的。 他在英国这个地界,要碾死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留学生还是毫不费力的。当然韩安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就是。但作为一个不喜欢惹是生非又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韩安立马将其他乱七八糟的心思收起来,果断选择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在自然界两只雄孔雀遇到会怎么样韩安不清楚,但在一个心思诡异喜怒不定的中二病面前开屏,那绝对是妥妥的找掐!再说韩安又不喜欢外国女孩子,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风头去招惹这么一个大麻烦。当下他决定避着这个花孔雀一点。 莱幸是宴会的主人,自然不能一直陪伴韩安,她跟韩安打招呼之后便去招待其他人。傅崇碧找到人聊天,韩安跟几个比较脸熟的人打招呼之后,便找了个角落凹造型。几次宴会下来,他养成了一个良好的习惯——当一个安静低调的美男子,不出风头不惹事也不打脸。 期间乔伊过来和韩安打招呼,原本看起来是有心和韩安好好聊一会儿的,但这是莱幸的宴会,作为未来的男主人,他也要跟着莱幸一块儿照顾众人。 他走之后,韩安无比庆幸刚刚木有贸然出风头,太恐怖了,这不是莱幸举办的私人性质的宴会,来参加的都是莱幸乔伊的朋友吗?怎么宴会进行到一会有那么多斗鸡眼惨杂其中?看着那些西装革履道貌岸然一派绅士派头的男人,韩安想起他们拉着你滔滔不绝长篇大论的模样。韩安默默擦了把冷汗,继续凹造型,做他的安静低调美男子。 韩安一个造型凹到宴会中间,在众人相继从这个角落离开的时候,他不由摸摸自己的小心肝,然后长长舒口气。 别误会,他不是被中二病和斗鸡眼吓的,他是被老是站在他旁边放狠话的女孩子吓到了。 莱幸的宴会会很成功,她优雅大度的举止,将事情达利的井井有条的能力,以及优美别致的造型赢得了众人的夸赞。韩安原先听到众人赞美她时十分为她开心。但这个开心维持不到一会儿之后,他便开始忧心忡忡了。 韩安选了一个好角落。好在哪里呢? 大家似乎都觉得这里安静不起眼,于是都喜欢来这里说悄悄话。各种奇葩的言论都在这里生成,善良美丽的莱幸被暗算了无数语言刀剑。至于安静低调的美男子韩安,也被这样恐怖的言论荼毒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好心累! 好不容易等那些女孩子离开,韩安决定换个角落凹造型,他觉得这里风水不好。 韩安选了一个比较顺眼的角落,哪里有张沙发,韩安很开心地走过去。他刚刚坐下没多久,旁边过来一个人,一屁股就坐到韩安身边了。 韩安看了对方一眼,对方冲他笑。 韩安也回了一个微笑,然后随手拿了沙发上的书假装翻看。他的心里有些愁云惨淡,看来这个角落风水也不咋的,一下子遇到最大的中二病。 “你也喜欢托马斯的诗作?”艾布纳看着韩安问。 韩安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拿的是一本托马斯的诗作,他瞬间有些心塞,世界太不美好,他老是碰上糟心的事情。 他冲艾布纳道:“他写得很好。” 托马斯的诗作写得确实很出色。但作为一个地道的品味有没有被动提升过的中国文人,他虽然也写西方的诗作,但相对而且他更爱中国诗作。 艾布纳明显不满意他敷衍的回答,他直勾勾地看着韩安。 韩安大汗,这是托马斯的脑残粉吗? 论如何愉悦对头脑残粉,一个字,夸! 当初被托马斯黑出翔,韩安的几个好友买了托马斯的所有作品回来给韩安看,并告诉他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作为一个勤奋好学的男人,韩安自然是对着那些作品好生研究了一番。他有自信,即使以后托马斯再黑他,他也不是没有还手的能力。 韩安对托马斯的了解,当然还是有一定深度的,随便夸夸愉悦他的脑残粉,这点他还是有自信的。于是他淡定地冲着艾布纳分析赞美了一下托马斯的诗作。 艾布纳听他韩安说完,瞬间被取悦了。笑着对韩安道:“很开心我们有共同的喜好。我叫艾布纳,遇见你很高兴。” 第33章 艾布纳笑着对韩安道:“很开心我们有共同的喜好。我叫艾布纳,遇见你很高兴。 韩安淡定地回握:“我是an,很高兴遇见你。” 他一说完,果然就见艾布纳的笑容一淡。韩安暗搓搓的笑了,让你随地找人谈人生,看吧,出丑了吧! 艾布纳面无表情地说:“你喜欢托马斯的诗作?我觉得你们的风格一点都相匹配。你确定你刚刚没有敷衍我?” 韩安笑眯眯地回答:“没有,他的诗作确实优秀。” 顿了顿,他突然想起来莱幸好像提醒过自己,这个艾布纳不喜欢自己。自己刚刚对托马斯的夸赞,赢得了艾布纳对自己的欣赏。但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艾布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以后,刚刚的夸赞全部不算数了。 反正人家写的确实是好,夸夸也不会吃亏,反而现在自己大度,正好提高自己的逼格。 于是韩安决定重新夸赞一遍托马斯,他看着艾布纳诚恳地将刚刚的赞美托马斯话重新说了一遍,最后无比认真地总结:“我虽然写不出他那样的美丽的诗句,但这并不妨碍我欣赏他的诗作。” 艾布纳挑眉,托马斯是传统现实主义一派,他的诗作有明显的传统现实主义风格,理性高于一切,相反,韩安的诗作虽然风格晦涩难懂内容偏向阴暗诡谲,却有一种直击心灵的力量,再加上他变幻莫测的艺术手法辉煌华丽的语言风格,经过最开始几个月的论战之后,现在已经是文学圈内公认的诗歌之美。大家都认为an谴责社会黑暗时,内心对社会真实情感充满了珍惜和赞美之情。韩安美丽来形容托马斯的诗句,在他看来实在不像是赞美。 很多人都认为和韩安聊天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但他们也认为韩安不是一个很善于聊天的人,他具备参与话题的能力,却不善于去引导话题把握节奏。韩安谈话质量一向取决于谈话另一方的引导能力,所以韩安的朋友和韩安交流时都习惯于主动把握节奏。 虽然艾布纳是个自大傲慢而且这还带有偏见的人,虽然他对韩安说的话充满了攻击性。但不可否认他聊天的节奏感把握的特别好,于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虽然他们两人知道其中的刀锋剑雨暗藏玄机,可在外人看起来他们进行了一场很愉快的交流。 傅崇碧注意到韩安聊天的对象时,真的是捏了一把冷汗,但同时他也挺奇怪这二人怎么会聊到一起。艾布纳在他的印象里就是狂妄自大傲慢跋扈的代名词,他来到伦敦不足半个月,可所有人都知道他倾向托马斯那一群人,反感an为代表的现实主义文人。 担心韩安吃亏,傅崇碧在客厅里转一圈,找到乔伊。他对乔伊说:“先生,你的兄弟正在和an聊天,你看他们聊的那么愉快,你不想参与进去吗?” 乔伊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那边聊的热火朝天的二人,不以为然地道:“an完全能应付艾布纳。” 傅崇碧笑着继续邀请道:“他们的谈话实在愉快,我们一起去听听他们在聊什么吧。” 乔伊无语地看着他半天,用中国话问:“你这是太轻看an,还是太瞧不起艾布纳?” 傅崇碧无奈地笑用中文承认:“an确实有能力应付他,可我担心他应付的太过轻松,这恐怕会惹怒艾布纳。” 艾布纳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他找韩安聊天想想都知道是为了从言语上打压韩安以获取优越感,他如果能得偿所愿自然是好的。可要命的是韩安不仅不能让他获取优越感还有可能让他遭受到极大的挫败感。 韩安虽然聪明但在人处世上向来不太灵光,平日和几个朋友相处从不见他动脑子考虑更深层次的东西,也幸亏他交往的人均是谦谦君子宽宏大度,没有人计较他的言语之间的冒犯,也没有人刻意算计他什么。但现在他对上的是个陌生的英国人,而且这个英国人不仅对他带有偏见,还拥有碾压他的力量,这就让傅崇碧有些心惊胆战了。 乔伊用中文直接地说道:“艾布纳虽然是个草包,但他还不至于这么没有品格。an虽然简单却也不是没有分寸,他不会把艾布纳得罪到那种地步。” 傅崇碧更加直白地说:“抱歉,我也不想这么想他,实在是他给我的感觉太不可靠。” 乔伊无奈,只得和傅崇碧一起朝韩安那边走去。 韩安见乔伊和傅崇碧过来,笑着朝二人打招呼,二人坐下后,乔伊也不理睬艾布纳,反而看着韩安道:“我看了刊登在报纸上的那篇经济文,写得真好。为什么不直接交给出版社发行?” 韩安有些尴尬,将全部事实说出来有些丢脸,于是他决定说一半留一半:“直接看登在报纸上会有更多的人看见,我希望所有人都能看见我的预测。”他原本是打算凭借这篇文章引起的轰动去打动那几位固执己见的教授,可没想到他们并不吃这一套,为了重新想办法,这几天把他愁坏了。 艾布纳不以为然地道:“在文学界,只有实实在在的才华才能匹配相当的荣誉。将心思放在怎样获取名誉上,最终反而会失去荣誉。” 韩安点头:“对!我完全赞成你的观点。相当的才华匹配相当的荣誉,为了不委屈我的才华,我才会费心营造名誉,没想到你竟然能读懂我内心的想法,艾布纳,我很开心。”说完他一脸感动地望着艾布纳。 傅崇碧和乔伊好整以暇地看着韩安,没有开口打断他的表演。 艾布纳对他的厚脸皮十分震惊,但他又不知如何反驳韩安的话。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也知道人家确实是实打实的才华惊世。 乔伊跟韩安聊起他文章的内容,他问:“你如此肯定金融中心将会转移?” 韩安点头:“黄金才是真正的硬通货,现在美国拥有全世界最大的黄金储备量并且呈不断增加的趋势,而英国的黄金储备量不断减少,金融中心自然将转移到美国。” 艾布纳鄙视他:“你这么肯定英国的黄金储备量将不断减少?不知道你是通过什么得出这个结论,这真是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乔伊冷冷的对艾布纳说:“你的天赋全部用在花钱上了吗?你从不关心金钱的运转流向吗?” 艾布纳语塞,这是在嘲笑他不懂经济吗?难道英国的黄金总量真的是不断减少的?可英国拥有全世界最多的殖民地,黄金花了总还会有的,怎么可能一直减少。 看见艾布纳被教训,韩安突然觉得心情很好,他拿过旁边做装饰用的地球仪,开始给三人分析世界形势对英国经济造成的影响。 战争带来的是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的损失,一场战争使英国的霸主地位开始动摇,最先变化的是经济领域。一战中,英国战争财政支出巨大,为此不惜借债,由最大的债权国变为负债国,这使得英国的财政不能维持帝国的运转。 虽然英国最终赢得了胜利,并且获得了新的殖民地,从表面上看,英帝国的疆域更加扩大。但一战之后殖民地争取民族独立的运动如火如荼,再加上英国海上霸主的地位已经被取代,英国从其他国家获取财富的增幅不断下降。 。再加上英国工业革新逐步落后于美国,它早已不符维多利亚时代的生机勃勃。并且英国世界第一经济大国的地位早在1913年就已经让给了美国,战争后两国的经济更是越拉越大。 所以英国经济霸主的地位已经被美国取代,世界金融中心的转移势不可挡! 当然韩安不可能将以上信息一下子全部告诉他们。他一步一步细致的分析世界形势,并根据英国国内的形式加以推论引导,使得三人不知不觉中接受他的言论。 当韩安说个大概时,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嗓子似乎要冒火。这时莱幸递过来一杯水,韩安接过来一口喝下去,问莱幸:“还有吗?” 莱幸微笑,又到了一杯给他。 韩安喝下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冲莱幸道谢。 莱幸问:“饿不饿?我为你们准备了晚餐。” 韩安这才注意到自己腹中空空如也,大厅里的客人也都走光了,他一看天色发现已经接近黄昏。再看看那陷入思考当中的三人,韩安估计他们一时半会儿没有心情用餐。 韩安冲莱幸道:“我饿坏了。” 莱幸无奈地笑着说:“好的好的,你先等一等,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让你先垫垫肚子。” 莱幸上厨房给韩安拿来两道甜点,韩安吃完之后和莱幸坐在一起小声聊天。 莱幸问他明天有什么活动。 韩安想了想,说:“明天上午和同伴约好去参观剑桥大学。你要去吗?一起去吧!” 莱幸哀怨地看着他:“你上次说陪我一起去逛街的。” 韩安大汗,上次他是答应陪她一起去选购宴会要穿的服装,可韩安后来亲手画好图纸给她后,他非常满意,就决定不去服装店而是自己订做。但韩安叫她充满哀怨地小脸,连忙答应后天陪她去。 莱幸这才开心的笑了。 艾布纳见韩安和莱幸如此亲密,悄悄的对乔伊说:“看看那个an冲莱幸笑得那么放荡,他肯定对她怀有有别样的心思,乔伊,我觉得你应该隔开他们。” 乔伊看看在那里聊得开心的二人,继而别有深意地看着艾布纳说:“只无能者才用担心自己的女朋友被人拐走。” 艾布纳总觉得他另有所指,于是他气愤地问:“你什么意思?” 乔伊充满鄙夷地对他说:“我没有说你。”说完他便转开头,不再看艾布纳。 艾布纳气急败坏。 莱幸见三人差不多了,便让人把食物摆好,几人开始用晚餐。晚餐结束后,韩安跟傅崇碧离开别墅。 第34章 来到民国后,韩安便一直想去剑桥大学游玩,无奈总找不到适合的时机。这次张柏舟邀约,韩安大喜过望,不假思索便同意。 在从莱幸的宴会回去的途中,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也曾与刘伊迩约定,一块去剑桥游玩,只是没有定下具体时间。韩安无奈摇头,自己到底是有多执着要去参观剑桥,怎么好像见到个人就约人家。他考虑之后,还是决定顺道去拜访刘伊迩。 到刘伊迩的住所韩安才发现刘伊迩并不在。韩安心想刘伊迩身为学生团体的领导者之一,他的住所更是众人集会的地方,平时也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等一会应该便会有人过来。于是他默默地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果然就有人过来。 来人是社会学的谢疏桐,是刘伊的好友,他是一票子静下心狠做学问的佼佼者,为人却幽默风趣不拘小节。他见韩安在刘伊迩门前等待,很是意外,笑着打趣韩安:“宴阳,没想到你竟然也有吃闭门羹的时候,若是叫一众同学知道了,可得……” 韩安淡定地瞟了一眼刘伊迩紧闭的大门,毫不在意地笑着接口道:“拍手称快,拍案叫好?” 谢疏桐笑着对韩安道:“拍手称快到是贴切,一众同学若是知道,想必是有几分快意的。至于拍案叫好,哈哈,宴阳,伊迩可不敢担下慢待经济学院第一才子的罪名。” 拍手称快是对韩安吃闭门羹,拍案叫好是对刘伊迩让韩安吃闭门羹,前者是同学间的相互玩笑,后者是对韩安的慢待,这个可不是一个性质。 韩安不知他心里想这么深,不过经济学院第一才子的名头他不敢应,才子毕竟是中国的才子。要知道,经济学院每一个中国留学生的中文都能把他甩出十万八千里去! 韩安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中文成绩提上去,否则每次一提到才子这个名头,他就心虚的要命,这滋味太不好受。 至于同学若对他吃闭门羹称快,他也只得捏着鼻子咽下。自己闭门造车,确实得罪他们。仅靠这段时间的联络,恐难以消除众人心中芥蒂,让他们笑话笑话也好。 谢疏桐见他神情,便知他不在意,心下赞叹他的豁达,对韩安:“伊迩要申请毕业面试,为了准备论文,他和初犁前阵子去实地考察,收集了许多资料,这段时间常驻图书馆整理资料。你若是找他,得去图书馆才行。” 韩安恍然,道:“难怪好一阵子没见他们,原来是在忙这个。”顿了顿,他问:“哲学系的教授还有许多留校的?这个时候了还能凑齐面试官。” 谢疏桐道:“比其尔教授还未离开,他每学年拥有一个推荐名额,在使用这个名额时,面试上他拥有一票决定的权利。他作为主面试官,再邀请几位普通教授作为陪审,这样的面试也是可以的。” 韩安点头,犹豫不定地想,这话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 谢疏桐道:“我这要去图书馆找初犁,你要不要一同去?” 韩安连忙点头。 二人携手同行,行到图书馆前,韩安突然想起来,乔伊给自己推荐面试官时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他给自己的名单中,其中一位教授的名字与通知自己可以准备毕业面试的教授似乎是差不多的,好像是什么班尼迪克来着。 韩安问谢疏桐:“疏桐,你知道班尼迪克教授吗?” 谢疏桐点头,道:“知道,这是你们经济学院领导者,你得到他的推荐名额了?” 韩安略为迟疑地道:“似乎……是吧?”应该是吧,否则好端端的给他发什么通知书,让他准备面试。其他教授不给他写推荐书,难道班尼迪克教授打算自己来写吗? 谢疏桐不解:“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来似乎是?” 韩安道:“我也不太确定,明天出门之前我得去找,班尼迪克教授确定一下。” 二人去图书馆,很快便找到刘伊迩和薄初犁二人。 刘伊迩和薄初犁见韩安来很高兴。上次把韩安送进医院,韩安醒来后他便立即和薄初犁离开学校去考察,入狱事件发生的时候他们二人在外地,未能及时接到消息赶回来,因而并没有参与入狱事件。后来他们二人结束考察回来,从同学的口中听到入狱事件,在知道韩安出院当天就和同学一起被抓进监狱过了一天后,他和薄初犁都十分担心韩安的身体状况,并多次去看望韩安。无奈当时韩安应邀四处参加宴会,他们总是碰不到一块儿去,再加上二人时间紧张,只得作罢。 这次见到韩安,二人连忙拉着他关切了一番。见他脸色红润神采奕奕,看上去十分健康,方才想起问韩安来意。 韩安对刘伊迩道:“原是打算邀你一起去剑桥游玩,不过面试在即,还是不扰你了。” 刘伊笑道:“宴阳相邀,别说区区面试,就算刀山火海也得趟过去。” 韩安迟疑道:“但是……” 薄初犁在一旁打断他,道:“论文已经基本准备妥当,面试却还有四五天,不急。” 刘伊迩点头应和。 韩安见此,方才点头与刘伊迩定下明天见面的时间。 谢疏桐在一旁道:“明天我也无事,宴阳,可否带我一个。” 韩安痛快点头,笑道:“求之不得。”说完他迟疑地瞄了一眼薄初犁。 薄初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问:“宴阳,原先没打算带我吗?” 韩安大汗,连忙否认:“怎么,原就想一定有你。” 薄初犁撇撇嘴,勉强满意地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韩安心下松口气,他遇到最难对付的人,就是薄初犁了有木有。 四人一同出了图书馆,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便各自回各自的地方了。 韩安回到宿舍后,看时间还早,便翻出乔伊给自己的电话号码,给班尼迪克教授通了电话。刚刚介绍完自己,就听班尼迪克在话筒另一端道:“好吧,你终于明白,除了把毕业论文发表之外,还要来我这里面试才能毕业。” 总不见韩安来找他,天知道他有多奇怪。 通知韩安参加这学期的毕业面试之后,他便静静地等着韩安来找他。可他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韩安过来,于是他认为,韩安应该是在精心准备,极为善解人意的他决定多给韩安一些时间。果然,半个月之后,他就看见报纸上发表的那篇文章,他当时非常欣慰,决定自己给韩安时间是正确的选择。将面试事宜准备妥当,他还预约了几个非常厉害的同事来,一定要让面试官全部满员,陪审团也是一等一的精英团体。 然后,他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就在他失去耐心,打算再度通知韩安过来面试的时候,韩安终于打电话过来。于是,亲切和蔼的班尼迪克教授对着絮叨一阵,交代完面试事宜之后,又说自己现在不在学校,让他明天将面试资料交给自己的助理。 结束通话以后,韩安开心得直蹦哒。早知如此,他就该听乔伊的建议及早联系班尼迪克教授,这一段时间的忙碌,到底是何苦来哉? 他立即准备了一份新的面试申请书,并且在自己写好的经济论文里挑了一篇相对比较不起眼确有真材实料的,侧应在报纸上发表的那篇金融中心转移。 第二天,韩安起了一个大早,收拾好后便拿着资料往教授们的办公楼走去。千辛万苦找到班尼迪克的办公室,将资料交给助理。韩安看看表,便赶着要去与刘伊迩他们集合。 路上遇到一个教授,他一见韩安,转头便走,嘴里大喊:“不不,你不合格,我不会给你写推荐信的。” 韩安囧囧地看着教授离开的背影。 他来到民国后,很注重自己的形象……额,他人前很注重自己的形象。 虽然面上不显,他心里一直是想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文质彬彬的文化人的,并且他也一直暗搓搓地往几个好友的方向努力。当然,气质这东西是学不来的,就算从内里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所以他也没有抱有太大希望,能在短短时间与几个好友相提并论。不过,好在他壳子太过出色,俊美出尘犹如仙人,稍稍弥补了气质的不足。所以,总体上而言,他还是一个逼格达标的文化人模样。 但自从对上这些英国教授之后,韩安觉得自己什么形象都没有了!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什么俊美出尘,什么天上明月,跟他再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韩安气哼一声,果断离开这里去集合地点。他提早达到目的地,等了将近十分钟才见刘伊迩三人过来。四人寒暄之后,便相携便车站走去。 35.35 韩安、刘伊迩、薄初犁和谢疏桐一行四人乘坐巴士到达剑桥镇,刚下车便听到有人喊“宴阳”。 几人冲声源处一看,看见张柏舟拿着一张报纸在电线杆下冲几人招手。 汇集之后,韩安便分别向双方介绍对方。 刘伊迩笑着与张柏舟握手:“未曾料到,宴阳口中带我们参观剑桥的好友,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张柏舟。” 张柏舟谦虚道:“大名鼎鼎不敢当,微名而已,全仰赖众同学抬举。倒是三位同学,兼顾学问又不忘国耻,柏舟自愧不如。” 刘伊迩笑笑和张柏舟客套之后便聊起今日的游玩,绝口不提其它。 韩安默默看了一眼交谈的刘伊迩和张柏舟,心道:柏舟看起来低调,没想到在伊迩口中还是挺有名的一个人。 谢疏桐见他神色,便料到他不知其中原由,凑近他身边低声道:“张同学为人低调,却对各种学生组织多有帮助。” 韩安有些尴尬地挠头,他对各种活动一向不上心,除了身边的几个好友,他了解的也就那几个比较活跃的。而且这些了解也仅限于一些表面的事,对于哪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他是不清楚的。 张柏舟和刘伊迩简单交谈几句后,便对韩安道:“宴阳,你有没有什么格外想参观的地方?” 韩安连忙抛开脑袋里纷乱的念头,道:“据说剑桥的剑河姿态优美,静谧宜人,安对之向往已久。” 张柏舟点头:“剑河确实优美,你还带了画本,是打算在剑河边写生吗?” 韩安点点头,张柏舟又问其他几人:“你们呢?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薄初犁笑道:“剑桥大学的图书馆藏书丰富,我欲往一观。” 谢疏桐看看刘伊迩,见他只是笑不打算开口,便对张柏舟道:“全听东道主安排。” 张柏舟笑到道:“好,先沿着剑河走上一段,逛完小镇之后,再往学院去。” 其他人纷纷点头,在张柏舟的带领下步入剑桥镇。张柏舟边带几人参观边从旁介绍,他口才非常好,各种典故趣事从他口中不紧不慢的道出,虽没有夸张表情的配合,却让听者投入其中,并对他所描绘的场景心驰神往。 这个小镇只有一万人口,是剑桥郡的首府,位于伦敦北。这里地处平原,环境幽美绿草如茵,幽静的剑河从城西穿过市区,兜了一个弧形大圈后,缓缓的流向东北,注入乌斯河。由于河上修建了许多桥梁,所以命名为剑桥镇。 “我们现在所处的桥梁是最受各种写生人士青睐的地方,宴阳,你看这里景观如何?”张柏舟问韩安。 韩安点头,道:“风景确实优美。”他打开画本,道:“要不你们站这里聊一会,我给你们画一张。”说完他便下桥,找了一个视角好的地方。 其他几人好笑地看着他,却听他的吩咐老实地留在原地聊天当模特。 韩安在远离桥梁的草地里走来走去,终于选了一个地方,翻来画本开始作画。看着桥上风度翩翩却各有特色的四位佳公子,他不由自主地在心中叫一声好。边想着,笔下勾勒出线条及轮廓,他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一副意境优美的人物风景画便跃然纸上,优美的草地河流,结构特别的桥梁,桥上四位风流清雅的年轻人。 大致完成之后,他冲桥上的几人招手,自己则仍然留在原地修缮描补。 四人来到他身边时,韩安将画展示给他们看。 张柏舟看着画一阵子,道:“构图严谨而不失风雅,笔锋灵动随意浑然天成,不错,风骨初露,看来你在西洋画一道颇有天赋。” 刘伊迩点头附和:“确实灵性非常,只要勤加练习,尚有登堂入室的可能。” 韩安素描学了十几年才得了他们一句风骨初露,但他一点也不沮丧。一是他学素描只是兴趣,而这个兴趣并没有持之以恒,上高中之后便没有再动过画笔;二是,以张柏舟和刘伊迩的标准,能得他们一句称赞,就证明这画已经能拿得出手了。 从13世纪末剑桥大学的第一所学院彼得学院创建,剑桥镇便作为一座大学城存在至今,也是英国内唯一的大学城。 尽管这里保存了许多中世纪的建筑,但就整个剑桥的外观而言仍是明快而且现代化的。还有与城市规模不相称的众多剧场,美术馆等设施,更使得这座大学城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文艺气息。 张柏舟给几人介绍时,见韩安对那些艺术馆颇有兴趣,便问:“怎么,宴阳?你对美术馆有兴趣?” 韩安研究西方文化,当然对西方美术领域的资料也有所涉略,就理论方面而言,他绝对是专业的,但实际上他并没有亲眼去鉴赏这些美术作品。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所谓耳闻不如目睹,他自然早就想亲身领略这个时代西方美术作品的风采。他点头道:“嗯,我对西方美术的了解,多源于书本的描述,到底是别人的思想,不如自身耳闻目睹,亲身感受。” 谢疏桐是个地道的东方才子,满腹经纶通古博今,除了最基本擅诗词通歌赋之外,还精通琴棋书画。未离开家乡时也曾和琴而歌,乘兴挥毫,很是玩得开。来到英国之后,平日里醉心学业心无旁骛,大部分爱好都戒得差不多,也就对西方画作还保留有兴趣。现在听韩安对美术馆感兴趣,当下也有些意动,附和道:“一早听闻剑桥美术馆的收藏丰富气象万千,疏桐也有兴趣一观。” 张柏舟看了另外俩人一眼,现在他们也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便引着几人进入一家美术馆。 这家美术馆坐落于剑桥大学城中心,以张柏舟的眼光,能选择这家美术馆搜罗的自然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美术作品。进到美术馆之后,韩安放眼望去,全是这个时代各个美术流派最典型最优秀的作品。由于先前在图书馆看资料的时候,大部分资料的介绍都是图文并茂,所以对于眼前这些作品他均能一眼分辨其流派其主旨情感其技巧特点。 几人低声交流之后,刘伊迩和薄初犁目不斜视地穿过临时展览大厅,去了馆藏室走去。张柏舟带着谢疏桐参观。至于韩安,原本也没有什么计划,就跟着张柏舟和谢疏桐。 三人逛了一圈,待行至临时展览大厅的主题展览区时,谢疏桐一脸惨不忍睹地低声道:“这些……是今天的主题?” 张柏舟低低咳嗽一声,道:“连着两个月了,一直是这个主题。” 一上午的时间里,韩安将脑中的知识与眼前的美术作品两相印证,间或听取另外俩人的品鉴,沉迷其中不亦乐乎,这时听到谢疏桐及张柏舟的话,不由一愣。他盯着放在主位的四幅画半天,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达达主义。” 张柏舟一脸惊讶:“宴阳你也知道这个流派?” 韩安点头道:“这个流派是大战期间从法国兴起的,虽然刚刚产生不久也不知能持续多久,但影响力却不可言喻。这一点只看它最具代表的三个标签就可知道,极端蔑视传统、无政府主义和虚无主义。” 谢疏桐:“这样说来,这流派还挺厉害的?蔑视传统,无政府,这挺符合我的思想。但为何我看着这些画作却委实欣赏不来?” 张柏舟一脸赞同道:“这些画作刚刚展览之时我来参观过,我也欣赏不来。这些画作感情荒芜空虚,而且我从中看不出有什么艺术的美学价值。” 韩安理所当然地道:“你们欣赏不来很正常,这个流派反艺术,没有美学价值。” 谢疏桐一脸震惊:“整个流派反艺术,没有艺术价值。那这个流派的画作还算艺术作品吗?” 关于这个问题,韩安也很难理解。他补充道:“至于你刚刚说他们的思想挺符合你,其实不然,他们的思想根本就不符合你们的人生观。” 谢疏桐道:“他们的思想不符合我们的人生观?这如何作解?” 韩安道:“这是一群内心苦闷、精神空虚的青年创办的流派。他们主张否定一切,破坏一切,打倒一切。他们还说,破坏即创造。注意啦,他们的破坏是真正的破坏,他们有这样的言论——艺术伤口应象炮弹一样,将人打死之后,还得焚尸、销魂灭迹才好;人类不应该在地球上留下任何痕迹。你说,这样一群主张精神荒芜的人,和你们有哪一点相符合?人生观不同,他们虽然也反抗欲望反抗战争,但思想是绝对不一样的。” 这群中国留学生受儒家思想影响,又苦于国家备受欺凌的现状,最大的特点就是心怀天下无小我,他们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国家和民生疾苦。这和注重自我感官的西方艺术家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没有给自己任性放纵的权利和意识。他们本质是文人,人生观和这些艺术家是不一样的。 几人沉默了一阵,谢疏桐道:“这样一个流派,怎么能有很大的影响力呢?我不能理解。” 张柏舟叹息道:“艺术来源于生活。这个流派是受西方社会现状影响而产生的。它表达的感情,契合这个时期大部分西方人苦闷虚无的精神状态。自然能引起大多数人的共鸣,进而也对西方艺术产生影响。” 谢疏桐道:“即使这样,我也不认为一个没有精神领导的流派能持续长久。” 韩安默默点头,再过个两三年这个流派就会崩了的。不过这个流派的影响力和价值还是蛮大的,现代流派几乎都或多或少受到达达主义的影响,而且它破坏一切的准则也替后面的新兴流派清扫了道路。 36.36 我还不会用,等我起来换 他茫然地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做噩梦了,他喘口气,才发觉自己热的不行,身体里好像烧着一把火,连呼出来的气体都是灼热的,淌出的汗水打湿了他的衣裳和床褥,他晕晕乎乎的想,他这是发烧了吧,咋一点也不冷呢? 他渴的不行,想喝口水,可是动弹了几下都没有爬起来,没几下就力竭了,他像条死鱼一样躺在床上,心想自己今天晚上不会跟原主一样,就挂在这里了吧,都是死于发高烧,这到底是什么缘分呀! 唉声叹气一会儿,精力耗竭,倦意袭来,他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这一周经济学院只有三节课,前面两节韩安没有来上,布莱恩也没有太在意,点名的时候他直接跳过了韩安的名字,他心里清楚他说要教授的知识韩安都已经掌握并且能够熟练地运用到实际中,来这里上课对他并没有什么意义,纯粹是浪费时间而已。但第三节课的时候韩安还是没有来上课,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韩安或许每节课都迟到,但一般情况下不会缺很多课,以前韩安或许有一次两次不来上课,但从来没有整整一个星期不来上课的情况。 所以下课的时候布莱恩叫住程相卿,问:“an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平常从来没有一整个星期没有来上课,虽然这周课很少。” 程相卿原本见布莱恩叫住他还有些惊讶,听完他的话,突然想起来,韩安实有好好几次没有来上课了。他对布莱恩道:“教授,我也几天没有见到他,不知道他的情况。等一会我会去他那里,看看他有什么事。” 布莱恩点头,拿出这个资料交给他:“这个交给他,让他下个月把论文写好,拿来给我看看。” 程相卿点头,待布莱恩离开后便赶紧收拾东西,去学校外面的餐厅给韩安打包一份午饭,朝韩安那里走去。半道的时候他见刘伊迩和薄初犁,便打招呼:“伊迩,初犁。” 刘伊迩和薄初犁分别与他打招呼。 程相卿原想打完招呼就离开,无奈刘伊迩笑着和他寒暄,程相卿无奈只能见着接招,不动声色的和他交谈。这栋学生公寓位置偏僻,不住这里的人一般不会过来,他们俩人来这里,想也知道,是来找韩安。韩安接连几天未去上课,程相卿觉得他肯定又在闭关写作,韩安的习惯他最是清楚不过,闭关时总是全神贯注物我两忘,丝毫不受外界干扰,无论人在他的门外如何敲喊,他也听不见。看他二人神情,想是未能如愿见到韩安。由于当初他们这一派系的学生团体对韩安的无理指责和攻击,程相卿实在不愿意让他们打扰韩安,所以任由刘伊迩如何旁敲侧击,他自顾绕开,并不接话茬。 刘伊迩自是明白他的想法,但他实在忧心韩安,只能耐着性子和他偏扯。 见他俩人不紧不慢的打开太极,话头说起没完没了,似乎永远无法能说到重点去,薄初犁有些不耐烦了,顾不得风度,他开门见山地对程相卿:“我们一周前与宴阳相约去图书馆找书,回来时看他脸色不是很好,我们担心他身体,本来想一起来看看他,可来好几趟却总不见他人影,不知道他这是去哪里了?身体可还好?” 程相卿一听这话,心里面咯噔一声,但脸上依旧风轻云淡地道:“哦,原来如此。”然后他就没有再开口了。 薄初犁和刘伊迩见他如此,均沉默一会了。 过了一会,薄初犁抬起头,表情肃穆地对程相卿道:“君子九思,我对宴阳,不目见耳闻便妄断其忠邪,失其色温貌恭,狂言跋扈不可一世,非君子真小人,奸险凶恶枉活当诛。” 刘伊迩听他说这些话,满脸不可置信,他板着脸轻喝:“初犁。” 薄初犁不理会他,而是对程相卿道:“宴阳中正端方,温厚高洁,不计初犁恶行,坦诚相待。比其皎洁浩荡,初犁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必俯首屈膝,赎初犁恶罪。” 刘伊迩气急败坏,怒瞪薄初犁,但薄初犁八风不动,直视程相卿。 程相卿很尴尬,他一向待人温和,平易近人,从未咄咄逼人有如此次,现在却逼得薄初犁这般,他在心里暗叹:难怪有人说薄初犁性刚口直忌恶如仇,没想到骂自己都能这么狠。不过这人也太过鲁莽轻率,当初针对宴阳是这般,现在也是,被人一逼就果断撞南墙了,有负他平日声望。 37.37 韩安面试这天, 程相卿胡安澜顾雪怀陆华章等几人早早地来到他的宿舍门外。韩安开门让几人进来, 见程相卿陆华章手里提着早点, 疑惑道:“怎么带了这么多?吃不完多浪费呀。”看几人的样子也不似没用过早餐打算和他一起吃。 浪费?陆华章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这两个字抓住,他看向韩安。 韩安一见他如此神色, 有点尴尬,低咳一声道:“若非真要我把这些通通吃干净?” 程相卿把早点拿出来摆放在桌上,理所当然地道:“待会面试必将是一场硬仗, 你得吃饱喝足才有力气面对。” 韩安无语,往常也有其他人面试, 但他们都很淡定从容, 仿佛按部就班完成日常小事一般,怎么今天如此劳师动众, 他有这般不得人信任? 顾雪怀找到暖壶, 边拿出杯子给大家一人倒一杯水边道:“鉴于宴阳你屡次申请主考官都被你专业的教授拒绝,我们认为你们专业的教授们都对你抱有很大的不满,怕你在面试上再次遭遇此种麻烦, 崇碧特地打听了一下班尼迪克教授为你准备的审核阵容。” 韩安好奇地问:“怎么,教授邀请的考官们有什么特别的吗?” 顾雪怀点头:“是很特别。” 胡安澜一脸神秘地对韩安道:“特别到也许你今生难忘。” 韩安这下真的好奇了,什么事能让这几个从来任尔疾风骤雨我自岿然不动的好友卖关子, 他问:“怎么回事?” 顾雪怀笑笑,有些无力地把事实告诉他。 韩安的功课很好,大部分的作业论文都是被刊印入馆保存的存在, 英国人严谨古板的民族特点在学术上更是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的文论被学校以这种方式保存, 除了认为他将来必定能在世界经济领域占有一席之地保存他的论文有意义之外,主要还是因为他的作业论文本身无论观念眼界还是学术严谨性确实优秀到值得保存下来。 脱开学校到真正的经济领域,他的造诣也在慢慢得到除开上层人士之外的大众承认,他独到的目光,对世界经济的观察和预测,超前的经济学观念,每一样都震惊着英国的经济领域。也许他现在的所有都是学术性的都是纸上论兵,还没有真正主导一次经济活动,但也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实力。因为从他的论文看,他的一切推测都是理想型的学术为思想,现实依旧是根本,从现实反馈去修缮思想。他是立足在现实上搞学术,是理想化的同时也是实际的。所以没有人会认为他脱离现实,掌控不了现实,恰恰相反,了解现实的人往往最能掌握现实,众人认为他在主导经济活动的能力绝对不会弱于任何人。 而这个众人包括了即将对他进行考核的教授们,所以即便主面试官是以严苛出名的班尼迪克教授,也没有人会认为韩安会过不了。 但是当极其看重韩安的班尼迪克教授对此次考核保持了同样重视,没有随便拉三个考官五个陪审,而是将审核阵扩充到了最华丽——十考官二十五名陪审,并且很有力量地将审核团每一个位置都放上本专业最有权威的教授级别的人物时,当迟到大王韩安得罪过所有本专业的教授,又的教授拒绝过韩安的教授都被班尼迪克教授或滥用职权或动用人情强拉来时。今天一定能通过面试顺利毕业的韩安面对的考核难度达到了最大值。 简单得来说就是,考核他是一定能过的,但是刁难他也是一定会遇到的,不死也会脱层皮! 知道这个事实的韩安苦逼地看了看几个好友半天,沉默而快速地吃掉他们带来的所有早点。 提前赶到考核地点,韩安几人在原地待了一会,到考核时间才挥别好友,敲门进入考场。 胡安澜好笑道:“怎么看着宴阳的背影这么悲壮呢?” 程相卿有些担忧道:“是不是不该提前告诉宴阳?” 陆华章道:“让他提前做好思想准备,好过临场惊乱阵脚。宴阳才华横溢,只是经验不足,还得加以磨炼。” 顾雪怀看几人满脸凝重,摇头轻笑,道:“崇碧给宴阳准备了践行宴,你们要不要提前去和其他人相会?我和相卿留下来等宴阳。” 其他几人相互看看,最后均不能放心离开,留在原地等候。 考场内,几个教授都看表。 一个教授对班尼迪克道:“他要是迟到了,就让他再修一年。” 班尼迪克微笑:“他学分都已经修满了。” 旁边另一个教授插口:“可是他的人文素养没有修好,好的大学应当培养出各个方面都合格的学生。” 班尼迪克坚持原则:“他符合规定的毕业标准。” 那个教授反驳:“不,他不符合毕业的规定,伙计,你听我说……” 班尼迪克点头:“好,请说。” 那个教授刚想开口,就听到敲门的声音。 班尼迪克笑眯眯地看向他,刚要开口请人进来,那个教授连忙抬手制止他:“再给我一句话的时间。” 班尼迪克耸肩,无奈地伸手请对方继续。 那个快速地抬头看了一眼表,语气肯定地道:“是助理进来送资料,按照an的习惯,他十五分钟之后才会赶到。好了,我说完了,您继续。” 班尼迪克点头,扬声道:“请进。”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门口,只见“咿呀”一声,门被打开,露出韩安那张俊美无双又僵硬地没有一点多余表情的脸。 班尼迪克看向两位教授,眼中的笑意更甚,道:“人是会进步的,不要用不变的目光去看一个如同初升的太阳一般优秀耀眼的年轻人。” 那两位教授无奈地耸耸肩,其中一位道:“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韩安进考场的时候,看到满座的考官席,再考考官两侧满座的陪审,全部是熟悉的面孔,他的内心有点崩溃。 他努力镇定起来:“各位考官、陪审上午好,我是面试者an。”说完他走近主考官交上资料,但资料递过去他才想起来,他好像准备的资料分数好像不够每人一份。 班尼迪克教授接过资料后,留下一份资料,将剩余的分给左右后,对他笑容和蔼地道:“好,你准备好就可以开始。” 韩安点头,回到场中,看见两侧陪审人头乱动,前面拿到资料的人随便扫一眼就被吸引住,但节操良好的他们只能忍痛公平分配,把多余的传下去,旁边好几人看同一份。班尼迪克教授有给他们看过韩安之前提交的概述,内容简单得不像话。现在看到论文的全貌,原先的意见被放到一边,一眼扫过去,文章大体质量还是合格的,更不提内容是他们目前最感兴趣。 见到这些教授都认真地挤在一起看他的论文,韩安心里突然觉得有点解气。他清清喉,道:“我今天的主题是,金融中心转移对英国各大城市商业的影响。” 鉴于在场所有教授都读过韩安发表在报纸上金融中心专业的长论文,对他的中心思想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有的甚至曾经写文章或阐述或分析或攻击该文章。一个星期激烈的议论氛围之下,众人越发觉得中融中心转移的定论预测都山一般坚不可摧,迷惑怀疑不相信慢慢散去,他们开始相信并且接受甚至学习。然而那篇文章立在国家甚至世界水平讲述问题,这太过缥缈又离得他们有些遥远,以至于里面的很多论述都让这些人难以完全把握。 而韩安现在阐述的这篇论文,则是从英国各大城市商业的变化开始讲述,细致到衣食住行等行业,一件件小事物小变化均可映射到国家层面。他提及的事件简单直白又真实得不可思议,当他将之变化与金融中心转移那篇论文结合起来的时候,现场的教授们都有种被真实的简单击败的猝不及防。 韩安论述完之后做了个总结,轮到提问环节,等待教授们提问。这些教授刚开始时,配合默契,提问很有层次感,从粗略到细致,从表层到深刻,又从微末到大视角。 人们对他们迫切想要了解的东西,总是有数不清的问题,韩安有做过准备。但他明显低估了这些人对谦虚好学不耻下问的精神。是的,这些人一开始还能保持理智,按着一般的审核节奏走,但是随着韩安越来越深刻的解释,他们逐渐体会到了学习知识的快感。他们就像孩子一样有十万个为什么,就一个金融中心转移而已,思路被打开之后,他们越问越飞跃,后面渐渐到了韩安都跟不上他们思路的地步。 韩安回答得越来越吃力,就在他打算放弃治疗睁着眼睛瞎扯一通的时候,三番五次摇响铃铛提示时间的助理忍无可忍,“砰砰砰”砸了好几下桌子吼:“考核时间到了!” 现场一阵寂静,一群陷入活跃课堂氛围的教授们正了正坐姿,企图恢复他们的矜持优雅。 38.38 彼时英国没有直达中国的飞机,但是英国飞美国, 美国飞中国的航空是非常便利的。韩安原本通过乔伊订了伦敦飞纽约的机票, 未曾想刚到机场就被通知航班被取消, 让订票人员带着票据前去退款。 他只好根据指引到退票区。没想到在哪里遇到同来退票的张柏舟和另一位中国留学生。 张柏舟见他特别开心, 给他介绍身边的同学:“宴阳,这是我剑桥同学周慕韫,慕韫, 这就是韩宴阳。” 周慕韫笑着对伸手道:“你好, 柏舟常常和我说起你, 伦敦政经学院大才子。” 猛然听到张柏舟一句韩宴阳, 韩安差点反应不不过来,但是他还是立马和对方握手:“你好。别听柏舟瞎说,什么大才子,安愧不敢当。” 周慕韫笑道:“过谦了, 柏舟可没有瞎说, 宴阳大名响彻整个伦敦,才子之名你当不得谁当得。” 韩安大汗,连称不敢。心道这人夸起人来怎么这么直白。 张柏舟问韩安:“宴阳你也是来退票的吗,正好,我们三人一起。” 韩安点头, 笑道:“那就太好了。” 轮到张柏舟的时候, 他对工作人员道:“不好意思, 退票之后请帮我预定后面几天之内的航班。” 那人看了看他们三人, 回到:“不好意思, 两周之内飞美国的机票都没有了。” 张柏舟惊讶:“都没有了?你确定?” 那人点头:“是的。如果赶时间的话,建议你们乘坐游轮去纽约。” 三人跑遍了伦敦各大机场,却发现近期都没有余票了。 周慕韫觉得不敢置信道:“怎么会都没有票了,不应该呀?我打听过,这段时间机场客流量不多。” 张柏舟叹息:“特殊时期,经济萧条,为了减小损失,航空公司把航班减少了,供不应求一票难求。机场推荐我们去做船,倒不失为可行之策。” 周慕韫不确定地看着周慕韫,询问道:“要不再等等,等有机票再回去?” 韩安道:“一等就是半个月,还不如打听一下坐船怎么回去。坐船好像能直接回国。”空等不是办法。 张柏舟点头。 周慕韫道:“好,坐船。我们去买船票。轮船总不至于也减少航班。” 自英国坐船到中国,最快最稳的有往北往东南往西南三条航线。 从伦敦往北,通过北海挪威海域进入北冰洋,穿过北极圈,再经过亚洲和北美洲分界的白令海峡,向西南,到达上海。这是最短最理想的航线,但是想起泰坦尼克号事件,韩安就不愿意尝试。他给两人说完冰山危险之后,两人果断拒绝了这条航线。 从伦敦往东南,经过英吉利海峡进大西洋,再进直布罗陀海峡,穿过苏伊士运河到达地中海,然后从地中海进印度洋,经马六甲海峡到达新加坡,经台湾海峡,北上到达香港。这条路航线耗时也相对较少,但事端比较多,韩安查阅资历的时候被各种华人遇难的例子吓怕,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选这条,他不想一觉睡醒发现自己被卖到南美洲当奴隶或者直接横尸海上。 还有一条,不是直达,而是两条航线相接,俗称——转站,从伦敦往西南,穿过英吉利海峡进入大西洋,通过北大西洋航线到纽约,然后从纽约顺着北太平洋航线到中国上海。这两条航线是现在乃至后世最繁忙的航线,安全度也相对比较高,就是耗时有点长,短则半个月长则两个月能顺利达到中国。当然,运气好的话,他们也许能在纽约买到飞上海香港等地的机票。 张柏舟和周慕韫听完之后,和韩安一样倾向于第三条途径。于是到达港口之后直接奔售票处买了船票。还好买船票没有再遇到什么意外,买到船票之后三人顺利登船。 顺利登船之后,松了一口气的韩安又胡思乱想起来。想到这个时期多灾多难的祖国,想到归途尽头就能接近她,心里就各种情绪翻江倒海,心情激荡之下,他连书都看不下去了,整天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他神情恍惚,还一直碎碎念,那神神叨叨的模样让同行的张柏舟周慕韫侧目。 张柏舟缓声劝导:“宴阳,游轮航行以来,海上一片风平浪静,照这个速度看,最迟六日就能到达纽约,你别太担心。” 韩安愁眉不展,勉强打起精神回应道:“看起来是一帆风顺。” 周慕韫点头附和:“嗯。而且路上耽搁责任全在船长,你看他笑容满面的,就知道这次航行没什么问题。” 韩安点点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拿了本书在手里翻看。 看他还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张柏舟和周慕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无声叹气。 周慕韫打算和韩安闲聊转移他的注意力,轻咳一声道:“宴阳,你这是头一次做船吗?” 韩安摇头:“不是,很多次了。”韩安本人是做过船的,上学时去海上旅游,还有工作之后单位组织去度假村游玩,也是靠海的,至于原主当初道英国就是坐船。 周慕韫好笑:“是嘛?我看你这心神不定的样子,还以为你是头一次上船不适应。” 韩安把书放出桌上,叹息道:“我这是归心似箭。”他顿了顿,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只好低声道:“我太想家了。” 他最后这声我太想家了,情感太浓烈太深沉,听得张柏舟周慕韫心里酸瑟无比的,鼻尖一阵发痒。两人对视一眼,见对方和自己差不多,才惊奇地看了一下坐在那里一脸伤感的韩安。 这哪里是想家这么简单。 像他们这些人,这个年纪,正是一颗心跃跃欲试,就想跳出池塘遨游大海,离乡背井是欲望,到了哪里就在那里发展,就算思乡也是浅浅淡淡,哪里会像他这般,一句包含的情感居然同时感染他们俩人。不过两人见韩安的样子,也不像有心情说出来,就没有去探究。 张柏舟提议道:“这房间低矮湿闷,待久了实在不好受。宴阳,你随我们去甲板上透透气吧。” 周慕韫拍手,赞同道:“好主意。宴阳带上书,柏舟带上小提琴。阳光海风,浪声琴声,读着自己喜欢的书,想想都觉得心旷神怡。”边说着,他还做了拉琴读书的动作,最后说出心旷神怡四个字的时候一脸的陶醉,配上头顶的西瓜皮发型,把他民国绅士的形象展示得淋漓尽致。 明明是滑稽的,可是韩安却觉得优雅可亲风度翩翩。 看着咧着嘴一脸笑容的韩安,周慕韫有些意外:“宴阳,你这么开心吗?”他又自得起来,对俩人道:“看来这个主意很好。走,带上你们的书和琴,我们去甲板。” 韩安最终没有带书,而是带了画板。跟着张柏舟和周慕韫去甲板透气。 甲板处人很多,三五成群,有小商贩兜售吃食,有看风景的有聊天的,还有调情的。 韩安三人选的位置风景太好,他们位置前面有一对情侣在享受阳光和海风。 张柏舟打开他的琴盒,拿出琴,珍视而爱重地擦拭,道:“年初在伦敦出海游玩,回到学校之后我谱了一首曲子,宴阳,我拉给你品鉴品鉴。” 韩安心虚:“我哪来的艺术细胞品鉴,只能牛嚼牡丹,过一回耳福。” 时值初秋,北大西洋的海面清凉舒爽,天空干净透亮一碧如洗,明媚的秋阳远在天上,温暖灿烂的阳光射在碧波轻漾的海面,万顷碧波透亮得如同天空。优美的小提琴旋律流泻而出,如微风轻拂下的海浪,起复回旋,悠扬如歌,柔情万种。 韩安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就平静下来,觉得自己仿佛随着音乐漂远,身临海天相连之处,悠远坦荡广阔无边。 一曲终,周围人的掌声响起,韩安方才惊醒,他赞道:“柏舟,你这曲拉得真好。我刚刚感觉自己随着你的琴声,到了海天相接之处。” 张柏舟收拾琴弓,坐到两人旁边,笑意满面地对韩安道:“喜欢就好,早知拉一曲能让你开颜,我就早早把琴拿出来。” 韩安闻言道:“我这几天心绪不稳,连累二位担心,实在抱歉。” 周慕韫拍了拍他肩膀道:“别这么生分。” 韩安点头,认真地道:“好,安以后绝不再犯。” 周慕韫刚要什么,就听旁边有人打招呼,叫“an”。 韩安冲着声源处一看,有点意外:“伯特伦先生,你好。” 艾布纳带着女伴走过来,韩安才发现原来刚刚的情侣就是他俩。 韩安本以为他打个招呼就走,却没想到似乎有意和他聊天,韩安无奈只得提示:“伯特伦先生,不好意思,我这还有两位朋友,就……”不陪你聊了。 艾布纳打断他,表情格外矜持:“原来是你的朋友,不介绍一下吗?” 韩安顿了顿,暗暗嘀咕道:表情和语言表达得太不一致了。 艾布纳又矜持地看了他一眼。 韩安老老实实地给他双方做介绍。 周慕韫和张柏舟看着艾布纳,心里分外惊奇。这人平日里很有英国贵族的派头,嗯,现在依旧很有派头,但是没想到他会主动结识两人,而且态度还很彬彬有礼。 艾布纳带着女友和他们简单聊了几句,并且邀请三个参加他的宴会后,就离开了。